《皇宋风云》 第1章 一梦已千年 天蒙蒙亮,一抹朝霞正撒向辽阔的大地。大宋治平四年,江南东路治所江宁府城内依旧是平静如初,偶尔有几名走夫贩卒走过空旷的接道,总有人为了生计而忽略时间。 城内一所宅院里的众人则是早早地起了床,主家遭了事情自己还是勤快些的好,免得被迁怒。 院子深处一间房间里,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正在静静地发呆。 为什么发呆呢?因为现在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韩晨,本是现代社会的一名公务员,仕途顺利,家庭美满,可一场意外车祸让他穿越到了千年之前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年轻人身上。 一觉醒来看着自己身上的服饰和周围的景象,韩晨第一反应是见鬼了,这到底是哪里!好在他两世为人,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努力思考起来,这一思考便是头痛欲裂,大段大段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进来,脑容量一下子就不够用的了,脑子里变得一团糟。 好不容易才将两段记忆捋顺,韩晨坐在床上分析思考着人生。 好在没有穿越到什么五代十国的时候,韩晨长舒一口气。穿越到大宋也是不错的,怎么说也是被誉为‘最富裕的朝代’,最起码能衣食无忧,不至于四处流浪。 现在是大宋治平四年,老皇帝龙驭归天,当今官家刚刚登基还未改元,赵顼?这不就是和任用王安石进行变法的神宗吗!额!神宗是庙号了,他还没死当然没有了,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他了。 韩晨稍微放下心来,历史还不错的他知道这个时间还算不错,最起码不用担心战乱了,离着靖康之耻还数十年。 只是摆在面前的一件事情是自己的便宜老子,江宁府有名的粮商昨日刚刚被下狱了,韩晨一想起这个就堵得慌,看样子自己想做个安安稳稳的富二代是不成了,实在是太倒霉了。 在古代商人的地位果然不高,自己老爹被捕入狱,商铺被封。唉!想想就生气!韩晨起床走到院子里,怎么办?自己束手无策。 韩晨躺不住了,只好起床在家里四处闲逛。韩府占地极大,亭台楼阁,郁郁葱葱。韩晨的父亲操劳半生,挣下这基业,也着实让人佩服。韩晨心道现在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道中落下去。 韩晨实在憋不住来到了前院,想找个人询问一二,他远远地便看见母亲和二哥在那里商量,二人还有些争执,便走了过去。 听了二人的对话韩晨大致了解了情况。凭借前世的经验,韩晨判断父亲之所以被官府的人带走,必定是有人暗中勾结。 不然官府绝不会介入这种商战中的,毕竟父亲和别人竞争,都是降价,而不是哄抬物价,没有损害到百姓利益,顶多是行会介入。 韩晨看了看焦躁的二哥道:“此事不能着急,咱们得好好打探一番,不然去了也是白搭,说不定还会被一同抓进去。”衙门里哪有这么好说话,前去询问怕是人也得栽进去。 “有什么好打探的,我看还不如找人直接去周亚起家,逼问他到底是谁再后边耍阴谋。”韩深沉声道。 “四哥,你如何打探,可要小心点。”黄氏看着韩晨道。 “母亲,您不用操心了。”韩晨拉着韩深就走了,“二哥,不能冲动,你要是再出事,可让母亲如何是好?” 韩晨和二哥来到自家店铺,只见门上已经被封上了江宁县的封条,韩晨心道,下手挺快啊!找来了仍然呆在一边的自家伙计,详细询问了情况,韩晨便放他们回家听消息。 韩晨看了看便转身便向家走去,韩深则使劲攥着拳头狠狠地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 韩晨心道,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找谁呢?韩晨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的三舅舅,黄栋。 舅舅年轻的时候游学四方,才华横溢却是对官场毫无兴趣,年级渐大便回到乡里劝学务农,怡然自得。之前也听舅舅不经意间提起跟官府的人熟悉。 想罢他对二哥道:“你先回家,我去城外舅舅家讨个主意。” 说完便向门外奔去,得益于整日在城内跟玩伴四处闲逛,现在这副身子要比前世强上许多,韩晨还能记得自己跟同窗射箭的景象。不过到了现在,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能贯通的也着实不多了。 不多时,便出了城来到了三舅家。 “舅母。”韩晨远远地大喊道。 一个妇人抬头看到:“四哥,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去书院吗?” “舅母,舅舅呢?”顾不上寒暄,韩晨行完礼急忙问道。 “在里边看书呢,你进去吧!”舅母笑道。韩晨经常被父亲送来学习,自是很是熟悉舅舅家。 “舅舅。”韩晨边向里边走边喊道。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三舅一向严厉,要不是今日求救,韩晨是万万不想来的。 “舅舅,我父亲被人诬陷抓紧了大牢里。”韩晨喘了两口气道。 黄栋猛地站起身道:“所为何事?” 韩晨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后又道:“这个周亚起肯定是勾结了县衙里的人,不然县里不可能会去管。” “嗯!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哄抬米价,县衙是不会出面的,看来这个周亚起肯定是有些门道。”黄栋沉吟道。黄栋虽然未曾为官,年轻时却也是游学多年,对于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韩晨激动道:“官商勾结,着实可恶,还请舅舅助我。” 黄栋点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且先回去,待我了解一下。” 韩晨得到了舅舅承诺,便放下心来,他笑道:“舅舅,外甥来的匆忙,饿坏了,您不管我些饭啊?” “哈哈哈,可以,难得你还能吃下饭。”黄栋被自己这个外甥逗乐了。 “身体是革.....”韩晨随口就来了一句前世的口头禅。忽然之间觉得‘革命’二字好像不能随便说出来,毕竟不是一个平和之词,跟这个时代也是格格不入,还是少说为妙。 “嗯?”黄栋有些疑惑。 韩晨连忙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心中暗道好险啊! 吃完饭韩晨就往回家里赶,边走边感慨道:“这没有个交通工具真是不方便。” 看着有的人成驴而来,韩晨心中羡慕不已。宋代由于缺少马匹,大多数人都成牛车和驴车代步。 韩晨一路考虑着事情回到了家中,还没有进入院子就听得母亲黄氏和两个妹妹在那嚎啕大哭。 韩晨一问,原来二哥去周家理论,直接被周家家丁扭送到了县衙。 韩晨心中暗道这下更麻烦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哥的脾气如此火爆,早知道就让他跟自己一同去舅舅家,这下可好,老的没捞出来,又进去一个小的。 韩晨看着哭成一团的家人安慰道:“母亲,别哭了,舅舅已经答应去帮忙疏通,问题应该没那么严重。” 黄氏泪眼婆娑道:“还要把二哥就出来啊!”她一说两个妹妹刚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一下子弄得韩晨手忙脚乱,心中暗自感慨,大哥外出求学,三哥到下边杭州运粮食,家里只剩下自己,自己一下子成了顶梁柱。 他走出家门,很快就来到了城北的一座大院,找到了他的玩伴,朱瑞个头很高,皮肤黝黑,虽然年纪不大,但身型已经是成人样子,用膀大腰圆形容恰如其分。 没有过多言语,韩晨让朱瑞跟着他来到了林绪家门前,朱瑞自告奋勇道:“我去喊他,你在这等着。” 林绪偷偷摸摸地走后门绕到了前门,“你小子怎么怂成这样了?”韩晨嘲笑道。 “唉!没办法,家父管得紧。”林绪无奈道。 韩晨将自家的事情简单地讲给了二人,一讲完,朱瑞便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周家。 三个人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入学后又一同在书院读书。自小韩晨便领着二人游逛,是以二人皆将韩晨当做大哥。 “你先别喊,听听老大怎么说?”林绪做事一向比较老成。 “我们先去弄清楚周亚起是个什么货色!”韩晨打定主意便领着二人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周府门外。 韩晨一看站在这里有些瞩目,而且天快黑了,早春的江宁还有些许凉。 韩晨向四周望去,正好看见一家客邸,“走,咱们今夜就待在这儿盯梢。” 韩晨特意要了一些临街的房间,正好可以望见周府。 韩晨没有说话,趴在窗户上向周府望去。 天渐渐黑了,林绪和朱瑞饿的咕咕叫。韩晨听到后回身笑道:“这是当哥哥的不对了,吉昌,你下去要几个菜来,咱们在这里吃。” 朱瑞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听到这话连忙应道跑了下去。 听着楼梯上朱瑞那沉重的脚步,二人相视苦笑。 朱瑞自小便身材魁梧,力大无比。但在读书上却没什么可令他父亲骄傲的,渐渐长大他父亲也就断了让他考进士的念头,让朱瑞在书院晃晃悠悠地吊着,然后找了几个棍棒教头让朱瑞习武,没几年已经算是略有小成。 第2章 不狠不立 吃完饭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头顶。借着月光,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三个人挤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周府。 “大哥,这能看出什么来?”朱瑞有些不理解。 周亚起一定会去找他同伙商议下一步的对策,韩晨决定守株待兔,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朱瑞叫道:“大哥你倒是说话,是不是咱们摸黑跟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再.......呜呜!” 没等说完,嘴已经被林绪堵上了。林绪小声急道:“能不能小点声音,生怕周家听不见吗?” “别说话,有动静.....”韩晨低声喝道。 这时,周府中驶出了一辆马车,远远的看不清楚上面的人是谁。 韩晨没有言语,摆摆手示意二人跟他走。 马车慢慢悠悠地向前驶去,三个人在后边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车里的人发现。 很快,马车就到达了它的目的地,刘府。韩晨转头看向其余二人,二人皆是摇摇头不清楚此处是何府。 “你去打探一下。”韩晨吩咐林绪。这种事情也是极为简单,找个街坊打探一下便知。 韩晨和朱瑞躲在街角看着周亚起下了马车走进了刘府,看来他与此处的主人是极为熟悉。 不多时林绪已经回来。“哦?那么说这个刘主簿就是幕后黑手了!”韩晨恨声道。果然是官商勾结! 很快,刘府的大门就打开,周亚起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马车。 很快,韩晨就发现不对了,这貌似不是回周亚起家的路,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其余二人。 其余二人也是疑惑不解,韩晨便不在多问,继续跟着马车前行。 不一会,周亚起所乘马车停在了一所小院前面。 韩晨心中疑惑,半夜三更他来这里干什么。“嘿嘿!莫不是藏了什么美娇娘?”林绪一脸坏笑。 韩晨照着林绪就是个暴栗,“龌龊,下流!知道也不能说出来。” “嘿嘿,大哥,这个不好说!”朱瑞斜眼笑道。 正在此时,远处又驶来一辆马车。韩晨心中有些明了,怕是奸夫**吧!不然大晚上的总不能跑来跟人家商量生意吧! 韩晨瞥了一眼跃跃欲试朱瑞,朱瑞讪讪地笑了几下便老老实实地蹲下来。 “等着,出来跟上去,看看这个小娘子是哪家的!”韩晨打定主意。 三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墙角等候,断断续续地说着书院里的趣事,只是韩晨实在没有兴趣谈论那些以前能让他发笑的事情。 时间过了很久,韩晨迷迷糊糊中听到小院门开了。三个人立刻精神抖擞,“林绪,你跟上那个女眷的马车,看看像哪去了?明天早上去‘范家饼店’集合。” 早上,韩晨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围着院子跑了几十圈,他又找来一块石头,举了几十下,身上已经出了汗,用热水擦了擦身子,穿上衣服到厅堂跟母亲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大哥,你知道昨晚我跟着那小娘子是哪家的吗?”林绪一见面就坏笑着道。 “哪家的?”韩晨问。韩晨心中只盼着是个什么官宦人家,到时候拿此威胁周亚起就方便多了。 林绪道:“嘿嘿!是有妇之夫,还是个大户人家,城东杨家!” “嘶!这个周亚起端的敢招惹杨家?”韩晨吃了一惊。杨齐昌是江宁势力很大的商人,各个产业都有所涉及,他常年在京城,甚少回家,这才给了他家夫人活动的机会。果然是你不在家住,别人就去你家住了,韩晨很是同情这个杨齐昌。 韩晨第一反应便是去捉了周亚起去见官,让他身败名裂好救出自己的父亲,不过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怕是这个罪名难以让周亚起受刑。”韩晨自言自语道。前世也算是个历史迷,偶尔看见过文章,在宋代对于通奸罪很是宽容,只会杖责,而且有刘主簿的庇护怕是周亚起根本不能受到惩罚,看来得找个万全的办法。 林绪和朱瑞看着韩晨在自言自语急道:“咱们下一步怎么做啊?” “嗯,我们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周亚起,不然不好对付他。实在不行就直接透露给杨家吧!只怕那个杨齐昌不在家。”韩晨叹道。 “好,我们这就去,咱们是不是还打探打探他家那个小公子?”林绪阴**,“保准能有些收获。” “嗯,也只能从周家那小子身上找找机会了。”韩晨道,“多管齐下,非让这厮完蛋不可!” 黄栋骑着毛驴进了城,听到自己的姐夫被别人诬陷入狱后他也是心中难安,急忙想要找人疏通,不过思前想后,觉得很多人都不合适。 他做事从来都是寻到万全之策,万一仓促之间找错了人,怕是对当前之局面有害无利。 他来到了自己的好友上元县县丞刘远志的家门前。 江宁城分为江宁县和上元县,以秦淮河为界,以北为江宁县,以南为上元县。 刘远志便是上元县的二号人物。 “哟!成材兄大驾光临,小弟未能远迎,恕罪,恕罪!”刘远志刚刚从县衙回来,还没来得及用晚饭。 黄栋哈哈大笑,二人早些年长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刘远志立刻让家人弄了几个小菜两人喝了起来。 “好久不见成材兄,今来不知有什么道理教我!”刘元志一边倒酒一边道。 “哪有什么道理,就是进一趟城,走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你。”黄栋摇摇头道。 刘远志端起酒杯笑道:“那今日咱哥俩就不醉不休,喝个痛快!” 二人聊着江宁的各种趣事,不是哈哈大笑,不时大声感叹。 “不知道成材兄对于咱们江宁府的王安石印象如何?”林绪感伤道。 “怎么了,你怎么对此人有兴趣?”黄栋奇怪道。他也是见过王安石的,只是交集也不是很深。 “我就是随口问问,眼看着新皇登基之后,各地都传着王安石要大用,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刘远志有些感慨。 不多时,刘志远已经是不胜酒力,唠唠叨叨起来。他这么多年来仕途一直不顺,一直待在这县丞一职无法升迁,这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黄栋在一边劝道,人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就别盼着再进一步了。有时候还是要知足常乐。黄栋无奈笑道:“这些年了,你还是没有放下建功立业的心思,今日我来,有一事相求。” “哦?难得黄兄能有事相求,我一定会办到!”刘远志在江宁也算一号人物。 黄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刘远志,听得刘远志眉头紧皱。 “这个刘本安敢如此?黄兄莫急,我明日便去帮你疏通一下,不过可能会花费一些钱财。”刘远志不以为然道。 “如此甚好,为兄在这里就多谢了!”黄栋拱手笑道。 辞别了刘远志,黄栋决定到自己的姐姐家看望一下自己那受惊吓的姐姐,唉!商人,商人,在大宋有钱并不一定有用啊! 一看见弟弟来了的黄氏立刻潸然泪下。 黄栋安慰了许久道:“四哥呢?” “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黄氏止住哭道。黄栋眉头皱了一下,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到处去,实在是不像话。 “大哥,我好想看见了周家那个小公子了。”朱瑞叫道。三个人又来到了周府附近。 “哪里?”韩晨伸长了脖子道。 “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往倚翠楼了!”朱瑞道。 韩晨腹诽道,年纪轻轻不学点好,看样子也是个纨绔子弟。 “走,咱去守着。”韩晨忙道。纨绔更好,说不定能有什么把柄落在自己手里。 倚翠楼乃是江宁城内有名的地方,也是公子哥聚集之地。 心想事成,这是韩晨听到倚翠楼里的吵闹声后的第一反应。他领着二人急忙走了进去。此刻,一大群人正拥在厅堂里吵闹。 “嘿,果然是咱们周大公子!”林绪阴笑道。 很快,争执声越来越大。 韩晨凑近一听,原来是两帮公子哥为了一名女子争强斗狠。 很快,双方就演变成了一场全武行。 韩晨一看喊道:“还等什么,上,带走他。”朱瑞一听立刻冲进战团,揪住周家公子周从山的衣领就向外拉,韩晨上前抓住他的裤腿将其抬起,三个人密切分工,很快就将其扔进去了停在外面的马车上。 韩晨挤进车厢就找了块破布将周从山的嘴堵了起来。 周公子现在还处于懵逼的状态,明明刚才还在青楼跟别人干架,这一次被人扯进了马车里,什么情况? “周公子,安好?”韩晨冷笑着将塞在嘴里的破布拿掉。 周从山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身子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周从山一转身看着面目狰狞的朱瑞心中有些恐慌。 “没多大事,就是想跟周公子借点东西。”林绪笑容满面道。 周从山立刻点头道:“可以,可以,我家有钱,相借什么都可以。”周从山自小便备受宠爱,长大后也是整日游荡在青楼之中,一直没有经事。 “哈哈哈,周公子还真是天真,我们想借周公子身上的零件。”韩晨拔出一把短刃道。 周从山看着他的动作,脑子一下子就陷入了慌乱之中。“这位好汉,您饶了我吧!您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千万别害我啊!”周从山反应过来后一下子哭了起来。 韩晨和林绪一下子愣住了,韩晨心道,这孩子咋这么怂? “闭嘴,再哭把你舌头割了,来,说说你家的情况。”韩晨被哭的火起,顺带将刀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从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以前顶多是跟人家挥上几拳,现在明晃晃的刀子在眼前,直接将他吓得都要大小便失禁了。 “我说,我说,我舅舅是......” 听完了周从山说得这一堆,韩晨脑子都有些晕,心道,周亚起怎么生了这么个蠢笨的孩子,周从山看着韩晨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越来越害怕,只得越说越多家中的各种秘事。 “周公子,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就天天在你家门口等你,非得给你割下点东西来。”韩晨拿出刀威胁道。 说完韩晨将周从山的眼睛蒙上,一脚将他踹下了马车。 第3章 来龙去脉 韩晨皱着眉头分析着周从山的话,虽然他讲得乱七八糟,但是韩晨还是能听个大概,虽然没有从周从山那里得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对于如何对付周亚起还是增加了信心,保不准这些私密事情就能哄住周亚起。 “今晚咱们就去小院会会周亚起。”韩晨点头道。 夜幕降临,经过一日的喧闹,江宁城慢慢趋于平静,这里毕竟不如汴京那样繁华。 韩晨三人眼看着周亚起进入了小院,这一次马车没有驶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天赐良机。’韩晨感慨道。 朱瑞轻而易举地翻过了院子那矮矮的墙,打开了门。 韩晨一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出的声音,吸一吸鼻子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糜烂的气息。三人顿时有些尴尬。 朱瑞一脚把门踹开了,吼道:“呆在那,别动!” 床上的两人很明显被吓了一跳呆住了,许久没有反应。恼羞成怒的朱瑞上前一步,将周亚起揪了下来,这才使处在惊吓中的周亚起惊醒过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周亚起喊道。 “你管爷爷是谁!在这做这腌臜事!”朱瑞吼完就一巴掌打在周亚起脸上。 韩晨上前眼疾手快地用捂住了床上女子的嘴。 韩晨又把那一把短刃掏了出来,“周老爷,可不能大喊啊!我这人胆小,一害怕就容易捅人。”说着拿着刀子在周亚起和女子身上比划了起来。 “好汉,您要多少?”周亚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不要钱,只要命。”韩晨摇头道。 “这是为何啊,我看好汉年纪也不大,不要这样啊,有事咱们好商量!”周亚起平静下来才看清楚这几个年纪不大,他立刻就胆气壮了起来,试图用自己拿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他们。 “好商量?”韩晨斜眼看向周亚起。 “好商量!”周亚起痛快道。 韩晨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床边,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周亚起。周亚起被韩晨瞪得有点发懵。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朱瑞的拳头又捶在他的肩头。 周亚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林绪将他拽起摁到了床边。 “饶命,饶命啊....”周亚起有点害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年轻人了。 “我爹被你勾结官府弄进去了,你就不认识我?”韩晨冷笑道,看着周亚起有些发懵便继续道,“我姓韩。” “啊!韩老弟啊!”周亚起媚笑道。 “看来周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父亲姓韩讳镇。”韩晨笑道。这是这笑容在周亚起眼里看来有些瘆人。 “.....”沉默,周亚起陷入了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不然俺们把你这腌臜事都给你抖露出去,嘿嘿!到时候杨家不扒你的皮。”朱瑞吓唬道。 周亚起吓得一哆嗦,韩晨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心中便觉得有戏,还知道害怕杨家,看来此事能成功。 “说吧!是想办法把我父亲放出来,还是咱们把事情抖出去看看,到时候就怕刘主簿保不住你啊!”韩晨威胁道。 周亚起一听韩晨提起刘主簿便苦着脸道:“小人实在是听从别人指使。” “我们可是拜访过周公子了,周公子还真是爱好风流,咂咂........”林绪将女子绑起来后道。 “你们......”周亚起的脸色顿时没有了血色,儿子可是自己的心头肉啊。 他抬头看了看韩晨,心中叹了一口气,“我都是听命于刘主簿,这都是他的主意......”周亚起憋了半天终于缓过劲来哭诉道。 “我父亲与他无冤无仇,他如何要构陷我父亲?”韩晨问道,心道果然是他,真是明目张胆的官商勾结! “我也不清楚,刘主簿家中好像也有人经商,有可能是他们怂恿的。”周亚起擦了擦眼角的泪。 “别瞎编,跟你没有关系你出什么力?”林绪满脸的不相信。 “真没有我什么事情啊,他是县里的主簿,我就是一个小商人,如何敢回绝他?”周亚起叫起屈来,“他还说.....分我一半家产。” “噗通!”韩晨飞起一脚叫他踹下了床,韩晨发起狠来,分我家家产,老子到现在都没见一钱,你们倒是先给我分好了,越想越气的韩晨抄起凳子就要往周亚起的脑袋上招呼。 “来,写个状子吧!说明下情况!”林绪和朱瑞好歹给拦了下来,他找来笔墨道。 韩晨心道这是个办法,写下来到时候拿到衙门,总能有些用处。 “不写?那你就等着杨家扒你的皮吧!”韩晨冷声道,这个周亚起还想着不得罪刘主簿。 杨家和刘主簿之间,确实很难以选择。周亚起低头不语,他在权衡利弊。 “听你家公子说你家的秘闻还有不少,要不要我出去给你向衙门告发告发?什么强奸你家下人,一尸两命啊!”韩晨轻松地说道。 不过有的人听了确实吓了一跳,周亚起身子一下子软坐在地上了,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拿起笔写了起来。韩晨冷眼看着他,心中暗自冷笑,是人都架不住威逼利诱。 韩晨看着周亚起写得东西终于长舒一口气,“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这几日我看你还是出去躲躲吧!” “唉!”周亚起眼神有些迷茫。 韩晨拍了拍周亚起的肩膀没有说话。周亚起脸色一片灰败,他已经在思量如何才能逃脱刘主簿的报复,当然这不是韩晨操心的事情。 三个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周亚起则是一夜未眠,早上匆忙回到家中,带上了细软,乘船北上。 “舅舅来了!”韩晨回到家时正好看见舅舅正在看书。 “你出去了?”黄栋皱眉道。 “嗯!出去办了些事情,舅舅早休息吧!”说完韩晨就跑了,不跑等着挨训啊! 第二天一早,他和朱瑞一同呆在县衙旁边的一座茶馆里,等待着去监视周家的林绪回来。昨日韩晨有些不放心周亚起,便让林绪领着自家的伴当去周家附近蹲守。 “大哥,走了!”林绪回来后道。 “不知道今日姓刘的会有什么反应。” “看看吧,不知道我舅舅那边有没有动静。” 刘远志昨晚已经找到自己在江宁县的熟人县尉周桐。 “人虽是我抓的,可是有没有罪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刘兄,这个刘向一向比较贪财,看来是看着有利可图才下手的。”周桐面容严肃道。 “他在江宁县真的有如此大的本事?”刘远志还真是小看了自己这位本家。 “知县一心想着调回京城而到处疏通关系,县丞又一直缺额,所以县中大小事务刘本几乎都能说了算。”周桐无奈道。 “看来这件事情麻烦了!”刘远志沉吟道。 “我可以代为疏通一下,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卖我个面子,他在知县那可比我好使啊!”周桐苦笑道。 “只能这样了,实在不行我在想办法!”刘远志道。 早上来到县衙,周桐碰见了刘本笑道:“刘兄。” 刘本的笑很虚伪:“周老弟,何事?” 笑面虎,刘本这个称呼可是在江宁城有些人那里叫得很响亮。周桐知道此事怕是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处理好的。 “前几日抓的韩镇家里找人来找小弟疏通,不知道......”周桐看着刘本的反应。 刘本的眼皮跳了跳,“哦!这事啊,此事还得请王知县裁断,我说了怕是也不算啊!” 周桐知道这是刘本不想卖自己面子,于是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纵然是心头怒火高千尺,脸上还是那么平静,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刘本拱拱手便离开了,周桐也只得转身走开,如果让别人看见怕是又落了面子。周桐皱着眉头思量如何跟刘远志交待。 刘本边走边想,看来韩家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能打听到自己这里。不过以为找人个打个招呼就能逃了,还真是小瞧了我!看来周亚起着实靠不住,得敲打一番才好。 想着就命人去周家带话,安排完就进了自己的公厅。 茶楼里的人越来越多,春日的阳光甚是明媚,闲来无事的人便纷纷聚到一起,谈天说地。 三个人在茶馆实在是无聊,林绪看着韩晨道:“以后大哥要做什么?” “我?不清楚,没想好,现在就想把我父亲和二哥救出来。”韩晨摇摇头道。此时他确实没有什么心思考虑别的,如若救不出父亲,整个家族或许就要覆灭,哪有什么心思考虑以后,想到这里韩晨长叹一声。 其余二人均是被韩晨的心情感染,也没有话说。 韩晨看着二人的情绪低落下去便笑道:“别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了此事你俩好好读书练武,说不得以后哥哥还得仰仗你们呢!” 朱瑞性子爽直,一听便笑道:“我以后想去考个武举,率大军踏平西夏,夺回燕云。” “大丈夫理当如此!”林绪笑道。 “你呢?”韩晨微笑着问林绪。 “我想去考个出身,以后出入将相,光宗耀祖。”林绪憧憬地望着天上那洁白的云朵,志存高远。 “哈哈哈哈,这个可以有!”韩晨大笑道。 “大哥,你书读得好,定能考个出身。”朱瑞道。 韩晨笑着摇摇头,先不说考不考得过,就算考上了怕是也夹在新旧两党中间难以过活,家中亲族也没有为官者,在这个年代没有后台,一辈子也混不到高层。 此时,楼下上来了三个人,韩晨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看见为首的那一位身上的衣服有些污渍,心中还在想出门也不知道收拾一下,看气质也不像是穷苦人家。 林绪继续劝道:“大哥,咱们一快去考,说不定能考个进士回来。” “我实在是没兴趣,我还是想想把家里生意做大做强吧!当官这件事情就让我大哥去吧!”韩晨摆手道。江南文教昌盛,自己想在这里出头,怕是难上加难。 “大哥,难道你不想建功立业吗?”朱瑞虽然读书不是很在行,但是却也知道许多故事,“像那李广,卫青一样做个汉家好儿郎。”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胜谁败还不都是老百姓受罪!”韩晨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一颗狠心。 第4章 逼上绝路 “大哥,我还是觉得去西北去杀贼要比当商人好。”朱瑞嘟囔道。 “无论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你做的是有用的,无愧于心,无愧于国!你杀敌是,我缴税也是。做法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韩晨耐心地解释道,有的人观念根深蒂固,韩晨也不想争执什么。 “大哥,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林绪一下子很难适应韩晨的思想。 “书读的多了后要学会思考,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韩晨拽起文来。 “想这么多干啥,我就想去西北,成为狄枢密那样的人物!”朱瑞很明显不太喜欢韩晨的说辞。 “嘿!狄枢密如何?还不是担惊受怕到死。”韩晨嗤笑道。 “这.....”朱瑞和林绪很明显脑子没有反应过来。狄青为何而死,这也算是大宋民间的一段谈资,备受猜忌而惊惧而亡,韩晨想想就可悲。赵大的‘重文轻武’让武人终宋一代地位都极低。有些话文臣说了毛事没有,武人敢说那就是要造反,必须掉脑袋。 “羡慕不来的。”韩晨笑道,“不过现在朝中各位相公还是多想想如何应对西贼吧!” “西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大宋兵多将广还能怕他们?”朱瑞不满道。 韩晨不以为然道:“嘿嘿!不怕能让人家立成国,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的惨败可是把诸位相公打怕了。” “唉!也没办法,凭着范公和韩相公的英明都没有将西贼给打败了,我看现在更是难了。”林绪有些低落。对西贼的败绩始终是大宋子民心中的一根刺,不同于败于北虏,在大宋子民看来,西贼终究势小,所以每次败阵都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咱们毕竟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只要上下一心,还是能有所作为的,“此时只需求一个‘变’字,变则通,秦因商鞅变法而统六国,大宋怕是也要变了。”韩晨叹道。 王安石变法就在眼前,自己能亲眼看一看这一段波澜壮阔的事情也是极好的。 只是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卷入其中,新旧两党的争斗异常惨烈,自己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人还是远离的好。 “变?如何变?”林绪有些不懂。任何时代,想要做出改变却是最难的,安于现状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只要解决了大宋‘亢官、亢兵、亢费’便好,不过知易行难,这些都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韩晨笑道。 “也是,当年范公也想有一番作为,却是被赶出了朝廷。”林绪叹道。 范仲淹主导的庆历新政紧紧持续了一年有余便失败了,足以说明保守势力的强大,而且仁宗皇帝也没有那个魄力。 “需有非常之人,用非常之气魄,行非常之事。”韩晨朗声道。 以前自己在看史书之时长恨王安石之变法未能成功,如若成功怕是不会再有‘靖康之耻’了。不知道现在王安石在哪,好像还没有入京,那就还在这江宁城了。 “这位小哥倒是看得很是清楚!”刚才上来的三人中年轻一些的人转身道。 “小子谬论,谬论。”虽然嘴上谦虚着但是谁都看得出韩晨很是矜持,毕竟凭借后世看过的文章,总能说上一二。 “敢问小哥名讳?” “不才,韩晨。敢问兄台名讳?”韩晨拱手道。 “区区陆佃。” “久仰久仰!”韩晨随意恭维道。猛然间心中一动:“你是陆佃?” 或许陆佃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不算太出名,但是他的孙子陆游的名字韩晨可是很是熟悉。 陆佃有些讶然,心道,我这么出名吗?我老师倒是很出名。 “小子一家之言,让兄台见笑了。”韩晨没想到自己的胡言乱语能让别人注意道。 看得出这几位不是普通家庭,怕是什么官宦人家,自己可得罪不起什么人。言多必失,虽然宋朝甚少以言治罪,但是也不可不防,韩晨心中思量道。 “但说无妨!”旁边的中年人道。 “我.......”韩晨看着中年人有些奇怪,一看气度就不凡,自己这漏洞百出的言论说不定惹上什么麻烦,正要推脱一二。忽然林绪转头在其耳边小声说道。 三个人看着韩晨的神色一变起身道:“各位,小子今日有急事,咱们改日再叙!”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茶楼。 留下的三人看着韩晨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有些思考。 过了一会陆佃笑道:“难得此人如此年轻便有这等见识。” “随口说说便是,谁都可以。”中年人身边的年轻人笑道,“父亲?” 中年人随口应道:“嗯!”看得出他正在思考刚才韩晨的话。 此人正是王安石,负天下之望三十年的王安石,他刚刚接受了来自京城的任命——知江宁府。 “此子大有可为。”王安石的声音总能让人觉得很坚定。 韩晨此刻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舅舅刚才派人来寻自己道,他找人疏通刘本并没有成功,让韩晨回去商量一下。 此刻刘本已经听到周家没人的消息,正在屋里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刘本的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周家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一定跟韩家有关系! 韩晨也收到了舅舅传来的消息,他知道刘本不可能这么好相与,他在等待刘本对周家失踪的反应。 刘本阴沉着脸坐在家里,下人已经从周家店铺那里得知周亚起已经携家人北上了。 ‘竖子,不足与谋。’刘本心中暗恨。 这一下形势不妙了,失了原告,如何能将韩镇之罪,听闻韩镇这些年来所获颇丰,想到这里刘本内心就是一团火热,没有人不喜欢钱财。 第二日一早,韩晨就被喧闹声吵醒。 “何事?”韩晨起身皱眉道。 “二公子,不好了,县衙决定近日开审老爷。”管家喊道。 “看来这个刘本是不决定放弃了。”黄栋皱着眉头道。自己拜托的刘远志没有帮上忙让黄栋也很是郁闷,不过人家也是尽力了,怨不得人。 “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韩晨恨声道。 黄栋看着韩晨的眼神里的狠绝不禁心中一颤道:“晨儿,切不可做蠢事。” “舅舅,你可听过陆佃?”韩晨心中一动。 “陆佃?”黄栋思考起来,“想起来了,他是王安石的学生。” “王安石?”韩晨大叫道。原来如此,韩晨突然想起来那个中年人是谁了!不修边幅正是王安石的显着特点。 黄栋看着激动不已的外甥道:“怎么了?你见过他了?” “好像是遇见过了。”失去了与宋朝风云人物的机会让韩晨懊恼不已。 “呜.....”黄氏听到又消息又哭了起来。丈夫和儿子都被下狱,马上就要审理,伤心加害怕,一时间又泪如雨下。 “刘本想要财的话,定会想办法索取的。”韩晨静下心来。 “刘远志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了!”黄栋有些失望。 “舅舅,不知道您能否带着我去拜访一下刘县丞?”韩晨询问道。 此刻也只能尽力打点了,民于官斗,怕是斗不过的,他也是深深地理解了这一句话。 韩晨规规矩矩行礼。“贤侄请起,你这是折煞我。”刘远志有些尴尬。毕竟昨日夸下海口今日却是没有将事情办妥,而韩晨还提着大小礼物各种来拜访。 “此事不怪你,都是那个刘本太过分了。”黄栋气愤道。 “刘县丞,这几日县衙就要审理,此案您看?”韩晨道。 “放出消息让你们想办法行贿与他,看来这个刘本还真是贪财!”刘远志沉吟道。 “不知道这件案子能否上交到府里审理?”韩晨突然开口道,“不知当今大府是谁?” 他知道王安石知过江宁府,却是不清楚具体时间,现在是治平四年,神宗皇帝登基,神宗皇帝,那是赵顼的庙号了。说起来王安石应该快进京了。 “这几日,王安石已经正式接任了知江宁府。”刘远志道。 韩晨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父亲有希望了。王安石总能还自家一个清白,只不过自己不知道案子能不能走到府里。 “不过令尊这件事情不可能会到府里审理,而且就算去,也是江宁县搜集证据,恐怕......”刘远志道。 “证据?证据已经没有了。”韩晨轻声道。 刘远志和黄栋疑惑地看着韩晨。 韩晨道:“告发人已经写下了说明。” “哎呀!这样子怕是也不能脱罪啊!”刘远志可惜道,“没有告发人,刘本依旧可以罗织罪名。” 没有结果的舅甥二人向家走去。韩晨心中郁闷,原本将周亚起弄走就没事了,没成想原来没什么用,别人想栽赃总是轻而易举。 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表明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虽然宋代商品经济发达,商人地位较之前朝有所提高,但是那也是有后台的商人,没有后台的商人没有一个能将生意做大的。韩晨心中的想法被动摇了,真的能安安稳稳地在宋代做个富家翁吗? 韩晨不知道答案,谁也不会答案,但是现实却给他上了一个,再有钱在官府那里也是待宰的羔羊。 韩晨一进家门便听到了母亲的哭声,他快步走到厅堂,看见里面坐了一个陌生人,很是嚣张地坐在那里左顾右盼。看着母亲坐在一边正抹着眼泪,他心中一沉。 “这位就是韩家四哥吧?我受人所托来递个话。”陌生人笑道。 “说吧!”韩晨面无表情道。 “想要你家大人出来,就早点准备好钱财,不然可不够官府罚没的。”陌生人说完便起身要走。 韩晨嘭的一声将茶盏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来人一身,吓得他跳了起来。 “那就多谢刘主簿的好意,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韩晨冷冷地看着来人。来人面色铁青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回去跟他家主人摇尾巴去了。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书房里,黄栋感慨道。 “舅舅不必妄自菲薄。”韩晨苦笑道。 “经历此事,我也看明白了,还是考取个出身为妙,唉!可惜我已经过了年纪了。”黄栋有感而发,一点也不停歇,“刘本必定是探明我等无官宦亲属,才有此一欺。” 韩晨无话,二人呆坐一会便各自回了房间,韩晨躺在床上一夜无眠,辗转反侧。 去求见王安石,凭借前世知道的知识赢得王安石的信任,进而将父亲救出来? 但是韩晨是不想卷入以后的新旧两党之争的,自己没有根基,搞不好就是牢狱之灾。唉!头疼啊! 第二天天一亮,韩晨就起身来到院中,呼吸着新鲜空气,将思路理清。 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韩晨决定去拜访王安石,期望能救出自己的父亲。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5章 上门论道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王安石刚刚坐下喝了一杯茶,下人就送来一张帖子。 ‘学生韩晨’王安石翻看着帖子,没有想起这个学生是谁,每日前来拜访的人不计其数,他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来接待。 “父亲。”王雱走上前来,看见父亲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门状拿了起来,“这不是前日在江宁茶楼遇见的那一位年轻人吗?” 王安石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对局势跟自己有相同见解的年轻人,这等年轻人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学生拜见大府。”韩晨行礼道。被人引进来,韩晨拱手行礼道。 王安石道:“不必多礼。”韩晨一抬头吓了一跳,这不是昨日遇见的中年人吗?难道遇见的就是王安石! 韩晨忙道:“学生昨日未能认出大府,还望大府宽恕学生失礼了。 “哦?无妨!前日听闻小友的言论有一番新意,不知今日还有什么见解。”王安石笑道。对于人才,谁都渴望,他知道当今官家有励精图治之心,自己肯定会被召入京城,辅佐明君。现在最缺的就是贤才,如若此子能说出些东西来,自己到时便可以为之讨个出身。 “不知大府认为大宋现在最需要改革的是什么?”韩晨平复了一下见到名人的激动和紧张。 “当务之急是要富国强兵,革新现有法度。”王安石早在仁宗朝期间便上了《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提出了变法主张,以图各处宋朝立国以来出现、存在的弊政。 只是当时的仁宗皇帝没有采纳,但是也让很多人看到了王安石的才华,让大家对王安石有了很多期盼,王安石也借此在地方养望十几年才接任知江宁府。 “大府,您有没有想过会受到阻力?”韩晨知道王安石很多想法是好的,但是所用非人,从而导致变法的效果并不好,而且一味求快,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容不得想这么多,况且如何官家全力支持得话必定会少许多掣肘的。”王安石笑道。脸上流露出的自信让韩晨都有些恍惚,生出变法肯定能成功的想法。只是历史残酷地提醒着韩晨,变法会失败,或者是反反复复,最终失去了意义。 “敢问大府,如若是朝野上下反对之声过大,该当如何?”韩晨继续追问道。 在一边侍立的王雱早已经按捺不住,这个小子是来找茬的吧? “有官家支持,用征诛之术又有何妨?”王雱语出惊人。 韩晨一下子愣住了,心道这样推行新法,不失败才怪,不团结大部分人,仅仅依靠几个亲信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此刻的老百姓大多数不识字,很多法令都需要官员、乡绅去说明解释,你一出个新法就把所有的地主阶级都得罪了,还想变法那是不可能的,况且现在很多官员都插手商贸,这更是一大阻力。 “衙内,仅凭借官家的支持是很难成功的。大府,当今西贼和北虏在外,内有各种弊端,大宋经不起大的折腾,更经不起党争。”韩晨面色如常道。 “嗯,有些道理。”王安石低头道,不过很快抬起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变法。” “学生认为,必须缓缓图之,不能一蹴而就。先改革科举制度,收天下英才为我所用,其后再慢慢改革。”韩晨继续道。 “只怕当今官家等不及啊!”王安石道。 “缓急有度,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缓行。”韩晨渐渐放开了手脚,“朝廷必须发展商贸和工业,给没有土地的农民的出路,这才是改革的重要目的。”每个王朝都是在土地兼并严重的时候爆发大规模民乱的,吃不上饭的流民被人一煽动就会起事。宋朝为了防止民乱,遇到荒年就从流民中挑选精壮者 “唉!现在各地的豪强大量的购置田地,致使很多农人都失去了土地,这确实是个问题。”王安石叹气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朝廷不阻止兼并,却是鼓励,这一点必须改变。要引导豪强将钱投入工、商之中,而不是一味地去侵占田地。这样下去,朝廷税收就会越来越少,流民越来越多,长此以往,国不将国。” 王安石陷入了沉思,这些问题他都认识到了,只是外人难以认识,他的那些朋友难以认识,因为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或许看到了,但是不会从自己身上割肉的。 韩晨语气坚定道,“想要增加税收就得开源,要大力地续鼓励商贸,钱流动得越多,天下财富也就会越多。” 王安石陷入沉思,很明显,韩晨的话他是能理解的,可以说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天地所生财货百物已有定数,岂是会增加的。”王雱有些不解道。 韩晨笑道:“比如说张三开了一家客栈,有人来看房,交了500钱订金,张三拿着订金去还了欠给李四的米钱,而李四拿着这500钱又去只给了手底下的伙计王五的工钱,王五拿着这500钱去还了张三的住店钱,最后来看房的人没有看中房子要回了自己的500钱。衙内,您看这就是500吧的用处,最后谁都没有拿到钱,但是都解决了自己的债务,所以说钱流通多了,财富就增加了。” “啊!果然是了!”王雱惊讶道,“敢问贤弟台甫。” 韩晨忙道:“表字晓之。” 王安石则是默默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其实他已经对于财富尽快流通能使财富变多有了自己的看法,虽然说看得不算太清楚,但是也已经差不多了,之后的‘市易法’、‘均输法’等皆是跟此有关。 “只是如何才能确保兼并的事情不再发生?”王雱沉思道。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土地兼并是很难解决的,毕竟灾年时常有,一遇灾很多人就失去了土地。 “兼并多发生与灾年,青黄不接之时,农户为了生存往往需要找豪强借钱、借粮,灾情渡过后到了还债的时候往往但由于利息太高,最后多是无力偿还,只能抵押田地了。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看变法需要在此下文章,不过要提防有些官吏为了政绩强迫农户借贷,而且利息上一定要注意。”韩晨侃侃而谈,虽然言语有诸多不通,但也是确实也能唬人。 “不知晓之认为变法一事最为关键的地方在哪?”王安石询问道。 “学生认为最为关键的是吏治。”韩晨朗声道,“一旦路线确定了,官吏便是决定因素。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团结大多数官员,毕竟他们大多数的家庭在乡里都是豪族,如果抑制土地兼并,得罪的首先就是他们。” “这个....只要严加监察,官吏如何不敢尽力?”王安石很明显不是很同意这个观点,“而且我相信严令之下,大多数人官吏是会想通的。” “大府,并不是大多数的官吏都会尽心国事的,一旦变法损害他们的利益,怕是他们会阴奉阳违,致使变法难以继续。”韩晨回道。 “嗯!”王安石没有接话。 在他看来,吏治其实是最不用的担心的,只要派出提举到各路去体察,必能督促各地官员尽心用力。 韩晨也知道王安石一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毕竟他自己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认定了便坚持下去,从来不会妥协。无外乎以后人们都称之为‘拗相公’,这个词当然不是什么褒义词。 “晓之,不知你对前几日你提到的‘三亢’有何见解?”王雱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感兴趣。 他继承了王安石的聪明,自小便成名在外,固对大多数人来说他都显得很高傲,难得他对于韩晨感兴趣。 韩晨心中暗道,自己这都是之前在贴吧看到的文章,真要是详细说起来,怕是要露馅了,“大宋之弊事,如何能简简单单说清楚。” “也是,任重道远啊!”王安石叹声道。 “只是学生觉得变法还是要求一个‘稳’字,稳中求进,务实创新才能将变法实行下去。”韩晨还想让王安石有所触动。只是他知道,自己一个末进学生的话,王安石怕是不会听进去。 “不知晓之在何处就读?”王安石微笑道。 “学生因父犯事,正闲赋在家。”韩晨脸色沉痛道。终于找到机会将主要目的说出来了,心里顿时一松。 “哦?”王安石心中有些不喜。他明白了韩晨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想跟自己讨论变法,而是想要救他父亲。 “大府,这是我写的诉状,状告当今江宁县主簿刘本,指使商家构陷同行,妄图谋夺家财,还向学生家公然索贿。”韩晨一咬牙跪倒在地,此刻也由不得自己矫情了。 说完韩晨举着状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王安石和王雱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刚才还侃侃而谈的韩晨此刻跪倒在地。 “晓之,何必呢!快起来,家父定会还你个公道。”王雱急忙上前扶到。 “学生听闻刘本在江宁城内势力极大,怕到时候学生会遭遇不测,来的时候学生就发现身后跟随两人,鬼鬼祟祟,怕是刘本所派之人。”韩晨老实地回答。 “你写的可是句句属实?”王安石一目十行看完了诉状,这等案子对于在地方官场浸淫了近二十年的王安石来讲,实在是平常,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官员他还是第一次见。 “学生的话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隐瞒。”韩晨发誓道。 王安石没有过多言语,王雱将韩晨送到门外,“晓之尽管放心,既然家父已经收下了,定会还你父亲一个清白。” 韩晨走在路上,心中顿感轻松许多,连日来的担心终于放下去了,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忽然,韩晨觉得后边有人跟着自己,会是谁?难道真如自己在府衙说的那样,刘本怕人来了?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韩晨心中有些紧张,毕竟自己现在单身一人,后边两人要是有所图谋,自己怕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时辰已经不早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少了,街道上也变得冷清起来。 该当如何?韩晨深吸一口气,抬头扫视一周,惊喜地发现此地离朱瑞家不远,去朱瑞家,有朱瑞这等功夫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第6章 刀光剑影 打定主意,韩晨就转身向朱瑞家的方向走去。 后边的二人一愣,“大哥,这不是他回家的路吧?”矮个道。 “不管了,找机会下手!这小子居然敢跑到府衙告状,必须得死!”高个道恨声道。 “当街杀人,会不会被捉住啊?”矮个有些紧张。 “怕什么。”高个胆色明显要强上许多。二人随即加速向韩晨追去,转眼间便缩短了不少距离。 听着后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不用回身韩晨都知道后边两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从容,脚步也变得飞快。 韩晨眼睛一瞥,看着二人越来越近,暗道果然是老手,自己这么走下去迟早被追上,一咬牙,特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转身走向一处巷子,一拐过去韩晨立刻捡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块,躲在墙后,只等贼人上前。 “啊!”躲在拐角处的韩晨一看来人便用力砸了下去。 矮个子一下子捂着头蹲了下去,也看不清到底什么情况,韩晨转身就跑,石头紧紧地攥在手里。 高个子这时反应过来,也不管矮个的伤势,蹭的一下便追了出去。 韩晨心中大骇,这速度!“来人啊!杀人了!”大声疾呼,只是街上行人甚少,也没有人理他。 韩晨猛回头将石头扔向了后边的追兵,高个一个躲闪,韩晨一看心道,我去,练过啊,那自己是万万打不过的。 “砰!”韩晨立刻觉得自己飞了出去,“真是倒霉!”韩晨趴在地上嘟囔道。路上的一块石头让飞奔的韩晨来了一个鱼跃。 “大哥,你如何在这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韩晨立刻抬起头来。 “快,拦住那个人。”韩晨喊道。 高个子一看韩晨遇到了熟人,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转身就跑。 韩晨起身骂道:“奶奶的,追得老子这么爽,走!去追他!” 说话间便追了上去,朱瑞连忙领着伴当跟上去。 韩晨顿时豪情万丈,没有了刚才的狼狈,“你别跑,给老子站住!” 叫骂声不绝于耳。 只是高个的速度太快,越追越远,无奈之下韩晨只好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看来得好好锻炼身体了,这副身板也不行,韩晨心道。 “大哥,什么人啊?”朱瑞倒是没有感觉多累,只是韩晨停下来了他也跟着停下来了。 “要我命的人!走,跟我来。”回到刚才韩晨伤人的巷子,没有一个人影,韩晨阴沉着脸。 韩晨吩咐朱瑞回家取些兵器来。“好。”朱瑞二话没说就回家了。 韩晨站在门外仰头看着夜空,心中叹道,不与人为敌,却也不得以为之。 不一会,朱瑞便出来了,只见他身背大弓,左手提着一把朴刀,右手拿着一把铁锏,端得威武雄壮。宋代不禁短兵,只是对于弩甲和长兵器进行限制。 韩晨笑道:“你这是要上阵杀敌吗?” “嘿嘿,那些鸟贼来,一定要他们尝尝爷爷我的箭!”朱瑞笑道,说着递给韩晨一把短矛。 “嗯,使得一手好贱!”韩晨坏笑道。 两名伴当也要跟上来,却被朱瑞瞪了两眼吓得飞快地向回跑去。 “我家老爷不让公子这么晚出门!”林家的门房沉声道。 “你就说人命关天,看看你家公子说什么?”朱瑞不耐烦道。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林绪衣衫不整地跑了处理,“哪里出人命了,哪里出人命了?” “走。”韩晨寡言道。 朱瑞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情况。 “谁?刘主簿,他如何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林绪大吃一惊。 “就是刘本那厮,他派人跟踪我,我今晚去了府衙拜访了王大府!”韩晨道,“却不曾想刘本派人跟踪我,估计是怕我把他告了,就下死手。” “也是,我们现在刚当如何?”林绪问。 “找辆马车,咱们去刘家门口等他,估计他找的那两个人会去禀报情况,今夜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韩晨分析道。 刘本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二人,两人皆是行伍出身,自己一向比较倚重二人,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让此二人去办理,没成想这一次却是折了手。 矮个头上胡乱包扎着伤口,精神萎靡不振地站在那里。 “老爷,那小子躲在一边,防范不及下遭了这一下。”高个解释道,“我差点就追上他了,只是那小子碰见了熟人,所以.......” “不要说了,事情没办利索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刘本不耐烦地打断了高个的话。 刘本焦急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本来想捡个软柿子捏一捏,没成想咬了块石头,这下麻烦大了。听到那家小子去了府衙,让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真的让那位名满天下的大府来查此案,自己怕是要完蛋了。 “你去将城西张胡找来。”刘本忽然道。 “现在?”高个迟疑道。 “废话,不是现在还是明日,怕是明日老爷我的大好头颅就没了。”刘本声调一下子高了起来。你们搞不定我还不能用别人了,一群腌臜货,刘本恨恨地看着跑出去的高个子。 韩晨被刘家跑出的人惊醒,他立刻翻起身子向前望去。 “朱瑞你跟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小心点。”韩晨吩咐道。 朱瑞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大哥,你去府衙拜见王大府,王大府如何回复的?”林绪凑上前道。 “大府让我回去等信。”韩晨回道。 “大府是如何接见你的?”林绪追问道。 “我就递了个帖子,谁知道呢,或许我长得帅吧!”韩晨坏笑道。 “你高!”林绪伸出大拇指道。 许久,韩晨已经有些迷糊,林绪拽了拽他的衣袖道:“回来了,回来了.....” 韩晨定眼一看,高个子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进了刘家。难道是去请救兵?这个刘本还真是不得目的不罢休,韩晨心中有些紧张。 韩晨又向来路看了看道:“朱瑞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林绪忐忑道。 韩晨摇摇头道:“不至于,如果有意外这两个人就不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朱瑞便从后边走了过来。 没待韩晨询问,朱瑞便严肃道:“这厮去找了个帮手,那个人好像是一直被府衙和县衙通缉的城东张胡。” “是他?”林绪吃惊道,“那便是麻烦了,听说这家伙心狠手辣,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 “看来今晚我们跟刘本是不死不休了。”韩晨攥了攥手中的短矛,好像能从中获取些力量。 “不怕,有我呢。”朱瑞豪气冲天。 林绪有些担心道:“他可是个老手啊!” 朱瑞看着担心的令人不高兴道:“没事,我家里之前请的一个教头的儿子与我交好,手底下的功夫不弱于我,我这就去将他找来。” “不忙,先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韩晨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朱瑞。 “老爷,人已经来了。”高个进去禀报道。 “进来吧,也不是外人。”张胡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如果让外人看见他这个样子,怕是要大吃一惊,张胡,张老虎在江宁府里也算个人物。 众人不知的是他与刘本的关系极为密切。刘本当年救过他的命,而后他经常为刘本处理一些官面上不好处理的事情,当然也是得了不少好处。 年前他不小心惹出了大案,这才在刘本的安排下在城里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大哥,您找我?”张胡轻声道。 “这几日过得还适应吗?”刘本直接问道。 张胡点点头,“还行,就是不能出去,实在是太闷得慌。”张胡犯了人命,江宁县正在通缉他,只是全县上下官吏想不到他们苦心搜捕的案犯能坦然地坐在主簿家中。 刘本笑道:“等过些日子,风声不那么紧了你就出来了。” 张胡一听便急忙道:“真的吗?” “为兄何曾骗过你?只是现在你需要为我处理点事情。”刘本满脸微笑。 “能为哥哥解忧那是我的福分。”张胡没有丝毫地犹豫。 “大哥,出来了。”朱瑞小声道。 黑夜里,从王府出来的两个人脚步匆匆地向北走去。 “这是去我家的方向。”韩晨道,“走,端之,你跟我回家。吉昌,你去找你那个师弟,然后去我家,一定要快。” 坐在马车上的韩晨心中有些紧张,毕竟等会可能要开打,不免有些揣测。 高个看了看前边指着韩晨小声道:“到了,咱们进去之后?” 张胡声音很是阴冷,不由得让人为之一颤,“找到那个小子,然后放火,造成意外。” 二人来到韩府墙角,张胡向后撤了两步,猛地跑向院墙。奋力一攀,越过了院墙。他伏在墙角等了半天也没见高个进来,他只好将身上绑的一根长绳抛了过去。 “直娘贼,你够笨的。”张胡小声骂道刚过来的高个。 高个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却是不敢反驳一声。心中也不免对这个张胡更加忌惮,这么高的墙不借助外力一般人绝难上去,这家伙一下子就能翻过去,确实是厉害。 二人悄悄地摸向后院,他们地形不熟,只好慢慢地向后走去。 转过一道门,前方的路上点燃了几个火把让张胡很是高兴,有了火把的指引他就能更快地摸向后院了。 “嗖!”张胡下意识地一低头。 “啊!”一声惨叫,高个捂着肩膀倒在地上大声呻吟。 张胡一个翻身掏出刀来,下意识一拨,将一只箭从身前拨开。 “何人,胆敢私闯民宅?”韩晨领着众人走出来道。 张胡看着出来的七八个人,没有丝毫的害怕,咧嘴一笑道:“你管我何人,你就是韩晨吧?” “嘿嘿!今日你就留下吧!”韩晨笑道。只是他此刻掌心里全是汗, 张胡没有废话,向前窜了一步,举刀便向韩晨冲来。 朱瑞大吼一声提起铁锏冲了上去,跟着他来的师弟善使一把长枪,三个人战作一团。 韩晨站在一边插不上手很是着急。韩晨左右一看,叫来家仆道吩咐了几句。 很快,几名家仆就找来一张大网。韩晨喊道:“吉昌、赵爽回来。” 朱瑞大吼一声,将铁锏用力砸向张胡。张胡上招用老,只得举刀硬接了这一锏。 朱瑞和赵爽顺势跳了出去。 “扔!”韩晨喊道。 几个家仆用力将自己手中的大网扔向张胡,张胡正准备举刀抵挡之时几桶热水浇了过来。 滚烫的热水烫的张胡惨叫连连,武功再高也怕这等东西,乱拳打死老师傅,对于这等贼人就不能按照套路来。 眼看着张胡被网缠住,众人捡起棍棒一拥而上,一顿乱打,待到韩晨喊住众人的时候张胡已经是奄奄一息。 “绑起来,待到明天咱们去县衙报官。”韩晨喊道。 “这厮还是有些勇武的。”朱瑞在一边道。 “嘿!吉昌你看出来了没有,任凭他武艺再高,最后也不敌训练有素的人,况且还是几个家仆。”韩晨笑道,“所以还要多看兵书,以后才能当个名将。” 朱瑞连忙称是。 第7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宁县衙,知县宋成不耐烦地穿戴好官府。 他此刻心里正是着急,他这一任的知县的任期已满,正四处打点准备回东京,虽说江南气候温和,民风淳朴,可是还是东京的繁华更吸引人。 “明府。”刘本规规矩矩道。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会少,这样知县才会更加信任他。 “今日可有哪些案子需要审理?”宋成心情不是很好,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看来自己回去是有些难了。 可他没注意到,今日的刘本情绪也很低落,没有过多的表情,刘本有气无力道:“回明府,今日没什么要紧的案子,只是有一件操控粮价的案子,还请明府及早断案。” 宋成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刘本此刻心里已是惴惴不安,两人去韩家一夜未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怕是凶多吉少。得快点将案子定下来,就算到时候出现意外也好处理。 很快,韩镇就被带了上来,宋成满脸不高兴,国朝众人喜诉讼,让他不厌其烦。 看了看状子,又抬眼看了看下边站着的身型富态韩镇,心中不喜。‘奸商’,这是他对于韩镇,乃至所有商人的评价。 “刘主簿,此案?”他习惯性的问向刘本。本朝敇令繁如浩海,很多为官者都把握不了,所以很多时候需要专业人士从中找出一条适用的法律来进行判决。 刘本刚张开嘴还未出声便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宋成脸色一沉便令人出去看看,何人胆敢在县衙外闹事。 “明府,有人来报案,说是擒住了要犯张胡。”一个吏人大呼小叫道。 “哦?”宋成再不理政事也对这个张胡印象深刻,他治下好几个命案都是这个人所为,苦苦追捕确实一无所获,今日竟是被人擒获,一时间高兴不已。 而站在一边的刘本确实面如土色,这下麻烦了,这个张胡亏得还是号称江宁府狠人,居然被几个小子擒住了。 “快,带过来,这个先不审了,带下去,带下去......”宋成高兴道。 周桐站在一边望了刘本一眼,刘本瞪了一眼道:“还不拉下去。”几个弓手匆忙上前将韩镇拉了下去。 刘本说话可是要比周桐好用的多,自打十几年前他来到江宁,担任过县里的县丞、主簿、县尉,也一步步将家里的生意都转到了江宁,成了彻彻底底的坐地户,远比周桐这个外来户强势的多。 韩晨压着张胡等人来到了县衙二堂,他一眼便看见了刘本那铁青的脸,心中暗道,今日便要你难堪! “哈哈哈,张胡,你可是让本县等得好苦啊!”宋成开怀大笑。捉了这个在江宁府有着赫赫凶名的歹人,自己回京却是多了几分把握。 张胡被绑了一夜,已是精疲力尽,他勉强抬头看向台上,正好看见了刘本那张铁青的脸,心中一个激灵就要喊出声,刘本瞪了一眼,张胡随即颓废了下去。 韩晨站在一边已经是看得清楚,昨夜一番审讯,早已经从刘本家仆那里取得了口供,只是张胡一直没有开口,不枉称之为狠人。 韩晨不敢保证这个知县会不会相信自己信任有加的主簿原来是个无恶不作的歹人,所以他还是决定等王安石的动作,实在不行也跟刘本进行交易,先将父亲和兄长救出为妙。 宋成看着韩晨一身青布澜衫喜道:“学生,这歹人是你捉的?”读书人总是看读书人顺眼。 “回明府,学生韩晨,此歹人昨夜连同同伙夜闯家宅,被我等一举擒获。”韩晨行礼道。不论如何,能捉到张胡这个通缉犯,总能让知县大人高兴,让刘本心慌,他说完便望了刘本一眼,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好,好.....”宋成喜不胜收,“片刻可去领了赏金。” 韩晨拱手道:“学生不敢领取,张胡乃是江宁城危害多时的大贼,残害性命,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恰巧被学生擒获,乃是分内之事,固不敢取之。” 他的一番话让围在外面的一干人等都鼓掌叫好,看看,这才是读书人,这气度,这举止。 韩晨继续朗声道:“学生不才,烦请明府一事。” 刘本抢出来道:“大胆,这是何地,你是何身份,如何敢如此?” 宋成忙摆手道:“刘主簿,严重了,严重了.....” 韩晨冷眼看着刘本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说话,你越是生气我就越是高兴。 刘本转身道:“明府,我看今日就让这学生领了赏格回去吧!”刘本此刻一片惶然,生怕那二人说出些什么来,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已经是面露杀机。 韩晨看着刘本的样子知道这两人怕是难以活过今日,看来得跟刘本做交易了,王安石那边已经是等不及了,如果今夜这两人被刘本灭口,那么刘本就没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了。于是他抢先道:“学生还有一事想请教明府。家父前些日子被入狱,希望明府能早日审理,还家父一个清白。”他直接暗示自己的父亲是被冤枉的,气得刘本白眼直翻。 “哦?你父亲犯了何罪?”宋成疑惑道。 “我父亲本是商人,被人诬告操纵市价所以被下狱。学生愿意舍弃这二人赏格,求明府公正审判。”韩晨边说边看向刘本。意思很明显了,只要你把我父亲放出来,这二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刘本铁青的脸这会稍微有些血色了,他这个老狐狸如何听不出韩晨话里的意思。只是舍弃就要到手的大笔钱财还是有些不甘心,唉!还是自己的命重要,钱没了可以再勒索,人没了就没有得勒索了。 宋成还在思量着韩晨的父亲是哪一个,他对于县中之事实在是了解不多,甚至都不能想到刚刚压下去的那一位就是韩晨的父亲。 刘本拿定主意对着宋成道:“明府,其父就是刚刚带下去的粮商韩镇。” 宋成恍然大悟,当然其中也掺杂着些许尴尬,他轻咳一声,似乎想要从尴尬之中解脱出来,“那好,那我就先审理你父亲一案。周县尉,你先把这两人押下去,好生看管,出了差池,本官为你是问。” 周桐连连称是,他心底满是欢喜,就因为这个张胡他吃了多少挂落,今日居然被人送上门来。虽然他也听说刘本跟这个张胡有些牵扯,但是没有证据他实在是不敢探查,今日可真是天赐良机,说不定能借此将刘本掀翻在地。 很快,压在后边的韩镇又被人拉了回来。 远远地韩晨就望见了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便宜老子一脸憔悴的样子他鼻头一酸,险些流出泪来。父亲则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看完了审理韩镇的状子,宋成问道:“可有证人?” 刘本怨毒地看了一眼韩晨道:“下官这就着人去传。”他吩咐了几句,一个小吏便领着几个弓手飞奔出去。 趁着这空,宋成看完状子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大可小,这个学生又如此的懂事,我且放他父亲一马,也好成全与他。而且宋成为官的理念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随即笑道“韩秀才,你在何处读书?” 韩晨心中一喜,看来这个知县还是很喜欢读书人的,自古以来,士就天然的占据着优势,在宋朝更是优待读书人,所以韩晨此刻很幸运。 “学生在城北书院就读,此刻正准备着下一届的大比。”韩晨回道。 宋朝科举本来分为解试和省试两种,解试就是秋天在各地州、军举行的,考中即为贡生,也称之为举人;第二年春各地贡生由礼部主持的省试。后来特意加了殿试一关,以示天子门生。 “哦?年纪轻轻便要去参加解试,想必秀才也是有把握的。”宋成笑道。本朝科举重诗赋,使得江南一带文风日盛,文人吟诗唱和,好不热闹。 韩晨心中苦笑,他一个现代人,何时能做的了诗赋,就是脑海里记得的那些诗赋也大多是平凡无奇,他这几日还在担心之后的科举如何应付。 好在他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还未开口回答知县的话外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明府,周家没有人了,听他之前店铺的伙计道,说是去了东京,而且家中一干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了,铺子也连夜转给了别人。”起周家传证人的小吏回复道。 “这个.....”宋成心中一喜。而刘本则是看着一脸平静的韩晨心中暗恨。 “明府,既然没有证人,您看这案子.....”周桐站在一边请示道。 “也是,刘主簿,这如何是好?”宋成望向刘本,刘本心中一声叹息,罢了,让他去吧! “明府,既然没有了人证,就直接讯问一番,如若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只能放了。”刘本走到宋成跟前小声道。太丢人了,阖县官吏都知道他刘本今日栽了跟头,看来以后怕是要多用点力才能压住他们了。 韩晨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刘本地演出,忽然想起自己的二哥还在县衙关着便忙道:“明府,学生的二哥前些日子去周家理论,没成想被周家诬告滋事,也被下了狱,您看?” 宋成道:“哦,有这等事?”随即看向周桐。周桐一看怎么扯上我了,唉!真是无妄之灾。他赶紧走上前道:“前些日子韩家二郎与周家家仆有些冲突,但现在既然周家无人,便无法确定当时的情形。”周桐的意思很明显,当事人都没了,这事就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案。 众人皆明了,今日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第8章 自古华山一条路 “哦!那就一并放了吧!韩秀才,你勇擒歹人是为忠,又时刻挂念父兄是为孝,本官不能不赏啊!”宋成笑道。 韩晨此刻只想将父兄接回家,对于知县的奖赏着实没有兴趣,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给知县面子,那么就会死得很惨的,他兴致这么高,自己可不能心中没数。 “明府,学生受之有愧。”韩晨低头道。当然,必要的谦虚还是要有的,这个年代,受奖你不推辞个几次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宋晨回道:“哈哈哈,你还是把那赏格领了吧!不然让人觉得我赏罚不明。” “那学生就不推辞了。”韩晨顺水推舟。 刘本看着二人在那里推来推去,心中郁闷无比,他心道,还是得想办法将韩晨制服,不然王安石那边有所动作的话,自己是承受不住的。 看着韩晨一家人远去的背影,刘本眼中充满了杀机。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将张胡摆平,不能让周桐抓住把柄。 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正低头不知想什么的周桐,心中不安的一颤,一个不小心,什么人都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权威了。 韩晨领着一众人回到了家中,母亲和舅舅一同迎了出来。 韩镇安慰着自己正在垂泪的夫人:“无事,无事,为夫这不是出来了嘛!”走到了黄栋面前行了一礼,“兄长受累了。” 在路上韩晨已经告诉了他黄栋为自己而四处奔波的事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黄栋连声道。 韩晨看着精神不振的二哥安慰道:“二哥,振作些,不至于此。” 韩深没有言语,点头道。 韩晨知道自己的二哥经历此事备受打击,虽说已经出狱,却让一直心高气傲的二哥难以咽下这口气。转头一想,自己咽得下去吗?就算自己能忍下去,刘本能吗?指不定这会就在盘算什么新的阴谋。 很快,家仆便将从外边酒楼定的宴席摆上了桌,一众人落座。 “父亲,今日能救出父亲和二哥,多赖我的几位同窗。”韩镇是认识林绪和朱瑞的,对坐在一边的赵爽去是不认识。 韩晨忙解释道:“这是朱瑞的师弟,武艺高超,多亏他才能一块擒住张胡那个歹人。” “哦!多谢了小友了!”韩镇端起酒杯道。 赵爽慌忙起身道:“不敢当,不敢当。” 一众人喝了个面红耳赤,人仰马翻。韩晨看着倒下去的众人笑道:“我这酒量还可以啊!” 家仆上前道:“公子,这几人如何?” 韩晨看了看道:“都醉成这样了,扶到客房吧!” 喝了杯清茶,脑袋里清醒了许多,在这难得的清闲中韩晨对以后有了新的思考。在这年代,不读书,不为官,始终是社会的底层,别人想整治你很容易,就比如这一次,如果没有自己怕是家道就要中落了。都说宋朝富足,百姓安居乐业,看来这里或许只是士大夫的乐土,而士大夫的富足是建立在其余人的悲痛之上。 本来自己不意仕途,只想凭借前世的机会做些小发明,挣点钱好好享受一番。对王安石的一番话也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而说的,面对险恶的官场,前世已经见识了太多太多的黑暗面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着实不想让自己过的那么累。 只是现在的情况让自己的幻想完全破灭,刘本这么点的小人物都差点毁让自己于其手,何况以后遇到的人呢?古人没有傻子,自己穿越回来顶多是多了一些古人不知道、不理解的知识罢了。在其余的东西上跟古人是一个档次,并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 韩晨起身来回踱步,口中连连叹气,心中满是纠结。 “舅舅,您好些了吗?”韩晨看着走出来的黄栋赶紧笑道。 黄栋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年纪大了,酒量确实不行了,你在这干什么?年纪轻轻唉声叹气,满身的暮气。” 韩晨苦笑道:“舅舅,这世道真的只有为官才有出路吗?” 黄栋长叹一生,“正如我前些日子所说,读书才有出路,不一定为官,如若能教出些好学生,一样能立足于大宋。” 韩晨笑道:“那我还是好好读书准备大比吧!”自己都不会,如何去教别人,韩晨想到这里心中无奈。 “咱们这里想要考取个贡生,也是难上加难啊!”黄栋感慨道:“咱们江南路的军州考取贡生都是百里挑一。” 韩晨听了吓一跳,“百里挑一?那可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才是好汉!”这比例堪比后世公务员考试了,自己这水平怕是难以有所作为了。身体里的记忆和书房里的文字让韩晨觉得自己的水平实在是有些不堪,还有两年就要参加解试,果真是有些难度。贴书和墨义以及经义策论还可以,但是对于诗词歌赋确实是没有天赋。 “这也没有办法,咱们这读书人太多了,不过福建更是厉害,取中的机会更小。”黄栋笑道,“王介甫接任大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京任官。” 韩晨心中一动,记忆中王安石好像上京没多久就开始变法,不知道在科举考试方面的改变是什么?但是自己却又是记不清了。唉!谁让自己历史学得不咋样,这下用到了却记不起来了。 “舅舅,您可要好好教教我啊!书院里的水平我觉得不太好。”韩晨知道自己这个舅舅学识水平都要比自己书院里的老师强上许多。 “哈哈哈,以前你不是最愁到我家里吗?”黄栋看着韩晨着急的样子道,“不过刘本能善罢甘休吗?” 韩晨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将刘本的事情处理好,根本就不能安下心来读书,也不可能放心出去游学。 “我会处理的,必定会让那厮老老实实的。”韩晨信心十足道。他知道王安石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尤其是今日他将强贼张胡捉住送去县衙,他肯定能猜到其中原因。 没过几日,王雱便来到韩家拜访韩晨,正在舅舅指导下刻苦练训练诗赋的韩晨一听到王雱前来,惊讶地差点跳起来。王雱那性子很是高傲,能让他亲自来拜访比他还要小的韩晨,必定是他父亲强令他来的。 急急忙忙跑出去的韩晨知道可不能慢待了王雱,这公子哥可不是好相与的,搞不好就给你个难堪。 第9章 不甘于人下 “元泽兄来访,令寒舍蓬荜生辉,还请恕小弟未能远迎。”韩晨隔着老远便笑道。 王雱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说笑了晓之。” 韩晨笑道:“不知道元泽兄来此?”韩晨现在还是不太会那一套虚迎送往,喜欢直来直去。这让王雱顿时一愣,心道这人也太直接了吧!就不能聊点别的再深入主题吗? 韩晨心中对于王雱的到来完全没有准备,这几日他还在想刘本怎么没有什么动静了,而且也没听说王安石有什么动静,正思量着要不要去县衙跟知县去拉拉关系,花点钱给知县总比让刘本都夺去的好。 王雱道:“无事便不能来拜访一下晓之了吗?”王雱对韩晨的印象不错,而且从韩晨的话里也能知道他对于变法是支持的,所以他想知道韩晨想不想跟随自己的父亲,他知道父亲已经决定做好了进京的准备,此刻正是用人之际。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韩晨大笑道。 韩晨知道王雱自幼敏悟,辨獐鹿的故事可是让人惊讶,不亚于砸缸的那一位。 王雱拱手道:“我得先恭喜令尊出狱,我家大人还没有过问,晓之就能将令尊救出来,确实是厉害啊!” 韩晨心中暗自鄙视,没过问也好意思说啊,幸亏我擒住了歹人,不然还不命丧刀下。“凑巧而已,凑巧而已!”韩晨脸色勉强带着笑道。 王雱聪明睿智,已经看出韩晨对于自己父亲没有出手相助有些不满忙道:“大人已经安排人进行调查,相信过不了多久,刘本就能伏法了。你也知道,这厮在江宁城里有些势力,不能打草惊蛇。” 韩晨一听原来误会了,顿时尴尬不已,笑道:“此事不急,刘本上次让人来谋害我被我擒住后,怕是要消停些了。” 王雱道:“不知晓之对以后有何打算?” 韩晨无奈道:“本来是想继承家业,做个富家翁,不过看起来还是比较难的。” 王雱知道韩晨是什么意思,没有官场上的照拂,很难在商场上有作为,当今官员家里大多数涉及财货,不论文官武官,都是如此。没有人不喜欢钱,而且很多都是主动考上前去寻求庇护。 韩晨知道王雱是想让自己去给王安石当幕僚,只是自己不愿意卷入以后的新旧党争,别人不清楚,韩晨还是很清楚苏轼的一生颠沛流离,皆因党争。 当然了,苏轼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也是一大原因,能与他相媲美的当属唐朝的刘禹锡了,‘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看吧!嚣张过头了的结果就是被贬,贬得远远的。现在要是能见到苏轼,一定要提醒他写诗要注意,没事少诽谤朝廷。 “有鉴于此,我决定好好读书,然后游学几年准备大比。”韩晨的畅想让王雱觉得很是好笑。江南路的贡生如此难考,而且韩晨的诗名不显,怕是很难过关。 “我家大人想请晓之助其一臂之力,好对变法提供建议。”王雱笑道。 韩晨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王安石会想让自己担任他的幕僚,太匪夷所思了。“元泽兄,这......”磕磕碰碰的话语充分表现了韩晨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王雱心喜,任凭你多有见地,王介甫的名头还是能吓住你,年纪轻轻就能为王安石做事,这名声不一下子就起来了吗! “晓之,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满是震惊,慢慢想,不用急着回复。”王雱笑着安慰道。 韩晨心中早已经归于平淡,他对于这个建议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但是却一点也不欢喜。 开什么玩笑?王安石请我去当幕僚,就我这水平,没几天就露馅了,打死也不能去啊!再说去了以后不论去哪,人家都会自动将自己看成了王安石的人,你如果背叛王安石,到时候也不会有好的评价,人言可畏啊! “王兄,多谢大府的抬爱,不过学生还是想继续研究学问,争取搏个出身出来后再去辅佐大府。”韩晨拱手致歉道。 王雱眼睛都直了,这个韩晨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皱着眉头道:“晓之,如若我家大人进京,到时候给你讨个出身也是不难。” 韩晨笑着摇摇头,既然想走为官这条路,没有进士出身怕是很难有所作为,而且要是依靠王安石获得出身,那可就欠大了人情。可以借势而上,但绝不能让人当成幸进小人,不然可不好过啊。 “多谢大府错爱,还烦请元泽兄好生跟大府解释。”韩晨站起身道,“学生对于变法是支持的,本朝已经这般样子,如若再不变法,怕是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只是学生现在能力有限,帮不上忙,还请原谅则个。” 王雱苦笑道:“晓之,你还真是......”有些话适可而止,王雱没有说出来,只能心中感慨韩晨看不透形势,管家现在对于变法的态度是积极的,不然也不会命王安石知江宁府。 送走了王雱,回到书房自己的舅舅正在那里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书。 “王雱来是不是让你去王介甫那?”黄栋笑着道。他刚才一直待在一边没有,听着二人的谈话。 韩晨苦笑一声,“舅舅猜的没错,不过被我拒绝了。” “不知道四哥你是如何想的,这条终南捷径不好吗?”黄栋对于韩晨的想法有些惊讶,不过也能理解,此时有些人还是很能坚持风骨的。 “好是好,不过我却不想靠得太紧了,官家是要变法,只是阻力也不小,如果没有个进士出身相护,我怕很快就被从台上踹下来。”韩晨有自己的想法,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了。而且他也不想在王安石身边做个谋士,他怕自己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 “那这一段路,怕是很难走啊!你可要想好了,不下苦功是没有出路了。”黄栋严肃道。他对于自己的外甥能有这个心思感到很高兴,对将来有清晰的认识,愿意脚踏实地的人总不会吃亏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韩晨笑道。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二人齐声诵道,随即哈哈大笑。 韩晨走到院子里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抬头仰望,看着满天星辰,心中不由荡漾,没有被污染的天空是多么吸引人,夜色多美啊! 第10章 又来生事 天已大亮,韩晨起身穿上了一件他让人改的运动服在院子里跑了起来。韩晨有些不习惯肥大的衣服,总觉得有些不利索。 不一会,二哥韩深也起了床,拿着他那大刀没有多说话,呼哧呼哧地舞了起来,顿时满院的刀光。 韩晨如果此刻拿上把宝剑也舞起来,那就是刀光剑影了。可惜的是韩晨除了躲到一边无奈之外,没法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二哥,你小心点,你这得有多大的怨气啊!”看着不正常的二哥韩晨喊道。看来在狱中没受过多大的委屈,休息了几日便已经生龙活虎,看着二哥矫健的身姿,韩晨都有些自卑了。 韩深长叹一声,收刀恨道:“不杀此獠不足以平我心头只恨。”韩深自幼喜爱习武,读兵书,一直以平西北二虏,收复燕云为己任。 韩晨笑道:“别着急,说不定哪天就完蛋了他。” 韩深看着自己有些陌生的四弟,以前没有看出来有如此的计谋和胆色,经过此事才看出自己的四弟是个厉害角色。 刘本的脸色已经是阴沉了数日,家人都远远地躲着,生怕殃及池鱼。好不容易将张胡安顿好,答应过些日子便让他越狱才封住了他的嘴。当然,越狱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刘本就不管了,那么多人和兵器,不小心碰着了也很正常。 对府衙的担心这几日也少了些,估计是没有什么证据,自己这边掩盖得极好,应该不用太担心。 最担心的是韩家小子那边,一想起那小子刘本心中就觉得腻歪。自己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厉害的角色,老了,以前这个时候应该滔滔怒火,只是现在更多的无奈,不是自己想做事,而是事情推着自己不得不做。自己如果不去将韩家摆平,找回场子,手底下的人怕是会看不起自己了,没有收到好处的手下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贺同,我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身前站着一个粗豪的汉子瓮声瓮气道:“主簿,俺已经安排好了。” 刘本点点头,便没有说话,许久摆了摆手道:“去吧!” 韩家的粮行终于又重新开张了,韩镇看着欣慰地笑着,真心的不容易。 十几个人瞬间冲进了店里,粮行永远不用担心没有顾客,谁都要吃饭,只要自己不找死,都能顺顺当当的开下去,看着刚回来便来照看生意的自己三郎利索的样子,韩镇心情更是好了起来。 “唉啊!你这是什么米,怎么都变了颜色?”一个人大喊道。 韩镇心头一紧,莫不是来索要钱财的?听说这几日江宁城里有那么几个人专门到处诳人,以索要财物,今日莫不是让自己碰上了。 “你这店家,莫不是欺俺等是乡下人便拿这些糟米来糊弄我等?”一个大汉揪起店里伙计喊道。很快,就有人群围拢过来,不论何时何地,看热闹的人总是少不了。 韩镇挤到前边满脸堆笑道:“这位壮士,我是这家店的东家,有事咱们好商量,不要伤了和气。” 大汉猛推一把,继续喊叫着,要求赔钱甚至要去告官...... 韩晨和韩深收到回家报信的消息飞快的跑向了店铺,韩深还不忘带着自己的大刀,韩晨急道:“二哥,找个东西包一包,千万别露出来。” 韩晨心中一阵无奈,不是黑店,拿着这大刀也成了黑店了。 韩晨一看围观的人群已经是人山人海,大喊:“借过,借过.....” 看着父亲站在一边着急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中间正在大放厥词的大汉,韩晨二话没说,上去就朗声道:“出了何事?” 大汉看着韩晨,知道这个就是主簿叮嘱他让他小心的韩四,便叫嚣道:“你家的米能吃吗?”顺手扔了一把。 韩晨一看尽是些发霉的大米,心中冷笑,今个是来栽赃的啊!看着大人群中不少壮汉,皆不像正经人家,八成是他的同伙。 “这是我家的?”韩晨直视着大汉。 大汉一昂头便道:“那是,我亲眼看见的。” 韩晨冷笑着一声,心中则是快速地思量着当前的形势,最重要的一点四不能让他们再闹下去,不然以后的生意没法做下去了。 “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卖了这么多年的米,怎么会卖这种米呢?再说了,还是一整袋的,这不是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吗?”掌柜的在一边辩解道。 “这位仁兄,咱们有事好商量,不必如此,反正我家也跑不了。”韩晨话虽然说得很好听,但是脸色却不是很好。 大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就是要让大家来评评理,看看你们家是什么样的人!” 韩晨转身看了看外边,朱瑞等人已经挤了过来,心中大定,朝父亲悄悄询问了几句。 很快,一个小伙计就跑了出去。他随即朝四周朗声道:“各位相邻,我家在城西的粮店马上就有杂技演出,请各位赏光前去,还有礼品相送。”人群一听有节目看还有礼品,呼啦啦就散去一多半。 大汉一看人都跑了又叫嚣起来,“你这厮,把人都弄走了,是想干什么?” 韩晨冷笑道:“就你一个人也想来讹诈,小瞧我家了吧!”说着眼神向四周望去,好像是寻找什么称手的兵器似的。 围观的人群中冲出几个人喊道:“你这商家,卖些烂米被人揭穿还要打人如何?” “就是,恼羞成怒了吧!” 看着蹦出来的几个人韩晨一看便知道就是大汉的同伙。 “我家经商几十年,从来没有一次卖过这样的米,我看这米是你带来的吧?”韩晨目露凶光,外边的人已经渐渐让伙计赶到了外边,里边也只有四五个大汉的同伙站在那里。 “胡说,我们明明空手进来的。”大汉忙道。 “哦!是吗,那不知道这一位身上是什么?”韩晨一指旁边的大汉身上那的灰尘,很明显就是刚刚才扛过麻袋。 朱瑞猛地一把将那个大汉拽了出来,大汉脸上一下子面如土色,来时走得匆忙,没成想身上还被发霉的大米染了色,这下子好了。围观的人群看向大汉的眼神已经变了,从刚才的同情到现在的怀疑 。 为首的大汉脸色一变,百密一疏啊! “这能说明什么?”为首的大汉只能硬撑道。 “哦?既然你们站在一块,那就是一伙的了?”韩晨笑道。 被拽出来的汉子紧张道:“我这是在家里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跟这个根本就没关系。” 韩晨笑道:“嘿嘿!天下还有如此巧的事情?”说着拉过那一袋子发霉的米,又看了看自家的米,“栽赃也请你专业一些好不好!这袋子很明显已经很陈旧了,你看我们家现在的?” 外面的人挤过来看了看纷纷道:“是啊!韩家的麻袋都是新的,这一只看上去陈旧了许多。” “这肯定是你们从仓里拿出来的旧米。”为首的大汉还在胡搅蛮缠。 韩晨已经是平静下来,“这位兄台,如果是我家的米,我们难道就不会跟其余的米掺在一块卖吗?非得这样让大家都看见这米烂了再卖吗?” 大汉本来就向趁着人多来压韩家低头赔钱,然后出去后再去败坏韩家,然后刘本再压着行会将韩家开除出去,没想到人都让这小子给弄走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看着大汉皱着眉头的样子,韩晨就知道他在想办法摆脱,他使了个眼神给韩深,韩深将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此刻看到事情已经清楚了,大家也觉得没啥热闹看了,也就散了。韩晨又指挥伙计开始上门板。 既然这么长时间县衙都没有反应,那肯定是刘本干涉了,这样也好,这几个人打折了都没有管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大汉明显地慌张起来,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不干什么.....”韩晨笑道,“只是想跟大家聊一聊。” 大汉一看情况不妙就想向外走去,朱瑞跨上一步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看着这个面色不善,而且手里还拿着铁锏的家伙,大汉迟疑了一下。 韩晨接过了朱瑞递过来的短矛寒声道:“说吧!刘本让你们来干什么?” 大汉眉毛一挑,心中暗道不好,人家什么都明白,看来今日想走出怕是有些难度了。他左右一瞥,发现手下都看向自己。他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短刃。 “嗖”的一声响,一支长箭便钉在了旁边的柜台上,看着这力道,大汉觉得能将自己射个对穿。 “你再动一下试试,看看你的手快还是我的箭快?”韩深瞪着大汉道。 韩晨看着张弓搭箭的韩深心中却在想,很少见二哥练箭,到底行不行啊!不管怎样,好歹将对方唬住了。 “别想着怎么出去了,刘本根本不可能来救你,说不定下一刻就不认识你了。”韩晨看着大汉一脸的同情。刘本手底下就都是这种货色吗?真是难以想象是如何在江宁县兴风作浪的。 大汉脸上一阵抽动,韩晨知道自己的话让大汉有了想法,继续道:“你们也不容易,何苦为了那点钱搭上自己的性命,别以为刘本就能一手遮天了。” 第11章 追穷寇 大汉盯着韩晨看了许久,摸不清韩晨到底是什么想法。 韩晨也盯着他,心中早已经打算好了将这几人安抚住直至收买,好在恰当的时机去指证刘本。 用钱是最直接的方法了,然后拿出王安石这座大神,威逼利诱之下韩晨还是有把握的。 “刘本许诺给你多少钱,我都可以你双倍。”韩晨看着为首的大汉,“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上边有人已经想动刘本了,他马上就要完了,追随他的人也会被牵连,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话间,父亲韩镇已经让人取来了几十贯钱,“这些你们先拿着,只要你们拿钱,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们吃官司。” 为首的大汉有些迟疑,他知道如果这样回去被刘本知道情况后怕是自己小命难保了。 “大哥,拿了吧!”身上还染着色的汉子小声道。他知道今日的事情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回去怕是也没好果子吃,还不如在这里拿了钱躲起来,反正刘本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 其余几个人看着钱也是眼红了起来,刘本用这些人习惯了,有事情并不会给他们很多钱,刘本的原则是喂不饱的狼才最听话,如果都吃饱了谁还会用命。 为首的大汉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心中一凛,自己若是不答应看来今天怕是难以走出这个门了。心中叹了一声,走上前道:“今日我贺同认栽,今日之事还请见谅。”说着拿了钱分给自己的兄弟,而自己没有留。 韩晨看着这个汉子心中暗道,敢作敢当又能权衡利弊,也算得上是条好汉了。 送走了几人,韩晨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多亏了你们来了,不然今日怕是难了。”韩镇忧心忡忡道。这些年他的生意也算是顺风顺水,实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韩晨苦笑道:“这个刘本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不来个了断是没完了。” 韩深冷声道:“他要来便来,还能怕了他?” 韩晨摇摇头道:“毕竟他是官,我们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也斗不起。” 韩深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韩晨:“咱们不是官,那就去找官,找能治得了的人去治他!”说完便走了出去,暮春三月,阳光正好,韩晨心中感慨,可惜了这美好时光。 来到州衙,递上了帖子,韩晨悠闲的站在门口的一棵柳树下,柳树枝条已经变绿,树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韩晨现在只想找个躺椅,静静地躺在这里读书,不用想任何事情,也不被任何事情所打扰。 不过,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王家的家仆出来请他进去,来到王雱住的后院,王雱已经走了过来。 “晓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王雱笑道。 韩晨微微一笑,他知道王雱的意思,但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王兄,小弟又来打扰了。”韩晨拿出一份状子。他已经写好了诉状,就是要搞刘本,既然有了人证,他就决定开始动手,不能再拖了,不知道后续刘本还会怎样,只能先下手了。 王雱接过去后看了几眼道:“这样怕是有些难度.....” 韩晨知道王安石很忙,“不知道府衙的调查?” 王雱摇摇头,“只是传闻中犯事很多,人证很难获得。宋知县真的不能?” “不能,宋知县完全被其迷惑了,而且县里大小事务都由这个刘本把持,其余人根本就不敢跟他相争”韩晨摇摇头。 王雱思量道:“这倒是有些难办了,不如我去警告他一二,让他消停一下?” 韩晨有些无奈道:“那如果大府进京了我还不是一样被他惦记,不如想个办法一劳永逸。” 王雱陷入了沉思,韩晨也在努力思考着办法。 “王兄,我看江宁县的周县尉貌似很正直。”韩晨突然想起自己托人请的周桐。 既然刘本能一手遮天,那么他得罪的人肯定也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韩晨是很熟悉的,前世机关多年的斗争让他对借力打力这一套很熟悉,只是来了之后还不太适应而已。 “哦?那把握就大上了许多,你能接触到吗?”王雱沉声道。 韩晨笑道:“有利益大家总会熟悉的。” 王雱点点头,“只要有缺口,我家大人便好插手了,到时候就能轻松将其拿下。” 韩晨走在路上思考着方案,找到周桐暗示自己手里已经有证据和王安石已经介入此事,不怕他不心动,谁也不想被人压一辈子,而且刘本家财万贯,这可都是吸引人的地方。 周桐这几日颇为烦闷,本以为刘本碰个钉子后能收敛一些,没成想还是那么霸道,周桐有时候很想冲到牢房里去严刑拷打被韩家秀才捉住的那俩个贼人,到时候就能抓住刘本的把柄,只是自己实在没有把握宋知县能支持自己,只得作罢。 正在想着家人来报,有个姓韩的秀才在门外求见,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周桐立刻让人将其领进来。 “周县尉安好!”韩晨拱手行礼道。 周桐笑道:“我县的大功臣来了!”对于这个帮了自己大忙的学生周桐还是很喜欢的。 韩晨满脸笑容:“冒昧来访,还请县尉恕罪!” 周桐连忙摆手表示无妨,他来干什么,难不成想让我帮他对付刘本?韩晨看着周桐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县尉,学生给您带来了两样东西,不知道县尉是否有兴趣?”韩晨微微笑道。 周桐眼睛一亮,随即有暗淡下去,你个秀才能给我宋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不知道秀才的意思是?” 韩晨伸出两根手指道:“前程和钱财。” 周桐看着充满自信的韩晨不禁哑然失笑:“秀才,这俩样东西从哪来?” 韩晨知道周桐根本不相信,换做谁也不会像相信一个秀才能给县里的县尉带来前程和钱财,又不是什么士族豪门,高官显贵家的公子,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哪里来的本事。 “想必大人已经知道刘本找人到我家去闹事的事情吧?”韩晨缓缓道。 周桐顿时一脸尴尬,遇到这样的事情县里居然没有派人去,只是自己的话下边很多人不会听,况且自己实在是不想趟这一趟的浑水。 韩晨全当没看见周桐的尴尬继续道:“可是人已经被我打发走了,而且他们已经答应到时候出来作证!” 周桐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跑回去跟刘本告密?”显然他对于这个事情感兴趣了。 “我让人跟着他们了,他们出了城躲在庄子里,刘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差事办砸了,他们也不敢回去。”韩晨早就让家仆跟着那几个人,一直跟到了城外确定好地方才回来。 “撬开张胡和李大用的嘴?”周县尉猛地问。 韩晨笑着道:“说真话就行,不过得保证他们能活到那一天。” 周桐最担心的是什么,韩晨很清楚,“我已经将状子递给了大府,我相信大府对于这等贪赃枉法,强取豪夺之辈不会手软的。” 周桐一个激灵,大府,王大府?他盯着韩晨看了许久,看样子不似作假,难道这个小子真的能跟王大府有关系?那这件事情可真就是有趣了。 第12章 翻盘 现在就看周桐的手段如何了,韩晨相信周桐有能力让那两个人开口,而且周桐也应当知道县衙里谁对刘本有意见,只要能联手,事情就好办多了。墙倒众人推,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韩晨心情舒畅的回到了家中,看着眉头不展的父亲安慰道:“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过些日子您就看好戏吧!” 韩镇有些慌乱,“如何能跟刘本斗,他可是朝廷的官员,搞不好要刺配流放的。” 韩晨笑道:“到时候不一定谁流放呢!您放心吧!” 韩晨来到书房,摊开纸写起了诉状,约定好时间,就将其一举拿南下。 写了近两个时辰,韩晨终于长舒一口气,终于写完了,韩晨又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没毛病并收了起来。 韩晨找来朱瑞,又让他去城外贺同那里送去了几十贯的钱钞,这些人大多数是见钱眼开,只要给钱,给谁做事都是一样的。 过了几日,周桐传来消息,已经搞定了,只等着韩晨这边发动了。韩晨跟王雱约好了时间,请王安石到县衙。 安排好了一切,韩晨这才收拾妥当,只等第二日到县衙掀翻刘本这个歹人。 翌日,春风拂面,阳光正好,人走在路上,心情莫名的变好了起来。 韩晨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向县衙走去,一路上的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都跟着韩晨去往县衙看热闹。 此刻的刘本正为贺同几个人的失踪而心急如焚,一听到韩晨领着人杀奔过来就清楚今日怕是要生死较量了。 他急忙来到了知县住的院子里,还未进去,便见宋知县已经穿戴好官服向外走去,“啊!刘主簿,正想派人找你,看来不用了,走,又有案子审喽!真是头疼。” 刘本看着知县身边服侍的人,那人看了一眼刘本没有动作。 刘本心中骂道,你这小子,吃了我多少钱财,今日这是怎么了!他心中忐忑不安地跟着知县来到了外面。 韩晨已经举着状子在那里等候,小吏接过去。 “你这秀才,今日是又擒获了什么歹人吗?”宋成一看是韩晨,不由地打趣道。 韩晨正色道:“回禀明府,今日学生没有擒获歹人,只是想助大人擒获一贪官尔。” 宋成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还有这等本事?” 接过小吏呈上来的状子,宋成扫了两眼便陷入了震惊之中,他慢慢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主簿,发现刘本正铁青着眼瞪着韩晨,他一看刘本这个样子便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 此刻的宋成心中暗暗叫苦,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这个知县也难逃罪责,很多本是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他都交给了刘本,上面真的要查起来,怕是脱不了干系。 “可有人证?”宋成平复下心情,脸色难看道。 韩晨看着宋成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将此事抹平过去,不由的心中冷笑,还真是个替人着想的好人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难道他从来没有替那些被刘本害的家破人亡的人着想过吗? 韩晨让朱瑞将贺同几个人推到了前面。 韩晨指着道:“明府,这几人愿意作证来指控刘本,刘主簿。”这几个人一出来,外面围观民众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大家对这个几个人都是认识的,平日里没少受他们欺负,今日才得知原来县衙里的刘主簿是他们的后台啊! 刘本一看到这几个人脸上立刻没有了血色。 “你们几个人报上名来,说说为什么作证!”宋成声音中透露着厌烦。也不知道这种厌烦是对刘本还是对下边的人。 贺同等人一一报上名字后由他首先开始讲,从第一次为刘本办事一直讲道前些日子到韩家去闹事为止,贺同口才不佳,却也能让人听个大概。 韩晨看着刘本的脸色随着贺同的讲述越来越黑,心道,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啊! 宋成耐心的听完正要开口说话,刘本抢先道:“明府,这都是城中有名的刁民,屡屡犯案,说话也是信口雌黄,所以他们的话实在是不可信。” 韩晨笑道:“刘主簿,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明府,我还有证人,就是前些日子我擒获的两贼。” 宋成听着刘本的话心中一喜,没成想韩晨又来了这一句,让他的心情在山顶和谷底来回穿梭。 不得已,宋成只好令人将那两人押来。刘本则是心慌不已,这个人韩晨是如何能接触到的,难道是?他猛地看向一边的周桐,周桐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前边,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刘本看着张胡和李大用被押上来,恨不能当场杀了这两人,自己放过他们一命,没想到居然最后被反咬一口。 宋成问道:“你二人可是要指控刘主簿?” 李大用从周桐那里得知自己能脱罪,甚至是能有一笔钱,当即便改变了主意,反正早一点出来早一点好。 “明府老爷,我本是刘家家丁,受刘本的命令和张胡一同前往韩家杀人谋财。”看了一眼刘本,李大用低下头飞快道。生怕说慢了让刘本截住话头。 宋成一脸愁容,这下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样将刘本下狱啊! “明府,这个李大用之前确实是我府上的人,但是因为作奸犯科早已经被我赶出了家,今日之言更是夹私报复,张胡本就是歹人,言语更是不可轻信,我看可以用刑,才能让他们说真话。”刘本在一边建议道,眼光中透露着凶光,一阵杖责,怕是能打死人了。 韩晨听完刘本的话马上道:“明府,既然事实很清楚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大胆狂徒,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刘本声调一下子高了起来,气急败坏道。 韩晨知道刘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所以并不理会他的叫嚣,他在等...... 宋成已经是左右为难,想保刘本,但是这种情况下已经是很难了,不用再去问张胡了,在这里问那只能是自取其辱,不用说,张胡跟刘本的关系他都能从刘本的脸上看出来。 他本来还不明白在牢里的这两人如何这个时候才出来指正,当他看到周桐之后就明白了,县衙里有人对刘本不满意了。 “明府,这案子到底如何?”韩深继续施压道。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他口中的不敬了。 宋成慌乱地看向刘本,刘本也已经有些丧气了,他只想拖,拖到后面才能有时间想办法处理,众目睽睽之下着实难以思考退路。 围观的人群已经忍耐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安静,由之前悄悄地议论变成大声喧哗,看情况已经控制不住的刘本凑近到宋成身边道:“今日之事,只能暂且这样,可以改日再审。” 宋成忙不迭的点头,声音颤抖道:“韩秀才,今日暂且这样,等本县查清此事再行审理,来人,现将这些人押到牢里去。” 韩晨没想到这个宋成居然如此听刘本的,这个时候居然连脸都不要了,急忙道:“明府,证人都在此,请问被告的刘本能不能一起收押?”要进大家一块,这样才公平吗!转头望向外边,怎么还不来啊! 宋成脸色阴沉道:“本县如何审案,还不用你来教?” 宋成正要将几个人都收监,这时,外边挤进来了数人。 “宋知县,且慢。”来人正是王安石和王雱,王雱喊道。韩晨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来了,果然大人物总是压轴出场,这让韩晨都怀疑两人一直在人群中,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 宋成和刘本对视了一眼,‘麻烦了,他怎么来了?’ 急忙走下来拜见王安石,王安石点点头走上去拿起状子看了看,他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状子,心中也有了计较。 “大人,我看这个刘本确实罪大恶极,必须要严惩。”王雱在一边道。 王安石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宋成和刘本,“宋知县,何以至此?” 一句话,宋成差点就跪倒在地,是啊!怎么会这样,身为一县之长,手底下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是什么原因。 宋成心中尽是颓然,站在那里默然不语。 王安石又看向刘本:“听闻刘主簿在在江宁县徘徊数任主簿,想必定是有贤才。”按照规定,县一级的官员就要开始有乡贯回避制度和不得在一地连任制度,而这个刘本在这十余年间只是有一任到了外县,而其余时间里都在本县任职,只不过担任过县丞或者县尉,试图避人口舌,可以说除了知县以外,其余官职他都担任过。 王安石也是从这些日子调查才听说这个一个人,他知道刘本能长霸这里,定是京城城里有些关系,不然早就被调离了。所以他也是等到时机成熟,才决定将这个刘本拿下。 刘本笑得颇为勉强:“承蒙大府抬举,小人只是尽力而已。” 王安石看着将状子扔道刘本面前怒道:“你就是这样尽力的吗?上面是所说是不是都属实?” 刘本可以蒙蔽知县,可以将刚来不久的县丞挤走,可以压榨县衙里的小吏,但在知府,名满天下的王安石面前只能战战栗栗,不能自己。 没用很长时间,王安石连同王雱找人调查出的案件一并审理完毕。 看着站在一侧没有言语,脸色十分平静的韩晨,王安石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谋划,虽然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借助自己这个知府的力量,但是韩晨年纪轻轻便有这份心机却也是了不得了。 第13章 杀人 韩晨已经对后续的结果不感兴趣了,不论是刘本还是宋成都会受到惩处,现在他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的神经。 刘本已经瘫倒在地上,王安石的话就好像一把重锤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心脏,想着这些年自己攒下的财富和利用各种手段弄到手的妻妾,他心中满是悔恨,干嘛去招惹这个煞星。 想着想着心中的悔恨就变成愤怒,他用怨毒的眼光盯着韩晨,这个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人,此刻正悠然地站在那里看着发生的一切。 刘本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腔的愤怒带给了他了力量。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王安石那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起身的刘本。 韩晨正因为想回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王安石那里,他不经意地一转头正好看见刘本冲到一个弓手那里抽出了刀,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弓手错愕的神情。 好吧!韩晨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正向他奔来的刘本那里,他“啊”的一声就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身后的人群人太多了,躲不掉了。 匆忙间顺手抽出旁边维持秩序的弓手手中的长棍,韩晨来了一招力劈华山,“砰”的一声,韩晨震得手掌发麻,再看那刘本,已经趴在地上,自己这个大好青年居然杀了人,这让韩晨心里着实不舒服。 刘本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鲜血从脑袋上涌出,瞬间就染红了地面,场面十分血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起来,王安石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王雱看了一眼周桐,现在江宁县里最大的官,周桐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大呼小叫地指挥起来。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如果能得到大府的青睐,那还不直上云霄? 韩晨呆呆地立在那里,甚至二哥过来拍了他的肩膀夸奖他他都没有反应。‘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韩晨一直默念这一句话,听着众人的安慰甚至是夸奖他才慢慢缓过神来,安慰自己这个人要跑过来杀自己,你只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你不反抗就会被杀死,那时倒下的就是你,为之悲号的也是你的家人,你并没有错! 王安石怒道:“此贼死不足惜。”他转头看向韩晨温声道:“晓之无碍吧?” 韩晨点点头道:“多谢大府关心,学生已经无事。” 一众事情结束后,韩晨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回到了家中,老父韩镇和刚回来的三哥韩礼已经在家等候,早已经听得街坊传回来的消息的韩镇高兴得合不拢嘴,刘本这个狗官终于伏法了,最后还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下,真是苍天有眼啊! 韩晨喝醉了,当晚家中大摆宴席,众人轮番敬酒,都称赞他日后必有大作为。他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虽前世也算酒精沙场,但来到这宋代却没少喝酒,虽说这时候的酒度数很低,但喝太多,总归要醉。 韩晨摇了摇头,醉酒的结果是身体很不舒服,醉酒之后人人都会发誓以后少喝,但好像过几天就忘了,周而复始。 喝了一碗茶水,起身走到窗前,天蒙蒙亮,韩晨看着天空,心中好似有一团浊气,不吐不快。 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矛盾,这让韩晨心中不免很不舒服,那一抹血色一直萦绕在脑海中。韩晨走出院子,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不去想这些事情。此刻二哥走了出来,“好些了啊?”韩深的脸上总是没有多少笑容,难得的关心也显得那么平淡。 “好些了,怎么起的这么早。”韩晨笑道。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白痴,韩深又拿起了那一把大刀,嗯!确实很威猛。 韩晨不由的苦笑道:“二哥,你练的这么认真,以后想干什么?” 韩深听到后不由的一震,收刀沉声道:“护一家安宁!”韩深自小便沉默寡言,就是读书也只读一些兵法之类的。 韩晨笑道:“护一家安宁不如护一方,直至护一国,有国才有家啊!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韩深心中一震,喃喃道:“护一国.....” 韩晨笑而不语,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想明白的好,不然永远没有主见,也不可能成事。 韩深低声道:“昨天你那一棒着实让人解恨。” 韩晨苦笑着没有说话,或许在外人看来,自己能手刃仇敌是多么光荣,甚至可以让自己感到自豪。其实只有自己才明白自己的想法,不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前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韩晨在院子里锻炼了一下,回去后让人烧了一些热水,洗了个澡便来到了书房。 不多时,舅舅黄栋走了进来,两人又开始了每日重复的学习。 不久韩晨便长叹一声:“真是难啊!外甥着实是没有多少诗才啊?” 黄栋苦笑着摇摇头道:“总算还算是通顺,不过想凭借此类诗赋考个进士却是无望啊!” 韩晨不满道:“国家抡才大典,为何需要诗词歌赋,难道会这个就能会治国吗?” 黄栋看着有些气急败坏地外甥笑道:“多少年来一向如此,怕是不好改的。” 韩晨也只能无力地低下了头默默地拿起了诗集。 过了几日平淡日子的韩晨收到了来自周桐的邀请。 韩晨有些疑惑,你知道周桐能有什么事情约自己,而且还是在酒楼。 韩晨想了想叫上了林绪和朱瑞,拉着好友去蹭饭想必是极为快乐的。 来到酒楼前,朱瑞笑道:“这个周县尉还真大方,请大哥来这么好的地方。” 林绪白了他一眼道:“你看你这个出息吧!” 三人一进去早已经在下边等候的周桐手下就迎了上来,将三人带到了雅间。 “周县尉!”韩晨笑道。 周桐则是满面春风笑道:“来来来,快坐。晓之不必多礼。”他看到后面的二人一愣,韩晨急忙介绍了一番,着重强调了三人的感情。 在一番见礼之后众人坐下,林绪和朱瑞都有些局促不安,毕竟在他们看来,县尉是个大官,能掌握着他们的生死,韩晨看在眼里便笑着给了他俩一个安心的眼神。 周桐开口笑道:“晓之,我年长几岁,就称呼你为老弟了。” 韩晨赶忙笑道:“学生岂能如此长幼不分!”别人给你脸,你要心中有数,摆正自己的位子,不然说不定就得罪了人。周桐则哈哈大笑起来。 酒至酣处,周桐拿出了一个袋子,扔给了韩晨。韩晨不以为意,却差点没拿稳,很沉,韩晨敞开一看,刺眼,黄金!韩晨估摸着得有个三四斤重,他疑惑地看着周桐。 “这是你的!”周桐笑道。 韩晨这才回过神来,这是刘本家的。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是韩晨还是能想象到刘家的惨状。墙倒众人推,一贯如此。 “这都是县尉您领导有方,学生受之有愧。”说着就要把袋子还给周桐。有些钱韩晨还是不想碰的,何况着沾着血的钱。 周桐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不高兴道:“秀才,这是你你应该得的,大家都有,你就别推辞了。” 韩晨一听便知道自己推拖不过了,这钱不拿不行了,不拿的话有些人会担心。 不在推辞韩晨将袋子放下拱手道:“那学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桐哈哈哈大笑,“你是头功,这些都有些不够,毕竟那人是你亲手....” 他比划了一下。韩晨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了,跟着周桐笑了起来。 周桐醉醺醺道:“韩老弟,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有机会权知江宁县,哥哥敬你。” 周桐权知江宁县,这才是今日韩晨得到的最好的礼物,最起码这几年家中无事了,有他的照拂,自家的生意说不定会越来越好。 “那学生在这里恭喜明府了。”韩晨立刻改了称呼,这个时候正是要借着杆子往上走的时候,多说两句好话自是能给人留个好印象。 “唉!刘本一家算是完蛋了,你不知道我跟着州衙的人去他们家的时候他家里人的眼神,哈哈哈哈.....”周桐感慨道,很明显他已经喝多了,韩晨让朱瑞把周桐的家仆叫进来。 韩晨与周桐告别之后就将手中的袋子扔给了林绪二人,“这东西你们拿着。” 林绪急忙摆手道:“去去,我们又不是缺钱的人,要这个做甚,还是你拿着吧!” 韩晨摇摇头:“算是我感谢你们的。”要不是这二人,韩晨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最后,所以他对二人的感激无以言表。 林绪看推拖不得,别拿出一些与朱瑞分了,“拿着,不然大哥心里不好受。”将剩余的连同袋子扔回给了韩晨。 韩晨笑道:“哈哈哈,这才是好兄弟,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去结拜吧?” 朱瑞大叫道:“好啊!” 只有林绪皱着没有道:“这么晚了,咱们去哪啊?” 韩晨没有那么多讲究,“随便找个地方,心诚就好。”三人来到一条小河边,借着月光歃血为盟,没有多么隆重的仪式,只有韩晨喝完酒将碗摔向地面的清脆声。 “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韩晨朗声道。 三人的笑声不绝于耳,回响在江宁城中的小河边。 第14章 格物致知 韩晨起床照例锻炼洗澡看书,他坚信养成一个好习惯很难,所以好习惯就要好好保持。 看着那些诗词歌赋没由来的一阵头痛,他不由地想起前世自己上学时候的时光,甚至有些怀念,诗词歌赋确实很好,但是当你每日都要搜肠刮肚的去作诗,去无病呻吟就难受了。 韩晨苦闷着看着手中的诗集,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何必在这里干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自己好歹也是从千年之后来的,整理出一些后世的知识多好,说不定到时候能被人推荐为官。 从哪里开始写呢,韩晨心中一片乱。上学时候学过很多的知识都已经忘记,而且很多东西都不宜在这是年代出现,往前一步是天才,两步就是疯子了,搞不好被人当成神经病,虽然不至于像欧洲一样被烧死,但是前途怕是也毁了。 过犹不及一定是要避免的,这也符合‘中庸之道’。韩晨知道在这个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时代还是小心为妙。 冷静下来的韩晨开始构思自己的创作,正在此时,黄栋走了进来看着韩晨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笑道:“又遇到了什么问题了?” “舅舅,您如何看待格物致知?”韩晨问。 黄栋有些惊讶地看着外甥:“格物致知?《礼记大学》中的‘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 古人对于格物致知的含义一直没有一个公认的看法,所以黄栋对此很难解答。 “孔仲达对此的理解是,致知在格物者,言若能学习,招致所知。” 连黄栋这个饱读诗书的人都没有深刻的认识,韩晨知道自己如若能在这上边阐述新的观点,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韩晨摇摇头道:“外甥认为这就是圣人鼓励我们去探索事务,从中获得知识。先格物后致知,何为格物,便是推究、求得、探索时间万事万物的道理。” 黄栋看着韩晨笑道:“没想到你对这个还有如此的见解!” 韩晨轻轻笑着便开始在桌子上写了起来,《格物学》三个大字。韩晨开头便将自己对格物致知的理解进行了阐述,他明白自己并不能将其解释的很完美,只要让人觉得有道理便好,自孔子之后对此的解释多不胜数,也不差自己一个了。 韩晨准备将学过的物理、化学、生物等等分类撰写,当然他学过的大部分知识都已经还给老师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最为基础的东西。 韩晨满怀激情地写着这些东西,这等同于创立了一个新的学派,不过韩晨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凭空早出一个学说,只能一步一步的来,不能一蹴而就。 韩晨不准备现在就将这些东西发出去,包括物理中的密度,二力平衡、重力等等,化学中的水的三态变化等等最为基础的知识,数学则是一些简单的公式等,实在是韩晨毕业这么多年,学过的知识都还给了老师。而且韩晨也只想写这些简单的理论知识,为古人提供理论基础,引导他们去钻研和探索,只有这样才能够进步,永远在路上。 毕竟现在引起轩然大波的时机还不到,自己需要有一些名气的时候才能将这个推出去,到那时候这个东西的可靠性才高。 日子就在韩晨的笔下飞快流逝,转眼间韩晨已经闭关三个月,从草长莺飞的暮春到酷暑炎炎的盛夏,韩晨写完他能记住的所有的课本知识,这也是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忘掉很多东西。 看着自己写得厚厚的一摞纸,心中不免佩服自己,虽然都是千年之后常见的东西,但是能将其记住并写下来,并不容易。 韩晨将《格物致知》分为数卷整理好,准备拿到王安石府上让他看一看,当然在这之前他还是决定让自己的舅舅来好好看一看,毕竟这个时代很多文字都是犯忌讳的,为了以后不被被人抓住把柄,还是得找个博学之人进行审核。当然,韩晨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感冒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在删除了一些需要避讳或者引发争论的地方后,黄栋感触道:“你这本书,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们居然在一个球体上,而且球体还在转,唉!”黄栋表示了他的不理解。 “总有一天会有人证实我研究的东西!”韩晨自信道。 “这是晓之自己写的?”王安石脸上显得很震惊,“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不过....” 韩晨清楚王安石欲言又止的样子的原因,书中的很多东西都是这个时代的人难以理解的,比如日心说,比如物质的构成等等。 “大府,格物致知的精神我们还是要有的,不然天下万事万物如何才能清楚,我们本身又是如何才能去理解圣人的意思?”韩晨笑道。 王雱拿起其中一卷问:“晓之,你说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个圆的?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们不会掉下去吗?纵马向西千里,依然是大地,怎么可能是圆的呢?”古代一直认为宇宙是天圆地方,人们头上的天就像一个锅盖将大地罩住,而大地就像是一个方桌一样。 韩晨摇摇头道:“如果元泽兄去询问一下出过海的人就会发现人们看到远处的船只的时候往往先看到船只的桅杆顶端,然后才慢慢看到传身。” “晓之你难道就从这一点就能确定我们的世界,额!你所说的地球是圆的吗?”王安石还是有些疑惑,饶是他饱读诗书,对于这种颠覆日常所知的观点还是充满困惑甚至是怀疑。 韩晨道:“其实还有一个最为直接的办法,就是造海船向东方的大洋航行,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王安石和王雱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韩晨,心中的震撼已经表露无遗。 韩晨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的让王安石这个当世大儒和名臣觉得惊讶。当然,这不是他的目的,韩晨的目的是让王安石记住自己,记住自己的博学。 王安石继续翻动《格物致知》,动作缓慢,看得极为认真,韩晨和王雱没有出一点动静。 许久,王安石放下书,低头在沉思。韩晨没有打扰,端起香茗细细品味起来。 “世上真的有如此多的东西是我们没法理解和解释的东西啊!”王安石感叹道。 韩晨听着王安石的话心中笑道,何止是这个年代,千年以后人们弄不懂的东西都有很多。“大府,宇宙之中的奥秘无穷无尽,我辈也是只能窥其一角。比如我在书中的很多东西都是理论,并没有验证,或者说我们这一辈子都无法验证,只能留给后人。” 王安石笑道:“那不岂是有些唬人!” “我无法验证我是正确的,但是好像别人也无法验证我是错误的。大家都很公平。”韩晨促狭道。 王雱则是在一边疑惑道:“晓之,你如何能想到这些东西?” 韩晨笑道:“元泽,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吗?” “什么?” “天才!” 说完韩晨笑了起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大宋一直很推崇天才神童,比如有名的太平宰相晏殊。 “晓之,你如此博学多才,是否想过为国效力?”王安石黝黑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神看着韩晨。 韩晨摆摆手,“学生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等到什么时候自己能成为大府一样的大儒再去考虑吧!” 王雱听到‘现在’一次就知道韩晨的想法,只是不清楚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而拒绝的。 王安石笑道:“当今管家立志要强盛我大宋,正需要晓之这样的让你贤才,何不趁此时机一展心中之抱负。” 韩晨看着信心满满的王安石,心中不由感慨,当今这位官家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倒是玩政治是一把好手,要不他不坚决,变法也不会磕磕绊绊,历经挫折。 “学生还想再在经义上学习几年,考取个出身。”韩晨笑道。 王安石猛地一摆手,顿时气势便出来了,“不必如此,我可以荐你入官,凭借你的学才,定能通过的。” 韩晨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已经将心迹表露出来,坚定。 王安石惋惜道:“那就再等几年吧!希望你能在格物致知方面有更多的发现。”韩晨笑着点头道。 王安石忽然问道:“不知晓之对于科举有什么看法?” 韩晨当然有看法,对于诗词歌赋有相当大的看法,只是话不能说的那么直白,“大府,此事国家抡才大事,岂是学生能议论的。” 王安石看着一脸诚恳的韩晨心中有些好笑,你写的这些东西哪个都能比得上科举了。 “你尽可放心,此地只有我们三人,不会传到外面去。” 韩晨皱了下眉头,“诗词歌赋要知何用?治理国家难道要用这个吗?还不如多一些格物致知的好!” 王安石笑道:“有道理,诗词歌赋对于治国理政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以后要多读一些经义,写一些策问,方是正道。” 韩晨心中一动,他知道王安石的变法涉及各个方面,只不过具体内容韩晨是想不起来了,难道这是提醒我之后科举考试的改革方向吗? 第15章 闲情逸致搞发明 韩晨早上没有再遇见韩深在院子里锻炼,韩深已经跟着周桐在县衙里当差,周桐已经答应过些日子便推举韩深入禁军。 韩晨回到书房,拿起一本书正要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身喊了一句自己新找的伴当,也是自家的家生子韩宝忠,“现在的书都是如何印的?” 韩宝忠自小也上过蒙学,之前在家里店铺帮过忙,算是家里比较机灵的,也正因如此才被韩晨要过来。 “少爷,好像是用雕版印的,就是把要印的东西刻在一张大板子上,然后再印。我以前在黄家的书坊了见过。”韩宝忠比划道。 ‘雕版印刷术?不是说宋朝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为何没有推广的?’韩晨思量道,这个毕昇还出现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怎么没有推广呢!自己如果将这个东西发明出来,说不定这是个好生意。 他不是没想到穿越者必杀器——酿酒,但当得知现在的酿酒受到官府管控,个人根本就不能酿酒,韩晨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等有机会找个合作吧! 印书或许是个好主意,既能挣钱,还能推广自己的学说,也算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就算现在还不能推出自己的学说,但只要把书坊建立起来,到时候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便找来了林绪和朱瑞商量起印书的事情,林绪笑道:“这可是件好事,宣扬文教,功德无量。” “大哥,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的。”朱瑞则是一如既往的支持韩晨。 韩晨想了会道:“咱们先去盘下个书坊,然后我再去改进一下工艺,或许我们就能发财了。” “我家店铺旁边好像就有一家书坊,不知道有没有想要转的意思。”林绪道。 三人直接就杀奔了书坊,韩晨看了看这家书坊,有些破旧的屋子里两三个人在那里坐着,所事事的样子。 朱瑞喊道:“怎么着这是,来人也不知道招呼一声?” 一个伙计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买什么啊?” 韩晨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不待见客人啊!” 伙计嗤的一笑:“我都好久没开到过工钱了,哪还有力气伺候各位啊!” 韩晨四处看了看,房子还不错,就是久不打扫,显得十分陈旧。 “你家东家呢?”韩晨笑着问。 伙计摇摇头,“不知道,刚才出去了,您要是找他,给你去西边的药房去找他吧!” 韩晨只好和二人走出书坊,“就这家了,看这个样子估计也维持不下去了。”韩晨道。 林绪道:“是不错,他家后院也大,你们先过去,我去铺子里看看我父亲在不在。” 来到药房,韩晨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实在是太显眼了,那体型决定跟弥勒佛一样。 “几位需要点什么?”一个伙计上前笑道。 韩晨笑道:“我找你们东家,烦请通报一声。” 很快,‘弥勒佛’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各位,找我何事?” “打扰了,我就是想问一下您的书坊是否想要出售?”韩晨笑道。 ‘弥勒佛’明显一愣,“这个......” 林绪一看立刻走上前去,“吴叔,这是我的同窗,韩晨。” 被林绪称之为吴叔的男子急忙拱手道:“在下吴齐。” 林绪笑道:“怎么样吴叔,有没有想法?” 吴齐苦笑道:“要只是这个书坊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这院子极大,这价钱?” 韩晨知道这个吴齐是想借着院子大来提价,要只说那个书坊,怕是没有人会要的,不过自己也不愿意多计较,无非是多花一些钱而已,“吴叔,这样,您开个价我们商量一下。” 吴齐笑道:“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也就不多要了,书坊连同后面的院子一共三千贯。” 韩晨吓了一跳,这么贵!自己还寻思这等地方也就是一千上下,这么多的话可就得再找人合伙了。 吴齐看着韩晨皱眉的样子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要的太狠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书坊虽然已经没多少生意,但是地方大啊! “不知道韩秀才买了是想干什么?”吴齐看着正在盘算的韩晨道。 韩晨笑道:“继续办书坊啊!” 吴齐瞪着眼睛看着韩晨,想确认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你们真的要继续办下去?” 韩晨点点头,林绪则笑道:“吴叔,你们就给我便宜一些,再便宜些。” 他刚才进了自家铺子,跟自己老爷子商量了一下,吴齐的店铺最多也就是两千多贯,这让他心中有数了。 吴齐为难道:“好吧,那我就减一些,两千八吧!” 韩晨忘了一眼林绪,林绪微微摇摇头,韩晨一咬牙道:“两千四吧!可以的话咱们现在就定下来。” 一旦定下,韩晨恨不得现在就找人制作工具,现在就开工。 吴齐满心疑惑地拿出了地契等,不过双方还是很顺利的进行了交易,钱不太够的韩晨回家拉来了自己的三哥,韩礼,韩礼一听这个生意不错,便入了一股。 第二日,韩晨便和林绪、朱瑞来到了书坊。 几个伙计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不过韩晨肯定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大家,你们可以回家了。当然了,作为补偿,每个人可以领十二贯钱。”韩晨已经从吴齐那里知道这几个人月俸也就是三贯,自己给他们发三个月的补偿也不错了。 几个人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一换东家自己就要滚蛋,“东家,我们可都是在这里干了十几年的老伙计,您这来就把我们给撵走,是不是.....”一个年纪大的开口道。 韩晨颇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几个人,与林绪相视一笑,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那个吴齐的祖上便是开书坊起家,到了他这一辈早已经干起了其他的生意,而且很是红火,这个书坊不挣钱吴齐早就想转出去,只是他的爷爷一直不让,这才一直糊弄着开了下去。 吴齐很少来书坊,只是他找个人在这里看着,但是这几个伙计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来几个人都被挤走了。吴齐念这些人在这里干了不少年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几个人昨日一听要换东家,便早早地商量好了一起应付今天的情况,当然就包括被辞回家。 朱瑞跳了起来,“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事我都不想说了,还在这里怨我们?” 几个人一听立刻脸色涨得通红,想发作却看着身材魁梧的朱瑞不敢有所动作。 韩晨温言道:“大家和和气气的才好日后相见,我给你们这些钱也足够你们应付一阵了,回去好好想想之前做过的事情。有的人不说不代表他不明白,只是给你们留脸而已。不过如果你们想不开的话,我可以去找周知县来跟你们好好说说。” 几个人听到后脸色灰白,领了钱便匆忙离开了书坊。 “给这些鸟人钱干什么?”朱瑞昨日听得林绪讲书坊的事情早已经是怒不可遏。 韩晨摆摆手,“不至于因为这事情去得罪小人。” “大哥,昨天我托人找了些人,今天就来将这里收拾一下,不过找师傅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林绪道。 第16章 开张大吉 在古代,书是一种昂贵的商品。由于印刷技术的落后,导致书的成本很高,所以售价自然也就很高了。在活字印刷术大规模普及之前制作精良的书籍对家贫的士子来说是一种负担。 韩晨想要将用活字印刷这个利器来挣上自己的第一桶金,当然他内心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便是印刷自己的书,不过这一切都的水到渠成,万万急不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活字印刷的各种道具发明出来。 没几日林绪找的师傅就来到了书坊,韩晨跟他们讨论了泥活字的方法,其中一个师傅道:“好像有用过的,印出来的字不是很清楚,而且泥字容易磨损,用得多了便废了。” 韩晨有些失望,难不成一开始创业就失败了吗,他苦苦想着看过的所有关于印刷的知识。 “对了,能不能在木料上刻字?木料可是比泥结实的多。”韩晨突然想起了在金属字之前好像是有过木字。 几个师傅相互看了看,“那我们就试试!”林绪又出门找了几个木工师傅。 韩晨这几日便天天泡在书坊里,试验了很久,终于从众多木料里找出了梨木最合适,便很快了刻出了很多字。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么多字如何将它们按一定顺序排列好方便排版,林绪突然道:“用韵书啊!” 大家恍然大悟,对啊!用韵书多么方便,不过问题又来了,这些师傅一般字都认识,但是如果用韵书找字就有些困难了。 韩晨一摆手,颇有气势道:“不怕,不行咱们多花钱雇人,有钱还招不来人吗难道?” 又刻了几日,桌子上就摆满了木字,常用字差不多都刻完了,几个师傅印了一张拿起看了看,字迹很清楚,而且这些字可以反复使用,比雕刻要强上许多。 看着这些,韩晨内心充满了喜悦和自豪。这时,韩晨看着在费力捡字的众人心中一动,“咱们能不能制作一种东西,做到省时省力。” 他想起了之前玩过的转盘,如果人坐下转着转盘找字不是更方便吗?想着他就拿起了纸笔画了起来。众人一看,顿时佩服起来,各种恭维声响起。 韩晨觉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种东西在明代的时候就被发明出来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很快,转轮排字就制作出来了,韩晨又招了几个识字的师傅开始正式印书。 时间总是飞快,秋叶泛黄,整个书坊里一片繁忙的景象。韩晨看着一本本印出来的书籍,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这都是力量啊!知识就是力量! 如果自己印发的书籍能够销往大宋各个地方那得多么厉害! 韩晨一本本的拿起来翻看着,看着看着心中就有想法,看看现在这些儒家经典,大多数都是前人自己的想法,为何自己就不能有想法呢!何况很多都是不符合圣人本心,多有歧义,自己如何不能自己写一本呢? 很快,韩晨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你如何在没有什么影响力的情况下贸然写这些东西,除了不能引起什么反响,甚至会遭到攻击。圣人之言,如何是凡夫俗子之辈能论述的? 还是先卖书吧!先占领市场,然后再图谋出书。 装修一新的三贤书坊这几日便要开业,走过这条街的人都会被一些十几岁的少年往怀里塞了一张纸。 “这是啥?”一个人有些不明白。旁边的人解释道:“没见过吧!这是三贤书坊发的广告,没看见上面写的东西吗?” 旁边路过的人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给我们读一下吧!我们识字不多。” 那人笑了笑点头道:“好,我给大家读一读大体意思,就是说这个三贤书店后日开张,全部书籍都是特价,还有礼品相送,欢迎大家前去选购。” “买书还有礼品?这还真是奇闻。” “那得去瞧上一瞧。” “这上边还说了,所卖书籍制作精良,而且价格绝对比你想象的要低。” “而且好像还有什么捐书仪式。” “捐什么书?” “这就不清楚了!等那天去看看不就行了。” “那得去看看。” “好好,后日咱们同去。” 江宁县衙后院,韩晨拱手道:“明府,学生特来给您送书。” 周桐看着拉来的一大车书籍笑道:“我听说晓之办了一个书店,动静还挺大的。” 韩晨笑道:“都是学生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周桐将韩晨请进了厅堂,“晓之,前几日大府还夸奖于你。” 韩晨知道王安石现在逢人就夸,虽然当时约定韩晨写的东西暂时保密,但是王安石却是忍不住到处称赞韩晨,称之为良才。 韩晨谦虚道:“承蒙大府和明府错爱,今日学生来是想为全县的读书人送上一个大礼。” 周蓉知道韩晨鬼点子多,不由地笑道:“不知道晓之说的什么?” 韩晨拿起捎来的一本翻起来道:“明府请看这书,质量如何?” 周桐拿过来细细地看了看点点头笑道:“质量不错,比得上东京官刻的,就是不知道价格?” 韩晨比划道:“肯定是要便宜许多,而且日后还会更便宜。”韩晨当然有这个自信,因为他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明府,我知道之前县里的藏书楼已经破败不堪,而且很多书籍由于管理不善已经都无法阅读。我今日将这些书捐给县衙,希望明府能找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放进去,同时能让全县的读书人都能来免费看。而且,之后明年我都会捐一些书来给县衙。”韩晨笑道。 周桐大笑道:“好事,好事,没想到晓之如此年轻却能为大局考虑,难得啊!” 韩晨和周桐都明白如果这件事情组织得当,定会是受到全县士绅的称赞,既打出了书坊的名声又能让周桐获得声誉,毕竟这个时代的话语权掌握在读书人那里。 周桐忽然道:“大府好像过些日子就要上京了,晓之不去送送?” 韩晨没想到王安石这么快就会去东京,原本还想过些日子再去拜访一下王安石,顺便送些书给他。 韩晨邀请了周桐在书坊开业之日来现场讲话,周桐欣然同意。前世在机关混迹多年的韩晨早已经写出了草稿,这倒是又让周桐很是惊喜,直感叹日后必有出息。 秋天的天总是那么蓝,云朵总是跑得那么快。早上韩晨走出书坊,抬头仰望,“今日是个好天气。” 林绪笑道:“今日开张,真是选对了日子。” 韩晨在三贤书坊前搭建了一个台子,他按照后世会场的样子进行了布置,先搞捐赠仪式,然后再卖书。周桐已经答应以县衙的名义购买一千册书,私下里也会动员各个行会购买书籍后捐赠给县衙。 吉时已到,周桐率领县衙一大帮官吏来到了书坊,韩晨立刻迎了上去,“明府,学生有礼了。” 周桐大笑道:“哈哈哈,晓之你要做好事,我如何不来捧场呢?” 人已经越来越多,韩晨自然是越来越高兴,没有哪个商家不喜欢热闹的。 三哥韩礼也来了,韩晨想让他主持仪式,韩礼有些犹豫,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不过韩晨很体贴的将整个流程写出来给了他。他看着这庞大的场面有些惊讶,他实在没想到韩晨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四哥,你这是想要做大啊?” “那是自然,三哥,你如果有时间就多来看看,我可能过完年就要上京城了,书坊的事情他们二人不太懂,还需要你多操心。”韩晨笑道。 “那是自然。”韩礼点点头。 韩晨知道自己这个三哥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自己大可放心。 “不过,如此低价,怕是其余的书坊都没有活路了。”韩礼提醒道。 韩晨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正在心里盘算此事。 韩礼在台上讲了一会今日活动的流程,马上就轮到周桐上台了。他知道自己难得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所以今日是特意打扮了一下,虽说三贤书坊说到底是一户商家,但是这种捐书的行为还是值得鼓励的。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从大的层面讲了国朝对读书人的关心,书籍对于国家的意义;小的层面讲了三贤书坊捐书的善举是如何感动人心。 不知不觉,周桐都讲了半个时辰了。韩晨在下边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自己的稿子哪有这么长啊!看来这个周桐还真是认真准备了一番。在听到周桐宣布县立图书馆将会在一个月后成立,韩晨心中感慨终于要结束了,看来无论何时,讲话拖拉这个毛病都是会存在的。 当周桐讲完话后,几位跟着他一起来的江宁县里有名的士绅都在台上表示要购买三贤书坊的书捐赠给县衙新开设的图书馆。 仪式很顺利地完成了,完成之后韩晨邀请周桐一行人来到了预定好的酒楼。韩晨认为既然别人花了钱,帮了忙,那就得让他们吃好喝好,不然人家心里会不舒服的。尤其是那些士绅,都是周桐拉来了,虽说他们也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过吃回一点是一点吧。 第17章 做大做强 “看这书,才500文,比墨香书坊的书便宜这么多,而且质量一点也不差,以后我看就得买三贤书坊的了。”一个书生拿着一本书对着周围的人道。 大家都表示了赞同,读书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笔墨纸砚一年花费很多,能省则省,不然为什么很多人去借别人的书去抄呢! “话说那个图书馆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明白啊?”一个书生道。 旁边的人立刻解释道:“就是说每个人都可以去借书,交上一些钱半个借书证,对!是叫借书证的东西就可以了。” “那以后岂不是不用买书了?” “也不是吧!里边才多少书啊!总会让人借完的,而且借书好像还有期限的!” “反正是不错的,好像还有不少轻易见不着的书,到时候一定要看看!” “那是自然,也算是咱们江宁县一大盛事了。” 三贤书坊的后院总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韩晨找的掌柜周文贵在书坊里来来回回指挥着众人。 书的销量很好,几乎整个江宁城连同周边的县的人都来购买三贤书坊的书,有的书都已经告罄。 书坊只得没日没夜加班印制,韩晨有些不忍心,但是为了打开局面,只得让工人师傅累些日子了,韩晨也给加班的工人师傅额外发了月俸,而且还有马车将这些人送回家,在工人眼里也算得上是一位好东家了。 “东家,咱们的书这么畅销,是不是下一步要提高产量啊?”跟着韩晨一些日子,周文贵嘴里也是多了一些新鲜名词。 韩晨看着忙碌的众人笑道:“肯定是要提高的,不过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大宋,所以单靠自己是不能成事的,我们要联合别人,才能将生意做大。” 周文贵有些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韩晨笑道:“那咱们的技术跟别人合作,然后咱们只管拿钱,一起将江宁府的印书产业做大。这样的话咱们就能用更低的价格来占领外地市场。” 林绪有些难以理解,“大哥,那咱们不是折了吗?咱们就自己印多好啊!” “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技术早晚会泄露出去,到时候就一文不值了。而且如果其他的书坊联合起来跟咱们打价格战,只会两败俱伤!” 韩晨知道自家的书坊已经快要把其余的几家书坊逼死了,再这样下去,价格战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说不定会生出很多事情来。 垄断虽好,但韩晨不想这么做,风险太大!保不齐手眼通天的人来横插一杠。 几家大的书坊受到三贤书坊的帖子都很惊讶,他们都没有想到三贤书坊能主动请他们去议事,第一反应就是三贤书坊要将他们吞并。不过,到了日子,所有收到邀请的人还是来了,无论如何要来看一看、听一听,反正也不会吃亏。 韩晨让人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众人一番介绍后落座。 韩晨起身道:“各位,今日请大家就是想和诸位商量些事情。” 墨香书坊的东家马忠冷声道:“不知道韩东家什么意思?”他这些日子可是郁闷之极,生意一落千丈,而且由于三贤书坊待遇优厚,很多工人已经有些想法了。 “韩东家是想将我们一举兼并,一统江宁的市场吗?”另一家的东家用略带讽刺的语气道。 韩晨剑眉一扬,周文贵一看立刻笑道:“诸位,今日可不是来商量这事的,我家东家是想给大家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了?” 韩晨笑道:“我想将这新技术卖给大家。”说完韩晨便面带微笑地看着几个人。 几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天下还有如此好事?自古以来,大多数人都是将自己的发明当做宝贝,尤其是这种赚钱的发明。居然有人想卖技术,不用说,这个价格肯定很贵。 许久,韩晨自己站在那里都有些尴尬了,心想你们内心戏要不要这么长啊!我又不是抢你们的钱。 马忠底气不足地问道:“不知道韩东家的价格如何?” 韩晨一看就知道他们以为很贵,所有都没出头询问的,省得到时候因为价格太高买不起而丢人。 “不高,诸位教500贯就可以将这个技术买回去,我们的伙计包教包会。”韩晨提的价格让人心动,“而且我准备过些日子就去杭州等地去搞展销会,就是去卖书,凭借这样的价格和质量我相信我们的销量一定会更高!如果我们能形成合力,就算是到了外地咱们也能用价格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几个人我看你,你看我,确实都没有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 “韩东家,我们可不可以先看看那东西。” 当然不行,看完不签约,那韩晨不亏死了,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好在其余人没有这种心思。 “大家还是先想想,拉,边喝边想。”韩晨招呼大家吃起来。给他们些时间,想一想。 “韩东家,不知道为何要拉我们联合起来呢?”马忠有些不理解。 韩晨笑道:“咱们都在一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互相帮扶。而且想要把生意做大,一个人的力量总是太小了。” 众人看得出韩晨的野心有多大,野心确实是个好东西。 马忠想了想笑道:“好,我愿意干,将咱们江宁印的出卖到各地。” 其余人一看,也急忙表态愿意,毕竟马忠的书坊在江宁城算是一号,如果不跟上怕是就要被抛下,甚至会成为打压的对象。 众人跟随韩晨来到作坊,看着工人正在操作的工具刘忠不由感叹道:“这真是个好东西。”活字印刷的效率着实把这些人惊呆了。 “这两天我们就会派人到各家去指导,到时候咱们几家一齐印书,一齐抢占市场。”周文贵笑道。 韩晨趁机建议道:“我看我们是不是也成立一个行会,好一起行动?” 很快,经过简单商议,江宁书坊行会成立,周文贵被选成了第一届会首。有了行会,一些事情就可以商量,统一行动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忙完了的韩晨正要回家,书坊的伙计过来道:“东家,吴记药房的东家想请要过来拜访您。” 韩晨看了林绪一眼,林绪也不清楚什么事情,一脸茫然。 “还是我过去吧!”交待了周文贵几句,韩晨就和林绪一起来到了吴记药房。 “吴掌柜。”韩晨笑道。 吴齐面露惊讶道:“哈哈哈!本来是我去拜访韩东家的,如何麻烦韩东家了。” 韩晨拱手道:“您是前辈,还应是学生来。” 吴齐眯着小眼睛笑道:“今日请韩东家来,是有一事相求。” 韩晨道:“但说无妨。” “我在城外有一片田地,位置极佳,只不过不适宜种田,却是适合开工坊,不知道韩东家有没有兴趣?”吴齐最近几日手头钱颇为紧张,就想到自己城外有不少地,就想卖掉一些,可是上好的水田他不舍得卖,但是其余的田地一般没有人回去买。他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韩晨这个开书坊的用得上,而且那一块地的位置也不错。 “哦?”韩晨实在没想到吴齐会卖地给自己,不过只要价格合适,韩晨也想买些,以后开得工坊越来越多,城里的价格太高,还是城外好。 正在谈着药房伙计来到了后院,“东家,东京来人了。” 吴齐惊讶道:“啊!怎么快?” 吴齐的姐姐嫁到了东京一户豪富之家,平时走动也颇多。这一次他本来没想去求自己的姐姐,也不知道正好的就来了人。他跟韩晨告罪一声,便出来迎接。 “舅舅。”来人行礼道。正是他的外甥和外甥女。 “大哥和大姐如何来了?”吴齐惊喜道。外甥林聪自幼便喜爱读书,所以自己的姐夫也是招了许多大家来教他,上一次过了解试却没能在省试上过关,颇为可惜,不过他还年轻,来日方常!外甥女林敏跟他的哥哥不大一样,虽然也读了很多书,但是却对经商一事十分感兴趣,现在已经经常帮着家里打理账目。 林聪笑道:“多日不见舅舅,特来探望一下。”不过吴齐看着林聪手里提着一个上了锁的箱子就知道这二人来的目的。 林敏上前小声道:“母亲让舅舅不必忧愁,我们带来了些钱,能解舅舅的燃眉之急。” 吴齐点点头,“你们怎么直接来这里了?” 林聪笑道:“大姐想舅舅,所以就先来这里,等会再去家里!” 吴齐忽然想到还坐在里边的韩晨,“哎呀!你看看我这脑子,我这里还有客人。” 韩晨坐在那里跟林绪正商量着以后要讲工坊搬出城,吴齐匆忙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吴齐略带歉意地解释了一番,他钱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过韩晨既然已经来了,所以他还是决定把地卖给韩晨。 “韩东家,您看这地?” 韩晨爽快道:“可以,改日我去看看,到时候咱们再定一下价格。” 吴齐笑道:“好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韩晨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道:“不知道吴东家知不知道咱们这里哪里有种棉花的?”前几日他在家里询问父亲,父亲都没有听说过棉花一次,这让韩晨有些意外。 “棉花?韩东家说的莫不是木棉?”吴齐反问道。 “木棉?应当不是。”韩晨记得那是一种花,跟棉花不一样。其实棉花在北宋也称之为木棉。 “好像在琼州有些地方在种植,不过数量应当很少!”林敏突然插话道。 韩晨有些意外的看着林敏,刚才都没有仔细看她,这会才觉得林敏可以称之为美人了,尤其是那种文静的气质让韩晨心中为之一荡。 “哦?林姑娘可曾见过?”韩晨问。 “嗯!在东京见过。”林敏温声道。 韩晨就确定了北宋年间应该是有棉花的,这是个好事情,棉花的取暖效果好,而且种植也简单。 韩晨笑道:“烦请姑娘回京之后能否介绍一下贩卖棉花之人,我想要种植一些。” 第18章 布局 “韩东家,这东西有什么用吗?”吴齐疑惑道。 韩晨笑道:“这东西御寒可比丝麻要强上许多,而且易于种植。” “哦?韩东家懂得还真是多啊!”林聪笑道。 韩晨摆手道:“我也是偶尔得知。”他看着现在人们穿着衣服的材料都是丝麻,就知道棉花种植还没有普及开,如果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可是个大买卖。不过大买卖自己肯定没有那个实力,那就得找合作的人。 “不知道韩东家有没有兴趣合作啊?”林敏突然道。敏锐的商业嗅觉让他觉得这个韩晨有可能会在棉花这方面有所发展,来的路上舅舅已经简单介绍了一下韩晨,年轻有为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韩晨有些意外,能搭上东京有名的豪商那是再好不过了,有钱还有人脉,加上自己的技术,想不挣钱都很难。不过林敏为什么会突然邀请呢?难不成她会算准棉花以后会赚大钱?总不至于我说了几句就信了吧! 看着韩晨没有说话,林敏轻轻一笑,“韩东家,不必急于此时回答。” 韩晨知道她有些误会了,尴尬地笑道:“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等棉花联系好了咱们再议,我这里有技术可以使我们赚大钱。” 辞别了吴齐,韩晨回到家中便思考了起来。自己决定明年开春便上京,到时候就要专心的准备科举和经营人脉,而这两样都是需要花费钱财的。看来自己这半年就要抓紧时间了,将这里布局好,最起码能让自己一家人以后衣食无忧,也是为了万一自己在科举这条路上走不通而找的后路。 “舅舅,这个韩晨到底如何?”看着妹妹急着想跟韩晨合作,林聪有些不解。 “还不错,家里也是经商的,读了几年书,今年家中有难也被他化解了,还跟县衙里扯上了关系。这又将书坊经营的若火如荼,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吴齐对韩晨印象不错。 林聪却对这个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既然是读书人,就不能再去沾染生意上的事情。 林敏询问道:“舅舅,您看韩晨的话可不可信?” 吴齐想了想道:“应该可信,那个活字印刷就是他发明的。” 林敏期待自己没有押错宝,她这几年虽然也涉足家族中的生意,但是却也是小打小闹,这一次她想独立去做一桩生意,好让家族中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大吃一惊。 忙了几日终于将行会建了起来,一切事务都走上了正轨。难得清闲,韩晨约了林绪和朱瑞到酒楼吃酒,也是想聊聊以后的打算,韩晨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时候了,得好好打算一下了。 韩晨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坛酒,三个慢慢喝了起来。 韩晨看着朱瑞笑道:“有几日没见你了,你到哪里去了?” 朱瑞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嫌我在家闹腾,治着我去了东京我舅舅家住了几日,好在我舅舅忙,我便跑了回来。” “你舅舅不是在禁军任官,如何不去讨个差事。”林绪笑道。朱瑞的舅舅乃是禁军中的指挥,也算是不小的官了,只是这些年从未有过什么功劳,没有得到恩荫。 “我就是去,也得从最小的那个干起,我才不想去。”朱瑞撇嘴道,“我倒是想去陕西,那里整天打仗,怕是有不少建功立业的机会。” 韩晨摇头笑道:“你没有人照拂,去了也是苦力。你且待些时日,过完年咱们上东京我给你找个出路。” “真的大哥?”自从这几件事情经历下来,二人已经对韩晨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那还能有假?”韩晨笑道。“不过今天聚一块是想为咱们以后做个打算,端之,你和我要去走科举,吉昌你去走武人路?” 二人看了看韩晨都点了点头,韩晨继续道:“我想咱们现在要将书坊发展好,下一步行会成立后咱们就将书运到江南东路、西路和两浙路以及淮南路。只要这技术没有泄露,咱们就能卖到全大宋,就算是有个别人偷到了,他们也竞争不过我们。我们只要继续扩大规模即可。下一步咱们再做些其它生意,有了钱就算是其余的路走不通,我们还是能有一番作为,不至于困于一处。” 林绪点头笑道:“常言道,狡兔三窟,莫不是就说的大哥?” 韩晨笑了笑,“哈哈哈,说笑了。我最近在打探一种新的东西——棉花,过些日子应该就能找到种子,到时候我就大规模种植,产出来的棉可以织布,到时候就能代替丝麻。想想到时候如果人人都穿棉布的话我们得挣多少钱啊!” 林绪道:“就是那天在吴员外家说的那个棉花?” 韩晨点头道:“嗯!正是,前几日东京来信已经有消息了,不日就会来这里跟我谈。”棉花种植的积极在春夏之交,所以现在时间还早,韩晨也不是很着急,不过先谈好了免得到时候有什么意外情况。 “现在我们就需要买地,最好是成片的地。”韩晨知道想要成规模就是得买大片的地,让人觉得能成事,才会有更多的人跟着种,到时候便能有跟多的利润。 “我家在城外到是有几顷田地。”林绪道。 韩晨心中一喜,没想到身边就坐了个大地主,“你回家问问令尊,能不能卖给我们,价格好商量,决定好价钱。如果可以,咱们就围绕你家地那里再买。” “大哥,咱们挣这么多钱干啥?”朱瑞有些搞不懂。 韩晨笑而不语,许久才道:“不光是为了挣钱,有了更多书就能让大宋更多的人去读书,让更多的人明白圣人之言。有了更多的棉布,就能让人更多穷苦的人安然渡过寒冬,不至于冻死。”有些事情,另一个阶级的是并不会理解的。在他们看来,几本破书才几个钱,一件暖和的皮衣也没多少钱,这就是阶级的局限性。 林绪似乎能明白一些,但是对于朱瑞韩晨只能寄希望以后他能明白一些。现在,对牛弹琴的事情韩晨还是不想做的。林绪已经回家请示了,说是请示其实也就是通知,林绪的老爹四十了才得到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而且通过书坊造出了如此大的声势,他老爹现在对他应该是有求必应。 至于朱瑞,韩晨更是不担心,有钱!当年朱瑞的老爹可是出国海的,也就是这些年年纪大了,才回来了做些其他的买卖。 秋雨绵绵,远处的景色都隐没在雨中,路上的行人稀少。韩晨坐在书坊门口看着外面的一切,不知不觉有些疲惫。 静静地等待着林敏的到来。此刻,他心中有些期盼,虽然之见了一次,居然对林敏有些想念。 哒哒的马蹄声,将韩晨的心思拽了回来,她来了。 “韩东家,如何劳烦您亲自迎接。”林敏撑着伞笑道。 韩晨笑道:“林姑娘来,我岂可慢待!” 林敏身后一个中年人眉头一皱。林敏笑道:“韩东家这可是让我无言以对啊!” 韩晨将二人让了进来,林敏介绍道:“这是刘叔,在我们商号里老资格掌柜。这是韩东家。” 刘叔直接道:“不知道韩东家所说的新东西是什么?” 韩晨知道他们肯定会看得,就拿出了一张图,这是他这几日一直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历史纪录片中黄道婆发明的搅车也就是轧棉机大致画了出来,“有了这个东西,棉籽就能快速脱落。” “只有这个?”林敏疑惑道。 韩晨笑着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有这个了,还有其余的东西,只要咱们签订了协议,我会让人尽快制作的。等到明年春末夏初种上棉花,秋天咱们就等着收钱了。” 韩晨手中还有一张画,正是画的弹棉弓,这东西后世也见得多,好几部电影中都出现过。韩晨至今能哼出那首令人耳熟能详的弹棉花。有了这两种东西最起码能让棉纺行业发展起来,其余的纺纱机和织布机韩晨虽然印象不深,但是他相信到时候只要提供思路,总有人能造出来。 林敏和刘叔出去商量了一会便回来道:“不知道咱们怎样合伙。” 韩晨立刻让人找来了韩礼,具体的事情他也不懂,只得让自己的三哥来负责谈判。 最终,林家提供大笔的钱财和种子,韩晨一方则是提供试种的田地和技术,各占一半的股份,这也算是韩晨发明的新词,解释了半天林敏和刘叔才明白。 韩晨自己这边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而已是万通商社的名义入得股,这个万通商社是韩晨拉着自己的三哥和林绪、朱瑞建立,有了这个商社以后干什么都可以用这个名义了。 “林姑娘,不知道你在江宁要待多久?”商议完天已经快要黑了,送出来后韩晨问。 林敏有些惊讶,“明日可能就要回去。”声音越来越小。 韩晨声音也跟着变小了,“好吧!那我们日后再见。”虽然知道过些日子林敏肯定还会来的,但是韩晨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林敏点点头,上了马车,渐渐消失在雨中。 第19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韩晨不知道王安石哪天去京城,只得备好礼物直接来到府衙,不料正好看见正在收拾行装的王雱和王旁兄弟俩。 今日就要走吗?韩晨后悔自己没有早来,也庆幸正好赶上了。 王雱看着身后跟了几个挑夫的韩晨笑道:“晓之,你这是明目张胆地向上官行贿啊!” 韩晨笑道:“哪里,哪里。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行贿呢?而且这都是些书,只是让大府和元泽兄欣赏一下而已。”一开始韩晨想请王安石去三贤书坊的开业仪式,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王安石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出现在那种场合,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王雱将韩晨让了进去,王安石刚刚跟通判交待完事情回来。 “晓之如何来了?”王安石笑道。 韩晨行礼道:“大府,听闻您要上京,学生特来送别,无以相送,只能见自家印的书送些给大府。”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王安石接过王雱手里的书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是雕刻的?” “不是,是用一种新技术。”韩晨并不想这么快就将秘密公布与众。 周桐之前没有详细询问,王安石也不会,他们都知道这些东西在商人眼里都是财路,断人财路的后果很严重。 “价格如何?”王雱道。王雱直接问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印刷精良的书籍并不少,但是价格都很昂贵。 韩晨笑道:“比雕刻便宜好几成,而且适合大规模印刷。学生想全天下的寒门学子都有机会用到质量上成的书,也这算是一件好事了。” 冠冕堂皇,嗯!这是韩晨对自己此刻的评价,不过在运作书坊期间他也渐渐有了一些这样的想法,在自己赚钱之余能提高大宋人民的识字率,尤其是让一些寒门子弟能有更好的条件读书也是极好的。自己对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很是欣赏,但自问自己做不到,但是同天下之乐而乐也可以啊! “嗯!你能这样想也是心怀苍生。”王安石看着韩晨有些期待地道:“晓之真的不想随老夫去京城?” 韩晨笑道:“多谢大府,学生还是想在江宁多待些时间,积累沉淀,过完年再上京准备科举。” “嗯!这也是好事,考出个出身以后凭借晓之的才干,出入将相也是不难。”王安石点头道。 王安石起身在厅堂里来回走动,声音有些高昂,“官家这一次定是要变法了,老夫也能一展抱负了。” 韩晨静静地看着王安石,心中不免有些同情他,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很大差距的。 “大府。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道路确实曲折的。”韩晨这句话就有些泼冷水的味道了,气氛一下自己有些紧张。 王安石和王雱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王旁难得地插了一句话:“晓之难道认为变法不可为?” 韩晨语气有些沉重:“不是不可为,只是学生对于朝堂上那些利益获得者没有信心,难以相信他们会放弃手中的权利。” 老调重弹!这是王雱心中冒起的念头,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韩晨总是质疑当今朝堂上的那些人,现在看来那些人都与父亲交好。 “晓之,为国不谋身。”王雱的眼神很坚定,犹如王安石。 韩晨勉强笑道:“不说这个了,今日来,还想请大府多关照一下我的书坊,我们手里能印的书实在太少,想麻烦大府到了京城后能帮忙通融一下,给我们一点书。” “嗯!到时候记得派人去拉就行了。”王安石不以为然道,“晓之你认为韩相公会不会支持变法?” “肯定不会。”韩晨印象中朝中大臣好像没有几个会支持变法,支持王安石的人几乎都是资历浅的新人,其中很多都是急于上位之人。 王雱皱眉道:“为何?” 韩晨冷笑道:“韩相公是什么家?相州豪族啊!他怎么可能会拥护新法?同理,朝中哪个大臣是贫寒之家,少之又少啊!” 王安石摆手道:“朝中诸公定不会为私利而不顾社稷的。他们的为人的我也很了解,当年范公和福相公、韩相公一起推行庆历新政没有成功,我相信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支持的。” 韩晨心中对这话不以为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个人会为了社稷而损害自己的利益,也只有他赵家人,毕竟这天下是他赵家的,不是韩家,不是文家,也不是司马家的。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但是情况就是如此,赵顼为什么要变法,那是为了保住他的江山,为了保住赵匡胤打下的大宋江山。 “人是会变的,随着身份和地位的变化心态也会变化,利益的牵扯也会越来越多。人人若是都能如范公和大府就好了!”韩晨不想在继续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多说无益了。 如果王安石想谈谈具体变法,韩晨还有些兴趣,如果想谈那些人的人品,韩晨着实没有兴趣。看看士大夫阶级的奢靡生活,不都是民脂民膏,就比如周桐家,服侍的用人就多大十几人,何况东京那些老爷们。 像王安石这样的不好酒色的官员真的是不多啊!韩晨不是奢求所有官员都像苦行僧一般整日忙于自己的职事,但是最起码不能整日想着如何搜刮财富,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唉!任重道远! 王安石默然,韩晨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让王安石有些感触,但是也知道王安石绝对不会妥协,他只会迎难而上。 沉默了片刻,韩晨起身拱手道:“学生在这里借高达夫的一句话送大府,‘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学生也祝愿大府,啊!应该称呼为学士了,一路顺风!” 王安石哈哈大笑,对于韩晨送自己这句话感到有些荒谬,但是韩晨能来他还是很高兴的,他又十分欣赏韩晨。 “晓之,那老夫就在京城等你了。” 拜别了王安石,韩晨走出府衙,看见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王安石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惜身,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做到?大宋的变法事业又会走向何方,是会如前世一样,反反复复还是能一帆风顺,韩晨心中并没有答案,但是他已经决定踏进去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第20章 普及教育 “大哥,我父亲答应卖地了,直接让我用地入股。”林绪来到了书坊笑道。 韩晨点点头道:“好,咱们筹措钱财去收地。” 林绪有些发愁,“咱们上哪去凑钱啊?” “林家的钱很快就会到,咱们的我会想办法。”韩晨对棉花产业很是看好。何况他已经得知林家在东京拥有一家有酿酒权的正店,以后酒上还可以赚一笔。 韩晨是想拿书坊来当做抵押,找人借上一笔钱,找谁借呢?韩晨没有想好,江宁大户虽多,可是自己没有熟悉的,只得回家请教自己的老爷子了。 “借钱,你要借干什么?”韩镇有些吃惊。 韩晨耐心地解释了棉布的广阔前景,虽然韩镇频频点头,但是对于借钱这个事情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态度。 “一步一步来啊!怎么能想着借这么多钱呢?”韩镇摇摇头,“利息那么高。” 韩晨只知道古代的借贷利息很高,但是具体多少没有研究过,只好询问道:“多少利息啊?” “不足一,高的每月1分利,低的也得5厘。借这么多钱如何能还得起啊!”韩镇忧心道。 韩晨心中暗道果然是狠,怪不得这么多人破产要卖地卖妻儿。这么高的利息自己肯定是不可能负担的起的,那该怎么办?韩晨陷入了苦恼。 韩镇还在一边劝道:“四哥,我知道你想做大生意,可是你也看到了,你爹我辛劳大半辈子,攒下了不少钱,可是到头来怎么了?还不得靠你们这些读书人来救。别人都说你自小便看出来是个读书的料,可你现在怎么就一门心思经商呢?” 听着父亲的絮叨,韩晨有些无奈,自己身为商人却也看不起商人,看来还是地位低啊! 韩晨赶紧逃离了家,必须尽快将钱准备好,跟林家的协议里有日期限制的,如果钱不到位怕是要被林家占去大部分股份。 苦恼啊!看来在什么时候钱都是困恼大多数的人东西!韩晨来到书坊,看着一本本充满墨香味道的书籍被装订成册,韩晨十分高兴。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是《论语》,放下又拿了一本,很快就又拿了一本。韩晨忽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印刷的书籍大多数是经史之类的书籍,这怎么可以? “周掌柜,咱们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书可以印刷,怎么都是些经世之类?”韩晨问。 “东家,咱们还有医书,佛经一类的,只是销量较少,便没有多印。”周文贵回道。 “嗯!现在难道不流行诗集吗?找几个文人墨客写些诗集卖,不是也很火吗!”韩晨有些不理解,比如说欧阳修、苏轼这样的大文豪的诗作不都是风靡一时,就算去印他们的诗作卖不太好,但是找些名气小的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花钱,怎么会没有人呢? 周文贵笑道:“东家,这诗集销量并不大啊,大多时候众人只是传诵,专门买诗集的人还是少数。不过我们也可以做,江宁的文人还是不少的。” 韩晨楞了一下,又失望了,不挣钱还是不费那力气了吧!找点什么书能畅销呢?周文贵看着愁眉不展的韩晨迟疑道:“东家,不如找些经常说书的人来口述,咱们再将这些故事印成书卖。既然大家愿意听那必定也愿意看,毕竟没有多少人能天天蹲在那茶楼里听书。” 韩晨眼前一亮,“嗯!我看可以,咱们想要将书卖到东京,便就要有自己的特色,这样才能打开局面。” 周文贵笑道:“种类多了,肯定是更吸引人。” 韩晨想了想道:“我过些日子会写些东西拿来印成册子。”韩晨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东西,一旦发明出来,必定对启蒙教育有很大的帮助。 韩晨回到家便开始了编写,好不容易将23个声母,24个韵母,16个整体认读音节写了出来,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生怕有遗忘的,毕竟好多年都没用过了。 每个字母后边都加注了如何读,后来,韩晨干脆拿出韵书将常见的一些字找了出来,订成了个小册子,算是一部小型词典。韩晨的想法是先将这个印出来占领市场,下一步组织人将所有的字都进行汇编,让以后所有大宋的读书人人手一部,那可是个大数目啊! 韩晨拿着册子来到了书坊,周文贵接过了看着上面的大字——字典,翻看了一下,喜道:“那可是大好事啊!这样识字就简单多了。东家,这又是什么?”他指着前边中的标点符号道。 韩晨笑道:“自有诗书以来,句子都没有隔断,引起了诸多的歧义,所以我发明了这个东西,就是在书中将句子隔开,让人们去探寻圣人之意时更加方便。” “那这个呢?圆圈是什么东西?”林绪凑过来道。 “这个叫数字,代表数量的。”韩晨看着书中的阿拉伯数字道。现在的算筹他用起来着实不方便,还不如一同改成这个。 周文贵皱着眉头道:“东家,这个东西好是好,就怕刚开始怕是不好卖这个啊?” “没事,可以当个饶头,只要多买书就送一本,过几天我去县衙一趟,跟知县商量一下给县立图书馆捐一些。”还有想法他没有透露,他决定寄给王安石一些,让他帮忙宣传一下,他相信王安石能看到这些东西的益处。 林绪笑道:“如果全天下的学童能有一本这个词典,那可是一件幸事。” 韩晨笑道:“但愿能有这一天吧!端之,你这两日去找几个博学的同窗,告诉他们我们要编大字典,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包吃包住。” 韩晨想一鼓作气将大字典编出来,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借着韵书就可以,只要按照拼音分类就行了。 林绪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找,应该有不少的。”文人总是对于在书上能印上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高兴,林绪很快便挑选了几个同窗前来。 韩晨很快就教会了他们拼音,给他们讲解了大体的步骤便不去管了,只是隔三差五去催一催进度,时间就是金钱,这一点韩晨这几日体会深刻。 他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给王安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想让全天下的孩童都能识字,所以请王安石帮他推广这部字典,并告诉他后面还会写更全面的字典,最后韩晨还托人送了刚刚印刷出来的二十本字典给他,希望他能给斧正。 忙碌中的韩晨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书院了,怕是先生都把自己忘了,想想算了,反正过些日子就要去东京了,平日夫子看着自己便头疼,自己还是别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字典一经推出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然这里边也有周桐的作用,韩晨经常性的拜访让他看出这个年轻人的与众不同,而且深受王安石的器重,眼看着韩晨就要上京城了,该示好还得抓紧了。 随着字典的推广以及各种诗集的出版,三贤书坊的名气越来越响,很多外地的书商都来江宁进货,这让行会里的书坊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韩晨从这名气中看到了机会。 第21章 高利贷 “大哥,咱们的书坊生意这么好,不知道能抵押多少钱?”林绪坐在一边紧张地问。 韩晨小声道:“别急,等会不就知道了。” 韩晨和林绪来到了江宁城里有名的钱民孙宝家中,他知道这人有钱,只是不知道敢不敢借给自己。 “哈哈哈,韩东家,林东家。”胖乎乎的孙宝总是面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韩晨笑道:“今日前来,是想跟您谈个大买卖。” 孙宝眼珠子不停地转着,“不知道是什么?”他知道韩晨的三贤书坊生意非常好,好像没有什么必要来借钱。 “想用三贤书坊当抵押,跟孙员外借些钱运转一下。”韩晨笑道。 孙宝笑容更盛,“不知道韩东家想要做什么?”孙宝经商多年,攒下了偌大的家业后不想在除外奔波,便在江宁城里放起了贷。他手里有钱,上边有人,加之行事谨慎小心,这些年生意是越来越红火。 韩晨并不想告诉孙宝实情,毕竟如果棉布的事情提早泄露出去,难免会有人跟风,到时候的利润可就会下降不少。 “我想扩大生意,我在城外盘了块地,想要见印书房,而且我想过完年后到东京开设书坊。孙员外也知道东京的房价,怕是少不得花费巨资,所以来您这想贷一些钱。”韩晨诚恳道。 孙宝这些日子看着韩晨日进斗金,心中也是有些羡慕,没想到没几日这韩晨就自己跑上前来。用三贤书坊当抵押,孙宝当然愿意了,如果还不上就接手三贤书坊,那可是一直会下金蛋的鸡。 “不知道韩东家想贷多少钱?”孙宝小眼珠子跟他的大胖脸完全不相称。 韩晨笑道:“不知道您给我的书坊估价多少呢?”韩晨自然是想贷更多,只怕这个孙宝不舍得放钱给自己。 “这个还得去书坊看看再决定,现在估不得,估不得。”孙宝的小心谨慎是出了名的,韩晨也着急,他知道自己一旦流露出着急的样子,这个孙宝决定会将利息提起来。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四哥,你如何能找那个孙宝贷款,你知不知道他在江宁城里的名声不好,好几户欠钱的人都被他逼出了人命?”韩礼一听韩晨居然去找了孙宝,便急道跳了起来。 韩晨看着自己的三哥,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清楚这个孙宝的底细,着了他的道。 “三哥,别上火,喝杯茶,我跟他谈买卖,怎么会没有防备之心。”韩晨笑着解释道。 韩礼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知道这个孙宝,自从放钱来,害了多少人了。” 韩晨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不过就现在的江宁府,也只有他最有钱了,没办法,只能找他。再说,到时候把钱还上就行,还怕他耍无赖?” 韩礼冷笑道:“这你就不清楚了吧!这个孙宝当年为了夺人家家财,贷给人家钱后又指使别人诬赖借贷人,最终那人还不起钱只得将铺子给了孙宝。” “哦?他还玩这个啊!倒是挺厉害的。”韩晨笑着。 “你还笑,书坊现在生意这么好,如何能抵押给他!怕是这一抵押,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韩礼急道。 韩晨只得道:“三哥,咱已经跟东京的林家有了协议,也不用怕这个孙宝了。” “但愿吧,不过还是尽量不要跟他来往,不是个好东西。”韩礼仍然叮嘱道。 韩晨有些不以为然,一个放高利贷的,还能吃了自己吗?小心把他满口押都给磕掉了。 翌日,孙宝来到了书坊,韩晨陪着他在前院看了看,各地络绎不绝的书商让孙宝喜笑颜开。 “孙员外,您看我这书坊能抵押多少?”韩晨都能看得出孙宝的眼红。 “嗯!韩东家,六万贯如何?”孙宝笑道。 韩晨心中暗笑,拿我当冤大头啊!刚这院子吧,前些日子韩晨已经将隔壁的一处院子买了过来进行改造。才给我贷这点钱,还真是抠。 韩晨笑道:“八万贯吧!不知道利息如何?” 孙宝掂量着书坊到底值多少,许久才道:“一年6分,不知道韩东家意下如何?” 韩晨心中暗道这也太黑了,我这优质资产才贷这么点,利息还这么高。 “孙员外,您看我这书坊规模这么大,而且生意这么好,利息如何不能降一些?” “哎呀,韩东家,你有所不知,用钱的人太多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凑这些钱都不容易。”孙宝叫苦道。 虽然韩晨知道这都是屁话,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孙员外,我这书坊又跑不了,过些日子我还出一些卖得火的书,到时候挣得钱可是越来越多,如果咱们能有一个好的合作关系,我以后可就找您借钱了,东京、西京、杭州等地我都要开书坊,可是需要一大笔钱啊!” 孙宝看了韩晨一眼笑道:“韩东家,我看你以后必成大器,那利息就降到5分,怎么样,这个价在江宁可算是低的了。” 韩晨心中鄙视道,成大器就值这么点钱?“那容我想想吧!”韩晨没有做决定,太黑了,等我有钱先开个银行,搞这个挣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孙宝眯着笑道:“韩东家,不是我吹嘘,肯借给你这个数目的人在江宁城怕是不多,甚至可以说极少。你可要想好了啊!” 面对孙宝言语中的威胁之意,韩晨心中顿时火起,心中暗道,怎么着,你还想强借给我啊!相由心生,此刻的韩晨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我当然清楚孙员外的实力,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你情我愿的好,您说呢?” 孙宝笑了笑没说话,不一会便起身告辞了。韩晨含笑将他送了出去,看着肥硕的背影缓慢的登上马车消失,韩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找孙宝借钱额度低不说,利息还高,苦恼啊!韩晨正在书坊冥思苦想,周文贵过来道:“东家,明日行会组织南下卖书的船就要出发了,您还有什么交待的吗?” “没什么了?”韩晨漫不经心道。 忽然,他站起身道:“周掌柜,现在咱们这里的海商都在什么地方?” 周文贵吓了一跳,半晌才缓过来,“大多数在杭州和明州,东家您?” 韩晨心道,谁有钱,除了盐商那可就是海商了,不过好像现在的盐商还受困于政策没有做大,远没有明清之时的巨额财富,那就只能找海商了。 第二日一早,韩晨就登上了满载着书籍的木船,没几日,便到了杭州。 行会的一个成员在杭州有个商铺,大家商议之后便决定在此开个书会。根据之前韩晨的嘱咐,请了一些在杭州有些文采的士人前来捧场,当场作出的诗作都会印成书刊发的。这样一来,不少杭州的文人就前来凑热闹。 周文贵笑道:“东家,书卖得不错,可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韩晨心中在想着如何去寻找有实力的海商,全然没有将卖书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大哥,这书确实便宜,你看咱们要不要买上一些,卖到高丽和日本去?”杭州一所别院里一个年轻人正拿着刚从买来的书道。 一个中年人接过书看了看道:“嗯,不错,远远比咱们这印的强上许多,就是不知道印的不知道多不多。” 年轻人道:“说是用了新方法,印刷得非常快。” 中年人点头道:“那你下午过去一趟,看看谈一谈便宜一些,咱们多要上一些。除了高丽和日本,咱们还可以南下福建和广州,这也是个好生意。” 周文贵牢记着韩晨的嘱托,如果有海商来就让他直接找他谈。周文贵领了几个来,可是经过一番交谈,韩晨就得知这几个人的实力不够,无奈只好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周文贵又进来道:“东家,又来了一个海商,你看?” 韩晨无精打采道:“让他进来吧!”随即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路坐船而来,没有休息好的韩晨已经有些疲惫了。 “韩东家,我是京海商号的张道之。”来人笑道。 韩晨立刻迎上去:“久仰,久仰,请坐。”伴当韩宝忠端上茶后站在了一边,心中笑道,自己少爷对谁也是久仰,不知道的当他来过杭州似的,其实这是韩晨第一次来杭州。 自家虽然有些买卖在这里,但是除了韩礼有时候回来这里,其余人几乎都未曾来此,韩礼其实对于杭州也不是很熟悉,而且他反对韩晨去借债,所以韩晨并没有找他帮忙。 张道之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笑道:“韩东家这里的书既便宜质量又好。” 韩晨谦虚道:“哪里,张兄的夸奖韩某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我们家想大量采购些出海,不知道这价格?”张道长年轻气盛,说话做事从来不拖拖拉拉,都是直入主题,不像一些人,非得故作风雅。 “哦?不知道张兄想要多少呢?”韩晨不是很在意,刚才来的那几个海商实力都比较小,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去明州,也就是前世的宁波一带去找找实力强大的海商。 张道之看着韩晨的样子笑道:“2000册以上,具体需要过几日才能统计出来。” 韩晨吓了一跳,心中暗喜,这个可是实力雄厚的海商了。 “价格好商量,只要数量上去了,价格肯定是要比平时低一些。”韩晨笑道,“只是不知道张兄是否很急?” 张道之摆手道:“韩东家好好准备,我们到时候给您个价,您看看合适吗?” 韩晨点点头,忽然抬起头笑吟吟道:“不知道张兄杭州城内有没有大户放贷的?” 第22章 海商 一瞬间张道之都有逃跑的冲动,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韩晨的样子着实让人感到他像个骗子。 好在韩晨看着张道之皱着眉头的样子知道他把自己当成骗子了,急忙解释道:“张兄不要误会,我只是用书坊当做抵押,抵押些钱扩大书坊的生意和做点其他挣钱的生意。” 张道之这才缓过来,笑道:“不知道韩东家的书坊有多大?” 张家一直做着放贷的生意,不过对于韩晨这种离着这么远的人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到时候收不回钱可是件麻烦的事情。 韩晨知道张道之在担心什么,笑着道:“我家的书坊张兄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 张道之哈哈一笑,“看韩东家的这些书也不似是作伪,只是不知道韩东家对什么生意感兴趣?” “无论如何,只要挣钱的就可以。”韩晨的话倒是很直白,“听闻海商的船只都很大,不知道张兄的船.....” 张道之一听韩晨谈到了自家的船顿时兴趣盎然,“说起来,在咱们两浙路,我家算是最大的了,光是五千料的海船就有五六只。明年来来回回运载着大量的皮货、香货、丝绸、瓷器等。” 听着张道之颇为自豪的语气韩晨不由感慨,好好的航海技术怎么到了 郑和之后就没了呢!真是社会的退步,民族的悲哀! “如此多的船每年出海几次啊?”韩晨道。这个时候韩晨想到是既然北宋海船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北上骚扰辽国的南京道呢?不过转念再一想,凭借水师又攻不下城池,最终都会演变成陆战的,没有强悍的陆军,水师再强大也只能是望城兴叹了。 张道之摇摇头,“不好说,要看情况,韩东家对这个有兴趣?” 韩晨心中在思量着张道之的实力,看样子应该不差,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一把呢? “哈哈哈,现在没有,没有那么多精力,不过以后大宋肯定是会发展海贸的,互通有无吗!何况能收那么多税。”韩晨笑道。 他对于海外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很多地方现在都处于未开发的状态,想想都令人兴奋。 张道之苦笑道:“但愿吧!不过出海风险也是很高的,海盗、大风都会让人丧命,我们实在拿命换钱。” “也是,不知道张兄都到过哪里?”韩晨问。 张道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去过日本,其余的地方没去过,我一般只是留在杭州或者明州两地,大多时候都是我兄长随船出海。” 韩晨笑了笑,没有任何事情是没有风险的,比如自己现在出来借债,也是冒着风险的。 “韩东家既然有兴趣,何不随我到码头去看一看?”张道之邀请道。 韩晨笑道:“那就多有打扰了。”两人随即起身乘车来到了码头,只见此处停泊了几十艘大船,无数艘小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韩晨知道南宋年间,丧失了大片国土的朝廷税收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海外贸易,但是亲眼看见这么繁荣的景象着实让他震惊不已。真的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好一番繁忙景象。”韩晨不由赞叹道。 “广州那边的景象更是繁华,有机会韩东家可是要去看一看。”张道之领着韩晨来到了自家的船上。 船边几十名民夫正忙着往上边搬运货物,“这艘船要到哪里去?”韩晨登上甲板后问。 张道之看了看道:“可能要去真腊。” “哦!倒是挺远的,占城不去吗?”韩晨知道真腊既是柬埔寨,一直遣使来朝,与大宋关系不错。 张道之有些惊讶,国中普通人中知道这些国家的可不多,“韩东家可是很明白啊!” “哪有,哪有,只是书看得多了一些,而且对外面的世界也比较感兴趣,等些日子我可能还会出本书,到时候还请张兄斧正。”韩晨摆手道。他自己写的书中就有真腊、占城等国,还画了一张简易的世界地图,并将各个大陆的大体情况都写了出来,到时候一经刊发,估计各地海商可都要争相抢购了。 “哈哈哈,我哪有那水平啊!看来韩东家确实博学多才,还未请教韩东家台甫?”张道之称赞道。他自幼便随兄长经商,只简单识得些字,所以一向对于读书人尊敬有加。 韩晨忙道:“小弟单名一个晨,字晓之。未请教张兄?” “字太然。”张道之笑道。 双方临别之时,张道之问了韩晨需要多少钱,利息打算出多少。韩晨咬咬牙要了二十万万贯,一年四分利息。 张道之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让韩晨回江宁等信,自己过些日子去江宁的时候告诉他结果。 韩晨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的太多,二十万会不会吓跑他,唉!不管了,看着小子家里应该有不少,不至于这么没见识。 韩晨在路上突然想到,既然来了,何不去西湖看一看?说着便跟韩宝忠道:“走,咱们去西湖看看。” 韩宝忠很是聪明,忙跑到街边找人问路,很快便苦着脸回来了,“少年,那个西湖是个大泥潭,咱们去那里干啥?” “什么,大泥潭?”韩晨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开玩笑吗?风景如画的西湖怎么可能是大泥潭? 韩晨想了想自己只记得苏轼治理的西湖,并不知道具体时间,难道是苏轼还没有来杭州?对了!好像现在的苏轼还在家里守丧,难怪呢!既然没啥看得,韩晨便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韩晨来到了自家在杭州的粮店。 “少年,您来了。”掌柜赶紧出来笑道。韩晨不认识他,他可是认识韩晨。 韩晨笑着点了点头,四下打量起自家这个店铺来,韩晨没有说话,只是待了一会问了些问题便走了。他已经有所打算,如果跟张道之以后处好关系,就把这个铺子改成个杂货铺,给张家供货。不过到时候肯定得弄些稀罕的东西,不然怕是张家看不上眼。 韩晨知道自己的三哥很有经商的天赋,只是受困于眼界,如果能给他找几条商路,应该能有一番作为。没有人不喜欢钱,如果真的要走科举进入仕途,到时候就不能再去涉及这些事情了,所以还是要趁早打算。韩晨决定回去就得找三哥商量商量,跟他说一说自己的规划。 第23章 强取豪夺 刚回到江宁,韩礼便过来语气不善道:“孙宝来过了,唠唠叨叨说了很久,你是不是找他借债了?” 韩晨心中暗道糟糕,这事怎么能让三哥知道呢?这个孙宝,为人实在是不行,还真让三哥说对了。 他干净笑道:“三哥,我是之前跟他商量过,不过没谈拢,就算了,实在没想到他能来这里。” “你最好抓紧时间跟他讲清楚,不然说不定扯上什么厉害。这个孙宝不是个好玩意儿!”韩礼有些生气道。 “好的,三哥。”韩晨立刻告辞道。这个时候还是离着三哥远一些,不然怕是要被骂。 韩晨来到了书坊,依旧那么繁忙,一本本新书被印刷出来装订好运到前院,有的被摆上货架,有的被打包准备送走,书坊里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没过多久,一个让韩晨有些恼火的消息传来,孙宝来了。 韩晨脸色有些难看地盯着孙宝,“孙员外如何有空来我这小书坊啊?” 孙宝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虽然这笑容多半是假的,韩晨甚至恶意的猜测着孙宝那张脸不会做别的表情了,只剩下笑这一种了。 “韩东家,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你看看,你走了这几日,我实在是担心你这生意啊!” 韩晨心中暗自冷笑,你是惦记上我的书坊了吧!“劳烦惦记!不知道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孙宝全然没有理会韩晨的不耐烦,道:“这几日我想好了,既然韩东家这么缺钱,咱们都是一个县的,能帮我肯定帮,就街给你十万贯,这还是我七拼八凑弄来的,只是这利息还是不能变,六分!” 韩晨望着孙宝,好像望着傻子一样。不过这样的眼神孙宝很不喜欢,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不自然。 “孙员外还真是热心,只是我现在还不需要。”韩晨没有拐弯抹角。 对韩晨来讲,他是不愿意被别人的想法和做法拽着向前,也不愿意强买强卖,自己已经跟孙宝说的很清楚,有需要再去找他,而他三番两次的来找自己,非要借钱给自己。如果不是热心过度,那必定是心怀不轨,韩晨不用想都能断定绝对是第二种。 孙宝没想到韩晨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了,“韩东家,如果是钱的数额上有些少,那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不过利息的话确实可以再谈!” 这些日子孙宝找人好好调查了一下三贤书坊,发现这个书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这就让他心痒难挠。他就想把钱借给韩晨了,反正自己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 没想到这个韩晨倒是有些脾气,看样子是不想借了,那自己就得想办法让他借,而且还得是借自己的。 韩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孙员外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是不想借了,现在不需要钱。而且,如果我想借,我回去好孙员外的,不用您亲自来。” 孙宝面不改色道:“哪里,我这是关心韩东家,这钱我已经备好了,希望韩东家能用到,我先告辞了,我在店里等韩东家。” 韩晨念叨着孙宝临走放的话,知道这个孙宝是惦记上了自己的书坊,不然不会这么执着的借给自己钱。 别以为自己在府衙认识人就猖狂的了不得了,还真拿自己当软柿子捏啊!韩晨没没有将孙宝放在眼里。 已是深秋,天气已经不是那么燥热,韩晨家中拿起书背诵了起来,业精于勤荒于嬉,忙完了可就得抽空多温习温习功课,不然真到了科举的时候怕是要抓瞎了。 正背诵的起劲,韩宝忠跑过来喊道:“少爷,林家又来人了,正在书坊那等您。” 韩晨立刻放下书,收拾片刻便出了门。人家大老远来了,自己需要赶紧过去,不能让人久等了。 “林姑娘,这位是?”看着林敏旁边的一位中年人韩晨询问道。 林敏笑道:“韩东家,这是家叔。” 韩晨连忙见礼,林欢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自己虽然很了解自家侄女的能力,但是这么大的生意自己的大哥还是让自己来看一看,把把关。自己其实也是有些放不下心,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对面这个年轻人身材挺拔,看上去足有六尺多高,相貌堂堂,尤其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好男儿! “韩东家,不知下一次大比有没有想法?”林欢笑道。 韩晨一愣,没反应过来林欢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脸色已经通红的林敏才恍然大悟。这是准备以后‘榜下捉婿’啊!这可是在宋代流行起来的特色民俗活动了。 宋代考中进士五甲以上便直接授官,而且升级之路要比其余人等要快得多,正所谓是“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所以这个时候甭管你是青年才俊,还是邋遢大叔,只要是未婚配,放榜之日便成了抢手货。 “学生正在苦读,下次大比还是想试试。”韩晨自信道。 “嗯,书中自有黄金屋啊!”这首诗在宋朝可谓是大名鼎鼎,家喻户晓。无他,正因为这是出自宋真宗赵恒写的《励学篇》。 “哈哈哈!三贤书坊也算是一个黄金屋了。”韩晨笑道。 林欢在韩晨的陪同下参观了书坊,看着这么高效的印刷程序,林欢不住的点头,这可是在东京都看不到的景象,一想到这个他就对韩晨提出的合作有了认同感。 韩晨之所以要请林欢和林敏参观书坊,也是有这个意思,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实力,也方便以后的合作。 “韩东家没有想去东京开书坊的想法吗?”林欢忽然道。 韩晨笑道:“学生认为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都不能急。” 林欢没有想到韩晨居然会这么说,“嗯!脚踏实地,挺好的!” “现在学生就想把棉田弄好,其余的慢慢发展吧!总不能一下子就把一辈子的钱都挣下了,人生也就没有意思了!”韩晨坦白道。 “老夫这一次跟敏姐来就是想跟韩东家定一定这事情。”林欢的语气很和蔼。 林敏笑道:“韩东家,不知道钱?”双方的约定中都有各自需要承担的份额和筹措的日期。 韩晨答道:“林姑娘和林掌柜不必担心,这几日钱就到位,还请两位在这里稍待几日。” 林欢点点头,“嗯!也不是小数目,韩东家是费心了。” “不过这钱确实不好筹措,难道各地的利息都那么高?”韩晨不由的苦笑。 “嗯!我们都是逐利的啊!没有利谁给借钱!”林欢笑道。 韩晨想起前世的银行,虽然为了钱也是各种手段并用,但是只是利息这一点可就比现在的强太多了。 “为何朝廷没有建立大的钱庄呢?既能打击民间的高利息,还能发展经济。”韩晨反问道。 林欢愣了一下,迟疑道:“怕是没人敢去存钱和贷钱吧!” 这个时候韩晨才明白古代的朝廷的信誉一向不好,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存钱,一旦有变,钱就没了,或者大幅度的贬值,这样一来还有谁敢去存钱。 韩晨只能先把这个想法放在一边了。 参观完后韩晨将二人宋代了吴府便告辞了,林欢等人将其送出去。林敏望着韩晨远去的身影有些恋恋不舍,一边的林欢全然看在眼里,“要是这个韩东家能考上个进士,怕是要被人抢破头了。” 吴齐在一边看着林敏笑道:“那是自然,我看这小子有很大的把握,想要可得提前定下。” 站在一边的林敏已经是羞愧难当,跑进了后院,两位老顽童则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韩晨等待张道之到来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 “少年,书坊的周掌柜来了,说是有急事。”韩宝忠急匆匆跑过来。 韩晨有些奇怪,书坊还能有什么大事情? “东家,书坊差点着了火。”周文贵第一句话就让韩晨如坠冰窟,书坊最害怕的便是着火,那么多书堆在一起,燃起来怕是控制不住。 “到底什么情况。”韩晨站起来急切地问。 周文贵皱着眉头道:“据我推测们应该是有人故意的,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才没有烧起来。” “走!去看看。”韩晨没有多说便起身向外走去,周文贵立刻跟上。 韩晨阴沉着脸看着出事的地方,几本书摞在一起,烧着了一半。很明显,这种情况不可能是自己烧起来的,必定是有人纵火,只是书坊这么多人,现在也不比千年之后有摄像头,就是报了官,也很难会有结果。 “报官了吗?”韩晨问,必须的程序还是得走,最起码的让纵火的人感觉到压力。 “已经去过了,估计等会就回来人了。”周文贵小心道。他是掌柜的,韩家雇了他就是来管理书坊,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明他管理不行,自然心里有些不安。 韩晨没有兴趣跟县衙那些庸才打交道,知道他们也差不出来,就吩咐道:“好好招待他们。” 会是谁呢?竞争对手都已经加入了行会,现在也没有精力来捣乱啊!韩晨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孙宝。 难道真的是看中了书坊,这也太扯了,老子不贷你钱,你就来想办法夺我家业?这简直跟刘本那混蛋的做法如出一辙,巧取豪夺习惯了吧!韩晨心中不由的升起战意,你要战那便战吧! 韩晨在县衙的人走了之后将周文贵找了来吩咐道:“你去在工人里找些忠厚老实,身材健壮的人出来,组成个护场队,不用做工,只是巡逻,防止意外事件发生。” 第24章 鸿门宴上有杀机 城北的一处宅院,从外面看上去平淡无奇,里面确实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朱柱明窗。 孙宝正坐在椅子享受着侍女的服侍,已是深秋,他头上却是满头大汗。 “没烧起来?这个小子还真是走运!”孙宝一口吃着烤羊腿嘴边含糊不清道。 “老爷,咱们下一步?”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边问。 孙宝放下了羊腿,侍女赶紧递上茶,孙宝漱了漱口,“你去找人拉拢一下他那里的伙计,然后去接触一下行会的人,我就不信有人会在钱面前依旧挺直着腰。” 这么多年来,孙宝一直靠着放贷发家致富。 他不善于经营,在他看来辛辛苦苦地经营,哪里如这样来钱快,只要还不上钱他就夺人家铺子,然后再卖个好价钱。就算是对方本来有钱还,只要是他看上的铺子,那也会被他折腾到没有钱还。所以他就想让韩晨借钱,没成想韩晨却是不愿借,这就逼得孙宝用下三滥的手段了。 韩晨拜访了周桐,“这个孙宝如此猖狂是有原因的。”从周桐的话里韩晨知道这个孙宝确实是有些手段,“他跟府衙的人有些关系,这些年来犯事不少,却也是安然无恙,你如何惹上了他?” 韩晨无奈道:“本来学生想借他些钱,最后没借,他便纠缠起来。” “那你可要小心了,这个孙宝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周桐语气有些担心道。 韩晨知道周桐不愿意得罪孙宝,随即便很快告辞,看来这个孙宝是个难缠的主。 “东家,好像有人在挖我们的工人。”周文贵悄声道。这些日子韩晨搬到了书坊去住,防止意外事情发生。 韩晨没有说话,想了一会道:“不要声张去,去查一查看看是受谁人指使。” 周文贵点点头,韩晨随手拿出几贯钱交给他,“给跑腿的人点好处,别让他们白出力气。” “孙宝,孙宝,你还真阴魂不散。”韩晨冷笑道。 不多时,韩宝忠进来道:“少爷,有张帖子,是孙宝家送来的。” 韩晨笑道:“这个孙宝想干什么,难不成想让我去投降?” 韩宝忠似懂非懂道:“少爷,咱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不去岂不是怕了他。”韩晨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孙宝有多大本事,韩晨起身换了件衣服便领着韩宝忠去了孙府。 “韩东家安好!”孙宝迎了出来。 韩晨脸上满带笑容,仿佛是来见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 “孙员外客气,不知今日相邀,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想请韩东家来坐坐,请!我已令人摆好宴席,请韩东家赏脸。”孙宝笑道。 双方入座,韩晨一眼便望见了桌子上的炒菜。在宋代之前,古人的饮食多半是烤、蒸、煮等,到了宋代才渐渐流行开炒菜,不过最初也只是在宫中和东京城里一些大的酒楼,江宁这种小地方根本就没有。 看着韩晨被桌子上的炒菜吸引住,孙宝心中暗自得意,凭你多么聪明,还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乡巴佬。 “来,韩东家,尝尝这炒菜,这可是我从东京请来的厨子。”孙宝的语气透露着得意,“在咱们江宁,这可是投一份啊!” 韩晨笑着尝了一口,脸色有些不自然,‘这也太难吃了,炒的啥啊这是。’ “孙员外,这厨子真的是东京来的?”韩晨遥遥头便放下了筷子,不在有所动作。 孙宝看着韩晨的反应有些不理解,“不合韩东家口味?” 韩晨笑道:“怕是这个厨子是个假货吧!这菜都没炒熟呢!” 孙宝霎时脸色变得难看了,脸上的笑容已经让人很尴尬。 “不能吧!这个厨子可是号称从正店里出来的。”孙宝的话很明显底气不足,号称!自己吹出来的吧!韩晨暗自鄙夷道。 韩晨笑道:“这菜需要大火猛炒才能熟,这个嚼起来都还脆生,怎么能是熟了呢?还有这个,从颜色上看去,都还没熟。” “去把厨子给我找来。”孙宝低吼道。 “老爷,哪一个?” “刚才东京来的那个,快点!” 韩晨看着孙宝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在我跟前显摆什么啊!这下子尴尬了吧!’ 不多时,一个身型仅比孙宝小一号的人走了进来,正要开口说话,便被孙宝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翻动着那双跟体重完全不配的小眼睛看了韩晨一眼,随即便低下去。其实他只是在东京正店里帮过厨,根本就没有掌过勺。 训斥完厨子后,孙宝有些尴尬地看着韩晨,韩晨则看着桌子上的菜没说说话。 很快,孙家的佣人便端了一些其他的菜上来,这才缓解了刚才的尴尬。 孙宝端起酒来歉意道:“让韩东家见笑了。” 韩晨摆手道:“哪里,哪里!”说着二人便对饮了起来,韩晨来到宋朝,喝了不少酒,虽然度数都不高,但是也喝醉过几次,看样子今日孙宝是想把自己灌醉了。 “韩东家,听说书坊前几日差点失火?”孙宝淡淡地问。 韩晨心中冷笑,脸上还满是笑容,“劳烦孙员外挂念,小事而已,已经处理好了。” “做生意啊!难免要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韩东家还是要小心为妙啊!”孙宝语重心长道,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韩晨笑道:“多谢孙员外提醒,我一定会牢记的,有些宵小之辈的阴谋自肯定会流产的。到时候还得请孙员外看好戏。” 两人的唇枪舌战,一点也没有耽误二人饮酒,只是心中对于面前这个让人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韩东家,太年轻了总是会冲动的,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孙宝又开始要唠唠叨叨。 韩晨此刻已经有些听够了,于是出声打断道:“不知道今日孙员外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韩晨根本没有心情陪他在这里扯淡,更别说对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老男人了。 “唉!韩东家,我祖上当年也是进士出身,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只能以经商为业。”孙宝苦着脸道,“这两年我有心重振家业,让几个儿子好好读书,想再去考个进士回来。” 韩晨一边点头一边腹诽道,这进士是你家的啊,还想考个回来,这么容易的话还用得上寒窗苦读十年吗? “所以,韩东家有没有想要将书坊出售啊?”孙宝看着韩晨笑道。 韩晨一听笑出了声,“这个......” 孙宝笑容更盛,“怎么,韩东家很好笑吗?” 韩晨摇摇头,硬生生的憋住了笑声,“孙员外是在说笑吧?”说完迎上孙宝的眼神,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起来。 许久,孙宝哈哈哈大笑起来,“说笑,说笑。来,韩东家饮了此杯。” 韩晨也是轻轻一笑,今日非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孙宝起身道:“韩东家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着施了一礼离开了。 韩晨心中盘算起该如何对付孙宝,孙宝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只是身后跟了十几个人。 “韩东家,这是我养的歌妓,让他们给咱们唱上两曲!”孙宝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韩晨静静地看着他在那里安排。 随着歌妓轻轻吟唱,孙宝的脑袋也随着旋律轻轻摆动,只是不经意他便看向韩晨。在他看来,韩晨定会被迷住的,这可是他从东京挖来的有名有姓的歌妓。只是他全然忘了刚才厨子的那一幕。 对于韩晨这个从千年之后来的人来讲,这样的项目完全不能吸引他,他只得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神游。 孙宝笑道:“来,楚儿,陪着韩东家喝两杯。” 韩晨忙起身推辞,开什么玩笑,我还怕你给我下毒呢! “韩东家,无妨,无妨。”孙宝在一边劝道。 韩晨推辞不得,只得坐下,名叫楚儿的歌妓走上前来,端起酒杯就递给了韩晨,韩晨心中无奈却也是不得不喝,别难为人家,自己要是不喝怕是这个孙宝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她。 韩晨喝完起身道:“孙员外,我还有事,咱们改日再叙。” 孙宝哈哈大笑,“韩东家,急什么,楚儿姑娘还想多陪你几杯。” “改日吧!”韩晨也不废话,拱手后便拔脚向外走去,再不走今晚怕是要被留在这里了。 孙宝追出来喊道:“韩东家,这是做甚?”韩晨脚步不停,忽然前边窜出几个人,看身型打扮韩晨心中一惊,这都是孙宝家的护院。 韩晨脚步一顿,眼神如刀一般望向身后的孙宝,“孙员外,你这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来之前他揣了一把短刃的怀中,此刻他的手正要向怀中摸去,第一步肯定是要制住孙宝,这家伙可是个好人质。 “韩东家怎么走这么快,我还想让楚儿姑娘多敬您两杯。”孙宝解释道。 韩晨面若寒霜道:“我看就不必了,周知县还让小弟去他府上一趟,有些事情要谈,让他等久了可不好。” 孙宝愣了一下,猜测着话的真假,看着已经有了防备的韩晨,孙宝只得道:“那咱们就改日再谈。” 韩晨抱拳道:“告辞。” 出了孙府,骑上马,被秋风一吹,韩晨打了个哆嗦,韩晨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今夜可算是凶险了,自己着实有些大意了,将自己至于这种险境。果然如同三哥所说,这个孙宝不是什么善类。 第25章 新发明 韩宝忠牵着马道:“少爷,如何待了这么久?” “聊得投机罢了,下一次就不跟他废话了。”韩晨笑道。 要不要找王安石帮忙?这是韩晨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自己根基太浅,除了王安石之外就认识周桐,这一次周桐帮不上忙那只能找王安石。 只是如果事事都要麻烦他,到时候自己难免要欠他人情,自己虽然支持变法,但是却也不想太深的卷入其中,如果可以,能在新党中自成一系当然是最好了。 不借助别人,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回到书坊,韩晨让韩宝忠去将朱瑞找来,不多时,只听得外边一阵马蹄声,随后一阵重重的落地声传来。 朱瑞身穿劲装,背着强弓,手拿铁锏走了进来,气势十足。 “像个将军!”韩晨哈哈笑道,“吉昌,你那师弟赵爽在家干些什么?” 朱瑞听着韩晨的话喜不胜收,听到韩晨想找他师弟,便急道:“他在家闲着,我师傅不愿意让他出去,生怕他年轻气盛跟别人闹将气来。” “既然无事,你就去他家,将他聘来,我这需要人手。”韩晨道。这世道,韩晨觉得身边多几个武艺高强者还是很有必要的。 孙府已经归于平静,孙宝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假寐,只是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串珠子说明内心十分不平静。 “墨香书坊的马忠怎么回复的?”过了好一会孙宝问。 一直站在那里的人回道:“马忠说他要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是不是还想多要点,让他当会长,库存的书都给他,条件还不够优厚吗?”孙宝不满道。 “这个马忠一向是比较贪,这几日听说都把自己书坊的伙计累得够呛了。” “要钱不要命的主,你再去跟他说,只要他合作,条件可以再谈。” 孙宝嘲笑道。 全然不顾自己贪心可是比马忠还要大,一百步笑五十步的事情也只有是他干得出来。 马忠正等着孙宝的回信,想要自己带头将三贤书坊赶出行会,逼其倒闭,那可得付出大的代价。 毕竟三贤书坊是首先运用活字印刷的,产量大,技术好,一个不小心有可能就把自己折进去,所以得小心为妙。 马忠对于孙宝还是很熟悉,对他的行事风格也明白,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只是这一次遇到了韩晨,不知道他的霸气还管不管用了。 在得到孙宝的保证,周桐绝对不会介入此事之后,马忠这才放下心来。 正在韩晨辗转反侧的时候,一场阴谋正悄悄地逼近。 韩晨起身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正是《论语》。‘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句话可真是恰如此时,对于孙宝是应该撕破脸皮了。 书乃至心烦之时最重要的抚慰工具,韩晨不知不觉读到鸡叫,放下书沉沉地睡去。 “马东家有礼了!”周文贵看着前来的马忠行礼道。自己虽然是行会的会首,但是马忠的书坊规模大,印刷的数量和质量又堪比自家,所以周文贵不敢慢待。 “周掌柜客气了,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马忠笑道。 看着三贤书坊他总是有些嫉妒,这么多的书印出来,抢了自己多少生意啊!还不如让孙宝夺了去,到最后自己再买过来,想到这里马忠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 周文贵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马忠道:“不知是何事?” “这几日,我看了咱们的销量,我觉得我们需要增加产量,以免被外地的书坊抢占了我们的市场。还有就是在东京开设书坊的事情不知道韩东家是否有了决断?”马忠道。 周文贵对于产量这件事不好做主,这都是在行会上根据各家书坊的规模确定的,这主要是防备行会内部互相提高产量,最后导致价格跌落,损害大家的利益。 而对于去东京开书坊的提议周文贵也知道韩晨不感兴趣,自己也是有很多顾虑,这么多人去东京开一家店,不出纷争才是怪事,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一直不感冒。 “马东家,这件事情我也做不了主,需得东家点头才行,您要不再等等?”周文贵笑道。 马忠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笑吟吟,“那好,等韩东家有了意见我们再谈。不知道周掌柜是否清楚韩东家的意思?” “这个嘛!我还真是不太清楚,东家让怎么做,咱就怎么做。”周文贵的回答滴水不漏。 马忠现在有些犹豫,如果这两件事情韩晨都没有想法的话那天就好办了,只要用这两样东西来诱惑其余的书坊,怕是没有人会坚持,毕竟没有人会跟钱有仇,顶多是有个别的书坊不会参加,不过到时候也算不得什么了。 “既然韩东家需要考虑,那我就再等等。”说完起身告辞。 周文贵看着马忠渐渐模糊的身影,心中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着急?难不成他想自己单干?想到这里周文贵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他撇下三贤书坊联合其余人提高产量,措手不及的三贤书坊有可能就被挤垮了。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荒谬,但是还是觉得告诉韩晨一声的好,毕竟商场如战场,搞不好就是生死之战。 周文贵想到这里就立刻上楼敲开了韩晨房间的门。 “东家,刚才马忠来过了。”周文贵道。 韩晨洗了把脸,“他来干什么?” “他想跟东家商量一下前几日说的增产和到东京开店的事情。”周文贵道,“看样子他很急迫。” 韩晨笑道:“挣钱罢了,哪有人会嫌钱多,不过这两件事情都不能着急,你去好好打探着马忠,不要让他搞小动作,不然会有苦头吃的。” 周文贵这才明白,自己的东家早已经对这个马忠有了防备,已经不用自己来提醒了。 “对了!行会那边你要多操心,多去讲一讲现在的情况。”韩晨叮嘱道,“产量上去了,价格肯定就要低,咱们现在没有必要去压价,等到别的地方有了模仿的书坊咱们在压垮他们,还有去东京的事情不能急,过了年我会去东京的,到时候我会看看如何操作。” 韩晨不确定马忠现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想将自己踢出去吗?那也太小瞧自己了,真以为学会了这点技术就可以插上翅膀直抵云霄了。 “少爷,吴府来了帖子。”韩宝忠过来道,“请您中午去赴宴。” 韩晨心中一动,林敏的身影便浮现在眼前。韩晨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再拖上几日吧!这个张道之到底还来不来?’ “韩东家。”吴齐和林欢在堂前迎接。 “路上被堵了一会,还望二位恕罪。”韩晨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堵车,不对,是堵马! “无妨,无妨!”吴齐笑道。 林欢这几日已经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韩晨到现在还没有拿出匹配的钱来,这桩生意有可能就要流产了。他只得让吴齐请韩晨来谈谈,摸一摸情况到底如何。 “这几日没有见韩东家,不知道韩东家在忙些什么?”林欢笑问道。 韩晨知道林欢这是想问自己的钱准备好了没。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张道之不来,谁也不清楚钱到底会不会到。韩晨也不敢给林欢打包票。 “这几日我正在考虑一个新发明,我看现在的地面要么是青石砖铺成的,要么是灰土地面。我前几日发现了一种好东西,既没有青石砖那么贵,也要比灰土地面平整耐磨。”韩晨在来的路上看着青石砖铺的地面突然想起了水泥,这个可是好东西。 土制水泥制作方法也简单,百分之八十的粘土加上百分之二十的生石灰磨碎烧制即可,但是韩晨担心的是对环境有了极大的破坏,所以现在不能仓促生产,必须找个合适的地方。 不过以后的推广开自己就无法控制了,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胆大起来。 “哦?还有这种东西?”林欢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韩晨很清楚水泥的价值,一旦大规模生产,产生的利润将是巨大的,足以让林家这样的豪商也为之心动。以前自己怎么没有想起来呢,真是失策啊! “这个东西用途非常广,配方现在就在我手里,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啊?”韩晨决定将这个配方卖给林家,当然还得占一些干股。 林欢迟疑道:“当然有兴趣,不过.......” “这个配方肯定不便宜吧?”吴齐在一边笑道。 “哈哈哈,那是自然,不过咱们已经开始合作了,那肯定是要有优惠的。不过我想咱们的合作生意要一块重新谈一下了。”韩晨道。 “好,不过需要见一下实物才好。”林欢没有丝毫迟疑,不过也表现的十分谨慎,毕竟是大生意。 韩晨痛快答道:“好,过几日我就请各位去看样品,不过棉布事情中的钱还请林掌柜宽限几日。” “好,还希望韩东家能拿出更多的东西咱们合作。”林欢猛然觉得自己找到一个宝,说不定以后林家就要靠这个年轻人。 第26章 对立 韩晨立刻准备起水泥的制作。在他讲了粘土和石灰之后,家中掌管田地的老人道:“东家,您前些日子从吴东家那里转来的地上好像就有,要不要我再去查看一下?” “嗯,你再去找几个会砌窑烧窑的来。”韩晨知道需要烧制才能制作出水泥来,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比例,但是只要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 将制作水泥的几个步骤交待清楚后,韩晨就让韩宝忠去城外庄子盯着。自己则待在书坊里撰写一些技术知识,之前自己想尽量用思想和理论来引导大宋科技的前进,但是有时候迫不得已也得亲自下场了。 不过韩晨并不想将这个公布出去,最起码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机会。 韩宝忠每天都来汇报一下进展情况,已经有些成果,只是最后的比例好像还没有确定好,所以使用效果还不是很好。 秋风飒飒,韩晨的心情也如这秋日一般,满是萧索。张道之还没有消息,韩晨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他强打起精神来到了城外庄子,韩宝忠正指挥着人进行最后的碾磨。 韩宝忠一看就是韩晨急忙跑上前道:“少爷,这一次的多少好一点了,不知道现在碾成的不知道如何。” “嗯!要注意保密。具体的比例只有你知道吧?”韩晨轻声道。 韩宝忠点头道:“只有我知道,我都是去那边的屋里里调试,您放心好了,参与的人也都是在咱家庄子里帮了几十年的老人了。” 韩晨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去试试这一次的水泥,如果成功就都带走,其余的人发些赏钱。” 叮嘱完韩宝忠后韩晨独自来到了一处山坡,向远处望去,长江就像一条丝带,绕城而过,将江宁城装扮得那么美丽。 夕阳西下,一片孤鹜,韩晨终于体会到一丝孤独。 一大早韩晨便带着水泥来到了吴齐,并让韩宝忠演示了一下水泥的效果。吴齐和林欢二人看见这些粉状的东西发挥出那么神奇的效果后高兴不已,这可是赚钱的机会啊! “我想告诉各位的是,这个水泥的造价可是有些贵,虽然要比青石便宜,但是可是比黄土要贵,所以说想要一开始就大规模生产是不可能的。”韩晨看着二人高兴的样子就提醒道。 林欢已经是眉开眼笑,“无妨,咱们也不是卖给穷人,韩东家可是要知道咱们大宋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哈哈哈哈,就是,咱们谈谈吧!”吴齐笑道。 林敏突然走了进来笑道:“听说韩东家带来个好宝贝,在哪呢?” 韩晨指了指已经抹上水泥的地面笑道:“呶!这里呢!水泥,用粘土和石灰烧制加水搅拌而成,故名水泥。” 林敏俯下身子笑道:“这就是水泥,确实是个好东西,还能干什么用啊?” “很多啊,铺地面,修路等等都可以,甚至以后可以用于桥墩、修堡垒,用处很广。”韩晨耐心解释道。这难得的机会他肯定要把握住,等到林敏回京怕是还不知多久才能见一面。 林敏点点头道:“看样子,这是个大发明了,韩东家为何不自己产呢?” 林敏有些奇怪韩晨为何总是要找合作伙伴,这种能赚大钱的东西完全可以自己捞一笔。 韩晨明白她的意思,“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我只想把自己发明的东西卖出去,然后等着分红就行了,具体的事情我是不会去操心的。而且我的志向也不在此,所以还是想找有能力讲信用的人合作。” 林敏看了叔父一眼道:“那好,咱们就谈一谈。”林欢现在对于林敏的眼光现在是很佩服了,他已经决定不在插手具体的事务了,让林敏跟韩晨谈,他相信林敏有这个能力谈好。 韩晨和林敏相视一笑,都坐下后林敏抢先道:“不知道韩东家想将此发明卖多少钱,或者有什么想法?” 韩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方案,“三万贯,一部分的股份,具体多少看林姑娘了。”韩晨的想法只要占着股份,总会发财的,毕竟以后水泥的利用率越来越高,市场前景很广大。 由于韩晨这边的底线低,所以经过二人商议,方案很快达成,而且由于现在刚秋收没有多长时间,售出的田地还很少。所以韩晨在棉布方面需要投入的资金暂时还不需要,林敏同意让韩晨拖到过年,对于林家来说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抢占水泥市场。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一天的事情,韩晨回到了书坊的后院,他已经画了一副设计图,让周文贵在这里盖上一栋二层小楼,方便自己在这里读书。 书坊也会陆续搬到城外的庄子里,那里有一条小河,通向长江,交通也算是便利。 不一会周文贵在门外敲了两声悄声掉:“东家,马忠好像在搞事情。” 韩晨立刻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将周文贵迎了进来,示意周文贵坐下慢慢讲。 “马忠好像将大部分行会的东家都找去了,商讨一些事情,这会还在墨香书坊里。”周文贵有些紧张。 韩晨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心中正思考着马忠的目的,“里边有没有咱们的人?” “好像没有,几家跟咱们相熟的都没去,现在找人再去是不是有些晚了?”周文贵觉得自己有些失策,第一时间应该让人跟进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阴谋。 韩晨点点头,“也不用去了,无非就是踢开我们单干,说不定明天就跟我们打起价格战了。” 韩晨心中在想马忠是不是跟孙宝有联系,不然事情也太凑巧了吧!他回想着自己去见孙宝的情景,他是胸有成竹了?没觉得他有什么异样啊! “回去睡吧!天塌不下来。”韩晨轻松道。他需要给周文贵打气,毕竟他是书坊的掌柜,如果连他都慌了,那些工人心中就更加难安了。 韩晨自己也有自信,手头又有了水泥这个项目,足以支持自己跟马忠的大战,就算加上孙宝也不惧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竿头。韩晨醒来后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不一会,韩宝忠便过来小声道:“少爷,周掌柜出门打探去了,还没有回来。” 韩晨点点头,在书坊里巡视了起来,他清楚马忠如果想要拉人单干,肯定是会来三贤书坊挖人的,所以现在的工人里肯定已经知道消息了,自己这个东家一定压出来稳住人,如果人都跑了那就麻烦了。 韩晨从周文贵那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中能感受到他的慌乱。趁着周文贵停住喘气的时候韩晨道:“走,到我屋里说。” “出事了,出大事了,东家.......”周文贵语无伦次道,“那个马忠......真的要将咱们踢出行会!” 韩晨看着周文贵不由地笑了起来。周文贵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韩晨,心中不由急道,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东家怎么还不着急啊? “急什么,不过是几个毛贼上蹿下跳而已。”韩晨仿佛能看透他的心里,开口道。 “可是如果他们跟我们打擂台,我们怕是撑不了太久。”周文贵急道。 一旦双方开打,那么价格降低的后果就是双方的利润肯定要下跌,到时候就要看谁能撑到最后了。三贤书坊的钱都已经投到了扩建上了,根本拿不出太多的钱来打这一仗,周文贵看着韩晨的样子不由的着急起来。 “马忠还在书坊吗?”韩晨问。 周文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是去了聚香楼,准备喝开业酒。” 韩晨不由一乐,揶揄道:“不伦不类,喝的哪门子酒。走,咱们去看看,瞧瞧这个沐猴而冠的家伙。” “客官,您来了!”小二迎上来。 “找人,马忠在哪?”朱瑞粗声道。小二一看这几个人的神情不像是喝酒的,而是来打架的,一时间愣住了。 聚香楼的掌柜一看韩晨来了,心中不由地叫苦,这是来找茬的啊!就在刚才,马忠等人上去之后他悄悄询问一同前来的一个朋友,才知道书坊行会出事了。 看着脸色不好的韩晨等人,他知道搞不好双方挤在自己的店里发生冲突,他急忙走上前道:“韩东家,您看......” 韩晨笑道:“我就是来吃酒的,没别的事情,书坊那帮人在哪?” 掌柜的为难道:“韩东家,您大人大量,我们这小店不容易.......”韩晨可是将刘本都告到牢里的人,自己如何敢得罪,只期盼双方能出去打。 “你这鸟人,躲开!”朱瑞直接推开了掌柜的,韩晨略微点头致歉。 马忠正跟别人推杯换盏,在他看来,韩晨就是个毛头小子,凭着运气将刘本斗赢,却是斗不过孙宝。只是他没看明白的是韩晨现在斗不了孙宝,不代表斗不了他。 “哐啷”一声,包房的门被人踹开,门外的家仆已经被赵爽赶到了一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韩东家啊!”马忠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笑道。 “听说马东家在这里摆酒席,怎么着我也得来捧场啊!”韩晨进来扫视一周,其余书坊的人大多数都低下了头,就像犯案被当场捉住了似的。 第27章 针锋相对 马忠看着气势汹汹的朱瑞等人,又看了看从容自若却散发着逼人气势的韩晨笑道:“如若是韩东家来讨一杯酒水那不是不行,不过要是想别的事情那可就对不住了,我们不欢迎。” 韩晨轻笑一声,“行会开会,如何不叫我啊?怎么说这个行会还是我挑头建起来的,周掌柜还是行会会首,你们这样做很不厚道啊!”最后一句话他指着马忠道。 “哈哈哈哈,韩东家,周掌柜没跟你说清楚吗?现在的行会会首是啊!”马忠戏谑地看着韩晨道。 “哦,马会首啊!不知道对于行会以后如何发展你是怎么想的?别当上会首就觉得自己厉害很多,许下些蝇头小利就让别人跟着跑。”韩晨的话不可谓不毒,马忠确实只是空口许下不少东西,才让这些人跟着他另起炉灶。 马忠心中恼怒,行会以后的发展他确实没有想过,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帮孙宝将三贤书坊夺下,然后跟着孙宝将书卖到全国。 对于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考虑,韩晨逼着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可就难为他了,难不成起身喊道自己为孙宝做事? 马忠偷偷地看了周围的人,发现有几个人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猛然惊觉自己再不说怕是让韩晨将在这些人给说跑了,赶忙急道:“当然是道东京开书坊了,我们可都商量好了,是你一直在那里推三阻四,不知想些什么?” “呵呵!上东京开书坊,你知不知道东京有多少家书坊,你知道东京的房价有多贵,这么多家书坊,怎么算?”韩晨连珠炮似的质问着马忠。 马忠脸色已经变得铁青,韩晨乘胜追击,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咱们在实力不够强大的时候到东京,除了会让人家把自己的技术偷走,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好处,不知道马东家是怎么想的?这么着急把三贤书坊踢出去,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马忠再也忍不住了,“你胡说,怎么可能!我可是全部为了大家着想,就算不去东京,咱们还是可以扩大产量,你一直控制着大的产量,让我们如何挣钱?” “是啊!韩东家,每个月印多少都是你说了算,这样子大家怎么赚钱?” “是啊!您的三贤书坊家大业大,我们这些小书坊可是挣不多啊!” 韩晨知道这些人都是贪得无厌,却是不知道他们居然如此鼠目寸光,如果不规定印刷的数量,那这些小书坊就会疯狂的印刷,质量肯定会下降,到时候坏的只是江宁府书坊的名声。 还有就是印的多了,价格上势必会下降,到时候为了更多的卖出自己的书,江宁府的各家书坊肯定会自相残杀。这些都是韩晨一直在坚持的原因,今日看来,这些人真的是只顾自己的利益,全然不考虑之后的情况。 “诸位,东西一下子多了的后果是什么?一旦供大于求的结果是什么?各位都在商海里奋斗多年,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韩晨边说边扫视屋里众人。 众人之中不是没有清楚这件事情,但是这个时候却由不得自己了,如果别人加大产量,最后死的就是自己,所以就算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也只好跟着马忠闹,他们不清楚韩晨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不确定他能不能将大家捞出这个看上去很深的泥潭。 另一家书坊的东家是马忠的坚定支持者,看着马忠吃瘪于是乎自己跳了出来,“韩东家,不论如何这些小书坊挣的钱确实很少,你倒是家财万贯了,我看你是不管别人死活,只顾自己的发财的人,大家都不要听他的......” 韩晨默默地盯着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屑让他很不舒服,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坐下了。 他刚才忽然想起来刘本曾经被韩晨弄得家破人亡,听说全家老小已经离开了江宁,走的时候那个惨啊!自己当众这么叫嚣,会不会事后被报复?越想越害怕,坐下后低着头,任谁叫也没有了反应。 韩晨转过头不再盯着刚才那人,“你们既然这么相信扩大产量这么好,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容各位回去好好想想吧!不过,大家都起来,最终受益的可是马东家!”韩晨起身便要走,讲不通留下来也没有用,既然都想跟着马忠完蛋,那就一起完蛋吧! “你.....”马忠指着韩晨气得说不出话拉,“血口喷人.......” 走到楼梯口韩晨转过身道:“忘了告诉各位,既然我能发明活字印刷术就能发明别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带各位玩了。”说完韩晨便走下了楼,只留下一群心事重重的人。 不多时,一个书坊的东家起身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我店里还有些事情,孙东家,我先告退了。” 随着他的起身陆续有几个人也推脱有事走了。 “大哥,咱就这么放过马忠那厮了?”朱瑞不解道。他的想法中是杀奔酒楼,抓住马忠那个奸贼痛打一顿,这样才解气! 韩晨摇摇头没有说话,林绪解释道:“你懂什么?大哥这番话就得让马忠等人睡好觉了。” 朱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韩晨对周文贵道:“你回去给书坊的人加些月俸,不要怕花钱,这几日正是关键时候。” 周文贵忙点头应道,“东家,咱们如何应对马忠等人呢?” 韩晨笑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众人回到书坊,林绪等跟着韩晨来到了房间。 “大哥,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马忠?现在的他估计正在拉着那些人商量怎么办了!”林绪一进门便开口道,在外边人多嘴杂他不方便问,但是一进来便已经按耐不住。 韩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大哥,别晃了,我头晕。”朱瑞抱怨道。 “你们认为现在市面上流行的书多不多?”韩晨突然开口询问。 林绪想了想,“也不是很多,除了圣人的书,其余的好像不多了。” “对啊!前些日子我让周掌柜整理的说书故事我看就挺好,我们还要想办法,多出一些喜闻乐见的书,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看懂并喜欢的。”韩晨笑道。 古代需求量大最大的经史子集类的书千年不变,使用雕版印刷相对方便、快捷,并且一次刻成,保留整版,便可以反复印刷。 几乎所有的书坊为了追求利润,力求降低成本,就不愿意丢掉原有的传统雕版工艺,也就是江宁府的书坊能改变,但是如果没有新的书籍印出,那么他们的优势就不再明显。 “大哥,听了你的话果然是茅塞顿开,这样马忠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林绪笑道。 “二哥,你变了。”朱瑞都能听出林绪嘴里的吹捧之意。 “你.....”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当然不好,林绪恼怒地瞪了朱瑞两眼。 韩晨笑道:“周掌柜,你再去找个书生来,咱们要办一个书社,专门以咱们江宁府为背景来写故事,进而拓展到这个江南地区乃至是整个大宋。”虽说现在大宋的识字率很低,但是韩晨自信等到字典普及度越来越高之后这种情况会得到解决。 “东家,咱们还能让他们印刷我们的字典吗?”周文贵道。 这件事情是韩晨失策了,他并没有在这些东西上设置限制,所有江宁的书坊只要加入行会都可以印刷。 “去告诉他们,我编写的东西只能我印刷,如果他们想印刷就要给钱。”韩晨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次的意见成了有记载以来第一次涉及专利。 当晚便有几家书坊的掌故和东家来拜访韩晨,无不表示对于这两天的行为表示悔恨,韩晨当然选择原谅他们,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对抗马忠的力量。 “钱东家,不必担心,只要咱们的书的种类多就不怕跟他们斗。”安慰了一圈之后,韩晨这才回到房间休息。 这一天确实让韩晨疲惫不堪,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对付马忠对于韩晨来讲不难,只是他身后的孙宝让韩晨感到棘手。 第二天一早,周文贵就将找人写的民间故事草稿拿过来让韩晨审阅,看着周文贵满眼通红的样子韩晨知道昨晚他肯定通宵达旦的催促那些人出稿了。 韩晨翻看了一下后皱着眉头道:“这样可以,但是以后要让那些人多出去走走,多去听听,然后回来再加工,要写的吸引眼球,还有可以找些画师来,做些插话。不要在乎成本,先抢占市场的好,书也不用印太厚,定价也不要太高。”韩晨都在想要不要办报纸了,不过在江宁怕是没大有市场,而且报纸有时效性,一旦过了日子怕是就没人看了,还是留到去了东京再办吧! 百万人的大城市,识字的人也多,而且东京人继承了每个皇城子民的优良传统——八卦,到时候可是个好生意。 周文贵转身就要去布置,韩晨叫住了他,“布置完好好休息休息,我让林绪去帮你盯着点。大战在即,可别累倒了!” 周文贵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自己的掌柜这么关心的东家确实不多,“谢东家了。”便匆匆而去。 第28章 见招拆招 “什么?三贤书坊出了新书?”马忠闻言惊讶道。 伙计喘着粗气道:“东家,出,出......了,这会好像在印。” 马忠心中一颤,知道韩晨的反击开始了,自己这边还有定下各书坊如何增产多少,韩晨就抢先发动了。 只是自己这一边的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有结果,而且今天早上想聚在一起开会的时候,又有好几家书坊的东家推脱有事没有前来,看来是有异心了。 最后由于人没有凑齐,所以会也就没有开起来。 “不能再等了,你去告诉给各个书坊的东家现在立刻来咱们书坊,有要事相商。”马忠对伙计道。 不多时,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东家和掌柜,“马兄你这是做甚,来来回回折腾人吗?” “就是,这早上刚回去,还没过晌,又将大家叫回来。” 众人的埋怨已经让马忠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夕的天色一样,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坐在那里,任凭其余人抱怨。 手下掌柜的过来小声道:“东家,人来的差不多了,该来的都来了,您看.....” 马忠扫视了一圈,比昨日在酒楼要少个四五个,多半是跑到韩晨那边了。 “各位,又将大家召集来,实在是对不住了。马某人在这里跟大家致歉了。”马忠拱手道,“实在是情况危急,三贤书坊已经开始发新书了,各位看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应对?” “啊?那我们是不是也得抓紧发啊!不然那些外地那些书商找我们来批什么书?” “是啊!这些日子咱们光印字典都挣了不少钱,要是新书不能印了,咱们挣什么钱。” “就是啊!只印刷那些经史类的书怕是发不了财啊!” 马忠没想到自己的消息让大家一下子慌乱起来,他有些后悔将这个消息告诉众人了,只不过他明白,就算自己不说,这些人也会很快知道的。 还不如现在开诚布公的让这些人讨论,免得到时候找上门来。 “各位,稍安勿躁,咱们还是要商量出个办法,这样抱怨何时能找出解决办法。”马忠有些头痛道。 聚才书坊的东家周东来道:“他印咱们也印,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他一上新书,咱们不就可以印刷了,晚个几天也无妨啊!” “如何能晚?多少州府的书商在这里,我们等得起,他们如何能等得起?”另一个人反驳道。 “别吵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付。”有一家书坊掌柜劝道。 三贤书坊,看着一本本新书装订成册,众人喜笑颜开,一扫前日的阴霾。 韩晨则是紧锁眉头的看着书坊里的工人忙碌的身影,总感觉哪些地方有点不对劲,却总也想不起来。 “东家,这下子咱们再也不怕马忠了,他们估计现在还在争论到底如何来应对我们。”周文贵是最高兴的了。 “听说前日他们都在讨论办法,到现在还没有结论?”韩晨听到后笑道。 人多嘴杂,效率也就低了,何况是这种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商场如战场,机会稍纵即逝,哪里容得他们在那里扯皮。 周文贵笑道:“好像就是多印书,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书坊的生意好了,他自然是高兴的,而且这一次因为他出力甚多,韩晨额外奖励了他不少钱财,更是让他恨不得不睡觉天天在书坊里。 韩晨笑着点点头,马忠除非从孙宝那里得到支持,不然根本不可能跟着自己斗下去。现在就等着孙宝出招了,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过了几日,没有办法的马忠只得让让其余书坊放开产量,死命印书,拉低价格,准备跟韩晨死磕了。 “东家,这样卖书咱们不挣钱啊?以后还有可能折钱!”墨香书坊的掌柜哭诉道。 马忠阴沉着脸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咱们只能这样了,硬顶吧!看看到底谁先倒下!”马忠知道这样做的结果谁也说不准,但是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现在只能期望孙宝能遵守诺言来帮自己渡过难关了。 韩晨看着工人去制版后进行印刷,然后拿着完的纸去裁剪、装订成册,一个人总是显得很着急。 韩晨忽然想起流水作业,用这种管理形式肯定能加快印刷的速度。 韩晨立刻和周文贵讲了流水作业的要点,周文贵似懂非懂地按照韩晨的安排去进行分工。 他将所有工人按照平时最为熟悉顺手的岗位进行了分配,经过最开始的不适应,慢慢地所有人就进入了状态,毕竟干一种工作要比干不同种类的工作要顺手的多。 “大哥,外面的那些书商怎么办,还让他们等着吗?”林绪在一边问。 韩晨已经让周文贵跟外地来的书商谈好,包吃包住,但是要等几日,等三贤书坊攒攒货着,而且下一步要提前签订契约,然后在规定的日子里交期尾款后取货。 韩晨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困死马忠,就算是马忠跟自己打价格战也不足为惧。打吧!打得越早,马忠完蛋得也越快。 马忠则是没有别的办法,自己这边也来不及印新书,而且三贤书坊那边已经跟书商开始签订契约,自己这边只能拿出更优厚的条件来吸引书商了。 “东家,好不容易拉来了几个福建路的书商,他们给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怎么办啊?”一个伙计跑来问。 马忠烦躁道:“给,怎么不给,总不能眼睁睁他们去三贤书坊那吧!” 伙计小声嘟囔道:“可这样会亏钱的!” 马忠听到后气急败坏地跳起来骂道:“亏也是亏我的,你操什么闲心,该干嘛干嘛去!”将伙计吓跑后的马忠无力的瘫坐在座位上,久久没有说话,这几天的紧张心情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这才恼怒地说出了这样难听的话,放在往常他是很注意的,但此刻确实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境了。 “东家,有几家书商跑到马忠那去了!”周文贵急匆匆跑来,看得出他心中很是着急。 “慌什么,周掌柜,几家书商而已,我现在巴不得都跑去他那呢!他要是敢给所有的书商低价,那他没几天就得求上门来。”韩晨若无其事道。 这个时候马忠敢以这么低的价格来招揽生意,怕是找死,就算是书商都跑去,他也印不出这么多书,而且印一本赔一本的情况下他也撑不了太久。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新书,这一点是最要命的,孙宝有再多的钱帮他也没用。何况在韩晨看来,孙宝绝对不是什么善人,哪里会这么乐善好施,马忠最后有可能被这个孙宝吃的连渣都不会剩下。 “东家,如果马忠找到钱我们该当如何?”周文贵也知道马忠在硬顶,就是想用低价把韩晨拖死。 “不用管,就算价格再低,有的人也不会的,他们要那么多的经史干什么?也卖不掉的,他们只能来我们这里。 只要我们加快新书的出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你去将所有擅长写书的人都花钱雇来,只要一两个月便可,好吃好喝的困在咱们这就行。” 周文贵知道只要自家跟马忠那边最多也就斗上个把月,不然谁都受不了,所以韩晨才如此吩咐。 孙府。孙宝早上起床用完早饭,便坐在院子里听曲,深秋的太阳招的身子暖和的,让他很是惬意。 韩晨和马忠的大战并没有打扰到他。 他在等,在等其中一人支撑不住来求他,不论是韩晨也好,马忠也好,总得有个输赢。而他只要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等待着结果便好了。 “老爷,墨香书坊的马东家求见。”管家悄声走过来小声道。 孙宝拿起茶盏呡了一小口,“求见?” “是求见,态度好得很。”管家轻笑道。言语中多有调侃,不过却也是说的实话。马忠已经是面无血色,全无精神,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那还不快请他进来。”孙宝佯怒道。终于有一个撑不住了,孙宝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当猎手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马东家,有失远迎啊!”孙宝上前笑道。虽然这笑容让马忠感到不舒服,总觉得这是一种野兽看待猎物的样子,但是事情已经败坏至此,也没时间想别的了。 马忠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马某今日前来拜会孙员外,是想孙员外救小弟一命。”他的年龄要比孙宝大上几岁,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就顾不上这些礼仪了。 孙宝哈哈一笑后正色道:“马东家这话是怎么说的!咱是兄弟,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会帮的,谈什么救不救的!这可是见外了。” 马忠心里早已是腹诽不断,你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我还不知道你啊!怨不得别人,都是自己一时贪念,其实马忠早就知道孙宝的为人,他只是一时没有想过来此事,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唉!想必大哥已经知道我跟韩家那小儿的争斗了。”马忠叹气道。 孙宝点点头,“听说了,我还听说二位斗得很厉害,这是何必呢?”孙宝装模作样地劝道。 第29章 又起波澜 马忠叹了口气,心中已经是破口大骂,之前孙宝说得多好,可是现在却是装作一个局外人。 马忠无奈,只得低声下气道:“孙员外,您看前些日子咱们商量的事情?” 孙宝脸色变得茫然,“商量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看着孙宝的表情,马忠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话都说得如此清楚了,孙宝还在装作不知情,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变卦了。 马忠想到这里不寒而栗,这个孙宝的贪心可是有目共睹的,多少家被他逼得妻离子散。 “孙员外,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对付韩家那小子吗?”孙宝只得忍气吞声再次求道。 他寄希望孙宝能良心发现,放过自己。 现在自己只能求他了,江宁城里有钱能支持自己打这场价格战的也只有孙宝为数不多的几人了,其余几个人肯定不会对这个感兴趣,毕竟风险太大了。 “马东家,什么说好了,我只是给您了一些建议而已。”孙宝面不改色道。 对于他来说,马忠死不死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只是自己想要霸占三贤书坊这个摇钱树,得借用一下马忠,不然自己才不会见他呢! 马忠都快哭出来了,“孙员外,您就发发慈悲救救小弟吧!小弟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这才几日啊!如何撑不下去了?”孙宝倒是有些奇怪,马忠还是有些财力的,如何这么快就撑不下去了。 马忠委屈道:“那个韩家小子,整天出新书,我印了那么多的书都没有人来买,全压在库房里。” “新书?他如何能有那么多的新书,他印出来你再印便是了。”孙宝不以为然道。 马忠则是在心中暗骂,你以为你比老子聪明啊!你的办法行得通的话我还来求你? “新书不对外卖,只是卖给外地书商,而且他们还签订了契约,先出样本,然后再和书商下契约,就算我弄到书在印出来也不会有人买了。”马忠解释道。 孙宝一愣,心中不由感叹,这个韩家小子还很有手段,“契约?还真没想到,不过你把价格降下来那些人还不回来?” 马忠暗自鄙视着孙宝,在你眼里是不会有信誉二字,其实如果他想想自己的做法也不会这么想孙宝了。 孙宝有些后悔那日没能给韩晨更好的条件,现在再想请韩晨来谈怕是他不会来了。 “孙员外,这个韩家小子确实厉害,那个三贤书坊您怕是.....”马忠看着孙宝不说话,不由得急道。 孙宝不再理会苦苦哀求的马忠。 韩家小子看来有两下,自己如何给马忠投钱,说不定血本无归,马忠那个小破书坊自己是看不上眼的。 不过听说马忠在城外的庄子倒是不小,看来还是得出手,不过得先夺马忠的产业,韩家那小子就让他先活几日。 孙宝笑道:“马东家,不要急,事情得一步步的办,咱们也不是没办法。他出新书,你也可以出啊!为什么总是走在别人后边,你也要想办法出新书,一直跟在他后边追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马忠叹息道:“找人需要钱啊,花费还不低,再说出新书也不是短时间能出的。” 马忠不是没有想过也出新书,只是自己手里没有人,何况现在也没有时间,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钱。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借给马东家,只是马东家拿到钱后该如何做得让我明白,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孙宝笑吟吟道。 马忠听着孙宝的话知道自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不然孙宝绝对不会给自己钱的。 “我准备也找些人写新书,跟韩家小子打擂台,只要钱够多,总能拖垮他!”马忠声调一下子高了起来。 孙宝又笑了起来,只要马忠肯低头,这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马忠神情恍惚的走出了孙府,钱虽然借到了,但是损失得太多了,说不准自己的书坊也要没有了。 能借到总是要比没借到强上许多,只要自己好好操作挤垮了三贤书坊,就还有活命的机会,也不全然让孙宝夺去。 想到这里马忠的精神貌似恢复了一些,快步向书坊走去,得抓紧时间找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孙宝看着马忠刚刚立下的契约,不由地笑了起来,两虎相争,呸!就这二人也算什么虎,顶多是猫,老子一来,你们就等着完蛋吧! 韩晨此刻正在与一众书商谈判,努力将他们留在三贤书坊。 此时的信誉二字,最为受商人重视,无信难以立足,一次、两次欺骗能得到好处,但是时间久了就没有人愿意跟你做生意了。 何况韩晨在和书商签订契约的时候还要求缴纳订金,在韩晨看来,双管齐下才最有效,信和利一起作用,才能更好地留住人。 韩晨知道自己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新书,而且他还给一众书商透露了自己的计划,以后每年出多少新书都会将第一批书分给他们,只要签订了长期合同,三贤书坊肯定不会忘了大家。 “韩东家,不知道以后每年的新书会出多少?”杭州书商陈曙问。 这个问题也是其余的书商相问的,毕竟这样空口白牙地说实在让人无法信服。 韩晨笑道:“这个具体多少本我们会在每年的年初的计划书中公布,现在我也说不准,而且以后我们会到东京去,那里的文人多,应该出的书会很多的,这一点放心,我们肯定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陈曙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明确答案,却也得到了较为满意的回复。 其实他对于三贤书坊还是很相信的,虽然只是口头承诺,但在契约上却是对自己很有利,如果对每年的新书数量有所不满可以解约。 这一点让陈曙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韩晨知道这些书商肯定会受到马忠的拉拢,这个谁都无法避免,开店就得接受竞争,惧怕竞争的店铺不会长久。 他相信这些这些商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韩东家,听说您还跟杭州的海商有联系?”陈曙刚坐下便笑道。谈完后韩晨领着众人来到了酒楼。 韩晨一向不在乎这些小钱,这些人都是来送钱的,韩晨肯定不会吝啬的。 “他们出海想要携带些书籍,正好前些日子我去杭州正好碰见了,就敲定了一笔生意。”韩晨觉得没有必要隐瞒表面上的事情,生意广了说明自己的实力强,这些人就会更加死心塌地跟自己做生意。 陈曙竖起大拇指,“韩东家,确实厉害,这些海商都是豪富,几次生意下来,韩东家可是要发财了。” 韩晨哈哈一笑,岔开话题,话不能说得太深了,点到为止便可。 喝完酒韩晨回到书坊,韩宝忠走上前道:“少爷,有新消息,马忠去过孙宝家了,回去之后便找人商议起事情来。” 韩晨闭着眼睛思考着得来的消息。孙宝,马忠,他们会聊些什么呢?其实也不用细想,无非是借钱。重要的是孙宝能借多少给马忠,而马忠借了钱之后会干什么,这是韩晨急于想知道的。 “东家。”周文贵走了进来。 韩晨睁开眼看了看,点了点头,“马忠会干什么呢?” 周文贵有些茫然,韩宝忠见状将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周文贵听完也陷入了沉思,很明显,情况变得棘手起来。 孙宝的实力大家都很清楚,何况他的手段也是极为厉害,虽说不经常出手,但一旦介入怕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孙宝的钱他也敢拿,马忠真的这么想独霸这买卖?实在是难以理解他的想法。”韩晨摇头笑道。 他对马忠的了解不多,只是觉得这个人做事很莽撞,说得好听一些就是敢打敢拼,只不过一旦你遇到了手段比你高明许多的人,这种性格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他拿着钱办法也不是很多啊!难道真的要跟咱们拼价格吗?”周文贵迟疑道。 任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也实在想不出马忠有多少好办法,路不多了,只有几条,而且都走不通。 韩晨笑着对周文贵道:“早些去歇息吧!无妨,马忠闹不起多大的风浪,浪大了的话会先把自己淹死的。” 第二日传来的消息果然没有多少新意,只是对三贤书坊一方有不小的压力。 马忠拿出低价这个大杀器来跟韩晨都斗,所有书都要比三贤书坊一边低上两成,这可算是大甩卖了。 韩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马忠疯了,真要是卖得多了岂不是要亏死。 “东家,这个马忠真的疯了。”周文贵的语气有些紧张。 韩晨笑道:“不用管,咱们按照自己的步子走,我让你找的那几个诗人来了吗?”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咱们就在书坊门前吗?”周文贵请示道。 “不用太麻烦,简单一些,这只是第一天,打出名气,明天借着搞!”韩晨道。他学着千年以后的模式,准备来一场北宋年间的签售,发挥一下名人效应。 第30章 不死不休 周文贵将几位请来的在江宁府很出名的文人让到了书坊内,外面的会场也已经搭建的差不多了。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为了宣传周文贵早上便找了一些街上闲逛的少年到处发广告,所以很多人都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不多时,几位文人出来给众人签书,人群一下子就骚动了起来,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这一见顿时有些激动。周文贵赶紧让书坊的伙计上前维持秩序可不能让这些大爷伤着,这可都是宝贝啊! 将他们请来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这些人一开始不耻于此事,但周文贵死缠烂打,又言道此事能宣扬文教,扩展自身名气等。 架不住周文贵这一套组合拳,这几位还是来了。 韩晨站在书坊楼上看着火爆的场面不由地笑道:“看来,这个明星效应在什么时候都是很强的。” 林绪在一边听着韩晨口中蹦出的新词没有反应过来,“大哥,你说的....什么明星效应。” “你看看那几位文人,是不是让人簇拥着如同一颗闪亮的星星。”韩晨指着被人围在里边的文人。 “嗨!你别说,大哥,还真是。”朱瑞伸出头去笑道,“啥时候咱也能这样,有人追着围观。” 林绪被这话逗乐了,“有什么好的,跟看猴似的。” 韩晨哈哈大笑,“甭管看什么,人家是把钱装进了口袋里。”不论如何,只要能将人都吸引到自己这里那就是胜利。 马忠听到韩晨搞什么签售活动的时气得一下子将茶盏摔碎了。 他实在是没有料到韩晨的手段如此之多,让自己根本难以招架。 许久,他才吩咐道:“去,让书坊派人去准备,咱们也搞,去将他们人请来,他们怎么搞我们也怎么搞,绝对不能拉下。” 马忠这一次真的下了狠心,斗不垮韩晨决不罢休。墨香书坊立刻就派了人到那几位文人家中,商量改日到墨香书坊那边进行签售,可是那几位文人都是跟三贤书坊订了契约的,而且三贤书坊早已经将他们会在各家书坊进行签售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宁城。 就算是马忠出大价钱他们也是不敢的,破坏自己的名誉他们是绝对不会干的,他们可都是精明得很。 马忠听到消息气得半天没缓过来,一种家仆立刻上前,端茶,捶背,好一通忙。 “东家,咱们的书还是卖出去不少的!”书坊的掌柜试图安慰马忠,只是他也知道,这种安慰让人没什么感觉。 卖一本亏一本,卖得越多亏得越多,还不如不提。 马忠恨道:“咱们搞不成,他们也别想搞,你去拜访一下孙宝,告诉他他再不出手,这钱怕是打水漂了。”马忠知道孙宝能量很大,但就是不愿意掺和,可这种情况下他再不管,那可就是惨败了,就算自己把书坊和城外的庄子都给他,怕是他心里也不舒服吧! 正在被人念叨的孙宝此刻正在花天酒地,把钱借给马忠后他就不再操心了。反正东西跑不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老爷,马忠那边来人了。”管家在孙宝耳边轻声道。 孙宝歪着头,“哦!来干什么?让他.....上书坊等吧!”孙宝摇了摇有些晕的脑袋,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站起来。 “你家东家是什么意思?”孙宝听完马忠派来的人说完后反问道。他对于这样的请求有些不高兴,什么意思,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过马忠的话也有些道理,如果让这么快就被三贤书坊挤垮的话,自己的目的怕是要落空了,最起码双方要两败俱伤才好。 孙宝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让他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了。不用操心那么多。” 将人赶走后,孙宝坐在那里沉思气啦,不多时,并让人送了一张帖子,又让人从库房里拿了一些钱出来,当然这些人都会算到马忠头上。 韩晨正在听着周文贵汇报今天的情况,一个伙计跑进来道:“东家,府衙来人了。” 韩晨和周文贵对视一眼便知道有可能来找茬的了,韩晨叮嘱两句后周文贵便跑了出去,“几位官人,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周文贵小心道,这些人都得好生伺候,一个不小心就能给你使绊子。 “那什么,我就是来知会你们一声,明天不要再搞什么签售活动了。” 穿着皂色公服的衙役趾高气扬道。这等差事最好了,到哪一家都得小心伺候,有时候还能得个大红包。 果不其然,周文贵转身从后边工人那里拿了几贯钱塞到了衙役手里。衙役的脸立刻就如同阴天变成了晴天一般。 “周掌柜你这是作甚?”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手上却没有任何推辞,熟练地将钱揣进了衣服里。 周文贵笑道:“几位官人前来定是累了,来!屋里做,喝碗茶再回去吧!” “使不得,使不得!俺们还得早些回去呢!”为首的衙役摆手道。 “做一会便是,来,来....”周文贵将几个人拉到了书坊里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房间。 一阵客套之后,周文贵已经知道了他们来的原因,有人举报了说签售活动很火爆,人员聚集太多,容易出危险,所以府衙决定禁止签售。 当然,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可以多少变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这些衙役来说,这种事情谁给他们好处他们就向着谁。孙宝找了官,那么他们这些人就不会有好处,所以很多事情到了他们这一步就变得可以商量了。 “多谢各位了,改日一定请诸位吃酒!”周文贵又送了几贯钱,笑着将他们送了出去。 韩晨听完了周文贵的办法后没有回答,而是一直坐在那里沉思。 孙宝肯定是插手了,不然马忠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出手。 见招拆招吧!既然江宁府不让搞这些,那就到别的地方去搞,花钱总能找到人。 这里就不搞当场签售,让他们签上字再卖,邀请幸运观众与文人见面。 韩晨笑道:“做得不错,既然不让大搞,咱么就改变策略。”说完了自己的构想后韩晨让大家讨论讨论。 周文贵想了想道:“这样便好,不过府衙那边,东家是不是要去走动走动?” 韩晨摆摆手道:“那些衙役你去就行了,记住!该花钱的时候就要花钱,不要太吝啬!” 双方的大战还在延续,这可是让江宁府的读书人得到了好处,有个秀才一次就买了几十本书,别人见了笑道,“怎么着张秀才,买这些书能当饭吃吗?” “非也,非也!现在书这么便宜,不趁机多买上几本,说不定哪天就买不起了。”说着推着车子回家去了。 路边的人都在议论此事,都道这样的情景在江宁城里到处可见,甚至有些书坊还会送货上门,比如三贤书坊,不光送货上门,还可以货到付款,一下子让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称赞有加。 再说了,让读书人手提肩扛确实也有辱斯文。 “东家,您真的要学?”三贤书坊一边的宅子已经让韩晨买了下来,自己搬了过去。此刻他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看到赵爽正在练武,便让他教自己习武,多少会一些防身之术也是好的。 韩晨笑道:“那还能有假,最起码会些功夫,不至于如同那文弱书生一般。” 赵爽确实没有想到韩晨想要学武,在他看来韩晨以后是要考科举当文臣的,如何能学这个。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道:“东家,您看要不要把我爹找来,他武艺比我强上许多。” 韩晨摇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也不是要学的多么厉害,只要能强身健体便好。” “好吧!”赵爽勉为其难道。 毕竟他现在还是这个孩子,实在是不会如何教授别人。 立好箭靶之后,他就开始教韩晨正确的射箭姿势,韩晨之前也玩过射箭,不过没有经过专业人士的训练,姿势都有些错误。射了一会韩晨便觉得肩膀酸痛,苦笑道:“果然不是好练的。” “已经不错了,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如东家呢!”赵爽在一边笑道。 韩晨自是知道自己的水平,赵爽开始射箭的时候才多大,看着赵爽稳稳当当地正中靶心,韩晨不由地感叹,干什么都是需要些天赋再加上汗水的。 马忠看着逐渐稳定下来的局面不由地松了口气,这几日自己的头发都要全白了,这才好不容易跟韩晨勉强打个平手,还是在孙宝的帮衬下。 双方现在都是骑虎难下了,非得斗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马忠知道自己行业里闹府衙一般是不管的,但是真的起了冲突,闹将起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松了口气的马忠坐在书坊里喝着茶,督促着工人抓紧印刷,虽然刚提了些价格,但是每本书还是略微亏损一些,不过总是比之前强了许多,先占领市场再说吧! 只要挤垮了三贤书坊,到时候定价的事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东家,孙员外又派人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跟您商议,所以派人来传个话。”伙计道。 马忠点了点头,“告诉他,我知道了。”不知道孙宝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要不是一时糊涂找了他,马忠这辈子都不愿意见他。会是什么事?马忠坐立难安,不停地来回走动!唉!悔不该啊! 第31章 亲自上阵 孙宝正在那里等着马忠的到来,这几日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双方的斗争已经处于均势,这是让他不高兴的,所以他准备采取行动了,无论谁胜谁负,他都能获得不小的好处。 只是双方要是一直这么僵持,他的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呢! 而且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孙员外。”马忠行了个礼。 孙宝满脸笑容道:“马东家,来来,快坐!招待不周还请海涵!”他将马忠让上宴席。 马忠看着孙宝如此客气,心中更是有些不安,但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他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 “来!咱们先喝上杯!这几日马东家也是受累了!”孙宝端起酒盅笑道。 马忠笑道:“哪里,本就是分内之事,应该的。”孙宝这般热情,定是有所图谋,自己还是小心为妙,马忠心中已是暗生警惕。 孙宝看着有些拘谨的马忠,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对自己有所防备。其实对于孙宝来讲,这本是无所谓的,你防备也是没用,反正都是在一条船上了,想跳船是不可能了。 “孙东家,不知道这两日情况如何,书坊那边有没有起色?”孙宝貌似不经意地问。 马忠心道正题来了,“这几日已经能和三贤书坊那边打成平手了,大家都在积蓄力量。”马忠的回答小心翼翼,生怕流露出什么不好的东西让孙宝拿住把柄。 孙宝高兴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马忠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孙宝,难不成就这点事情?不可能,以孙宝的性格绝对不会就这么完了的。 双方一阵推杯换盏,孙宝举着酒盅笑道:“唉!马东家,你说人这一辈子都在图什么?” 马忠一阵闷气,心中已是开骂,你个老东西,自己天天图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还好意思问我!虽然心中对他不以为然,马忠还是语气平淡道:“图个荣华富贵,图个光宗耀祖。人生在世,也就是这些了。” “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孙宝声音低沉,“不过,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你说呢?” 马忠摸不清孙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一边陪笑。 “一直这样拖下去是不行的,马东家要抓紧想办法将他们挤垮,时间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孙宝脸上的笑容依旧很多,只是在马忠看来,全都是冷笑。 “我也正在思量下一步该如何。”马忠道,“只是,现在的情况怕是有些难以处理,我们出一本书就折一本。” 孙宝眯着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没有说话,马忠则是盯着他看,双方陷入了莫名的尴尬。 “马东家,把书坊转给我吧!”孙宝忽然看着马忠笑道,这笑容让人觉得他的话无比的真诚。 马忠没有料到孙宝这么急不可耐,自己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他脸上一片颓然之色,沉默不语。 孙宝说这样的话,也代表着自己如果不同意那么他就不会再投一分钱。 还是沉默,马忠依旧没有回到。孙宝也是不急,自顾自地吃起来,他不急,他有时间。 “马员外,咱们不是说好你夺那三贤书坊吗?”马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话对孙宝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总得说出来试试。 孙宝摇摇头,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马东家,这个事情啊是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嘛!” 马忠盯着孙宝,眼中尽是怒火,“孙员外,言而无信怕是无以立足吧!” 孙宝看着怒气冲天的马忠道:“马东家,消消气,没什么大不了的。言而有信,我而是一直在追求的,不过是在契约,空口说的怕是不容易信。” 孙宝只认契约,甚至契约在他看来都无所谓,只要有钱有势,什么都能变,言而无信又何妨?谁能拿自己怎么样,既然不能那又何必被那些东西所束缚。 马忠知道跟孙宝这样的人没法用道德约束他,但是律法在这些人眼里也是毫不畏惧的。 “咱们签订那契约?”马忠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上面的时间可还不到啊!” 孙宝看着仍在挣扎的马忠笑道:“那些钱已经快花完了吧!到现在三贤书坊那边毫无被打垮的迹象,我想问问马东家,你下一步的想法还能实施吗?拿什么实施?” 孙宝的话如同大锤敲在马忠心里,自己怕是在别处借不到钱了。 如果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不出这个月自己就要完蛋了,虽然跟三贤书坊打成平手让自己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只是从毫无招架之力变成了僵持,折钱的情况还一直持续。 现在孙宝拿这个来威胁自己,自己却是毫无办法。 “这个.....”马忠无言以对,除了心有不甘之外,他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其余动作了。 孙宝继续道:“你已经输了,你根本斗不过韩晨的,认输吧!” 孙宝的语气很是平淡,却直入马忠心里,将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击溃。马忠低头不语,拳头紧攥,身子略微颤抖。 许久,渐渐平复了心情的马忠抬起头勉强笑道:“这件事情容我回去想一想,反正也不急于这两天了。” “嗯!马东家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我给马东家的月俸肯定是很高的,这一点你即可放心。”孙宝热情道。 看着马忠的身子摇摆不定一步一步地走出院子,孙宝笑了,这笑容发自肺腑。 “马忠真的将书坊转让给了孙宝?”韩晨听到后多少有些吃惊,实在是太快了,这才多久马忠就撑不下去了。 这下可是要跟孙宝对决了,不知道孙宝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现在只能等待局势的变化了。 周文贵忧心忡忡道:“孙宝的实力可不是马忠能比的,我们怕是很难撑下去。” “不要紧,孙宝无非就是钱多,府衙认识些人,真要论起这竞争的手段他连马忠都不如。”韩晨自信道。 孙宝也就是靠巧取豪夺发家,甚至巧取的都不多,全靠硬来。这让韩晨没有多少惧意。 江宁城内的书籍已经是饱和了,孙宝就算是手段再高,也是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天已大亮,几个书坊的伙计将前门的门板卸下来,擦拭着各个角落,沉闷的气氛弥漫在书坊。昨晚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家的书坊被东家转给了孙宝孙员外。 虽然对自己来说是没大有什么关系,但是都听说过孙宝的为人,各人都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忧。 孙宝领着人来到了墨香书坊,他站在门口看着这座江宁府有名的书坊,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甚至与有些佩服自己。 马忠没有来,他实在没有脸面见自己书坊的那些掌柜和工人,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要带着他们将三贤书坊打垮,可是现在却落得如此惨状。 “老爷,这书坊的名字您看......”专门替孙宝在外边处理这些生意的一个管家谄笑道。 “换什么换,不用!就这个名字我举得挺好。”孙宝看着墨香两个字,越来越顺眼,就好像自己夺下这个书坊之后,自家的书香气息就浓厚了起来。 走进书坊,一种伙计在掌柜的带领下前来拜见新东家,孙宝对这个是没有什么兴趣的,简单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就任命了自己的人担任大掌柜,其余的事情依旧如前。 “钱我给你管够,但是活你得干好,要将三贤书坊挤垮,然后并过来,这样咱们就能统一江宁府甚至是江南路的书籍市场,到时候你的月俸可得翻一翻。”孙宝对自己的大掌柜王顺来道。 王顺来笑道:“老爷您放心,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妥的事情,您不是说过用钱没有办妥的事是因为钱不够多。” 孙宝满意地笑了笑,对于王顺来能记住自己的话很是高兴,“你啊!就一张嘴了,我可是跟你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你可要小心点给我。” 孙宝明白这个王顺来是有能力的,不过就是嘴上飘。 王顺来脸上也变得严肃了,“老爷,您放心,这事我会小心的,毕竟韩家那小子也不是善茬,能将刘本斗败了,确实有些本事。” “你不小瞧他就行了,好好请教那几个掌柜的,看看怎么样将书坊的生意做好。”孙宝嘱咐几句便走了。 具体的事情他并不想插手,他也自知自己的水平实在是有限,还是不要瞎指挥的好。 王顺来送走了孙宝后就将几个掌柜的找来,商量起下一步的计划,虽然孙宝的语气轻松,但是王顺来知道,一旦自己做不好,丢到长江喂鱼都算是轻的,他是不想冒这个险。 “大掌柜的,咱们现在的书卖的价格都是折本的,您看?”一个掌柜小心翼翼道。 换了东家,所有人都变得谨小慎微,生怕惹恼了新来的大掌柜,这念头有碗饭吃已经很好了,砸了饭碗一家老小可得出去讨饭了。 “这个不用管,先这样,只要是能挤垮他,再卖些日子也可以。”王顺来颇有气势道。 第32章 忙中偷闲 韩晨早上起床后随着赵爽舞了一会刀枪,然后又射了十几箭,正要休息片刻之时迎来了客人。 林敏,好久未见了,韩晨笑道:“不知道林姑娘有何事情?” 这个年代,女子很少有人独自外出的,尤其是见些不熟悉的人。 虽然韩晨自己觉得跟林敏很熟悉了,但是在外人看来,终究只是生意上的伙伴而已。 “韩东家,我看您这书坊的情况不妙啊!”林敏轻笑道。 韩晨拿起茶盏呡了一口轻松道:“哦?林姑娘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韩晨本来听着林敏的话心中一惊,虽然自己心中远谈不上不妙,但是局势到底如何发展,现在都还未有定数。 林敏盯着韩晨道:“不知道咱们的生意能不能维持下去?” 林敏的动作在这个年代来讲是有些大胆的,这样盯着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是有伤风化的。 韩晨被她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避开林敏的眼神道:“无妨,林姑娘尽管放心。书坊的生意,仅是我的开始,就算失败了也不碍事。就如同我能发明出水泥一样,我还能发明更多的东西。” 林敏看着信心十足的韩晨笑道:“这么有把握吗?”其 实他从来没有对韩晨的能力有所怀疑,只是韩晨的三贤书坊和马忠那边闹得一直不可开胶,这让林家有些担心影响到其他生意,所以让林敏来试探一下韩晨。 “林姑娘这是不信我吗?”韩晨大笑道,“等到此事了结,明天我去了东京,林姑娘就知道我今日所说是真是假了!” “哦?那不知道韩东家去东京是想科举还是想经商啊?”林敏的问题很有趣。 韩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笑道:“林姑娘的意思是?” “我们林家可以帮韩东家找个落脚之处啊!”林敏笑道。其实她更想表达的更清楚一些,只是碍于脸面不太好意思。 韩晨恍然大悟道:“那可是多谢了,我过完上元节就去,到时候还要麻烦林姑娘了。” 韩晨讲完后,双方就谁都没有再说话,林敏等着韩晨继续开口,韩晨却是想找些话题却没有找到。 韩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林姑娘,不知道水泥那边情况如何了?” 水泥也是韩晨和林家的一个重要合作项目,以后可是会为韩晨带来巨大财富的东西。 虽然现在的价格可能会很高,但是只要时间久了,工序改善成熟之后,韩晨相信一定会推广开的。 林敏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堂哥已经在东京城外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应该快要开始生产了,韩东家真是大才,水泥这种东西确实很是方便。” 韩晨感觉谦虚道:“林姑娘称赞我实在是有愧,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日常可见的东西,只是我们并不去注意,只要我们注重积累,总会发现的。” 林敏自幼读过很多书,自认为才智不比一般的男子差,却是在一些事情上也自愧不如。 尤其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人觉得发明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是很难,但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发明的?难道这是天才吗?林敏又抬头看了看韩晨,虽然说很是俊朗,但是从哪里也看不出有多聪明的样子。 韩晨看着林敏那有些崇拜的目光得意道:“当然了,这也不是谁都能发现的,我以后还要成立一个专门进行发明的机构,到时候出来的东西可能会越来越多。” 林敏看着韩晨忽然道:“不知道跟墨香书坊到底会如何?” 韩晨知道林敏肯定会将这个问题问清楚的,也只好实话实说道:“需要钱,我现在需要钱。马忠已经将书坊转给了孙宝,孙宝的财力确实很大.......” “我手里能动的有几万贯,可以先借给韩东家。”林敏抢道。 韩晨一愣,他没有想过林敏会主动帮他,虽然他知道自己对林敏有些爱慕,但是自己隐藏的很深啊!林敏应该不会察觉,那为何她会这样? “这个....还没有到那一步,真的需要钱的时候我会告诉林姑娘的。也请林姑娘放心,有些事情我还能控制。”韩晨婉拒道。 欠下的人情是最难还的,况且几万贯对于三贤书坊以及下面十几个小的书坊来说也不算什么了,真到最后投进去可能也只是激起几朵浪花。 林敏略微有些失望,韩晨看着她脸上带着的些许失落忙道:“不知林姑娘对于开设新型的金银铺有没有什么想法?”宋代的金银铺和兑房,专门买卖金银和兑换货币。 而此时占据社会金融主导地位的是官营金融,尤其是纸币一类,从仁宗朝收为国有之后,私人便不能染指了。 宋代更是没有出现钱庄、票号等,更不用说银行了。 “新型的金银铺?”林敏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经常接触这些东西,但是对此的了解也不多。 韩晨自认为现在自己是无法创立这些东西的,不是钱的问题,没有权势这些东西还是不要碰,一不小心就要被官府打压,这个时代的官府信用低到不可理喻。 “就是一种能够存款、放款和汇兑业务的机构。”韩晨的设想还是想成立钱庄,然后一步一步走向现代银行的模式。 “这不就跟金银铺产不多,顶多加上交子铺。”林敏这时才明白过来。 韩晨摇摇头笑道:“不全是,主要是能存款,别人来存钱,然后我拿着钱放出去。”其实韩晨还想用这个来解决宋代的钱荒问题,宋代宋代一直面临这个问题,如果能最终成立票号甚至银行,那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来存钱?现在的人不是都把钱攥在手里,哪有敢存到外面的?”林敏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 古代民间一直有股储蓄风气,富豪人家普遍有贮藏铜钱的习惯。 “咱们给他们利息的话,他们会不会来存呢?甚至说不用太高的利息,只要有一点估计也会有人存款的。”韩晨耐心地解释道。 林敏似懂非懂地点头,韩晨不由地轻笑一声。 林敏顿时有些不高兴道:“这个东西我确实没接触过,韩东家为何要笑我?” 韩晨忙摆手道:“岂敢,岂敢。不知林姑娘会下棋吗?”坐在这里实在是无聊,韩晨想与林敏多待一会便想到了这个。 “好啊!不过我的棋艺可不怎么样啊!还请韩东家让我!”林敏调皮道。 韩晨知道自己的棋艺也很一般,笑道:“那咱俩水平差不多,估计能杀个痛快。” 韩宝忠搬出一个棋盘,二人就开始对弈。 下了一会韩晨便头冒虚汗,感情人家是谦虚啊!自己才真的是水平很烂。林敏的棋艺很是精通,在家也经常与父亲对弈,而他的父亲年轻时便是远近闻名的棋手,只是后来回家继承家业,才放下了围棋,只是闲来无事才下一会。 韩晨的水平仅仅是入门级,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很快,韩晨只得投子认输了,林敏喜笑颜开,“没想到咱们的韩大才子居然棋艺这么臭啊!” 韩晨面不改色道:“人非圣贤,哪能对世间万物都精通。围棋,我确实不精。” 林敏看着一脸正色的韩晨笑道:“难得韩东家这么率性,我这是欺负你了,我家大人棋艺高超,我也只是习得皮毛。” 韩晨苦笑道:“原来是家学渊源啊!那我输得不冤。” 送走了林敏的韩晨看着秋风扫起落叶在半空飞舞,心中的萧索之情更盛。 韩宝忠在一边看着有些伤感的韩晨小声道:“少爷,回屋吧!” 韩晨回到房间,提笔想写些东西,却不知道从而写起,许久,扔下笔感叹自己确实不是个有文采的人。 他也不由地佩服起古代的文人骚客,很多时候的诗词都是信手拈来。 韩晨又拿起笔开始写起策论来,好长时间没有读书了,这让韩晨有些自责。 虽然做到不到欧阳修那种‘马上,枕上,厕上’的精神,但是韩晨还是想学习不能丢下,毕竟自己还要去科举,那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旦考上进士,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在这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考上进士就等于进入了特权集团,从此无忧了。 写了几篇后韩晨认真地看了看并修改了一些语句,略感疲惫的放下文章,拿起书看了起来。不多时,韩宝忠在外边敲门道:“少爷,三少爷来了。” 韩晨一听三哥韩礼了,忙放下书走了出来。 “三哥,何时回来的?”韩礼前些日子到东京运送粮食,一番忙碌之后才回来。 韩礼笑道:“刚回来我就听说了书坊的事情,怎么样,需不要要我帮你一下?” 看着风尘仆仆的三哥回来就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韩晨心中感动,“现在还不用,谢三哥了。”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韩礼摆手道,“如果需要随时跟我说,我定会想办法的。” 韩晨陪着韩礼吃了一顿饭后,韩礼便回到了家中,而韩晨则是一直住在书坊,等待着孙宝的出招。 第33章 图穷匕见 墨香书坊,王来顺正看着一大摞书被搬上车,“大掌柜,咱们这书真的要送人吗?”一个掌柜在一边问。 王来顺点点头,“嗯!送!” 另一个掌柜急道:“大掌柜,这可是好几百本啊!这么多书送出去,咱们账上怎么记啊?要是东家怪罪下来,我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王来顺轻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操心了,凡事还有我在,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好了。” 众人沉默不语,他们跟王来顺不一样,他是新东家派来的,自己这些人都是之前马忠的人,根本就没有发言权,既然王来顺坚持,那么他们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送书当然会折钱,这谁都知道,但要看给谁送,王来顺看着周围的人散去后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如果你们这是送给当今的大府,怕是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江宁府衙。看着随从搬进来一摞摞书,新任的知江宁府孙思恭有些茫然。 正在此时,通判急忙走过来笑道:“恭喜大府,今日有义商愿捐赠图书五百册供府衙办学之用。” 孙思恭是当今管家的师傅,当年赵顼还没有封王的时候孙思恭便已经为他说书。 孙思恭升任着作佐郎的时候还是王安石为其拟的诏书。他结束了出使辽国的任务来江宁代替王安石的职务。刚到不久便遇到这样的事情。 在孙思恭看来,商人哪有这么好心的,他微微皱眉道:“先找地方放着吧!” 通判看着孙思恭小心谨慎的样子笑道:“大府,咱们江宁文教昌盛,这也是件好事啊!” 孙思恭不置可否,看了看便回到了公堂。哪有商人不言利,给你一分必会讨回去十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孙思恭心中早教有所认识,初来江宁,还是低调些好。 王来顺站在一边,低头等待孙宝的反应,许久孙宝沉吟道:“这个大府当真有趣,难不成又来了一个王安石?” 王安石知江宁的时候孙宝可是小心谨慎,从未惹事,还不容易将其送走,这又来了个麻烦的人。 “老爷,没这么厉害吧!”王来顺眼中自家的老爷可是手眼通天的人。 孙宝有自知之明,“这位可厉害,给当今管家当过师傅的人啊!我这等小人物如何惹得起。送书就是想跟套个近乎,不过好像效果不明显啊!” 孙宝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孙思恭,毕竟流水的知府,铁打的胥吏。官员的变动很快,尤其江宁这种大府,没任知府都是来过渡一下便高升了。 孙思恭这样的帝师更是不会待太久的,只要自己给他个面子,想必他也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 韩晨听到这几日墨香书坊到处送书,几乎府衙和县衙的官员和有身份的胥吏都送了,这倒是让韩晨觉得很稀奇,难不成送书能送出钱来?要不然孙宝为什么整天就知道送书。 “大哥,你说这个孙宝到底是想干什么,难不成贿赂完这些人之后就要让他们来将咱们下狱吗?”林绪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韩晨笑道:“那可不好说,不过人家有钱,送得起啊!” 林绪略微一愣,“哈哈哈!我说的总不能是真的吧!”在林绪看来,就算孙宝将官府的人都送了书,也不会有人帮他打着一仗的。 “别人不出手,但是也不会插手,或许这就是孙宝想要的结果啊!” 韩晨心中冷笑。 纵然王来顺到处送书,贿赂官府上下也只是卖出了少许的书,这让他气急败坏。 孙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如若是一直这样,怕是自己的掌柜之位是保不住了。 “大掌柜,这是今日卖出的书的账目!”一个伙计拿着账本过来。王来顺心烦意乱,摆摆手让他走开。 要是这么耗下去,自己这边怕是也耗不起了。虽然卖出去的不少,但是都折钱,三贤书坊那边不折钱,卖多少都是挣得,这如何是好! “一天下来也不少啊!”孙宝看着王来顺送来的账本,语气很是平淡。 王来顺站在那里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越是平静说明爆发出来的怒火就是越大,王来顺很清楚自家老爷的脾气。 孙宝放下账本缓缓道:“这该怎么办?” 王来顺哭丧着脸道:“老爷,不是小的不尽心,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难办,三贤书坊那边手段整日翻新,实在是跟不上啊!” “一步慢,步步慢啊!”孙宝叹道。 王来顺不知道该怎样接话,索性闭嘴等着。孙宝起身走到王来顺旁边道:“回去吧!好好看着书坊,别让人心散了,以后还有大用呢!” 夜已经深了,孙宝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望着窗外,眼里闪现出杀机。 江宁城向北便是长江,过了长江就到了淮南路的地界。 向西北行数里便到了老山,这是一片东西连绵几十里的群山。 山中有一伙强人,为首的号称‘徐老虎’,手下几十弟兄,皆是强悍之辈。此处位于真州和和州两州交界之地,虽然官府多次围剿,但是却收效甚微。 哪一边官府围剿他们徐老虎都会转移老巢跑到另一州地界,淮南武备松弛,厢军战斗力极低,是以每次都让这伙强人逃窜。久而久之,官府也只能听任其四处为祸了。 徐老虎本名徐冲,本是江宁城内的一落魄闲人,不知如何发迹,拿出钱财招揽了几个亡命之徒过江落了草。 江宁城内都传这几年有些案子都是他做的,只是没有人拿出证据,况且拿出证据又如何?人你都见不着,见着他的多半也都成了刀下鬼。 “大哥派人来了?然他去后边等我。”徐冲一听便急道。 这些日子徐冲领着人好一顿忙活,南下北上,沿江一带拦住抢劫,绑人勒索。 回山后便用搜刮的大笔钱财疯狂挥霍,甚至还掳上山数名良家妇女,天天陪着他们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头领,这是老爷让我带给你的信,还请头领好好参详。”来人恭敬道。 “嗯!好,去领赏吧!”徐冲摆摆手让其余人退下,自己拆开信看了起来。 他识字不多,这信也就写得简单,寥寥数语便交待了事情。徐冲看后心中大喜,好大一笔买卖,说不定之后就能翻身了,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第二天一早,徐冲便将弟兄们都召集起来,“弟兄们,今日将大家找来,是有庄大买卖要干,都去收拾收拾,咱们过几日便过江。” 众人一阵欢呼,有买卖就意味着有钱挣,就意味着又能花天酒地。抬头在刀尖上讨生活,没有人愿意在山里等死。 孙宝道:“信送到了,徐冲怎么说?” “老爷,他只让小的带话给您让您放心,过几日便过江而来。”送信的人道。 江宁城内没有人知道他与徐冲的关系。 当年他看徐冲落魄,但确有一股子狠劲,就让他给自己做了几件事,之后便让他召集人手落了草,自己有事便将其招来,让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徐冲心狠手辣,又干净利索,孙宝也很欣赏他,为他在江宁城里购置了一座小院,给他养了个小妾,徐冲隔上一段时间便回来住个几日。神不知鬼不觉,这些年下来竟没有被人发觉。 孙宝想要给韩晨来个狠辣的,只是他明白如若几十人在江宁城里作案,风险极高,但人数少了怕是会被韩晨擒获。张胡也算条好汉了,只是也折在韩晨手里。孙宝只能等机会,等韩晨出城,便让徐冲下手。 深秋的早上已经有些寒意,韩晨起床在院子走了数圈,运动一番之后头上已经冒了热气。 来到一间小屋,其中有一个大木盆,每日韩晨锻炼完都要洗个热水澡,放松身心的同时想一想当日的事情,做一些安排。 穿戴好的韩晨走出小屋,韩宝忠走上前道:“少爷,城外的庄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周掌柜想请您去看看。” 韩晨早有打算将印书工坊搬到城外去,这里则改成一个自己大型的书坊,只管销售图书。 “好,你去将马牵来,咱们用完早饭便去。”韩晨点点头。是得去看看了,毕竟是自己一番心血,要是弄得自己不满意也好及时改改。 韩宝忠急忙跑向后院,牵出了韩晨前几日刚买的一匹马,通体雪白,体格匀称,四肢粗壮有力,一看就是河西马。 这在江南等地可是很少见的,足足花了韩晨七十贯,这还是那人急于出售换回盘缠回家给的价格。 不多时,从前院跑进一人道:“宝忠,要出去吗?” 韩宝忠转身一看正是赵爽,这几日赵爽母亲生病,他晚上都回家去伺候,第二天再来。 “是爽哥啊!出去啊,去城外的庄子。”韩宝忠这些日子也跟着赵爽习武,双方年龄差不多,玩得也是极好。 赵爽笑道:“我当然去,待在这里也无事。” 这时韩晨走了出来笑道:“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看好书坊,我就去城外,没多大事情的。” 赵爽也就不在说话了,他习惯听从韩晨的话,这也是他的父亲一直教导的。 第34章 险象环生 出了城,韩晨便纵马狂奔,好马日行千里,韩晨顿时感觉自己恍若一名战将,有一种乘战马踏敌营的感觉。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没有了,“少爷,等等我,等.....”韩宝忠骑着一匹老马在后边大呼小叫,全然无视路上行人的讶色。 韩晨微怒,好不会看眼神,手中却是轻扯缰绳,名叫“奔驰”的马儿便慢下来,只不过马首摆来摆去,好似十分不满。 “少爷,您放点,我这马儿实在是太慢了,哪里比得上您这一匹啊!”韩宝忠笑道。 韩晨面露得意,自己要买这匹马时众人还都劝自己,现在知道这马好了吧! “那是自然。”韩晨得意道。他一瞥,看见韩宝忠身上背的的刀弓。不由地皱眉道:“怎么把这些东西背出来了?” “我这不寻思秋日猎物多,指不定在路上寻见什么野味,也好打几只给您尝尝!”韩宝忠满脸堆笑。 韩晨举目四望,有些失望道:“咱这都是水田,哪里有什么猎物。” 江宁一带地势平坦,多是稻田,比不上北方的原野千里。韩宝忠也是看向大路两侧,许久也就有些泄气了。 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庄子,此事的庄子已经将几间大的屋子改好了,正在整修院墙。韩晨让人安排造了不少水泥也全都用上了。 韩晨没有提太多毛病,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便领着韩宝忠纵马跃上庄子外的小丘。 秋风瑟瑟,顿时让人神清气爽,韩晨仰天长啸,登高望远,让人忘忧,韩晨喜欢这种感觉。 “少爷,您看那里是什么?”韩宝忠突然指向东面卷起的沙尘。 自己的庄子位置不错,只是地形略微不好,所以当时吴齐才舍得卖给自己。 这里地势要比四周高一些,所以也能看得远一些。 韩晨极目远眺,看见沙尘中是十几名骑马的人,后边跟着几十个人手中挥舞着兵器向这边杀来。 不知道是不是冲自己来的,韩晨都感觉此刻立即回到庄子里是最安全的,纵然自己能仗着马快回到江宁城里,但是韩宝忠和庄子里的人怕是保不住。没有主心骨的民夫,只是任人宰割。 “回庄子!”韩晨大吼道。 反应过来的韩宝忠立刻拨马拼命向庄子奔去,边跑边喊道:“有匪,有匪......” 韩晨此刻在脑海里权衡利弊,庄子里有十几把弓箭,数十把朴刀,棍棒等。 须臾之间,二人已经纵马回到庄子,已经听到韩宝忠喊叫的众人已经都拿起了武器。 虽然江南一带的民风孱弱,没有陕西一带的民风彪悍,但是韩家自己的庄子里的庄客确实有些勇力,而且韩家运粮的时候总要有些护卫,所以在庄子里的人也都是不惧厮杀的。 韩晨略微思量便喊道:“宝忠,你骑上我的马赶回城里,找朱瑞和赵爽来。” “少爷,您去吧!”韩宝忠不想走。 “少废话,快去!”韩晨吼道。很明显这波人就是来杀他的,如果回城,一路上的凶险实在难测,还不如在这等待援兵。 庄子的围墙已经修建地差不多了,全都是三米高的厚墙,表面都抹上了水泥。唯有正南方向留下一块缺口,留作建大门用。 韩晨跳下马,让众人将剩余的砖瓦木材都堆在空地上,自己则是张弓搭箭看向外面。外面的贼人已经勒马停住,向里边观望起来。 徐冲皱着眉头看着着几乎已经成型的庄子,心有有些不满,他转头骂道:“如何不在那边的林子里放上几人,这下可麻烦了,有人守的庄子如何能攻?” 被骂的二当家有些难堪,却不敢顶撞半句,上一个二当家就是因为有所不满低声抱怨几句,当晚便被徐冲令人烧死在屋子里,天亮的时候自己进去收尾时可是看见已经烧成一根棍的二当家的绝望,熏黑的木门上的爪印清晰可见。 “二当家的,你去领人上去冲一冲。”徐冲缓缓道。 二当家没有犹豫,拍马领着十几个人向缺口处冲去。韩晨此刻已经组织了十几名会射箭的庄客,站成一排,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看着慢慢靠近的贼人,韩晨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手中也冒了虚汗。 但他知道此时自己决不能露怯,因为这些庄客都看着自己,这个局面还需要自己来维持。 韩晨一边盘算着距离一边轻声喝道:“不要慌,等我的号令再射,万不可提早射出去。”听到了他的声音其余人才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杀一贼人赏钱二十贯,骑马的贼人一人三十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韩晨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喊了出来。 “放!”已经能清楚的看着贼人面孔的韩晨怒吼道。 自己的箭率先射了出去,不负韩晨这些日子的练习,正中正前方的贼人,顿时将其射落马下。 其余众人的箭矢也箭中了数人,一时间墙外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众贼人本以为这些庄客只是做做样子,吓唬自己而已,全然没有料到这些人的箭矢竟有如此威力。 这些贼人也只是各处好吃懒做之辈,走投无数之下被徐冲笼络起来,又仗着人多做些打家劫舍的事情,说到底并没有几乎没有多少战力。 看着韩晨等人又在张弓,众贼人呐喊一声后竟然转身逃离。 一时间,韩晨呆立在那,这就跑了,这是什么水平的贼人,战斗力也太弱了吧! “少爷,他们退了。”一个庄客看着目瞪口呆的韩晨轻声道。 韩晨反应过来,朗声道:“射得好!那谁,你去找个册子记下赏金。”说着指着一个管账本的老先生道。 看着远处依然还在的贼人韩晨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韩晨让人抓紧时间搬运东西堵在缺口处,只要他们的马匹无法冲起来,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看着他们的马匹,大都是劣马,估计也没有多大能力。 徐冲看着趴在马上矮矮直叫的二当家,一脸鄙夷,“没用的东西。” 他对于里边那些庄客的胆子还是很佩服的,一般人看着贼人都是吓得屁滚尿流,以至于徐冲这么多年来甚少厮杀,也让他对于自己手下的战斗力没法有个确切的了解。 “弟兄们,今日只要杀进庄子,重重有赏。”徐冲再一次强调了赏格。 “大当家,这里边啥也没有,咱进去干嘛啊!”刚刚随二当家冲锋的小喽啰小声道。 徐冲面色一紧,“这一次不同以往,咱们是来杀人,只要能杀了人就有人给钱,而且已经付了一些订金,三千贯的订金啊!” 徐冲的话让大家很是兴奋,徐冲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第一个冲进庄子的赏百贯。”歇息了片刻的贼人又开始向前冲去。 韩晨看着慢慢靠近庄子的贼人,这一次,贼人没有保留,全部杀将过来。 这边缺口处的的壁垒已经差不多七八丈,韩晨特意在里面堆了一些木头,使自己能站在上面向外射箭。准备好的庄客只等着贼人来近。 一声呐喊,贼人速度加快,骑在马上的贼人开始向里边射箭,虽然稀稀拉拉,但是也让众人手忙脚乱地躲避。 “不要乱,找些东西遮挡,他们射不了几箭。”韩晨吼道。毕竟是没有上过阵,真遇到了还是害怕啊! 韩晨的箭射了出去,又是一人落马。 不过贼人已经杀到了眼前,韩晨放下弓,抄起一根铁棍便向外捅去。 虽然杀到跟前,但是看着高高的壁垒却是有些犯难,想爬却容易被里边的人捅到,第一个爬上去的人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韩晨指挥着众人拿着棍棒和朴刀站在里面,居高临下向外捅去,一时间贼人竟然无法向前。 徐冲大怒,“一群猪脑子,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回过神来的贼人又开始了想里边射箭。一时间,韩晨等人已经不敢再露头。 徐冲又令人开始拆壁垒,只要拆开杀进去,不怕那些庄客不投降。 徐冲骑在马上,耐心地等待着冲进去。 看着没有人再敢露出头来,徐冲示意不要放箭了,毕竟自己的箭矢很宝贵,用完了还得花钱买。 “少爷,怎么办啊?”一个庄客哭丧着脸看着韩晨。 蹲在地上的韩晨皱着眉没有说话,心中开始思量起来,躲在这里等着被人杀进来,还不如放开厮杀一场。 “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出去冲一阵,临死拉个垫背的。”韩晨呐喊道。 “轰”的一声,几个庄客用力将一处壁垒推倒,几个倒霉的贼人被压在了底下。 贼人被惊呆了,韩晨趁势领着庄客攒射一通。几个骑马的贼人都跌落下来。 韩宝忠上气不接下气的跳下马来,赵爽听得外面的那急促的马蹄声急忙跑出来。正好看见在那里喘粗气的韩宝忠,“怎么这是?东家呢?”赵爽厉声问道。 韩宝忠哭道:“城外有贼人,东家被围在庄子里。” “哎呀!”赵爽大喊一声,“你去衙门报官,小二子,你去朱瑞那里让他带人出城。” 第35章 杀退 赵爽单枪匹马杀向城外。 韩宝忠则是跑向县衙,门前衙役将其拦下,喝道:“哪里来的孩子!” “我要报官,城外有贼人......”韩宝忠此刻已经恢复了些。 衙役一听,赶紧领着韩宝忠跑进去,平日里的事情还可以,这等事情如何还在那里纠缠,怕是要吃知县的挂落。 “哪里来的贼人?”知县周桐不在府中,新上任的县丞问道。 韩宝忠忙道:“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杀向了我家的庄子。少府,庄子里还有几十口人,还请您去救!” 县丞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按说此刻应该令县尉率领衙役前去剿匪,另外还要向府衙上报。 他找来衙役班头道:“你领人出城看看。” 那班头轻声畏惧道:“少府,这个.....咱们是不是禀告府衙让厢军出城啊!”有贼人当然得找厢军前去弹压,自己手下这般衙役如何敢去杀贼,胆敢在城外抢掠的贼人怕是手段不低啊! 韩晨那着一把朴刀盯着一个贼人,这个身材肥壮的贼人手持一把钢鞭,看上去像个勇武的人。 韩晨先下手为强,猛地向前跨了一步,一刀搠向贼人。贼人很明显没有料到这个书生样子的年轻人有如此快的速度,闪身躲避却已经不急,只得将钢鞭砸过去。 韩晨一看别只得撩起朴刀接了他一鞭,虎口一震,这厮好大的力气,由不得韩晨过多感慨。 身边的厮杀已经越来越激烈,一开始韩晨还让庄客排成队形,可是不多时就散了开,经不住厮杀。 韩晨将朴刀从贼人身上抽出,那贼人捂着肚子倒了下去。此时,韩晨感到身后一阵风袭来,闪身躲避。 只是仍然被刀划过肩膀,韩晨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一匹马奔驰过去,韩晨定眼一看,正是那贼人头领。韩晨忍痛靠在墙边,举着朴刀防备着贼人杀个回马枪。 徐冲看着韩晨,知道他就是这家的东家,刚才那一刀居然没有将其砍死,着实让徐冲惊讶不已,虽说自己武艺稀松平常,但是借助马势也是极为有杀伤的,这个书生能躲过去,说明很有可能练过。 徐冲拍马慢慢加速,这一击定要将韩晨斩首。韩晨也死死盯着徐冲,知道他这是要将自己拿下。 徐冲的马越跑越快,他顺势举起大刀就要砍下...... 韩晨使出前身力气奋力举刀迎上,总不能坐以待毙........ “看箭!”一声大喝传来,随着而且的是一支长箭,徐冲赶紧侧身躲避,箭矢插在他的肩膀上,痛得徐冲一声惨叫。 韩晨定眼一看,来的正是赵爽,他来了便无事了,韩晨心中一松别跌落在地。 赵爽左右开弓,连射数人后飞身下马,抢到韩晨身边,“东家,您没事吧!” “再晚来会,我可就命丧于此了!”韩晨苦笑着。牵动伤口让他眉头一皱。 赵爽私下布条给韩晨简单包扎了一下,便提枪上前厮杀起来。 一人,一枪便足以让形势大变,徐冲骑马忍痛站在外围看着里面大显神威的赵爽,心中不免感叹,自己手底下没有这样的人才。 “放箭,射死他!不要管其余人的生死!”数人骑马奔驰向前,一阵齐射,一时间让赵爽有些左支右绌。 虽然他的武艺高超,但是却是缺少实战,徐冲这种不顾自家伤亡的攒射是赵爽没有预料到的。 韩晨看着赵爽躲闪着外面射来的箭矢,心中大急,这些贼人厮杀本领不堪,却是对这射箭情有独钟。 其实这也是徐冲最大的倚仗了,他的手下也就只有这几名弓箭手拿得出手。 很快,赵爽便在徐冲这种不关心手下死活的攒射中受了一箭,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徐冲看到后嘿嘿笑了起来,一挥手,“给我把那小子的人头砍下来。” 几个贼人一看有便宜可占直冲冲地冲过来,想要娶赵爽的人头。 韩晨一看情形不妙,单手抄过一把短刀站起身来,冲向赵爽身边的贼人,趁其不备,一刀砍翻一个。韩晨与赵爽背对朝向外,围上来的贼人越来越多,其余的庄客已经渐渐不支,被赶到了庄子的角落里。 “赵爽,还能不能厮杀?”韩晨沉声问。 赵爽忍痛道:“还可以。” 韩晨眼神向外飘去,城里怎么还没有来人,这个时候韩宝忠应该早就回去了,按说已经来人啊! 没有时间容他乱想,一个贼人喊叫着杀了过来,赵爽拿起长枪接了一刀,韩晨顺势一脚将其绊倒在地,赵爽用枪杆扫那贼人便正脸向下,趴倒在地上。 韩晨一只脚踩在贼人的后背,使其动弹不得,拿起刀慢慢捅进贼人的后背。 随着贼人的惨叫声韩晨慢慢看向四周的贼人,血不断地涌出,惨叫声已经由刚才的高亢渐渐变得有气无力,随着韩晨那凶狠地眼神看完一周,被踩在脚下的贼人已经没有了生机。 韩晨猛地将手中的刀一转,然后慢慢地抽出。 “还有哪个想上来试试?”韩晨喝道。 众贼人情不自禁地向后撤了几步,徐冲看后急道:“杀此人者赏金两百贯。” 孙宝答应的好处让他不想轻易放弃这快要到手的首级,就算多死一些人又怎样!只要手中有钱,什么样的人招不来。 听到赏金的众贼人相互之间看了看,鼓了鼓气,便慢慢地又簇拥上来。 忽然,外面一阵重重的马蹄声传来,外面的贼人一阵骚乱。 朱瑞终于赶来了,一锏将一个正在搭弓的贼人砸落下去,然后马势不停地冲进庄子。 手起,人落,几锏之后便已经是四周无人,众贼人如同土鸡瓦狗似的瓦解。 “你可算是来了。”韩晨大喜道。他向前一步举刀劈去,一时间贼人已经大乱奔逃...... “捉活的,那个头领要活的....”韩晨高声喊道。 外面那些骑马的贼人都被朱瑞领来的家仆围堵在庄子外围,没有人走脱。 看着被庄客一拥而上拽下马的贼人头领,韩晨不顾伤痛立刻让人拉进屋子进行审问。 “说吧!说不定还能有条命!”看着神情萎靡的头领韩晨缓缓道。他已经猜得出是谁,只是想确定一下。 这个时候城里都没有来,韩晨知道肯定是孙宝做了些什么手脚,让那些人主动或者被动的选择看无视。 徐冲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是无益,自己的命运只能是被官府处决或者是被孙宝灭口,逃脱不了的,只希望自己硬气一些之后孙宝能放过自己的家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韩晨看着在那沉默的头领没有逼问。不多时,朱瑞走了进来在韩晨耳边说了几句,韩晨点了点头。 “徐冲?”韩晨轻声道。 徐冲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经招了,便没有在隐瞒一些东西了,“是我!要杀要剐随您便,我认栽了。” “你倒是也像一条汉子!”韩晨笑道,“说吧!孙宝让你来的吧?” 依旧没有回复,韩晨起身叹了一声,“可惜了!” 徐冲没明白韩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见刀光一闪,别没了知觉。 刀尖滴血,寒意无比。 韩晨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朱瑞,人就这么杀了? 杀不杀的其实无碍大局,拿他告不倒孙宝的,孙宝肯定还有后手。 韩晨望向府城的方向,心中的杀意渐起,你要杀我,那就别怪我了。 众人将余下的贼人押解回城,在城外几里碰见了县衙的衙役,于是便将贼人转交给了他们。 韩晨没有随众人去衙门,他和赵爽等受伤的人回到了书坊,周文贵找来大夫给大家治伤。 “大哥,是那孙宝?”林绪急匆匆赶来,看到韩晨伤势已无大碍便问。 韩晨点头道:“肯定是他,不过却是没有证据,头领已经被我杀了,我想让孙宝放松警惕,然后想个万全之策。” 林绪低头沉思,良久才道:“要不咱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韩晨却是不想这样,杀人风险太高了,而且孙宝手底下也有几个硬茬,弄不好就要败露。 “再想想,不着急,着急的是他们。”韩晨勉强笑道,“咱们明天也降价,我就不信孙宝干瞪眼!” 看着已经很疲惫的韩晨,林绪安慰道:“大哥,你早些休息吧!” 昏睡了一整夜的韩晨睁开眼,他一翻动身体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四哥!你醒了?”韩晨费力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二哥。 “二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随着周知县下乡了吗?”韩晨疑惑道。 周桐这几日领着人在下边督查生产,好几日未在城里了,二哥韩深随行护卫。 韩深道:“我听到你出事就回来了,昨夜父亲和母亲都来了,看你无碍才被我强送回了家。” 韩晨笑道:“我无事,休息几日便好了,二哥不用挂念。”韩晨有些自责,自己一出事一大家子人都要跟着操心,实在是让人不省心。 韩深皱眉道:“你这是惹到了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县衙怎么说?”韩晨不想让二哥担心,岔开话题道。 “头领死了,那些小喽啰都不知道,我会慢慢查的!”韩深沉声道。 第36章 前夜(求各位看官收藏 推荐) 孙宝独自坐在房间里,没有点灯,孙宝闭着眼睛,只是安静的气氛被他手中攥着的一串佛珠打破。 “就特么这些本事!连一个书生都杀不了,枉费我这么多年来的栽培。”孙宝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这几日他一直派人跟踪韩晨,一接到他要出城的消息就让人快马加鞭告知了在城外等候的徐冲,本以为这一次能万无一失。 没想到这个韩晨厉害得狠,居然领着一帮庄客硬抗了这么长时间。这让孙宝有些感到惊奇,难不成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 可是也没听人家说这个韩晨有多高的武艺啊!而且孙宝也不相信一个秀才能有多厉害的文韬武略。 不过好在徐冲死了,这就让孙宝放心了,只有他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系,既然死了那就死无对证了,官府那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第二天中午,王来顺急匆匆跑来,“老爷,三贤书坊那边开始降价了。” 孙宝若无其事道:“慌什么,不是还比咱们高啊?”孙宝知道韩晨肯定要对付自己,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王来顺则是很紧张,毕竟他现在维持这个局面已经是不易,如果韩晨再将价格压下去,那墨香书坊真的就撑不下去。 孙宝也不会养着无用的人,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 他哭丧着脸看着孙宝,“老爷,这样不过几日,怕是咱们的书坊就撑不下去了。” 孙宝微微一笑,“你是掌柜的,我把书坊交给你管,你就得管起来,折钱我都认了,其余的你想办法吧!” 王来顺脸色难看,却也是只能低头应了一声走出房间。他现在知道自己在这个位子上怕是呆不长了。 韩晨被大夫叮嘱这几日一定要好好休息,切不可随意乱动,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伤口也是很深,而且在背上,容易牵动。 “东家,咱们这几日降价后的销量确实上升了,不过利润却是下降了很多。”韩晨正趴在床上听着周文贵的报告。 其实很多事情韩晨已经不想管,他知道自己如果管的太细,那下边的人就更不会干了,所以他只想抓粗放细,只是周文贵还没有适应过来,在他看来,多跟东家请示是没有错的。 “周掌柜,只要不折钱就降下去,非得挤垮他们不可,墨香那边不是喜欢降价吗?那就让他们降下去是,看看他们能撑多久。”韩晨有气无力道。 整日趴在床上,已经让他变得有些懒散,只是大夫的话不能不听,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不好,韩晨还不想冒险。 “东家,死亡和受伤的庄客的钱都发了,这是总数,可以的话我下午就安排人发下去。”周文贵又道。 韩晨摆摆手道:“不看了,只要按我说的数量发了就行,每家每户都要去,毕竟人家是为我而拼命,不能寒了人心。” 正在养伤的韩晨迎来一个人,让他不顾伤痛起身迎接。 “张东家,我可是等候多日了。”看着张道之,韩晨笑了。 张道之抱拳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前些日子忙于出海的事情,又筹措钱耽搁了几日,所以才来得晚些了。” 韩晨此刻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只要张道之来了,那么自己在钱上就不用担心了,足以耗死孙宝那厮了。 韩晨感觉将张道之让进了小院,张道之看着身体不佳的韩晨疑惑道:“不知韩东家这是怎么了?” 韩晨苦笑道:“前些日子遇到了些小麻烦,不过已经摆平!”韩晨知道现在还不能将真相告诉张道之,不清楚他如何看待这样的事情,生怕将他吓走了。 张道之看了两眼,他见多识广,能看出韩晨伤的不轻,只是韩晨不愿意提起,他也就不问了。 略微一坐后,韩晨就领着张道之开始参观起自己的书坊,张道之虽是走遍各地,但是如同三贤书坊如此规模的却也是不多见,而且工人分工明确,效率奇高。 韩晨瞥了一眼有些惊讶的张道之,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看来,张道之肯定放心将钱借给自己了。 “张兄,不知道这书坊看上去如何?”韩晨笑道。 张道之点点头,“嗯!不错,韩老弟果然是大才。对啊!城外的书坊不知道建的怎样了?” “差不多了,我再想明年开春就搬去,到时候沿着河就能将书运往大宋各地了。张兄要不要现在去看看?”韩晨对未来十分憧憬,孙宝的袭杀并没有让他对前景看淡。 不过他原本想年前就将书坊搬出去,现在看来还是等一些时间的好。 “咱们改日再去吧!我看韩老弟的身体还需要好好静养,我在江宁还得徘徊几日。”张道之笑道。 韩晨也就不坚持,段时间的活动自己还可以忍受,真要出城怕是坚持不住。双方立下契约后,交割了钱,张道之便告辞了。 手中有钱的韩晨顿时豪情万丈,一举击垮墨香书坊的时候到了。韩晨倒是很想看看孙宝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刚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的韩晨又被韩宝忠打扰起来,“少爷,林家姑娘来探望您了。” 韩晨一听立刻窜了起来,只是被背上的伤口扯动的嘴角连连抽动,“少爷,您慢点啊!”韩宝忠在一边提醒道。 “韩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韩晨没有注意林敏称呼的变化,此刻他只剩下满心欢喜。 “没事,就是被狗咬了一口!”韩晨笑道。 林敏脸上全是担忧之色,嗔道:“我听说伤得挺重的,你怎么还笑呢?” 看着林敏如此关心自己,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流,“多谢林姑娘关心,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林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她也不全是什么不懂,商战的激烈她也接触过,自小也是见多了各种事情,自然知道韩晨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虽然官府刻意低调,但是这两日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韩晨一摊手无奈道:“没有什么证据,我也是不敢随便说啊!过些日子就知道是谁了,他们总会按捺不住的。” “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千万别在出城了,没想到江宁地界还能如此多的贼人。”林敏心有余悸道。她前些日子在城中无聊,整天缠着舅舅带他出城游玩,没想到城外居然这么危险。 说完,林敏拿出一盒东西,“这是我舅舅家最好的金疮药,你让人帮你敷上吧!” 韩晨笑道:“多谢林姑娘了,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林敏笑道:“韩公子客气了,我先告辞了!”林敏红着脸急匆匆走了,只留下韩晨在那里回想这片刻的温馨。 韩晨慢慢陷入了睡梦之中,梦里他做了个香甜无比的梦,景色秀丽的山中,一个姑娘的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少爷,少爷......”突然韩宝忠的声音传来,韩晨恼怒地转身看去,正要开口说话,醒了。 看着旁边的韩宝忠,韩晨才清楚这叫声不是梦里的,他满脸不高兴地看着韩宝忠道:“何事?扰人清梦。” “二少爷来了,正在前院。”韩宝忠委屈道。 韩晨起身来道前院,看着二哥正眉头紧锁的坐在那里。“二哥!你怎么来了?” 韩深声音有些喑哑,看上去很疲惫,“凶手可能是孙宝,你是不是与他有仇?” 韩晨心里咯噔一下,他本不想让家人操心,只是看样子二哥已经知道大概了。 “这些日子一直跟他在书坊那对着干!”韩晨简单回了一句。 韩深点了点头,这几日他在县衙大牢里盯着审讯那些被擒获的贼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没有证据周知县也不能捉人,而且那个开口的犯人自己也不确定,只是之前不经意听见大当家的话。 而现在大当家的没了,死无对证。而且周桐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这个孙宝背景不小,对付他很困难。 “周知县那里.....爱莫能助。”韩深语气低沉道。 韩晨点点头笑道:“嗯!我清楚,这个孙宝不好对付,不过我刚刚借到一大笔钱,足以将他的书坊打垮,到时候就由不得他嚣张了。”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话韩深还是很信任的,自从将在自己和父亲救出后,他就对四哥另眼相看。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韩深说完便告辞了,衙门里的事情还很多,周桐准备让他去领一班衙役,所以他得好好表现。 韩晨送走了二哥就坐在院子思量起来,下一步既要将墨香书坊挤垮,还得让孙宝伏法,两件事情都得做。 有了张道之的钱就可以把价格战打起来,墨香书坊那边应该好办。孙宝,才是最大的麻烦。 “哎!听说没,三贤书坊那边又要搞活动了!”城北一所书院里,一个士子悄声对身边的人道。 “真的假的?”同伴回道,“那可得去看看了。” “咱们等会就去,说不定有什么好事呢!” “同去,同去.......” 三贤书坊前又是人山人海,书坊两侧挂满了横幅。不少商家在一边感叹,实在是太厉害了,变着花样吸引人,得好好跟着人家学啊! 第37章 设计 墨香书坊里,王来顺和几个书坊的东家坐在那里,气氛很沉闷。 大家都撑不住了,墨香书坊家大业大还行,其余的小书坊已经没有实力再跟着耗了。这一次就是跟随墨香书坊的一些小书坊联合起来找王来顺讨办法。 “王掌柜,您倒是给个话啊!咱们不能这么耗下去了,每天都折钱,这样下去,我可得关张大吉了。”一个小书坊的东家打破了这许久的沉默。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吵闹声一片。王来顺无奈地看着大家,想张口解释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你不说话,那我们就不走了,实在不行我们就退出。”另一个小书坊的东家喊道。 眼看局面就要控制不住,从外面走进来几个彪形大汉,房间里一下子安静起来。 众人都能看见几个人手里的棍子和身上那股杀气。王来顺的脸色也是变了变,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各位,有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商量?怎么商量,你们墨香书坊想跟他们三贤书坊拼,可得拿出真本事啊......”一个脾气火爆的书坊东家怒道。 “砰”的一声,随即一声惨叫,刚才发怒的书坊东家已经倒在地上。众人皆是一惊,向后退去,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你.....”王来顺愣住了,半天只吐出这一个字。 领头的壮汉冷声道:“大家火气都小一些,省得自找麻烦。” 众人看着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同行,心中虽然满是愤慨,却也只能默不作声,谁也不想做下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最后,大家不欢而散,王来顺知道人心没了。 已经痊愈的韩晨在院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听完周文贵的话惊讶地笑道:“这个孙宝行事还真是奇葩!” “奇葩?”周文贵没有反应过来,韩晨的新词源源不断,让身边的让人有些接受不来。 “就是......很独特的样子!”韩晨解释道。心中暗道,以后可要少说这些词了,只是这或许是他还能提醒自己来自那个世界不多的东西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下估计没有几家书坊敢跟他了。”周文贵笑道。这些日子里,他可是操劳至极,这几日书坊又大搞各种活动,着实让他疲惫不堪。 “说不定要狗急跳墙了,这两天你好好盯着书坊。”韩晨知道孙宝肯定又再打什么阴谋诡计,指不定要放什么大招,还是小心点为妙,自己的行动也得抓紧了。 韩晨找来林绪和朱瑞,三个人在房间里想着计划,再不反击,怕是被孙宝要吃掉了。 “大哥,这孙宝既然身后有人,那走官府这边怕是不好对付了。”林绪有些担心道。 官官相护的道理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对于走官府一直没有信心。 韩晨摇摇头,“少不得还得走这条路,县衙那里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新任的孙知府和以前的王大府关系倒是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借势而为。” 孙宝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官府的帮助韩晨根本就无法将其击垮,该怎么办呢? 朱瑞看着眉头紧皱的二人不满道:“大哥,二哥,还不如哪天我摸黑杀进他家,将那胖子一刀剁了了事,还用在这磨磨唧唧。” “你如何能杀得了他?那厮手底下可是有些人,而且咱们城内的赌坊他还有关系,你看他的势力有多大!”韩晨斥道。他倒不是真怕朱瑞趁夜去了,只是想要朱瑞对孙宝重视起来。 “这小子还开赌坊?”林绪忽然道。 “嗯!我听二哥说是一直有参与。”韩晨有些摸不着林绪的文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开赌坊几乎是一些不法之人必须干的事情,就如同孙宝这样的贼人肯定是会参与,并不稀奇。 林绪在得到了韩晨的肯定答复后笑道:“咱们可以从这里入手,私自开设赌坊可是要流放的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韩晨一拍手道,“只要想办法去将赌坊查封,那孙宝可就跑不了了。” “大哥!不是说孙宝在官府有人吗?”朱瑞插话道。 “额.....是啊!他官府里有人,那就不会轻易去查了。”林绪略显失望道。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办法,却又被否决,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无妨,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林绪,你找人去看看孙宝每日的行程,都会去哪里,都干些什么事情一定要查清楚。”韩晨道。 宋朝对于赌徒的处理最为严格,宋太宗时甚至下诏在京城之外犯赌罪的人一律发配充军,如果是京城内赌博则抓到直接杀头。 赌博杀头,可谓之严了,只是宋代人好赌,屡禁不止。 永盛赌坊!几乎在江宁城里算是半公开了,根本就没人管,不过没人管不代表就是合法,而且很多人都是眼红的,虽然孙宝肯定会打点上下,不过怕是面面俱到,总有人对他不满。 韩晨和林绪坐在对面的酒楼上,看着进进出出的赌徒感慨道:“可真是个好生意,这些可都是送财童子啊!” “好赌是人之天性,总有人想不劳而获。”林绪很是鄙视赌博,在他看来这纯属伤风败俗。 毕竟烂赌造成的家破人亡数不胜数,卖儿卖女甚至卖妻的事情屡见不鲜。 韩晨笑道:“没办法啊!总是有人要赌,还不如官府出面组织,也不至于钱全都让这些人挣去了。” 千年之后的彩票、赌球、赌马等等也都跟这差不多,官府还能从中获利在返还与民。 “这个孙宝隔上几日就会去赌坊,应该是拿钱,怕是数量不少,不想假于别人之手。”林绪道,“而且这赌坊里还放钱,每隔几日就有人被拉手,应该都是还不上钱的人。” “都被拉哪里去了?”韩晨问。如果能将这些找到,说不定能找到对付孙宝的办法。 “不清楚,不过里边都传被赌坊的人沉到长江里去了。”林绪打听的很是详细,不过细节也很难清楚,里边的人做事太隐秘了。 “不知道咱们这位孙知府对于破坏大案有没有兴趣。”韩晨笑道,“找几个人去赌坊里盯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我。”孙宝既然心狠手辣,肯定会在赌坊里干些狠辣的事情。 夜已深,路上渐渐没有了人,而赌坊里依旧是热闹非凡,很多辛劳一天的人拿着自己挣得那些血汗钱来到这里,总想以小搏大。 在赌坊后院一间房子里,“大哥,大哥.....”一个满脸愁容的落魄汉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在容我几日,容我几日我一定还钱。” “许四郎,这都多少天了,你特么是不是想死啊!”一个面容凶恶的汉子骂道。 “大哥,您在借我点,我翻了身就还,肯定还......”许四郎舔着脸道。 本性好赌的他已经欠这里几十贯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孩子都卖了,老婆在被卖之前也跑了,只剩下一栋破宅子,空空如业。 “行了吧!要不是我们把你抓回来,你会说这些,早他么跑了吧!”汉子一把将他拎起来骂道。 许四郎知道今天是不好过关了,他抱着汉子的大腿哭道:“大哥,您就看在我这些年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在容我一回吧!回去我就把家里的宅子卖了还钱。” 许四郎之前也在赌坊干打手,帮着处理一些事情,干了几年手里有些钱了便忍不住下场赌起来,这一赌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当大哥的不帮你,我给你宽限的日子也不少了,只是你自己没数。”汉子摇了摇头,“宅子我已经帮你卖了,你来签个押吧!”说着拿出一张房契来,许四郎颤颤巍巍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家的房契,不由地哀嚎一声。 “剩下的钱我看你也还不上了,拿个部位抵吧!”汉子低声道。 许四郎想起以前自己干过的那些事情不由的肝胆俱裂,哆哆嗦嗦道:“大....大哥,您....饶....饶了我吧!” 汉子摇摇头道:“这是规矩,这个你也知道,东家的规矩谁都不能费。” 不是他狠心,不按规矩来倒霉的是自己,他可不会因为这个废人而受牵连。 忽然,门被推开,一个肥硕的身影走了进来。 “东家!”屋子里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来人正是孙宝,他每几日便来到赌坊看看,顺便将钱带走。 孙宝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许四郎,脸上满是冷漠的神情,对于他来说,一个欠钱不还的赌棍根本不值得他操心,杀了便杀了。 许四郎看着自己以前的东家,现在的债主,心中一着急,上前就抱住孙宝的大腿,苦苦哀求起来。 孙宝起初被下了一跳,反应过来便用力将其一脚踢开,赌坊的人也扑上去将其摁倒在地,“这人是谁?”孙宝看着自己已经被弄脏的衣服恶狠狠道。 “东家,是个欠钱不还的小子,之前在咱们这里干过几天。”汉子立刻上前答道,生怕孙宝迁怒于自己。 孙宝连连摆手,“扔出去,别跟这里恶心人。” 几个人拥上前去七手八脚将许四郎拉了出去,许四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面临死亡,拼命地挣扎起来。 第38章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许四郎的喊叫声越来越大,赌坊里有人听见了,纷纷议论起来。赌坊的大掌柜皱着眉头吩咐人到后院看看,同时在大厅里安抚众人。 林绪的两个家仆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分两路,一人向赌坊后门走去,一个人回书坊报信。 被堵上嘴的许四郎很快被拖出了院子,“你们小点声音,前边都听见了,拉出去再动手吧!”前院来的伙计埋怨道。 领头的汉子小声叮嘱两个手下,拉出去扔到河里去,快去快回。 倒霉的二人无奈的将许四郎费力装进麻袋。忽然一人道:“大哥,城门怕是关了,如何出得去?” “想办法,反正是别在这里。”汉子不耐烦道,他忙得很,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只得将其扔上一辆马车上便驶出了院子。 “哦?他们如果伤人应该不会就在院子里吧!最后总得将人放出来,咱们去看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韩晨领着林绪和朱瑞来到赌坊,在路上正好碰见想要回家报信的家仆。 “前面那辆就是吗?”林绪指了指道。 韩晨摸着下巴疑惑道:“看样子,车上那个麻袋里应该就是人了,这个时候城门都关了,他们肯定出不去,那这是上哪?” “莫不是已经杀了?”朱瑞瞪着眼睛使劲瞅着。 韩晨摆手示意悄悄跟上去,几个人远远地跟着马车在城里转了好几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赌坊二人中的一个不耐烦:“咋办啊?” “能咋办,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吧!” “多费劲,直接扔秦淮河里算了。” “也对,走,咱们上城西。”秦淮河自城东流入,自城西流出,是江宁城里一条重要河流。二人赶着马车来到了河边,此时已经深夜,看看四下无人,便将麻袋扔下河去。 韩晨一看,立刻弄出了点动静,二人一听附近有人,吓得魂飞魄散,驾着马车狂奔而去。韩晨喊道:“先救人,将那人拉上来。” 朱瑞窜出去,跳进河里,一把抓住了麻袋了,只是里边那人拼命挣扎,让朱瑞费了好一番功夫。 看着那个喘着粗气的人,韩晨笑道:“拉回去,好好问问。” 许四郎看着将自己捞上来的几个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清楚韩晨等人是什么套路。 在书坊换了一声干净衣服后喝了晚姜汤的许四郎终于缓过来了。 韩晨看着个面黄肌瘦的落魄之人,心中不免感叹赌博害人不浅,“你如何得罪了赌坊?” 许四郎倒也光棍,“欠钱,还不上了,还能是什么,怎么,小官人你替我还啊?” 朱瑞看着满不在乎的许四郎怒火中烧,上前就给了一个大嘴巴子,“我们救了你,你就这么说话?”骂完还要打被林绪拉住了。 林绪笑道:“看样子欠了不少吧!还不起了?” 许四郎不在说话,逃过一劫的他只想快点离开江宁,他知道如果赌坊知道自己还活着,肯定会追杀自己。 “各位,那个.......多谢救命之恩,有机会定会报答。”说完就要起身,朱瑞一看急忙上前一步。 “赌坊会经常这样做吗?”韩晨有些好奇。这也太随性了,不怕被人告发吗? 许四郎满不在乎道:“嗯!孙宝手底下可是有不少人命了。”其实许四郎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了,扔麻袋这种事情可是做了不少。 林绪盯着许四郎道:“你怎么知道孙宝的?”这个人知道孙宝,看来对赌坊很了解,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韩晨也有些惊讶,这个人知道孙宝,看来捡到宝了。 “问这么多干嘛?”许四郎警惕地看着这几个人。他在社会中混得久了,对谁都怀疑,根本不会相信人。 “只要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我就给你钱。”韩晨扔给许四郎一小片金叶子,“想清楚在回答,如果胡说八道,那我不介意把你送回赌坊。” 许四郎一看有钱,立刻来了精神,“您问,只要是我许四郎知道的事情我保证说.....” 看着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韩晨心中暗笑,能用钱办妥的事情就不算难事,“你怎么知道赌坊是孙宝的?” “小的之前在赌坊干过。”许四郎的第一句话就让韩晨高兴不已,有谱!听着许四郎说出越来越多的秘闻,韩晨高兴地不停打赏他,听到城外乱坟岗是孙宝专门活埋赌徒的时候韩晨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乱杀人,用地窖囚禁人,逼良为娼.....足以让孙宝身败名裂了。 “好好看住他,别让他跑出去被孙宝的人捉住了。”韩晨叮嘱道。 “大哥,这个人说的可信吗?”林绪有些不太相信。 韩晨不置可否,“我让赵爽再去盯两天。” 江宁府衙,孙思恭忙碌了一天终于能休息了,他坐在书房,悠闲地翻看着《字典》,这可是王安石都称赞的东西,自己一直忙于政务没来的及看,此时正好有时间。 孙思恭很难相信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秀才编着的,他敏锐的觉得有了这部《字典》,让识字方便多了。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这个王安石口中的青年才俊。 “二哥,你手底下有多少可靠之人?”韩晨找到自己的二哥问。没有人配合,自己是拿不下孙宝的,周桐既然不想出头帮忙那就只能找别人了。 “有几个人投脾气的。”韩深道,“你想干什么?” “这几日,你准备一下,我想动孙宝,他的赌坊里经常出人命!这可能是个机会。”韩晨将想法全盘托出。 “嗯?人命,我怎么没听说过?”韩深惊讶道。毕竟人命关天,他在衙门里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着实让他难以理解。 韩晨却是很清楚,衙门里绝对有人知道,只是刚去不久的韩深肯定不会知道,而且赌坊也只是拉拢一部分人,让着一些人帮着隐瞒而已,不可能全部都贿赂到,那样的话风险也是极高的。 “我手里有个人,刚从河边就回来,而且院子里还有个地窖,用来动私刑。”韩晨的话让韩深越来越吃惊。 “不行,这件事情我得禀告知县。”韩深起身就要出去。韩晨一把拉住他,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哥如此性急,“二哥,等等,你就算去了怕是周桐也不敢管的,这件事情只能闹大,闹得满城风雨才好,如果能闹到东京更好。” 韩深知道韩晨的意思,一旦闹大,就没有人敢再包庇了。 送走了二哥的韩晨琢磨起如何让事情闹大,现在只要是闹大便好,真的到时候将地窖和乱坟岗曝光,孙宝后面的人也就不会再出手了,他们巴不得孙宝早点死。 翌日一早,城门刚刚打开,韩晨便率领众人来到城外乱坟岗,在许四郎的指引下来到了赌坊埋人的地方看了看。虽然是白天,但也让众人不寒而栗。有的尸体甚至都没有掩埋彻底,“欠钱不还的人真的有那么多吗?” “嗯!还有抽老千的,反正各种人都有。”许四郎见多不怪。出来赌钱的,几乎都不是善男信女,很多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这种事情也见多了。 “这里边有多少人?”韩晨皱着眉道,实在是丧心病狂,骇人听闻了。 许四郎摇摇头,“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就算是捅出来孙宝也不会承认是他们赌坊干的。” 韩晨笑道:“那我们就帮他们弄点东西来,只要声势弄出去了,就不怕他狡辩了。” 深秋时节,层林尽染,山河一片好风光。孙思恭领着江宁一众官员正要去钟山赏山中秋景。一行人有说有笑,簇拥着孙思恭出了东门,正要向钟山进发。宋代文人也多骑马或乘驴,甚少有人坐轿。只有些年纪大的会坐肩舆,‘以人为畜’的轿子在这个时代不受人欢迎。 远远地看着从城里出的一行人,韩晨不由的向身后望去,不知道林绪和赵爽此刻有没有准备好。等了多日,孙思恭终于出城了,这一次一定要成功,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 韩晨不由地攥了一下手中的缰绳,韩宝忠在前边牵着马,好似在外游荡的主仆二人,远远地掉在孙思恭等人的后边缓缓前行。 孙思恭正跟通判聊着秋日的景色,忽然前面两人大呼小叫,连滚带爬的向这边冲过来。随性的侍从立刻冲过去阻拦,“大胆,何人胆敢冲撞大府的车驾!” “大府?大府救命啊!救命啊!”赵爽一听连哭带喊地又要向前冲。林绪此刻也跑了过来,只是他身着长衫,还保持着少许士人的风度,只是脸色煞白,看上去受到了惊吓。 孙思恭一看不明所以,看向通判,通判驱马向前道:“出了何事?何至于大惊小怪!” 赵爽看着这位骑在马上的官员,心中有些发颤,嘴上也就哆嗦起来。林绪一看便接过道:“前边.....前边有死.....死人。” 通判向前一看,正是一处乱坟岗,脸色变得铁青,“这种地方如何没有,你俩速速离开,不要挡了路。”身后已经围了不少围观的人,韩晨亦在其中。 “大府,我看那不像是正常死亡的,您还是去看看吧!”林绪低声道。他的身子还略有颤抖,让人感觉前边的情景很是吓人,其实他是紧张的,一旦孙思恭不过探查,那就麻烦了。 “去看看!”孙思恭知道情况有可能真的如这二人所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也不得不去看看,万一真的有什么大案,也好及时处理。 第39章 动手 韩晨松了一口气,随着众人来到了乱坟岗。虽是白天,但是这里依旧让人觉得阴气逼人。赵爽一马当先来到坑前,孙思恭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露在外边的身体躯干,心中不由一紧。难道真的是大案吗? 孙思恭望向通判,通判一看确实不像是正常死亡,走到孙思恭身边低声道:“大府,我看得挖了,不然围观的人这么多,怕是不好交代!”秋日盛好,出城游玩的人也多,管道的上很多人都跑过来围观。 很快,一人骑马飞奔回城。其余人皆是等在原地。不多时,城里涌出大批衙役和民夫。在通判的指挥下,一具具尸体被挖掘出来,一时间周围一片惊叹声,而孙思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在他治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太败坏他的官声了。 江宁府有名的仵作钱坤上前看了看回声走到孙思恭面前小声道:“大府,怕是这些人皆是被利器或钝器所杀,甚至还有些可能活埋于此。” 孙思恭强压着怒火道:“有没有线索?”此刻,他真想将凶手当即捉拿归案,然后直接斩立决,方解他心头只恨。这种凶手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暂时还没有,不过看样子不像是一人所为,有可能是数人。”钱坤推测道。没有多少证据他也不敢乱说,当然又不能一点发现没有。 “继续挖,找到证据,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本府一定要还江宁一个朗朗乾坤!”孙思恭朗声道。 韩晨在一边跟着众人齐声叫好,他知道这事已经成了,现在已经是越闹越大了,只等着民夫将赌坊的腰牌挖出就行了。韩晨已经是气定神闲地骑在马上等待着挖掘结果。 果然,一个民夫喊了起来,“这里有块牌子!”他捡起来挥舞着。仵作立刻走上前去辨认。 “大府,是块赌坊的腰牌。”班头从仵作那里接过来看了看,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拿过来禀告。 通判皱着眉道:“嗯?哪里有什么赌坊,怕不是我们江宁的吧?” 班头有些为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头上确实冷汗都出来了,“该怎么说?”他一听通判的意思就知道赌坊和通判有关系,不然他不会这么说的,自己该怎么说,知府大人不能得罪,通判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班头惹得起的,他不由的左右为难起来。 看着班头的样子,孙思恭知道其中必有内幕,他很清楚这些胥吏的把戏,很多时候欺上瞒下的事情做的很是熟练,他一使颜色,自己的亲随便上前夺过了腰牌看了起来。 “大府,上面写的是‘永盛’二字。”亲随道。孙思恭又看一眼通判,之间他脸色煞白,知道他肯定与这个赌坊有牵连。 “诸位,这件事情?”孙思恭将几位官员集中起来道。 “大府,我看还是抓紧时间拿人吧!千万别让凶徒跑了,这案子可是要通天了。”签判建议道。他跟通判一直关系不合,此前一直被通判压制,此刻看着通判沉默不语,知道他定是心中有鬼,所以毫不犹豫地上前踩上一脚。 通判许清暗自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孙思恭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对,此刻如果自己再说些什么,怕是就更被人怀疑了,只得敷衍附和几句。 孙思恭看看统一了意见,马上命人通知禁军,让他们包围永盛赌坊,务必不让一个贼人跑掉。 他之所以没有让府衙和县衙的衙役去,是因为他信不过这些人,而且一旦府衙和县衙知道后,怕是走露消息,一个人也捉不到了。 孙宝刚刚起床,经过一晚上的鏖战,精力已经有些透支,侍女端上一碗参茶,孙宝慢慢地喝着,回味着昨夜的疯狂。 “老爷,府衙的王班头来了。”管家急急忙忙跑过来道。虽然自家老爷跟官府的关系一向很好,但是大白天跑来求见的人却是不多,看着对方脸上的慌张,他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 “什么?”孙宝听完王班头的话吓得茶盏都掉到了地上,不过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怎么会被人发现呢?十几年来,年年都要弄死不少人,却也是平安无事,这一次怎么就会走漏了消息呢? 打赏了王班头,来不及道谢,孙宝已经开始准备逃出江宁城,先躲起来,过些日子再想办法。 “老爷,不好了,县衙来人了。”管家又一次跑了过来,这一次是带着哭腔。 孙宝骂道:“慌什么!不就是县衙吗?你去拿钱,让他们滚蛋。”只要不是那群丘八他是不怕的,县衙乃至府衙都有人,而且那群人只认钱,哪里管什么你犯不犯案。 这时,只听得全院一片嘈杂,孙宝脸色难看起来,难道钱不好用了吗! 不过他没放在心上,他手底下的几个护院还是有些武力,对付县衙里那些衙役绰绰有余了。 来不及收拾更多东西,孙宝拿着些细软在家仆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孙宝连连感慨,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是被人算计,只当是时运不济。 “老爷,老爷,县衙的人闯进来了。”家仆大呼小叫道。此刻,院子里已经是人心惶惶,不少人已经开始偷拿家中东西,场面已经渐渐控制不住了。 孙宝这才觉得事情不妙,他掀开帘子怒道:“快走,走后门。”车夫立刻调转马头,向后院驶去。还没到后门就见几个抱着各种东西想要开溜的家仆转身向这跑来,车夫向孙宝喊道:“老爷,后门被堵上了。” 孙宝心中已是有些慌乱,有备而来!看来是有人想对付自己了,会是谁?难道会是韩晨,他如何能说动衙门里的人? 来不及他再想下去了,几个护院跑过来喊道:“老爷,走后门,我们护着你冲出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算是本分。 众人护着孙宝又向后门冲去,一个护院上前趴在门上听了听,摆摆手示意可以走,他一开门就听见破空之声传来,吓得他向后仰去,堪堪躲过一支箭矢。 “所有人都回去,严禁出入,违者格杀勿论。”一个衙役大声喊道。其余十几个衙役已经张弓搭箭,都瞄准了后门。 “杀出去,我重重有赏!”孙宝发狠道。他知道如果坐以待毙,那自己会是死得很惨。此刻只能拼死一搏,才会有一线生机。 几个护院对视一眼,随即呐喊着提刀杀了出去,跟衙役战作一团,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满地,不时有人被砍中倒在血泊之中,惨叫连连。 孙宝趁乱乘马车冲了出去,待韩深带人赶来之时,早已经是无影无踪,韩深只得派人加紧搜查。 永盛赌坊里的赌客已经是屁滚尿流,皆是被外面的禁军吓的。从来没有见过禁军围堵赌坊的他们今日可是见到奇观,不幸的是自己成了被当成猴的人了。 赌坊的大掌柜拿着一袋子钱出去对着禁军指挥笑道:“不知军爷来此有何贵干?” 指挥脸色漠然,全然不似以前的笑容,“本官奉命行事,尔等只需在里边等着便是。” 掌柜只好讪讪笑着退了回去,他焦急地等待着孙宝的反应,全然不知道此刻的孙宝已经是丧家之犬。 孙思恭等人已经进了城,向赌坊进发,围观的人群也是越聚越多。路上人们的讨论也是越来越多。 “听说了没有,乱坟岗那挖出了几十具尸体。”一个刚从城外看热闹回来的人道。 “乱坟岗那边不都是这个,这有啥稀奇的。”围在他身边的人不以为然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都是被人杀的,有的还有被活埋的啊!” “真的假的?难不成这些年城里失踪的人都在那里?” “那倒不尽然,不过爱赌博丢的人可能都在那里......” “难道是....” “永盛赌坊干的,没看见大府一行人正气势汹汹地杀向那里,这下子可是有好戏看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韩晨已经断定孙宝已经完蛋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能捉住他,不然又是一件麻烦事情,毕竟手里有钱有人,对自己的威胁很大。 “刘指挥,进去之后好好搜查,切莫放跑一人。”孙思恭对军官道。 一声令下,上百名士兵冲了进去,一时间鸡飞狗跳,赌客们鬼哭狼嚎,后院想要翻墙而出的人被射成了刺猬之后才没有人敢再冒险了。士兵们撞开后门,将人都弹压下来。 很快,几名士兵就发现了地窖。刘指挥亲自下去查看,当看到地上已经乌黑的血迹和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不由地吓了一跳,实在是让他有些心惊胆战,江宁城里居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匪夷所思。 孙思恭在听到还有进行私刑的地窖之后也是吓了一跳,果然是穷凶极恶,“速去审问,找出幕后主使,定要缉拿归案。” 看着孙宝已经是在劫难逃,周围官员已经是跃跃欲试。忽然,外面来报,江宁县的衙役正在追捕孙宝。众人不明所以,皆是面面相觑。 第40章 逃窜(求收藏,推荐,评论) 孙思恭有些惊讶,看着匆匆赶来的知县周桐道:“周知县如何能未卜先知?”其实脸色的怀疑之色已经让周桐心中暗自叫苦。自己要是被知府误会和孙宝有什么关系那可就悲剧了。 “禀大府,这全是韩班头的功劳,今日他正在县衙当差,有人来报孙宝名下的赌坊有命案,所以他就准备带人去赌坊,看见禁军已经围上了,便带人去了孙宝的家。” “那孙宝呢?”孙思恭看着后面没有押着人,就问道。 韩深低头道:“那厮杀伤数人后逃了,属下正在追捕。” “关城门,让禁军和厢军一同追捕,千万别让他逃了。”孙思恭一听凶手已经跑了急忙道。 孙思恭很快就离开了赌坊,回到了府衙。他现在有的忙了,这种大案非他亲自主持不可。 “大哥,这下好了,咱们不用担心了。”林绪笑道。这些日子看着韩晨忧心忡忡他也是寝食难安,毕竟上一次韩晨在城外差点丢了姓名。 韩晨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孙宝有动静没?” 朱瑞跟着韩深在城里转了好几个时辰,累得坐在那里直喘粗气,“没.....没有,二哥还在领人四处追捕,只寻得马车和一些细软,人却是毫无音讯。” “不用担心了吧!既然已经逃了,估计也不能回来了。”林绪安慰道。 韩晨却是知道孙宝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能做出那么狠的事情的人绝对不会忍受丧家之犬的痛苦。 “这个地方搜了没?”韩深指了指里边道。一天的搜捕让他精疲力尽,也让手下的衙役苦不堪言,只是大府的命令没有人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一个衙役踹开这座看上去已经好久没有人烟的房子,进去粗略的看了看,便探出头道:“头儿,没人,也没有人留下的痕迹。” “走吧!下一家。”韩深招招手,随意地扫了扫四周。这个地方离孙宝丢弃马车的地方已经很远,所以韩深也没有很在意,而且大家确实太累了,到现在还没吃上晚饭。 天空阴沉,秋风呼号,不多时,天上下起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没有蓑衣的衙役浑身被淋透,加上没有吃饭,慢慢开始有人抱怨。韩深对此也没有办法,阎王还不差饿死鬼,他也不那么死板。只得将众人收拢起来找了个食铺先吃上一碗饭再说了。 “头儿,天冷,咱们喝杯吧!”一个年纪大的衙役上前笑着问。韩深自己不爱饮酒,但也不反对手下喝酒,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 韩深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细雨,心中有一丝着急,毕竟还没有捉住孙宝,实在不是放松的时刻。看着吃的热火朝天的手下,韩深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天色将晚,看着酒足饭饱的手下韩深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再去了,只能等明日天气好些再议吧!不知道今晚之后孙宝能不能趁着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班头,府衙传你过去。”一个衙役冒雨来寻韩深道。 “传我?”韩深有些惊讶,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班头,府衙传自己去干什么,顶多是知县找自己罢了。起身带好斗笠,穿上蓑衣,随着来人向府衙走去。 韩晨站在书坊里看着外边的细雨,许久没有说话。雨夜,孙宝更容易隐藏自己,更不容易抓住他。他很清楚官府那些人的德行,这种天根本就不会尽心尽力的。 “大哥,还在想那孙宝?”林绪走到窗前。身后是朱瑞、赵爽等人在那里喝酒狂欢的情景。 “他只是一方面。我想的更多的是以后的路。”韩晨情绪因为这细雨变得有些低落。 “都会过去。”林绪安慰了一句。 韩深来到府衙,看见设厅里正坐着大府和府县一些官员。 韩深一一参拜后便站在一边,其余的人正在陪着孙思恭说话,不多时,在外领人搜捕的军官和班头都来到了设厅。 签判看了看众人,觉得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便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但是这个孙宝必须要捉住,这可是江宁府乃至江南东路的大案,肯定会传到东京,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有捉住这个孙宝,那管家怪罪下来,我们都脱不了关系。”签判的话让大家心中一凛,知府是管家的老师,当然不会有事,但是自己可就不知道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知府来之后还没有什么大动作,这一次说不定会借助此事将火烧起来,不知道这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孙思恭肃声道:“这个孙宝罪大恶极,乃国朝所罕见,本府决定明日限制出城,并以兼本路兵马钤辖的身份调集了附近州县的衙役连夜赶来,明日由吴签判统帅搜捕。” 众人大吃一惊,看向通判的时候只见他已经是脸色灰败,这位知府是不信任江宁府衙的这些人了。毕竟孙宝盘踞多年在此,虽说有各任知府任职太短的缘故,但是官府常年在此的官吏却是不能明察,确实让人生疑。 在吴签判将各部明日的搜捕范围定好就让众人回去准备,韩深正要离开,却被周桐喊住。 “你就是那个去围堵孙宝的班头?”孙思恭看着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韩深顿生好感。 “是属下。”韩深话也不多,抱拳应道。 “武艺如何?”孙思恭问。 “大府,韩班头自幼习武,自从入了县衙,已经擒获数贼。”周桐抢着回道。 孙思恭含笑地看着韩深,“嗯!只要能擒获孙宝,就来府衙吧!”韩深惊讶地看着孙思恭,不知道这位大府看重自己哪一点,呆在那里都忘了致谢。 好在周桐连连使眼色,终于让他反应过来,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这或许是个机会吧!韩深抬头看了看依旧下雨的夜空,没有一点亮光,如同一张能吞噬田地的大嘴。 热闹了一晚上的院子归于平静,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让有的人难以入眠。韩晨翻身起来,看了一夜的书,却是心绪难宁。 小雨已经停了,阳光慢慢洒满了大地,又是一个令人愉悦,充满朝气的早晨。 只是江宁城里的气氛一反常态,自从昨日关闭城门之后,大家就知道事态有多严重了。今天的城门已经打开,但是却已经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任何人都会受到严格地排查,各座城门处都贴出了孙宝的画像。 禁军,厢军,衙役,城里所有能拿刀枪的人都出动了。几乎所有的院落都要被搜查,尤其是一些破落的院子成为搜查的重点。 孙宝此刻正躲在一处已经荒无人烟的院子里,这座院子在屋里有一个地窖,可能之前这里曾经躲藏过什么人,之后不用了变荒废了。他身边只剩下了几个亲随和护院。昨夜下的小雨给了他喘息的时间,“老爷,今日再不出城,怕是就要被搜到了。”一个护院哀求道。 孙宝摇摇头,“这个时候要是出去,肯定会被捉住的,我敢说城门那里会有我的画像。”孙宝对于送人头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可是.....”护院迟疑道,“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昨夜趁着下雨,护院出去买了些吃的。不过一直在这里的话怕是早晚会被搜到,所以他才建议出城,其实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孙宝低着头许久才道:“我这里有些钱,我现在就一个要求,去杀死韩晨,定是他将我告发。杀了他一解我心头只恨,我也好死而无憾了。”说着拿出一大把的金叶子,几个人的脸上立刻流露出狂热的神情,没有人不爱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好搜搜这里。”孙宝等人听到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瞬间没有人在发出声音了,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微小。脚步声传来,几个人在上边搜来搜去,孙宝身边的护院已经握紧了刀,一旦这个地方被发现便只能杀将出去了。 好在上边的人搜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只好退了出去。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想要出去只能等晚上了。 已近黄昏,还是没有结果,韩深已经有些丧气了。府衙传来命令,各部在重要街口进行设防,轮班值守,明日继续搜查。 韩深安排轮班的次序后就带人在街口值守,火把很亮,照亮了半个街口。 “班头,为何不宵禁,那样多省事啊?”一个衙役抱怨道。任谁也不想在这秋凉的夜晚待在街上值守,回家搂着老婆孩子多好。 韩深罕见地露出笑容,“熬过这几日,捉住了孙宝就行了。” 衙役们其实挺佩服这个班头的,武艺高超,为人又仗义。只是这一次伤了好几个兄弟,大家都对孙宝有些惧怕。奈何上峰严令之下,大家都只能遵循了。 夜幕降临,孙宝等人终于偷偷摸摸地爬出了地窖。深吸了两口雨后清新的空气,孙宝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想想这一切都是韩晨造成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怨恨之情,“今晚就去杀了那韩晨。” 几个护院面面相觑,虽说眼馋那赏金,但是现在情况不明,所以几个人还想在等等看。 “老爷,咱们刚从地窖出来,什么小心都没有,是不是先探探消息再说吧!”一个护院小心道。 孙宝咬牙切齿道:“还用如何打探?直接去便是,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们加赏金。”孙宝已经不耐烦了,在地窖憋屈的愤懑一下子爆发出来。 几个人脸色变了变,心中皆是暗骂。只是孙宝积威多年,这几人也不敢造次。况且此时人心难测,保不齐有人为了钱充当孙宝的杀手将不通话的人杀死。 第41章 最后的疯狂 几个护院悄悄出了院子,行走在小巷子里。 夜已经深了,整个江宁城笼罩在夜幕之中,静静的。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正当几人以为已经宵禁的时候,刚转出一条小巷。忽然,前方大亮。 几人慌忙躲藏起来,“前边是什么人啊?”一个走在后边的护院小声问。 “好像是衙役。”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好像不少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抓我们的。” 几个人靠在墙上不敢再有动作,许久一个护院道:“咱们能不能绕过去?” “如果想绕过去,多走不少路啊!”本来就疲惫的众人实在是不想多走路了。 “那你从这里过去吧!”为首的一个没好气地道。 几个人好不容易绕道了另一条路,却发现街口的人比前一个街口更多。 “怎么办?”一个护院已经不想去了,为了钱搭上命有些不值得。何况孙宝这种即将完蛋的人,不在孙宝身边让他想跑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为首的护院沉思了一会,“先回去,明天看看再说吧!”几个人回到了躲藏的院子。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孙宝有些惊讶道。当然其中肯定还有恼怒,他也能知道这个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为首的护院解释道:“外面街口到处逗都是衙役,我看我们还是要等一等,到半夜着再去吧!” 孙宝张了张口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对这些人有约束力了,逼急了人家跟自己翻脸,难堪的还是自己。 “那就等会吧!”一边的亲随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就出口道。 三贤书坊。韩晨正在宴请吴齐和林敏,林欢早已经回东京了。 “韩东家,恭喜了。听说墨香书坊是不是要卖给您了?”吴齐笑道。 孙宝既然已经被通缉,那他名下的商铺也就被由官府一股脑的代为出售了,死了这么多人,总得赔偿人家。 墨香书坊这么大的产业,也只能韩晨接手。 当然周桐那里自是要活动一番,周桐也清楚,与其让别人接过去瞎折腾,还不如让韩晨接过去,也好让江宁府的印书产业做大。 “侥幸而已,没想到这个孙宝如此丧心病狂。”韩晨没有多少高兴之情,一天没有捉住孙宝,他心里就像有一根刺一样。 “韩公子,东京的水泥已经开始出售了,您看我们的棉花一事是不是也要抓紧行动了。”林敏笑道。 “嗯!这几日等将墨香书坊那里整理好我就去买地。”韩晨笑道。棉花产业是个大事情,以后可是个比印书还有赚钱的事业。 已经拖得很久了,林家那边要不是韩晨提出了水泥的事情早已经不耐烦了,毕竟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投入了不少。 林敏虽然很相信韩晨,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家族中肯定是要利益的,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 会见也很快结束,韩晨现在手头事情太多了,也没有强留二人。 送走了之后他就将林绪等人找来,“书坊那边文贵还要多操心,收过来之后要派得力的人过去负责,目前来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稳定人心,不能让书坊生产遇到问题。” 周文贵点点头,能将竞争对手收过来让他觉得很高兴,当然这也是挑战,自己也要忙碌许多。 “我看以后我们的产业太多,而管理的人实在是太少,我想办招一些人来负责各个工坊。”韩晨知道这个年代最缺的就是人才,此刻他更想开一所学校,专门培训工人和管理人员的学校。 当然这有些天方夜谭,在这个以考取科举为目的的社会,这样的学校很难招到优秀的学生。 林绪想了想道:“如果招的太多怕是不好找?要不要咱们从现在的书坊里找一些人出来。”他的意思很明显,外边的不如现在手底下那些人可靠。 周文贵道:“东家,书坊倒是有几个可造之材。” 众人商议到很晚,决定两个方案一同实行,既要出去招,又要自己培训。 几个身影悄悄靠近了书坊,正是那孙宝家的几个护院。 在院子里等到半夜,他们才动身,几个人绕过有人驻守的街口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书坊。 此刻,韩深被另一波衙役替换了下来,领着两名手下向书坊走去,这里离家太远,他便想去书坊休息一下。 “什么人?”韩深转过巷口,感觉前边一个身影闪了一下,随即握刀喝道。 没有回声,韩深示意另外两人提高警惕,自己抽刀向前面慢慢走去。 这个时间还在外面走动的人很明显不会是什么善类,他走到刚才人影闪动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头儿,是不是累的恍惚了,这个点不可能有人啊!” 手下的话没有打消韩深的怀疑,他能确定自己刚才确实看见了人,只是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还是小心点吧!这里离着书坊这么近,保不准就是孙宝的余党来这里。”韩深道。 韩深想了想将刀收起来,领着二人去了书坊。 “你出去看看走了没有。”一处隐蔽的地方,几个人挤在里边。 一个头探出来环视一番,“好像走了。” 几个出来后为首的护院道:“那人是不是官府的人?” “有可能,应该是回家了,不用管了,咱们走吧!” 很快,几个人来到了书坊外边,一个护院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子翻过了院墙。其余人陆续也翻了过来,他们不熟悉书坊的情况,只得慢慢地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 “二哥,你怎么来了?”看着从后门进来几个人韩晨有些惊讶。 “我在前边值守,顺道过来休息休息。”韩深道,“你这里有多少人?” “有十几个吧!”韩晨奇怪道,“怎么了?” “来的路上周围好像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孙宝的。”韩深有些拿不准到底是不是,但是他觉得还是跟韩晨说一声的好。 “来得正好。”朱瑞在一边道,“正好将他们一举拿下,省得二哥还得找他们。” 韩晨向窗外看了看道:“还是小心些为妙,孙宝这家伙有股子狠劲。” “我下去看看。”朱瑞转身便出了门。 韩晨吹灭了灯,准备和朱瑞一同下去。 “大哥,院子这么大,咱们上哪找好啊!”一个护院悄声道。手中的刀在月光泛着冷光,让人心生寒意。 “上楼看看。”为首的人四处打量着院子。 一个护院小心翼翼地向楼梯走去,哐的一声吓了几个人一跳,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的瓷碗被碰掉了。 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护院这才慢慢起身向楼上走去。 这一声响让刚要开门出去的朱瑞猛地停住了脚步,屋子里的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幸亏有所防备,不然真让人杀到家里了。 赵爽缓缓起身向外望去,正好望见几个人在那里悄悄向楼上走来。他拍了拍韩晨,韩晨起身看了看,握紧了手中的刀。 “走!”韩晨看着几个人都上来后低声喝道。 楼上为首的护院听到动静猛然抬头望去,几支箭矢破空而来。 随着几声惨叫,两个护院已经跌落在地,生死不明。 为首的人没有犹豫直接从上边跳了下来,其余的人也只能跳下来躲避箭矢。 朱瑞扔下长弓吼叫着冲了下去,韩深和赵爽也急忙上前,双方厮杀起来。 韩晨也急忙跑了下来,他让林绪去街口喊人,又让伙计打起火把,将整个院子照亮。 很快,已经不支的贼人开始后撤,而且外面已经响起了衙役的呼叫声,大队人马已经赶来,这些贼人再不走可能就会被留下了。 不过这个时候韩深等人是不会让他们这样轻易走的,最后出了一个受伤逃跑外,其余人皆被拿下。 韩晨仍然心有余悸,如诺不是二哥前来,自己怕已是身首异处。 看着被擒获的几个人,韩晨没有多余的话,上前道:“谁能说出孙宝的下落,留一命还给你赏钱。” 看着几个人都不说话,韩晨毫不犹豫地举刀到,“我数到三,不说话,就砍一个人。” 他用刀指着一个贼人开始喊道:“一!” “二!” “三!” 仍然没有人回答,韩晨手中短刀向上一扬。 “我说!”一个贼人喊道。其余几个人身体一松,很明显刚才也是被吓得够呛。 几个护院刚出去不久,孙宝就已经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老爷,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一个亲随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万一他们出去告密怎么办?” 孙宝皱着眉头道:“不可能,他们对我一直忠心耿耿。” “今昔不同往日了,就算他们不出卖老爷,但是如果被官府擒住受不住严刑拷打,那可就.......” “这.......唉!”孙宝一想有些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自己需要好好静下心来想想了,这两日被各种事情冲的昏昏沉沉,还是要好好琢磨一下以后该如何吧! 或许派人去杀韩晨就是个昏招,想到这里孙宝感觉领着亲随离开了院子,在黑暗中躲避着衙役寻找新的隐藏地点。 第42章 告一段落 几十名禁军和衙役包围了院子,韩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在看了看四下无人后,打开大门,其他人一拥而入,立刻冲进了房间。 韩晨也在朱瑞和赵爽的陪伴下跟着进了院子。 一个衙役试了试地上温热的灰烬,“确实有人,不过已经走了一会了。” “抓紧搜,他们跑不远。”韩深下令道。 韩晨忽然道:“二哥,有没有地图?” 韩深一愣,“有,只不过一直没用。”说完一个衙役拿出一根直筒,地图就卷在里面。 北宋立国不久便令各地绘制本地地图,太宗在淳化年间“令画工集诸州国,用绢百匹画之,为天下之图,藏秘府”,所以各地都有本地地图。 韩晨看着地图问:“哪些地方有人值守?” 韩深很快就指了出来。 韩晨看着地图盘算起来,孙宝的身体条件注定他跑不远就要休息,而且有的街口还需要绕行,那他就更不会跑远了。 这一代破落院子很多,所以孙宝应该还在这一代。 韩深也用手在地图上丈量起来,韩晨道:“他们跑不远,肯定还在附近,二哥,还是让人将这一代封锁起来,看看他还能跑到哪里去,等到天亮就能将他擒获了。” 韩深点点头,立刻让人去禀告签判,然后开始安排人沿街搜索。 孙宝气喘吁吁地坐在院子里,他本来是想向城西去,只是很多街口都有官府的人值守,多绕了不少路,已经让他的身体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看眼天色就要亮了,不知道追兵已经到哪了,强打起精神的孙宝在亲随的搀扶下起身继续前行。 “老爷,不能再往前了,到处都是兵丁。”一个在前边探路的亲随道。 孙宝面露苦涩,身体一下子仿佛苍老许多。 几个人回到院子,久久没有人开口。 韩晨跟着二哥奔波了一晚上,已经有些疲惫。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是一个好天。韩晨望着东方,心中有一丝忙碌后的轻松。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衙役喊道。 韩深看着藏在里边的人,“出来吧!” 没有丝毫的声音,韩深很有耐心,已经找到了就不用着急了。 “再不出来就放箭了。”韩深等了许久终于放声道。 “放!”十几个衙役将箭矢射进了房子里面。 韩深抽出刀缓缓地走向里边,忽然,里边冲出几个人,呐喊着挥舞手中的刀枪,韩深向后退了一步,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毫无章法,便一挥手,后面的人迎了上去。 韩深踢开房门,一个肥壮的身影扑过来,他下意识地一脚踢去,一声惨叫。 出乎意料韩深意料,那身躯再次起身向他冲过来,竟也是威猛异常,韩深举刀便要格挡,噗嗤!刀进人死。 韩深看着死在自己手底下的孙宝,心中没有一丝怜悯。自作孽不可活,孙宝做了那么多的恶终于得到了报应。 看着躺在地上的孙宝,韩晨才刚刚反应过来,就这么死了?真是世事无常啊!试想要不是遇见了自己,又恰好被自己所设计,真不知道还要多少人受他残害。 孙宝为害江宁这些年,一直没有被官府绳之以法。这让韩晨有些失望,难道有的人总是能这么肆无忌惮践踏着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利益。 “死了?”孙思恭有些不高兴。 韩深行礼道:“大府,死了!”韩深的眼神很是平静,他知道孙思恭是希望将其生擒,好让身边那个人赶下台,可是孙宝一死,一切都跟他没有了牵连。 孙思恭略感失望,却也是很快就将这种神情隐藏起来。 “好了,主要案犯已死,那咱们就将重点放在其余案犯上,请诸位劳苦一些,早日完成此案。”孙思恭严肃道。 众人应下,通判有讲了几句,看得出孙宝的死让他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头,不在是前几日的眉头紧锁。 “韩深,你可愿在本府手下干个差使?”看着手刃贼首的韩深,孙思恭想把这个青年才俊收入麾下。 众人皆是羡慕的眼神,能得到大府的青睐,以后肯定是平步青云,虽然不能和有进士出身想比,但是在江宁府一众官吏眼中,依旧令人眼红。 “大府......”韩深有些迟疑。 周桐从背后拽了拽他的衣角,韩深依旧没有反应。 “怎么,你不愿意?”孙思恭的语气依旧有些生硬。堂堂大府要抬举一个班头却被拒绝,传出去怎么样都不好。 韩深心中感激周桐将自己从一介布衣拉进衙门,现在有了机会投入知府门下,自己却不想让周桐寒心。 “大府,韩深乃是小吏,深得大府器重,一时间失态,还请大府见谅。”周桐只得开口道,“韩深,还不快谢大府。” 韩深看着周桐满脸着急,心中不由感动不已,知道自己不能再辜负他了,随即行礼道:“谨遵大府安排。” 孙思恭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韩晨率领众人来到了墨香书坊,召集工人开会。 “诸位,我接手了这书坊,就想将他办好,我希望大家也要跟我一个想法。”韩晨面无表情道,“管理肯定要比之前严格,还请各位心里有个准备,当然,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开除人。” 墨香书坊的人这几日已经是惶恐不安,尤其王来顺,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已经跑了,剩下的工人也都是停了工,已经没有心思再干了。 周文贵读了管理事项后就开始了对墨香书坊的管理。 “文贵啊!最主要的是将生产抓紧恢复,只要这样人心才能平稳。” 周文贵点头道:“我会尽快安排的。” “偌大的产业就这么易手,唉!真是世事无常啊!”韩晨感慨道。 “怨不得人,这个孙宝算是咎由自取。”周文贵笑道。 “将流水作业再精细一些,多研究研究如何提高产量,只要有产量,我们就能将书销售到整个大宋,乃至周边诸国。”韩晨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了。 统一了江宁府的书坊,就等于将江南东路拿下了,下一步就是东京和两浙路了。 周文贵心中也不免有些大胆的想法了,自己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掌柜,而现在是各家商号的座上宾,大家见了都是客客气气,果然是跟对了人很重要。 “二哥去了府衙?”难得回家一次的韩晨没有看见韩深,母亲的回答让他有些吃惊。 “说是大府特意让他去的,以后会安排个差事。”母亲高兴道。自己的几个孩子都有了出息,这是让他最高兴的事情。 韩晨有些摸不着孙思恭是什么想法,按说自己的二哥虽然武艺高超,但也不至于让孙思恭这样级别的人另眼相看啊!反正是好事,韩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第43章 大生意 张道之对于这几日江宁城的变故也是感受深刻,他听到三贤书坊将墨香书坊吞并成了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南最大的书坊后,心中暗自赞叹自己的决定。 他也渐渐了解到之前韩晨所面临的局面,自己的雪中送炭可谓是及时雨了。 韩晨的来访更是说明了这一点,韩晨对于张道之很感激,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帮助自己度过了难关。 “张兄,今日前来就是想告知一下您,过几日我们将会在杭州开书坊,不知道张兄有没有兴趣?” 这两日,韩晨一直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在杭州建立书坊,毕竟两浙路文教昌盛,书的销量肯定不错。而且还可以辐射到福建路。 只是自己在那里人生地不熟,难免会有些麻烦,这时他就想到了张道之,凭借张道之的关系在杭州开书坊那就没有问题了。 何况韩晨现在手中也没有多少钱,拿技术跟张道之合伙是个不错的条件。 况且张道之帮自己这么一个大忙,自己也得投桃报李。拉拢了他,以后想要在海上有所作为也是方便了。 “哦?那感情好,为兄看着你的生意也是极为羡慕啊!”张道之没想到韩晨送给自己这么一个大礼。 韩晨笑道:“哈哈哈,张兄,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张道之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我家在杭州有些商铺,到时候可以转做书坊。” “好,那这几日我就让周掌柜来和张兄洽谈具体事项。”韩晨道。 张道之点头道:“那我就在这江宁再盘桓几日,等咱们的事定下再走。” 告辞了张道之,韩晨和林绪来到城外,已经收拾一新的院子让韩晨颇为高兴,“开春就能搬过来了,到时候咱们的额产量又能提高不少。” 林绪看着离着不远的一处工地道:“棉纺工坊年前不知道能不能建好?” “应该差不多,主要是工具不好制作,又不能让外人来做,咱们找的工匠又太少。”韩晨不太担心,“不过过些日子就好了,一入冬,闲人便多了,到时候就能招更多的人了。” 林绪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点了点头,对韩晨的话表示理解。 “走,去看看。”韩晨拍马走了过去。 韩晨前些日子将旁边几十亩地也买了下来,反正不是什么好地,那家的主人巴不得有人要。 韩晨想在这里建一个古代的工业园,这里交通便利,而且附近还有村子,也能提供劳动力。 “现在收地的情况怎么样了?”韩晨这几日让林绪组织收购田地,他要在明年种植棉花以前收购起足够的田地来。 “不太好,不是灾年,这个时候的人不会卖地的。”林绪道。 不是灾年,村里很少人会卖地。中华上下几千年,人们保存财富的第一手段就是买地,除了灾年吃不上饭或者是遇到什么祸事,没有人会卖地。 “你可以跟他们说,没了地以后可以到工坊去工作。”韩晨想了一会道。 不能收了地不管人了,不然到时候肯定会出大问题,韩晨不想因为这个让人中伤,“羊吃人”的景象虽然到最后有可能不可避免,但是现在韩晨还不想看到。而且有了工去做,也会有人去卖地的。 林绪疑惑道:“让他们来上工?” “反正都需要雇人,就先雇他们就是,反正也不多花钱。”韩晨只要稳定,他不希望因为这个跟附近的村子发生争执。 “嗯,这样或许卖地的就会多了。”林绪笑道。 韩晨此刻想的已经是另一件事情,自己去东京之后这里谁看着。 周文贵或许能将书坊看得很好,但是棉纺这边就没人了,还有之后更多的事情都很繁琐,自己手下却是没人可靠之人。 三哥韩礼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对于韩晨的这些生意都不太感兴趣,只对家里的粮食生意感兴趣。 韩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得去说服三哥,只有他韩晨才放心。 “三哥。”韩晨来到了自家新开的粮店。 韩礼果然在这里,刚忙完的他正在休息,“你怎么来了,怎么还骑着马?” “刚从城外回来,有事想找三哥商量。”韩晨笑道。 韩礼让人端来一碗热茶,韩晨饮了几口,驱散了初冬的寒意。 “三哥,我想知道你对家里粮店的生意是怎么想的?”韩晨单刀直入问。 韩礼一愣,很明显他对于以后没有想太多,他现在只想着将生意做好,最未来,他是迷茫的。 “三哥,我在想要不要将我们万通商社将粮店收购,然后你去商社任大掌柜。”韩晨趁热打铁。 韩礼疑惑道:“为何要我去,你们找个不可以吗?” “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呢?”韩晨道,“三哥,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大,而且开春我就要去东京了,这里没有可靠的人看着我心中也是不安。” 在这个时代,最可靠的只能是亲族,所有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自家人,没有人会想去外面找人。 韩晨倒是没有这么固执,不过现在手底下没有什么有能力的人,所以韩礼是最合适的。 “你们的生意有多大?”没有人不想掌控更大的局面,所以韩礼有些心动。 韩晨简单的介绍了现在的情况,更是展望了以后的前景。韩礼听得极为认真,他感慨韩晨的发展速度,毕竟自己父亲劳苦这么多年,都不能跟韩晨想比。 “好,我暂且去试试。”韩礼同意了。 韩晨笑道:“制定好管理方案,严格按照它来,自己就轻松多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是让工坊能够顺利运转的基础。 说着掏出一叠文案,这是韩晨这几日写的,刚才特意让人取了来。 韩礼接过去看了起来,韩晨将各种规章制度都写了出来,其中还有一些是现代企业管理的理念,让韩礼大开眼界。 “三哥,我们的生意会很大的,我想以万通商社为基础,涉足各种行业,到时候建立一个大大的商业王国。”韩晨画的这个大饼确实很有吸引力。 第44章 雪灾 天空阴沉着,北风悲号。初冬的江南下了第一场雪。整个世界好像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 韩晨躲在房间里喝着热茶,与林绪等人商议着明年开春到东京的计划。 “咱们明年是不是在东京开书坊?”林绪问。 “嗯!东京那么大的市场,咱们必须去占领,只要在东京打出名气,大宋就没有不知道咱们的了。”韩晨笑道。 书坊肯定是要开到东京去,只不过韩晨并没有打算跟这里的书坊合伙,而是看上了别人。 “咱们要如何开?在东京咱们也不熟。”林绪有些担心。 韩晨微微一笑,“林家,咱们跟他们合作。” “林家?”林绪笑道,“我的这位本家确实是个好人选。” “大哥,您不会是看上那个林家姑娘了吧!”朱瑞的话让韩晨尴尬不已,得亏他脸皮厚。 韩晨轻咳一声,“我们只能跟他们合作,不然怕是在东京难以立足,我听说有些东京的书坊放话,如果我们敢去东京,就一把火将我们烧死。” 就如同在江宁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一样,商场果然如同战场,很多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们敢?”朱瑞声调一下子高了起来,“到时候我去看着。” “我们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个,还是让林家去操心吧!”韩晨摆摆手。 “是啊!咱们还得忙着科举,也没那么多时间啊!”林绪表示了赞同。 韩晨点点头,钱是挣不完的,而且在这个时代,只有找些实力强大的合伙人才能将生意平平安安做下去,不然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我已经跟三哥商量了,让他来商社主持大局。咱们都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有精力来管理。”韩晨说明了一下情况。 “大哥,你说咋办就咋办。”朱瑞显然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韩晨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先明后不争。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雪越下越大。 林绪瞥了一眼外面,“好大的雪啊!江宁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瑞雪兆丰年,不过贫苦家里怕是要难熬了。”韩晨有些担心。 穷苦家庭在这寒冬怕是没有什么好的御寒手段,只能靠身子硬抗。大学还会压垮一些人家的房子,导致流民四起。 “周掌柜,等雪停了,你去购一些粮食,打出广告去,只要购书,就以他的名义给灾民捐一点粮食。你再去搭个棚子,每日做些粥给灾民。”韩晨找来了周文贵嘱咐道。 “东家,这人手上?”周文贵有些为难,倒不是因为对这个施舍有异议,而是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各个工坊都缺人,没日没夜的印书,哪有空余的人去做这些。 韩晨果断道:“城外的工地是不能再干了,你去调些人来做这个。” 能救一些是一些了,自己的能力也只能到这。这种事情本该就是要以官府主导,众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知道府衙会有什么措施,但愿这个孙知府能心系于民了。 他此刻很想去东京,想知道林敏现在在那里干什么,东京是不是也在下雪。 雪终于停了,太阳照在地上,反射起的光刺的人眼痛。 城东一处穷苦人家的房子已经被雪压塌了,很多侥幸没有被压在里面的人挤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韩晨领着几个伙计在城里查看灾情,江宁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大的雪了,很多人家的御寒衣物都不足,导致很多人被冻死冻伤。看着在各处躲在那里的灾民。看着他们无神的目光,韩晨心中很是压抑。 此时的普通人家中都用丝麻来做被子,御寒效果差,一旦遇到长时间的严寒,人们就抵挡不住了。 既缺乏御寒衣物而且家中的御寒衣物的效果也不好,导致一到冬天,很多地方就会出现灾情。 韩晨看着这一切,更加坚定了要将棉花推广到全国的信念。 不多时,路上便出现了一些人,他们在各处帮助灾民,只是力量弱小,很难对灾民有所帮助。继续向前,路过了几户豪宅大院,早上家仆向外倒着昨夜下雪没来得及倒出的泔水,几十个灾民一哄而上,疯狂地抢食着冻得硬邦邦的食物。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欺我啊!”韩晨看着感慨道。 “少爷,咱们回去吧!”韩宝忠耳朵很好使。知道自家少爷看不得这种情景。 “回去吧!回去让周掌柜抓紧放粮。”韩晨心情有些沉重。 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就会导致社会越来越不稳定。‘不患贫,患不均’的道理很多人都懂,只是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去管。 这个时候官府应该开常平仓,拿出粮食赈济灾民,帮助他们熬过这个冬天。韩晨不知道官府何时会开仓放粮,但是他已经决定开始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韩晨回到书坊将周文贵找来,让他将书坊停一日,然后带领所有的工人去帮助救灾。 周文贵一愣,没有过多言语便出去准备了,他分得清什么重要。 不多时,天有渐渐的阴沉起来。韩晨抬头看看天色,“又要下雪了。” 林绪道:“看样子这雪是要造成大灾了。” 韩晨心中已经有些着急,如果再下一次大雪,那冻死饿死的人肯定会更多,这个时候仍然没有看见官府有什么大的举动,真不知道那个孙思恭在干什么? 等不及了,韩晨决定到县衙走一遭,尽人事,听天命。 韩晨冒着雪花来到县衙,看着县衙大门紧闭,只是不时有几个衙役从侧门出入。 找到一个衙役,塞上几十文钱笑道:“这位小哥,烦请进去通报一声知县,学生韩晨前来拜访。” “韩公子啊!”衙役有些惊讶。他们都认识这位将刘本斩落马下的青年才俊。 韩晨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里的人都认识自己,反到让自己有些尴尬。 “那个.....明府一大早去了府衙,现在还没有回来。”衙役为难道。 韩晨调转马头又去了府衙。风越来越大,视线已经慢慢模糊。 韩晨来到府衙前,找了个衙役让他找一下自己的二哥。没有人引荐,自己的帖子绝对不会放到知府桌上,就算是放上,也不会有人去看。想要求见的人络绎不绝,谁在在意你一个学生。 当时拜访王安石,自己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只是运气好而已,如若是不好,王安石根本就不会见自己。 不多时,韩深顶风冒雪来到了前院,看着自己的四弟,他有些奇怪道:“你如何来了,这种天还是呆在家里的好。” “二哥,这样的雪我才在家坐不住的。”韩晨声音让人感觉有些着急。 韩深有些疑惑,“为何?” “江宁府许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韩晨有些恼怒,“二哥难道不知道雪灾的后果吗?” 对于韩深来讲,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知道什么情况。富贵人家在这种日子更是会煮酒赏雪,哪里会管那些灾民。 看着韩深没有说话,韩晨又急道:“大府现在在干嘛?再拖下去怕是冻死无数了。” 韩深迟疑道:“大府已经命令雪停后开仓放粮食,这会正在后院与众官员饮酒。” 韩晨顿时脸色涨红,外边哀声遍野,府衙之中确实饮酒作乐!如何不让他生气? 他毫不犹豫地向后院走去,带着那飞舞的雪花和心中满腔的怒火。 韩深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只得急忙跟上去,生怕自己这个平时稳重的兄弟犯什么大错。 走进后院,韩晨一眼就看见了围坐在亭子里,喝着热酒,欣赏着小湖雪景的众人。 众人对这个闯进来的学生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在那里吟诗作对,好一片怡然自得的景象。 韩晨平复了一下心情,走上前去行礼朗声道:“学生韩晨求见大府。”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雪中站立了一个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的年轻学生。 大雪已经飘满了他的整个身子,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衫舞动。 孙思恭看了看韩晨,这就是王安石向自己推荐的贤才?孙思恭有些疑惑,但是仍然笑道:“进来吧!外面雪大,不要冻坏了身子。” 韩晨随即走进了亭子,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亭子周围围上了一些挡风的毛毡,只留下进口和面向小湖的地方空了出来;在地上有四五个火炉,煮着烈酒。 周桐有些奇怪的看着韩晨,不清楚他忽然在这个时候来拜访孙思恭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来想要一展才华,好让知府对他有个好的印象? 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大展诗才,不说佳作倍出,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韩晨,你既然来了,便也趁此情此景,吟诗一首,好让诸位品鉴一二。”周桐笑道。 其余人看着这位年轻学生,皆是露出不满之情,大家都想趁此机会好好在知府面前露上一手,实在是没想到中途冒出这个人来。看你不顺眼,自然会想办法让你难堪。 “是啊!韩秀才给大家来一首,让我们看看才华。”有人在一边起哄道。大家都认为一个小小的秀才,哪里能做出什么好诗来,只会让他丢人现眼。 第45章 救灾 韩晨无所畏惧道:“学生认为此刻不是饮酒作诗之时。” 众人均是一愣,这等好时节,不赏雪,不吟诗,那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那不知道韩秀才要干什么?”一个人出言讥讽道。 周桐笑道:“韩晨,这又是为何?”他不忍让韩晨在众人面前丢丑,随即出言解围道。 韩晨声音低沉道:“诸位都是我等的父母官,不知道各位今早有没有在路上遇见灾民?” 亭中的气氛一下冷得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没有了言语,只听得外面的风雪肆虐。 大家其实都看到了,只是没有几个人会去在乎,反正等天气好转,官府自然回去开仓放粮,现在也不用操心什么。 通判许清脸色不好,“雪灾的事情我们自有定夺,还轮不到你这秀才前来操心!”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乎士子?”韩晨好不畏惧地反问道。 许清一听觉得自己抓住了韩晨的小辫子,冷笑道:“此时圣君在位,天下太平,何来兴亡一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孙思恭的脸上也已经有些阴沉,这个韩晨真是好不晓事! “好一句天下太平,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外面的灾民有多少,有多少人的房子被压塌而无家可归,有多少人被冻死在路边?”韩晨的质问让众人哑口无言。 “官府自然会去赈灾。”许清眉头紧皱道。 韩晨全然无视他的愤怒,转身对孙思恭行礼道:“大府,江宁府多年未遇如此大雪,虽是盛景,但也是让城内的平民难以抵抗,不但是缺少御寒衣物,甚至不少人家的房屋已经被压塌,很多人衣不蔽体在大街上,如果不救助怕是要出乱子了。” “情况这么严重吗?”孙思恭有些惊讶。 他一大早起床就看着大雪漫天,这让他心情很是愉快,饮酒赏雪当是一件美事,随即将江宁城内的重要官员皆请来,在这里赏雪。 签判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外面有些灾情,并保证雪一停便去开仓放粮。孙思恭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又不是什么大灾,无需费心。 但是韩晨在这里说的事情却让他有些尴尬,自己对于灾情毫不知情,这就很尴尬了。 “大府可以去看一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很危急。”韩晨道。 孙思恭眉头紧皱道:“好,那今日就这样吧,各位回去准备听候命令。” 说完他看了看韩晨,“韩秀才,那你就陪我去看一看吧!” 聚会不欢而散,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韩晨此刻已经收起了刚才的狂妄,跟在孙思恭后面,准备出去视察。 大雪依旧在下,走出府衙迎面出来的寒风立刻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孙思恭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大府,您还是回去吧!由我替您去看看吧!”签判在一边讨好道。 只是这一次孙思恭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听从他的建议。既然已经放话出来视察,如何能让被人代替。 看着承有些房屋倒塌后灾民蹲坐在墙角躲避风雪的袭击,孙思恭心中已经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这么麻木,竟然还在府里饮酒作乐。 没有走多久,孙思恭勒住马缰。看着不远处一个墙角,一家四口抱在一起,雪花已经将他们覆盖起来,一动不动,甚至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韩深走过去,推了几个人一把。没有反应,韩深心中一惊,急忙上前将雪扒开,两个大人已经冻死,他们怀中的孩子身上裹着他们家可能仅有的麻布。 韩深看着脸色通红的孩子,伸手试了试,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立刻将孩子抱了出来。 韩晨静静地看着,但是他相信孙思恭已经有所触动了。 孙思恭拨转了马头,向府衙走去,韩晨拱手道:“大府,学生在此就告辞了。” “韩秀才,你随我去府衙吧!本府想听听你对于救灾有何想法!”孙思恭道。 韩晨本来是不想再去府衙了,今日已经有些得罪人了,再去出谋划策怕是让别人觉得他狂妄自大。 回到府衙,孙思恭就让人将府衙大小官员都找来,现在的情况之下,不能再拖了。 “刚才我在街上巡视一番,大雪造成的灾情很是严重,我们再不行动怕是就要酿成大错了。”孙思恭没有隐瞒,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众人此刻都看向站在孙思恭一侧的韩晨,在后院没有见过他的都在猜测这个年轻人是谁。 孙思恭对着韩晨道:“韩秀才,说说你的看法吧!” 韩晨知道这是孙思恭对自己的考验,看看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如果说不出什么来,那刚才在后院的表现就可以判定自己是志大才疏。 “大府,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房子被压塌的人找地方住,还要搜救一些被困在坍塌房子里的人,然后提供充足的御寒物品,不然会有很多人冻死冻伤。”韩晨提出了当前最迫切的问题。 “这么大的雪如何去找,我看还是等雪停了吧!”通判依旧看韩晨不顺眼,对于他的建议很是看不上眼。 “就因为这么大的雪我们才要去,雪越大,灾越大,不知道通判是否明白这个道理?”韩晨的语气颇为不善。不论到任何时候,都有一些没有脑子的人出来阻挠大家。 “我们府衙现在哪有这么多人手去救?”通判依旧不依不挠。 韩晨立刻冷声道:“城里还有禁军和厢军,还可以动员大户出人,总之要动员全部人手。只有这样,才能打赢这一场救灾战。” 韩晨扫视了全场后继续道:“这个时候,我希望大府能颁布法令,任何胆敢趁乱扰乱治安者,就地正法。” 许清正要张口反驳,孙思恭一挥手制止了他,“就这样,各位回去抓紧安排人手上街,我会上街巡视,有胆敢怠慢者,严惩不贷。” 韩晨盯着自己的脚尖,自己该做的都做了。 孙思恭待众人都走了后,转过头看向韩晨,“如何?” “大府贤明!”韩晨恭维道。 孙思恭笑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了,不然本府可是要犯下大错了。” 韩晨赶紧道:“学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大府忙于政务,难免有时有些想不到的地方,学生能做到的只是如此了。” 领导谦虚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当真,人家或许只是客气客气。 孙思恭看着浑身已经湿透的韩晨,笑道:“你去烤一烤,等会便回去吧!” 韩晨在府衙待到了傍晚,雪已经停了,路上的灾民已经被妥善安置到一些书院和寺庙等地。 韩晨来到了书坊,看着躺在屋子里休息的众人,“大家今日辛苦了,周掌柜你去开些钱来,每人发上一些,工坊的月俸今日也要按上工计算。” 众人一听都是赶紧起身道谢,韩晨摆摆手。“你们今日是立了大功的。” 周掌柜皱眉道:“东家,咱们的粥棚还搭不搭?” “先不用了,这样看来还不如直接将粮食运往安置灾民的书院和寺庙了。”韩晨沉吟道。 “书院怕是还好,送到寺庙我怕....”周掌柜迟疑道。 “那群和尚难道还敢?”韩晨有些惊讶。 “难说!”周掌柜道。 “总是能分一些给灾民的。”韩晨没有继续询问,“还有,你去找几个人将这几日救灾情况记录下来,过几日咱们从出本书。” “出书?” “讲讲江宁府上下是如何救灾的,其余的我会补充的。”韩晨想写一本如何救灾方面的书籍,以方便日后遇到灾害的时候有所依据,毕竟这个时代的救灾理念还是相当薄弱。 书坊里也收进了几十名灾民,韩晨前去探望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在暖和的屋子里睡去,剩下的几个人也是无精打采地看了韩晨两眼。 生活的磨难已经让他们有些麻木,对于其余的事情已经都无动于衷。 “周掌柜,过些日子看看这些人中有没有想做工的,安排一下。”韩晨想尽所能及地帮助一下他们,最起码能让他们对以后的生活重燃信心。 翌日,北风依旧凛冽,气温依旧很低。韩晨带领工坊的人出来继续救助灾民。 在府衙的严令下,各家大户都派出人来参与救助,只是不少人怨声载道,很多家的仆人哪里受过这种罪。他们抱怨着知府以及出这个注意的韩晨。 韩晨听到后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制止了要上前跟他们理论的朱瑞,这个时候还是消停些为妙。 “这几件屋子不知搜过没有?”韩晨指着远处一片倒塌的房子道。 周文贵走上前看了看,“好像没有,上面都没有脚印。” “那搜一艘吧!”韩晨指挥着道。 几个工人拿着韩晨前些日子为城外工地改进的铁锹上前四处敲打,看看下边还有没有人生还。 很多,一个工人喊道:“这里还有人,快来帮忙啊!” 其余的人立刻过去帮忙挖掘起来,韩晨也急忙走过去,“小心一些,别造成第二次坍塌。” 很快,一个男人就被拽了出来。看着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的人,韩晨让人立刻寻了一块门板送去了医馆。 一个上午,韩晨便领着工人救出了十几个人。这让韩晨很是欣慰,毕竟看着自己亲自将这些人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 第46章 言利 韩晨回到家中,提笔开始写起救灾的注意事项。 他按照之前的经验将雪灾分成三个等级:重大、较大、一般。根据受灾等级来确定要动员的力量。 为了防止府衙各级官员推诿,韩晨还仿照现代管理制度成立了救灾指挥部,统一指挥。 将任务分配给各个衙门,这样就明确责任,制定时间表,完不成的要进行追责。 同时设立专门的救灾物资专用仓库,做到专款专用。 做好防疫工作,死亡的人在家属确认后要及时掩埋,如果暂时没有的,则统一到城外找地方存放,并用石灰对存放地进行消毒,防止瘟疫发生。 同时提出要以工带赈,这一点在古代也很常见。借民力来搞建设,又能防止让灾民养成懒散的性格。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在灾后恢复生产上韩晨也是提出要给予帮助,包括减免差役和税收...... 虽然在宋代,官府的赈灾手段已经颇为丰富,但是这个时代的救灾效果还是很不好。 在此时,面临灾害的时候很多人都将其归于“天谴”。遇到灾害统治者就要先检讨自己为政的得失,很多时候会进行减膳、祈雨、大赦等活动,正所谓救灾先救政。遇到灾害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对政权有没有影响,就好比宋代遇到灾害就从灾民的挑选中身强体壮者配字从军,防止他们作乱。然后才进行救灾,很多时候都只是尽人事而已。 韩晨足了足两个两个时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休息了片刻后他拿起来细细地看了起来,将一些较为现代的词汇进行了修改,以防止理解有误。 看着天色将晚,韩晨赶紧吃了点东西便揣着小册子向府衙走去,时间很宝贵,必须争分夺秒。 看着府衙门前进进出出的人群,韩晨稍微感到一些欣慰,这样忙碌说明府衙还是在认真赈灾的,而不是在那里敷衍了事。 韩晨等了一会便被一个衙役领进了厅堂,望见孙思恭便行礼,“学生参加大府。” 孙思恭身上的官府很凌乱,面上也是多有灰尘,看得出是刚从外边赶回来。 “韩秀才如何来了?”听不出孙思恭的语气如何。 韩晨低头道:“学生前来,是向大府献策而来。”说完从怀中掏出自己写的《雪灾救助方案》递上过去。 孙思恭疲惫道:“辛苦你了,不知道秀才可有字?” “学生不才,字晓之。”韩晨知道这是示好,感觉谦虚地报出自己的字。 孙思恭点点头便看起韩晨递上来的东西,他越看越心惊,实在是不知韩晨竟有如此的才能,果然如同王介甫所言。 “这是晓之自己所作?”孙思恭一脸惊奇。 韩晨微微一笑,“正是这几日学的所感所悟。” “好好,如此甚好。”孙思恭高兴的连连称善。 韩晨淡定自若,“还请大府将府衙官员召集起来商讨一下,如若不合适或不完善也可以修改补充一下,最后还请大府决定详细内容。” 这样做,既然孙思恭和大家知道了自己的才能,又能让他最后拍板,让他感到自己能这里获得政绩,最起码一个广纳贤士、知人善用之名是跑不了的。 府衙的各级官员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这里,这个时代没有照明设备,所以到了晚上搜寻工作也只能告一段落。 孙思恭将小册子递给了众人,不多时,这个小册子已经在每个人的手里都传了一遍。 “这是晓之写的,大家看看还有什么意见。”孙思恭指着韩晨笑道。 众人都是疑惑什么时候韩晨成了大府口中的晓之,称呼的变化让人觉得有些惊讶。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韩晨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做出头鸟,孙思恭让大家提意见,大家又看到他对韩晨的态度,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诸位可以畅所欲言,学生也怕有些地方不合适,故此才让大府将大家召集来讨论的。”韩晨诚恳道。 “这个......其中号召让富商捐钱捐物,而不给度牒,那这些人还会捐吗?” “我认为可以用别的方式,毕竟如果大量奖励度牒,总会是对税收造成影响,不如换成别的方法,可以在各处设立公开栏,张贴告示,进行奖励;也可以召开赈灾大会,上捐钱捐物的商人上台接受表彰......” 韩晨想借此来扩大商人的影响力。 “这么大张旗鼓的表彰会不会影响不好?”有人质疑,虽说宋代商人地位已经很高,但是这样做还是有人会有所顾忌。 “这有什么顾忌?人家出钱出力,不论目的如何,总是救下那么多人。”韩晨反驳道,“救民与水火,这不正符合圣人之言吗?” “居心不良,如何成为垂范?”许清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这句便斥道。 韩晨也是昨日才听韩深说起这位与孙思恭不太和睦的通判,韩晨面向许清行了一礼道:“不知道通判如何能判定商人居心不良?” 人心隔肚皮,只凭借自己的判断就判定别人居心不良好像很多人都做过,所以许清根本不理会韩晨那咄咄逼人的质问。 “自古以来,莫不是如此,商人言利,没有好处他们哪里会去做这些事情。”许清振振有词,“既然秀才说了孟子,那你可知他的‘以义治国,何必言利’?” 韩晨心中冷笑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难道不正常吗?” 他瞥了一眼孙思恭,此刻的孙思恭面无表情,但是对于韩晨这种严格来说有些不敬的行为却没有制止。 韩晨继续道,“孟子的话并不是说言利不可,而是不要唯利是图罢了。” 许清还未回击,韩晨便又道:“君子不言利,如何能富国强民,如何能驱逐西北二贼,无以利,何以谈甲兵?” 韩晨很是反感唾沫横飞却毫无行动之辈,更何况整日不言利的诸位背后生活也不知道有多奢侈,不言利哪里来的这种生活。 许清脸色涨红,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韩晨的话如同匕首一样刺了过来。 大宋子民对于西北二贼的仇恨如鲠在喉,是永远不会忘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何能与商人一样?”许清倒是很倔强。 韩晨不屑地道:“倒是有些人不言利却喜欢喝花酒。” 对于一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一旦被韩晨这样捅出来那就难堪了。 很不凑巧,许清就很喜欢这样做,这可是江宁府里公开的秘密了。可宋朝明令规定官员不得狎妓,一旦点破也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了。 “你....”许清怒道。 韩晨知道孙思恭跟许清不对付,那自己也就不必为他留脸了。 孙思恭看着许清吃瘪,心中自然是很高兴,不过却也是不方便表现出来,“好了,不要意气用事。我看册子就这样,毕竟渡过灾害是大事。” 其余的人一听大府的意思就识相地挑起了文中的用词,其余的方面便不在涉及了。 “大府,既然修改完成,三贤书坊便帮府衙免费印刷,也算是功德一件。”韩晨放下笔笑道。 “晓之可是帮了大忙了啊!”孙思恭笑道。 韩晨不在意再送孙思恭一个人情,想想以后如若是书籍市场越来越发达,官府以后的用书都可以由三贤书坊提供,甚至以后可以跟官方印书机构争上一争了。 江宁府也有印书的机构,只是在三贤书坊为代表的新技术的冲击下,只能印些官府用书了,当然质量是不错的,因为他们不用考虑成本,所以依然在运用雕刻技术。 如若是能让官方放弃在印书上官办,那可是个大的利好消息。可是韩晨也清楚地认识道在宋朝,官方垄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这种垄断行为,在宋朝称之为“禁榷”,官府的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是来源于此。 韩晨连忙行礼谦虚道:“能为全府百姓做些事情学生倍感荣幸。” 其余人此刻已经各自散去。 “嗯!王介甫来信上对你十分赞赏,我很早就想与你见见,一直没有机会。”孙思恭突然提起了王安石。 韩晨一直不知道王安石和孙思恭关系如何,既然能通信,那就说明还有些交情。 这对于韩晨来说可是一件好事,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得罪通判了。 孙宝的事情跟许清有扯不断的关系,不过韩晨却也是没有证据,不过从这两日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的意见还是很大。不过有了孙思恭,那就没关系了。 “承蒙王学士的夸赞,学生实在是惶恐!”韩晨道。 孙思恭摆手道:“晓之能写出这个来,已是不简单了。我看册子中多有涉及医术方面,不知晓之研习过?” “学生并没有,只是日常观察的细致而已,而且很多都是医术上的,只是没有人将其整理出来罢了。”韩晨赶紧解释,他可不想以后让人家以为自己对医术颇有研究,再找自己看个病可就麻烦了。 孙思恭笑道:“哈哈哈!晓之太过谦虚也不好啊!明日我要到城外查看灾情,你就跟着一块吧!” 韩晨自然是应允,多余孙思恭接触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何况此时还要救灾。 第47章 祸起萧墙 天放晴了,雪化得很快,只是气温还是很低。 韩晨一大早便来到了府衙等候。他坐在那里神游一会,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不由地感慨道没有表真是不方便。看着那漏壶,怎么看都是别扭。 不多时,孙思恭出来了,韩晨赶紧上前行礼,听到身边的随从说韩晨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后,他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成马出了城,城外官道上的积雪还有不少,骑马很是不方便,众人只得下了马步行。 孙思恭看向管道旁边的几个村子,这里属于上元县,上元县的知县吴城道:“这些村子都已经开始了自救,今日正在按照府衙发的册子进行。” 孙思恭点了点头,韩晨看着村子里的人都在领着县衙发放的粮,几十个大人正在将一座倒塌的房屋清理出来,好进行重建。 孙思恭道:“一定要安抚好灾民,不要生出事情来。” 吴城连忙点头。 韩晨此刻已经来到存放粮食的仓库,几个衙役正在那里发放粮食。 不论是谁只要认真起来,还真的很有效率。不过希望以后不要靠人去督促约束,而是靠制度,毕竟人是有私心的,很难一直公平公正。 孙思恭倒是没有注意道正在思考的韩晨,他逛了一圈,看上去很满意,夸奖了几句。 雪灾的影响就正在渐渐消失,孙思恭已经放下心来,这么大的雪灾没有造成大的动荡已经是不易了。 “晓之,咱们再去看看你那工坊,听说这些日子招了不少人?”韩晨在城外的工地已经因为下雪停工了,但是已经建成的院子里却没有停下来,韩晨让他们在那里制作一些书坊的工具,不然明年开春只用城里书坊的那些是不够的。 看着熙熙攘攘的工人,孙思恭很是高兴,‘以工代赈’确实是个好主意,要不是现在天寒地冻不适合施工,他甚至想召集灾民修建水利。 “晓之明年的书坊要扩大规模?”孙思恭看着忙碌的人群笑道。 韩晨道:“明年开春之后学生想把书坊搬出城外,将这一带建成一片工坊。现在国朝的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如果不抓紧发展工业,一遇到大灾失去土地的流民怕是要出问题了。” 孙思恭有些惊讶,“晓之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不是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办法而已,除了遇到灾年被迫赈灾,根本就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不这样做每一次大灾之后对官府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所以必须有所政策!”韩晨知道对于孙思恭来说,这些东西太超前了,他们心中都会是不以为然。 “那如果没有人种地了可怎么办?毕竟无弄不稳啊!”孙思恭提出了一个这个时代人们的普遍想法。 “这就是要发展生产力,改进技术,用少量的人力来耕种大量的土地。”韩晨建议道。 当然这只是个初步的建议,韩晨自己也没有详细地规划,这只是一个方向而已。 孙思恭点点头,他有些明白了,就是将那些靠天吃饭的农人转移到城市里,这样就算是遇到灾年影响也会减少。只是现在城里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所以韩晨才想搞工坊,大量的工坊势必要雇佣很多人。 “你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就来找我,不过你这里必须首先雇佣那些灾民。”孙思恭道。 韩晨立刻道:“学生多谢大府,为大府分忧学生不胜荣幸。” “可不是为我分忧,而是为官家分忧,这些灾民可都是官家挂念的。”孙思恭笑道。 许清在一边冷眼看着与孙思恭谈笑风生的韩晨,心中早已经是怒火冲天,忍不住讥讽道:“不知道秀才知道整个江宁府有多少农人,多少田地?小小的工坊又才能招纳多少人?” 韩晨自信道:“随着发展,工坊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多,就比如三贤书坊,刚开始收购的时候才几个人,现在上百人,以后说不定会有上千人,其余的工坊只要管理到位自然也会招纳更多的人离开土地前去做工。” “那生产出这么多东西,要卖到哪里?”许清继续追问。 “国朝这么大,难道害怕卖不出去?别忘了,还有朝鲜、日本等地。乘船出海,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韩晨的地理知识可是要比许清强上许多。 韩晨继续道:“前些日子,杭州的海商就从三贤书坊订购了一批书籍出海,以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 许清只是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工坊如何发展!” 韩晨低声感慨道:“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 许清听力倒是很好,蹭地站起来就要爆发。 孙思恭低声喝道:“胡闹,怎么说话呢晓之!赶紧给许通判道歉!” 很明显孙思恭不想让许清有发作的机会。 韩晨行礼道:“学生失礼了,还望通判恕罪!” 许清怨恨了看了一眼孙思恭,要不是他,自己如何能被一个小小的秀才弄得颜面扫地。 回去的路上韩晨额孙思恭并肩而行,“大府,我看这官道要抓紧清扫,不然会被大雪和严寒破坏,到明年开春可就没法走了。” 孙思恭小心翼翼地在已经结冰的道路上前行,“嗯!这个要感觉做,要让官道附近军民一齐出动,清扫积雪,恢复交通。” “我看可以让厢军为主力,各村青壮为辅,反正现在灾情稳定,也不用厢军去集结待命了。”韩晨建议道。 忙碌了一天后,韩晨回到了书坊,书坊在忙了几日救灾后,众人已经是疲惫不堪,韩晨决定放几天假,然后再复工。 “东家,这几日大雪交通不便,前来运书的书商少了很多。”周文贵一直在书坊坐镇,就算是救灾他也是很关系自家的生意。 韩晨点头道:“很正常,这几日怕是远处的书商都没有了来,没事,过几日就行了,好好安顿好来的那些。” “好的东家,我今日还去看了他们。明日咱们开工后应该很快就能将他们的书印出来了。” “少爷,少爷!府衙来人,说大府让您去一趟。”韩宝忠喊道。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情?难不成那里爆发了民变?韩晨不敢怠慢,穿好衣服后便三步两步跳下了楼梯,带着韩宝忠和赵爽赶往府衙。 府衙前十几名衙役持刀肃立,严阵以待的样子让韩晨心中不安的情绪瞬间升高。 “二哥,往哪里去?”韩晨看着韩深快步向外走去。 “奉命传令,你速去设厅吧,大府已经在那里了!”韩深没有多话。 进去设厅韩晨第一眼就看见了脸色阴沉的孙思恭,其余的人都在那里窃窃私语,韩晨行完礼便站在了一边。韩晨谁都不认识,只好独自在那里猜测着。 很快,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诸位,驻在城外救灾的厢军哗变了。”孙思恭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哗然。 韩晨也是睁大了眼睛,太震惊了,这个时候居然哗变。 “咳咳!诸位安静一些。”韩晨看着签判陈志谦站起身来试图让这里安静下来,“城外的一个指挥的厢军嫌救灾太累,在几个叛徒的煽动下哗变,不过并没有进城,而是向钟山方向跑了。” “大府,咱们可要抓紧时间行动,千万不要让这些叛军为祸乡里,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许清建议道。 孙思恭心中有些不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没有抓紧行动? “这是自然,我已经令一个指挥的禁军前去追捕。”孙思恭的语气透露着怒气。 韩晨在下边一直思考着哗变的原因,很难相信一支军队在救灾中会发生哗变,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撺使很难让人相信。 在众人的纷纷扰扰中韩晨朗声道:“大府,兵变不足虑,内因才是主。区区一个指挥的厢军,只要将各处的禁军集合起来加上其余厢军定能扫平。” 许清不屑道:“你个小小的秀才如何知兵,他们跑向钟山,如何能找到?” 陈志谦秉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观念忙道:“应该跑不了,禁军已经追过去了,明日应该就能传回消息了。” 城中的禁军为数不少,虽然江南禁军战斗力较之西军差上许多,但是总归要比厢军强些,这些厢军整日里从事劳役,甚少操练,战斗力跟府衙的衙役战斗力差不多。 “哼!要不是有人非逼着他们这么冷的天去干这干那,怕是不会哗变。”许清将矛头指向韩晨,“大府,我看这事要严惩肇事者。” 韩晨和许清同样的建议,目的都是直指对方,只是韩晨没有那么明显。 “现在最重要的是剿灭叛军,其余的事情事后再说。”孙思恭皱眉道。 “大府,明日大军集结,粮草?”陈志谦请示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明日调集大量人马搜捕,这么冷的天做不好后勤,那可是很麻烦的。 “那就今夜在这里连夜办公,调集粮草,明日一早上山搜捕,同时追查幕后凶手。”孙思恭恨声道。 他也怀疑背后肯定有人撺使,不然这些厢军绝对不会去哗变。回到后院,只剩下他和韩晨二人。 第48章 上山平乱 设厅后边小厅堂里只剩下孙思恭和韩晨,双方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孙思恭才道:“晓之,你看这件事情?” “难以置信。”韩晨毫不犹豫道,“这些厢军一直以来都是要教阅的,难道就因为天冷就哗变了吗?” 孙思恭点点头,他也不相信这件事情这么简单,不过事情发生后让他有些难堪,毕竟他是江南路军事上的一把手。 当务之急便是要剿灭叛军,不然谁都不好交待,如果上面怪罪下来,自己个官家的老师也不可能幸免。 “现在不考虑这个了,先考虑如何剿匪吧!”孙思恭知道韩晨的意思。 毕竟许清那样说,就是把哗变的罪魁祸首指向了韩晨。韩晨当然不会就这样认了,肯定会撇清关系,再说韩晨也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大府,只要能生擒叛军首领,那真相就能大白了。”韩晨道。 “这个围剿不知行不行得通,整个江南东路才三个指挥的禁军,怕是有些难度。”孙思恭有些疲惫。 韩晨这才想起来江南东路兵马钤辖司下辖的禁军只有三个指挥一千余人,加上教阅厢军也就不到两千人,其中善战者不足一半。 人数太少,难以封山围剿,整个江南东路的官军加上周围县的衙役,至多也就三千余人。 “大府,我看可以征集民夫发放刀枪,跟厢军混编,壮其声势,贼人必不敢交锋。”韩晨道,“还要设立岗哨,严禁有人与贼人通风报信,违者按军法从事。” “嗯,先等一会吧!刘都监已经去了钟山,看看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孙思恭低头道。 连日来的操劳已经让他有些心神疲惫,韩晨看了看道:“大府,您先休息下吧!有消息自会请示您的。” 孙思恭摆摆手,示意无事,亲随很快端来了一碗茶,喝完茶的孙思恭精神稍微看上去好了一些。 等待最是熬人,孙思恭道:“晓之棋艺如何?” “学生只是略通。”韩晨赶紧回道。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说着话。 “晓之,你跟介甫关系很好嘛!”孙思恭不经意地问道。 韩晨一愣,“王学士为我父平反,所以有些交情。” “呵呵!介甫可是要大用的,晓之以后去了东京还是要多走动走动。”孙思恭笑道。 作为官家身边的人,他对于官家的想法太了解了。还没有继位的时候便整日想着富国强民,一雪大宋之耻。 现在的几位相公怕是无法完成这个重任了,将王安石调到东京就是想让他来完成这个重大任务,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和魄力。 “学生还是想先赴科举,考个出身出来。”韩晨笑道。 孙思恭摇摇头,对韩晨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你要知道,在江南东路想要考出来个举人,那是有多难?” 韩晨点点头小大:“总要努力一把!” 孙思恭叹道:“那你是想要做个好官还是做个好学究?只要是有出身,还讲究什么。” 韩晨有些疑惑地看着孙思恭。 “只要推荐为官之后,就能参加‘锁厅试’,这个的录取几率可要比一般的高上十几倍,拿到举人身份再去参加省试可就有把握多了。” 孙思恭点拨道。 韩晨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对这个‘锁厅试’不了解,只得道:“大府,这个‘锁厅试’是什么意思?” 孙思恭看着韩晨,“你在书院读过书没,这都不知道吗?” 韩晨略感尴尬,“学生实在是没有听说过。” “这是国朝为有官身的人特别设立的,是为了防止那些人参加普通的解试而出现弄虚作假的情况。”孙思恭只得给韩晨详细地解释一番,“还有‘别头试’,这是给官宦子弟设立的。” 韩晨恍然大悟,这就是千年知乎的定向招聘啊!还是上边有人好当官啊!羡慕不来! 韩晨感慨后就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公平可以追求,但是如果一味的等待公平是没有用的。何况哪有绝对的公平,以前的寒门子弟哪有机会当官,现在有了科举,总归是有一条出路了。时代的进步需要慢慢来,俗话说得好:步子大了容易扯淡。 孙思恭继续道:“只要有三位文官举荐,就能获得官身。” “学生哪里有人举荐,还是老老实实地考吧!”韩晨倒是没有显出多么失望。 孙思恭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了几盘棋,韩晨自然是被他杀得丢盔弃甲。 “晓之的棋艺却是有待提高啊!”孙思恭索然无味。 “嘿嘿!学生整日忙得很,却是没有多少闲情逸致。”韩晨笑道。 “大府,钟....钟山传来消息了。”一个衙役冲进来道。 “快说!”孙思恭看着慌慌张张的衙役怒道。 “刘.....刘都监已经确认了叛军的位置,只是天黑路滑,难以进攻,请求明日大府率大军汇合后再击贼!” “好!派人回复让刘亮好好观察叛军,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孙思恭高兴道。 看来这一此叛军不会造成大的动荡了,韩晨也是松了一口气,一旦这些叛军流窜到别处,在武备松弛,民风孱弱的江南会有多大的破坏性谁都不清楚。 既然他们往山里跑,那就把他们赶进山里,这么冷得季节他们在山里坚持不了几日,到时候只会不攻自破。 第二日一早,一个指挥的禁军就出城增援刘亮。 其余的人马在中午的时候也集合完毕,城里所有的厢军和衙役全部出动,各家大户的护院也被征集起来驻守在各处城门,严查进出城人员。 韩晨也率领城外的几十名庄客跟着孙思恭来到了钟山脚下。 刘亮已经指挥着禁军进山攻击叛军了,临时营地里只有十几人留守。 “整顿队伍,一个时辰后进山!”孙思恭下令。 韩晨抬头看了看天,阴云密布,寒风将起,有可能还要下雪。 “大府,这天怕是要变啊?”韩晨有些担忧。 一旦下雪,在山中的进攻就要暂停了。山路本来就难行,如果下雪那就更加难以攀爬了。 孙思恭抬头看看天色,“争取下雪之前将叛军剿灭。” 很快,留下几十人加固临时营地后,大军就开始上山。 山间小路仍然很难走,有些地方韩晨甚至得手脚并用。 前方已经能听见厮杀声,韩晨精神一振,只要还能咬住,就是下雪也没事。 转过山岗,几百名禁军正跟山上简易寨子的。说是寨子,也只是用一些木头堆积起来的障碍。 随着援军的到来,禁军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山上的贼人也立刻慌乱起来。 孙思恭将军官都集合起来,商讨形势。 “钤辖,叛军占据地利,我军难以攀登,如果绕路又会被敌人轻易发现。”刘亮道。 “钤辖,今早我率军攻击,损失颇为惨重。”禁军指挥许大同哭丧着脸道。 通判许清道:“为何不招安?” 知府出城,本来是要让通判在城里只坐镇,但是孙思恭对他很不信任,所以就让许清跟着自己来,留下陈志谦在城里。 “他们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孙思恭问。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圣人之道,孙思恭也想早些将叛乱平息,如果能不动刀兵却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与他们遭遇之后就一直攻击,并没有进行接触。”刘亮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兵马钤辖司的一把手是孙思恭,自己这个都监是没有权利与叛军谈判的。 “先停下来,去问问叛军是怎么想的?”孙思恭命令道。 很快,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众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等待着消息。 韩晨在那里对谈判不以为然,不是他反对谈判,而是这个时候主动去跟他们谈判,很明显就是不想进攻,会让叛军以为官府软弱胆怯。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进来报告,“钤辖,都监,有士兵发现五里以外的几个村子被劫掠,死伤十几人,还被强掳去了几百人。” 孙思恭一听怒道:“是谁?” “听村民讲,是叛军!” 孙思恭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此前的叛军并没有劫掠民众,性质上还比较轻。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跟他们谈判就要慎重了。 孙思恭陷入了沉思,其余众人也不敢再提谈判的事情,只能等待前方传来的消息。 不多时,前去谈判的人回来。 “什么!这些叛军胆敢如何猖狂?”孙思恭被激怒了。 也难怪他这么愤怒,叛军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赦免所有人无罪,还要免除个人的差役等等。 “大府息怒,咱们可以和他们谈谈!我看他们现在是有些认不清形势。”许清劝道。 他一开口,其余想要建议现在进攻的官员就有些张不开口了,毕竟参与到二人的争执中难免会伤及无辜。 韩晨看了看周围明哲保身的众人,闪出来道:“大府,此等狂妄之辈,只能用刀枪让他们明白官府是不会妥协的,本来哗变就是重罪,如今还滥杀无辜,实在难以饶恕.......” “你这秀才可知一动刀兵,就是要死人的。”许清打断韩晨的话。 “大府,通判,学生更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仗若是怕死人,那养这军队又有何用?”韩晨毫不畏惧地将许清的话堵了回去。 第49章 围困 韩晨和许清怒而对视。 孙思恭缓缓道:“肯定是要打,这个条件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如果他们不劫掠乡民还可以赦免,现在已经是没法回头了。” 许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孙思恭定下调子,那众人只能全力以赴准备进攻。 随后刘亮领着众人来到前方指点起形势来,孙思恭看着这易守难攻地形顿时感到棘手。 “钤辖,此地需要仰攻,只能依赖强弓劲弩,不然难以得手。”刘亮还是习惯称呼孙思恭的军职—江南东路兵马钤辖司都钤辖。各地的钤辖司的钤辖一般都是由大府大州的长官兼任。 韩晨看着周围禁军的装备就知道刘亮的意思了,装备太差,实在是难以强攻。难怪几十年后的方腊之乱能将整个江南折腾的民不聊生,看来这武备确实糟糕。 孙思恭也很清楚江南禁军的战斗力,对此也只能无奈了。 “攻一攻,第一个冲上去的赏钱百贯,连升两级。”孙思恭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在很多时候都被验证过。 很快,一群禁军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开始向上冲去,弓箭稀稀拉拉的射到寨子上去,对叛军根本就没有多少杀伤力,眼看着禁军就要冲到山顶。 忽然十几块巨石滚了下来,让禁军士兵一片惊慌失措,甚至有几个士兵滚落一边的山崖,整个山谷中回荡着他们掉下时的惨叫。 无奈之下,禁军只得如潮水般退了回来。 几个领兵的指挥都有些抬不起头来,手下表现实在是太差了。 孙思恭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手下有多么无能了。他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帐篷里。 “大家也看到了,敌人占据地利,大家说说吧!”孙思恭没好气道。 众人知道招安的路子没了以后,强攻再没有效果,那可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将大军分成几部分,将叛军围堵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就算是耗也能耗死他们。”韩晨此刻站了出来。 既然占据优势,那就不能急,将山围起来,坚壁清野,饿死冻死他们。 “这粮草可是要耗费不少啊!”府衙的判官道。 “只能如此了。”孙思恭摆手道,“先堵住,再慢慢想办法吧!” 雪又开始下了,山上的叛军一阵欢呼。 “大哥,这下官军上不来了吧!”一个小兵笑道。 叛军的首脑,在厢军中颇有些武力的叶同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天上飘下的雪花,心里如同这时的天色一般。 官军不进攻自然是好,但是自身的情况好像也不是很妙,三百多人的队伍在这山里,没有充足的御寒衣物,最重要的是没有充足的粮食,这个冬天可是很难熬。 “大哥,咱们要不要下去厮杀一番,我看禁军也没什么了不起。”一个粗壮的汉子叫道。 “厮杀什么,官军现在巴不得你下去!还是想想怎么搜集粮食吧!”说完丢下众人转身下去了。 叶同对于喊叫的汉子很是不满,昨日让他去搜集粮食,居然在村里大开杀戒,这下好了,官军看样子已经知道了,以后怕是没得谈了。 莽夫!叶同心中恨道。 留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大,不多时众人都散去了。 “哥!”一个汉子走了过来,看着脸色阴沉的壮汉。 壮汉小声骂道:“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多读了两年书。” 来人知道壮汉在那里诽谤谁,只得摇摇头小声道:“哥,小点声音吧!咱可斗不过他们。” 壮汉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 夜幕降临,雪已经停了。扎了一下午营地的官军大部分退了下去,只剩下百余人留在那里监视敌人。 “晓之,一同到主营,听听陈签判的调查结果。”韩晨正要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孙思恭将他叫住了。 虽然这几日韩晨恶补兵书,但是这个时候好像是用不上自己,于是他正想休息一下,没想到孙思恭却不想放过他。 “根据不肯附贼的官兵讲,为首的是一个叫的贼人,上元人,自幼习武,喜爱枪棒。”陈守谦刚从江宁府赶来。 韩晨心中一动,看来这位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顿了顿,陈守谦继续道:“前几日他趁着厢军在城外救灾之时,煽动厢军哗变,杀了指挥和十几名不跟附贼的士兵率军想要西去,正巧与在城外巡视的禁军遭遇。” “如何能煽动起来的?”孙思恭问。 陈守谦有些尴尬道:“好像也没有费多少力气,只是诓这些人会一直干到年关,而且粮食很紧缺,厢军的月俸有可能停发。而且哗变的时候还逼迫众人都上前去砍不肯附贼的官兵。” 看得出叶同是有准备的,不过好在没让他跑出太远,如果一旦变成追击战,那危害可就大了。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扎牢营寨,让叛军无处可去,迫使他们下山跟我们决战。”经过一天的忙碌,孙思恭清醒的认识到唯有围堵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第二日一早,北风渐渐停歇,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如若不是跟着来到这里,韩晨应该端着热茶,捧着新书在院子里品茶看书。 此刻的韩晨领着自己带来的二十名庄客全副武装地在营地外巡视。 “大哥,叛军跑进这山里,过些日子岂不是要饿死在那里?”朱瑞笑道。 虽然不能上阵,但是能来感受一些氛围也让他高兴不已。这几日一直比较亢奋,手里拿着铁锏到处游荡,若不是不少人认识这个江宁城有些名气的青年,怕是早被禁军捉去做苦役了。 韩晨叹了一口气道:“但愿他们粮食不多吧!真要是这么耗下去,咱们也不好过啊!” 孙思恭集结了上千人在这里,虽然离着府城很近,但是这样下去,一段时间消耗的粮食也不是小数目。平时和打仗士兵们的伙食可不一样。 “大哥,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说不定捉住什么机会立上一个大功。”朱瑞在一边蛊惑道。 “你小子老实一点吧!那可不是十几个山贼,是几百厢军,听说他们的刀枪弓箭不少,小心被人射成个刺猬。”韩晨斥道。 看着有些沮丧的朱瑞,韩晨笑道:“你好好操练这些人,到时候肯定能用上。” 雪已经化了,韩晨也将自己的宝马牵了出来。大雪过后,整个山岗一览无遗,韩晨举目四望,忽然前方一只兔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韩晨立刻张弓搭箭,嗖的一声长箭离弦。 身后的庄客刚要叫好,箭矢却是差在兔子身边几寸。韩晨正要再射,眼神一瞥,远远地好像看见有几个黑影在树林中闪过。 随即将箭射进了林子,纵马向前,“有贼人,宝忠,速回大营报信,其余人随我捉贼,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几十个人直扑进树林,韩晨远远的看见几个人向林子深处跑去,脚步颇为轻盈。 朱瑞跳下马,取下长弓,飞速向前冲去,边跑边射,竟然一箭将一个贼人射翻在地。 顿时已方士气大振,瞬间双方距离拉进。 忽然,对方反手一箭,将一个庄客射翻,随即又是几箭,韩晨等人只得闪避,纷纷倚靠在树上,停止了追击。 树林里很安静,刚才追击时的吵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瑞取出长箭小心翼翼地搭在弓上,正要转身一箭却只听嗖嗖两箭射来,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韩晨偷偷瞥了一眼,对方四个人张弓在那里严阵以待。 自己这方除了朱瑞箭术很好,其余的人都是一般,而且胆子也都没有这些人大,所以只能被压制在这里了。 时间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分一秒的流逝。韩晨现在只盼着援军到来,只要这几个不走便好,到时候大军一到,任你是箭术无敌,武艺高超,那也没用。 “莫跑了贼人!”林子外的一声怒吼让韩晨神情一松,他和朱瑞对视一眼,同时搭弓射向贼人。 贼人在听见林子外的援军到来后就已经转身逃窜。 “追去上,抓住贼人,大府重重有赏。”韩深已经蹿到了前边。 韩晨一看是二哥,知道孙思恭必定是派了不少人前来,现在急需捉个活的来了解一下贼人的底细。 看着韩深有意识的指挥着手下向特定的方位驱赶贼人,韩晨就已经知道前边肯定有官军了。 没有太大悬念,冲出林子的叛军面对的是上百名张弓搭箭的禁军。 四个贼人背靠背举着手中的刀与禁军对峙着。 一个禁军指挥骑在马上看着他们,眼神里全是冷漠,不带有任何感情。 “放下武器,留你们的小命!” 四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禁军。 韩晨跟在韩深的身后走出了林子,看着这一幕心中奇怪,这些贼人果真是有些胆量。 韩深朗声道:“举手投降,还能活命,若是抵抗,可知是要受凌迟之苦?” 凌迟这种酷刑对人们的杀伤力是极大的,几乎让人想起来头皮就要发麻。 第50章 步步为营 几个叛军依旧没有动,禁军军官举起手,几十名禁军结成阵势举起刀枪,缓缓逼进叛军。 几名叛军呐喊着冲向禁军,韩晨一愣,这些叛军居然有勇气发动进攻! 几声惨叫,几个叛军倒在地上,在结阵的禁军面前,个人的武勇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哪怕是这些禁军的战斗力令人堪忧,哪怕是这些禁军多年未经战阵。 韩深领着衙役冲上去将几个叛军止血并捆起来,现在他们几个可不能死。 韩晨让人制作了一副简单的担架将自家的庄客抬了回去。 “晓之,你立了大功!”孙思恭笑道。 韩晨谦虚道:“学生只是凑巧碰上而已,实在是不敢当。” 刘亮在一边道:“没想到韩秀才还有如此的胆色,面对贼人还能射箭,不简单啊!” “君子六艺不求精,但求涉猎。”韩晨笑道,“书生也要仗剑走天涯,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为国为民?” “好!晓之的觉悟甚高!若是国朝的书生都能如你这般,也不能被西北二贼欺压至此。”孙思恭看着佩剑的韩晨感慨道。 帐中的众人这时才觉得韩晨是多么的英气逼人。如若他是个武人也不会有此感觉,但是一声书生装扮的韩晨佩剑而立,却让他们觉得确实是文武双全。 韩晨对于身上长衫是一直有所不满,日常还算可以,一旦遇到战事,则是很不便。他这几日一直想着如何将衣衫改得更加合身,更加实用一些。 “大府,改变风气不是一时之功,但我相信如若当今官家锐意改革,国朝应是会国力渐盛的。”韩晨道。 孙思恭笑着点点头。 “大府,已经审完了。”过了个把时辰,刘亮走进帐篷道,“寨子的叛军有三百余人,还有三百多被掳走的乡民;粮食还很富余,怕是撑个把月都没有问题。” “哦?”孙思恭陷入了沉思。 韩晨心里也是惊讶,没想到这股叛军还真是有备而来,居然有这么多粮食,那这下跟他们耗起来就麻烦多了。 “他们下山干什么?”许清在一边问。 刘亮道:“他们是想探探路,好找机会逃离这里。” “嘿!想的倒是很好。”韩晨冷笑道。 “既然他们想跑,那咱们就更不能让他们跑了,明日起全军出动,修寨,围死他们。”孙思恭朗声道。 众人散了后,韩晨依旧被孙思恭留下来。 “不知道此事何时能了结?”孙思恭叹道。 韩晨微微一笑,“大府,他们撑不住的,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这才几日他们就想下山,看来山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晚上的山上阴风怒号,叶同拨弄着前边的火堆,心事忡忡。 “大哥,小六子他们还没回来,是不是?”叶同起事时的得力助手,现在的副指挥薛山担心道。 叶同点点头,“这事不要说了,影响士气。” 薛山一愣,微微一叹。一招不甚,整个局势变得难以预料。本来他们的计划是西去,没成想正好遭遇了禁军,只得转进,最后被逼迫着来到了这里,下一步也只能边走边看了。 “大哥,粮食还能撑些日子,不必太过担忧。”薛山开口安慰道。 “唉!是我连累了大家,这个冬天怕是要难熬了。”叶同有些心灰意冷。 自己满腔报复,却是无处施展。他自幼便才智过人,又有些武力,家中又颇有财力,整日在乡中游荡,后来家道中落被逼无奈才去当了厢军。 当了几年后,便按捺不住心中的野心,笼络了一批人终于在这个冬天起事了。只是这开头便不顺利让他有一种挫败感,对前途的迷茫也使他有些恐慌,其余的人就算是被擒住表现好些或许还能逃一命,而自己却是难逃一死。 “大哥,成大事者不必如此。”薛山想文绉绉却是没有多少文化,算不上个合格的军师。 叶同猛地站起来,“官军腐败至极,胜负未分,我等当竭尽全力。” 叛军很多人被叶同的叫声吸引过来。 叶同继续道:“只要我们坚持住,官军定会不战自溃。” 众人皆是大声叫好,稍稍地提振了气势。 叶同蛊惑人心的能力并不强,却也是能在这一群没有文化的厢军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渡过了一个还算安谧的夜晚,叶同一大早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几百名官军和民夫在叛军眼皮底下开始大兴土木,按照孙思恭和韩晨的要求在这里建一座营寨。 韩晨一大早便已经来到叛军寨子对面的临时营地,这里将要扩建。韩晨的想法是跟叛军面对面对峙,你若是不出来迎战,那我们就将大营建起来,来跟叛军对耗。 韩晨和刘亮领着一个指挥的禁军在前方列阵,防备着叛军出来偷袭,“钤辖,现在军中有没有一种叫神臂弓的弩?” 韩晨记忆中北宋军中有一件利器——神臂弓。此利器射程远、威力大,实在是冲锋陷阵的大杀器。 刘亮略微思索便摇头道:“没听说过,秀才从哪里听到的?” 韩晨苦笑着摇摇头正要答话,叛军的寨子里射出十几支箭矢来。韩晨急忙闪避,刘亮大吼着回击,双方你来我往地对射起来,叛军占据地利,效果要比禁军强上许多,但是禁军箭术要比叛军好些,最后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大哥,官军要是将大营修起来,咱们可就麻烦了。”薛山有些担忧道。 他也知道一旦官军将大营修起来,自己这边做什么都瞒不住了。 叶同看着正有条不紊施工的大营,也是心急如焚。 “大哥,要不要下去冲杀一阵!”一个壮汉喊道。 他就是领着人劫掠乡民的头目——张虎,自年少起便为害乡里,众乡里无奈之下将其送到厢军里。在军中也是整日寻衅滋事,这一次叶同本来不想拉他起事,生怕他给自己耽误事,却没想到起事之时他冲在了前边,连杀数人,最后叶同也不得不将他提拔到头目。 叶同看了看队伍颇为雄壮的禁军,虽然知道这多半是些花架子,但也不敢让自己下去厮杀。 “等等吧!官军此刻士气正旺,过段时间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这个样子!”当然叶同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软弱,这个张虎手底下也有些人,如若自己表现太过胆小怕事,说不定他就造反了。 韩晨看着变得安静的叛军阵营,笑道:“就这么当缩头乌龟了?” 刘亮哈哈大笑,“终究是些无用的厢军,哪里敢跟我的禁军比!” 禁军一直鄙视厢军,厢军一直鄙视乡兵,不过论起来厢军跟乡兵水平半斤八两。 韩晨心里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古往今来有多少名将败在这大意二字之上。 “刘钤辖,还是要小心为妙,贼人说不定正琢磨着给咱们个回击。” 刘亮不以为然道:“秀才,你不懂兵事,还是好好监督好大营。” 韩晨只得来到营里督促民夫搭建营房,林家前些日子在江宁开建的水泥工坊第一批货就用在这里了。 用了水泥建设的效率就高了许多。很快,大营就出具规模,韩晨让人在营地中间开始搭建起一座敌楼,用来监视叛军。 入夜,营地里热闹起来,众多征集来的民工喧闹起来。 吃完了晚饭,民夫在营中点燃了篝火,聊起了家常,甚至还有的人拿出吃饭时大府赏赐的酒喝了起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传进了叛军的营地。叶同已经让人将所有吃的和喝的都收集起来,每日发配,所有人一视同仁。 “唉!淡出个鸟来。”一个站岗的叛军不满地嘟囔着。 同伴笑道:“那没办法,这种好事没落咱头上,谁叫咱们成这样了。” “谁特么想反啊!”叛军道。 同伴赶紧看了看四周,“收声,你不要命了?” 那个叛军看了看四周无人,抱着长枪嘟囔着坐了下去。 “谁?”同伴突然听见下边有声音。 “别喊,是我!”薛山的声音传来,上边立刻没有了声音。薛山可是二当家,自己问太多可不好事。 寨子上放哨的叛军看着偷偷出去的队伍,估摸着他们就要去趁夜劫营。看着官军营里的篝火,好像是没有丝毫的防备。 韩晨坐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叛军会不会来?” “肯定回来,他们绝不可能甘心咱们将这营地扎起来。”朱瑞肯定道。 赵爽也道:“而且外边这么热闹,他们也知道禁军的防备很松懈,所以一定会来。” “不知道宋指挥如何布置的?”韩晨叹道。 他没有官身,仅是靠着孙思恭的赏识才在这里监督扎营,军中的军官不归他约束,自然对他的话不是很放在心上。 朱瑞笑道:“咱手中有家伙,还能怕他?”朱瑞早就忍耐不住,想要痛痛快快厮杀一番,他现在只恨叛军来得太晚。 韩晨口中的宋指挥宋许正坐在营帐里喝酒,他本来以为自己能下山去的,但是刘亮最后却将他留下,这让他很是不爽。 刚才韩晨劝他多派岗哨,防备着叛军进攻的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个秀才知道什么!自己手下这百多号禁军岂是叛军所能比的,而且今日在外边列阵一天,都累坏了,这个时候哪还有力气去干别的。 在宋许看来,现在只等着建起大营,将叛军堵在这里就行了,哪里还要上阵厮杀。 宋许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51章 劫营 韩晨实在放心不下,他又来到宋许的帐前,想要进去提醒一下。 到了帐前,宋许的亲兵笑道:“官人,我家指挥已经睡了,还请您明日再来。” 韩晨实在没想到这个时辰宋许就要休息了,他只好独自领着庄客在营中巡视。 整座大营外围已经建好,韩晨让人挖了很长的壕沟,防止叛军偷袭。 “赵爽,你让那些民夫散了吧!时候不早了。”韩晨估摸了一下时辰。 他的本意是让这些人营造出官军悠闲散漫的状态,但是现在禁军没有准备,真的把叛军招出来怕是更不好。 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叛军寨子,韩晨只盼着天气晴朗几日,他就好来一场火攻,天干物燥,一定能将叛军烧个底朝天。 忽然,营外铃声大作。 朱瑞率先反应过来,抄出铁锏吼道:“敌袭,敌袭。” 韩晨立刻领着庄客向大营正门冲去。很快,禁军也陆续从帐中冲出来。围坐在篝火旁的民夫喊叫着四处奔逃。 薛山看着乱作一团的大营,语气中透露着惊喜,“杀进去。” 叛军正要从正门突进去,突然射来一片箭雨,一时间叛军大乱。 薛山定眼一看,是几十个人正在结阵,急忙吼道:“快,冲进去,冲进去!” 几个叛军抱着一根圆木,撞开了营门,杀了进去。 韩晨看着身后的禁军仍然没有集结起来,急道:“宝忠,你速去寻宋指挥,让他快点去集合禁军。”说完便拔刀向叛军冲去,双方在营门附近厮杀起来。 韩晨明白,一旦让叛军冲进去,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瞅准了一个叛军,韩晨挥刀斩去...... 宋许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出帐篷,一时间竟呆立在那。 亲兵哆哆嗦嗦道:“都头,要不咱们先撤?” 亲兵知道一旦发生敌袭,自己这方完全没有准备,结果只能是被人杀得人仰马翻。 宋许这才听见那惨烈的叫声,吓得他心神俱裂,就要上马逃窜。 “指挥,宋指挥!”韩宝忠跑了过来,“我家少爷让您抓紧整军,他先在营门那将叛军抵挡住了。” 宋许此刻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厮杀了,他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本指挥马上去,你快去助你家少爷。” 宋许转身就领着十几个亲信向后营跑去,他才不会管前边死活。 韩晨领着自己的庄客和几十名禁军死死地守住了营门,凭借着强弓将叛军射的不能向前。 叛军冲进来一阵厮杀也被杀退,也幸亏朱瑞和赵爽二人武艺高强,不然凭借着这些人韩晨实在是没有把握守住营门。 “许指挥呢?”韩晨厉声问道。 韩宝忠哭丧着脸,“他说一会就来啊!” 看着退出一段距离的叛军,韩晨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打算的。 忽然,营后声音大作,韩晨吃了一惊,让赵爽领人去查看。 不一会,对面的叛军中欢呼声传来,朦胧中一根长杆竖起来。 朱瑞纳闷,点燃了一支箭射了过去,一闪而过的亮光足以让人看清楚——宋许的人头高挂在长杆之上。 时间拨回半个时辰前,宋许领着人溜到后营,打开营门想下山而去。 刚走出去不远,宋许稍稍放心,一阵箭雨,宋许被当场射死。 路边的树林里闪出几十名人,“大哥猜的果然没错,这个宋许果然是没有种。” 这股人正是叛军,叶同让他们埋伏在小路上,等着宋许自投罗网。 “这个宋许,真是个孬种!”朱瑞怒道。 韩晨也是无奈,心中暗骂你这个胆小鬼,跑个屁!守着大营就凭借这几百叛军如何能攻进来,跑出去才是送死。 韩晨指挥着民夫将营门继续加固,防止叛军继续进攻。只要熬到天亮,山下的大军就能来增援,到时候叛军肯定会不战而退。 韩晨让朱瑞领着民夫将刚才叛军射进来的火箭都灭掉,省得起风之后烧起来。 “不知道大府现在会不会派兵增援我们?”赵爽回来道。 “情况不明,山下肯定不会派人来的。”韩晨摇摇头。 孙思恭不会冒险的,毕竟手头仅有的禁军都被他当成宝贝。他是不可能冒险的,不然也不会同意韩晨步步紧逼的策略。 “那叛军要是再攻一次,我们可就危险了。”赵爽依旧很冷静地分析着情况。他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般不与人交谈。 韩晨笑道:“叛军估计也攻不动了,你去看看还有多少禁军,将他们都集合起来。” “你们这还有没有头?”韩晨见着走过来的禁军问。 没有人回答,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着眼前这几十名神情萎靡的禁军,韩晨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在火光中显得那么凶狠。 “就这个样子,都特么等死吧!亏你们还是当兵的!” 韩晨爆了粗口,他实在无法忍受在大敌当前而士气低落的样子,“就你们这个士气,等会叛军上来的时候你们都等着被砍头吧!也别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了。” “看看你们的样,还不如我手底下的庄客,还禁军,羞不羞?”朱瑞的话让这群人有了些反应。个别胆子大的抬起头来瞪了朱瑞几眼。 “你们别不服,刚才我手下的庄客可是将叛军杀退,你们也就在后边放放箭而已。”朱瑞不屑一顾道。 韩晨看着禁军士兵已经有些义愤填膺,就趁势道:“不服的跟我兄弟比一比,赢了我就让他暂时统领你们,输了你们就听我兄弟的话。” 他手中还有孙思恭给的任命。其实也只是让他暂时负责监督大营建设,此刻却让他当成了令箭。 禁军士兵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我试试你到底是不是个说大话的腌臜货。”说着便拉开了架势。 朱瑞扔下铁锏别冲了上去,那禁军看着朱瑞来势凶猛,只得向后一躲,随即一脚飞出,踢向朱瑞的腰间。 朱瑞哪里能如他愿,抬起腿挡了一招后便一个健步上前一记重拳将那禁军击倒在地。那人半天没有起来,众人将他扶起来后他拱拱手便不在说话。 朱瑞得意洋洋地站在场地中间,伸出手示意还有没有人来试试。韩晨按捺住心中高兴之情,语气平静道:“好了,就这样吧!你们要是想活就跟我兄弟好好准备,只要咱们撑到天亮,山下的援军就上来了,到时候各位都是有功之人。” 韩晨站在营门后面向外望去,天上没有一丝月光,漆黑一片,韩晨也不能确定叛军是不是已经退回去了。 “叛军退回去了吧!”韩宝忠睁大了眼睛试图从那黑暗中国看出什么来。本来营地里还有一点篝火什么的,但是韩晨还是让他们熄灭了,省得让人成了叛军的活靶子。 “不好说,扔个火把看看。”韩晨吩咐道。 韩宝忠猫着身子用力将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火把在地上滚了记下停住,没有动静。 “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啊!离着天亮还两个时辰呢!”韩晨喃喃道。 山下的大营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副钤辖刘亮正在整顿兵马。 “大府,此刻不能出兵啊!天冷路滑,又是摸黑上山,很容易被叛军伏击。”刘亮再一次劝道。 孙思恭刚刚睡下,刘亮等人就冲了进来,山上传来了战鼓声,寂静地夜里声音传的很远,甚至可以隐约看见火光。 孙思恭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刘亮率军增援,山上的营地不能丢,丢了再想建起来可就麻烦了。 刘亮等人皆是反对,这个时候实在是不能上山,只能等天亮以后在做计较。 孙思恭只得让军队做好准备,天亮立刻出发。他自己则是站在帐前仰望山上,祈祷韩晨能稳住局面,保住大营。 “禁军谁在山上?”孙思恭忽然问。 刘亮赶紧道:“钤辖,是宋许。” “都头?”孙思恭惊讶道,继而怒气冲冲,“如何才放了一个指挥?” 众人皆被他的暴怒所震慑,没有人敢接话。 孙思恭怒气更甚,许久才颓然落座,哀声道:“休矣!休矣!” “大府,许是没有事情,这么久了,如若是大营被破,总归是要逃出些人啊!”刘亮看着一脸沮丧的孙思恭上前小声道。 孙思恭蹭地站起身,恍然大悟道:“是啊!如果兵败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回来了,叛军是不可能将大营里的人都拦住的。” 韩晨看着外边依旧没有动静,感受到身上的寒意越来越甚,对朱瑞道:“弄些箭,浸上些油射出去。” “大哥,烧起来怎么办?”朱瑞有些担心外面那么多的树。 “不用管了,真的没人,咱们再去救火也不迟,再不探明营外到底有没有叛军,我们就要冻死在这里了。”韩晨领着仅剩的几十人藏在营门后矮墙后,这矮墙是韩晨让人临时堆成的,就是防备叛军的偷袭。 “射!”韩晨一声令下,几个人猛然站起身向外用力射去。 十几支火箭瞬间就照亮了一片地,有几支射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韩晨静静地观察,试图看清楚外面的一举一动。 第52章 黎明前的黑暗 火势越来越大,在安静了片刻之后,林子里传来了惨叫声。 韩晨立刻站起身喊道:“放箭,射死这帮逆贼!” 士兵赶紧站起身向林子放箭,只不过隔得太远,除了朱瑞和赵爽以外,其余的人的箭只能凭借感觉向叛军身上招呼。 很快,外面的叛军便没了踪迹。 “大哥,咱们冲去去杀他一阵吧!”朱瑞高声叫道。 韩晨看了看外面的火势,“先去把火扑灭。” 火势已经变得凶猛,如果不及早扑灭,风向一转,很有可能就烧到营地来。 众人捎着各种工具来到了林子外面,韩晨看了看道:“去把那一段的杂草都清理了,快点!不要让火再蔓延!” 几百名民夫的很快就将着火的地方隔离开,然后用还未化干净的雪将大火周围盖上。 看着火势被遏制,韩晨立刻让人将民夫领了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继续修建大营呢! “大哥,咱们要不要去叛军的寨子前看看有什么机会?”朱瑞看着远处的点点灯火道。 韩晨苦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精力这么旺盛,别人都撑不住了,回去!”说完就转身向营地快步走去。 正在此时,黑夜里突然传出了破空的声音,“快退,有贼人!”朱瑞大吼一声。叛军的箭就到了身边,几个士兵被射中倒地。 韩晨反身射了一箭,朱瑞和赵爽二人殿后,叛军很快就钻出了树林。 “唉!来得晚了!”叶同亲自率领留守的叛军攻了过来。第一次偷袭已经探出营中的禁军并不多,但是薛山领的人已经疲惫不堪了。 当他回到寨子禀报了详情之后,叶同就领人杀了过来。 看着已经推进营地的禁军,叶同不由地感慨道。 “这个叶同不简单啊!”韩晨看着外面的叛军心中不由担心明日的援军能不能顺利到达。 此时的禁军已经是精疲力尽,大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再厮杀了。韩晨只得找来些民夫换上禁军的服侍在营里把守。 “大哥,如若是贼人再杀上来,就让赵爽带着你先走,我来断后!”朱瑞看着四周都快睡着的士兵悄声道。 韩晨摇摇头,用肯定的语气道:“我们肯定能坚持到援军来,我估计刘钤辖已经要出发了。” 这个时候他只能说一些让大家有盼头的话了。 营外的叛军一直没有停止骚扰,不多时便有几支箭射箭来,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却是让众人不得安宁。韩晨觉得一直这样可不是办法,再这样自己的手下可就没有时间休息了,疲兵之计! 若是等会敌人全力进攻,自己这边怕是就要崩了。 韩晨看着营外嚣张至极的叛军,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士可杀不可辱’,待我去跟他们厮杀一番。” 众人只得把他拦下,劝道厮杀自有官兵,用不上韩晨这个读书人。 “你们不让我去,那外面那烦人货怎么办?”韩晨在众人的劝说下又坐了下来。 一个禁军咬了咬牙道:“不是有我们吗?还请朱公子领着我们出去战个痛快!” 胡三本是江宁城里的一个无赖,叶同起事那日,他正在场外乱窜,不多时他便遭遇了叶同等人,他倒是也光棍,三言两语就加入了其中,现在在叶同手下做个小头领。 这会叶同让他领着人在营外骚扰,对于半夜行动胡三是不高兴的,晚上是用来睡觉的,如何能出来打仗?说是骚扰对方,其实在胡三看来简直就是自己遭罪。 骚乱了一阵胡三有些乏了,就拿出一块抢来的毡子铺在地上躺了下去,吩咐着手下继续骚扰,自己先眯一会。反正官军也不敢出来,一帮缩头乌龟,胡三鄙视了一番就躺下睡了起来。天寒地冻,也难为他能睡着了。 林子里的一个头领正要起身去怒斥,叶同一把将其拉住,“等会,官军有可能会出来。” “这十几个人?”头领没有说完。 胡三他们是诱饵,用来将官军掉出来。 韩晨也知道叛军有可能就躲在林子里,不过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 朱瑞领着二十位挑选出来的好手悄悄匍匐到了营门那,猛然推开营门杀了出去。 待到营外的叛军反应过来,朱瑞已经提起了铁锏向他招呼而来。 胡三被吵闹声惊醒,睁开眼就要骂,却只看见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人向自己举起了大刀,吓得他惨叫一声滚出去数米,爬起来的胡三就向林子里跑去。 叶同看着冲出来的官军精神一振,“杀啊!”他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来的正好,来跟爷爷战一场!”朱瑞怒吼着提锏迎上。 叶同自恃勇力,迎上了朱瑞,只一下,心中便是一惊,自己绝不是这个汉子的对手,只得向后退去。 韩晨看着林子冲出的叛军,知道他们肯定是一直在那里等着自己出去。 “走!出去接他们!”韩晨领着剩余的禁军和庄客出了大营,一阵攒射让叛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朱瑞趁机退了回来,韩晨凭借着密集的箭矢退回了大营。叶同也没有追击,虽然官军的箭矢杀伤力不大,但是自己还是不敢冒险了。刚才的厮杀让自己损失了十几个人。 众人回营后闪到矮墙后大都是一屁股坐下,累瘫在地上。 韩晨看着后腿的叛军,松了一口气。叛军如若是此刻进攻,己发必定要束手就擒。好在叛军看上去并没有强攻的意思,韩晨趁机让众人好好休息。 推算着时间,天快亮了,不知道这段时间能不能平稳渡过。韩晨也很是疲惫,靠在矮墙上闭着眼在休息。 叛军没有撤回去,韩晨只能假寐。不时的起身看看叛军的动静,叛军的举动让众人也是不敢睡去,只能眯一会。 黎明前的黑暗让人备受煎熬。 忽然,狂风大作,韩晨一下子被呼呼的风声惊醒。 “不好!”韩晨低声喝道。 风正由叛军方向像自己这边刮来,这个时候叛军放火的话自己可就麻烦了。 叶同感受着方向,大笑起来。 头领有些不解道:“大哥?” “古有诸葛借东风,今有我叶同借北风。”叶同朗声道。 “大哥厉害,厉害!”头领一听便赶紧拍马屁。 韩晨看着射进来的火箭,心中怒道这老天是怎么了! 虽是心中不满,但是也只能赶紧招呼民夫起来灭火。不然火借风势,烧起来就麻烦了。 叶同在外面看着火越来越大,就准备带人冲上一冲,也好让官军无暇救火。 刚率人冲到营门,里面就射出一阵箭雨,猝不及防下叶同肩膀受了一箭,摔倒在地上。 几个亲随赶紧上前将他护在身后拉了回去。其余叛军也趁势退了回去,带头的都回去了,谁还会拼命。本来这些厢军就不想玩命厮杀,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唉!可惜了。”叶同看着营里忙乱的样子感慨道。 这个机会失去后怕是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再攻进去了,马上就要天亮了,官军的增援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无奈之下,叶同只得传令回去,几个亲随搀扶着他转身向寨子走去。 韩晨看着退回去的叛军,知道今夜应该是熬过去了。于是他反身向营中走去。 火慢慢熄灭了,好在风势变小了,让救火变得容易了一些。 朱瑞也是瘫坐在地上,一夜的奔波厮杀让他也有些扛不住了。 “总算是要熬过去了!”朱瑞喘息道。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孙思恭等待着刘亮率军上山。 刘亮挑选了五百余人,临时变成了一个指挥,在他看来其余的禁军都不堪一战,带上去也没有用,并不在多在于精。 一路上,刘亮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叛军从哪里冒出来,好在没过多久韩晨派下来的赵爽就跟刘亮汇合了。 刘亮立刻传令加速行军,他此时那一颗悬着的心已经放下了。大营还在手里自己就没有什么罪责了,如果大营被叛军占据,自己这个副钤辖估计要被孙思恭拿出来顶罪了。 “韩秀才,你立了大功啊!”刘亮看着出来迎接的韩晨笑道。 韩晨拱手行礼道:“学生不敢贪功,全赖众将士用命。” “宋许呢?”刘亮看看韩晨周围没有见到宋许疑惑道。 按说宋许身为禁军都头,此刻肯定会出来迎接自己的,不会是战死了吧? 不过韩晨的话让孙思恭顿时火冒三丈,“临阵脱逃被叛军斩杀?” “正是!学生不敢有任何欺瞒,我刚刚令人将他的头颅取下,正在寻他的尸身。”韩晨语气平静道。 “蠢货,败类......”刘亮的空中污秽之词频出。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宋许怎会如此的愚不可及,胆小如鼠。 “罢了,死不足惜。”刘亮骂了半天才停了下来,“叛军都撤了回去?” “是的!估计叛军此刻也是疲惫不堪,这一夜双方都是累到了极点。” 韩晨道。 刘亮又详细地问了昨夜的情形,韩晨将情况一一说明,刘亮则是一阵庆幸,如若不是韩晨指挥若定,这大营怕是早就失了。 “秀才去休息吧!其余的事情就由本官接管,休息好了下山去,大府还要奖赏与你!”刘亮笑道。 韩晨回到帐篷里,一头栽了下去,实在是撑不住了。 第53章 新技术 韩晨伸了个懒腰,“真舒服啊!” 韩宝忠在一边笑道:“少爷,您还真能睡,这都申时了。” 韩晨吓了一条跳,他走出帐篷,已经是天色将晚,“赶紧收拾下,咱们下山!” 开玩笑啊!孙思恭还在下边等着自己去汇报呢!自己居然能在账里谁这么久。 睡醒了的韩晨顿感浑身充满力气,下山的路上甚是轻松。不多时,便已经能看见山下大营了。 “大府,学生有礼了!”韩晨远远地便看见孙思恭立在帐前,赶紧过去行礼道。 这可是对自己莫大的重视了,一个知府对一个秀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已经有些惊骇世俗了。 “哈哈哈哈!本府果然没有看错你,晓之立了大功了!”孙思恭笑道。 其余的官员也都赞扬韩晨年少老成,有勇有谋....... 韩晨赶紧谦虚一番,“都是大府指挥有方,学生才侥幸守住大营。” 屏退了左右,孙思恭看着韩晨久久没有说话,许久才叹道:“晓之,昨夜多亏了你啊!” 韩晨拱手道:“大府,都是学生的本分。” 孙思恭看着依旧谦虚的韩晨,欣慰的笑了笑,“你已经跟叛军交过手,如何?” “官军如果不认真准备,很难将其平定。”韩晨沉声道,“叛军的表现远远超过我的预期。” “一伙厢军罢了,如何有此战斗力?”孙思恭有些疑惑。 这也难怪,在他看来,一群厢军就如同一群老百姓而已,哪里能挡住禁军。 “这些人知道自己没了退路,厮杀起来多是不要命。”韩晨没好意思说禁军的战斗力有多弱,江南承平已久,禁军也多是没有经历过战阵,能表现成这样子已经是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砍瓜切菜般平定叛军? “唉!如果能从陕西调来些兵将,这等叛乱早就平息了!”孙思恭感慨道。 韩晨知道现在整个大宋能正儿八经一战的军队也就剩下西军了,只不过这怕是不是什么好事。 “唯有西军能战,恐非大宋之福啊!”韩晨小声道,“毕竟大患在北不在西啊!” 孙思恭苦笑道:“能有什么办法,将不知兵,兵不识将。” 韩晨知道孙思恭说的情况是制约大宋军队战斗力的一大因素。 大宋军队实行番戍制度,但凡遇到屯戍、调动或者作战时,厢和军的编制系统就会被打乱,从各地各军调集而来的队伍临时组成,并委任新的统兵将军。这样就避免了将领长期统领一支部队,从而产生大的影响力,进而有作乱的嫌疑。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使将军不能对自己麾下的军队有足够的了解,打起仗来很难做如臂使指。 长此以往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就成了问题。没有了内乱,可是外患呢? “这种情况肯定会改变,不知道王学士心中有没有计较了。”韩晨知道王安石在变法中就会对这种情况进行改变,但是这个时候很明显不适合说出来,只能以揣测的心态来讲。 孙思恭抚须笑道:“但愿王介甫能将我大宋军队的战力提高上去。” 二人谈论了一会昨夜的战事。 “晓之,依你看最短多少天能平定贼人?”孙思恭问。 韩晨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孙思恭,满是惊讶,“大府,这个.....学生实在是没有把握说。” 韩晨看得出孙思恭今日想要尽快破贼,不由的心中疑惑起来。 出了大帐,韩晨正好遇见了韩深,“二哥!今日大府的态度怎么有些着急了?” 韩深左右看看小声道:“东京来旨意了,让大府赶紧平定叛乱,不能引发大的动乱,官家刚登基,闹大了谁的脑袋都保不住。” 韩晨恍然大悟,看来孙思恭肯定是要加快进度了,不然自己头上的乌纱就要掉了。 韩晨休息了几日后便随孙思恭重新上山,此次上山,孙思恭几乎将江宁城里所有的粮草箭矢等全部搬了上来。从流民中招收的弓箭手也已经基本成军,反正这个时候的厢军也只是教会他们遵守基本的指令,简单的射箭便可,厮杀却是不用他们。 “晓之,必须趁着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将叛军平定,不然就是个麻烦了。”孙思恭直言不讳,“东京已经有人不满了。” 山上大营的简易敌楼已经竖了起来,有了这个白天就能监视敌人了。 现在整个大营里的民夫正在赶制攻城器械,一片山雨欲来的感觉。 韩晨看着对面叛军的寨子,知道如果官军不顾伤亡全力进攻,叛军肯定会很快溃败,只是官军的损失肯定会很大。还是要想办法用最小的损失来平定叛军。 韩晨走在营地里,四处查看着攻城器械的制作,云梯,炮车,折叠桥等已经制作了不少。在江宁这样的大府里,存储的各种材料甚多,而且能工巧匠也多,只要有图纸,制作起来并不很难。 韩晨站在一座炮车面前,认真看着这个古代攻城的利器,看着这种带有炮梢的炮车韩晨充满了兴趣。旁边的工匠看着这个整日出入大府营帐的年轻在这里转来转去,赶紧上前讨好似的介绍起来。 韩晨琢磨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炮车全靠人拽吗?” 工匠一愣,笑道:“官人说笑了,哪有不用人拽的的炮车。” 这个炮车没有配重,也就是韩晨以前在网上见过的用钩子连接配重和石块的那一种,韩晨想了好久才记起叫“回回炮”。 他赶紧给工匠比划起来,“这种炮不用人拉绳索,只要在炮梢的一端绑一块巨大的石块,在炮架上安装钩子,钩住炮梢,攻击的时候,只要把钩拉开,配重飞快下坠,将炮梢压下,同时将石弹猛然抛出。这种的设计用配重取代士兵,省去了许多人力。 工匠慢慢理解了韩晨的意思,迅速开始试着组建起来。 在韩晨苦思如何攻城之时,寨子上的叶同同样在想如何抵御官军,看着忙碌的官军大营,他知道官军极有可能这几日便要进攻。 此刻自己这一放虽然占据地利,但是人数不占优势,各种兵器也不占优势,一旦打起来很有可能吃亏。 “大哥,看来我们得早做打算!”薛山看着有些出神的叶同道。 叶同点点头,“让乡民抓紧时间伐树,多制作檑木,还有,多搬些石头来。” 这几日叶同也没有闲着,他将寨子的又加固了许多,这让他放心不少,毕竟居高临下,又对禁军的战斗力有较为直观的认识,让他多少有了一些信心。 冬日的阳光难得这么温暖,韩晨走出营帐,一座崭新的炮车摆在面前。刘亮等人围在一起,评点着这个新家伙。 “秀才,这就是你想出来的?”一个指挥喊道。 韩晨矜持的笑了笑。 “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吧!”刘亮鼓动道。 韩晨上前好好看了看,又跟工匠交流了一番后道:“那就试试吧!” 看着这座新的炮车没用几个人便将石弹抛出去了几十步,众人都是有些惊讶,如此一来,省下的人力就可以操作更多的炮车了。到时候万炮齐发,叛军的寨子还不如土鸡瓦狗一般。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继续建造新型的炮车,因为孙思恭下令近几日就要进攻,不能再等下去,他召集了大量的民夫,一天消耗的粮草也是个天文数字,必须尽早进攻了。 韩晨跟随孙思恭等人出营查看地形,叛军寨子前很是陡峭,勉勉强强能将云梯车放平。 “看来搭云梯之前要用炮车不停的轰击,让叛军无暇防守。”一个禁军指挥道。 马上有人反驳道:“说的容易,炮车的准头那么差,云梯一靠近就要停止发射石弹,不然很有可能造成误伤。” 韩晨忽然道:“既然贼人用木头搭建寨子,咱们就用火攻!烧了它!” “我们仰攻,用火的话有些危险啊!” “就用火攻!”孙思恭拍板道,“危险什么,有危险就不要来从军。” 韩晨道:“请大府下令搜集易燃的东西,用炮车投入城中。” “大府,咱们军器库里好像还有火药,要不要运上来?”刘亮的话让韩晨大吃一惊,难不成这个时候的火药就已经大规模运用了? 看着孙思恭犹犹豫豫的样子,韩晨急道:“大府,既然有火药,何不运上来破贼。” 看着这一车火器,韩晨摇了摇头,难怪孙思恭有些迟疑。这些火球和烟球由于保管不善,很多都已经破损潮湿。这个年代很多人对与这个东西重视都不够,而且江南一带气候本来就潮湿,所以仍在库房里的这些东西难免有损坏。 “这个威力大不大?”韩晨问负责运输的工匠道。 “回官人,大的很啊!”工匠笑道。 韩晨看着这用纸包起来的火球,对于它的威力很是怀疑,当请示了孙思恭后,试放了一个后,韩晨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嘟囔道:“这威力也太小了。” 声音倒是不小,但是杀伤力肯定不大,只是通过炸和烧来造成杀伤效果肯定是不够的,而且这个时候的火药配方也还不会完善。 第54章 火药 “这火药的配方你们谁知道?”韩晨问。 几个工匠都摇摇头,“我们只是负责组装,这火药都是从东京的火药作运来的。” “火药作!”韩晨惊讶道。原来这宋朝还有专门负责生产火药的部门啊! 让工匠拆开一个火球取出火药仔细地看了看,其成分除了硝、硫、炭以外,还有很多可燃物,如竹茹、桐油、蜡等,看得出主要是为了爆炸后引火用。 里边黑乎乎的一片韩晨也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比例,不过看爆炸效果肯定还没到最佳。 不过韩晨对于火药的了解仅限于“一硝二磺三木炭”,其余的则是一概不知,他找来几个做过炮车的工匠道:“你们去搜集一些硝石、硫磺来。”木炭这东西倒是营里有不少,不必再去寻找。 “大人,这硫磺和硝石却是不敢寻啊!”几个人苦着脸道。 韩晨皱着眉头,“我给你们派人,去附近的道观里寻,敢有私藏者,以通敌论处,硝石可以在猪圈、马厩、厕所附近多寻寻。” 说完韩晨找到了自己的二哥,让他派人跟着工匠去寻那原材料。 临近晚上,几个工匠终于回来了,韩晨看着后面驴子身上的袋子笑道:“收获颇丰啊!” 韩晨很快就按照比例配好了火药,“你们装进这火球试试威力如何!顺便在这里便装上一些铁块等等。” 一个工匠正要去点燃火药,看着周围如此空旷的韩晨忙道:“去后营找几只活物来,只有那些东西才能测出威力来。” 一声巨响之后,韩晨急忙跑过,确实效果比之前强上许多。 “去换个外壳,用别的东西,不然成不了太多的东西。”韩晨吩咐道。 只有将爆炸时所产生的东西四散开来,造成的杀伤才能巨大。 孙思恭看着在下边侃侃而谈的韩晨不禁道:“火药真的有如此大的威力吗?” “抬上来。”韩晨向帐外招手道。 几只羊连同几只鸡被几个衙役抬了上来,看着这些形态各异的动物的惨状,众人心中皆是震惊。 “大府,这是我刚才在火球里加上了许多东西之后的后果。”韩晨道,“我已经建议工匠将火球的外壳更换成更加坚固的东西了。” “外壳太过坚硬对火药的效果会不会造成影响?”一个见过火药威力的禁军指挥道。 “不会,我已经将配方稍微做了调整,威力却要比之前大了许多。”韩晨自信道。 这就是时代的碾压,韩晨从来都不认同时代洪流,洪流可以碾碎当代人,对于未来的人洪流是毫无办法的,因为跨时代的思想和科技足以改变洪流。 孙思恭大喜道:“如此甚好,晓之,你要连夜督促制作火药,争取明日就能用上。” 韩晨大汗,急忙打消了孙思恭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大府,时间太过仓促,怕是对战局没有多大影响。” 他以为是过家家活泥巴啊!匆忙之间哪里能生产出足够发动进攻的火药。 “明天能产多少?”孙思恭急切地问道。 “这个不好说,学生定会竭尽全力的,请大府放心。”韩晨不能确定产多少,所以也不敢打包票。 如果孙思恭不着急进宫的话,韩晨肯定会生产出更多的黑火药,到时候用火球也能将叛军的寨子炸平,只是这时间变得如此紧迫,怕是只能起一些辅助作用了。 “刘钤辖,后日我军就要进攻,这两日你要督促各处做好准备,后日争取一举拿下叛军,到时候我给各位请功。”孙思恭朗声道。 众人退出去后韩晨被孙思恭留了下来,他详细询问了火药的改进,最后长叹一声,“如果时间再多一些,这等叛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府,何不再等上几日,过些日子更有把握!”韩晨劝道。 孙思恭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贪功冒进,实在是形势所迫,有人已经告到东京去了,说我拥军不前,区区几百叛军数日不能平定,再拖下去我怕就被追责了。” 韩晨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许清捣的鬼。自古以来这种事便是屡见不鲜,总是有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利而去毁坏大局。 当年哥舒翰率军固守潼关,如果他能坚守住,其余各路大军也能将安禄山围剿。但就是在杨国忠三番几次鼓动下唐玄宗才强令哥舒翰出兵,最终落得个晚节不保,也让大唐局势陷入更加萎靡不堪的局面。 “大府,那只能放火了,不然强攻怕是难以奏效。”韩晨建议道,“收集猛火油,放于罐中,点燃后直接抛进敌营。只要叛军首尾不能相顾,那禁军就有机会了。” 孙思恭点头道:“你去负责此事吧!我会让人协助你的。” “敢不从命!”韩晨应声道。 韩晨立刻指挥起孙思恭派来的人,让他们速速回城到各处收集猛火油,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全城的猛火油都收集来。 看着官军大营热火朝天的样子,叛军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大量的石块和檑木被运到了寨子上。 “大哥,官军准备这么充分,怕是到时候的进攻会很猛啊!”薛山有些担心道。 叶同一副轻松的样子,“哈哈哈!无妨!这些禁军几斤几两我还是有数的。” 薛山担忧道:“不知道官军想用什么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就不要怕官军了。”叶同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心中有些忐忑。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一旦表现出什么胆怯,那这帮人怕是就要杀自己拿自己的人头去换赏金和官职了。 韩晨看着工匠小心翼翼地将猛火油倒进陶罐里,然后将其密封起来,堆放在炮车旁边。 相比较火攻,韩晨更想用炸药,将叛军炸个昏天暗地,不过时间上不允许韩晨也只能放弃使用了,不过却是没有放弃让人继续搜集原材料,慢慢制作,这一次用不上,以后总会用上的。 “油还有多少?”韩晨问。 “回官人,不多了。”一个工匠回到。 韩晨原本以为搜集了这么多的猛火油,能制作很多油罐,看着这么眼前这些,韩晨很难想象会有多大的效果。 “这能不能让叛军的寨子烧起来?”韩晨的疑问没有人能回答。 一个工匠看着韩晨的脸上那无奈的表情,讨好似的上前道:“好像有一种叫猛火油柜的武器,能喷出数丈远的大火,效果好像很好,只不过想小人从来没有见过。” “猛火油柜,这个名字怎么特别!宝忠,你去问问二哥,他知不知道这个工具。” 韩宝忠立刻跑了出去,随着在韩晨身边的日子越久,见识广了,他愈发的伶俐起来。韩晨已经决心到了东京之后就给他找个书院,让他去读书,总要有些出息。 不多时,韩宝忠跑了回来。 “少爷,少爷....”韩宝忠隔着老远的就叫了起来。 “有?”韩晨问。 韩宝忠笑道:“有,军器库里有,二少爷已经让人回城去取了。” 第二日一早,韩晨看着这名为猛火油柜的武器,古人的智慧真的是厉害。 这个猛火油柜是用熟铜为柜,上有4个铜管,管上横置唧筒,与油柜相通,每次注油三斤左右。唧筒前部装有“火楼”,内盛引火药。发射时,用烧红的烙锥点燃“火楼”中的引火药,然后用力抽拉唧筒,向油柜中压缩空气,使猛火洞经过“火楼”喷出时,遇热点燃,成烈焰,用以烧伤敌人和焚毁战具。 “哈哈哈哈,有这几具利器,叛军一定不能阻挡官军了。”韩晨大笑道。 韩晨本想让人多制作一些,但是发现难度很大,首先材料要用熟铜,这个就让韩晨望而却步了。大宋对于铜的需求远远大于生产量,从而导致很多钱都要用铁来制作。 炮车也在工匠的加紧赶制下生产出了十几架新的。 “时间太紧了,怕是准备不足!”看着前来督促的二哥韩晨道。 韩深也知道情况,只是这时候军令如山,根本不可能再去改变。何况孙思恭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 “你就多担待吧!大府压力太大了!”韩深感慨道,“这两日正忙着四处安抚。” 韩晨笑道:“我只是担心明日的进攻会不会因为攻城器械不足而受阻。” “叛军应该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问题应该不大,最重要的是叛军一旦逃跑就麻烦了。”虽然韩深对于禁军的战斗力也很了解,但是感觉对付叛军还是可以的。 “但愿吧!不行咱们就火烧!”韩晨道。 只要是能平定叛军,有些损失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算整个钟山烧光也要比让叛军流窜各地烧杀抢掠的好。树死了可以重栽,人死了可就没有办法了。 韩晨领着二哥查看了火药的制作,韩深看了看道:“要保管好这个,不能让人偷带了出去,这可是军国利器。” 韩晨看了看四周的工匠都在忙碌便走到二哥耳边小声道:“这个配方的功劳就留给二哥吧!保准能搏个官身。” 韩深惊讶地看着韩晨,韩晨则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第55章 禁军,进攻 翌日,大战来临,整座山里的万物好像都被这肃杀的气氛所感染,都没了往日的喧闹。 北风凛冽,帅旗随风飞舞。上千禁军和厢军集结在叛军寨子前。整个军阵没有任何声音,孙思恭乘马立在阵中。 一个指挥纵马向前,对着叛军寨子大声喊起来,无非是让其举手投降,不然官军定会荡平此处等等。 例行完公事,指挥拨马返回阵前。叛军的寨子依旧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已经人去楼空。 “传令,进攻!”孙思恭突然大声道。 韩晨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悲壮,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等会有可能就会变成一具具尸体,对于每一个经历战争新人来说都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随着一声令下,十几架新旧炮车一同抛出了石块和火罐,其中还掺杂着少许的火球。 火罐砸到地面很快就燃烧了起来,而火球那剧烈的爆炸声让阵前的战马都躁动起来,很多人都捂上了耳朵。 新的炮车很快就显示出优势来,只要几个人操作就能拥有不逊于旧炮车的射速和威力,很短的时间内就将韩晨带人制造的东西都投入了叛军的寨子。 孙思恭满意地笑了笑,更加坚定了举荐韩晨的想法。 很快,叛军的寨子就被烟雾笼罩起来。 禁军立刻欢呼起来,在众人眼里如果能将叛军烧死就更好了,都不用自己去拼死拼活。 不过他们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随着禁军云梯车的上前,炮车渐渐停止了射击,免得造成已发伤亡。 叛军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韩晨制作的火球实在是太少了,除了让叛军胆战心惊以外,并没有炸死多少叛军。 几百名弓箭手开始了抵近射击,其中还有很多人的箭头裹上了易燃物,叛军在寨子上被禁军射的抬不起头。 “大哥,这如何是好?官军这就打上来了。”薛山低着头躲避着天上掉下来的箭矢跑过来道。 “先让弟兄们撤下去,等会再上来。”看着周围这么多伤亡叶同也有些急了。 看着叛军从寨子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后,准备操作猛油火柜的几十名禁军也被命令在原地等待命令。 哐哐的几声,云梯搭上了叛军寨子,韩晨紧张地看着蚁附而上的禁军不由地紧张起来。 随着禁军士兵渐渐登高,城下的弓箭手也都停止了射击。 叛军的反击终于到来,石头和擂木被推了下来,禁军纷纷被砸中滚落下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禁军弓箭手又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攻击城头上的叛军。听着城头上的惨叫声让人心中发慌。 韩晨看着受伤的士兵被人抬出来后就扔在了一边,几个貌似医官的人在那里照料。不过好像效果并不是很好,咒骂声和哀嚎声依旧贯耳而入。 禁军仍然在锲而不舍地进攻,看得出孙思恭的决心很大。 只是这种地利上差距如此大的战斗往往进攻方损失极为惨重。 叶同转身看着几十个掳来的村民被斩杀,心中已经没有丝毫的怜悯,想趁着官军进攻之时暴起夺门,现在却已经全都被杀,这个时候人命已经变得廉价,没有人会有妇人之仁。 在严厉的督促下,寨子里被点燃的地方都已经被扑灭。只要顶住禁军这一波进攻,就能稳住局势,禁军不会持续发动进攻的,他们没有那个实力。 孙思恭看着又退下来的禁军,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众将士,都是神情沮丧。再远处,韩晨也是表情凝重地看着叛军寨子。 看着一身铠甲的二哥跑过来,韩晨知道该自己最后的装备上场了。 “有没有把握?”韩深有些担心。 “应该可以,这寨子都是木制的,适合火攻。”韩晨知道二哥担心自己。 几十个人披着重甲,在一众盾牌的保护下,缓缓向叛军寨子前进。弓箭手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向叛军射箭。 寨子上的叛军也看到了这一群奇怪的人,也是不顾危险纷纷向下射箭。 很快,在严密保护下的猛火油柜就到达了寨子下面,一个人感受了一下方向后便喊道:“放!” 从盾牌下窜出数条火龙,一下子就点燃了寨门。 韩晨一看高兴地挥了挥拳头。看来如果炸药在没有大规模运用的现在,猛油还是一件大杀器。 火势越来越大,叛军也不敢开门救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顺势而上。 叛军无法将火熄灭,那大火很快就能将寨子烧干净,风助火势,大火将叛军从寨墙上赶了下去。 官军的炮车又开始了射击,大量的石块被抛进了寨子,四处忙着躲避的叛军对大火更是无能为力。 “大哥,火势控制不住了!”薛山的肩膀中了一箭,被人扶着跑了过来。 叶同看着已将将寨门快要烧完了的大火,只能仰天长叹。 没有了寨子的护卫,官军杀进来可就会被赶尽杀绝了。 “走!”叶同不在犹豫。 外面的官军已经开始了冲锋,此时的寨门已经被焚烧殆尽,几个禁军用撞木一撞便撒了架。 禁军冲进去便和叛军杀做一团。朱瑞也率领庄客杀了进去,韩晨想让他抢些功劳,到时候好混个官身。 朱瑞领着铁锏一路杀了进去,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朱瑞杀得兴起,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直接奔向叛军最多的地方。 忽然,朱瑞看见叛军中一个彪形大汉正拿着一个包袱向外逃去,他立刻冲了过去,“呔!贼人哪里走!” 那大汉转身一看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大汉向自己扑来,吓得几乎要瘫坐在地上,使出浑身力气向林子里跑去。 朱瑞一看追不上了,如若让他逃进林子,怕是就不好捉了。 朱瑞举起铁锏就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大汉的脑壳,顿时将那大汉击倒在地,红的白的淌了一片。 孙思恭在众人的护卫下乘马进入寨子,看着远处朱瑞大杀四方,询问身边人:“此人是谁?” “是韩晨的结义兄弟!”刘亮道。 孙思恭点点头,“一员猛将啊!” 韩深也随着禁军一并杀了进去,不过他的目标一直是叶同。其余人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只要第一时间捉住这个叶同,就能详细了解整个叛乱的过程,这也是孙思恭急于想知道的。 堂堂正正地对决叛军很快就被杀散,官军所到之处都是跪地投降一片。韩晨随着大军进了寨子,看着一群跪在地上的叛军,都是一群普通人,跟禁军官兵也只是服饰的差异,前些日子还是良民,此刻却成了叛贼。 禁军大部都去追击叛军了,此刻叛军正满山乱窜。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也让禁军好一通麻烦。 “哪里走!”一声暴喝让叶同心惊胆战,饶是他之前多么志比天高,此刻也只剩下落荒而逃的份了。 身边十几个忠心的手下死死地挡住了官军,叶同跟几个叛军头领沿着山间小路奔向了后山。 终于听不到禁军的呼喊,叶同等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唉!是我连累了各位兄弟!”叶同痛心疾首道。 “大哥,不怨你,只怨官军阴险狡诈,要不是用那猛火,咱们也不会败的!” “是啊!大哥,我们护着你逃出去,咱们再重整旗鼓。” ............ 众人一阵劝阻,叶同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诸位兄弟,江宁这里咱们是不能呆了,大家商量商量下一步咱们去哪?” “大哥,我看咱们是不是离开江南东路,去两浙吧!”薛山建议道。 他的想法是离开江南路,毕竟去了两浙路就是另一个辖区,到时候追捕自己的人肯定就少了,等到双方协调一致,自己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咱们何不渡江到淮南路,此去两浙必定是极为凶险,官府肯定会在各处要道严查。” “也不好说,我估计他们肯定会在长江附近严防我们渡江,对于我们南下应该不会很在意。” 叶同想了一会道:“渡江怕是不易,咱们还是南下吧!” 官军大营,主账。 “捉到没有?”孙思恭不耐烦地问。 刘亮战战兢兢道:“回禀钤辖,还没有。” “韩深还没有回来?”孙思恭心中已经是怒火冲天。 平乱成功最重要的一个标志就是贼首伏法,但是现在却没有丝毫动静,一旦让这个叶同跑了,怕是过些日子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参见大府。”刚刚回营的韩晨被孙思恭叫来。 “晓之,此役能大胜,你有大功。”孙思恭笑道。 韩晨赶紧谦虚了一番。 “只是,贼首没有捉到,你怎么看?”孙思恭语气一转。 韩晨知道没有捉到贼首对于孙思恭来说是个大问题。 “大府,只要能估算出贼首潜逃的路线,在路上多派重兵,定能将他擒住。” “只是该如何能确定贼首向哪里逃窜呢?”孙思恭觉得这是个问题。 “无非是渡江和南下两条路。”韩晨自信道,“山中寒冷,他们一定不会在这里藏匿。” “有道理,南下和北上他们定会选一条。”孙思恭点点头。 第56章 兄弟情深 “学生认为南下的机会会大一些。”韩晨判断道,“他们必定以为我们会在长江一带严查,而在南边会有所松懈。” “我认为北窜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从这里到长江实在是太近了。”刘亮有不同的看法。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断定他们肯定不会渡江的,不过我们要在长江边上造出严查的声势。”韩晨看着孙思恭道。 “好!刘亮你速去准备,一定要擒住贼首。”孙思恭下令道。 韩晨也领着朱瑞等人下了山,向东边的句容河而去。句容河在江宁城东边,韩晨判断叶同等人下了山就会奔向这里,过了河不远就是润州,就到了两浙路,韩晨判断他们应该会从这里一路南下。 此时的叶同躲在路边一处被遗弃的房子里,“大哥!好像官军在这里的人很多啊!是不是他们已经断定我们要南下!”薛山沮丧道。 “不一定,估计这里离着钟山近,官军下来的早,咱们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走吧!”看着薛山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叶同决定休息一晚。 自从自己有造反的想法并付诸行动之后,薛山一直是自己最重要的支持者。看着他现在虚弱的样子自己真的不忍心了。 “大哥,你们走吧!别管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走不远了。”薛山声音虚弱道。 “你说什么呢!咱们一同起事,肯定要一同走,我怎么能把你扔在这里。”叶同语气激动道。 薛山笑着摇摇头,“你听我一句,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官军可能就要来了。” “大哥,你就听二哥一句吧!”一个头领劝道。 啪的一声,叶同甩了他一个巴掌,“你特么还是不是人,老二都这样了,你把他扔下?” “大哥!”薛山叫了一嗓子,随即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就在这沉默的气氛中待了许久。 韩深领着十几名衙役沿着小路搜索了好久,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天色渐暗,好不容易看见前边一个村子,韩深如释重负,“咱们到前边村子里休息一晚。” 很快里正就赶了过来。 “里正,你去收拾几间房间,准备点饭食。”韩深吩咐道。 里正笑道:“都头,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您安心在这里休息吧!” 韩晨笑道:“那就里正赶紧道。 韩深这一行人已经是行动最迅速的了,韩深是急于想首先捉到叶同等人,这也是孙思恭最为怪念的。 “都头,咱们明日是继续向前还是在此拦截?”一个衙役问。 韩深想了想道:“在此拦截半天,他们应该跑不快,如果是带着个薛山的话速度应该起不来。” 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薛山受了箭伤,行动不便,如果叶同带着他一起逃窜的话应该不会走出太远。 韩晨等人已经回到了江宁城。 “大哥,大府找你会是事情?”朱瑞疑惑道。 他是想去捉叶同等人,刚走出十几里便被府衙的快马追了回去,说是大府要召见韩晨,一行人只得打道回府。 “晓之,你看看吧!”韩晨接过孙思恭递过来的一封信。 韩晨认真地看起了信中的内容,很快他抬起头来道:“大府,不知道此事的真实度?” “可以确定!”孙思恭肯定道。 韩晨心中腹诽道,这外患还未平息,府衙里的内斗就要开始了。 “那大府可要及早想好对策,省得到时应付不迭。”韩晨小心道。 他原以为许清这些日子消停了,毕竟叛军大部已经被平定,只剩下小部分人流窜,已经不成气候了。 万万没想到,许清会抓住没有擒住贼首这件事情来发难,参奏孙思恭赈灾不利以至于产生叛乱,又在随后的平乱中未尽全力,致使贼首潜逃,留下隐患...... “唉!”孙思恭长叹一声。没想到自己一心为了大宋基业,却被小人诬陷,想到这里便心生郁闷。 “大府不必烦恼,现在只要能捉住叶同等人,那许清的攻击就不攻自破,到时候官家和各位宰执也会看明白谁真的在做事!”韩晨劝道。 孙思恭点头道:“是啊!当务之急是捉住叶同。” “明日一早城里的禁军、厢军、衙役都出动吧!一定要抢在政事堂给出处理意见之前捉住叶同,这样到时候就能扭转局面。”韩晨知道这个时间政事堂肯定还不会给出意见的,毕竟孙思恭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人,肯定还是会顾忌官家的面子。 天蒙蒙亮,江宁城的城门就已经打开,几十名禁军士兵纵马狂奔,他们是奔赴各个县城和两浙路,发下海捕公文。 不多时,城里便涌出一个指挥的禁军向东边行去。韩晨也随着大队禁军出了城,孙思恭对他言听计从,特意让他跟随禁军前去搜查。 经过一夜的内心挣扎叶同等人最终还是将薛山留了下来。 “兄弟!哥哥对不住你啊!”叶同眼中涌出了泪。 薛山费力地挤出了笑容,“不能陪哥哥东山再起是弟弟的遗憾,一路保重吧!” 叶同最终还是离开了这座破落院子,他不忍心回身去看,薛山留在那里只有一个结果——死亡,无论是冻死饿死还是被官军捉住。 成大事之人不拘小节,这是薛山常跟自己说的,没想到今日自己能将他抛弃。叶同心里只有无限的感慨。 “大哥,走吧!”一个头领小声道。 在这官道上他们几个人必须尽快前进,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他们就不能这么大摇大摆了。 韩深也起了床带领着衙役和民壮上了管道设了路卡,开始排查路上行人。 “都头!叛贼真的会来走这里?”一个衙役打着哈欠道。 韩深摇摇头,“不确定,不过既然上边这么命令咱们就这么做就行了。” 他对于这个上边的命令从来都是认真执行,不管对错,而且他也倾向于叶同向东边跑。 衙役苦笑道:“上边动动嘴,咱们就得跑断腿了。” 韩深笑了笑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亮了,冬天的早晨人依旧很少。陆陆续续地过去了几拨行商后,韩深有些怀疑叶同已经逃出去这边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句容河去守株待兔。 “大哥,前边好像有官军。”一个头领趴在墙上向外望去。 叶同几人躲在村子里,此时的村里还没有人出没,冬日里农人总是很悠闲。 只是村口的一张告示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这则告示明确标出了叶同头颅的价码——二百贯。 二百贯看上去不多,但在一般人眼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叛贼如能擒获叶同则赏格翻倍,还能减免罪责。这句话让叶同心中一惊,这一招确实厉害,此时人心难定,保不齐这几个人有这种想法。 “咱们绕过去吧!”一个头领道。 叶同点点头,几个人悄悄来到村子另一边,那边有片小树林,冲过去就能绕过官军的路卡。 一个头领趴在地上,正要起身向前跑去。 忽然,官道上一片喧闹,叶同定眼一看,一大队禁军正在官道上前进。 韩晨正在跟禁军的指挥攀谈着,指挥对这个钤辖眼中的红人十分客气,对韩晨的问题都是毫无保留的回答。 看着前边的路卡,韩晨惊讶道:“二哥,你如何在这里?” “昨日一路搜查到了这里,所以就在这里设各路卡,准备堵截叶同。”韩深看着大队人马出来后心中有些着急,不过当看到来人后心又放了下来。 张镇是大府的亲信,自家兄弟又深得大府信任,看来大府还是想先捉住叶同。 韩晨举目四望,四周都是田野,附近只有一个村子。 “那个村子有没有人守着?”韩晨指着村子道。 韩晨觉得天已经亮了之后,叶同等人不会沿着官道前进的。 “我们刚从那里过来没多久。”一个衙役回道。 “我们这点人如何能在这广阔的地方捉住他?”韩晨看着身边这几百人,在这个交通、通讯都很落后的时代,搜捕几个人难上加难。 韩晨决定将禁军和衙役分散到各个村子里,发动人海战术,“张指挥,我看还是将人都分开到各个村子,然后带领各个村子民壮严防死守各个要道,包括各种小路。” 张镇皱眉道:“这个.....怕是遇见了叛贼擒不住啊!” “无妨,只要咱们能找到他们的踪迹,还怕他们跑了吗?”韩晨笑道。 叶同等人难以找到马匹,所以官军慢他们也慢,大家都在同一个水平上。 很快,禁军就在衙役的带领下奔赴附近的各个村子,其中一支则是奔向了句容河,他们是去各个渡口把守,只要不让叶同过河,那找到他们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韩晨在禁军临行之前特意让张镇强调了军纪,有胆敢扰民者,杀无赦。 张镇看了看远处官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道:“咱们是不是撤到村子里,在这里盘查叶同等人肯定不会过来的。” “嗯!留下几个机灵点的,其余的都到村子里藏起来。”韩晨点点头。 第57章 地毯式搜查 叶同此时正躲在村子外的小树林里,刚才他们趁着人声嘈杂的时候溜进了这里。 “大哥,咱们怎么办?” 叶同此时也有些惊慌。几十名禁军近在咫尺,一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大哥,咱们是等到晚上再走吗?” “嗯!看样子白天是不能走了,只能等到晚上借着月色前进了。”叶同情绪有些低落。 这边韩晨休息了一会便和张镇、韩深等人去巡视附近几个村子里。 一行人路上没有停歇连跑了十几个村子,到了傍晚才回到了村子。 “大哥,这一天都没查到叶同的踪迹,会不会已经跑了?”朱瑞抱怨道。 “应该不可能,带着受伤的薛山他们跑不远。”韩晨摇摇头。 “都头,都头......”一个衙役呼喊着跑了进来,“捉住了,捉住了。” “贼首捉住了?”韩深急忙站起身道。 “是,是薛山。”衙役喘了口气。 韩晨立刻窜出房间上马奔了出去,不多时,便到了一个破败的院子。 看着被绑了起来的薛山,韩晨知道离抓着叶同不远了。 “说吧!叶同呢?”韩晨笑着问。 薛山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心中正猜测着这个人是谁,旁边的张镇走上前来冷笑道:“薛山,怎么着,这下没本事了不?” 薛山抬头看了一眼张镇,“张指挥,成王败寇,没啥好说的,要杀要剐随您。” 韩晨看着这个传说中叛军军师的人,笑道:“死,可是有很多种。” 薛山淡然笑道:“无所谓了,薛某还是能抗住的。” 韩晨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不审了?”韩深也跟了出来。 “不必了。”韩晨摇摇头,“叶同应该就在附近。” 看着韩深有些不解的表情,韩晨继续道:“这薛山伤势不清,不过看上去精神不错,所以叶同应该没有走出多远,说不准已经被我们堵在这里了。” “有道理,现在就是问薛山,也不会知道叶同到底在哪!”韩深点头。 “二哥,你去让人传令今夜全部出动,连夜在各处设卡,要造出声势,让叶同不敢轻举妄动,明日将禁军和厢军都调来,咱们拉网捕鱼。” 暮色下的村庄格外的宁静,除了几声犬吠,听不到一点声音。叶同几个人悄悄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忽然,村子里火光四起,一阵呼喊声响起。 叶同等人急忙又闪进林子里,“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能回答叶同的话。 “大哥,咱还能走吗?”许久一个头领看着外面的场景道。 看这阵仗官军好像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似的,此刻出去,怕是会被遇到,叶同的胆子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他决定再等等。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大亮之时,禁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到。 众人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韩晨上前看了起来。 “钤辖,我认为这里方圆二十里都要认真搜查,不论是村子、农田、吃塘、水沟……都要看,不要遗漏掉。”韩晨指着地图上捉到薛山的地方道。 “叛贼薛山就是在这里被捉住的?”刘亮问。 “正是!”韩深道。 这次捉住薛山的是他的手下,所以理应由他回答。 “搜索一次怕是不严密,我看可以多搜几次,我想设三层包围圈,第一层是禁军,第二次是厢军,第三层衙役和民壮,这样下来我看贼人怕是就不会漏网。” 刘亮点点头,肃声道:“这一次一定要捉住贼首,大府重重有赏!” 纷纷扰扰了一会,数千人马终于动了起来,虽然其中大部分是民壮,但是韩晨丝毫不担心他们遭遇叶同等,就算是武艺再高,也难以逃出这几千人的围追堵截。 大队人马散开开始了地毯式搜查。 一个都的士兵来到林子外,都头一挥手几名禁军朝林子里射了几箭,没有什么动静。 都头笑道:“不可能藏在这林子里吧,走吧!”领着手下向不远处的一个村子进发。 一个上午时间过去,依旧没有收获,这让韩晨和刘亮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所偏差。 “钤辖,您看咱们是不是出去巡视一番?”韩晨笑道。 刘亮看得出韩晨此刻有些焦急,他心中暗笑,他是不想出去的,这么冷的天在田野里北风呼呼刮在脸上,可是有些不好受,不过韩晨的脸面也不能不顾。 “好啊!咱们去看看儿郎们有没有尽心尽力。”刘亮道。 二人乘马在官道上走着,看着四周正在四处查看的兵丁,“这个叶同藏得真是深。” “总归是要被我们逮到,只是早晚的事情。”韩晨笑道。 韩晨看着二哥领着十几个衙役从一座房子里转了出来,“二哥,可有发现?” “没有,我看这个叶同应该不会藏在村子里了,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搜查,估计他也被吓坏了。”韩深分析道。 “嗯!有可能,只是这田野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好藏匿啊!”刘亮沉思道。 “那就让第三圈的衙役和民壮重点搜查树林、沟壑等。”韩晨果断道。 叶同看着外面的禁军和厢军来来回回,虽是吓人,好在都没有将林子作为重点,只是在周围看了看便离开了。 天气太冷,林子里的温度更是低,要不是身上裹着抢来的皮衣,晚上趁夜挖了一个地窖生火,他们几个也早被冻死在这里了。 “咱们熬过去就行了,这官军看似声势浩大,也就是做个样子,这么冷的天他们扛不住的。”叶同现在稍微恢复了一些胆气,给手下打着气。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大喊一声,那自己可就在劫难逃了,所以他忙着给自己手下许诺好处。 “等咱们到了两浙,就可以招兵买马,我在那里还要些兄弟,到时候咱们重整旗鼓,大干一场。”叶同说的天花乱坠。 几个手下也被感染了,纷纷畅想起来以后的美好前景,全然忘了外边那凶险的局面。 人总是很轻易被骗,有的人甚至能被骗好几次,原因也都差不多,贪心,急于改变,从而一次次上当。 第58章 擒获贼首 “唉!咱哥几个真是倒霉,怎么让头儿派这里来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叶同几个人赶紧跳进了地窖,上边的伪装做得不错,他们也不至于很担心让人这些人看出来。只不过上面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如果是高手那可能就会露馅,所以他们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少说几句吧!咱们头儿可是大府身边的红人,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官身,到时候你巴结还来不及呢!”一个声音明显成熟很多的人道。 “也是,没看见头儿的弟弟都在大府手底下行走,刘钤辖都客气得很。” 声音越来越近,叶同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刀已经紧紧地握在手里,如果上面的人一旦发现,那就只能拼死一搏了,或许还有些生机。 “走吧!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有的话也早被冻死了。”一个人喊道。 “嗯!倒也是,走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叶同等人长舒一口气。 “吉人自有天相啊!”一个头领拍马屁道。 随着刚才叶同的一顿吹嘘保证,这几个人又变得勤快了一些。 “真的?”在林子另一侧指挥搜查的韩深听到手下跑来报告喜道。 “都头,小的哪敢骗你,我看那个地方有几个脚印,这几日哪里有人会来这林子,除了叛贼不会有别人!” “会不会是前边禁军的?”一个衙役质疑道。 “不可能,要是禁军和厢军进去肯定会弄得乱七八糟,可那里边只有那几个脚印,没有别的了。” “张新,你去召集弟兄们,抄好家伙,咱们去看看。”韩深领着人悄悄地来到了林子里。 刚才走得太匆忙,几个衙役没有确切的记住方位,只能慢慢地向前边走边查看环境,。 叶同等人刚掀开地窖的盖子想要出去透透气,没成想第一眼便和一个衙役撞了个对脸。 “啊!”双方都是急速向后躲闪。 叶同一看意见被发现,便急忙招呼手下逃去。 衙役大声喊起来,韩深也带着大批衙役冲了过来。 叶同一看情况不妙,立刻从后墙翻出去,只不过韩深已经在外面安排了人,很快就将叶同等人逼到了一片密林外。 “跑不了你们,出来吧!投降说不准还能留你们小命一条。” 叶同和手下倚在树后,大口地喘着粗气。 “要活的!”韩深喊道。 十几个衙役冲了进去林子,叶同反手一刀,将一个衙役砍翻在地,却被另一个衙役用铁尺扫在了腰间,顿时痛得弯下腰。 韩深趁势一个飞踹将他踢到在地,其余人立刻拿出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其余人一看叶同被擒,也只得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韩深趁着还没有其余人来,赶紧开始了讯问,“说吧,你造反是受何人指使?” “替天行道,不受人指使。”叶同颓废而又倔强道。 “你还是说出来吧!到时候能给你个痛快。”韩深冷笑道。 叶同不屑道:“吓唬我没用,我也不是被吓大的。” 说话间,韩晨也收到了消息,和刘亮赶了过来。 “你就是贼首?”韩晨瞅着叶同道。 叶同抬头看看这个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眼睛眯着没有说话。 韩晨转头看向韩深,韩深明白这是他询问自己有没有问出什么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亮命人将他们押回城,听候大府发落。 “时间太紧,刚捉到他你们就过来了。”韩深解释道。 孙思恭看着堂下的叶同和薛山,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些日子的疲惫好像都烟消云散了,尤其是来自东京的压力这一次也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捉住了贼首就没有人能从平乱不力这一点上来诘难自己了,至于其他的指责目前来看都是小事了。 孙思恭此刻想的是将赈灾不力的锅甩给许清,不过看上起许清也不是那么好拖下水的,看来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许清此刻铁青着脸,眼睛一直盯着屋顶,让人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想法,不过肯定是心中不痛快。 “叶同,你还有什么话说的吗?”孙思恭一拍桌子喝道。 “呵呵!孙思恭,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叶同鄙视道。 孙思恭哈哈大笑,“你倒是个汉子。 叶同转过头不再看他。 孙思恭看向薛山,“你要是多说些说不定还能免一死。” 薛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思恭,冷冷道:“不反也是死,我们可不愿做那等死之辈。” “胡说,不反如何会死?”孙思恭脸色一沉。 薛山哼了一声,不愿与他争辩。 韩晨看着情形知道其中肯定有隐情,于是上前道:“大府,将士们都在校场,还请大府前去嘉奖,这等案犯可以延后审理。”、 看着韩晨不停地打着眼色,孙思恭知道他是有事情跟自己商量,也就宣布将这几个人先关押起来,改日再审。 许清皱着眉头看着韩晨,心中盘算着他又要放什么幺蛾子出来。 自己实在是没料到叶同等人会被如此之快的擒获,那自己所做的一切怕是成了水中泡影了。现在要面对孙思恭的反击了,闹不好自己可能要被调职了。 “大府,这叛乱因何而起确实需要好好查查了。”韩晨的话让孙思恭心中一动。 韩晨看着陷入沉思的孙思恭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理解了。 “这个.....有多大把握?”孙思恭犹豫道。 韩晨摇摇头,“大府,只要让官家和政事堂的诸位认为他跟这个有关便可,何需确凿的证据,再说就是把他挤走,又不用将他下狱治罪.....” 孙思恭点点头,“这事?” 韩晨赶紧摇摇头推辞道:“学生实在是难以承担此重任。” 韩晨可不想还没有进入官场就牵扯进政治斗争,谁知道许清的后台是谁!这个时候得罪人不合算,许清过不几年说不定就能当个知州啥的,万一再进入中枢,自己可不想就这么得罪他。出出主意还行,动手还不适合。 孙思恭看着韩晨,忽然笑了起来。 韩晨的想法他也明白,毕竟只是个秀才,有没有多硬的背景,不敢开罪许清也是人之常情。 “走,咱们去校场!” 上千将士在校场等待着大府的奖赏,孙思恭一出现在大门外,校场就嗡嗡地响起了议论声。 对于这些将士来说,奖赏是最实在的,大宋也得好好巴结着这些人,还得指望他们出生入死呢! 第59章 第59周 上边有人 热热闹闹了一下午,终于将赏赐发完。 “这赏金可是不能晚发一点啊!”孙思恭感慨道。 韩晨知道他的意思,想当年太宗皇帝打完太原北征没有及时发赏,闹得各军都是怨气冲天。 夜幕降临,府衙里灯火通明,平了乱军,孙思恭在府里摆下了宴席,共同庆祝。 “嘿!看见没,里边可都是大鱼大肉啊!”一个衙役站在大门外对着同伴笑道。 同伴不屑地回道:“跟你有个屁关系,你连汤都难喝上。” “你这人说话真是晦气!这么冷的天想壶热酒也不行?” 韩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不算很高兴,他对于这种饮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看着孙思恭意气风发的样子韩晨心中有些感慨,前几日还是忧心忡忡,形势真是急转啊!看着他身边的许清,此刻虽也是笑容满面,却是让人能感受他笑容背后的冷漠。 忽然许清也向韩晨这边看来,韩晨毫不畏惧地回看了他一眼。 二人都是面色冷峻,韩晨虽然不想得罪他,却也是不怕他,反正管不到自己身上,何况孙思恭已经开始对付他了,没几日他就可能被调走了,韩晨才不会怕他。 宴会后,韩晨被孙思恭叫进了后院的书房。 “晓之,本府想要举荐你为官,你可愿意?”孙思恭看上去喝了不少酒水,脸色泛红。 “承蒙大府厚爱,学生对于做官还没有做好准备。”韩晨微微沉思片刻便道。 韩晨过完年就要去东京了,他并不想在江宁为官,一旦有了官职便被束缚在这里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孙思恭一愣,他没有想到韩晨会拒绝自己,实在是有些意外。 “晓之,你可要想清楚了啊!这一步可是多少人想得到而得不到的。”孙思恭苦口婆心道。 他不光是因为韩晨帮了他很多,更是看中了韩晨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大府,学生开春便要去东京了。”韩晨委婉道。 孙思恭稍稍有些失望,此时如果韩晨能答应自己,那以后就跟自己挂上钩了,现在拒绝了自己可就失去了这个有大才的学生了。 “也好,东京那边前途更为广阔,以晓之的大才定能大展宏图。”孙思恭笑道。 “学生多谢大府。”韩晨行礼道。 回到书坊的韩晨终于好好休息了几日。 “你真的回绝了大府?”韩深叫道。 能让一向沉默寡言的韩深如此失态,也只能韩晨拒绝孙思恭的推荐这件事了。 “大哥,这是为何?”刚刚回来的林绪,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开春就去东京了,还在这里为官吗?”韩晨轻松地笑道。 “你去东京不也是准备科举考个进士出来,为什么不在这里谋个官身?”韩深还是很为自己的四弟遗憾。 “我还是想去东京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韩晨对于这个官职还真是不感冒。 朱瑞已经在禁军谋了个职位,韩晨本来想让他一起去东京的,现在只能等到以后想办法将他运作到东京了。 大家对于韩晨的想法都是不理解,韩晨实在是没有料到大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这件事可不要跟家里说,免得他们生气。”韩晨只得说。 “你啊!”韩深叹道。 “你们也不要担心,我只是暂时不想受他举荐而已,一旦任了江宁这边的官职就很难向东京发展了....” “你是想东京那边?”林绪不解道。 “嗯!在东京谋个差事,然后去考省试。”韩晨算是彻底敞开了心扉。 “东京?你又认识谁?哪里有人会举荐你?”韩深忧虑道。 韩晨微微一笑:“会有的,总会有的........” “大府找我会有什么事情呢?”韩晨自己嘟囔道。 难不成是搞不定许清?不至于啊!一个知府想要弄走通判,在这种有可操作的证据下完全不是问题,这个孙思恭的政治艺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晓之啊!今日本府请你来,是有个事情想请你给我个建议。”到了这个时候孙思恭还是端着架子,不想失了身份。 韩晨恭敬地行完礼后道:“大府,学生水平有限,怕是难以为大府献上良策!” “许清走了吕枢密的门路!”孙思恭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话。 吕公弼? 韩晨到是没有多少印象,不过他知道吕家在宋朝可是大户,所以身后势力肯定很大。 如果许清走的他的门路,那此事就麻烦了。 “大府,此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急不得!”在韩晨看来只要王安石上台,这件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他哪有这等功夫理会这个,他恨不得所有地方官都以新法为主。 “吕公弼是枢密使!”孙思恭轻声提醒道。 韩晨脑袋一蒙,枢密使?那可是朝廷重臣,不是自已这种小角色能惹得起的。 看着沉默的韩晨,孙思恭知道这个消息让他有些震惊。也不能怪韩晨,任哪个学生听到这些人的名字和自己扯上关系都会是这个样子。 “学生还真是心惊胆战。”韩晨自嘲道。 “唉!害得你也脱不了了!”说着孙思恭递给韩晨一个册子。 韩晨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有秀才韩晨,怂恿知府调各军救灾,致使各军满腹怨气,最终演变为叛乱。实在是罪无可赦,臣请旨严厉处分此辈......” 韩晨越看越心惊,没想到许清真的是不放过自己。上奏写成这个样子,那自己可是百口莫辩了,或者说是没有地方争辩。 “大府,通判的奏折多有谬论,似是无须担心!”韩晨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能安慰道。 孙思恭叹气道:“只是人家上面有人......” 韩晨不由地跟着头痛,如果此事被政事堂确认,那孙思恭可就只能认栽了,就是神宗出面怕是也要调离了。吕公弼可是枢密使,掌一国军事。 而韩晨?呵呵!只能是被灭于无声无息中,连一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大府,吕公弼终是先帝遗臣,您认为他还能呆多久?”韩晨敢说这话的原因就是他在以前的课本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王安石变法中根本就没有提及吕公弼,那吕公弼只会是请郡了。 那就不用担心了,一旦离开了中枢舞台,没有了官家的信任,你就是元老又能如何,都会成为昨日黄花。 “这......”孙思恭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知道吕公弼根本就不是支持变法的人,那只会离开中枢,赵顼不可能留下一个反对变法的元老在朝。 “大府尽管放心好了。”韩晨道。 第60章 彻查 孙思恭对吕公弼还是很忌惮,自己虽然是当今官家的老师,可是在吕家这种豪门巨绅面前还是有些势单力薄。吕公弼的祖父、父亲都是朝廷重臣,尤其其父吕夷简更是担任过宰执之位。 “晓之,审理的结论已经出来了。”孙思恭沉声道。 韩晨知道孙思恭要告诉自己的这个结论不论真假都是刺向许清的一把刀。 “还请大府明示!”韩晨道。 孙思恭没有言语,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有人造谣,致使厢军谋乱。” 韩晨正在想着这话,孙思恭继续道:“不知道行不行?” 韩晨知道他的意思是这个证据能不能将许清赶走。 “总得试一试。”韩晨低头道,“说不定能将他吓走。” 孙思恭点点头。 韩晨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他说的拖欠厢军月俸?” “是有,不过问题不严重,而且也算不上什么。”孙思恭点头让韩晨放心。 韩晨想了想便没有说话,现在只能这样了。 这些日子韩晨一直没有时间跟王安石通信,他觉得现在是时候写封信。毕竟自己只认识这么一个高官,有些事情求助一下还是比较好的。 韩晨一直与王安石保持着联系,二人在学术和治国理政上一直交流着自己的看法,王安石也将韩晨当做学生一般传授,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却又师徒之实话。 东京,大内,崇政殿。 “诸位爱卿,江宁来的报告称前些日子的厢军作乱已经被平定了,善后事宜已经陆续开展,局势可以说已经是平稳了。”龙椅上坐着一位身穿淡黄袍衫,头戴直脚幞面色苍白的俊秀年轻人,正是当今大宋官家—赵顼。 “陛下,如此来,江南可算安定了,臣认为应该嘉奖孙思恭。”枢密使文彦博道。 此时的枢密院有两位枢密使,一名副使,分别是文彦博、吕公弼、邵亢。文彦博资历更老一些,所以凡事一般都是他先表明立场。 “只是孙思恭在奏章中道此次厢军作乱,是背后有人撺使!而且是一名勤政爱民的官员。”赵顼的脸色有些难看,如若是真的如孙思恭所说,那这些官员都会是什么货色? 曾公亮颤颤巍巍道:“陛下,此事如有证据,可追究涉事之人责任。” 看着年迈的曾公亮,赵顼心中只有无限的感慨,只不过自己刚登基,很多事情都要顾忌老臣的颜面,都要依照惯例来。就比如不能立刻提拔王安石一般,这些老臣也不能立刻让他们致仕。 “陛下,只凭一面之词怕是难以服众,背后如有人撺使那就应该认真调查,而且最好是由中枢派人,只要这样才能让真相大白。”吕公弼强调道。 众人对他今日的反应有些意外,往日这种事情他都是很少发表意见的,他建议政事堂派人南下调查,难不成是这人跟他有关系? 吕公弼此时也是没有办法,他如果不保住许清,那许清就很有可能将自己一并卖了。 许清是自家的故交,其父与自己父亲莫逆之交,甚至还有自家有恩,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有些来往,许清也一直走自己的门路想任知府,只是这些年来,出任江宁的都是大人物,一时间却是没有能轮得上他,前些日子的来了一封信让自己给江宁那边施压,挤走孙思恭,他好接任。自己一直不喜孙思恭,甚至二人还曾交恶。 只不过孙思恭运气很好,这么快就平定了叛乱,看吧!人家的反击来了。 吕公弼并不知道这个背后有人撺使之人到底是不是许清,如若真是,即便许清父辈于自家有大恩吕公弼也不会插手的。现在只是想要把事情搞乱,大家都在迷雾中自己就能脱出来了。 “那就派人去查,查个水落石出。”文彦博皱眉道。 虽然他和吕公弼同署办公,关系却只能说是一般。 “诸位爱卿,派谁去合适呢?”赵顼询问道。 “臣举荐吴申。”吕公弼抢先道。 文彦博反对道:“吴申前些日诋毁大臣被罚铜二十斤,这才过去数月,如何能让他担此重任?” 参知政事赵拚直言道:“陛下,此事必须要敢言且言真之人前去,所以必须要慎之又慎。” “那你们的属意谁?”赵顼耐着性子问。 “臣推荐蒋之奇。”文彦博道。 众人皆是没有意见,这也算是个折中的人了,谁都不亲近。 “那就让他去吧!尽早回复情况。”赵顼点头道。 下了朝回到家中,王安石拿出了韩晨给自己的信中,信中果然提及了此事,不过韩晨并没有将此事说明白,只是简单一提。 王安石细细地思量着此事,虽然自己被神宗召入中枢,为变法做准备,但是能与自己共同主持的人却是没有。 这些日子他跟之前的老友相聚,谈论的事情自然是变法,不过气氛最后都会变得那么尴尬。 大家对于他的激进都是有些不满,司马光甚至在席间跟他争执起来,王安石有些寂寞,一种没有得力助手的寂寞。 韩晨是个人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为变法献计献策,看得出他对变法也是赞同的。 这一次居然也扯进了这件事情,看来这个韩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大人。”王雱从外边走进来道。 王安石看着自己这个自幼聪明过人但是身子却很孱弱的长子,眼中尽是溺爱。 “身子可好些了。”王安石道。 “已经比前几日强上许多了。”王雱回道。 王安石点点头,他一直担心王雱的病情,生怕有什么闪失加重了病情,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一个良医,于是便让王雱去拿了几副药吃,气色看上起确实比之前要强了许多。 “你要多休息,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凡事还有为父呢!”王安石轻声劝慰道。 王雱点点头,“孩儿已无大碍,劳烦大人挂念了。” 王安石终于笑了笑,“你那个朋友惹上祸事了。” “谁?”王雱一愣,他什么好友能让王安石挂在嘴边,不过他就是聪明,很快反应过来,“韩晓之?” “正是!”王安石笑道。 “他怎么了?”王雱有些懵。 “他只是提及与孙思恭一同救灾,却被有的人污蔑。”王安石笑了笑,“今日官家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江宁的雪灾和叛乱都已经平定了,还有什么人生事?”王雱有些意外。 “为父也不太清楚,你写信问问吧!能帮一把就帮下。”王安石摇摇头道。 “如何做了事反而要被查?”王雱一下子变得愤愤起来。 王安石没有再说什么,他不会像王雱这样抱怨,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说。 第61章 扑朔迷离 江宁城外码头,孙思恭领着府衙一众官员正在等候,东京来的御史马上就要来了。 韩晨也被领着来了,当然是站在队伍后边,他本是不想来这种场合,这种虚来送往的一套他是极为不喜欢的。无奈孙思恭让他必须到场,他也只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前来。 正当韩晨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出神的时候,河面上驶来了一艘大船。 船头上立着一个官服上绣着獬豸的官员,韩晨腹诽道这么冷的天迎风而立难道不冷吗? 孙思恭脸色微红但却仍然岿然不动,很明显对这种天气比其余的一帮江宁人适应。韩晨远远的看着来的御史和孙思恭互相见礼,双方都十分客气。虽然孙思恭管职高但是御史一向清贵,而且这次又是代表官家和政事堂前来调查,所以双方地位相等。 韩晨心中想着这位御史来的目的。既然派来了御史,就说明官家或许没能在此事上与政事堂的诸位相争,那这事情就麻烦了。 虽说孙思恭是当家官家的老师,但是官家也不可能直接袒护自己老师。要知道,这可是宋代,是个大臣拽着皇帝衣袖唾沫横飞,指着皇帝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朝代。你要是胆敢如此做,那些士大夫不介意让孙思恭当成自己扬名立万的垫脚石。而且担任御史职位的人,很多都是耿直之辈,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抓住把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府衙,本来孙思恭安排的先去休息,然后举行宴会,但是被蒋之奇拒绝了,“大府,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灾情未过,怕是无端生出许多事端来。” 孙思恭点点头,也知道这个时候弄这些东西,容易落人口实,既然蒋之奇拒绝,那自己也就顺水推舟取消了。 看着略显疲惫的蒋之奇,签判看了一眼孙思恭后朝着陈守谦笑道:“蒋御史,府衙已经在后院备好了客房,还请您前往休息片刻。” 蒋之奇摇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是去驿站吧!怎么敢叨扰府衙上下。” 孙思恭看着这个样子让孙思恭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蒋之奇到底是倾向于哪一边。 蒋之奇也在观察这两位面和心不和的两位,孙思恭看上去有些傲气,但细想人家确实有些资本,毕竟给官家当过老师的人。 而许清则是要低调许多,一共没有说上几句话,一直都是蒋之奇和孙思恭在攀谈,他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甚至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送走了蒋之奇,府衙里的人也散了。 韩晨来到了孙思恭的书房。 “这个蒋之奇来者不善啊!”孙思恭叹道。 “大府,犯人的供词?”韩晨直接问。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孙思恭的证据到底靠不靠谱,之前只是想用它将许清吓跑,但是现在却成了最关键的东西。 孙思恭道:“没问题,只是有些关键地方没有把握。” 韩晨顿时有些无语,这么多天为什么没有将一些东西坐实,就算是听到东京要来人到现在这些日子也能做好啊! “大府,事不宜迟了,既然摸不上这个蒋之奇的套路,那咱们就得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韩晨急道。 孙思恭看着神情颇为紧张的韩晨苦笑道:“官家还任命了江南东路走马承受。” “走马承受?”韩晨听到这个名字一愣,“那是?” “官家的人。”孙思恭点头道。 走马承受全称为“某路都总管司走马承受公事”。为皇帝特派,身份公开的探子。有监察本路将帅、人事、物情、边防及州郡不法事之责,“事无巨细,皆得按刺”。每年一次赴阙直达奏事。如有边警急报,不时驰驿上闻。并许风闻言事。这使得他们在地方上无人敢得罪,各地官员也都不愿与之接触,生怕惹上祸事。 “既然是官家所派,那这个人咱们得好好接待,怕是官家听他说的要比听蒋之奇说的信任度要高上许多。”韩晨分析道。 官家是信不过政事堂派的蒋之奇,所以才会派出内臣来查明真相,不过这边肯定不会大张旗鼓。 从这一点上韩晨看得出赵顼是很有自己的主见,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两边都要应付好,都不能出岔子,大府,如若是被许清抢了先机,那可就万劫不复了。”韩晨小声道。 孙思恭轻轻点了点头。 蒋之奇在驿站的客房里品着茶,思绪要沿着那一缕缕热气萦绕而上。 此次政事堂派他来查明案情,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获得完整的信息。 孙思恭,许清,许清,孙思恭...... 如果只是查明具体勤快,蒋之奇有信心在段时间内结案,只是这背后的故事让人头疼。 孙思恭的为人他很了解,断然不可能为了自己前途而不顾名声。 而许清?蒋之奇来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只不过来了之后听说背后有人,宰执一个级别的。 宰执之位上的几个他也清楚,会是谁呢? 蒋之奇胡乱猜了起来,“文彦博?没听说二人有什么交情啊!曾公亮?跟不可能了,曾公亮现在只是想着何时能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其余几个人,会是谁呢?” 蒋之奇索性不去猜了,这样猜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最让蒋之奇头疼的是官家和政事堂的意见相左。 在政事堂的谈话中,蒋之奇听得很清楚,无非是查明真相和严惩凶手而已。 而在宫中的对话让蒋之奇心中有些意外,官家言辞中讲了很多是小时候在孙思恭手下读书的趣事。 蒋之奇何曾听不出来,只是又不说说什么只得陪着赵顼发着感慨。感慨人生百态、苦辣酸甜。 “人犯呢?”刚从书房出来,正好碰见了二哥韩深。 韩深对弟弟能做大府的座上宾感动十分高兴,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转移出去了,不能放在牢里,有可能会出危险。”韩深环顾四周后才道。 “哦?”韩晨吃惊道。看来这个许清早已经准备反击了,只不过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果有机会肯定会下手的。 “没办法,朱瑞看着呢!”韩深道。 “带我去看看,现在时间很紧张了,必须要有突破了。”韩晨道。 韩深点点头,出了后院,二人乘马向城外飞驰而去。 第62章 情况紧急 “怎么这个样子了?”韩晨紧皱着眉头道。 韩深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进来这里,哪里还有囫囵人,不死就行。” 叶同的头发早已经披散在头上,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脸色也变得煞白,完全没有之前那副雄赳赳的样子。 “叶同,早知今日之惨状,当时何必呢!”韩晨摇摇头。 叶同听着有陌生人的声音,努力抬起头看了韩晨一眼。此时的他做任何动作都会全身剧痛,这也让他的动作变得十分迟缓。 “说些有用的就可以给你换个舒服点的地方,你意下如何?”韩晨的话说完之后就等着叶同的反应。 很长时间,叶同才摇摇头,表示了拒绝。 韩晨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来到另一间房子,叶同的军师薛山被关押在这里,“二哥,消息是从谁身上得来的?”刚要推门进去的韩晨止步问道。 “是个小头领,叶同和薛山知道得更多,只是二人什么都不说。”韩深有些无奈道。 这些日子的严刑拷打居然让二人扛了过去,硬是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二人心中到底想的什么! “他们的家人在哪?”韩晨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都没有找到。”这一点让很多人感到意外,难不成他们早早盘算好造反,而将家人送走了? “看样子是有人帮他们照顾家人,如果他们敢说些什么,那他们家里人就会遭遇毒手。”韩晨推测道。 韩晨随即推门进去,薛山的情况要比叶同好上一些,毕竟是有伤在身,衙役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熬不住死在了这里,这可是要犯。 薛山用那无神的眼睛看了韩晨一眼,韩晨拉着一把椅子坐下,看着薛山。 薛山低下头不在看韩晨。 “你家人都捉到了,马上就送来跟你团聚了!”韩晨轻轻道。 薛山猛然抬头看向韩晨,很快将头又低了下去。 “别只顾着想自己,想想家人啊!”韩晨自言自语道。 薛山闭上眼睛没有动作。 一个衙役恼怒地上前啪的一鞭子,薛山身子一颤,依旧是沉默不语。 韩晨都有些佩服他了,真的是意志如钢,虽然是对手,却也让韩晨心生敬畏。 “薛山,你如果能说出幕后主指,或许能留一条命。”韩晨劝道,“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谁也保不住你的家人。” 此刻连空气都是沉默的,韩晨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看来这个薛山是不会说了。” 韩深起身转了出去,在院子里背手走来走去,此时只能从叶同那里突破了,对于薛山他是放弃了。 来到了叶同的房子,笑道:“给叶大头领找个医生来,再换个好房间。” 叶同没有反应,任凭几个衙役将他搀扶起来向外走去。 韩晨看着叶同的背影心中冷笑,不怕你不招。 叶同终于能吃上一顿热乎饭菜,他不顾身上的伤痛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韩晨在外面看着叶同的样子,回头悄声对韩深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大哥,大哥,你来了?”朱瑞的大嗓门让韩晨头痛不已。 朱瑞进来一看见韩深在一边便赶紧闭上了嘴巴,这几日在韩深手底下做事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和韩晨的性格完全不同,整日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这让朱瑞在他面前从来不敢造次。 “怎么不在这里值守?”韩晨不满道。 朱瑞嘿嘿一笑,“我出去吃了点饭,这里的饭食实在是不好。” “你在这里带人值守就不能出去,你都出去吃你让其余人怎么看?要是都出去了,犯人跑了怎么办?”韩晨有些生气。 朱瑞手足无措地站在这里,韩晨很少发火,这一次把他吓得够呛。 “唉!不是我要怎么着,这个时候要保持警惕,为什么不在大牢里关押而转移到这里?”韩晨语气缓和道。 “大哥,我知道错了。”朱瑞认错道。 “这几日东京来了人要查清楚这件事,一定要防止背后之人来暗杀此二人。”韩晨叮嘱道。 “那咱们是不是得抓紧了?”韩深皱眉道。 一直没有撬开二人的嘴本来就让他有些着急,现在一听这件事就更紧张了。 “嗯!拿不下确凿的证据,大府就危险了,除了官家他在中枢没有支持者。”韩晨道出了危险。 之前王安石的信中隐约提及此事。 韩晨看着有些出神的二人继续道:“这两日把叶同伺候好,甚至可以许诺免其一死,只要他招供,怎么都好说。” 已经到了万分危急之时,韩晨也顾不上什么了。 叶同长叹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鸡骨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终于活过来了,叶同歪在床上想着,真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门开了,韩晨领着大夫走了进来,笑道:“叶大头领,吃的如何啊?” 叶同冷笑道:“呵呵!还行吧!” “这样多好啊!咱们和和睦睦相处。”韩晨笑呵呵道。 大夫上前给叶同包扎起来,叶同一直忍着痛没有叫出声来。 韩晨坐在那边看着叶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叶同,我明日再来看你。”看着大夫帮叶同包扎完毕后韩晨也一块离开了。 “这几日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韩晨仍旧叮嘱朱瑞。 许清此刻正在自己府中接见一个小吏。 “你到底查清楚没有?”许清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小吏赶紧低头解释道:“通判,这几日一直没有找到人,牢里失踪的几个人我都去过家里,都说只说这些日子要出去,都没有说去哪里。” 说完小吏就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可知道自己这个上司的脾气,那可是在江宁府有名的暴躁。 许清将手中的珠子捏的啪啪作响,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他们能藏到天涯海角去?你散出消息,只要是能找到他们,本官赏银三百贯。” 小吏连忙道:“是,通判,我这就去发消息。” 看着慌慌张张向外跑去的小吏,许清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这几日他一直担心事情内幕被孙思恭发现,不过过了这些日子孙思恭一直没有动作,许清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拿到确凿的 第63章 各怀心思 孙思恭将事情捅到东京,一开始的时候许清是没有担心的,但这个蒋之奇的到来让他有些忧虑。 本以为就是二人通过奏章在东京斗一斗,没想到最后却是来了个御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下很多东西就不好瞎编了。 而且孙思恭又将犯人转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让自己想做些什么都不能。 想到这里他提笔写了起来,得赶紧寻个办法。 “老爷,咱们的人也没有找到。”许清的管家进来禀报。 许清点点头,继续奋笔疾书。 “老爷,现在二人不说,那就算是蒋御史亲自审问他们也不会说的,咱们何必担心呢。”管家不解道。 “?唉!就怕他们到时候一听是朝廷来的御史就吓怕了。”许清奋笔不停边写边说道。 管家歪了歪头,“我看那二人也不像那么无胆之人啊!” 许清一声叹息,将笔扔下,“你以为这些人都是大英雄吗?哼,不过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管家面露急色道:“那咱们看得早些找到那俩人,省得被孙思恭逼问出来什么或者被直接移送给了御史!” “直接给御史不太可能,他们不敢冒这个险,肯定会有所证据之后才会让御史跟他们见面。”许清道。 管家对于自家老爷的分析是十分佩服的,连忙点头附和。 “对了,他们的家人给我看好了,可千万不要出事,不然到时候就麻烦了。”许清突然想起来道。 江宁城驿站,这座驿站改自一家大院,所以占地极广,条件也很好。 蒋之奇来了之后这两日一直待在驿馆里,哪里也没有去,这让有些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都说这个御史怕是来走过场的,回去之后胡乱一说,来个双方都有责任,谁都不得罪。 这一日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蒋之奇在小院子里悠闲地品着香茗,嘴里还哼着小曲,如果这一副怡然自得的场景被其余人看到,少不得要参他。 一个御史奉命查案,居然在这里过上了这等清闲的生活。 蒋之奇心里是不着急,他知道自己来是各方面角力的结果。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要避免被别人当成枪使,他才不会蠢到来了江宁就跟着闹起来。 静观其变,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情查清楚。 政事堂的几位如何想他还不太清楚,但是官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而且走马承受也已经快来了,自己得等着他来了之后再有所动作。不然让他回报个飞扬跋扈可就不好了。 沿着汴河的官道上一群人护着一辆马车正策马急奔,飞快地向南而去。 北宋汴河即隋代开凿的通济渠,是黄河的分支。自孟州河阴县引出黄河水,?经过汴梁东南,然后于泗州入淮。汴河上接黄河,?下通淮河、长江,通过漕运将江、淮一带的粮米,?四面八方的百货,源源不断地运到汴梁,供应数十万官员兵丁和上百万百姓的用度。 这是贯通南北的重要通道,可以称之为大宋的立国之本。 王中正坐在马车里,躲避着冬日里的寒风。今年的汴河又如往常年一眼,在冬日里停航。 他掀开帘子,看着已经干涸的汴河,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这条河如此重要,却每年都有数月不能通航,不能不说是个大的隐患。 这次南下,官家的意图自己很了解,只是要做得让外廷无话可说却有些难度。 王中正微微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韩晨一大早就来到了关押叶同的秘密院子。 “官人,叶同那贼人还没有醒。”一个衙役看着韩晨走了进来忙上前道。 这位小官人可是得罪不得,不光是自己上司的兄弟,还是大府的亲信,自己这种小人物在人家面前还是小心些。 “这下子舒服了吧!让他睡,你去准备些酒食,好生伺候他。”韩晨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朱瑞急忙从里边追了出来,“大哥,你如何走了?” “没事了,我过两天再来。”韩晨笑道,“要不要出去逛逛。” 朱瑞一听停住脚步,憨笑道:“大哥,你去吧,我回去看人了。” 韩晨看着如此听话的朱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我回去了。”朱瑞连忙摆手道。 看着转身跑回去的朱瑞,韩晨觉得自己这个兄弟变了,变得稳重了,也可能自己昨日的训斥让他害怕了。 韩晨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叶同这几日过得很舒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傍晚的时候还能在院子里放放风,当然身边总得有三四个衙役跟着。 刚放完风,叶同回到房间准备用饭。 韩晨走了进来,“哈哈哈,这几日叶大头领可是舒服?” 看着貌似在嘲笑自己的韩晨,叶同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 “吃吧!再弄点好酒来。”韩晨向外喊道。 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叶同,韩晨笑道:“怎样啊叶大头领,想通了没有,想通了就说说吧!” “哈哈哈哈,说什么!”叶同昂头看着韩晨。 韩晨微笑着站起身来,语气平静道:“那你慢慢吃,吃完好上路。” 叶同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你.....什么意思?” “你还真以为我会白养你?”韩晨冷笑道。 叶同脸色已然变得煞白,这些日子的事情让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韩晨的话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我是朝廷重犯,你安敢让我死于私刑?” 韩晨不由一乐,居然还能想出这个理由来,还真是个人才啊! “贼首拒不招供同伙,受刑不住发病,府衙立即着人医治,只是由于病情严重,最终医治无效,于治平四年冬十一月十日日死于江宁。” 韩晨一副认真的样子说着。 叶同眼神里充满了怒火,“你敢?到时候上边追责下来,你担待不起。” “哈哈哈!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说我这个稿子打的如何?”韩晨笑着看着叶同。 叶同不甘心地挣扎道:“你不敢......不敢。” 第64章 欺负你没文化 “你说不说?”韩晨大声喝道。 这一声好似晴天霹雳在叶同耳边久久回荡,叶同许久才漠然地摇摇头。 韩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将桌子掀翻在地。曾经那个领着手下跟官军拼死拼活的人现在竟然跌坐在地上,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愤怒。 “怎么,你这就般没有火气?”韩晨冷笑着。 沉默,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安静极了。 叶同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在了椅子上。 “叶同,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贼人,本质上跟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的土匪没什么区别。”韩晨直接对叶同道。 每一个造反的人都想的是为民请命,解万民于倒悬。其实很多人做的事情跟土匪没有什么不同,打家劫舍,屠人满门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嘿嘿,你懂什么,你是读书的,以后是要当官的,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小人物的事情。”叶同忍不住回击道。 韩晨一听知道这个叶同开始上当了,“呵呵!不论是谁,做这些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你的滥杀无辜脱罪。” “我们杀官起事,是持大义顺应大势。”叶同梗着脖子道。 “行了,梦醒了,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韩晨对叶同的话不屑一顾,“就你们几个人就能看清这大势了?” “皇宋的唯一威胁就是西北二贼,你们这些人只会在后边扯后腿,于国于民一点用也没有,还谈什么大义?” 韩晨看着有些愣神的叶同继续道:“拉,你给我们说说什么是大义,你们又是持的什么大义?” “你和孙思恭这么冷的天让我们在外边干这干那,是什么道理?”叶同终于忍不住质问起来。 “那你是什么身份?是教阅厢军,是国之常备军。”韩晨厉声喝道,“国家给尔等俸禄是为了什么?” 厢军中又分为教阅厢军和杂役厢军。 宋代初期厢军主要作为役兵,很少进行军事训练,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从事各种杂役。 庆历年间,所有经过教阅的厢军都升为禁军。同时,又专门设置“教阅厢军”,冠以威勇、壮武等军号,按禁军规程训练而免服工役、杂役,成为地方正规军,以后仍有机会升为禁军。 “我们是厢军,我们是打仗的,不是干活的。”叶同仍然嘴硬道。 韩晨搬出了前世的经验道理来反驳他。 “笑话,尔等俸禄皆是民脂民膏,没有人纳粮,你吃什么,用什么?” “我等俸禄自有朝廷发放,干这些人什么关系?”叶同还在狡辩,有的人永远在装睡。 韩晨看着在耍着无赖的叶同,声音中充满了同情,“你呀!之前要是多读些书就不会如此糊涂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怕是没听过吧?” 叶同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恼怒全被韩晨看在眼里,“没有了民,哪里会有社稷和君,民是基石,好比百丈高楼,民就是那一根根木头,积累成多才有此成就。” 韩晨看了叶同一眼,不给他胡搅蛮缠的机会,“现如今民众陷入灾难,你们却是熟视无睹,竟然犯上作乱,实在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一般。” 叶同急道:“你......你血口喷人!” “呵呵!那你们在山上劫掠的村子你怎么说?”韩晨步步紧逼。他看得出这个叶同已经是黔驴技穷,肚子里应该是没有多少干货能跟韩晨辩论了。 韩晨才不会因为叶同没有读过几天书的而放过这个机会,胜之不武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分人和场合,很明显,这个时候不是个显示自己仁慈的时候。 “那是他们不知道事,本来我们是跟他们好好商量的,谁让他们不听,那我们.....” 叶同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不可闻。 “嘿!是拿着刀跟人家好好商量?”韩晨那鄙视的眼神让叶同好不难受,“不是贼人是什么,别不承认了,装什么英雄好汉,你们替天行道了,做了什么事情?” 叶同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过这个年轻人,索性闭上嘴巴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好好想想吧,一帮逆贼还想着称王称霸,你们哪里来的自信?”韩晨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韩晨最后瞥了一眼叶同,他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 韩晨出来后找来衙役在耳边吩咐了几句。 很快,几个凶神恶煞般的衙役冲了进来,没有废话,直接将叶同绑了起来。 本来被韩晨打击的有些心神不宁的叶同急忙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一个衙役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逆贼,给了你两天好脸色,你还当真以为就没事了,韩公子走了,我们可要好好整治你一番了。” 叶同手脚并用的想让这些人离自己远些,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又回到了那间破屋子,阴暗,潮湿,布满了各种刑具的房间。叶同的心里开始难受,此刻充满了纠结。 而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他害怕不已,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不一会叶同就满身鲜血。 几个衙役坐下来休息休息,其中一个喘息道:“你这个逆贼,有什么就赶紧说,省得哪天被我们活活打死。” 叶同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满脸的不屑。 “嘿!你还是有些骨气。”一个衙役跳起来喊道。 随即便冲了上去,一顿狂揍,叶同的眼睛肿的都看不清眼前的事务了。 天色渐暗,几个衙役也累了,坐在椅子上喝起水来。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叶同已经是奄奄一息。 “如何又打成这样?”韩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几个衙役我看你,你看我,没有一个人敢接话。做戏要演全套,他们自然是很熟悉这样的套路。 “先把人放下来,万一打死了可如何是好?”韩晨无奈道。 几个人上前将叶同放下来,一顿忙活叶同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唉!叶兄,手下人莽撞了。”韩晨满脸真诚道。 第65章 有所进展 看着叶同不说话,韩晨继续道:“唉!叶兄,你这是何苦呢?没必要啊!” 只是这笑在叶同看来就是赤裸裸地嘲弄自己,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撺使,不然也决不可能造反。”韩晨看着有机会就赶紧展开了攻势,时间不等人! “都这个时候你还替他保密,实话说了吧!在这江宁城里,想要找个人太简单了,你的老婆孩子我肯定会保住的。”韩晨的许诺很诱惑人。 “我........”叶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韩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叶同崩溃,等待着他抓住自己这颗救命稻草。 “我不能说,说了我家人就会遭毒手!”叶同又哭起来。 “造反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怎么,成事了就鸡犬升天,不成事就想起了他们了?”韩晨继续嘲弄道。 叶同只是摇头,“我不会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 韩晨一挥手几个衙役上前将叶同绑在了椅子上,韩晨瞪着他,“不论怎样,你的家人都得跟着你受罪。《宋刑统》规定:谋反、谋大逆者,本人不分首从皆斩;其父亲和十六岁以上的儿子皆绞;妻妾和十五岁以下的儿子以及母亲、女儿、儿子的妻妾、孙子、祖父、兄弟姐妹全部入官为婢;家中的部曲、奴婢、资财、田宅也全部没官;伯叔父、侄子无论是否同居,皆流三千里。” 虽然韩晨对于这种祸及家人的事情不太喜欢,但是这个时代的法律就是如此,他也不改变不了什么。 “别以为你的家人会安全,只要你失去了作用,他们肯定不会善终的。”韩晨道出了实情。 叶同不相信,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的!” 韩晨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了,他找来一块破布蒙在叶同脸上,让人端来一盆水慢慢倒在叶同脸上。 一种无尽的窒息感袭来,叶同恐惧地挣扎起来,几个衙役死死地压住他。 韩晨冷冷地看着他,人的意志在某些时刻真的是很坚强。 “好好审,审出来大府重重有赏!”韩晨走出了房子,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大哥,怎样了?”朱瑞在一边道。 “我以为差不多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嘴硬。”韩晨摇摇头,“今晚别让他睡觉,通宵达旦。” 现在韩晨不光是想着自己脱罪,更多的是将许清送到牢里去,一府官员居然撺掇别人造反,这样不择手段,怕是以后会有更大的破坏力。 叶同被固定在一座木架上,身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有些麻木甚至有些意识模糊。 心里还剩下的一点念想就是想休息一会,按照正常情况,晚上这些人就会去休息,剩下两个人也会在那里打着瞌睡。 门“哐啷”一声被推开,韩晨走了进来。 “来吧!叶同,咱们继续。”韩晨说完,一个衙役拿起一张锣在他的耳边敲了起来。 不一会,衙役停止了敲锣。 叶同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耳朵里回荡着那刺耳的锣声。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韩晨,发现几个人耳朵里都塞着东西。 脑袋不由的一阵剧痛,衙役又上前敲了起来。 整整一夜,韩晨换了三拨人来弄出声响,不让叶同休息。 第二天一早,不用动刑,叶同已经有些崩溃了,他不停地喊叫,最后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声。 “放下来。”韩晨冷声道。 一个大夫上前掐捏了几下,叶同吐了一口血,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衙役上前泼了一瓢水,叶同被刺激的一个激灵,悠悠地醒了过来。 极度疲惫的他看了一眼四周又闭上了眼睛。 “没多少时间了,你要是再说不出什么来,真的就会死在这里,而你的家人也会死在外边。”韩晨眼神平静地看着叶同。 叶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韩晨使了个眼色,一个衙役端了碗水给叶同灌了进去。 “跟我联系的人是一个叫张七八的人,这是他跟我说的名字。”叶同终于开口了。 韩晨兴冲冲地闯进了孙思恭的书房。 “有消息了?”孙思恭一看面带喜色的韩晨喜道。 韩晨哈哈一笑,“找到跟他接头的人了。” “是谁?”孙思恭迫不及待地问。 “是许清的人,不过咱们总不能上他府里搜人吧?”韩晨苦笑道。 孙思恭点点头,直接到许请家里抓人是不可能的,会让蒋之奇怎么看,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想要诬陷许清,万一到时候一些不实的消息传到汴梁,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我倒是觉得许清不敢将人藏在府里,毕竟一旦咱们要强行搜查的话,那可就露馅了。”韩晨沉吟道,“我们可以悄悄地搜捕。” “嗯!可行,晓之,这件事情你全权负责,想调什么人直接跟我说,禁军、厢军、衙役都可以,只要是能捉到这个人就行。”孙思恭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有了进展他就可以跟蒋之奇说清楚了。 “只不过估计是瞒不过他。”韩晨又道。许清怎么说也是一府通判,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瞒着他。 “不用管,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行,要不惜一切代价。”孙思恭发狠道。 韩晨收起了脸上的喜色,面色严肃地点点头。此时的任务还是很紧急,必须要在许清之前找到这个人。 “算算日子,新的走马承受快来了。”孙思恭道。 孙思恭千盼万盼,终于在蒋之奇发动之前将走马盼来了。 韩晨知道这个走马承受来了以后,孙思恭就不用太担心蒋之奇的倾向了。 “是宦官?”韩晨问完自己都感觉这个问题很白痴。 “好像是王中正,入内副都知。”孙思恭对这些宦官都不太感冒。万不得已根本就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王中正?”韩晨听着这个名字好像倒是觉得很耳熟,不过此生却没有见过任何宦官,摇了摇头便不在去想了。 宋代的宦官很少能像唐朝那样祸乱朝政,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士大夫阶级很强势,宦官升到一定的位置就需要外廷来掌管升迁,所以很多宦官都怕宰执。 第66章 捉人(求收藏 推荐,诸位中秋节快乐) 天气越来越冷,路上的行人都是脚步匆匆,唯恐被冻着。 江宁城里的一条大街之上,几个衙役在巡逻。 “大哥,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喝杯热酒。” “走!”为首的也是被冻坏了,一挥手几个人便来到了常去的一家脚店。 要上几个小菜,一壶热酒,几个人便喝了起来。 “这么冷的日子,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巡什么巡。”一个看上去年级比较大的衙役抱怨道。 “是啊!这么冷,又没啥事,让咱们受这个罪。” “少说几句,传到都头那里又要吃挂落。”为首的人笑着斥道。 “大哥,听说咱们大府和通判两人关系不太和睦?”一个衙役环视一周,悄悄说道。 “是了,我也听说了。”另一个衙役接上。 “你们啊!哪个府里的一把和二把的关系好?这种事情也拿来当秘密。” “也是,不过听说是斗得很厉害。”几个人纷纷议论起来。 “唉!不关我们的事。”一个衙役叹道,“斗得厉害了我们怕是要被牵连其中啊!” “关我们什么事情。”一个衙役不屑道。 “管那么多干啥,这几日还是多留点心,别偷懒,省得被当成了鸡,给人杀了儆猴。” “不管了,不管了,喝酒,天塌不下来。” 很快酒馆就热闹了起来。 喝完酒的衙役整理了衣服走到了大街上,刚走了没几步,一个骑马的衙役就后边疾驰过来,勒马停在附近定眼看了看,才道:“到江宁县衙集合。”说完便打马而去。 “上江宁县衙干嘛?”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几个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江宁县衙,门口的县衙衙役一看是府衙的衙役赶紧出来道:“哥几个快进去吧!刘都头在里边等候多时了。” 几个人赶紧冲进了院子,此时的院子里已经有几十名衙役,甚至还有几名禁军。 刘都头已经开始训话了。 “这一刻开始,你们要出去寻一个人,等会有画像给你们,你们二人一组,要用各种方法寻找此人下落.....” 听着刘都头在上面喋喋不休地说着,下边的衙役早有些不耐烦了,等到刘都头一声去准备众人皆去了后衙。 “哥,咱们上哪找啊?”一个年轻的衙役不解地问。 旁边几个衙役闻言看向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等会就知道了,问什么问!”一个衙役恼怒道。 不多时,众人皆是三三两两的出了门,县衙后门很快就关上了。 “会不会有消息?”周桐轻声问。 签判陈守谦摇摇头没有说话,此刻他心里也是很紧张,毕竟这可关系着自己的前途,一旦许清涉案,那最能顶替他的职位的只能是自己。 “韩公子,这个张七八真的能捉住?”周桐又看向韩晨。 此时的韩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求自己的年轻秀才了,现在的他已经跟大府有了交情,又做起了大生意,让周桐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称呼。 韩晨笑道:“周县令,别着急,这不是去查了吗?现在谁也说不准。”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按捺不住的陈守谦告辞走了。厅堂里只剩下了韩晨和周桐,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正当韩晨觉得这里的气氛越来越古怪的时候一个衙役来报。 这个张七八正是许通判府上行走的,不过这几日却是没有人看见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周桐立刻站起身道:那快去查,一定要查出来。 韩晨倒是没有那么着急,只要措施得当,总会找到的。 城东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子,满城都在找的张七八就在这里,他本姓齐,年轻的时候在江宁城里也算得上一个人物,年纪渐渐大了后就改名换姓投了富商家里做些事情,前几年进了许清家一直替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一次许清找叶同商议事情都是他传的信和话,许清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跟叶同见面,所以只能用这个张七八了。 张七八事成之后拿了钱就要离开江宁的,可是他看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就心存大捞一笔的心思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危险,所以整日都将刀放在枕头上,以防有人来害他。 给许清消息好些日子了,那边从一开始毫无给钱的意思到现在开始松口给一些,张七八觉得还能再要一些。于是继续加码,反正许清有钱。 张七八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他每日晚上都很晚才睡,就是防止有人趁夜偷袭他,所以白天醒得很晚。 “这个张七八想怎样,还不走!”砰地一声许清一掌拍在桌子上。 “他.....他还想加钱。”一个去和张七八见面的人小声道。 许清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找死!”许久他嘴里蹦出两字。 许清已经动了杀机,其实要不是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早就下手了。现在看来不杀不行了。蒋之奇那边依旧没有动作,走马承受马上就要来了,万一孙思恭那边再有什么进展,自己可就被动了。 “大人,府衙有动静!”一个亲随跑了进来。 许清猛地站起身来,紧张之情溢于言表,“出了何事?” “一些衙役被悄悄地集合于江宁县衙,都是刘都头的人。” “刘起?”刘起是孙思恭的亲信,韩深发迹之前他一直是孙思恭的第一跑腿。 看来真的是有大动作,不然不会这么悄悄地集合人。 “老爷,咱们是不是派人去跟踪一下?”亲随问。 许清点头道:“嗯!去让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回来禀告。” 许清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他有些担心是孙思恭找到了什么证据,甚至是知道了张七八。 最后思来想去他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不然他不会召集衙役,肯定是要抓人,又不想被自己知道所以才悄悄的。 “你去将苏都头找来,说我有要事找他。”许清吩咐自己的亲随。 那就闹起来,闹起来就能将孙思恭找人的计划打乱,甚至可以通过混乱杀掉张七八,以绝后患。 看着街上奔来奔去的衙役,韩晨觉得事情有变,他赶紧来到了府衙。 “大府,看来消息已经泄露了。” “嗯!这个许清开始出招了。”孙思恭的语气很平静。 “看来这个许清在江宁城里的势力真是不小啊!”韩晨笑道,“泄密这件事情避免不了,不过我看他好像也不知道那个张七八藏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真的位置的话应该早就转移出城了,那么多衙役还在城里转来转去干什么?孙思恭也有些想不通。 “难不成这个张七八他许清控制不住?”韩晨大胆猜测道,“那可就好看了。只要不听许清的,那我们的机会可就大多了。” “那咱们一定要比他先找到这个人。”孙思恭道。 韩晨和刘起在江宁县衙里讨论着行动方案。 “人少太少了,咱们是不是再找些人来,反正许清那边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再保密了。”刘起建议道。 此刻双方的人马在城里各个地方遭遇,都是互相跟踪,互相监视,只要有一方行动,另一方就会立刻跟上去。 “我已经让韩指挥率领禁军来了,到时候咱们的人手就够多了。”韩晨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了自己的二哥,好在禁军还在孙思恭手里。 “大哥,你看前边那是不是沈老三?”一个衙役悄声道。 “跟上去,这么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另一个衙役道。 两个人悄悄地靠近,那边的人忽然觉得后边有人跟踪,立刻加快了脚步。 第67章 走马承受 经过白天的混乱,天色将晚之时,韩晨让人将衙役和禁军都喊了回来。几个领头之人都是有些沮丧,韩晨安慰道:“诸位不用太过担心,咱们没有找到,他们也没有找到,他们可比我们着急。” “韩公子,晚上还要不要继续查?”周桐小声问。 “不用查了,派人几个人盯着许清就行了。”韩晨摇摇头。 刘起苦笑道:“看来这个张七八倒是挺能藏的,还不如改名叫张王八,正能藏啊!一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用着急,这个张七八肯定还在城里,只要不跑出城咱们就能找到他。”韩晨笑道,“我只是好奇这个张七八真的很大胆。” “他为何不出城?在城里这么危险。”周桐有些不解。 “贪心吧!或者是许请不仗义,总之二人不和是我们的机会。”韩晨心情很不错,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意外了。 “今日这事情倒是有些古怪。”韩晨来到府衙将此事禀告给了孙思恭,孙思恭沉吟道。 韩晨笑道:“现在就是抢时间了,张七八是跑不掉了。” 王中正换上战马。临近江宁,他便舍弃了马车,太过舒适怕是影响不好。 陈守谦和韩晨二人乘马在城外官道上等着王中正。 “签判,大府为何没来?”韩晨迟疑道。 陈守谦笑道:“大府如何能来?毕竟内外有别,再说了,只是个宦官罢了。” 韩晨明白了在这些人心里根本就瞧不太上这些人。 孙思恭根本不会自降身份来迎接他,甚至见面都悬。 不多时,官道尽头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在宋朝一代,宦官多有武力,更有甚者能出外领军,名气最大的就是童贯了。 “这位王都知也算是弓马娴熟了,当年仁宗朝卫士之变之时,亲自手持弓箭到大殿西边督管捉拿射杀叛兵,当时王都知才十八岁。”陈守谦滔滔不绝道。 说完二人下马,王中正等人远远地便慢了下来,在远处便下了马,这让韩晨颇有些好感。 双方互相见了礼,向城中缓缓行去。 韩晨打量着这个身材高大的宦官,如果不是面白无须,根本就与一般武将没有什么区别。 安顿好了王中正后韩晨就回去了府衙。 “王中正对于我没有去什么反应?”孙思恭询问道。 韩晨想了想王中正的反应,笑道:“倒是没有什么,很正常。” 孙思恭矜持地笑了笑。 “不过,大府,您是不是接见一下他?”韩晨笑道。 孙思恭明白韩晨的意思,这个时候自己的姿态不能太高,毕竟王中正是来帮自己的。不过,这身份...... 韩晨看得出孙思恭有些犹豫,便道:“大府,事急从权。” 孙思恭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王中正刚在驿站用了饭。 一个小黄门过来道:“都知,蒋御史也在这里。” “他也在这里?”王中正有些惊讶。 看来这个蒋之奇也不太想卷入太深。虽然知道他也在,可王中正一点也没有去拜见的意思。毕竟还是要避嫌,不然汴梁方面怕是要有人有所不满了。 王中正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这个许清的后台是吕公弼。吕公弼是枢密使,枢密院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是官家让自己来的意思是帮孙思恭,孙思恭又是官家的老师。 来的路上他就纠结了许久,唉!两难啊! 王中正夜不能寐,披上衣服起身,自己很清楚官家的想法,官家要变法,要富国强民,之后肯定是要动干戈,到时候自己有可能会出外领兵。 这一次如果得罪了吕公弼,他肯定会在枢密院会给自己制造麻烦,王中正越想越头疼。 忽然,亲随在门外轻声道:“都知,外面有府衙的人求见。” “哦?”王中正有些意外。 孙思恭的脾气他是知道,如今怎么变了性,难不成是许清的人? 想归想,却是不敢怠慢。 只是面前这个过分年轻的青年将他吓了一跳。尤其当他自己介绍自己只是个秀才的时候,王中正有些糊涂了,孙思恭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 “都知,此案我们已经有了目标,正在搜捕。”韩晨开门见山道。 韩晨也怕这个王中正立场不坚定,所以抢先让他先入为主,主动权掌握在孙思恭手里。 王中正微微一笑,“只要捉住人,是不是此事就了结了?” “正是,此人是重要人证。”韩晨笑道。 “如此甚好,官家临行前嘱咐咱家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看来也不是很难吗!”王中正道。 韩晨知道这是王中正对孙思恭的示好,“大府也时常感念皇恩,不敢有丝毫怠慢。” “孙知府的勤勉咱家是见过的。”王中正也捧起了孙思恭。 “大府也常在学生面前面前提及都知的英武。”韩晨也吹了一把。 一大早,蒋之奇和王中正不约而同地摆好车架向府衙行去,二人简单见礼便不再说话,各自乘马向前走去。 孙思恭在府衙等候着二人。 韩晨此刻已经去了江宁县衙,指挥继续搜捕,只要捉住张七八,许清就逃不了了,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两派的人马已经不用再掩饰了,在大路上争抢着找人打探。 “这特么是我们先进来,你们滚出去。”一个衙役恶狠狠道。 门外的衙役冷笑道:“这是你家的啊?老子想进就进。” 一方要进,一方堵着,很快,双方就推搡了起来。很快,推搡就升级成了冲突,呼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一处破庙里,张七八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藏在神像后边,他实在没有想到官府会如此大规模的搜捕他,他刚从院子里出来就在路口看到了通缉他的告示,吓得他连忙逃走。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官府大张旗鼓捉拿自己,难不成是许请的事情已经败露。不应该啊!许请跟叶同之间的联系一直是通过自己,没有经别人之手,自己还安全就说明许清也是安全的。 正想着,外面一片喧哗声,十几个人闯了进来,张七八赶紧伏下身子。 听着外面的叫骂声,张七八知道这是两拨人,搜了一会变打了起来,随即都离开了这里。张七八这才放下心来。 城内各处都是这种场景,一时间江宁城里鸡飞狗跳,民不聊生。 韩晨看着这一切,颇感有些无奈,“这可真是......” 刘起笑道:“没办法,太紧急了,不能落后于许清那边啊!” 第68章 找到了 府衙,喧闹声四起。 “蒋御史、王走马,这件事情正如本府奏章上所说,定是府中有人与乱贼沆瀣一气.......”孙思恭义愤填膺道。 蒋之奇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孙思恭在那里讲叛乱始末,本来这种事情由通判许清讲便可,但是不知为何孙思恭要亲自上阵,可能是他怕许清讲得过程中会加入许多有利于自己的言语,所以没有用他。看来这两位真的闹得很僵。 此时的许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着孙思恭一句一句地讲述着赈灾中的功绩他心中暗自鄙夷,那不都是韩秀才的主意,不要脸的都据为已有。 说起韩晨,许清也是有些恼恨和后悔,恼恨他一直给孙思恭出主意,这会怕是还在领着人寻找张七八;后悔的是自己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主意他,还对他出言不逊,这样好了,可是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我们正在拘捕张七八,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孙思恭终于讲完了。 蒋之奇听完后心中计较道,从孙思恭的话中很明显能听出此事他处理的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只需要调查厢军反叛的原因便能知道真相。孙思恭认为是有人撺使,许清捅上去的是厢军因为太过劳累和拖欠月俸才叛乱,根本原因在府衙。不用多说,二人必有一人说谎。 “许通判,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蒋之奇知道不能偏听偏信,省得被蒙蔽了都不知道。 王中正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这个时候他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自己是走马承受,是官家的耳目。虽然官家让自己来的目的是保住孙思恭,但是看这情况,孙思恭根本没有问题,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出头了。 许清笑道:“有没有人撺使厢军作乱我不清楚,不过拖欠了月俸我倒是很清楚。” 刚才孙思恭一言带过了这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拖欠军饷的事情一直在各个朝代都存在。不克扣军饷才是不正常,当然前提是不出事情,一旦出了事情还是要追究的。 王中正心中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中,这个时候便问:“拖欠月俸之事?” 府衙里正在唇枪舌战之时,外面的搜捕也在紧张进行。 “能藏到哪里呢?”两个衙役又来到了破庙,天气寒冷,二人想要躲在这里偷个懒。 “谁知道啊!不过要是让咱俩逮到可是发财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混个都头当当。” 张七八正要离开这座破庙出城去,没想到却被这两个衙役堵在这里,心中只能暗道倒霉。 “你啊!就是爱做梦,想什么呢?还都头。” 张七八躲在柱子后边听着二人扯淡。心中急不可耐,只求得那满天神佛快些将他们弄走。 “想想还不行啊!不过要捉住这个人怕是难啊!惊动大府和通判的人物肯定不是一般人。” “捉什么捉,你没听说,杀死和活捉一个样,那杀死多好。”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王都头说了,死的也行。” 张七八知道他所说的王都头是谁,正是之前整日跟自己喝酒作乐的王亮。 没想到这个王亮今日却翻脸不认人,张七八心中满心愤懑。 不对!不是王亮,是自己的老爷—许清。这个王亮一直是许清的走狗,整日贴在他身上,不然何必跟自己这种人玩在一起。看来自己真的是被出卖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孙思恭想要捉住自己,而许清想要灭口。 张七八一开始早知道自己去撺使叶同造反的原因就是因为许清和孙思恭不合,许清想要让孙思恭出丑被查办,而自己来继任知府。现在事情败露就要杀自己灭口,人心难测啊!自己为他出生入死,最后得了这个结果。 张七八不想认命,死在这里实在是憋屈。 张七八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衙役起身来到了旁边的柱子边解下裤子开始小解。 “这么冷的天,在衙门喝杯热酒该多好啊!”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抱怨的衙役刚转过身子。忽然,背后生风,他立刻侧身躲避,只不过后边的动作更快更急。 啊的一声惨叫,衙役倒在地上,鲜血溅了张七八一身,他提刀上前,又砍下一刀,在地上疼的打滚的衙役慢慢没有了生息。 事情发生在几息之间,另一个衙役甚至还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张大了嘴在那里愣住了。 当一身血的张七八向他走来,他才大吼一声跳起身向外跑去,张七八立刻追了出去。不能让他跑出去,一旦跑出去自己就完了。 眼看着就跑出破庙的院墙,张七八情急之下猛地将刀扔向逃跑的衙役。 噗通!看着摔倒在地的衙役,张七八长舒一口气,刀还插在衙役身上,张七八也顾不上去拔,立刻从后墙爬了出去。 没走多远张七八就遇见了几拨衙役,好在他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让人一时间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他惊胆战地向城门走去。 韩晨此刻正骑着马回府衙,孙思恭在听到蒋之奇和王中正前来的时候就让人通知韩晨速回府衙。 “大哥,跑不了了那个张七八,就今日这阵势,铁定被我们擒住。”朱瑞的嗓门依旧那么嘹亮。 韩晨一扭头,正好看见身边过去的一个人身子一颤,韩晨顿生疑惑。 “前面那人你站住。”韩晨拨转马头喝道。 那人站住,却没有再一步的动作。韩晨示意跟在身后的衙役上前查验,一个衙役举着画像来到跟前,看了看面前这人,又看了看画像,转头道:“不是。” 韩晨摇摇头,讪讪道:“有些杯弓蛇影了。” 走出十几步,韩晨不经意一回身,只见刚才那人已经闪身进了一个小巷,他勒住马。 “跟上去看看那人去哪?”几个衙役立刻跑了过去。 “怎么?”朱瑞看着眉头紧锁的韩晨。 “总觉得不对劲。”韩晨有些奇怪的感觉,他低头一看,地上有块血布。 “追!”韩晨大吼一声。催动胯下之马奔驰气来,进入巷子,只见几个衙役正在拼命追赶。 朱瑞一看,立刻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射在墙上,将那人吓了一跳,立刻转进了另一条巷子。 第69章 查账 孙思恭面对二人对于拖欠厢军军饷一事的追问,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他看了看坐在那里高兴的许清,咬牙道:“确有此事,只不过当时灾情严重,府衙暂时将全部的人力和物力用到救灾上,只能暂缓发放两日。” 孙思恭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事已经跟厢军说明,当时都没有人提出意见。只是后来事情才有所变化,这也说明其中必有人挑拨,不然这些厢军绝对不会作乱。” 孙思恭将矛头又指向了背后之人,他知道这才是自己脱罪的关键。只要找到了背后之人那自己拖欠厢军月俸的事情就不会有人追究了。 王中正听到孙思恭的回答,心中一沉,这件事情如果被人咬着不放,怕是也危险了。无论如何,拖欠月俸是直接原因,要不然就是别人想要撺使厢军作乱也不会有结果。 蒋之奇到是没有想在这方面继续深查下去。他关心的是能不能找到幕后凶手,这样政事堂才会满意。如果自己下来这一次寸功未建那之后的前途怕不会太光明。眼看着官家登基之后,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政事堂的意见是要求查得清清楚楚,到时候有人想要袒护许清也能让他说不出话来。当人文彦博和其余几位宰执想要平稳,不出事便好。弄到最后,说不定也都妥协了。蒋之奇有些苦恼,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做,最重要的是上边的意思不好摸。 许清冷笑道:“这就是厢军作乱的原因,必定无疑,要说幕后凶手,我认为是无稽之谈,那个叶同一看就是有反心之人。对了,说起叶同,我想问下大府,为何他没有被关押在大牢里?” 王中正有些不喜欢许清的态度,怎么说孙思恭都是他的上司,他如何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孙思恭面不改色道:“本府认为大牢里不是很安全,所以将他关押在了秘密地点。” “大牢哪里不安全,我想请教一下大府,这朗朗乾坤,重兵把守下的大牢如何不能关押反贼?”许清的态度咄咄逼人。 孙思恭面若寒霜地盯着许清,久久才道:“因为我怀疑府衙中有叛军的同伙,不确定他们是否会灭口,所以为了防止万一只能秘密关押。” 看着这二人舌枪唇战,蒋之奇和王中正对望一眼,仅是无奈。只盼着快点找出个人来,不然这件事可就有的扯了。 大堂内又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众人各怀心事。 韩晨领着衙役正在围追堵截嫌疑人,嫌疑人翻墙爬屋的本领让韩晨叹为观止。 “这特么是宋代跑酷吗?”韩晨不由地吃惊道。 “跑.....跑什么酷?”朱瑞道。 自觉失言的韩晨面色冷峻地摇摇头,继续追了过去。 很快,张七八便发现自己走投无路了。 后面的追兵一直没有停下,前边好像也有了堵截。 张七八跳过一堵墙后没有继续跑,而是躲在墙后,一刀戳在了一个刚翻墙过来的衙役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衙役纷纷后退躲避,双方都停止了继续动作,等待着机会,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 韩晨也下了马,一挥手,伸手十几个禁军持刀上前。 朱瑞怒吼一声,一下子撞开了那堵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的破墙。 只听砰地一声张七八被撞了个七荤八素,没等他起身,一张大网便罩了过来。 一个衙役上前一比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声道:“好像不是。” 韩晨一听愣住了,他走了过去,仔细端详起来。忽然伸手在脸上扯了一把,扯下来许多毛发等。 一边的衙役都震惊了,竟然有人真的有这种本事—易容术。 韩晨笑了笑,“上马回府衙。” “孙知府,我想看看这几年来厢军的账目?”蒋之奇突然打破了这沉默。 “这个......”孙思恭犹豫了。 “大府,还是请蒋御史去看看吧!”许清在一边阴测测道。 王中正默默地看着,这个时候他不适合说什么,不光是因为自己的官家的人,要保持着超然的地位,还有一点就是自己不想过多的得罪吕公弼。 虽然账目上一直是由许清管理,但是扣发厢军的军饷却是孙思恭的命令,这件事情在账上清楚的记录着。 看着孙思恭在那里犹豫不决,许清冷笑连连。 “大府,蒋御史忙得很,咱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虽然孙思恭不否认是他扣发军饷的,但是却不想这么早就让蒋之奇看见确凿的证据。 蒋之奇没有想到孙思恭会犹豫,不过他对许清的反应倒是很理解,毕竟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吃瘪对于许清来讲肯定是心情愉快。 “王走马,您看是不是今日就查?”蒋之奇转头看向王中正。 王中正心中一紧,他没有料到蒋之奇是什么意思,按说他根本就无需跟自己商量,只是这个时候说这话肯定是有所指。 就在王中正心思急转的时候,许清又开口了,“王走马肯定是同意的。” 闻言王中正心中闪过一丝愤怒,我怎么做还用你教?只不过脸色依旧平静如初。 “呵呵!全凭御史安排。”王中正语气很平静道。 一行人来到了账房。孙思恭担任江南路兵马都钤辖,但是一直没有设立新的衙门,一直在府衙合署办公。 孙思恭的脸色已经是阴沉至极,许清则是得意洋洋,好似压了孙思恭一头。 “孙知府,看来这个扣发真的是你下令所为?”蒋之奇问。 孙思恭点点头。 蒋之奇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看了一会后便放下了手中的账本。 “御史,这个您是不是带走?”许清看着账本笑道。 蒋之奇有些厌烦许清的话多,只是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上边有人,不要说自己这个御史,就是孙思恭这种帝师不也是被他捉住把柄,牵连至此。 “我自会考量的,请通判放心。”不过蒋之奇还是表面了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事情我会看着办,不需要你在那里指手画脚。 “哈哈哈,好,好。”许清碰个没趣,只得干笑着,“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许清现在就是赌张七八不会被捉到,或者直接被杀死,只要不活着出来,他就是安全的,所以他的气焰很是嚣张。 张七八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他也不可能用。 第70章 翻盘 孙思恭此刻有些想念韩晨,有韩晨在此许清一定不会这么嚣张。 王中正此刻也有些担心孙思恭了,毕竟许清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觉得他胜券在握。 孙思恭的满脸愁容让人觉得局势已经变得很不妙了。就连府里的众人也都沉默了起来,怕是都在想以后自己的出路。 再没有变化的话,蒋之奇甚至就可以在此定案了。 一行人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大堂,许清气势比刚才还要强上一些。他刚要继续开口给孙思恭上眼药水的时候,门外的一声呐喊让他险些从椅子上跌落到地面。 “贼人捉着了,贼人捉着了.......” 孙思恭兴奋地拍了一下椅子,站了起来。 只见韩晨器宇轩昂地带着众人疾走而来,后边还押着一个人。 “这位是?”蒋之奇询问道。 “御史,这位是江宁府的一位大才,别看如此年轻,却是少年英才,就连王介甫王学士都称赞不已。”孙思恭笑道。 “快来,晓之,见过蒋御史和王走马。”孙思恭对韩晨招呼道。 一番见礼之后,王中正看着被擒住的贼人道:“这个是?”其实他从许清此刻的神情就能看出这人的身份,只不过还是要确定一下。 “此人姓张名七八,是叛军首领供出的嫌犯。”韩晨道。 他没有直接说是许清家的人,此刻还没有审问,那样的指责无法服众,反正也不差走个流程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审问吧!”孙思恭恨不得此刻就将许清拍进土里。 许清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意气奋发,如同斗败了的公鸡。 蒋之奇笑道:“既然嫌犯已经捉住,也不急于一时了。” 孙思恭看了一眼许清,道:“也好,也不急这一会了。” 众人散去,许清许久没有起来,直到一个亲随等了很久过来打探一下,才看见许清坐在地上,赶紧上前扶起自家老爷。 “回.....回家,快.....”许清断断续续道。 看着自己老爷有气无力的样子,亲随赶紧招呼几个人进来,找了一辆马车将许清拉了回去。 “这下许清要老实多了吧!”陈守谦笑道。 许清一旦落马,凭借这些日子在孙思恭跟前鞍前马后的表现,通判的位子多半是由他来坐了。孙思恭甚至隐晦地提了一次,所以陈守谦对此非常高兴。 孙思恭抚须笑道:“哈哈哈,这几日便要他辞职吧!去汴梁戴罪。” “这个害群之马,简直就是罪大恶极。”陈守谦义愤填膺道。 孙思恭没有说话,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自己治下的地方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叛乱,而且属下居然是煽动叛乱的罪魁祸首。纵然是汴梁方面不追究自己的责任,自己也是实在无颜面对官家了。 韩晨知道孙思恭的心里想些什么,上前道:“此事责任完全在许清,大府不必过于自责。” 在韩晨看来,这件事情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拖欠厢军粮饷只需几日便能周转过来,只是在这个节点被许清抓住了机会。更重要的是叶同本来就有谋反之心,恰巧遇到了这个时机,所以才能起了事。 “那个张七八能不能撬开嘴?”这个事情是孙思恭最为担心的。 这个人肯定不会自己这方审问,蒋之奇既然出面了,那么现在这个案子就会以他为主,自己和王中正为辅。这个时候事情就变得不可控了,张七八那个贼人自己根本就不清楚什么样。 “今夜晓之你去看看那个张七八,让他明日想好了再说话,到时候可以给个痛快,甚至可以留条命。”放心不下的孙思恭还是决定让韩晨走一遭。 韩晨点头应道:“好,我去会会那个张七八。” 江宁府院狱,大门外零星灯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让这里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随行的衙役上前验了腰牌,韩晨走进了大狱。 大狱里关押着不少人,韩晨一路走来,不少犯人发出了声音,哀怨声、哭泣声...... 在这个整日不见天日的地方,正常人待上几日怕是都受不了,何况是受刑的犯人。很多人没有熬到出狱,就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官人,这里就是了。”大狱的狱卒停住脚步道。 韩晨向里边一看,一个人靠在墙角上,浑身冻得发抖,一块破布遮在身上。 “找个宽阔些、明亮点的地方。”韩晨道。 狱卒安排了一间狱卒休息的房子,几个人压着手脚都带着锁链的张七八走了进来。 张七八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这人有些眼熟,猛然一惊,他猛烈挣扎起来,锁链被震的哗哗作响,几个狱卒死死压住他。 “怎么,很是不服气吗?”韩晨不屑地笑道。借着昏暗的灯光韩晨看着张七八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庞,心中很是平静。若果瞪人能把人瞪死的话自己怕是要死上几回了。 挣扎了一会的张七八已经没有了力气,渐渐安静下来。 “给他把椅子,你们推下吧!” 几个狱卒看了众人几眼,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房子里只剩下朱瑞和赵爽,有这二人根本就无需担心什么了。 “要活还是要死?”韩晨直接道。 根据韩晨自己的分析,觉得张七八不出城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应该是贪财,如果分析的正确那么这个张七八绝对不会保许清而自己去送死的。 看着不说话的张七八韩晨笑了起来,“生存还是毁灭,确实是个问题。” 张七八面色冷漠地看了看韩晨,“怎么活?” “嗯!你没有浪费我的时间,那咱们就有的谈了。”韩晨招呼道。 “你是许清的家仆?” “嗯!是。” “叶同招供是你去主动找的他?” “是我,我受我家老爷....不!是许清的命令,去厢军中找几个有野心的人,我就找到了叶同。” 韩晨闻言心中一喜,这个张七八还真是没有什么底线,一问什么都说了,那明日就完全不用担心许清翻盘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许清何时会被蒋之奇拿下,现在看上去蒋之奇有意识地保护着他,怕是不想弄得太难堪了。 第71章 树倒猕猴散 “明日汴梁来的蒋御史和王走马会来,你应当知道如何说吧?”韩晨看似风轻云淡道。 张七八连连点头应道。 “聪明人,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累!”韩晨笑吟吟道。 临走的时候他特意叮嘱狱卒给张七八加上些衣服,另外派上了几个自家的家丁一同看守他,只需过了今夜就行了。 韩晨回到府衙的路上路过了许清的府邸。依旧那么威严,只是往日门口站着的两个家仆此刻依旧没有了踪迹。 韩晨突然有一种想进去拜访一下的冲动,只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被狗急跳墙的许清伤着可就得不偿失了。 许清靠在床上,几个妻妾围在那里哭丧着脸喂着汤药。 “咳,咳........”许清的身体仿佛一天之内老了十几岁,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老爷,老爷......”妻妾哭了起来。 此刻许清也顾不上谁是真哭,谁是假哭了,只得道:“哭什么?老爷还没有死呢!” 他一说死,几个人哭得更厉害了。许清恼恨地使劲挥了挥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他奋力地扭头看向几个人,发现自己最宠爱的一个小妾没有来。 “华丽呢?”许清问。 自己最疼爱的小妾居然没有在自己身边,这让许清有些生气。自己还没有完蛋,就约束不住家人了吗? 众人回身打量,“刚才还在这里啊!怎么一会就不见了呢?” “对啊!刚才我也看着了.....” “哼!莫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平日里与其极为不对付的一个小妾道。 “去,去把她找,找来......”许清用尽力气嘶哑喊道。 不多时,管家就领着人将小妾找来了,不过后边还绑着一个人。 许清定眼好好看了看,才发现这个人是自家的护院,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此人前年才刚刚招来一直以来也算得上勤勉有加。自己这大病一场,人就有了歹念。 “老爷,这二人在后院趁着忙乱居然要行那苟且之事,被我及时发现。”管家依旧是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为了许清着想。 小妾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口不能言。那个护院也是一脸哭相地跪在地上。 许清恨声道:“老爷我还没死你们,你......”他说话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每一句都要说个半天。 “让他们......滚,一文钱都别让他们拿走。”许清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这二人必定是被打死,可是居然就这么放走了。 “老爷?”管家上前质疑道,“二人按律可上刑......” 没等到他说完,许清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了。 许清心中满是苦涩,树倒猕猴散而已,虽然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回想起来却也没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多少豪门灰飞烟灭。“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何况自己这个小小的通判。 此刻多积点德吧!天道轮回,苍天绕过谁? “夫人呢?”许清喝了点药,精神多少恢复了些。 “还在后院佛堂里。”管家回道。 “佛堂,佛堂。整日里在那里,可保得了什么?”许清突然怒道。 众人皆不敢言语。这几年老爷和夫人很长时间都不来往,夫人一直躲在佛堂吃斋念佛,而老爷对其很是反感,两人根本就不见面。 许清烦躁地挥了挥手,管家赶紧让众人出去。 “唉!”许清长叹一声。 此刻,悲从心生,脑海中闪过这些年的事和人。许清此刻已经慢慢清醒,举目四望,看着管家,不由地哭出了声音。 管家跟着许清已经二十余年,此刻也是被自家老爷的情绪感染了,跟着哭起来。 “老爷,老爷.......”一个家仆撞进门来,看着正在垂泪的二人顿时愣住了。 “做甚?”管家怒道。 “有个护院抢了财物跑了!” “什么?”许清都已经没有什么反应,管家跳起来吼道。 随即便冲了出去,只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声传来。许清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理这些事情。 过了一会,外面的声音小了下来,渐渐平静下来。门开了,许夫人走了进来。 “你?”许清有些意外。 许夫人面目慈祥,走进来道:“你好好养着吧!凡事有我呢!” 许夫人很清楚自己丈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自己整日为了他操碎了心,现在终于东窗事发。 看着坐在一边的夫人,许清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抽噎起来。 “何必纠结这些俗事,你啊就是想得太多.......”许夫人唠唠叨叨起来。 之前二人就是因为这些事情的观念不同才闹起别扭,许清听不得这个,所以一直吵架,最后都累了,便不再说些什么了。此时许清还是听不得这个,夫人这一通唠叨让他又心生厌烦,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伤心。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许清生气道。 许夫人听出了他的怒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自从二人不住在一起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了沟通,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管家敲了敲门,进来道:“夫人,已经都安顿好了。” 刚才要不是许夫人出来维持局面,只凭借管家是压不住躁动的众人的。 “人心散了!”许夫人叹气道。 管家苦涩地叫了一声:“老爷.......”便不能继续言语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之常情。许夫人倒是看得比许清明白,许清此刻心中只剩下满腔恨意。 “放下便是好的,只要好好求求吕相公,肯定还能体面一些......”许夫人的话字字珠玑,只不过却不知道许清能听进去多少。 许清陷入了沉思,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要那灯芯啪啪作响和外面的北风呼啸。 大喜大悲之下,许清感到了疲惫,许夫人上前给许清捏了捏被角。 “睡吧!都会过去的。” 出来了房间,许夫人面带苦笑,“刘管家,家里人心浮动,全靠你维持了。” 刘管家拱手道:“夫人,小的一定竭尽全力,毕竟这条命还是老爷给的。” 许夫人点点头,“你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封信。” 第72章 真相不能大白 经历了一晚上忐忑的府衙早早的中门大开,看样子今日是有什么大事,不少在附近摆摊的人都凑在一起向里边望去,试图想要获得一些等会侃大山的闲资。 上午一会就有几拨人进去了。 韩晨一直陪同着孙思恭在大堂迎接。 新任的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刘畅也来了。这让孙思恭一楞,按说东京派人来了之后刘畅也就没有必要,如果出了结果最后通知他一声就是了。 很快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韩晨在一边催促道:“大府,差不多了。” “再等等吧!不差这点时间了。”孙思恭摇摇头。 他今日一定想人越多越好,甚至一开始他想将大门都开,让人旁听,只是刚才王中正的几句话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一旦让人知道是官府的人煽动的,那可是会让一些人蠢蠢欲动的。” 最后,蒋之奇到了之后府衙的大门就被关上了。他也是想让审讯秘密进行,不要透露出去太多,免得士林哗然。 “各位,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孙思恭笑道。 蒋之奇点点头,忽然他发现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许通判呢?” “呵呵!蒋御史,许通判生病已经跟我请假了。”孙思恭道。 蒋之奇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便没有再问。王中正此刻插了一句,“可曾使人探望?” 孙思恭一愣,韩晨立刻接道:“回走马,已经着禁军都头前去了。” 这是怕许清跑了,韩晨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叶同、薛山等人都被押了上来。 孙思恭亲自审理,过程倒是也快,几个犯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叶同的家人也经被人韩晨通过张七八找了出来,此刻他已经没什么顾忌了,甚至为了求活命刻意夸大了幕后之人指使的程度。 蒋之奇越听脸色越难看,紧攥的拳头让别人知道他心里很是气愤。蒋之奇根本难以想象这个许清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然对于他的愚蠢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居然为了自己一己之力去联系叶同这样的人,实在是骇人听闻。 “蒋御史,您看这判决应该如何裁定?”孙思恭将这个难题踢给了蒋之奇。 虽然案件已经很清楚,但是有些东西是需要考量各个方面的意见的。尤其这种涉及高官的案子,更是不会轻易下结论,最后还要请示官家,毕竟官家和宰执拥有司法最后的解释权。 “这个.....”蒋之奇没有想到案子这么快就审理完毕,一时间也没有想好该如何说。 不过毕竟是久经官场,转移话题的本领还是很高的。 “孙知府,咱们是不是将许通判找来问问?” 孙思恭一想也是,虽然自己没有权利审问许清,但是将他找来确定一些事情也是好的,最起码能留下重要的证据。 一群衙役在韩晨和韩深的带领下来到了许清府外。大门紧闭,门外没有了家仆,也没有人来拜访的人,一副门可罗雀的场景。 一个衙役昂首阔步走到门口,用力地敲着大门。 刘管家正在指挥人收拾家里的细软,听得外面砰砰地敲门声,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刘管家强装镇定走了出去,看着已经涌进来的衙役道:“诸位是?” 韩深肃声道:“奉大府之命,来请通判到府衙走一趟。” 刘管家苦着脸道:“我家老爷身染重疾,怕是行动不便。” 韩晨道:“我们去探望一下通判。” 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管家无奈只能领着众人向后院走去。 推开门,刘管家进去道:“老爷,夫人,韩官人来了。” 韩晨上前一步道:“学生代表孙知府来探望通判,再就是告诉通判一声,大府让您去府衙一趟。” 被管家成为夫人地女子回道:“这位官人,我家老爷已经这样子,怕是去不了府衙了。还请官人回去禀告大府。” 韩晨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许清,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的。 韩晨和韩深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有些不知如何说。 好在韩晨反应快,“那就找个医生为通判好好诊治一番。”韩晨说完便命令一个衙役速去请个大夫来。 许夫人和刘管家都有些意外,许清哪有什么病,只是情绪波动较大让身体变得有些不适罢了。本以为能将韩晨糊弄过去,却不曾想韩晨如此认真,非要一辨真伪。 “官人,我家老爷都已经这样了,您再找个大夫也是无用,咱是不是不折腾了?”许夫人看着韩晨冷声道。 “夫人,多找个大夫看看还是有必要的,说不定哪一个就能将通判的病治好。咱们就等着吧,很快的。”韩晨根本就不想这位夫人说话。 许夫人这么多年的吃斋念佛已经让自己的脾气收敛了极多。 只是刘管家忍耐不住,一个小小的秀才,连个功名都没有,居然来通判府上耀武扬威,实在是不能忍,于是高声道:“这位官人,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情,我家老爷自会处理。就算是孙知府想要管到我家老爷身上。” 通判的全称是“通判州事”或“知事通判”。宋代初年,宋太祖为了加强对地方官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专擅作大创立。 可与知州同理一州之政,而且作为皇帝的耳目,所在州官员有功过及职事俢废,可以直达皇帝,所以并不能说通判是知州的副职。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不过韩晨听后并没有生气,跟这样的人生气犯不着。 韩深则是皱起了眉头,厉声道:“你是何人!我们奉大府之命前来请通判,命令没有改变,那就是抬也要抬去,你居然在这里聒噪,小心将你拿去大牢。” 刘管家还有争辩,许夫人挥手制止了。 “官人请移步厅堂,稍事休息,等大夫来后再来探望。”许夫人道。 韩晨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笑着望向许夫人。 韩深瓮声瓮气道:“我们就在这里等。” 收到了韩晨消息后,孙思恭就让人将犯人押回去了并请众人来到后堂。 “不知各位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孙思恭面无表情道。 “不可大白于天下。”一个声音响起。 第73章 都是和稀泥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畅语出惊人。 刘畅很是平静的继续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只不过一府通判作乱,我觉得这种事一旦公之于众,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他与吕家交好,自然是要向着许清说话。 孙思恭对此也是有些疑虑,毕竟官家和政事堂的颜面还是要留的,只是叛乱这种大事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也是不好。 众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都不想现在说出来。而且许清还“病了”,此刻他不来怕是也不好下结论。 “那现在?”孙思恭问。虽然自己很想将许清弄来这里,当着众人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既然许清使出装病的招数,这就让人很难办了,总不能生死不顾将他拉出来,到时候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可就完了。 蒋之奇看着犹豫的孙思恭心中稍定,他一直怕孙思恭死咬着不放,到时候如果闹大了,那很多人就难堪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找出真相,最后的决定权还在官家和政事堂,自己不想掺和其中。 许清装病那就说明刚才犯人供述的就都是真的,现在只要等着官家和政事堂的处理意见就行了。 “那就让许清在家里养病,等汴梁消息来后再做定夺。”蒋之奇一锤定音。 韩晨冷眼看着许夫人在那里伺候着许清,突然觉得人生真的是跌宕起伏,这才几日,堂堂江宁府通判,现在居然要靠装病来躲避。 大夫急匆匆地赶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从府衙来的衙役。 衙役伏在韩晨耳边小声道:“官人,大府让您先回去。” “回去,什么意思?”韩晨心中咯噔一下。 衙役道:“小的不知。” 韩深看着韩晨,“怎么做?” 韩晨没有说什么,只是招手让韩深跟着出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韩晨皱着眉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孙思恭是怎么想的,为何到了这一步而又退缩了。 韩深语气低沉道:“怕是有难处啊!” “这不是纵虎归山吗?”韩晨的音量一下子高了起来。 韩深无言以对,韩晨阴沉着脸甩手便走。 韩深留下了几个衙役在许府门口值守后紧跟着韩晨出了府。 韩晨来到了后堂,一众官员正在闲谈。 “晓之,回来了?”孙思恭的笑有些尴尬。 “不知大府为何将学生召回来?”韩晨强忍着不快。 “你这学生,好生无礼,这件事情岂是你能问的!”韩晨侧头看向说话之人—刘畅。 韩晨面无表情道:“提刑,此案与学生关系重大,学生当然有权问上一问。许清涉及如此大的叛乱,不知道为何不能将其押到这公堂之上?” 刘畅一时语塞,孙思恭见状立刻打圆场道:“此案关系重大,我与诸位商议后决定延后审理,等许清病情稍微平缓些后再将其收押。” 韩晨的头一直高昂着,听完孙思恭的话他就明白了众人的心思。既然案情清楚,那就让上边来判决,自己躲得远远的。韩晨可以理解其余几个人的想法,但是对于孙思恭却是不理解,许清的所作所为都是针对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要退缩呢? “许清很明显是装病,只要找个医生去看看就可以戳穿他。”韩晨依旧不依不饶。他不想半途而废,更不想被许清最后翻盘。这个时候不趁机将许清彻底搬倒,谁知道他后边那人会不会出来搅局。 “咳咳!韩秀才,不要太冲动,万一许清真的病了呢?毕竟他还是江宁府的通判!”王中正有些惊讶于韩晨的固执。 其实韩晨不是固执,而是现在他心中的想法就是绝对不给敌人任何反击的机会,现在不收押许清,万一事情有变,就让他翻了盘。而现在如何将其拿下,到时候就算有人要翻盘那也是难上加难。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韩晨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悟出的道理。 “学生认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一通判乎?”韩晨搬出了大道理。他对于这句话是不屑一顾的,但并不妨碍他在关键时候用上一用。 众人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能以沉默应对。这种事情不适合闹起来,万一传出去,那些因为叛乱而受到伤害的民众怕是要鼓噪起来。 当然,他们也不会因为韩晨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韩晨看着他们都不说话,又朗声道:“这样让那些因叛乱而死的官兵如何能安息?被叛军劫掠杀戮的山民如何能安息?被裹挟的叛军家属如何能安心?” 韩晨的质问像一支支利箭向众人射来。 砰的一声,一直以来很是沉稳的蒋之奇恼怒的拍了拍椅子,“我们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韩晨毫无畏惧道:“御史,我虽只是一介书生,但也是大宋的千万读书人中的一员。天下大事,哪有书生不能议论了。正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你......”蒋之奇指着韩晨,看着一脸正气的韩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韩秀才,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你也要体谅啊!”王中正出来和稀泥,大宋官员最是擅长和稀泥,这个传统也是源自仁宗皇帝。 对于王中正来说,只要叛乱不是因为孙思恭他就完成了任务,其余的事情跟他就没有了太多关系。不过看着韩晨这么激动,他也忍不住劝了起来,这样的人才自己可得让官家知道,官家现在对于人才可是十分渴望的。 “一旦传出去,怕是会引起江宁府民众的愤怒,到时候怕是各位都难以安坐在这里了。”韩晨的话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双方都在考虑影响,韩晨考虑的和蒋之奇等人考虑的不一样,蒋之奇觉得现在不能公布与众,万一到时候上边有别的意思那就不好操作了,而且这种事情一旦爆出来,那可就让官员在草民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而韩晨则不是这样认为,好形象是自己拼出来的,不是弄虚作假得来的。 刘畅不耐烦道:“我等皆受皇恩,自是要时刻想到朝廷威严,凡事也要听朝廷安排。如何能被民意裹挟?” “呵呵!民意裹挟?那本来就正确的民意何来裹挟只有?”韩晨怒极反笑,“民意便是圣意,官家治理天下,何曾不顾民意过?” 第74章 上边插手 蒋之奇拂袖而走,其余众人也是起身离开了后堂。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蒋之奇边走边道。 “哈哈哈哈!”韩晨却是大笑起来。 孙思恭颇为无奈道:“晓之,你这是为何?” 韩晨知道自己做事有些莽撞了,不过他却不怕,这种事情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可是要响彻汴梁和江宁了。韩晨现在巴不得他们闹大,只是可惜他很清楚,对于这些爱惜自己名声重于一切的人来说,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学生请问大府为何不坚持将许清押来?”韩晨的话让孙思恭有些难堪,不过孙思恭也发作不得,毕竟是自己做得有些不对。 “怕是汴梁很快就来消息了。”韩晨叹道。 孙思恭明白,一旦汴梁再来人,那就是要押解着这些犯人去京城,到时候许清可能就会面逃脱牢狱之苦。 “没有办法,王中正都没有说什么,我又何必做这些无用之功啊!”孙思恭现在只是想要许请官做不成了就可以了。 回到驿站蒋之奇依旧是气愤难平,连摔了几个花瓶,听得外面的驿丞心痛不已。本来已经准备收拾行装回京的家仆见状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他们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自家老爷如何会气成这样。 一个幕僚上前道:“御史,出了何事?” “这几日是走不了了。”蒋之奇叹气道。 另一个幕僚张辉走过来道:“御史,事情有何变故?” “黄口孺子!真是气煞我了。”蒋之奇咬牙切齿道。 张辉抚须道:“此是何人?”张辉一直是蒋之奇最重要的幕僚,凡事蒋之奇都会跟他商议。所以当他听到事情有变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在他分析里江宁现在的官员里应该不会有人会反对。 “一个秀才。” “秀才?”张辉更是惊讶,“那又有何能耐?” “嘿!你是没有亲眼所见,真可谓是牙尖嘴利,堂上众人又是什么身份,如何能跟他一般见识。”蒋之奇道。虽然是这么说,却也是众人无法反驳韩晨罢了。 “会不会是孙思恭指使得?”张辉皱眉道。只能是孙思恭才会这样做,其余人也没有这个动机。 “孙思恭?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是不知道。”蒋之奇回忆着刚才众人的表情。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是麻烦了,咱们要做好应对,免得到时候被动。”张辉沉吟道。 “今日的商议中断,早晚孙思恭还得集合众人商议。”蒋之奇点点头,“过几日许清的求助总得到了汴梁那位那里了。” “咱们最好还是能置身事外,让他们斗去吧!或许您还能得些好处。”张辉轻松道。 汴梁,吕府,一所深宅大院。 “老爷,这是江宁许通判府上的信件!”一个亲随上前道。 吕公弼接过信皱了一下眉,唉!这个许清还真的是不省事,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腌臜事。 吕公弼越看眉头越是紧皱。没想到这件看上去不是很麻烦的事情却出现了变故。 许清装病其实是自己之前给他出的招,如果事态变得不可控制,那就装病。先躲过去,避免被下狱。那样就还有机会周旋,虽然蒋之奇和孙思恭跟自己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也会顾忌自己的。到时候应该不会赶尽杀绝的,毕竟同在官场,保不齐哪一天就有求于自己。 只不过信上说来了一个愣头青,让自己的局势有些危险,又来求办法了。 “哼!这个蠢货,就会惹事,还成不了事。”吕公弼很是气愤。这些日子官家的表现越来越强势,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就是新皇的元年,也预示着官家终于完全将自己独立于先帝之外,成为了大宋的第一把手,此时吕公弼这些先帝的老臣怕是要有压力了。 “枢密,是不是可以将许通判接到汴梁来,到时候有些事情也可以更方便地操作?”吕公弼的一个幕僚建议道。 一开始的时候,吕公弼也有这个想法,不过最后实在是不放心许清的大舌头,怕他在汴梁胡说八道,最后惹自己一身麻烦,所以就没有同意。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不弄来怕是在那里就被人家给剁了。 “唉!诚德,你去走一遭吧!”吕公弼叹气道。 翌日,崇政殿。 “陛下,江宁厢军叛乱之事,已经多日仍不见结果出来,臣认为既然难以查清,那就着蒋之奇将人押到开封府再行审问。”曾公亮首先开口道。 这个消息让其余几个本来不是很关心的重臣都为之侧目,他们大多数都知道吕公弼与此事有关,全然没想到这个曾公亮会掺和此事。 赵顼也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吕公弼,只见他低着头,好像地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一动不动。 不过,即便是吕公弼这个样子,赵顼要知道此事如若不跟他有关,那才是怪呢! “蒋之奇和王中正都还没有传回消息吗?”赵顼问。 “回禀陛下,都还没有。”参知政事赵概道。 邵亢此时刚被任命为枢密副使几个月,站在文彦博和吕公弼后边的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是个机会,而且看上去文彦博和吕公弼二人也不是很和睦。 “官家,既然案情复杂,还是押回来再进行审讯吧!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纰漏。” 吕公弼听到邵亢的话看了一眼他,曾公亮是自己拿出条件交换的,这个邵亢自己跳出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跟我示好? 文彦博则是眉头一皱,自己的两个属下行动一致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此刻却也是发作不得,只能忍住回去好好敲打了。 赵顼看着众人皆没有反对,便令人将一众犯人押回汴梁。 韩晨这几日一直没有去府衙,而是在书坊里指挥着众人收拾起来,开春就要搬到城外去,所以有很多的东西需要搬运。 “慢点,慢点,这东西要是翻了,那可有的收拾了!”韩晨在一边喊道。 周文贵过来道:“东家,这里有我就行了,您不用来啊!” 韩晨刚要说什么,门外走来一个人,正是韩深。 “大府让你去府中一趟。” “还去干什么?难不成许清的病好了?” “汴梁要将许清和叶同等人提去,大府想要找你商量一下。”韩深道。 韩晨一听就知道麻烦了,也不顾不得生气了。 第75章 情况复杂 “晓之,悔不该不听你言啊!”孙思恭叫苦道。 韩晨行礼道:“大府,任何事情都会解决,切不能急躁。” 韩晨说的话算得上不敬了,不过此刻也没有人计较了。 “押回去,怕是要翻盘了。”孙思恭一脸担忧。 确实有让他担心的理由,东府现在势弱,西府自然是要在一些大事上强势一些,虽然还有文彦博在,但是吕公弼的能量也是很大的。 “大府不必如此,人证物证俱在,许清不可能翻案,我估计应该是帮他减罪,不然官家那里肯定过不了关。”韩晨思考片刻后道。 “这样的话那还可以接受,只要许清不在咱们这里,爱去哪去哪吧!”孙思恭感慨道。 韩晨欲言又止,对待敌人他不可不会像孙思恭这般仁慈。 “晓之,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在这官场之中做事总得留一线,唉!你以后就会知道的。”孙思恭苦口婆心道。 韩晨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虽然就这样让许清逃了,我也心有不甘,只不过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啊!”孙思恭道。 “学生明白。”韩晨不得不解释道,“只是接受不了,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的我也会慢慢接受的。” 孙思恭点点头,“谁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嫉恶如仇,现在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许清什么时候走?”韩晨问。 “这几日便要走,连同叶同等人一起。”孙思恭道,“我怕叶同等人去了之后翻供。” “大府,我去跟他们几个谈谈。”韩晨道,“不过,您还是给王学士修书一封,将事情跟他提及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孙思恭有些犯难,“官家不是还有王中正吗!” “王走马怕是有些事情会说不清楚的,保险期间您还是亲自向王学士说一说,官家那里也会了解的清楚。” 韩晨对王中正能不能正确无误的向赵顼叙述表示了怀疑。而且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多找条路吧! “也好,王走马那里你还是去拜见拜见吧!他好像对你并没有什么成见。”孙思恭突然提议。 韩晨有些惊讶,看来每个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危急之时,权宜这个词的用处真的很多。 入夜,北风微歇,韩晨骑马来到了王中正的衙门外,递上帖子。 “韩晨,他来做什么?”王中正把玩着帖子疑惑道。 “学生见过王走马。”韩晨笑容满面道。 王中正没想到前几日还在府衙显得嚣张无比的他今日竟也会如此和善。 “不知道韩秀才今日前来?”王中正也不是磨磨唧唧之人。 韩晨微微一笑,“走马,学生前来是想向您汇报一下整个叛乱事件的经过,好请走马将此事带回汴梁,免得到时有些人逃脱了。” 韩晨这么露骨的说法到是让王中正有些不适应。官场上从来都是说话要留三分,大家点到为止,即便是急于达到某种目的,也会拐弯抹角。从来没有像韩晨这样的,上来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这样王中正就少了很多回旋的余地。 “呵呵!我自当是如实汇报给陛下。”王中正拱手向北道。 “那就多谢走马了。”韩晨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了出来。看得出,王中正听得很认真,并不时发问。 “既然证据确凿,那根本就没有必要押回汴梁啊!”王中正也算是心直口快,听完后便道。 “只是有人不愿意出头,而且许清装病也没有被揭穿罢了!”韩晨笑道。 “装病?这个许清真的是装病?”王中正惊讶道。 韩晨看着一脸讶色的王中正,知道他只是故作此态,任何人都清楚许清为何病的那么蹊跷。只不过除了韩晨,没有人说出来。 “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几个大夫去许家,真的要是得了重病,那还不得多方求药,怎么会就只找几个大夫去看看,咱们江宁什么时候出了神医了。”韩晨不屑道。 “这就有趣了,那许清会很快就会启程的吧!”王中正笑道。 韩晨冷笑道:“王走马,您说要是被这样的乱臣贼子逃脱了,那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朝廷?” 韩晨就是要逼着王中正表面态度,只要官家坚持公正处理,那许清肯定会被处以极刑,这可是位于“十恶”之中的罪,很多时候的赦免都不在范围内的。 王中正自然也是明白韩晨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太多,他实在是不想表明自己的态度,万一泄露出去,那自己可就是得罪了吕公弼。 “这个.....官家和政事堂的宰执们肯定会秉公执法。”王中正只能这样说。 韩晨知道王中正是不想选边站,“我听王公子道走马一向是善恶分明,这件事情学生想走马一定会为那些枉死之人主持公道。” “王公子?”王中正没明白韩晨指的谁。 “王学士家的王雱啊!”韩晨故作惊讶道。 “啊?”王中正在天子身边伺候,对于王安石可以说是十分了解,这位学士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如何他是很清楚。成为宰执那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官家锐意改革,自然是要用些非常之人,而这位王学士就是这种人,没想到韩晨居然与他的儿子相熟,那这件事情可就妙了。 看着一脸沉思的王中正,韩晨知道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惊讶,或许此刻他正在权衡利弊。 韩晨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刚放下茶盏,王中正便笑道:“承蒙王公子的夸奖,我可是担待不起,王学士才是大才。” 韩晨看着一下子热情起来的王中正,就知道王中正肯定是有些想法了,不然不会这样子,自己一个没有功名的学生罢了,现在这么热情肯定不会是看在孙思恭的面子上,看来王安石在官家那边肯定十分受宠。 “走马,回京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向王学士带好,有时间我肯定会进京去探望他老人家的。”韩晨再一次显示了自己与王安石的亲密关系。 送走了韩晨,王中正坐在厅堂里,思量着这件事牵扯双方的实力,实在是不好说。王安石如果介入,那官家肯定会倾向孙思恭,而自己天生就算是官家这边的,到时候就由不得自己的想法了。 第76章 来日方长 许府。一片忙碌的景象,全然没有家中主人重病卧床的沉重感。 许夫人已经开始让人收拾行装,准备全家北上。他们是不会回来了,所以还是趁早都搬走,免得在此受人嘲弄,已经撕破了脸皮,怕是那边也不会再顾忌什么。 就算是上边有人现在也不顶用了,但那些衙役还不都瞅着机会就来骚扰,既能跟孙思恭表忠心又能得点好处。所以索性都走,回汴梁去。 “老爷,收拾得差不多了。”刘管家走进了许清的房间。 虽说许清根本没病,但是为了防人口实,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出去。 前几日被心事折磨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许多,不过心里依旧没有走出来。只是许夫人和刘管家进去请示一些事情,其余时间里他都是一个人待在屋里。 “在马车上服侍我的人一定要找老实的,不然会出麻烦的。”许清叮嘱道。 既然许清有病,所以汴梁来人同意许家派马车载着他进京。 “已经找好了,也已经叮嘱过了,老爷您放心就是了。”刘管家做事许清还是比较满意的。 “唉!这一次不知是福还是祸。”许清好好端详了自己的房间。 刘管家沉默以对,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管家能说的,他也只能用沉默来应对。 “老爷。”许夫人走了进来,“王走马那边派人来了,让咱们抓紧收拾,后日一早就出发。” 许清看着自己的夫人这些日子忙前忙后,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虽然很是厌烦她的唠叨,但是关键时候还得看她,要不是她,府中的人怕是都跑干净了。 “夫人,这几日辛苦了。”许清看着自己的夫人温声道。 许夫人看着面带笑容的许清,眼泪差点掉出来,强忍着道:“老爷,您.....这说的什么话。” “这些年,是我辜负了你!” “别说了,老爷,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许夫人声音嘶哑道。 阳光有些暖,路上的行人渐多。一行车马从府衙出来,陈守谦领着韩晨等人陪同押送至城外。 韩晨看着躲在马车里的许清,真想去掀开帘子看看他现在到底什么样子。 王中正也是跟着一起回汴梁,他这个走马承受只是临时的差遣,像江南东路这样的地方,长年安定繁荣,没有什么兵事,所以根本无需派走马承受来,所以此事一了,他就得回汴梁交差了。 看着跟王中正有说有笑的韩晨,蒋之奇眼神中面露不屑。 在他看来,宦官都是官家的家奴,如何能出来做事,他们最好一辈子待在宫里是最好,外边的事情有自己这些人便好了。 “王走马,天气寒冷,您还是进马车里吧!”韩晨看着骑在马上的王中正劝道。 王中正哈哈一笑,“无妨,咱从小便苦练弓马,虽然身子算不上强壮,却也是有些底子的,这几日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实在是用不着。” 韩晨倒是有些佩服,不过他知道王中正不进马车的原因大概是蒋之奇在这里。王中正这种级别的宦官以后是有机会要带兵的人,如若是显得自己太矫情,怕是传回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城外十里亭,陈守谦已经让人备好了酒席,众人进去吃酒。 韩晨走进亭子,立刻觉得这里边跟外面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里边几个小火炉堆放在一起,上面搁着几个小酒壶。 韩晨不由感慨,真的是腐败啊!怕是要早上就让人在这里等着了。 “蒋御史,王走马,刘都知,我们就在此别过了。”陈守谦举杯道。 一阵虚情假意后,韩晨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有来次诗会。” “哈哈哈哈!这么冷的天,谁会有那闲情逸致。”陈守谦笑道。 “这一次让许清逃了,真的是不甘心啊!”韩晨的眼神依旧看着远方的车队。 陈守谦安慰道:“天道轮回,不会绕过谁的,总有一日会让他受天谴的。” “天道轮回?”韩晨喃喃道。如果人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寄托在命运上,那会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韩晨是一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宿命,他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从来都不会被上天支配。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说明你自己不够强大。 “走了?”孙思恭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韩晨。 韩晨点点头,他知道孙思恭此刻心情肯定是十分复杂。 “大府......”韩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韩晨看来,孙思恭的不痛快怨不得别人,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只要当时他强硬一些,此刻的许清就不会是在自家的马车里,而是在囚车里。 “你是不是不满老夫的做法?”孙思恭看着一脸平静的韩晨,好像能看出他平静的外表下那颗躁动的心。 “学生不敢!”韩晨低头道。 “你会明白的,有些事情只能妥协,一味的强硬是不可能走得太远的。”孙思恭向一位谆谆善诱的老师一样。 “学生受教了。”韩晨一直以来都是很强硬,这多少与他刚来之后便遇到了自己的父亲被人构陷有关,自己必须变得足够强大,不然还是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你啊!还是好好静下心来读书吧!”孙思恭唠叨起来,“既然你不想在这为官,那就去汴梁,说不定王介甫到时候能给你谋个好出身。” “学生....”韩晨听得出孙思恭对自己不想做官的抱怨,他已经觉得自己是嫌弃在江宁为官没有前途。 “大府,学生想要帮大宋重现汉唐盛世。”韩晨道。 “哦?晓之有大才,有大才啊!”孙思恭笑道。 “只是......许清这种人我是不会放过的。”韩晨朗声道,“这样的人如若不被惩处,那天下官员谁还会尽心尽力,大宋如何才能重塑荣光?” “嗯!等你日后再与他战吧!”孙思恭有些累了。 他已经有些老了,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只求能为百姓做些事情就行了。 韩晨走出了府衙,看着因为临近年关而变得热闹起来的街市,来日方长,改日再战!定会将尔斩落马下。 第77章 新年新开始 (国庆求收藏 推荐) 许清的事情告一段落,韩晨便闲了下来,书坊的准备工作全权交给了周文贵。 在杭州的书坊也由三哥韩礼和林绪去主持了开张事宜。没有太多事情的韩晨则是躲在了书坊里读书、写字,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少爷,有信!”韩宝忠跑了进来。 韩晨一愣,谁会写信给自己呢?韩晨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林敏,这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这段时间韩晨一直忙得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这不人家就找上来了。 韩晨笑笑拿出信看了起来,林敏一开始只是讲述了双方的生意,只是在最后询问起韩晨这些日子的情况,尤其写听到江宁府发生了叛乱师,言语之间颇有关心之意。 韩晨越看心越暖,不由地翻来覆去的看起来。 韩宝忠在一边笑道:“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韩晨白了一眼,“你是不是很闲啊?” 韩宝忠立刻边跑边道:“没呢!我忙得很啊!” 韩晨抽出纸来,自己研起磨来,认真地写起了回信,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详细地写了出来,并表示自己平安无事,最后与其相约明年在汴梁见。 细细地看了几遍自己写的信,韩晨这才满意地放进了信封,叫来了韩宝忠让其找人带到汴梁。 韩晨收拾完后便走出了房间,风吹动着桌子上的信,将几张纸吹了起来。 已到腊八,腊月初八为佛陀成道节,古称“腊日”,据说在这天加工的物品不受虫蛀,保质期长,故此宋代多在腊月初八制腊药、酿腊酒、熏腊肉、腌腊鱼,以备过年。 韩晨回到家中,母亲正指挥着家中众人置办年货。 “四哥,你可算是回来了。”父亲从外面走进来道。 韩晨这半年几乎没有回家几次,实在是太忙了,这让韩晨内心有些愧疚。 看着自己的父母,他有些动情道:“孩儿不孝,让父母操心了。” “你忙,你忙便是,我和你母亲身子都还康健,而且你三哥又在家里帮忙,你尽管放心便是。”韩深道。 这一年中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越来越出息,尤其是韩晨,已经在知府手下奔走,让他尤其的高兴。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腰杆挺起来了。 不多时,三哥韩礼也回来了。 “杭州的书坊已经开张了,生意不错,接了不少单子,都是出海的。” 韩礼这些日子一直在杭州主持,他现在已经开始兼顾起了万通商社的事务了。 “三哥,开春你还得跟我一同去汴梁,那里的机会可是要比这里多得多。”韩晨笑道。 韩礼有些惊讶,“铺得这么宽,财力上?” 任何的扩张都需要巨大的财力来支撑,韩晨这才半年就已经到处涉及各行业,韩礼也是担心后续的钱财够不够消耗。 “三哥,不必担心此事。”韩晨有信心明年棉花产业发展起来后,财富积累的速度肯定会变得飞快的。 晚上,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热闹非凡,吃了几杯酒。看着坐在这里几位孩子,想到在外游学的大哥没在,韩镇感慨道:“大哥好久没来信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大人,年关已近,大哥肯定会有信的,明年我去了汴梁,就着人打探消息。”韩晨忙安慰道。 本来喜庆的气氛被打破了,众人只得匆匆吃完散了去。 “唉!”韩深长叹一口气。 韩晨笑道:“二哥,明年我就去寻大哥回来,就算是他跟大人不合不想回来,我就让他和我一齐在汴梁。” “但愿吧!咱们这个大哥脾气可真是古怪。”韩礼笑了笑。 韩晨知道自己的大哥和父亲之间一直是矛盾重重,父亲一直希望大哥能参加科举,考出个进士好光宗耀祖。虽然大哥学识过人,却是不想年纪轻轻就踏入科举之路。跟自己的父亲吵不出个结果后,他一气之下便独自出门游学,除了隔上一段时间寄封信回来,几乎就没别的消息了。 唉!这在古代可是大不孝啊!有时间还是得把大哥找回来,到时候给自己帮忙也好啊!毕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书坊已经开始准备歇业了,临近春节,也没有多少人了。众人都在家忙着准备春节。韩晨让人买了些年货发给了书坊的工人,也算是一点福利,毕竟人家跟着自己辛苦一年,多多少少表达一些自己的心意。 除夕之夜,酒喝了不少,韩晨喝了几杯浓茶才让自己稍微清醒过来。 韩晨听着外面的爆竹声,思绪一直难以平静下来。 韩晨小憩了一会便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一本书随意地翻着,正好翻到了《礼记》。 《礼记》据传为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及其学生们所作,时的《礼记》是西汉戴圣所整理的,也称为《小戴礼记》。 韩晨慢慢地翻看着,很快便到了一篇他非常熟悉的文章《大学》,他不由得读出了声音,“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多么豪迈的一句话,这句话鼓舞了多少士子前赴后继地杀向科举考场。 虽然自己对于儒学不感冒,但是对于这一句话确实不由地赞叹不已, 此刻读了《大学》这一段,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天下大势,不在宋朝一边,一想到几十年后的靖康之耻,韩晨心里就不舒服,不同于刚来的时候的无所谓。 在度过了这些日子后,心里有了更多的想法。 不论如何,不会让家人受到危险,不能让好兄弟处于危难之中,自己辛辛苦苦地发展的事业不能被葬送。 靖康之耻后的宋朝偏安一隅,苟延残喘,最终被蒙古人灭国,。崖山之战的惨烈让韩晨久久不能忘怀,十万军民投海的惨剧绝不能再发生。 自己既然来了,就必须要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家、民族遭此劫难,汉人的血性不能被消磨,汉人的脊梁不能被打断。 何况自己已经有了牵挂的人和事,为了这些也不能看着大宋重蹈覆辙。 第78章 征地 过完年,韩晨又忙碌了起来。初八,书坊便开始准备起来,各种印书的工具开始装车,准备运往城外新的书坊。 “大哥,咱们何时去汴梁?”林绪很是期待到汴梁,见识一下汴梁的繁华,那可是整个大宋的,或许是整个世界最繁华的地方。是每一个年轻人都想去见识一下的地方。 韩晨笑道:“急啥!咱们得等这里收拾完毕后再去。” “真想见识一下汴梁城,听说那城墙就几十里长,城墙那么高。”说起汴梁城林绪手舞足蹈。 “过几日你先去,跟林家接洽一下开书坊的事情。”东京的书坊今年就得开业,韩晨还想到时候刊印自己的书,所以这件事情很重要。 林绪喜出望外,“真的!我什么时候动身?” “过几日吧!”韩晨没有继续理会已经高兴的忘乎所以的林绪。 临走的时候韩晨叮嘱林绪道:“你这几日多操心点地的事。” 已经立春,天气渐渐转暖,三贤书坊已经在城外开印了。韩晨此刻的眼光已经投向了另一桩大生意—棉业。 “大伯,您看这地,一年也产不了多少粮食,您就卖给我,我给您一笔钱,到时候我还雇您做工,多划算啊!”一个年轻人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个老汉道。 “虎子,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卖,这两亩地是祖上传下来的,我才不卖。”老汉摇摇头,继续猫在墙角晒着太阳。 “虎子,你就别劝了,能卖的都卖了,剩下的都不会卖了,何必费那口舌呢?”其余几个在墙角的老汉笑道。 “嘿!怎么不卖,隔壁的刘老汉昨天该卖了。”叫虎子的年轻人回击道。 前些日子,林绪找到了附近村子的闲汉,让他们帮着自己买地,有了这些人买地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嘿!他那样的人,不好好过日子,活该卖地。”一个人不屑道,“整日就知道赌钱。” “叔,又不是我逼着他去赌钱,我买他的地也是为了他好,不然喜儿就让人拉去抵债了。”虎子辩解道。 “反正啊!你们都是一路货,落井下石而已!”一个穷书生样子的人摇头晃脑道。 虎子脸色一变,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作,一圈都是自己的长辈,闹起来自己说不定还得挨上一顿打。 看着悻悻而去的虎子,几个老汉也是议论起来,“这个虎子太坏了,帮着外人来咱这里买地。” “唉!没办法,又没有强买强卖,你能拿他怎么样?” “咱们去找族长主持公道,不能让这些人坏了咱们村的风水。” “找什么,找谁?” “族.....族长啊!” “早被人家收买了,你看这几日哪里有人去问?” 虎子大名李虎,从小便没有了爹娘,全靠吃百家饭长起来,也多亏了李姓在村子占了大多数,不然早被人欺负死了。 长到这么大,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做些事,整日都在村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过,前两日,族长的一番话让他觉得自己能有出头之日了。 “虎子啊!你都这么大了,也没有个正经营生,大爷给你找了个,不知道你愿意干不?”族长李双笑道。 虎子被一脸笑容的族长吓住了,在他印象中,族长一直是不苟言笑。 直到族长后面闪出一个人来,李虎才算是清醒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这位是江宁城来的林公子。”李虎立刻上前行礼道。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几次城里,所以对于城里人非常仰慕。 族长很快就将事情和盘托出,李虎一听是要买地,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李虎年少不懂事,也知道这个地是不能随便卖的,自己去买地,少不得被人家骂个狗血喷头。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了,没有人能拒绝那么高的工钱,甚至还许诺以后给自己做工的机会。 于是李虎和村子里几个原本的游手好闲之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四哥,怎么样,想好了没?”李虎领着几个人来到了村里一座破院子前喊道。 “虎子,我......”一个憔悴的中年男子走出来道。 “四哥,卖了吧!卖了地好给我大侄子拿药啊!”李虎手里提着两包药走进了院子。 中年男子苦笑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如何能卖?” “唉!四哥,你看看我这侄子多可爱啊!”李虎抚摸着依旧睡着的孩子,孩子的脸色由于疾病而显得苍白。 中年男子低着头没有说话。忽然孩子从梦中被惊醒,咳嗽了几声便哭了起来。 中年男子慌忙抱起孩子,孩子的哭声直入心底,让他难受至极。 李虎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拉了。 “虎子,这个.....这个价格还能不能涨点?”中年男子狠了狠心问。 李虎笑了,短短的十几日然他看尽了人生百态,也悟出了许多道理。渐渐地明白了生存之道。 “好商量啊!好商量。” “老爷,这个李虎整日在村子转来转区,还跑到隔壁村子买地,闹得人心惶惶。”村子里最气派的院子里,一个站着的老汉正对着坐在一把太师椅的白发老者不满道。 “人心惶惶?”老者有些疑问,“他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强买强卖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他说的话把人吓得够呛。”站着的老汉道。 “那就行了,那怕什么?”老者喝了一口茶。 林绪前些日子已经来找过他了,老者已经知道了江宁乃至汴梁的巨商准备看准了这片地,以后要在这里建作坊,虽然对收这么多的地有些不理解,但是他还是同意了。 或许是看在那几千贯的财物上,又或是看在将他的子孙送往江宁最好的书院去读书上,他没有阻扰,甚至他也将自己的一些贫瘠之地卖了出去。 “只是.....”老汉犹豫道,“年轻人都把地卖出去了,以后可咋办?” “不是说好建工坊后先雇佣咱们村的劳力吗?”老者起身来到院子里活动起来。 第79章 出事了 出了正月,整个书坊周围忙碌起来,韩晨决定将棉坊建在书坊附近,附近有条小河,以后还能用上水力。 “端之,地,现在什么情况了?”韩晨看着已经开印的书坊道。 林绪得意地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地契。 “没有强买强卖吧?”韩晨翻看着地契道。 “没有,没有......”林绪摆手道。 正说话间,几个人向这边走来。韩晨看了几眼,都是不认识的,也就没有在意。 很快,几个人走近了,向这边喊着:“林公子,小的又来给你们送地契了。” 韩晨又看了几眼面前的几个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倒是像富家公子,不过说话和姿态却是不像,一看就是农家子弟。 看着韩晨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林绪笑道:“我找了几个人来帮咱们买地,他们地头熟,省了我们不少事情。” 几个人一看这位林公子对这个年龄跟他相仿的人很是尊敬,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所以也赶紧对韩晨行礼。 韩晨点点头,笑道:“走,去看看哪些地是咱们的了。” “这一大块都是,旁边还有一些,我们正在想办法。”李虎争着跑在前边指了一大片地道。 “嗯!不少了,咱们可以大展宏图了。”韩晨看着这一大片地高兴道。 “只是.....河边那些地不太好弄。”河边的良田很少有人会卖,那些田大多数都在乡绅手里,他们一般不会卖地而只会买地,所以林绪在河边的收购很不顺利。 “不着急,只要咱们书坊做大,到时候就有资本跟他们谈了。”韩晨并不着急,只要在这里建起够多的工坊,很多事情官府就会出面,自己只需配合就好了。 他回想起前两日他跟孙思恭的对话。 “真的能将劳力都弄到作坊里去?”孙思恭惊讶道。 在他看来,还是种地最为可靠。虽说宋代商业发达,但是在很多人眼里,还是农业最重要,“无农不稳”的说法为什么会一直流传,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关系着统治者的地位。 大多数的农民起义都是失去土地,备受地主压迫后的结果。正因为如此,历朝历代对农业的重视程度都很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很多人失去土地,进而成为作乱的因素,即便是统治阶级的高层醒悟,想要改变,但是广大的统治阶级的基层人氏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阻扰改革。。 如果真如韩晨所说,能将多余的劳力从土地里转移出去,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大府,您想一想,只要是工钱能和种地差不多,谁还会没日没夜的在地里劳作,而且这工钱比在地里刨土疙瘩多不少。到时候肯定会去不少的。”韩晨不厌其烦地跟孙思恭解释。 “只是......都不去种田,那地里不会荒芜了,明年拿什么缴税?”孙思恭脑海里蹦出的还是关于农业的事情。 “我们可以改进技术,比如说推广铁制的农具等。”韩晨其实只是将这个建议说出来安慰孙思恭。目前来看,以宋代钢铁的产量想要大规模推广铁制农具根本不可能,还需要以后产量增加之后再进行推广。现在的钢铁产能大部分要用在军队之上,这可是个吞金巨兽。 孙思恭还是有些疑虑,如果粮食减产,那可是要出大事的。他对韩晨提高粮食产量的建议有些会怀疑,粮食这么多年都是这些产量,想提高谈何容易。 “大府,咱们这个可以慢慢来,目前各类工坊的规模较小,不会影响到农事的。”韩晨看着孙思恭的脸色就知道他有些犹豫。 孙思恭这才点点头,现在工坊都还没影子,想这个有些远。 “也是,不过晓之啊,不论如何,还是得让人吃上饭,这样大宋才会稳定。”中国的农民其实是最老实,只要是有口饭吃他们是绝对不会造反的,除非是有人煽动、哄骗他们。这一点也是让很多人看透,所以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总是会想办法抑制土地兼并,只不过时间一久,贪婪的地主阶级就会毫无节制的剥削,从而导致起义四起。 “我会注意的,到时候肯定不会让人饿肚子。”韩晨保证道。 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此刻的保证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看完了几块地,韩晨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了,有这些地,今年就能将棉纺工坊开起来。 “还有不少人想卖,都是隔着比较远,所以我们没要。”林绪在一边道。 “一定要附近的,太远了到时候找人做工不方便。”韩晨一直想要弄一个规范化的农场,即便现在没要机械化的设备,只要管理跟得上,大规模的集体作业效率肯定要比单干强。 “不好了,不好了.....”远处跑来一个汉子。 李虎上前一步道:“怎么了,李成?” “虎子,不好了。”名叫李成的汉子跑到跟前大口喘着粗气,“董家庄的人把咱们的人打了,这会正要来讨个说法!” “什么!”李虎瞪眼急道。 他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大事,这些日子也只是凭着自己的聪明受得林绪的欣赏才领着这些人,现在真的来事了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李虎急得团团转。 韩晨阴沉着脸喝道:“慌什么!端之,你马上回城去报官。”然后一指李虎,“你去找你们族长,就说这里要出人命了。” 韩晨则是回到了书坊,里边的工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抄起了家伙堵在大门外。 远处,一伙人奔来,吵吵闹闹,声势极大。 韩晨回身大喝道:“今日给我守住了。” 很快,这伙人就来到了工坊前,大声鼓噪起来,无非是让这些人滚出这里等等。 韩晨看着他们没有闹大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打就有的谈,无非是想多要些钱罢了,这种套路韩晨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韩晨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他在等着各方的人来,到时候就好谈了,现在自己出面谈怕是不会有结果。 第80章 有理没理先闹上 首先赶来的是李虎村子的族长——李寒。 董家村的人看着李寒来了之后鼓噪的声音就变小了许多。李寒曾经中过举,在这一带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了,而且还担任里正,自是众人惹不得的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李寒那不怒自威的表情让众人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 一个汉子壮着胆子上前道:“我们是来讨个公道。” “公道?谁家讨公道会这么兴师动众,一副要抄人家的模样?”周文贵冷笑道。 他是书坊的掌柜,这个时候他就得出来说话。因为韩晨在那里看着一直没有动作,周文贵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此时书坊必须有人站出来,这里除了韩晨也只有他够资格了。 人群里走出一个人大声道:“你们在这里开工坊,就是影响了我村的风水,所以我们村子这几日才连着死了几个年轻人,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来讨个说法?” “呵呵!你们村的风水?”李寒皱着眉头道。 两个村子之前一直不是很和睦,因为争水,争地等事之前一直是拔弩张,要不是李寒考虑大局,双方早就打出人命了。 “是......是我们村的。”一个人梗着脖子道。 “哈哈哈哈!”李寒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谁说的,陈老三那人说的?” “额!我们.....我们族长说过。”董家庄的人许久才明白过来李寒喊得是自家族长。 “你让他有种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李寒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董家村的人知道风水这词惹出了事情,都不敢再吭声,不过却也是没有人回去,大家就这么僵持着。 “那又如何?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一个人依旧在那里犟嘴。 李虎跳出来骂道:“呸!你们这些腌臜货听着,这里是我们村的,这是县衙判的,难不成你们想造反?” 他说完后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毕竟刚刚经历过厢军叛乱的江宁人对于这个词很是敏感。 “我们......我们没有,县衙是被人收买了,我们不认。”一个汉子喊道。 “我们族长说了,这个地方我们迟早要回去。” “不要怕他,他们理亏。” 场面纷纷扰扰,却也是分不清什么人喊的。不过却是没有人再上前,李寒的气势还是骇人的。 韩晨让人搬出了几把椅子让李寒等人坐下。 “里正,消消气,何必生气!”韩晨笑道。 李寒看了一眼他,语气稍缓道:“你是?” 韩晨笑了笑,“我是这里的东家。” “东家?”李寒吃了一惊。 人群正要散去,忽然有人喊道:“来都来了,今日没有结果就不回去了,族长马上就来了支持我们了。” 人群一阵骚动,却是没有了散去的迹象,反而向前边拥来。书坊的工人立刻冲上前挡住了人群,双方紧张地对峙起来。 韩晨起身远眺,远处传来了吵闹声,几方人马向这边聚集。有李家庄的人,还有一拨身着皂衣的衙役。 很快,几拨人就来到书坊前。董家村和李家庄的人怒目相对,中间隔着几十个衙役。一个带头的衙役怒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谁敢造次就抓进牢里让他尝尝滋味。”说完抖了抖手中的铁链,哗啦啦的声音此刻格外的刺耳。 “王都头。”李寒起身道。 王都头一看是李寒,脸色稍霁,“原来里正也在啊!今日这是?” “王都头,你可要给俺主持公道。”李寒还没有说话,董家村的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正是董家村的族长——陈修,董家村原本的董氏已经没有几家了,大多数都是陈姓。 “陈老三,你倒是说说你受什么委屈了,这里离着你们村子有多远?”李寒面色阴冷道。 韩晨在一边气定神闲地看着双方唇枪舌战,现在有李寒在前边挡着,自己还没有什么必要出头。 “里正,话不能这么说,隔壁那块地可是我们的祖坟。”陈修面不改色道。 “陈老三,那块地一直是我李家所有,如何成了你家的祖坟?”李寒道。 王都头一阵脑大,李家庄和董家村因为那块地已经闹了很久,每次都要县里来调解,县里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每次只能和稀泥,只求双方暂时休战罢了。 眼看着双方又争执起来,王都头吼道:“休要闹了!” 双方的人停住看了王都头一眼,又继续对骂起来。 韩晨颇为同情看着王都头两头跑安抚众人,心道此时的宗族真的是很强大,以至于官府的威严在他们面前都不算多高。 “你们够了没有?”韩晨的怒吼让众人都是一惊。 “你是何人?”陈修瞪了一眼韩晨。 今日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眼看着书坊的人将附近的田地都收入囊中,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他们是想干大事,所以就趁此来这里想要讹上一笔,却不曾想将李寒这个死对头惹出来了,这下闹不好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是书坊的东家,你是何人?”韩晨傲然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这可是谈判的第一要素。 “我是董家村的族长,你就是这家书坊的东家啊?那正好,我今日前来就是找你讨个说法。”陈修冷笑道。 说完他转身朝李寒道:“里正,今日咱们两村子的事情先放一放。” “呵呵!你倒是想得美,韩东家可是我们村的大善人,哪里是你能得罪的人?”看着站在韩晨身后的林绪,李寒已经明白买地的幕后人物就是韩晨。 书坊买了自己村里那么多的地,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好处,甚至以后答应工坊中先录用自己村的人,那自己就得保着他,不能断了自己和村民的财路。 陈修听着李寒的话心中怒火顿时高涨,“是吗?韩东家,你这太不够意思了吧?都在这一片混饭吃,只拜里正的码头,俺们的码头怎么不拜?” 陈修一着急,连黑话都出来了,也怨不得别人,他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也干过不少些欺男霸女之事。年纪大了家里便把他唤了回来,仗着兄弟子侄多,便霸去了这族长一职。 第81章 谁惯的? 韩晨对陈修的话嗤之以鼻,拜码头?您还真是搞笑,黑帮啊! “什么码头?学生不太明白,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如何还能有如此猖狂之辈,王都头您怎么看这事?”韩晨看着王都头笑道。 只是这笑在王都头看来却是让自己心惊。这些村民不知道韩晨的来历,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如果韩晨伤着半分毫毛,自己就可以滚回家了。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陈修就放声大笑起来。 “韩东家,这里可没王都头什么事情,城外可都是各村的地方。” 朝廷的威仪很难下到村子,只能靠各地的乡绅来维持乡村的秩序,所以这些族长权利极大,甚至很多时候县里都需要这些人的配合才能有效治理下辖的乡村。 看着猖狂的陈修,韩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前几日自己还跟孙思恭等人谈笑风生,今日却对一个村里的族长无可奈何,真的是够讽刺的。 李寒对于陈修的话没有反应,其实他出头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以为陈修会继续纠缠那块地,因为卖那块地的钱在他的怀里,他可不想吐出来,所以才来对付李寒。 现在陈修和韩晨顶上了,自己自然要往后缩缩了,枪打出头鸟,虽然陈修不是把枪,自己也不是一只鸟。双方闹大了对自己才有好处,到时候才会用到他,所以他不急。 而王都头此刻却有些难为情,韩晨自己惹不起,但是自己收过陈修的礼,倾向哪一边都是很难的。 陈修看着众人不说话,气焰又高涨了三丈,语气高昂道:“如果你们书坊赔偿我们钱财,我们将老祖超度了,你们再盖便是!” “我们凭什么要赔给你们钱,我们是用钱买来的地,你们有事去找卖地的人,跟我们有何关系?”周文贵很是气愤。 “地在谁的手里,我们就找谁,不然我们日日来我们祖坟上上香,你们也不能阻拦我们。”陈修吃定书坊拿他没有办法。 王都头劝道:“大家马上都是乡里乡亲了,何必闹得如何不欢?各位都各退一步,有事好商量吗!” 王都头又想和稀泥,他只求现在众人都回去,或者是妥协一下,不然自己又有得忙了。 “我们有什么好退的?”韩晨奇怪道。 王都头脸色更是难看,韩晨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不过却也是不敢发作,只能讪讪道:“韩东家,您看要不就赔点钱给董家村?” 韩晨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给人钱,老子正儿八经地做生意,难道还得受这些劣绅的勒索? “王都头,我为什么要给钱,您给个法度?”韩晨的语气生硬道。 周文贵在背后小心地拉了拉韩晨的衣袖,看着已经满含怒气的东家,他心中有些不安。虽然王都头只是县衙里一个小吏,却也是不能惹得,虽说家里二哥也是公门之人,但是县官不如现管,惹上以后也是麻烦。 韩晨则是没有理会周文贵,依旧冷眼看着王都头。 王都头脸色微变,被人当场顶撞到这个地步,好些年已经没有了。 “韩东家,我可是在帮你啊!”他的声音变得阴冷。 “那可就谢谢了。”韩晨冷笑道。 “王都头说得也是,韩东家你这么有钱,分给我们又何妨!”陈修大言不惭道。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韩晨仰天长笑,“我的钱是多,但是都是我自己挣得,不是偷不是抢来的。而且我跟你又不熟,我凭什么给你?” “你这个年轻人,咱们以后都是乡里乡亲了,有财大家发,有何不可?”陈修的脸皮之厚让韩晨叹为观止。 韩晨笑道:“想发财可以,你有地可以卖给我,有多少我都要。不过......你要是想白拿,那可真对不起,我可没有一分钱施舍给有手有脚的人。” 韩晨很是反感这种我弱我有理的人,自己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凭什么给你。 “那这样就没得聊了?”陈修威胁道。 “聊什么?想卖地的话可以聊聊,其余的好像真的没什么好聊的!”韩晨笑道。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啊!”陈修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王都头有些不理解地看着韩晨,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韩晨为什么不舍点小财给陈修,也省下这么多的麻烦。 韩晨并不是不懂得有财大家发的道理,只是像陈修这种不择手段,恶意勒索的人他是极为反感的,就算是打上一仗他也在所不惜,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不然以后有的是麻烦。 眼看着双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王都头又出来打圆场,“唉!二位何必呢!何必呢!” 别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陈修哈哈一笑,“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书坊如何能开起来!” 韩晨正要发作,远处传来了一阵人马嘶鸣声。 众人向北望去,来的正是一队禁军。 韩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王都头定眼一看,终于看清了来人,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来人竟然是韩晨的二哥—韩深,现在的禁军都头,这个都头可是货真价值 看着几个人的表情陈修心中有些疑惑,不就是禁军吗!整日都能见到,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还能砍人不成? 转瞬之间,禁军就来到了跟前。 虽然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禁军是这些村民和衙役不能比的。 “在此聚众,所为何事?”韩深骑在马上喝问道。 王都头正要上前答话,被韩深瞪了一眼便缩回去了。韩深没有理会王都头,而是直接问发生了何事,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看着其余人都没说话,陈修上前笑道:“都头,我们几家有些误会,没什么事情。” 韩深看着陈修,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冷笑道:“是吗?你们纠集这么多人,分明是想闹事,来啊!给我把他们缴械。” 禁军士兵立刻上前将村民包围起来,开始抢夺他们手中的各种器械。 韩晨向后挥了挥手,工坊的人立刻将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李寒一看也赶紧让自己的人放下武器。 只有董家村的人看着陈修没有表示而拒绝缴械,并和禁军士兵推搡起来。 韩深冷笑一声,“呵呵!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持械拒捕,给我打!” 禁军士兵犹如狼入羊群,饿虎扑食般冲进人群。 陈修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叫起屈来,“都头,误会啊误会!” 韩深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没用多久,董家村前来闹事的人几乎没用站立的了,满地的哀嚎声。 第82章 有脑子是好事 “都头,都头......”陈修抱住韩深的大腿哭喊道。 韩深神情漠然道:“大府曾多次下令,严禁纠结同族与乡邻争斗,你却对此置若罔闻。” 陈修吓得急道:“非是小人蓄意闹事,只是这书坊占了我村子的祖坟,我等前来讨个说法!” “祖坟?你有何证据能证明书坊占了你家祖坟。”韩深皱眉道。 韩晨看着陈修在那里继续表演,心中暗自发笑,这人还真是信口雌黄。 “就那,那里!”陈修跳起来指着远处。 韩深望向远处,隐约能看见几座坟头。 “里正,这儿的里正呢?”韩深回头问王都头。 王都头苦笑着一指李寒道:“回都头,这就是此地的都头。” 李寒上前行礼,韩深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李寒摇头道:“非是,此地祖上便是我们村子的地,根本与他们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这些年来,他们村子屡次挑起事端。” 陈修立刻高声道:“本来就是我们村的祖坟,你们强取豪夺将地占了去,却是来诬蔑我们。” “那里的墓碑早已残破不堪,谁知道是谁家的祖坟,你为何就断定是你家的呢?”李寒冷笑道。 “王都头?”韩深转头看向他。 王都头一阵头大,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哪里能辨别清楚,而且自己说的话不小心就得罪了这几个人。 他犹犹豫豫道:“这个.....我,我对这个事情不太了解。” “县里就没有解决这事?”韩深追问道。 “没.....没有。”王都头无奈道。 韩晨笑道:“先去查查那祖坟到底是谁家的便是。” 韩深点点头,一边遣人去上元县通报此事,一边率人前去查探。 看着那残破不堪,字迹模糊的墓碑,韩深已经是皱起了眉头。韩晨走上前,正要用后拂去上面的灰尘。 陈修急忙喊道:“你如何敢动我家先祖的墓碑。”说完便上前去挡住韩晨,不让他靠近墓碑。 “起开。”韩晨不耐烦道。 陈修则展开双臂,挡在面前傲然道:“先祖的东西,可不是外人能碰的,想过去那得从我身上踏过去。” 韩晨看着陈修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不由恶意揣测到,万一里边躺的不是他的先祖,岂不是可惜了这份孝心了。 撸了撸袖子,韩晨便要从他身上踏过,既然别人盛情邀请,韩晨自然是不好博人家面子。 好在韩深下马喊道:“莫胡闹了,我来看看。” 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了,上面的字已经历经风雨,根本就没法辨认。韩深蹲在那里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你如何能判定这是你家的祖坟?”韩深起身道。 陈修语气坚定道:“我们村子自古就传言这里是祖坟。”言下之意就是我也没有证据,只是传说这里是那便是了。 韩晨笑道:“口说无凭如何令人信服?咱们今日好好验上一验,咱们将这里都墓碑都挖出来,还能找不到?” 陈修跳起来大骂:“不行,不能动,如何动得了。” 韩晨看着上蹿下跳的陈修冷笑道:“怎么着,你就吃定这是你家祖坟,想讹我的钱了是吧?” 陈修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挡着韩晨,韩晨对他真的是有些无奈了,正想让韩深将他押走,远处又来了几十人。 待来人走近,韩晨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熟人—上元县县丞刘远志。这位刘远志当时可是韩晨的恩人,虽然事情没办妥,却也是让韩晨接触道了周桐,为以后的事情奠定了基础。 见到他,韩晨就不能假装不认识了。 “刘县丞,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哈!韩公子,许久未见啊!”刘远志立刻下马笑道。 韩晨可是大府面前的红人,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说不定哪天人家就被推荐当官,前途自然也是一片光明。许清被大府斗垮自己听人说也多赖于韩晨,自己可不能小觑他啊! 陈修一下子楞在了那里,刘远志他是认识的,县衙的二把手,如今知县已经外调,现在他可就是上元县最大了。 可是他现在居然跟这个年轻人这么熟络,那自己可不就是个傻子了,还在这里跟他争执半天,居然还想讹人钱财,可真是.......够没脑子了。 “啊!韩都头也在啊!”刘远志看着韩深在,感觉笑道。 “见过刘县丞,听闻有人闹事,刘钤辖令我前来查看,不巧,正好遇见了舍弟。”韩深笑道。 “哈哈哈哈,有劳刘钤辖和韩都头费心了,是本官治理不善,才有此事发生,实在是惭愧啊!”刘远志歉意道。 王都头也有些傻眼,本以为这个韩晨只是因为韩深的关系才时常在衙门里见到过,今日一看居然跟自己的老大关系如此之好。那刚才的事情自己可是得罪他了,现在只求他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自己了。 刘远志看了一圈,正好看见了正在胡思乱想的王都头,道:“王城,到底是何事?” 王城听到刘远志询问自己,身子一颤,在衙门几十年练就的本领让他一下子变了神情。 “回县丞,我.......”一副衰样的王城苦笑道。 “快说!”刘远志不耐烦道。自从上任知县辞职走后,阖县上下都是他自己说了算,还不曾见过在他面前吞吞吐吐之人,所以他对王城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王城被他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一眼刘志远那阴沉的脸色知道自己拖不过去了,咬咬牙道:“县丞,属下听闻城外有人聚众,所以才领着人前来查看。” “那你查看的结果是什么?”刘志远继续问。 “董家村和李家庄的人聚集在三贤书坊外,各自手持器械对峙。”此刻,他也不敢在有所隐瞒,而是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 刘远志对于两个村子的矛盾也略知一二,却不曾想居然闹到了韩晨这里,以前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是听任其发展,只要不闹出人命便好,自己在这里待个几年,却也不想惹上这个麻烦。只不过现在看样来确实不管不行了,惹恼了韩晨,事情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来这里是?”刘远志看着那几块墓碑不解道。 王城指着墓碑道:“此处两村一直有争执,董家村一直说这里是他们的祖坟,但是几十年前却被李家庄之人买了去,于是双方在这里就有了矛盾。” 第83章 眼见为实 “既是祖坟,如何能被人买了去?”刘远志一听便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其中缘由王城是不知道的,其实由于年代久远,两个村子的人也多是不知道。 刘远志看了几眼李寒的陈修,他们也都是沉默不语,说明他们对此事也是知之甚少。 “谁能证明这是董家村的祖坟?”刘远志一脸狐疑道。既然没有人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那么就是没有人证,此事就变得麻烦了。 “县丞,自古村子就有传言......”陈修小心翼翼道。 “传言,这种东西如何能算得真?”刘远志打断他的话。 韩晨对这个戏精已经是十分厌烦,讽刺道:“刘县丞,我正想令人将此处的墓碑全都挖出来,仔细查验一番,如若真的是董家村的祖坟,就让他们赎回去,我也不想占着这种地方;如若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您看.......” 刘远志想了想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陈修在一边苦着脸道:“县丞,这不太好吧!先人的东西动不得啊!” “有什么动不得,往日心诚先人自然不怪,有什么担心的!”韩晨斥道。 陈修此刻已经敢怒不敢言了,虽然董家村的人丁兴旺,他可以不太理会县里的衙役,但是确实对刘远志不敢有任何的造次,得罪了县丞自己怕是以后有的苦头吃了。 虽说很多事情上县里还要靠自己,但是如果做得太过火,县衙不会嫌麻烦换个人的,此刻村子里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蹦出了挑战自己的地位。 几个书坊的工人找来工具开始哼哧哼哧挖起来,由于墓碑年代久远,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几块墓碑挖出来。 几个人立刻走上前去看了起来,上面的字迹都模糊了,不过隐约能看清一些。 许久,李寒道:“难以辨认啊!” 其余几个人看着那些能看清楚的字也会没有辨别出到底是何人的墓碑。 “继续挖,一直挖下去。”韩晨道。 “还挖?”刘远志有些吃惊,“再挖可就是尸骸了!”古人对于这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韩晨倒是对这个没什么忌讳,“一直挖到能看出到底是何人的坟墓,不然这件事情就没完没了。” 刘远志看着陈修道:“要不你们村子花钱收回此地?” “县丞,此是祖上的坟地,本该就是我们的,如何能花钱赎回?”陈修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刘远志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心烦,赶紧转过头去不在理会。 “那就挖。”刘远志恨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下手,这个时代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忌讳。韩晨只好出言道:“谁下去挖,本公子赏钱二十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钱和忌讳之间,相信大多数人会选择钱,毕竟填饱肚子更重要一些。忌讳这种事情,还是留给有钱人考虑吧! 开挖之前,韩晨也是祭拜了一番,无论此处是何族之祖坟,总归是死者为大。 “不才学生韩晨今日欲行不孝之举,还望恕罪。”说完恭恭敬敬行了数礼。 此时,那些被禁军士兵打翻在地的董家村村民已经互相搀扶着过来了,看着工人开始挖掘坟墓,有的人跪到在地,哭丧起来。 韩晨走上前去,喝道:“里边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先祖,如何能跪到哭丧?” “这里边肯定是,你们这样对先人不敬,是会遭报应的!” “这就是我们先祖的坟地。” 韩深上前一声大吼,“谁敢造次?”顿时整个场面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人在小声抽噎。 看来,韩深刚才让禁军的一通乱打是将他们打怕了,没有人敢在闹事了。 看着已经腐烂的灵柩,几个工人立刻爬了上来,此刻只能等待仵作前来查验了,其余的人均是不敢再下去看了。 很快,县衙的仵作便被领来此处,他看了看里边的情形道:“县丞,取出来比较好,下边怕是查验不清楚。” 工人只好不情愿地在他指挥下取出了墓地里的东西,仵作随即便查验了起来。 “县丞,找到了。”仵作拿起一块瓷片道。 众人一下子围拢过来,神情都颇为紧张。 只见那上面一个大大的“董”字。 “我就说别哭那么早,看吧!”韩晨轻松道。 “这又能说明什么,我们村子那十几户姓董的都跟我们有亲戚,里边有几件瓷器又能证明什么!”陈修狡辩道。不过他的说法也确实有些道理,让人难以反驳。 董家村最早只有姓董的族人居住在此,但在唐末战乱之时大部分已经迁移到别处,而陈姓族人则迁移至此,是才村名和族人对不上号了。 韩晨没说回答,只是示意继续向外倒东西。 此时,已经有更多的村民闻讯而来,他们都在挡在了一边,虽然不敢冲进来,却也是对这种场景非常不满。历朝历代,无端掘人家祖坟可是伤天害理之事。虽说这里也就近几年才有传言是自己祖上的坟地,但是村民还是被人煽动起来。 有人大声呼喊着陈修,此刻的陈修却如同小媳妇一般躬身站在刘远志旁边,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李家庄的村民也来了不少,毕竟因为这块地双方之前有过不少冲突。 “晓之,要不咱们先不查看了?”刘远志看着越聚越多的村民有些担心。 韩晨却没想到刘远志如何胆小怕事。难怪在孙思恭那里很少能见到刘远志,看来他这样的性格让他在上官那里减分不少啊。 “县丞,都这个时候,咱们必须查出真相,不然以后县衙的威信,您的威信往哪里搁?”韩晨给他打气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韩晨可不想前功尽弃。 “今日要是不能让众人亲眼所见里边到底是何人,以后再想查清怕是没这么容易了。”韩晨继续劝道,“而且如果能解决这个麻烦,大府必然很高兴,到时候对您扶正也是一大助力。” 刘远志此刻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之后的官路,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讨上官喜欢,韩晨的说法很是吸引人,最终他还是咬牙赞同道。为了之后的扶正,此时担些责任又何妨,如若是顺利解决,那可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第84章 事实清楚 “胆敢有闹事者,立刻拿下。”一个衙役跑到正在躁动的村民附近大声喊道。 说完还把手中的腰刀抽了出来,明晃晃的刀身让躁动的村民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一阵金戈之声,韩深等禁军官兵也都抽出了武器,一时间吓得想要鼓噪起来的村民连连后退。 “今日县丞必是要查清楚,有胆敢阻挠者,就试试某家手中这把刀。”来的衙役看过几本书,口中拽着文道。 “县丞,东家,有东西。”一个兴奋的声音喊道。 韩晨和刘远志立刻围上去,几个工人抬出了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的字迹很清楚,正是董氏的族谱。 “好了,县丞,真相大白,还请您最后断案。”韩晨笑道。 顺水人情送给刘远志,对韩晨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韩晨知道,刘远志肯定喜欢当众断案,毕竟这种已经明了的案子只需要宣布就行了,没难度还给人一种能吏的感觉。 刘远志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了村民面前,清了清嗓子,“先已经查明,此处是董姓族人之祖上......” “县丞,既然是人家的祖上,总不能暴尸在此吧!”人群中有人喊道。 “是啊!就算不是我等先祖,也不能就这样放在这里。” 韩晨一看刘远志脸色难看起来,立刻上前朗声道:“我看可以迁回去,这里离着董家村有些距离,前来祭拜也不方便。” 这里没有一个董氏族人,自然是没有人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其余的人虽说跟董家有些亲戚,却也是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祖坟这种大事。 既然没有人反对,刘远志也就替他们做主了。 他赞许道:“这个建议好,陈修,你去让董氏族人找块地安置自己的祖上,然后将这里的坟迁回去。务必要快,不能让这些东西长时间置于此处。” 其实他最担心的是怕陈修等人一拖之后又想出什么别的办法,别看现在的陈修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如同一条小狗,刘远志很明白这些人,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总会给你咬下一块肉来。 只要立刻迁走埋在他们自己的地里,陈修就没有煽动村民的理由,到时候就可以慢慢收拾他了。 陈修此刻已经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没发出一点声音。大局已定,再闹只能徒增笑耳罢了。 “迁回的费用由书坊一力承担。”韩晨立刻出声道。这个时候出来收买人心正是时候。 “好,韩东家真是善人啊!”陈修称赞道。 陈修其实心里恨得直痒痒,不过他也是历经风雨之人,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一点的,脸上依旧是满面春风。 “哈哈哈哈!成全孝道罢了!”韩晨不自谦道。 此刻倒不是自己假意谦虚,是必须跟这些村民搞好关系,以后还得与他们长时间的相处。 “哈哈哈!韩东家是有孝心的人啊!” “韩东家,善人啊!” 一众村民翘起大拇指赞道。 “韩东家,这块地没有了纷争,你就放心干事吧!”刘远志笑道。 “多谢县丞了。”了结了一件事情的韩晨心情也是很愉快。 不多时,几个人匆忙从董家庄的方向跑来,董家人只剩下十几户,所以很少掺和事情,听到消息后他们让族中的唯一几个年轻人来收敛祖上的遗物。 韩晨立刻指挥工人帮他们将东西收拾好,并找来了马车帮他们拉回村子了。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村民也都散去。李寒和陈修被刘远志叫过来,狠狠地斥责了一番。 “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发生,有事找县衙,不能再发生械斗之事。”刘远志声音平淡却是透出一股压力。 “小的明白,以后定会约束好族人!”陈修赶紧保证道。 李寒冷冷地看了一眼陈修,“谨遵县丞命令。” 陈修舔着脸道:“县丞,您看,是不是到我们村里用午饭?” 李寒脸色更加难看,陈修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巴结刘远志,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好在刘远志并不想理会他,摆摆手让他们快走。 刘远志来到了韩晨的书坊查看,看着忙碌的工人他笑道:“韩东家,看来你的书坊生意越来越好啊!” “哈哈哈,多亏大府和县丞相助,才能有三贤书坊的繁荣。”韩晨连忙恭维道。 “以后这一片韩东家都要建工坊吗?”此处是上宁县的地界,所以刘远志也知道很多事情。 “回县丞,正是,我还想建个农场,到时候带动附近的村民发家致富。”韩晨道。 刘远志点点头,“好啊!你有这颗一心为民的心愿很好啊!有什么需要,县里一定会支持你的。” 刘远志需要政绩,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强,所以要善于借势,这个韩晨和自己也算是有旧,而且在大府那里能说上话,自己可得好好与他相处。 “那学生可就先谢过县丞了。”韩晨趁机贴上去。 “这边要建什么?”刘远志指着书坊不远处平整出来的地道。 “建个棉纺工坊。”韩晨不怕人知道,一般的商人根本就不可能跟他竞争,只要第一年能大获成功,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棉纺?”刘远志很明显对这个东西不是很熟悉。 “就是一种布,前景还算不错。”韩晨解释道。 刘远志点点头,便没有在意。 “韩东家,这几日可曾去府衙?”刘远志的心思还是在这上边。 韩晨一听就知道刘远志的心思,不过让他当着知县,对于自己以后也是不错的。 “不曾,大府那么忙,一直没有去打扰他老人家。”韩晨矜持道。 “那是要多去看望一下啊!对了,这几日为何没有见到令舅?” 刘远志认识韩晨,还是因为韩晨的舅舅。 “舅舅在家潜心读书,这一年几乎是不出来了!”韩晨笑道。 韩晨和刘远志聊了许久,天色将晚。 韩晨将刘远志送走后,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东家,可算是过去了,以后就没多少烦恼了。”周文贵在一边苦笑道。 “嗯!做事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韩晨揉了揉头道。 “咱们的地?”周文贵问。 “继续收,不过以后要避免出现这种事情。”韩晨不怕出事,只要善于总结,之后再遇到改正便是,谁还不会犯错呢! 第85章 突发事情 春风和煦,万物复苏。 秦淮河上的船只又多了起来。 韩晨这几日一直在书坊旁边监督棉坊的建设。 “东家,汴梁来信了。”韩晨正在工地巡视。 韩晨心中一喜,接过来信立刻读起来。 本以为是林敏给自己的回信,情意绵绵。却不曾想居然是林敏的诉苦信。 居然有人觊觎自己的棉花产业。果然是有人看到这一点了,不过这可是自己以后的一大财路,万万不能让被人给断了。 不过从信中看出,对方势力很大,林家有怕是些挡不住,林敏的父亲想询问韩晨是不是两家让出些干股给对方。和气生财嘛! 韩晨放下了信,思考了起来。 既然林家都摆不平,那对方背后肯定是有大人物撑腰,甚至有可能就是哪家宰执的家人。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韩晨其实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这个产业,虽然在江宁府到处收地已经有人打听了,但是一旦出去求人,怕是就会让更多的人窥视。 只不过现在自己实在是走不开,得找个靠得住的人去汴梁,尽量将事情拖一拖,先稳住。 谁去呢?韩晨颇为头痛。 林绪?怕是没多少经验,那让谁去呢? 韩晨正在冥思苦想,三哥?韩晨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韩晨上马后马不停蹄奔向城中。 韩礼此时正在粮店里盘算着店中的余粮。 “三哥!”韩晨进门喊道。 “哦?你怎么来了,有事?”韩礼放下手中的账本。 “那得看看你有没有时间了!” 韩礼有些意外的看着韩晨,“有没有时间还不是都叫你找到了。” “确实有事,我想请三哥北上—汴梁。”韩晨眼神真诚,“林家那边有变故。” “林家有想法?”韩礼站起身惊讶道。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和林家合作是下了血本的,他可不想弟弟到头来被坑个底朝天。 “是有人想掺和我们的生意,我想让三哥去稳住局势。”韩晨的语气有些沉重。 韩礼眉头紧蹙,“我去.....怕是没有什么用吧?” “到时候我会写封信,你去交给王学士。也就是咱们之前的知府王安石,或许他能帮上忙。”韩晨解释道。 韩礼帮助父亲料理家中生意也有好几年了,让他做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他还得心应手,让他来跑这官面上的东西,确实有些难为他了。这些韩晨也清楚,只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实在是让自己放心的人不多。 “好!我什么时候动身?”韩礼也不再推辞,毕竟他还是万通商社的掌柜,这个时候去汴梁也是责无旁贷。 韩晨说是给王安石写信,其实是给王雱。王安石现在忙得很,韩晨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而且有些小事情找王雱比找王安石还要管用。 第二日一早,韩礼便乘马奔出了城门。 韩晨送走了韩礼,他也坐不住了,每日他都亲自出城来到这里监工。 他知道汴梁的局势肯定不太平,三哥去了之后能不能帮助林家稳定住形势,只要稳上一个小时,自己去了之后就好办了。 汴梁,林府。 “那个韩礼怎么说?”林家现在的家主,林敏的父亲—林宝山。 “回老爷,韩礼没多说什么。”将韩礼送出去的管家回道。 “送出去一路上没有说话?”林宝山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 随即他自嘲道:“没想到这个韩礼还有些脾气。” 林宝山从小就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南闯北,挣下了这偌大的产业。自然是处处小心,尽力维护。在这汴梁城里,自己虽然也算得上巨商豪富,却也是如那过眼云烟,经不得什么大风浪。 “大人!”林敏走进来道,“韩礼前来为何您不待见他?” “有什么待见不待见的,来了有何用?”林宝山摇摇头苦笑道。 林宝生并不认为韩晨有什么能力能影响到汴梁,所以对他派来的人他也不是很待见。 林宝生对棉花的生意很感兴趣,他的看法和韩晨一样,清楚这条财路对自己的重要性。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总归还得低头。 韩礼回到了客栈,他很清楚林宝山对自己的到来没有抱任何信心,以至于基本的礼数都没做好。不过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商场上你的实力不够你就没有地位,这很正常。 只不过看样子棉业的事情有些麻烦,韩礼拿出韩晨托自己带给王安石大衙内的信,这可能是最后的办法了。 王安石从宫中回到府上,更衣用饭之后来到书房。 “大人。”看着今日很是沉默的王安石,跟着进来的王雱轻声道。 自从来到汴梁后,自己的父亲就显得有些疲惫,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繁重的政务让他有些疲惫,后来观察了一阵却发现这些政务在王安石那里根本不算什么,王安石都能迅速的完成。既然不是这方面,王雱就猜测是变法的事情。 “大哥来了啊!坐吧!这几日在研读什么书?”王安石随口问。 “回大人,孩儿正在研读老子的《道德经》。”王雱笑道。 王家的人对于读书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天赋,王安石和王雱都是年少及第,名声在外。 “我儿如何学上了那‘无为而治’?”王安石取笑道。 “孩儿无此想法,这世上如何能无为而治,只不过是老子当年自己的臆想罢了。”王雱笑着说道。 王安石笑了笑便没有继续说话,拿起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 “大人,是为变法之事忧愁吗?”王雱疑惑道。 “现在朝中宰执好像没有一个会支持变法的。”王安石说出了这些日子的观感,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看上都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却都是缩头乌龟了。 “大人,是人本就是如此,就像晓之所说的那样,人都是有私心的。”王雱劝道。 “嗯!说道晓之,这些日子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王安石对韩晨还是十分看好,毕竟现在支持变法的青年才俊少之又少。 “巧了,今日我收了他一封信。不过看上去晓之对经商之事非常感兴趣,还真是不同于一般人。”韩晨随求之事对王雱来说,是有些困难,不过对于王安石来说,却不算什么,只不过王雱一直在权衡利弊。 王安石一目十行看完了韩晨的信,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这些人就知道强取豪夺......”王安石强压怒火。 “大人,这背后之人?”王雱在一边提醒道。他有些后悔将信交给王安石,自己父亲这拗脾气,指不定要发在哪里。 “直接出面怕是不方便,你让韩晨来京吧!”王安石想了想,“反正他今年也是要来的,出了这事,还是早些过来吧!” 王雱也点了点头,“毕竟不是小事情。” 第86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场春雨过后,春天已经来了,柳树已经冒出新芽,路边的野草也成片成片的伸出头来,放眼望去,满目春色。 韩晨将所有事情交待给了周文贵,自己则是北上汴梁,看情况自己不去怕是不行了,韩礼怕是稳不住林家。 韩晨领着林绪等人踏上了官道,直奔向北。 没有什么惜别依依的场景,韩深和朱瑞等人本想多送出几十里,却被韩晨挡住。 “我最不喜欢这些迎来送往,咱们还是从简吧!”韩晨笑吟吟道。心里确实有些焦急,此事耽误不得。 韩深等人也没有矫情,双方便在城门口作别。 狂奔了一会,韩晨勒马慢行,林绪看着这美景,不由的摇头晃脑起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怎么,这几日诗性见长啊!”韩晨取笑道。 林绪感慨道:“唉!这科举要考的就是这个,岂能不练习。大哥,从来未见你研习这诗赋,到时候你要如何?” 韩晨双手一摊,“倒不是我不练习,只是我对于这个实在是不擅长,只能到时候另辟蹊径了。” “唉!其实我总感觉这诗词歌赋对这个当官理政益处不大,为何这些年来一直还用。”林绪疑惑道。 “诸位相公皆是此间高手也都是经历过这个来的,如何会轻易改变。”虽然韩晨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还是希望改变的,在他看来治国理政与这些诗词歌赋有毛的关系! 林绪默然,许久,长叹一声。 离城越来越远,路上的行人渐稀,已经歇息了一段时间,韩晨笑道:“端之,咱们要不要赛上一程?” “好啊!你那宝马送给二哥,现在这匹怕是与我的旗鼓相当了吧!” 韩晨笑而不答,踢下马腹,胯下之马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一下子甩出众人很远。 林绪不甘落后,也是纵马追去。 二人一番追逐,好不快活。 只不过苦了后边苦苦追赶的亲随。 他们的坐骑质量参差不齐,追得很是辛苦。 韩宝忠在后边喊道:“少爷,少爷.......”声音很大,却也没能追上韩晨。 年少轻狂,正是纵马疾驰时。 过了长江,便到了淮南。 韩晨一行人没有走大道,而是准备抄小路上京,因为这要近上许多路程。汴梁还要许多事情需要韩晨去处理,时间不等人。如果林家顶不住压力,到时候损失最大的可就是自己了。 只不过小路上并不太平,韩晨一开始有些犹豫,不过看着随行的十几人,韩晨自认为就算是遇上小股盗贼,也足以对付得了。至于大股的吗?打不过跑肯定跑得过。 “少爷,听说这淮西匪患很厉害,咱们真的要走这小路吗?”韩宝忠看着小路有些忐忑。临行之前,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保护好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老爷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啊。 “只能走这里了,要近上不少,路上大家小心戒备便是。”韩晨道。 说是小路,其实并不难走,只是需要走些山脚下,住户较少,而且这几座山上常有强人出没,故一般商人不会走这里,哪怕是近上许多。走了几日,倒也是平安无事,韩晨尽量找村子借宿,哪怕是多给些钱。 越走路上人?,到现在几乎不见行人,有的也只是附近的山民,他们看见这一大队人的时候都是面露惧色,直到韩晨等人骑马略过后才松了口气。 “看上去,这里确实有强人出没,没看见那山民看着咱们都是吓得要命。”林绪若有所思道。 “没办法,咱们只能走着捷径了。”韩晨没有一丝惧意。 天色渐渐暗上来,十几个人已经饥肠辘辘。 “少爷,前边好像有家店。”一个亲随惊喜道。 一行人加快速度,很快就来到了店外。 这家店的院子极大,只不过屋子倒是不大,前后几间,显得极为破落。 听得马蹄声,从里边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喊道:“几位客观,来歇歇脚吧!” 林绪看着这环境有些犹豫,韩晨却已经翻身下马。 “吃点热乎的吧!” 林绪也下了马,不过却是有些不情愿。 “端之,就这条件了。”韩晨笑道。 一群人走进客栈,伙计忙不迭的收拾桌子,边收拾边喊道:“快去喂马!” 里间里转出了一个婆子,倒是让韩晨等人感慨一番。这婆子身材健壮,满脸横肉,而那伙计,或许也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则是身材瘦削,尖嘴猴腮。 “各位客官恕罪,家里浑人手脚慢,各位见谅了。”汉子赔笑道。 看着这搭配极不和谐的两口子,众人皆是觉得十分滑稽。 不多时,汉子就拿出一只烧鸡,几盘小菜。韩晨笑道:“店家,有什么酒,来上几斤。” 汉子立刻回道:“好来,客观您稍等,马上就来。” “今日就住下吧!晚上也赶不了路,放开吃喝。”韩晨招呼着众人。 这可都是自己以后在汴梁的班底了,虽然很多都只是家中的亲随,但是慢慢培养的话,或许都会有大用。 吃了一会,韩晨觉得身上燥热,便起身到了外面。 外面的天已经大暗,天上点点星光点缀着月空。韩晨刚走到院子中间,从右面的破屋子里钻出一个人,韩晨一惊,反手就要拔刀。 那人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喊道:“客官,是我啊!是我啊!” 韩晨这才看清楚是店里的汉子,不满道:“大晚上的在那里作甚?” “嘿嘿!小人在那里收拾了一番,不想碰见您了。”汉子陪着不是。 韩晨自己在院子里溜达起来。汉子有往屋子抱了两坛子酒进去,韩晨皱了皱眉道:“喝完这些别喝了,省得耽误明日行程。” “好来,客官,您不再喝点了?咱家的酒可是味道醇厚。”汉子笑道。 “嗯!就不错,我不喜欢贪杯。”韩晨示意他快进去。 里边的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韩晨走了进来,“好了,都去洗把脸睡下,明日还得赶路,只准放肆这一次了。” 林绪咬着大舌头道:“大大......大哥,这.....酒,酒确实好.......” 其余几个人都是竖起那已经歪歪扭扭的大拇指赞同道。 韩晨苦笑着摇摇头,他对于喝酒真的是一点也不擅长,而且这个时代的酒也不对他的味。 韩晨转身喊道:“店家,客房准备好了没?” 汉子急忙从后厨边跑边擦手,“来了,来了,官人,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扶这几位官人上客房。” “你屋里的呢?”看着桌子上一片狼藉,却不见有人来收拾,韩晨不由问道。 那汉子尴尬地笑了笑,“官人,我浑家不喜人,所以一直只是待在后厨帮忙。” 韩晨点了点头,便回房休息了,当他不经意间一回头,昏暗的灯光下那汉子的脸色狰狞,正当韩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再一看,那汉子又恢复了之前的猥琐样子。 韩晨摇摇头,觉得自己今日怕是累了,都出现错觉了。 第87章 黑店 韩晨躺下后并没有立刻睡着,他在想着林家的事情,韩礼的信中已经将情况介绍的很清楚了。 对方是一家跟相州韩家有很深关系的商号。相州韩家,这些年已经成为大宋顶级豪门,韩琦更是元老重臣,虽然已经年老,却依旧在大宋官场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韩晨实在没想到,自己这还没有踏入官场,已经将汴梁里的诸位元老重臣得罪了个遍。 韩晨顿时感到有些头痛,唉!想太多没啥用,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烦恼这些事情。半夜,终于觉得一阵睡意袭来,迷迷糊糊中睡去了。 “相公,真的都睡去了?”角落里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肯定睡了,喝了那么多酒,哪个还能撑住,还不都是像那死猪一样。”汉子的声音明显大上许多。 “哪个细皮嫩肉的小衙内呢?”韩晨没有饮多少酒,自然没有什么醉意,店里的二人也是看得仔细。 “没事,一个文弱书生罢了,到时候刀往脖子上一架,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快去将二哥找来,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汉子压低了声音道。 院子里那婆娘摸黑走了出去,汉子则来到后院,找了一把钢刀,等待着帮手的到来。 韩晨虽然酒没有多喝,却是因为口渴喝了不少水,被尿给憋起来了,他刚来开门,就听得呼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几个人悄悄地走进房间,不一会便将众人绑了起来。 汉子将行李全都拉到了前院的屋子里,放在地上,“二哥,怎么样,我就说是只肥羊吧!” 被他称为二哥的人大名叫杨松,本是附近山村的村民,后来因为与人争执怒而杀人后就躲在这山里,整日里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一脸凶相,络腮胡子更是让他显得更加威猛,只不过身材却是矮小,与他的模样不太符合。 “嘿嘿!这次托兄弟的福,能狠狠捞上一笔,好久没有这等大买卖了。” 杨松说着从一个包袱里掏出了几贯钱。 在这些人看来,几百贯便是巨财了,毕竟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大股的商人路过,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路不太平,都去走大路了。所以他们难得碰见韩晨这样的路人,这样激动也就不见得奇怪了。 韩晨脑子一片混乱,只是觉得后脑勺一阵阵的剧痛,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柴房之中,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这是韩晨的第一反应,然后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是遇到了黑店。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其实也怪不得别人,只能说自己这帮人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而且自己也只是让他们读书,而对于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地方却没有说,只是这些东西韩晨也不是很懂。 韩晨费力地转头看向周围,没有看见其余的人。心中一惊,不至于都被杀了吧!那为什么还留着自己?一系列的问题从他的脑海中蹦出来,韩晨越想越害怕,越觉得事情的紧急。 韩晨努力地挪动身体,试图坐起来,只是这绳子捆得实在是结实,费了好大的力气,依旧没有成功。 就在他在努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唉!这个杨松是不是太贪心了?咱们拦下的羊凭什么他拿大头。” 女的?韩晨一听立刻竖起耳朵,这个声音应该是客栈那个女的。 “谁让他人多,我们自己吃不下,还得请他帮忙。”另一个声音安慰道。 韩晨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客栈伙计的,好像也是这里的掌柜的,此间客栈是一座夫妻店。看来自己真的遇到了黑店。这下该如何是好? 哐啷一声,柴房的破门被人推开,韩晨赶紧闭上眼睛,收敛呼吸,佯装昏迷。 “这个怎么办?”女的道。 “这个或许还能再让他们家里来赎人,这可是个小衙内,说不定咱们还能再捞一大笔。” “让杨松领走?” “嗯!让他弄走吧!放在咱这不是个事情,来往人那么多,容易出事。” “其余的?” “等会都扔到后边的悬崖下吧!” 韩晨听着二人的交谈,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好在二人在柴房里不知道弄了些什么,一会便出去了。 韩晨听着二人走后赶紧睁开眼,开始了自救。 挣脱了半天,韩晨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四处寻找,他终于找到了一把柴刀。只不过那刀身上满是锈迹,看得出很少使用。没有办法,韩晨只能依靠这个来脱身了。 韩晨用尽力气,使劲地从背后磨蹭,试图用刀刃将绳子割断,边割心里边祈祷别有人来。 前院,借着微弱的月光,几个贼人正在紧张的讨论着分赃情况。 “这两口子什么力气活都不干,却也能拿这么多的钱,有些不公平吧!”一个汉子对杨松道。 杨松眯着眼睛看了后边一眼,示意手下小点声音,“咱们在山路上等一年才能劫几个人,这二人在这里一年守着多少人?” 杨松倒是看得很清楚,跟着二人合作,虽然挣得稍微少一些,不过却是能省下不少力气。 “大哥,可是分他们三成也太多了,咱们这好几个人,等会还要把他们都搬走,那可是个累活!”另一个手下也是不满。 “李牛,少说些话,让他们二人听到,以后还会找我们?”杨松小声斥道。 李牛恶狠狠道:“要不咱们来个黑吃黑,一块把他二人做了?” 看着李牛的手势杨松突然觉得自己的这帮手下都不是善茬,以后自己可是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也被这些手下给阴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这事别说了,先去吃顿酒,吃完了回山里。”杨松眉头紧蹙,语气不善道。 闹腾了半天,杨松才将手下的人安抚住,他回到屋子里笑道:“陈三,让你婆娘弄点酒食,兄弟们吃了好有力气去干活。” 不一会,陈三便端上些酒食,杨松几个人吃喝起来。陈三和自己的婆娘则在自己屋子里数着分到的钱,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第88章 杀人放火 韩晨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绳子割断,长舒一口气,半个身子已经发麻,活动了一下身体,韩晨站起身来。周围漆黑一片,他摸索着靠在墙上,此刻他才找到了一些踏实感。 韩晨心里紧张地判断当前的形势,其余的人现在生死未卜,自己的实力肯定是不如外面那些贼人,贸然出去怕是要自投罗网,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贼人已经酒足饭饱,杨松醉醺醺地站起来走到屋外,直接方便起来。 听着外边的动静,韩晨知道他们人数不少,足以应对自己。他摸索一阵,又捡起了刚才用过的柴刀。虽然不是很锋利,但是分量足够,一刀足以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韩晨不由紧张起来,十分用力地握着柴刀。 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发出咦的一声,韩晨凭感觉猛地挥下了柴刀,砰的一声沉重的撞击,来人一下子向前倒去,韩晨一把攥住对方,却也险些被带倒。 韩晨此刻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边的恨意,外面的家丁或许怕是已经不测,好好的十几人,半天时间便已经是命丧在此。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昏死过去,手还挣扎了几下,韩晨一狠心,又用柴刀劈砍了几次。 而此刻外边的贼人也开始将处在昏迷中的家丁抬了出来,准备弄死再让下悬崖。 韩晨从门缝向外望去,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远处的前院在惨淡的月光映照下正在发生着恐怖的事情——一个贼人拿着刀将人捅死,还生怕杀不死,还用力捅了好几刀。第一个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便送了性命。 隐约听到前院交谈声的韩晨估算着自己的人现在的遭遇,怕是不会太好。 “怎么回事,拿些绳子还要这么久吗?陈三你去看看,帮他找找。” “还是我去吧!”另一个手下抢先道。 杨松便让陈三去收拾起东西来,看着陈三那矫健的身姿,杨松很怀疑自己那几个本事稀松的手下能不能将他除掉,出来混光凭嘴是办不了事情的。 杨松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个志大才疏,满嘴流油的家伙,最后都落了个惨死路边,几乎是没有人幸免,毕竟这个行业竞争太大。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一般不与人结怨,倒是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大哥,咱们是不是留着几个人到时候帮着咱们搬运这些东西?”一个手下过来请示。 “也好,不然咱们太累了。”杨松答应道。 韩晨看着一个人走过来,急忙闪进门后,等待着。 同样的刀落,人倒,在这样一个漆黑的晚上,韩晨的心已经平静下来。 仿佛已经快速适应了这个动作,或许他的心已经坚硬起来。 杨松没有等到人,已经有些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打了个手势,其余的两个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向他靠拢,此刻只要相互壮胆才能有所动作。 韩晨等了半天没有来人,他向外瞥了一眼,静静的夜晚没有了一点声音。刚才的声音也没有了,怕是贼人依旧察觉到不对了。 韩晨没有出去,而是摸黑在柴房里寻找着东西,柴房里什么最多?当然是柴草,虽然这家是黑店,却也是储存着不少的东西。很快,韩晨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杨松领着人悄悄来到了柴房外边,他挥挥手,一个手下极为不情愿地走到门前,一脚踢开了门后便持刀走了进去,杨松一听没有动静便也走了进去。 杨松刚刚站定,便听得脑后生风,他急忙向身边滚去,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 杨松只感到背上被什么东西淋湿,他一摸,只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火油! 突然,眼前大量,两个火折子被扔了进来,蹭的一下,火势冲天。 杨松一看大喊:“跑出去。”喊着便要冲出柴房。去不曾想门外忽然劈过来一把刀,虽不见寒光,却也是带风而来。 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硬生生的将杨松逼回了屋子。 另外两人已经满身是火,惨叫声直冲杨松心里。 一不小心,几个火星溅在杨松身上,顷刻之间,火苗直窜。杨松慌不跌的拍打起来。 韩晨紧握着柴刀站在外边,看着手忙脚乱的杨松,看着在地上大滚的两个贼人。心中并没有什么愧疚,反而为自己的果断而高兴,稍微晚上一步的话自己怕是要身首分离了。 杨松跑了出来,韩晨没有阻拦,因为他身上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很快杨松在地上打起滚来,试图把火熄灭,只是这火油很是厉害,几乎是扑不灭。 韩晨躲在角落里,看着事情的发展,他一直没有看见客栈的两口子,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 直到杨松被烧死,那二人依旧没有现身,这让韩晨有些担心,那汉子绝对不是一般人,韩晨对于之前没有坚信自己的想法有些懊恼,此刻却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来解决这件事情。 柴房连着的后厨也已经开始烧起来,火光大亮,将周围照射得犹如白昼。 终于按捺不住的二人冲到了后院,扫视一周,那婆娘哭喊道:“遭千刀的,是谁放的火,我的房子啊!” 陈三则是握着刀到四周查看,他知道这火肯定是有人放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猛烈。难道是那个秀才?不可能啊!他一直昏迷着,怎么可能放火。 “你去房子看看,有没有那秀才的尸首。”陈三让自己的老婆去查,而自己不去,肯定是觉得韩晨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会是谁呢?陈三思索着,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大股的土匪,而且附近几帮的地盘都很清楚,没有人会踩过线。 韩晨看着正在四处寻找证据的陈三,心中不由暗自发笑,你等着吧!等你找到猴年马月了。 这个时候韩晨的脑子是很清醒的,此时也不介意多杀一个了。 “相公,你看里边那个是不是?”陈三在离着韩晨很近的地方被叫走了。 韩晨这才长舒一口气,虽说对杀人没有感觉,但是任谁也没有喜欢这个东西。 “看上去差不多,不过杨松却是死透了。”婆娘道。 “再好好搜搜!天亮咱们就走!这些钱也够咱们花一阵了。”杨松道。 第89章 做人要狠 “杨松死了也好,省得整日惦记咱这个店。”婆娘道。 “他倒是死的莫名其妙。”陈三的语气不带有任何感情。 “省得老娘剁了他,前边那几个人我去剁了吧,一把火烧了算了。”韩晨听得心惊肉跳,这个女人还真的是狠。 “好了,都死了别说了,去收拾一下东西。”陈三不耐烦道。 陈三的婆娘立刻收拾起财物,陈三则是准备去将前院那些人都了结了,最后一把火将这里烧了,远走天涯。 韩晨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免冷笑,想得倒是很美,却是不知道自己手中这把已经沾满鲜血的柴刀愿不愿意了,他起身向前院走去,既然没有了别人,这二人韩晨还是想搏上一搏。 他跟着那婆娘来到屋子里,那婆娘听得后面有动静,拿起手中的菜刀向后扔去,韩晨一躲,一刀挥向她的脑袋,那婆娘躲闪不及,一下子扑倒在地,嘴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韩晨不在犹豫,挥刀又是一下,看着那婆娘没有了动静便冲了出去,奔向前院。 陈三拿着刀正在准备向后院而去,一抬头,看着一个人从屋角转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借着月光看见那柴刀滴着血。 刚才的一声惨叫陈三已经知道自己的婆娘怕是遭遇了不测,不过他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伤心,女人嘛!如衣服罢了!在他看来那婆娘除了满足日常需要外,最多算个合作伙伴。如今死了便是死了,他丝毫不觉得有多少难过之意。 若果这心思让韩晨知道,韩晨怕是要大吃一惊,他本以为陈三会方寸大乱,却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冷静,甚至一点怒气都感受不到,双方面对面站着,互相盯着对方。 韩晨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也是没有多少慌乱,他对自己能否逃跑很有信心,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没有停下过跑步,每天或多或少都会跑上一些。在他看来,跑步除了锻炼了身体,更重要的是磨炼了自己的意志,有时间坚持真的很重要。 不过看着被绑在凳子上的林绪、韩宝忠等人他实在是不忍心他们被杀害,所以韩晨绝对不会自己逃跑。 想着这些韩晨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勇气。 陈三则是看着面前这个文弱书生,当然这是之前的印象,没想到这个秀才居然还能杀人,而且怕是不止杀了一个。 想不到小小年纪却能如此的凶悍,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跟着人家四处贩卖货物,根本就是一个安安稳稳的小伙计,只是这些年的江湖历练才让自己有了杀人越货的胆子。跟这个小子一比,也是有些不如。 “你想如何?”陈三还是没有忍住。毕竟是做贼心虚,又被当面撞破了。 韩晨轻轻松了口气,持刀的力气也小了一点,“将你绳之以法。” 陈三皱眉道:“你的同伴都不是我杀的,你要找就找那山上的土匪吧!也就是丧命于你手的那几个。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你去找他们就是,而且我婆娘已经被你杀死,咱们已经两清了。” 韩晨还真的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真的是够无情的。韩晨不由地小瞧了他,无情无义之辈怕是在这个世界上无法立足。 “别狡辩了,不是你与他们沆瀣一气,这些人如何能亡命在此?”韩晨厉声质问。 “你这秀才,我好心饶你一命,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会看形势,那就别怪好了。”陈三边说边将放在一边的刀拿起来。 韩晨冷笑道:“你会饶过我?骗鬼的吧!你恨不得杀了我,我挡住你的财路和生路,咱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总要有个结果的。” 陈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韩晨的你死我活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就有些不好用了。 韩晨看着正在愣神的陈三,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一刀挥过去,陈三猛然惊醒,向后躲去。 陈三这些年还是练就了些武艺,不然也不能在这里这么多年安然无事。 他站稳之后立刻欺身上前,持刀劈向韩晨。 韩晨第一刀没有砍中陈三,就知道自己有些麻烦了,虽然自己一直跟着赵爽学习武艺,但是根本就没有真刀真枪地经历过厮杀,此刻便显出了劣势。 韩晨已经是左支右绌,连连后退。情急之下韩晨不经意摸到了腰间的一个东西,确实心中一喜,只不过这分神一间,被陈三的刀锋划过肩膀,鲜血飙出,韩晨闷哼一声,用力向后跳去。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后院,看着火势越来越大,陈三那颗本来波澜不惊的心也有些恼火。任凭他心硬如铁,却也对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有了点感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早就的,他对于这里的感情可是要比那个死掉的婆娘深得多。 借着火光韩晨看着陈三的已经扭曲的脸,不由嘲笑道:“哈哈哈哈!看着这火,你是不是感觉很高兴?” 韩晨的话让陈三顿时暴躁起来,“你个竖子,今日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陈三越急躁,韩晨就越是冷静,他急躁了自己才有机会,不然自己定会命丧刀下。 “看看吧!你这些年就弄了这么个地方,却被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唉!想想都让你心痛,我也是啊!”韩晨继续讥讽道。 “你....啊啊!”陈三的攻势凌厉起来。 韩晨一看,赶紧绕着大火奔走。顺手在腰间摸索起来,眼看着陈三越来越近,刀锋已经数次划过鼻尖,韩晨一跳,站在了火边,陈三冲得太猛,差一点撞进火堆里。 陈三狼狈地向后推去,刚站定他就看到韩晨手中拿着一个圆球,上面还有一根燃烧的线,再看韩晨那冷笑的表情,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他的内心活动差不多到此为止了,韩晨提刀向他劈来,他也提刀向前。只不过韩晨确实虚晃一刀,让下圆球想后边跑去。 陈三正要再有所动作,却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陈三被炸出数米。 第90章 大案子 看着躺在地上的陈三,韩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幸亏自己临行前,找到制作火药的工匠要了些火药,自己制作了个火球,不然今日怕是交待在这里了,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过了许久,他才拄着柴刀起身来到前院。 看着还在昏迷中的众人他不由感慨,真是被人害死都不知道,找来冷水挨个弄醒,看着眼神呆滞的林绪,韩晨只得用力呼了几个巴掌他才清醒过来,“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差点把命丢了。”韩晨没好气道。 已经有两个亲随被杀掉,韩晨吩咐众人喝点水缓缓。众人姿态各异的坐在那里看着这熊熊大火,思绪各异。 本来高高兴兴的,现在看着同伴惨死在这,心里无比的压抑,甚至个别人正在抽噎。 韩晨起身来到屋子里,将自己的东西都搬了出来,韩宝忠见状也立刻跟着进去收拾起来。 众人的身体已经有了些力气,也是起身寻找自己的东西。 收拾完后韩晨领着几个人来到后院,想把身体都处理了,却没有看到客栈老板的尸首。 “咦!人呢?刚才还躺在这里的。”韩晨疑惑道。 这山里就算是有什么猛兽,也肯定害怕火啊,不可能这个时候下来,而且这里也不可能有人来啊!难道是没死? “少爷,会不会没死,跑掉了?”韩宝忠小声道。 “有可能,让大家找些家伙,小心点,对方不好惹。”韩晨吩咐道。 远处的林子里,陈三正在胡乱的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他是知道火药的,问题他不知道韩晨手里的威力如此大,居然能将自己身上炸出一个长长的伤口。 忍者剧痛包扎好伤口,陈三靠在树上站起来,看向下面,那帮人已经将整个院子点燃了,骑上马准备离开了。 陈三看着自己的家业化为乌有,心中说不出的伤感。 韩晨指挥人将屋子搜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册子,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这些年杀人越货的次数,看着这本记载着笔笔血债的册子,韩晨决定一定要抓住那个客栈老板,决不能让他再祸害人了,不抓住他说不定哪天他又会在别处开家客栈继续干这些勾当。 “上马,咱们走!”韩晨道。 林绪看着册子道:“大哥,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咱们.....” “不关咱们的事,走!”韩晨的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翻身上马,继续向北。 陈三看着韩晨等人走远,这才下山来,火势已经小了许多。他找来一把破刀,在地上挖起来。 韩晨领着众人走出二里后,勒马停住,“留下二人,其余人跟我回去,那厮肯定会回去,咱们去抓住他,为民除害。” “对喽!这才像是我大哥。”林绪笑道。 众人那好兵器便悄悄向客栈走去。 陈三挖了一会便休息了一下。这里边可是当年藏下的财宝,埋在这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婆娘他都没告诉。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怕走漏了风声,而且诸多财物他也没有放到市面上去换钱。因为他发现被劫的人家里的来往书信都谈到了宫中,虽然他识字不多,却是也能猜出这些人的不同寻常,吓得他赶紧毁尸灭迹。 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了,自己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只得挖出来换钱,以图东山再起。 随着一声金属的撞击声,陈三心中一喜,果然还在。 他用力将箱子从泥土中拽出来,正要打开箱子,却听到背后传开破空之声。他赶紧借势一滚,回头看去,正是那秀才领着人杀了回来,秀才放下手中的长弓摇头叹息道:“还是差了一些。” 陈三忍痛站起身来,眼神仿佛喷出火来。 “你这个贼人,倒是有些胆子,居然还敢回来。”林绪笑道。全然没有了被人家擒住差点杀死的觉悟。 陈三没有说话,而是左右一瞥,寻找脱逃的路线。 韩晨看着陈三的神情,不由笑道:“别想着跑了,你以为你能跑得过我们?你那伤很厉害吧?” “束手就擒吧!不然让你好看。”韩宝忠提刀上前叫喊道。 陈三阴沉着脸,突然暴起向后边林子跑去。韩晨立刻率人追去,很快便追了上去将其围住。 刀棍齐下,陈三很快就被打翻在地。 “走,绑好了咱们去见官。”韩晨高声道。 韩宝忠看着刚才陈三挖出的破破烂烂的铁箱子,一脚踢翻,嘴里还骂道:“这个腌臜货,这种东西也抢。”骂完便转身走了。 韩晨却停下脚步,翻开倾倒的箱子,看着箱子里散落出来的东西,不由有些意外。 地上皆是一些精美的珍宝,看得出被劫的这样家人非富即贵。 “来,说说这个箱子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暂时饶你一条小命。”将陈三拉过来。 “快说,把情况说说。”林绪一巴掌呼在陈三头上。 现在的陈三已经是精神萎靡,没有了一丝精气神。 “小的本名陈三,是.......”陈三开口道,“这家人是我前些年劫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身份.......” 听着陈三絮絮叨叨了这么多,韩晨赶紧打断道:“那你如何唯独将这些东西埋在这里?” 韩晨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其余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珍宝,而都是一些黄金和铜钱,陈三既然将东西藏在这里,那就说明这个东西见不得人或者异常宝贵。 陈三沉默不语,韩晨一摆手,韩宝忠等人上前按住陈三,一个亲随举起手中的长棍做势欲打。 “官人,饶命啊!”陈三告饶道。此刻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那就细细道来吧!”韩晨冷声道。 居然是位皇族,这个陈三还真是胆子大啊!不过陈三解释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直到后来翻看财物,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过官府的人并没有调查到这里,渐渐的陈三也就忘了这件事情。要不是碰上韩晨,这件事情就石沉大海,永远埋藏在这里了。 第91章 抢人 “地方官府如此不堪?”韩晨不由的疑惑道。 林绪听到事情闹大了居然很兴奋,“管那些干啥!那咱们可是要立大功了,到时候官家说不定直接给咱俩赏个官做。” “你倒是想得美!这是什么地界?”韩晨笑话了林绪一下。 “再往前就到濠州了。”张三有气无力道。 “走!去濠州。”韩晨一挥手。 “官人,您就大慈大悲放了我吧!”陈三一听要去城里,立刻哭喊起来。 “哟!你这个时候开始吃斋念佛了?那这册子上的冤魂如何成佛?”韩晨眼里全都是鄙夷。 陈三口不择言,“官人,我以后改,以后定找人为他们超度,我.......” “人都死了,超度有个屁用!你放心,你死了的时候我给找人超度。”韩晨一掌拍在陈三身上。一下子就将已经魂飞魄散的张三拍倒在地,几个亲随上去绑的结结实实的,口里还塞上了一块破布,生怕他咬舌自尽。 陈三趴在马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韩宝忠嫌他吵闹,一掌拍在颈上,顿时昏死过去。 走了数日,韩晨一行人就来到了濠州,濠州的治所名叫钟离县,也就是后来的凤阳。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林绪感慨道。自从遇到了陈三一伙之后他晚上就失眠了,不光是他,其余好几个人也是,最后韩晨只得让他们轮值,省得所有人都不睡觉,到最后弄得都没有精神。 本来韩晨想在城门处找些军丁将陈三交给他们,可是除了平头百姓什么人也没有看到,看来真的是武备松弛。 找到一家客栈安顿好后,韩晨便领着几个人压着陈三来到了钟离县衙外报官。 “拦路抢劫的贼人?”看着韩晨押来的陈三,外面的衙役看了看口气有些迟疑。 自家老爷是出了名的怕麻烦,这等事情要是去报给他,少不得又要挨几句斥责,所以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接下来。 韩晨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衙役,在他看来,遇到这种事情衙役得赶紧进去禀报,而不是在这里犹犹豫豫,支支吾吾。 “这事?”韩晨语气不满道。 衙役一看韩晨的衣着,立刻回过神来,这人可不是外面那些平头百姓。这可是读书人,说不定人家后边就有大人物。而且指不定人家家里受了什么损失,万一追究起来,自己这个小小的衙役可是要掉脑袋的。 “您在这稍等,我立刻起禀报我家老爷。”衙役忙不迭地跑进去。 韩晨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出来,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里边走出来一个小吏趾高气扬道:“你们把犯人送到便可,回去吧!” “这.....我们还要递上状子呢!”林绪不解道。 “什么状子?不要弄得这么麻烦了,我们会审理的。”小吏摆摆手道。 说罢几个衙役上前就要将陈三押进去。 “这如何能行?我要见你们明府。”韩晨伸出一只手挡道。 小吏眯着眼睛冷笑道:“你是何人,我家明府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这等小案如何能惊动于他,我便能审得了。” 韩晨不由笑了起来,还真的是‘恶吏猛于虎也’,一个小小的吏员便能主持这等重犯的案子。 “那我到府衙报官了。”韩晨带着人转身便要离开。 “你敢!”小吏顿时面露凶光。 几个衙役掏出家伙拦住众人。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我等冒着生命危险擒获劫匪,你们怎能如此处理。”林绪怒道。 “就是,这个贼人可是大贼,你们怎么不接我们的状子,那我们就去府衙问问。”韩宝忠也跟着大喊。 小吏还要说什么,里边转出一个人,韩晨一看身着官服,赶紧行礼。 “吵什么吵!”来人语气不善道。 “主簿,这几个人在这里闹事!”小吏赶紧赔笑道。 主簿看着韩晨几人,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不过韩晨看见自己便向自己行礼,倒是算有些礼貌。 “主簿,学生前两日在山中擒获贼人一名,想要报官,您看.......”韩晨不卑不亢道。 主簿看了看外边围着的众人,笑道:“秀才可是做了件好事。” 他转身斥道:“你这厮如何不快点将人领进去。” 小吏已经是满脸通红,站在那里尴尬不已。 韩晨随着主簿进了县衙,不多时,里边转出一人,旁边的衙役赶紧低声道:“这是本县县尉,还不快拜见。” “学生参见县尉。”韩晨赶紧起身道。 礼仪不可废,尤其是现在,很多人对于礼仪是很重视的,自己一个小小的秀才出门在外还是要规矩一些。毕竟这里不是江宁,自己在这里又没有后台。 县尉斜眼看了看韩晨等人,语气有些不屑,“就是你们几个擒获了那个贼人?” “是!此人乃至假借客栈之名,专门劫道过路投宿的客人。”韩晨听着县尉的话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详的感觉袭来。 县尉没有动作,许久才慢慢起身,语气不善道:“看你们几个如此文弱,如何能擒住贼人,莫不是另有隐情,还不从实招来!” 韩晨等着眼睛看着县尉,满眼的不可思议,这人的脑洞实在是大啊!居然还能想到这个,还真是让自己大开眼界。 “县,县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绪也觉得有些震惊,实在是没想到这官府里居然还有如此之人,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县尉不屑一顾,语气依旧强硬,“贼人是不是还有几个?” 韩晨想了想道:“是!” “那就是了,你们才几个人,如何能杀得了这些贼人。”县尉一拍椅子跳起来道,“还不如实招来,或许本官还能免你一罪!” 韩晨像看耍猴一样看着县尉,笑道:“县尉,如若是不信我等,可以去问问那贼人。哦!还有,其余几个人皆是我杀的,不知道您信不信?” 县尉看着在自己面前嚣张的韩晨,心里很是腻歪,正要发作,却想到这个韩晨是读书人,而且能带着家仆出门,怕也不是好惹的。 第92章 厚颜无耻 县尉半天才道:“好!那就算是你们擒获的吧!把你们的状子交上回去吧!” 韩晨有些后悔来到这里,还不如直接拉着人去开封府,估计到时候肯定是大功一件。 韩晨等人回到客栈,众人也是疲惫极了,韩晨决定休息几日顺便等等看看有什么消息。 过了两日,门外忽然来了十几个衙役,高声喊道:“哪位是江宁来的韩秀才,快点出来。” 韩晨在房间里一听,不像是什么好事啊!他起身来到外面,“在下正是韩晨,敢问这位都头?” 衙役打量了几眼韩晨,便一挥手,身后的衙役便上前,韩晨一看情况不好,闪身向后退去。 “都头,您这是?”韩晨有些不理解。官府的人有什么理由来捉自己,总不能把自己当场陈三的同伙吧! 带头的衙役冷笑一声,“尔等皆牵扯进了命案,跟我们走一遭吧!” 韩宝忠蹭的一声拔出刀来,向前两步走到韩晨身前,一言不发却是杀气逼人。 “敢问都头,是陈三牵连我等吗?”韩晨脑子里极速的思量着这事。 难不成是陈三胡乱咬人,但是官府不至于这么没有脑子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跟县尉解释去吧!”衙役不耐烦道。 看着韩晨等人没有动作,他斥道:“尔等胆敢拒捕,不想要命了吗?” 韩晨按下众人手中的刀剑,这个时候跟他们发生冲突,很不明智,一旦拒捕让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大军一到,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千万不能逞一时之勇。 “好,那我就随你走一遭。”韩晨并没有多少惧色。 来到县衙,并没有见到什么人,韩晨等人被关在一家屋子里,便没有了来问。 不远处的另一座房间里,陈三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真的是宗室?”县尉张峰惊讶道。 刚才在审问陈三的时候,听到陈三供述出曾经劫过宗室,当即便将张峰下了一跳,这可是大罪,没想到这个贼人居然还能犯下如此大的罪过。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将韩晨等人控制住,这可是大功一件,不能让别人给争去了。 一番严刑拷打后,他确定了这个消息。 现在只要让韩晨等人闭嘴就好了,知县整日不问世事,这功劳自己可就捞得上了。 韩晨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门开了。 韩晨定眼一看,正是那县尉,他没好气的站起来行礼。 “你这学生,可知罪?”张峰的第一句话就让韩晨有些疑惑。虽然也有些心里准备,却没想到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罪,连客套也省了。 “学生不知道县尉的意思是?”韩晨问。 张峰冷哼一声,“怎么还不明白,你们与陈三互殴,不是犯了罪又是什么?” 韩晨一愣,被他的这个说法震惊了,“县尉,学生有一疑问,还请您帮我解答。那陈三是不是拦路抢劫的贼人?” 张峰本以为韩晨会问什么,没想到就问这个,当即回道:“这个.......还需要我细细查明,念你是个秀才,又是初犯,这一次本官就饶了你,速速离开本县,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韩晨被张峰的说辞噎得说不出话来,还......还真是厉害!他也一下子明白了这位县尉老爷想得什么,争功嘛! 只不过现在跟他硬顶的话说不定转眼就被人投了大狱,还上什么汴梁。韩晨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拱手道:“多谢县尉。” 张峰摆摆手,韩晨便领着人走了。 一出县衙,林绪便怒道:“还真有这等不要脸之辈,我们抓的犯人,居然就这么给抢去了?还互殴,真特娘的信口开河。” “怨不得别人,谁让咱们没料到这一出,早知道直接弄到开封府。”韩晨苦笑道。 “那就这么算了?”林绪心有不甘道。 “岂能就算了。”韩晨摇头道,“宝忠,去把陈三那铁箱子拿来,咱们好好看看里边有什么!” 韩宝忠立刻和另一个人将铁箱子抬了过来。韩晨蹲下来借着灯光看了起来,并不时将掏出什么来,好好看看。 “少爷,里边除了这些东西,没别的了啊!”韩宝忠不解道。 韩晨不为所动,依旧在哪里掏着。不一会,他掏出了一个镶着宝石铜镜,正要仍在一边,忽然发现上边有字,便收回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四个大字——汝南郡王,“端之,你看看这个。” 林绪接过来一看,想了一会,一拍大腿喜道:“大哥,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宗室了。” “谁家?”韩晨不明所以。 林绪很少有机会在韩晨面前卖弄,声音都比以往高了许多,“你知道当今官家来自哪一系吗?” “你是说这是濮王一系?”韩晨的话让林绪一下子泄了气。 “大哥,你知道啊!”林绪语气低落道。 “我确实不知道濮王之前封为汝南郡王,既然是当今官家的至亲之人,那这件事情肯定不小,咱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韩晨思量道。 “是啊!咱们不能将这个功劳拱手相让。”林绪也同意道。 韩晨想了会道:“我写封信,你带去汴梁,让林家稍安勿躁,再让三哥等等,我处理完这事就马上北上。” “你自己可以吗?”林绪有些不放心。 “没事,区区一个县尉,能奈我何?”韩晨豪气道。 “那好,明日我一早就走。”林绪点头道,“你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就直接去开封府吧!有了这些物证,也不怕那个张峰了。” “时间拖久了,怕那个陈三的口供会变样啊!”韩晨有些担心。 “嗯!那个张峰看样子真的是不择手段。”林绪点点头。 “你去休息吧!明早就走!”韩晨叮嘱道。 林绪回房去了。 “王雱应该会多少能帮上点忙的。”韩晨自言自语道。 韩晨让韩宝忠将箱子里的东西再好好查一遍,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他自己则是给林家和三哥各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 第二日一早,林绪就领着几个人上马奔向汴梁。 韩晨则是直接写好了状子,准备直去州衙,将事情上告。不信这濠州的官员对于这件事情无动于衷。 第93章 昏聩知州 春光明媚,路上行人的衣服已经不在那么臃肿。 濠州州衙,内宅黄堂。知府徐瀚正在把玩着手中的瓷器,边上还有一人在讲着着瓷器的来历。 “知府,有个秀才前来告状!”一个衙役走进来禀报道。 “这种事情让签判去就行了,何必报给我!”徐瀚有些不高兴,他很讨厌自己做喜欢的事被打扰。 “他声称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只求见您。”衙役没有走而是解释道。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韩晨的要求有多强烈,而是那一张纸钞的魅力。 “哦?那你让他到正厅等着,我稍后便去。”徐瀚意犹未尽地放下瓷器。 韩晨看着这濠州州衙的正厅,不由感慨,这濠州还真是穷,这大堂怕是有些年头没修缮了,居然还透光,下雨天怕是外面下大雨,里边下小雨。 正在韩晨替濠州州衙里的大小官吏操心办公条件的时候,一个衙役从后边转出来道:“秀才,我家知州马上就来了。” 韩晨立刻打断了自己思考,站起身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便服的老头从后边出来。 韩晨一看这知州的样子就头大,心中腹诽道:这样子,不像是个有所作为的人,怕不是个等着告老还乡的主儿。 徐瀚也打量着这个打扰自己的秀才。第一眼的观感是不错,身着一身儒衫,身材高大,相貌俊朗,是个好后生,只是不知道求见自己有什么事情。 “你这秀才,哪里人士?”徐瀚开口问。 韩晨行礼道:“学生江宁人氏,拜见知州。” “今日有何事至此啊?”一听是江宁人,徐瀚有些意外。总不能无事大老远跑来求见自己吧! 韩晨面容严肃道:“学生前些日子路过濠州,在山中遭遇劫匪,差点命丧贼人之手。好在上苍保佑,学生安然无事,还将主犯擒获。” “啊!好事啊!大好事。”徐瀚拍手道。 这两年他已经对政务多有懈怠,所以自从上一任通判左迁别处后,整个州衙就没几个做事的人了。不要说是捉什么贼人了,就是出去巡逻都做不到了,这个州衙都处于一种闲散的状态。 “只是......有一事要禀报知州。”韩晨看着四周的衙役道。 徐瀚老眼昏花,也看不清韩晨的暗示,催促道:“还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咳咳!这件事情我想还是先请知州自己听一听。”韩晨笑道。 徐瀚一愣,回过神来,摆了摆手。 身后的亲随道:“这......”不过还是退了出去。 “知州,那贼人曾经劫过濮王家的人。”韩晨的话让徐瀚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实在是这事有些骇人听闻,居然有人胆敢打劫宗室。而且还是濮王一系,刚刚龙驭宾天的英宗皇帝就是老濮王的儿子,这家现在就是大宋的无敌豪门,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吧! “当真是濮王家的?”徐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韩晨点点头,拿出了铜镜,箱子里还有好几件器物上都带着字。 “知州,你看这个!”说着将铜镜递过去,徐瀚忙不迭地接过来细细查看。 “这是......”徐瀚迟疑道。 “事情发生了十多年了,那时候知州还未在濠州。”韩晨知道徐瀚的疑惑。 徐瀚长舒一口气,不是现在就好,要是事情发生在现在,他的脑袋差不多就要等着搬家了。 “那个贼人现在关在哪里?”徐瀚在椅子上坐好。 韩晨一听知道徐瀚有了兴趣,赶紧上前道:“贼人已经在钟离县衙了,学生一开始不明就里,就去了县衙。” “他们怎么说的?”徐瀚一听人在县衙,就问道。 他可是知道那个王志比自己还要懒政,真可谓是有样学样。人到了他那里,说不定还没审理就给下边人弄得乱七八糟。 “那你为何还来这里?”徐瀚奇怪地看着韩晨。 按理来说,报完官等着便是,何必再跑到州衙。 韩晨朗声道:“县里的县尉将学生扣押,不让学生状告贼人。学生万不得已才来州衙求助知州,学生在街上听闻知州体察民意,奉公廉洁,想必定能为学生做主。” 韩晨的一番话,让徐瀚的老脸为之一红,许是他这些年见多识广,政事被耽误成这样子还被人夸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我自然是会替你做主的,不知道你要告那贼人什么?”徐瀚语气和蔼道。 “学生的两名家丁被贼人同伙杀害。”韩晨的表情沉重。 自家的两名家丁虽然都是父亲之前收留的孤儿,无牵无挂,但是就这么丧命于此,韩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想起来他就对陈三恨之又恨,恨不能当即将他杀害祭奠二人,只不过在发现陈三和宗室扯上关系后就知道自己不能胡来了。 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的。杀人固然简单,不过既然他早晚会死,那就将他的价值榨干再让他死吧! “嗯!节哀啊!”徐瀚看着心情不佳的韩晨心里更加看重这个年轻人,自古贤才必是有情有义之人。 “刘二,去将韩签判寻来。”徐瀚向外喊了一声。 外边有人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徐瀚让人上了茶,与韩晨交谈起来。言辞间听闻韩晨与孙思恭交好,心中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韩晨小小年纪居然能有此机缘,看来不能小觑。 不多时,外面急匆匆地走来一人。 徐瀚笑着对韩晨道:“这正是州衙的韩签判。” 说完他又对来人道:“韩签判,这是你的本家,韩晨。” 韩晨赶紧见礼。 韩签判笑道:“不知知州召我来?” 徐瀚看了一眼韩晨道:“你去和韩晨到县衙提一个人来。” 韩签判不明所以,奇怪道:“不知道这人是谁?” 徐瀚肃声道:“此人关系重大,你一定要将他完好无损地带来。” 韩签判一听事情严重,立刻点齐几十名衙役出发。 临行前徐瀚叮嘱道:“速去速回,别跟张峰那个二愣子起冲突。” 张峰的脾气整个濠州城的人都清楚,暴得很,发起楞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韩晨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此去定不会一帆风顺。 第94章 嚣张至极 “陈三,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张峰手里拿着一把小刀笑吟吟道。 陈三此刻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不过张峰肯定不会让他现在死掉的,这唾手可得的功劳也得好好留着。 看着陈三没有反应,张峰一摆手,一个衙役上前向陈三泼了一瓢水。陈三一个哆嗦,缓缓睁开眼睛。 “说一遍我刚才的话。”张峰的语气阴冷。 陈三断断续续道:“我.....本是灵山的一名贼人,前几日,咳咳!前几日正好碰见县尉微服出访,被县尉识破,一番厮杀后被擒获。” 张峰满意地点点头,“嗯!记住了,改日上堂上可要仔细说,不然你想死都不容易。” 这件功劳怎么着也得让自己官升两级了,到时候再让家里打点一番得,说不定还能当个知县。 正当张峰幻想着自己飞黄腾达的时候,一个衙役急匆匆跑过来打断了他的好梦。 “韩保来干嘛?”一听州衙的签判前来,他有些疑问。平日里州衙很少来人,尤其是签判这一级的官员。 “韩签判。”张峰出来迎接道。 韩保简单回了一礼道:“奉知州令,前来提个人。张县尉,带路吧!” 张峰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韩保后边的韩晨,知道这小子定是去了州衙,他没想到万年不管事的知州居然理事了,是巧合还是这小子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没有动作,一副为难的表情,韩保上前道:“怎么?张县尉觉得这事有难度?” 张峰听这话眉头一皱,当即便要翻脸。他可是不怕谁,他的母亲和相州韩家可是有些亲戚,仗着这仗虎皮,他也是唬住了不少人,不然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当上县尉? 好在站在边上的衙役一看自家上官的脸色,赶紧上前笑道:“签判,这事没难度,没难度。”说着还从外面使劲拽了拽张峰的衣袖。 张峰冷着脸转身就走。 弄得韩保好不尴尬,不过却也是发作不得,自己虽然也姓韩,但是却跟相州韩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而张峰却背靠大树好乘凉。 一个纨绔子弟,有什么好嚣张的,早晚得吃亏!韩保跟在张峰后边腹诽道。 韩晨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后怕,难怪那个知州会叮嘱韩保,看来这个张峰果然是背景深厚,自己要是贸然跟他发生冲突,还真的得吃个大亏。 张峰是一万个不情愿将这到手的功劳让出去,不过自己就算是再跋扈,知州再不管事,他也不敢直接顶撞知州,他可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人已经昏死过去了,你们要是再弄动,怕是小命不保了。”张峰语气生硬道。 韩保看着陈三的状态有些拿不定注意,万一人真的在路上死了,他的罪过可不小,难得知州有事吩咐自己,如果自己办砸了那可真是晦气。 韩晨看着遍体鳞伤的陈三,知道张峰肯定用了不少刑,估计他对情况也很熟悉了,不然不会这么抵触来提人。 “签判,州衙离着这里这么近,应该没事,回去后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便是。”此刻将人快点提走才是最重要的,韩晨建议道。 而韩保则是考虑的是人能不能活着离开,他对于陈三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他不敢贸然行动。 张峰看着犹豫地韩保心中高兴起来,“不如签判回去禀报知州,明日待这人伤好后我派人送去,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韩晨知道这个张峰肯定在打什么馊主意,他急忙道:“签判,这人对知州来说很重要,咱们还是赶紧将人提走吧!” 韩保还在犹豫,张峰已经跳出来,厉声道:“你是何人,如何敢在这里聒噪!” 韩晨面不改色道:“学生是何人并不重要,只是学生受知州所托,和签判前来提人,县尉您要是不放人,怕是知州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饶你是什么县尉,胆敢跟知州过不去,怕是也吃罪不起,韩晨现在只能赌这一点。 张峰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韩保则是有些担心这个家伙当场发飙,让自己下不了台。于是赶紧打圆场,“这就去请一个,现在就治。” 既然人很重要,那就不能再让知州等了,现在治好了接着带回去。 一个衙役转身跑出去,去请大夫了。 几个人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张峰也没有请他们出去等的意思,大家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韩保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这个张峰真的是嚣张,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韩晨看着这种情形,开口道:“签判,咱们还是出去等吧!这里实在是......” 张峰一直没有说话,他在思考对策,万一到时候大夫一来,看看陈三没有什么大碍,让韩保把人领走了,那之后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很快,一个大夫便被人领到了县衙的正堂,钟离县除了知县就只有县尉了,其余的官位都空着,不是没人干,而是来了几个后都赶紧托关系走了。 整个濠州官场都是一副懒散的样子,想要做出点政绩是难上加难,但凡有点想法的都走了。张峰也是想来走个过场,只不过遇到这样的功劳他没有理由不争。 陈三已经被人抬出来了,韩晨仔细看了看,发现陈三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别真的死了,不然到时候徐瀚说不定会把怒气撒到自己头上。 大夫上前连看带摸了好一阵,才道:“没事,死不了。” 韩保这才放心道:“那快点弄醒,还得带到州衙呢!” 大夫没好气道:“那可不行,这身子不能再动了,再动就完了。你看,这伤口这么长,愈合会很慢的。”他指着被火药炸伤的地方。 张峰奇怪道:“咦!这不像是刀伤啊!” 大夫点头道:“嗯!像是被东西炸的。” “炸的?”韩保凑上前。 “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张峰很有探索精神,或者说是八卦的能力更强一些。 “或许军中的火药吧!”大夫不经意间道。 第95章 诬蔑 “军中的?”张峰重复着大夫的话。 看向韩晨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韩晨一脸无辜地看着张峰,用这么基情的目光看着我干什么? “县尉,您这是......” “来人,快来人,给我拿下这个贼人!”张峰忽然向后跳去,放声喊道。 韩保和韩晨都愣住了,看着张峰在那里大呼小叫,二人心中皆怀疑这个张峰是不是疯了! “张县尉,你这是怎么了!哪有一点为官的样子,成何体统?”韩保实在看不下去斥道。 外面跑进来了十几个县衙的衙役,张峰一看自己的人来了。立马站定指着韩晨道:“你这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韩晨一指自己,“县尉,您是说学生是贼人?” 韩保张大了嘴巴看着韩晨,他发现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这转变实在是太快了吧! “张县尉,到底发生了什么?”韩保急促地问道。 “韩签判,你可要小心,这个秀才是贼人。”张峰昂着头气宇轩昂道。 韩保连忙向一边走出几步,狐疑地看着韩晨。 韩晨这下才明白张峰的意思,是陈三身上的伤口引起了他的注意。失策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徐大夫,我问你这个伤口是怎么回事?”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张峰觉得自己此刻成了戏中常说的青天大老爷,能明察秋毫,能断奇案。 “是火药炸伤,小的之前在汴梁见过被炸伤的士兵就是这个样子。”徐大夫指着伤口道。 “那又怎么了?”韩保奇怪道。 张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韩签判,你说谁会有能将人炸伤的火药?” “当然只有各地的禁军或者是火药作坊里有。”韩保下意识道。 “看看这个秀才,哪里像是军中之人,又为何有那火药?定是偷来的吧!”张峰讲得头头是道,让人听了都有一种他说的很对的感觉。 韩晨看着张峰这一波神操作和奇葩推论,顿时觉得这人要是晚生个千年,凭借这口才,定会是个大骗子。 韩保此刻已经被张峰的言论震惊了,这个秀才和知州密谈了那么久,总不会真的还是个贼人吧!这如何是好?怎么回去跟知州交待。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决断的人,此刻的情形更是让他左右为难。 “张县尉,这位公子可是跟知州大人密谈了许久,你看......”韩保头都大了。 “签判,那是知州被他蒙蔽了,这样的贼人多是奸邪狡诈之人。”张峰指着韩晨朗声道。 韩晨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可真的就被当成贼人了,他上前一步道:“签判,县尉。凭借这伤口就能看出学生是个贼人,那这本领还真是让人佩服!” “就是啊!张县尉,这是不是有些草率啊!”韩保小声道。 “哈哈哈哈!如何草率!我且问你,陈三这伤是哪里来的?”张峰指着伤口问。 韩晨不慌不忙道:“这是学生炸伤的,这难道也有问题?” “既然是你炸伤的,火药从哪里来的?别告诉我是你自己配的!”张峰趾高气扬道。 这下总能将这个来抢功劳的家伙给逼走了吧!在跟我顶就把你下狱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讹一笔钱出来。 韩晨心中暗笑,真是不学无术,怕又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这火药当然是自己配的了,毕竟是自己出的配方。 “是啊!正是学生配的,怎么,这个也有问题吗?”韩晨歪着头问。 “呃.......”张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韩晨这一句话实在是将他憋得够呛,“你这学生,真是信口开河。签判,你看这学生是不是像个贼人那样满口胡言。” “你这秀才,如何能配出这火药,可不要胡说八道。”韩保也不相信。在这个时代,火药还是比较神秘的东西,很多人只是听过而没有见过,所以在他们看来,一般人根本是不可能造出火药的。 韩晨矜持的一笑,“如何不能,这又有何难?” 韩保看着自信满满的韩晨心中有些疑惑,难不成这秀才真的能造出火药? “不可能,你少在这里胡乱编造,来啊!给我把他拿下,细细拷问!”张峰很明显不相信韩晨的话。 在他看来这只是韩晨的胡言乱语,想要蒙骗过关的把戏。 韩晨向后退了退,对着韩保道:“签判,我可是和您来提人的,张县尉这样做合适吗?” 韩保一挥手阻拦道:“这事得请示知州,张县尉,你越权了!” “你.....”张峰没想到韩保居然还阻拦自己,顿时脸拉了下来,“韩签判,这人就是贼人,还需要请示什么。” “那不行,他是知州的人,如何能被县衙扣押,有事情也是由州衙押走。”韩保这一次态度很是坚决。 韩晨笑道:“想审我,那也得是知州,张县尉,你这级别还够不上。” 张峰的人拦在外边和韩保带来的人形成对峙,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韩保看着张峰道:“张县尉,你这是要做什么?眼里还有没有知州?” 他心里有些忐忑,这个张峰今日不会真的要搞事情吧! 好在张峰还算是有点脑子,他冷笑道:“那咱们就去知州面前当面对质,看看你还如何狡辩?”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州衙。 已经收到消息的徐瀚赶紧让人找出官服来,张峰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省得被他抓住小辫子。虽然他很清楚这个张峰跟韩琦的关系很远,不过谁知道人家到底管不管,真要是想起这么个远方亲戚,在朝堂上说上两句,自己这个小小的知州也就卷铺盖走人了。 这官服多日未穿已满是灰尘,气得徐瀚怒道:“你们就不会勤快一些,没事给我掸掸灰?” 跟随多年的老仆嘟囔道:“谁知道您这是怎么了,正好穿官服干啥!” 徐瀚气得眉毛胡子都翘起来了,“你.......唉!算了吧!”都是多年跟随自己的老人,徐瀚也不忍心斥责了,其实很大原因也怪他自己,平日里家仆都散漫惯了,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第96章 事情不简单 看着坐在正堂的徐瀚,众人赶紧上前行礼。徐瀚看着用门板抬来的陈三忙道:“这就是那贼人?” 韩晨抢在张峰前面道:“回知州,正是此贼,此贼盘踞山中一客栈中,专门打劫来往客商,遇害者不计其数。” “此贼居然如此凶悍?”徐瀚从堂上走下来看着躺在门板上已经是命悬一线的陈三道。 “知州,下官从陈三口中得知了一个秘密。”张峰凑上前去小声道。 本来他是想绕过徐瀚,直接报到汴梁去,但是陈三被韩保带到了州衙后这个机会就没有了,所以他思前想后还是抢先告诉徐瀚,免得被韩晨抢先的。 徐瀚平静地看向张峰,眼神里没有一丝激动或者是感兴趣的表情。 张峰依旧没有察觉,犹自在那里絮絮叨叨起来,“这个陈三十几年前,曾经劫过一家人,要说这一家人,那身份可是要震动真个大宋,就是那......” “张峰,别说了。这件事情等会再审,你先说说你要告这韩秀才何事?”徐瀚打断张峰的话,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公布与之,毕竟传出去有损宗室和官府的声望,待自己禀报汴梁后再做计较。 张峰幡然醒悟,这件事情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宗室的事情总归是要小心些。不然没等到功劳,说不定先等到贬官。 “这个秀才私藏火药,意图不轨!”张峰的话让徐瀚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私藏火药,在他心里火药可是国之重器,轻易泄露不得。 “韩秀才,你作何解释?”徐瀚看向韩晨。 韩晨面不改色道:“知州,学生确实带有火药,不过那都是学生在江宁府府衙中造的。” “啊?”发出这声音的不光是张峰,连徐瀚和站在一侧的韩保也是大吃一惊。 在府衙造火药?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府衙是你家开的?张峰心中狂喜,立刻跳出来。 “你这秀才,还真的是不知死活。江宁府的府衙回门朝哪你知道就不错了,还想着进去。” “县尉,学生不光知道它的门口朝向哪边,还经常去呢!”虽然韩晨一早便跟徐瀚说了这些事情,但是徐瀚一直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韩晨年轻的过分。只是听得他如此信誓旦旦,心里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你个秀才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张峰听着韩晨话里的讥讽,发起飚来。 韩保在一边赶紧劝道:“张县尉,息怒,息怒,这案子还得审。” “学生在江宁府厢军作乱之时担任过孙知府的幕僚,一同制造过火药,固手中还有些火药,以备不时之需。” 张峰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晨,他绝对不相信这个年轻人真的给孙思恭当过幕僚。不过他却是知道江宁厢军作乱的事情,也知道没用多少天便平定了。 徐瀚看着张峰吃瘪心中也是极为舒畅,让你整日嚣张,今日碰上对头了吧!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在江宁府府衙待过?”张峰绞尽脑汁想要为难一下韩晨。 “呵呵!”韩晨掏出一封信件,上前递给徐瀚,徐瀚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印章,却没有拆开。拆看别人的信件是一件不好的事,这一点徐瀚还是很注意的,不过从信封上来看,确实是和孙思恭的通信。 “秀才说的没错。”徐瀚的话让张峰心中那一丁点希望破灭了。 既然这个秀才能给知府当幕僚,那他的关系就很硬了,最起码张峰不可能像对待普通的读书人那样了。 徐瀚没有理会脸色已经变了数次的张峰,而是一指陈三,陈三此刻已经是苏醒过来,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许久才缓过神来,想起来自己是在官府。 看着堂上的人指着自己,他吓了一跳,试图起来,却发现一动全身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你是犯人陈三?”徐瀚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 陈三急忙回到:“小的正是。” 徐瀚继续道:“你在灵山的客栈之中劫杀过往客商,可知罪?” 陈三低下头,不敢回答。 韩晨掏出一本册子,“知州,这是学生从陈三那里搜出的册子,上边记载了大量时间和人数,据学生推测,应当就是劫杀的人数。” 一个衙役上前接过去,徐瀚看了起来。整个大堂里十分安静,众人都在等待着徐瀚的发落。就连张峰此刻也消停了,不过他依旧在盘算着和如何从这件事情里得到些好处。 砰地一声,徐瀚将册子扔在了地上。 “你这贼人,胆大包天,竟敢如此凶残。”徐瀚难得地生气。 韩保捡起册子看了起来,一张张发黄的纸张记录着一件件血腥的事情。 嘉佑四年四月,一家五口。九月,三口。韩保心情沉重地翻看着,治平元年,四口....... “丧心病狂,简直是丧心病狂。”韩保气得哆哆嗦嗦地指着陈三骂道。 “你知不知罪?”徐瀚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暴喝一声。 边上的衙役精神一振,许久不见知州有过这样的气势了。 陈三也是被吓得浑身哆嗦,“小,小.....人认罪。” 徐瀚眉头已经扭成一个川字,“来人,给他录下口供,对着册子一件一件的来。” 这件可是大案了,真的传扬出去可真的是全国震惊。这么多年都没有被破的案子,在自己的任上被破获,对于自己的官声可是有极大的提高。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调查清楚,那就是这个陈三究竟有没有真的劫杀过宗室,自己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听说过宗室失踪的案子,只不过那些东西从哪里来? 看着陈三在那里一件一件的交待罪状,徐瀚指了指几个人一同来到了旁边的签厅。 “宗室那件事情,要不要直接上报汴梁呢?”徐瀚看了一眼张峰。 在他看来张峰或许已经将消息传去了,自己这样问,就是想知道张峰的意见是什么,看看这一份功劳到底他想要几分。徐瀚不是那种贪功的人,但是人家韩晨差点把命搭上了擒获的贼人,总不能让张峰都抢去了吧!就算自己惹不起张峰,那也得给韩晨争一争,况且人家跟孙思恭关系很好,以后说不定还得求着人家。 第97章 争功 “下官认为应当先上报提刑司。”韩保持稳重态度。 韩晨一听这个建议可真是费劲,提刑司衙门在扬州,在东边,而汴梁在西北。要是先报去那里,然后再去汴梁,那可真是南辕北辙。 “这也太耗费时间了吧?而且这种事情提刑司怕是也做不主,最后还得去汴梁。”韩晨对这个建议很不看好。 徐瀚点点头,虽然自己不是很想掺和此事,但是既然发生在自己这里,自己也就没得选了。 张峰道:“我觉得还是提刑司比较好,这越级上报,到时候怕是不好交待。” 徐瀚心里暗自鄙夷,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我看还是直接上报吧!毕竟涉及宗室,一个处置不好,那可不是丢帽子那么简单了。”徐瀚一锤定音。 “知州,我看我去汴梁吧!”张峰抢先道。 对于张峰来说,这可是个好差使,就算现在自己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没有,那去了汴梁事情如何发展那可就全凭自己这张嘴了。 韩晨看着这么热心的张峰,心里满是不相信他能有什么好心思。 “知州,这件事学生既然参与其中,那就得一做到底,而且学生本来就是要去汴梁,这件事情交与学生也可以。”韩晨恳切道。 “你如何能去,你知道上哪个衙门吗?”张峰打断道,语气很是不屑。 韩晨瞥了他一眼,回击道:“在下还是知道开封府的门在哪里。”去不了别的衙门,但开封府的衙门还是能去的。 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徐瀚赶紧出来拉架,“既然你们二人都有这想法,就同去。” “知州,你是让我跟这小子一块去汴梁?”张峰瞪大了眼睛道。 “知州,您这......”韩晨也是有些不理解。让自己跟张峰一同去汴梁,路上二人非打起来不可。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们一定要做好。”徐瀚面不改色,目不斜视道。 既然二人都惹不起,徐瀚就决定都送走,一个也不留,都去汴梁闹去吧!反正自己那一份功劳跑不了。 徐瀚很是为自己这个注意得意,你们不都是本事大吗?那你们就去汴梁,这濠州小地方而已,怕你们施展不开。 “知州,那这陈三?”张峰指着外面还躺在门板上的陈三。 “大夫说了,问题不大,养个几日便能上路了。”徐瀚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 这只老狐狸,韩晨心中骂道,不过骂完韩晨也是觉得徐瀚的做法没有什么毛病,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帮个陌生人,而且对手的实力很强。 韩晨随即便抱拳应道。 张峰看着韩晨应下来,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别的理由推脱了,便也是应下。 “那好,你们回去各自准备,后日一早便出发,本官为你们拨下二十名衙役和十名禁军,保你们一路顺顺利利达到汴梁。”徐瀚抚须笑道。 还真是一副老狐狸样子,临走韩晨还在腹诽。 张峰阴沉着脸气势汹汹地走出州衙,几个亲随立刻跟上去。 “老爷,事情如何?”看着自家老爷的脸色,一个亲随小心翼翼道。 “事情成了一半,这个徐瀚......”张峰在自家人面前毫不顾忌。这几个人都是他的亲信,对与陈三额事情也略知一二。 几个亲随面面相觑,如何是成了一半?一个亲随大着胆子上前道:“老爷......” “回去收拾收拾,上汴梁!”张峰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出了结果。 “上汴梁?”亲随一愣,随即高兴起来。自家老爷什么关系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按说上汴梁的话自家老爷应该高兴啊!怎么还这般模样。 看着手下一副不解的样子,张峰没好气道:“是跟那个秀才一块,真是特么的倒霉。” 韩晨刚走出州衙,看着张峰扬长而去,正要上马,一个衙役从里边跑出来道:“官人,我家知州请您回去一趟。” 这个徐瀚搞什么?韩晨嘟囔道,只得下马又进了州衙。 徐瀚笑容可掬地站在黄堂之中,看着韩晨由外面走进来。 “韩秀才,你也要知道我的苦衷啊!”一上来徐瀚就叫苦道。 这让韩晨有些觉得出乎意料,赶紧道:“知州何出此言?”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功劳都是你的,只是这个张峰实在是.......” 韩保也在一边道:“这个张峰跟咱们相州那位本家有些关系。” 相州本家,韩琦?韩晨脑海中闪过一个信息。这个韩琦他可是知道的,功勋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真是巧了,此次上京就是因为这韩家,此番却又是碰上了,自己跟这位本家还真是有缘。 “韩相公家教甚严,如何能出了这样的.....”韩晨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远方亲戚罢了,不过秀才也别掉以轻心,很多事情不经意间就坏了。”徐瀚感慨道。 当年他也曾意气风发,仗着自己才华横溢,处处锋芒毕露,可惜最后被人从背后阴了一把,加之没有过硬的背景,最后只得远离中枢,在下边的各个偏远州郡来回调任。一颗雄心壮志也在这来来回回的路上消磨殆尽,最后成了这个样子,得过且过,悠闲度日。 看着韩晨,徐瀚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年轻气盛,一样的不屑一顾。 他不想韩晨最后落得跟自己一样,所以想跟他叮嘱一下,让韩晨不会在自己当年的老路上犯错。也算是他对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的反思。 “学生记住了,只不过学生依旧相信一句话——邪不压正!”韩晨的话让徐瀚不由赞叹。 “韩秀才,切莫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韩保在一边继续叮嘱道。 “你在路上小心谨慎一些,我派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亲信,他不敢做些什么!”徐瀚想得很是周全,他派的人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他也生怕张峰丧心病狂,在路上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学生在这里谢谢知州了。”韩礼行了一礼,此刻他也为自己那会对徐瀚的抱怨默默在心中道了一歉。 第98章 来了个上官 濠州城外的官道两侧已经是绿树成荫,远处一群人正慢慢悠悠的走来。 韩晨骑在马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张峰则是脸色难堪地远远的掉在后面。 方才二人又是一阵争执。 “把陈三扶上马,躺在马车里何时才能到汴梁。”出城不久张峰就在那里叫道。 韩晨看着躺在驴车里神情落寞的陈三,转头对着张峰道:“陈三这身子骨,真要是骑马,怕是到不了汴梁就垮了,到时候没有了人犯,如何交待?” 张峰暴躁道:“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死?” 他现在恨不得飞到汴梁,好抢下这份功劳。 “如果说县尉能承担陈三死亡的责任,那尽可以让他乘马。”韩晨眼皮一挑道。 张峰看了看陈三,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涨得通红。他知道就算是自己愿意承担责任,旁边的禁军都头张雄也不会同意的。 张雄是徐瀚的亲信,整日摆章臭脸,一副被人欠他钱的样子。张峰一点也不愿意跟他打交道,看着不爽。 “老爷,要不要找个时间收拾他一下?”亲随悄悄附在张峰耳边恶狠狠道。 看着韩晨的背影,张峰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教训他一顿,不过看了看旁边腰圆膀粗的张雄,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张雄才不会管自己什么背景,真要是闹将起来,估计到时候就是一顿乱捶,就算不敢动自己,自己那几个流里流气的手下估计都得遭殃,张峰还是决定忍一忍。 “张都头,冒昧地问一句,不知您的家乡是?”韩晨笑着对身边的张雄道。 张雄挤出一点令人尴尬的笑容回道:“韩秀才客气了,俺是京东路沂州人。” 韩晨笑道:“原来如此,学生看着张都头这身型就像北方人,果真如此。” 张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差不多了,只是俺平时多练得比较多罢了。” 旁边一个禁军上前笑道:“我家都头那枪使得,比得上京中那些人了。” “哼!井底之蛙。”张峰听到后在后边笑道。 “就是,京中禁军几十万,那高手不得成百上千,吹得倒是挺厉害。”一个亲随嘲笑道。 张雄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身边的禁军皆是怒目相视,张峰的亲随却也是不怕,回瞪回去。 “行不行的先来跟我比划比划,别在那里乱吠!”一个长相凶悍的禁军指着那个亲随。 张峰眉头一皱,发作起来,“你这贼配军,如何敢口出狂言!小心本官割了你的舌头。” 张雄脸色一变,却也是没什么举动。毕竟文武有别,虽然他是护卫的主力,又是徐瀚的亲信,但是在张峰面前不敢高声言语。 “少说几句,还不快向县尉赔罪!”张雄斥道。 几个手下皆是满脸不情愿向张峰行礼赔罪。 张峰矜持地点了下头便不在看他们。 韩晨看着几个禁军士兵都是满脸愤恨地转头回去,刚才那个出言挑战的禁军士兵甚至握刀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这一路不怕张峰阴自己了,这一下可是得罪了这些禁军了,真不知道这个张峰如此没脑子,手底下的人更是跟他们的主子一模一样。 “咱们还是快赶路吧!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驿站,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正在享受着胜利者赶紧的张峰听着韩晨的话有些不高兴,却也是不得不听从这个意见。 “什么时候该着急,本官自是心中有数,用不着提醒。”张峰依旧是嘴里不服输。 韩晨则是不再理会他,一夹马腹,向前奔去。 张雄等人也是急忙跟上去,将张峰等人撇在后边吃灰。 张峰看着韩晨的背影咬牙切齿,小子!等到了汴梁,非得让你知道老子的手段。 走了一天,接近黄昏的时候,张峰看着前边有一家驿站,便道:“今日就在这里歇息吧!” 几个亲随都是高兴起来,狂奔进去。 韩晨则是摇摇头,手底下的人如此放肆,少不得要惹出事情来。 果然,众人才刚下马,里边就传来了争吵声。 “干什么呢?”张峰进去喝道。 “老爷,他们居然说没有上等房了,只能腾出几间下等房。”一个亲随叫道。 驿丞急忙走过来解释道:“这位官人,实在不是小的不给安排,实在是本驿太小,没有太多的好房间,还请官人原谅。” “大胆,你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吗?没有房间好办,让人去腾。”亲随声音还是那么大,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韩晨正忍不住要去劝一劝,一个不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这么大的口气,不知道你家老爷多大的官儿啊?” 众人闻言向上望去,楼梯处下来一个年轻人,身着儒衫,身材高大,相貌俊朗。 那几个亲随一看是个普通书生,气焰一下子嚣张起来,“我家老爷是钟离县尉,你是何人?” “哈哈哈哈!一个县尉的手下就能如此跋扈,还真是不知道死活!”年轻人笑道。 “你这腌臜货,讨打吧!”一个亲随上前就要动粗。 “退下,没有礼数的东西。敢问这位小哥,家里大人没有教你出门嘴上要把个门?”张峰皮笑肉不笑道。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表情就是要发飙的前奏,几个亲随一看自己老爷这个样子,就知道对面那个俊俏后生要挨揍了,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待张峰一句话,这几个亲随便要上前动手。 “哈哈哈哈!我家大人只教给我自己的狗要自己看好,千万不要随便放出来咬人。”年轻人则是毫不畏惧地看着张峰和他的手下。 “竖子!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张峰的怒气蹭的就窜了起来。 几个亲随一听这话立刻挽起袖子就要上楼动手。 “是谁在这里叫嚣?”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从楼上的房间走出了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中年人。 这一身官服顿时让整个场面陷入了尴尬。几个亲随虽然无脑,却也算是跟着张峰走南闯北,还是认得这官服的主人要比自家老爷的品级要高,所以现在是进退两难了。 第99章 碰上硬茬了 韩晨在一边看着已经丢的灰头土脸的张峰,心中暗自发笑,做人还是低调些的好。 张峰此刻已经是后悔得要死了。他是真的想不到这小小的驿站居然能有官员路过,而且还是个级别比自己高的。自己只是从八品的县尉,而人家却身着七品官服,这下真的装那啥不成遭雷劈了。 他咬了咬牙,上前行礼道:“不知上官在此,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先认错到最后总归挨罚要轻一些,这是张峰多年来积累的经验。 未待中年人回答,年轻人便先笑道:“刚才不知道是谁我没家教,你们还真是厉害,舅舅,您看这大宋的官员就这么嚣张吗?” “衙内说笑了,您就当我刚才胡言乱语。”韩晨现在倒是很佩服张峰,这变脸的水平较之一般人那可真是要强上许多。 “嘿!你脑子倒是真灵活。要不是我舅舅这一身官服,今日我们是不是就要被狠狠打一顿?”年轻人得势不饶人,在那里奚落起张峰来。 中年人一摆手,示意年轻人不要说了,他道:“出门在外,还是要谨言慎行,不然是要惹出祸事的。”、 虽然他是对着年轻人讲得,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说给张峰听得。 看着张峰吃瘪,一同押送的其他人都很是高兴,让你嚣张,这下子认栽了吧! 张峰脸上阴晴不定,看得出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最后他还是沉声道:“多谢您提醒,下官一定会谨记在身。” “你是哪一县的县尉。”看着张峰那有些桀骜不顺的神情,中年人开口询问道。 “下官是钟离县县尉。”张峰说完后便低下头。 中年人想了想后道:“濠州知州是徐瀚吧?也是许久未见了。” 韩晨听到后抬头看了这中年人一眼,难不成跟徐瀚是熟人?这倒是有趣了。 “您认识我们家知州?”张峰一听有杆可爬,便变了一张脸。 “只是认识罢了。”中年人淡淡一笑。 “那可真是误会了,未请教上官台甫?”张峰舔着脸笑道。 “不必了,赶了一天路,大家还是早些歇息吧!”只不过人家根本就不给他这个面子。 张峰还待说话,韩晨实在看不下去那一副讨好的样子,忍不住道:“张县尉,咱们还是找几间房歇息吧!” 中年人和年轻人都望向韩晨,韩晨依旧自顾自的在那里喝茶,丝毫没有起身相见的意思。 “你这人倒是有趣。”年轻人笑道。 张峰对于韩晨的奚落没有任何生气,还是站在那里,中年人则是回到了房间。 临进去之时,交待道:“吃完饭早些回房休息。” 年轻人下了楼,喊道:“给我弄几个小菜。” “小衙内,给您陪个不是了。”张峰此刻也是彻底放下了身段,凑上去笑道。 张峰一直信奉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自己身份比不过人家,那就彻底认怂这并不丢脸。 年轻人对于韩晨的兴趣明显要比他强,“这位秀才,不知高姓大名?” 韩晨看了站在一边一脸尴尬的张峰,不由笑道:“只是无名书生一个罢了,何足挂齿。”说完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走向房间。 “哎!你这秀才,我特意想跟你结交一下,你怎么拒人千里之外呢!”年轻人不解道。 “韩晨,你赶紧过来,陪着衙内喝两杯,聊聊趣事。”张峰命令道。 韩晨不屑地看了一眼张峰,“我困了,我去休息了,你既然这么热情,那你就陪着这位公子喝几杯吧!反正你是无酒不欢,玩得高兴!”说完韩晨朝那年轻人拱拱手回到了房间。 索然无味的年轻人吃了几杯酒便回到了二楼。 “舅舅!你还没休息啊!”推开房门,中年人正在那里看书。 中年人笑道:“如何,人家不想理你?” “看上去像是个有脾气的读书人。”年轻人笑道。 “你啊!还是好好读书吧!这一次进京就留在这里安心读书,省得阿姐惦记。”中年人教导道。 “舅舅,您这一次回京朝见,不知官家又得给您什么差事了!”年轻人笑道。 中年人摇摇头道:“这如何能知道,圣心难测啊!” 第二日一早。韩晨便起床在驿站的院子里溜达起来。那个年轻人也起得很早,他一看便看见了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的韩晨。 “秀才!”韩晨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有些上头。 “你是哪里人氏?要去汴梁吗?”年轻人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似的。 “你多大了?”韩晨连忙打断他的问题。 “十八,怎么,有问题?”年轻人奇怪道。 “才这么大啊!你啊,没事多读点书,怎么如此八卦呢?”韩晨一听比自己要小,便立刻教训起来。 “额......”年轻人被韩晨这一番教育弄懵了,傻站在那里。 韩晨一看就知道这个小衙内怕是很少出门,对社会根本就不理解,对所有的东西都好奇。 “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去考过科举了,你去考过没?”韩晨想逗一逗这孩子。 “没有,我一直在家中读书。”听着他那憋足的官话,韩晨不由一乐。 “你是福建人?”韩晨在杭州的时候见过不少福建人,对他们的口音也有一定的了解。 “你怎么知道?”那年轻人颇为惊讶道。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不能告诉你哟!你跟着你舅舅干什么?”其实韩晨自己也很八卦。 年轻人有些犹豫,韩晨便道:“不说算了,我去洗刷了,等会得走了。”说着便要回房。 “我舅舅要去朝见。”韩晨没听清楚,朝见?去见什么高僧,还得去朝见。 正要发问,韩晨忽然觉得这个朝见是不是去等候官家的见面?看来这个年轻人的舅舅果然是个不小的官,不然根本没有资格去面君。那可不是谁都有的资格,毕竟大宋太大了,所有的县令他几乎都不见。 “哦!你舅舅名讳?”韩晨继续道。 年轻人这一次倒是没犹豫,“我舅舅姓黄,黄中庸。” 第100章 收个小弟 韩晨想了想,实在是没听过这人的名号,自己对宋朝还是了解不深,只得道:“你跟着进京干什么?” 年轻人笑呵呵道:“我去读书,舅舅想让我去考功名!” “你觉得你有这天赋?”韩晨看着年轻人笑道。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孩子有什么学习的天赋,一副二代的样子。 “这......小弟还算可以吧!”年轻人也是不自谦道。 “莫不是吟诗作赋的水平还可以?”韩晨笑道。 “科举不就是考这些吗?”年轻人看着韩晨不解道。 “那是之前的考法,今昔不同往日,之后怕是不好说了。”韩晨笑吟吟道,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过他也不愿意说详细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必要交底。 年轻人听到韩晨貌似很懂的样子,拱手道:“小弟姓方名钟,字鼎林。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韩晨摆摆手,“称不上,称不上,痴长几岁罢了。姓韩名晨,字晓之。” “兄台为何就断定科举考试以后会有变化?”方钟追问道。 韩晨只是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觉得罢了,并没有断定。”不过不经意间的语气中流露出他对自己说的事情的信任。 其实他只是依照以前的经验来断定罢了,总不能将原因告诉方钟吧! 方钟虽然也觉得韩晨说的话很容易让人心腹,但还是摇摇头道:“我看以后还是会考诗词歌赋,毕竟是多少年的事情了,总不会轻易改变的。” “所有的事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哪里有一成不变的东西?”韩晨笑问道。 “科举考试,为国抡才,哪里能与其他的事情一样?”方钟尤自不信。 “你这秀才,在这里说些什么?”黄中庸忽然从一边走出来。 此刻韩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急忙起身行礼道:“学生口无遮拦,还请知府见谅。” 黄中庸也如自己的外甥方钟一样,对韩晨所说的科举变换考试内容的话比较好奇,所以从一边走过来,想要求证一下。 “无妨,只是你说的事情让人听上去太过奇怪了。”黄中庸示意韩晨不要害怕。 韩晨笑道:“并没有什么奇怪,当今官家立志革新,怕是各个方面都有变化。” 黄中庸则对韩晨的话反应很平常,毕竟到了他这一级,很多事情都会比其他人感受的早些。官家新登基便在各种场合都表达出了革新的愿望,这也是很多人担心的问题,只不过官家如果一意孤行,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黄中庸一直希大宋能强盛起来,但是他对于变法革新并不是很感兴趣,总觉得很多时候都是在折腾,变法革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讲究循序渐进。 “不过科举如何变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你又能如何有把握的知道?”黄中庸疑惑道。 “只是学生自己的分析罢了,还请知府饶恕小民知罪!”韩晨忙笑道。 “谈不上论罪,只是觉得你好像对这个判断很是自信。”黄中庸笑道。 “学生浅见,让您见笑了。”韩晨绝口不提自己的判断了。免得让人生疑,万一日后有心人知道自己和王安石认识,怕是会借此对王安石进行攻击。 “兄台去汴梁是做什么?”方钟问。 “本来是家中有些生意需要照料,但在钟离县遭遇了劫匪,不得已受濠州徐知州的委托顺道和几位官人押送劫匪进京。”韩晨笑道。 黄中庸一听韩晨居然要押送犯人去汴梁,不由心生奇怪,“如何会让你呢?” “不瞒黄知府,这个犯人是学生擒获的,故而让学生一同前往。”韩晨也不隐瞒,反正他们跟那个张峰不对路,知道了也无妨,说不定到了汴梁还能助自己一力。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胆色,真是文武双全啊!”黄中庸实在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书生居然能擒获贼人。那可真的是少见了,这几年他愈发的觉得现在的读书人文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 “兄台遇见过贼人?”方钟听到后极为感兴趣。他家中颇有财力,在福建一带很有实力,所有他也没遭遇过什么艰险,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更是感兴趣,“快说来听听。” “侥幸罢了,如何称得上知府的赞许。”韩晨一边谦虚道,一边对方钟道,“这可算不得上什么好事,其中凶险怕不是你能想象的。” “真的有这么吓人?”方钟有些不相信,“我们如何没有遇到?” “你自然是不信的。”韩晨决定好好给这个富家子弟上一堂课,“有知府的车驾在此,哪里会有什么贼人。如果真的要撞见了贼人怕是他们跑得比较快,更别说什么他们来打劫了。” “啊?”方钟真的是被宠坏了,可以说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一副二代的样子。 “要是你独自外出,光你这一身行头,怕就引来几十个毛贼,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要把你扒个精光。”韩晨看着方钟的眼神都变了,说的更起劲了。 当方钟听到韩晨自家的亲随被犯人开膛破肚之后,脸色已经很难看,一下被能看出来是在强忍着恶心....... “别吓唬他了,秀才,快回去收拾一下上路吧!时候不造了。”黄中庸看着自己的外甥被韩晨吓得面如土色,心中也是暗自发笑,自己早就看不惯外甥娇生惯养的样子,但自己又怕说多了被自己的姐姐埋怨,一路上只能忍气吞声了,这下好了,自己这个外甥居然被人吓得这个样子,难免他心中觉得舒畅。 韩晨起身告辞,刚走出没几步,只听见那方钟蹭的从亭子里窜出来喊道:“兄台,可否跟你同行?” 韩晨一听忍着笑道:“不知.....” “别闹,成何体统!”黄中庸斥责道。 “舅舅,我要跟韩兄一块去汴梁。”方钟倔强道。 看着自己外甥这个样子,黄中庸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在那里摇头。 不过方钟也是铁了心跟韩晨一块,最后黄中庸只得决定跟韩晨一起去汴梁。 第101章 路上见闻 当得知黄中庸一行人要和自己同行后,张峰的心情立刻变得差了。听着跟在后边的张峰不停地呵斥亲随,韩晨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不爽,不过他不爽韩晨却感觉不错,当然,除了在一边问来问去烦人的方钟。 “我们所在的地方怎么会是圆的?你莫不是哪里不舒服?”当方钟听到韩晨的话一下子感觉韩晨是不是不舒服。 韩晨没好气道:“你才不舒服,如何不会是圆的?” “古人云,天圆地方.....”方钟急切地回道。 “古人云的就对吗?那可不一定,世上东西多得很,古人怕是也不会全部了解,我们不能局限于前人的看法中,要去用我们的眼睛和脑子去探索这个世界。”韩晨的一番话让方钟听得目瞪口呆。 趁着方钟在消化自己的话,韩晨赶紧踢了几下马腹,好让自己远离这个人型版的十万个为什么。 一日过去,众人停靠在驿站,张峰自然又跑到了黄中庸跟前献殷勤,而方钟则是继续跟着韩晨请教问题。看着自己外甥如此勤学好问,黄中庸不免有些欣慰。只不过当他听得韩晨讲得东西后,却是吓了一跳。 “其实哪里有什么鬼火,鬼火实际上是磷火,是一种很普通的自然现象。人的身体里,会含有一种叫磷的东西,特别是骨头里也会有很多的磷化钙。人死了,埋在地下腐烂,发生着各种反应,我称之为化学反应。磷慢慢转化成一种气,这种气跟咱们呼吸的空气碰撞便能燃烧起来,所以我们在一些坟地里看着的蓝色的光就是这种燃烧产生的,这就是磷火,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鬼火’。” “这个....”很明显这个回答有超出了方钟的理解。 方钟憋了许久才回道:“那为何这鬼火在盛夏的时候出现较多?” “天气热,这个磷和空气易燃。”虽然韩晨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说服方钟的知识还是足够的。 一行人不急不慢地到了宿州。 看着河道干涸的汴河韩晨不由地有些失望,虽然早已经知道此时的汴河已经停船许久,但是没有见到繁忙的汴河确实有些遗憾。 黄中庸看着满目疮痍不免感慨道:“汴河一停,汴梁就有很大压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韩晨看着干涸的汴河一直在发呆,方钟看着一动不动的韩晨,上前道:“大哥,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办法?” “我哪里有这本事,这些事情还是让朝中的大臣费神吧!”韩晨自嘲道。 此刻,河道中有些民夫正在努力的挖着淤泥。朝廷为保证来年的汴河畅通,每年都要在冬季断水后对汴河河道进行清淤,清淤时征用民夫数量多达30万,称为“汴夫”。每年对汴河的清淤程度,一定要清理到汴河河底的石板石人为止,以保证河水在地平面以下,所以称之为“水行地中”。 黄中庸盯着韩晨忽然道:“你真的没什么办法?” “知府,我想知道汴河冬季为什么会干涸?”韩晨道。 “这个东不知道吗?”张峰在一边嘲笑道,“汴河的水是从黄河引来的,冬季黄河水位低了,汴河便没有水可引,所以只得停船。” 黄中庸点点头,其实这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随着春季的到来,清明节前后,汴河便可以通航。他有些奇怪韩晨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 韩晨笑了笑道:“那既然是缺水,就得引水啊!” “刚才不是说了吗,冬季黄河的水已经是减少,根本就无水可引了。”张峰继续在一侧笑话道。 对牛弹琴了,韩晨不在说话,快步走向河堤。 黄中庸则是在一直思索着韩晨的话,以前不是没有人提议饮水入汴,好让汴河一年四季都能通航,只不过工程浩大最终还是将建议束之高阁。 “难以想象,通航之时,这里是如此壮观的场景。”韩晨站在河堤之上感慨道。 “快要通航了,估计京城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江淮那边已经开始征集各种物资,只待通航。”黄中庸沿着河道望向西北京城的方向道。 “用河运输,确有诸多不便。”韩晨想着后世的铁路运输不由自主道。 尤其是汴河这种运河,而且河中还有淤泥,很是不方便。 “那以晓之认为,还有什么比河道运输更有效呢?”黄中庸奇怪道。 “就是!哪里还有能比河里的大船运东西更多了?” “总会有比这个更方便的。”韩晨坚信道。 “简直是天方夜谭,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张峰又聒噪起来。 韩晨微微一笑:“如何不能,那没有船之前人们如何运东西?” 张峰随之一噎,韩晨继续笑道:“也是,总有人不会理解世上万物的变化,总是落在后边拖后腿,不过这种人总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 韩晨的话让黄中庸心中有些震撼,对啊!历史总是前进的,或许有的人总会被淘汰的。 张峰则是哑口无言,这种话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他自小便没有读过几本书,也懒得动脑,遇事只会凭着匹夫之勇,所以也根本不受韩家的重视。 一行人沿着汴河一路北行,很快便到了汴梁东南的陈留县。 陈留曾经也是名郡,只不过随着汴州的崛起而慢慢消沉下去。 “此乃是曹孟德起兵之地,当年也算得上的一大镇,到如今,也变成了一座小县城。”黄中庸笑道。 “时代变迁,各自浮沉。”韩晨看着这座不大的县城道。 在这里稍坐修整,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直奔汴梁。 陈三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不过依旧是神情落寞,他知道一旦到了京城,等待他的多半的问斩甚至是更严酷的刑罚。 一日奔驰,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汴梁城外。看着这方圆五十里的巨大城池,韩晨心中震撼不已,这种城墙带来的冲击远比后世那种摩天大楼带来的震撼要大得多。 方钟则是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圆,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城市带给他的冲击让他一时间失神。 第102章 总算来了 “晓之,就在此作别了。”黄中庸拱手道。 韩晨立即回礼道:“黄知府,我们后会有期。” 张峰等人也是连忙上前告别。 “大哥,你住哪里啊!我安顿下便去寻你。”方钟凑上前道。 看着黄中庸那不善的脸色,韩晨只得悄声告诉方钟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几日下来,方钟已经对韩晨是崇拜至极,时时刻刻跟在他后面。 “韩秀才,咱们今日先住下,明日再去大理寺。”大理寺日常只是审理各地上奏的狱案,并不开庭审理,但是这个案子不一般,只能先行上报,等候处理。 “好!”韩晨对张峰意见没有多问。在他看来只要是走正规程序就不会有事情,最坏顶多也是张峰将功劳都夺走罢了。 晚上,韩晨收拾停当,便找到了三哥韩礼和林绪住的地方。 “四哥,你总算是来了。”韩礼看着推门进来的韩晨高兴道。 看着已经是有些疲惫不堪的三哥,韩晨歉意的笑道:“让三哥担心了。” 林绪在一边道:“三哥这几日急得都睡不着觉。” “我来了就好了,三哥,你休息几日便回去吧!家里的生意和书坊的生意都离不开你,这里有我便好了。”韩晨道。 韩礼点点头,有些不放心道:“这几日我去林家的时候都见不得什么重要人物了,怕是他们要顶不住了。” “我今晚就会去拜访,你放心吧!端之,去准备些礼物,咱们等会便去。”韩晨根本没有时间去休息,时间太紧迫了。 林府,后院。 “大人,咱们还是等韩晨来之后再做决定吧!”林敏苦苦劝道。 父亲林宝山摇摇头道:“来了又能如何?斗不过的,还不如早点低头,免得到时候对方变本加厉。” 听着父亲满是苦涩的话语林敏低着头不在说话,这两日对方还会派人来,这已经是最后期限了,如果还不能答应对方的条件,怕是各处的生意都要受到波及。 “唉!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不想低头,只是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在国朝,商人是没有多高的地位的,你别看咱们家是京城豪富,但是真的遇到了官宦之家,实在不是人家的对手。” 林宝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自幼性格便强势,做事雷厉风行,一直是都是个男孩子的气质,所以他担心她受不了这打击,所以才在这里安慰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成气候,多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能为自己分担一些。 林敏抬头倔强道:“那咱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就这样让他们为所欲为?” 面对女儿的质问,林宝山沉默了。看惯了商海沉浮的他已经是不会再相信什么公平正义。没有强大后台,你根本无法将生意做大,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不易了,面对韩家这样的官宦豪族,自己根本就无力抵挡。 “我就不服,你要同意你就同意,反正我是不同意。我就不信,这天下就是他家的了,何况韩琦都出外了,我看他家以后兴衰还不好说。”林敏的倔脾气上来后也是让林宝山头痛不已。 “大姐,你就别跟大人争了,情况你也知道,咱们斗不过他家的,就算等那个韩晨来,也是无济于事,我们在京城经营这些年都没有办法,他一个外地的秀才有何本事能摆平此事?”林敏的大哥林襄在一边劝着林敏。 林襄各个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妹妹,这一点他也很清楚,只是因为自己是男的,所以很多时候外面的事情都是他出面,不过他对于自己妹妹的能力还是很认同的。 “大哥,那你就眼看着他们插手?别以为他们会收手,轻而易举得了好处,他们还不跟饿狼似的,以后咱们的产业还不是看着哪个好就插手哪个?”林敏的声调一下子高了起来。 她的话林宝山不是没想过,只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觉得还是等韩晨来,我相信他会有办法。”林敏不知道为何,只是坚持等待着韩晨的到来。 林宝山已经有些火气了,虽然他一直很宠爱自己的女儿,但也不会一直让自己的女儿做主。 “够了,敏儿,你回去吧!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一切事务都由大哥处理吧!”林宝山疲惫地挥手道。 “大人!”林敏不甘心地叫道。 她不想自己一手经营的事业毁于一旦。一时间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边的林襄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决不敢违背自己的父亲,只得走过去轻声安慰道:“大姐。你先回去吧!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住。” 林敏依旧没有走,只是站在那里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迫不得已,但是...... 就在此时,管家在外边道:“老爷,韩家又来人了。” “不是说了韩家的人不见了吗?”林宝山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管家没走,还在外面道:“老爷,外面人说好像不是前几次来的那个,您看?” “啊?是不是韩晨来了。”林敏一下子跳了起来,向外边跑去。 “你......还不去看看?”看着还呆在那里的儿子,林宝山瞪了一眼道。 林襄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外走去。 韩晨刚被人领进林府,就看见一个身影飞奔过来。 “韩晨!”林敏跑过来道,“你....总算....总算来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林敏,韩晨欠身道:“我来得晚了。” “还不,不晚!”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林敏笑道。 韩晨知道林敏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压力,好在自己来得还不晚,还能补救。 “这位是?”看着由远处走来的林襄,韩晨问。 “这是家兄,大哥,这就是韩晨,韩晓之。”林敏介绍道。 “在下林襄。”林襄近前自我介绍道。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林襄的第一感觉还是不错的。韩晨脸上的笑容总是让人生出一种亲近感。 “见过林兄!”韩晨也赶紧回礼。 “韩晨,咱们去找我父亲。”林敏急不可耐地想让韩晨说服自己的父亲,好保住棉业。 韩晨笑着和二人来到了书房,林宝山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他没有见过韩晨,只是听自己的弟弟和女儿说过韩晨的事迹,听上去像是个青年才俊,只是不知道前途到底能有多明亮。 第103章 打包票 “晚辈见过林员外。”韩晨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林宝山对韩晨是有些偏见的,要不是林敏一直跟他讲棉业以后有广阔的前景他根本不会理会韩晨这样的小商人,哪怕是在印书界闯出了一片天地在他看来也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呵呵!贤侄来了啊!”林宝山笑呵呵道。 韩晨听自己的三哥那里知道林宝山其实对自己看不上眼,总认为自己是个乡下来的小人物,根本就没什么能量。确实,在京城看哪里都是乡下,皇城根下的人总认为高人一等。 “我听林敏讲咱们两家合伙的生意别人想要插一手,不知道林员外想要如何处理?”韩晨被没有接受林宝山那一声贤侄传过来的虚情假意。 林宝山没有料到韩晨这样直接,微微一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好长时间没有人这样对他了,即便是韩家的人最起码面子上还是给他留了一些。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背后的相州韩家,不知道贤侄有什么办法?”林宝山语气生硬道,“斗不过对方,只能让他们加进来。” “这样说,那林员外是同意他们的条件了?”韩晨一听就知道这个林宝山擅自做主,根本没跟自己商量就让对方得逞了。 “差不多了,正要通知你一声。”林宝山自知理亏,所以言语上有些闪躲。 “可是......林员外,我并没有同意他们掺和啊!这生意是咱们两家的,做决定之前是不是要跟我说一声?” 林敏看着有些火气的韩晨赶紧插话道:“韩晨,这事情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明日他们就会来定契约,还有回旋的余地。” 韩晨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很难挽回,但是他还想努力一把,不想自己的宏图大业还没打开便被人撕得粉碎。 看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林宝山,韩晨拱手道:“我知道这件事很让林员外难做,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请您再拖几日。” “如何解决,我们都解决不了,你又如何能?”林襄语气不善道。 在他看来,韩晨的说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不会成真。 “不试怎么会成功,我自当竭尽全力。”韩晨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 林宝山看着神情坚定的韩晨长叹一声,“你啊!是不知道你这位本家的势力有多大,我家不少生意都在河北,很多地方都要仰仗他家。” “晚辈明白,只不过这件事情一旦轻而易举让他们得手,怕是以后在河北的生意也会危在旦夕。”韩晨的想法和林敏一样,饿狼不会因为一次吃饱而放弃捕猎的,人亦然。 “忍一时风平浪静,以后再打算吧!”林宝山叹道。 “请林员外容我几日,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事,绝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的。”韩晨态度诚恳道。 “父亲,您就再拖几日吧!就当帮帮韩大哥。”林敏在一边央求道。说着眼眶都红了,一脸哭相。 林宝山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心,“好吧,再过几日我可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韩晨告辞了林宝山,林敏则将他送出了林府。 “韩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想到。”林敏歉意满满。 “无妨,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咱们还是想办法去解决吧!”韩晨对林敏笑道。 “只是这件事情怕不是好解决的。”林敏担心道。她太清楚对方的实力,商会里都没有人敢来干涉,官府的人也是避之不及。 “事情不都是人解决的,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不就是韩家吗!”韩晨豪情万丈。 作别了林敏,韩晨回到住处,一个身影窜了过来,“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想煞我了。” 韩晨被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踢出去,好不容易才收住,来人正是方钟, “大晚上的跑来做什么?”韩晨没好气道。 方钟讨好的笑道:“嘿嘿!我这不是想您了,所以来看看您。” “哈哈哈哈!你倒是会说,你不安心读书,如何才能考中?”韩晨笑骂道。 “来了汴梁,总得玩几日再去读书吧!”方钟调皮道。 “做学问要耐得住寂寞,像你这样一出门便四处出头,如何能安心读书,何时才能考出功名?”韩晨又训道。 “是是是......以后我会记住的。”方钟连忙称是,“只不过今日就算了吧!” “大哥,今日方钟都过来了,你就别怪他了。”林绪在一边打趣道。 就在几个人在说话之时,韩宝忠从外面走进来,他进来走到韩晨身边小声道:“张峰今晚去了一处府邸,好像是韩家在京城的主事。” “哦?那可真是巧了,真是不是仇人不聚首啊!”韩晨感慨道。 “大哥,咱们明日该如何?”林绪笑道。 “先去大理寺看看情况,我就不信他韩家真的能在京城一手遮天,韩琦都外出了,难道这些人还看不清楚形势吗?”韩晨冷笑道。虽然韩家势大,不过韩琦终究离开了朝堂,影响力虽在,但是肯定会下降。 “那个张峰也不清楚到底在韩家有没有地位。”林绪思量道。 韩晨摆摆手,“我判断肯定不会太高,不然凭借他的年龄如何才是一个小小的县尉,还不早就成了知州通判了。” “大哥,我舅舅过几日就要面见官家,我去求求他,让他帮你说几句,甭管是什么韩家,文家的还不是都得听官家的。”方钟也胜在年轻气盛,根本就不把这些豪门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天大地大官家大,其余的都是一样的大臣罢了。 “哈哈哈哈!你有心就行了,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韩晨安排人早些休息,明日还有的忙。 “大哥,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听说京城晚上异常热闹啊!”方钟有些迫不及待。 “过几日等事情办妥了再去吧!现在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你们想去就去看看,早去早回。”韩晨拒绝了。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去游玩,心中压着这么多事情,哪里还会想去玩。 第104章 人至贱无敌 天色微亮,韩晨起身来到院子,做起了运动。天气很好,和煦的春风拂过脸庞,带给人舒适的感觉。 吃罢了早饭,韩晨来到了驿站,和张峰等人一起押着陈三向大理寺走去。 一行人来到大理寺,韩晨抬头望向这威严的衙门,心中肃然起敬。虽然国朝的大理寺的权利远不如其余历朝历代大,但是也不是韩晨这样小小的读书人所能小觑的。 “我们没收到转发来的卷宗。” 听到大理寺的小吏的话韩晨有些糊涂地看向张峰。 张峰满脸通红,韩晨不明白也就罢了,他堂堂一县之尉居然也不清楚流程那可就尴尬了。 “你们难道没去进奏院递上卷宗?”小吏疑惑道。 张峰只得面带尴尬地解释了一番,回到驿站,张峰立刻让人写卷宗准备进奏。 “张县尉,这样些罢了不合适吧?”韩晨在一边看到奏案道。 “有何不合适?”张峰轻笑道。 韩晨盯着张峰道:“这种颠倒黑白的奏案您可真敢写?” 张峰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懒洋洋道:“那就把韩秀才加上,怎么加呢?协助官府擒获贼人,嗯!就这样写,足矣!” 韩晨看着一脸无耻样的张峰感觉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喷薄而出,强忍着怒火,“好,我自当找人奏明的。” 王府,王雱正在读书。 门外家仆来报,外面有人递了帖子求见。 王雱一看,韩晨来了,他高兴地放下书,迎了出去。 “晓之,我可是久等了。”王雱笑道。 “唉!俗事繁琐。”韩晨也笑道。 “来来来,先在我这坐坐,大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现在整日留在宫中。”王雱的话里透露着些许炫耀。 韩晨一听便知道王安石现在很受官家器重,也听得出王雱拉拢自己的意思。 “晓之何故晚来了这几日?”王雱问。 韩晨苦笑道:“差点就见不着元泽兄了。” “哦,为何?”王雱惊讶道。 “在濠州遇着歹人,差点魂飞九天了。”韩晨道。 韩晨便将事情经过详细地跟王雱说了。 “这还真是危险,晓之真是大命啊!”王雱感叹道。 “也算是命不该绝吧!哈哈哈哈!”韩晨自嘲道。 “不过,此事情其中还有一点内幕,那歹人劫过宗室?”韩晨手抚茶盏道。 “啊?在大宋居然还有人敢劫宗室?”王雱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差点扔了出去。 “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不过直到找到歹人私藏的宗室器物才确定这件事情。”韩晨道。 王雱起身在堂里踱步,语气很是兴奋,“这件事情要是爆出来,可是要轰动整个京城的,可是大功一件啊!” “只是.....”韩晨欲言又止。 “难道还另有隐情?”王雱看着韩晨道。 韩晨面带忧色道:“只是来了个抢功的人,是相州韩家的远方。” “韩稚圭?”王雱眉头一皱。 他在京城可是清楚韩琦的能量,虽然已经出外,但是影响力还在,门生故吏众多,地位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撼动的。 “我那点小生意也被韩家人惦记上,没想到这还没进入官场,这韩家吕家这样的大族就被我都得罪了。”韩晨苦笑道。 “晓之,有些事情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还是会找上门的。”王雱安慰道。 “哈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难不成他那么大的官还不跟我讲理?”韩晨朗声道。 “哈哈哈哈!晓之,我敬你是条汉子。”王雱端起茶笑道。 “那个韩家的远方身份怎么样?”王雱问。 “只是个很远的罢了,昨晚好像去了个管事的家里拜访了一下,今日出了个小意外,没有递上奏案,怕是要耽误几日。”韩晨放下茶盏起身道。 “那奏案谁写得?”王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韩晨不由地有些佩服王雱,果然是聪明过人,能切中重点。 “对方写,我一介书生如何能写。” “今天下午怕是就要交上去了,然后这几日就会转到大理寺,大理寺审完还得上报审刑院,这一路上耗费的时间也是不少,足够我们应对了。”王雱开始为韩晨打着算盘。 他是一心想把韩晨拉过来,为自己的父亲寻一助力,所以也一直为韩晨的事情奔波。 “那我就多谢元泽兄了。”韩晨看见王雱非常愿意帮忙,心中也是很感激。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此刻自己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老爷,已经送去了。”回来的亲随禀报道。 张峰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他们没说需要几日?” “回老爷,他们没说,小的也不知。”亲随老实回道。 他心里对张峰有些不满,自己这种身份的人在那里如何说上话,人家岂会告诉自己什么。 “下去吧!”张峰不耐烦的摆摆手。 实在是失策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个程序,之前他也很少来京城,这一次去拜访韩家的一个主事,也没说上几句话,所以自己才丢了这个丑。估计此时已经被韩晨笑话了,想想张峰就气得上头。 看来还得去拜访一下啊,有了这个机会,可得抓住,要是成了说不定自己就能入了韩琦的青眼,到时候要是能在官家面前说上一句,自己可就飞黄腾达了。 想到这里,张峰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做得漂亮些。 现在唯一的风险就是韩晨先下手为强,就怕他手里还有什么牌是自己不知道的,万一到时候闹大了,难免会有些纰漏。 想到这里,张峰有急急忙忙让人准备礼物,再次去拜访韩家的人。 韩言是韩家在京城的商号主管,虽然不是韩家人,但是却也算得上家生子,所以很受韩家的器重。韩家在生意方面的事情很多都是由他处理,就连一些不紧要的官场上的事情都让他有所涉及,所以在京城他在京城还是有些面子的。 张峰就像多去巴结巴结他,他相信没有人不贪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搞出些事情来,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大吃一惊。 第105章 交锋 “又来了?”一个衣着华贵,体型富态的中年人皱眉道。 “是的东家,在外面候着呢!” 韩言不喜欢别人叫他老爷,而是喜欢叫自己东家。自己虽然日常穿着、用度跟外面那些豪商没什么区别,但是人总归低调些好,免得招来无端祸事。说到底自己就是韩家的一条看门狗,他对自己的地位很清楚。 “这件事情咱们办也是有些麻烦,就不见他了,让他想办法去找相公吧!”韩言对着管家道。 虽然自己在京城里有些面子,但是这官场上的事情历来凶险,尤其这种进了大理寺的事情,怕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刘管家,您看......”张峰在厅堂里焦急地等待着韩言,看着刘管家独自出来,错愕道。 “张县尉,您回去吧!我家东家忙得很,怕是不能见您了。”刘管家一脸歉意。 “这是为何?刘管家,您再帮帮忙,帮帮忙。”说话间张峰就拿着纸钞往刘管家手里塞。 刘管家连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话虽然这样说,只是手中却接过了钱钞,揣进了怀中。 “张县尉,在这确实是没办法了。”刘管家为难道。 “你可要帮帮我啊!”张峰苦苦哀求。 “您别在这了,想办法去跟相公那边递上个信,可比在咱这费力气强得多。”刘管家笑道。 “可是.....”自己哪里认识韩相公府上的人,如何去递信?张峰苦着脸道。 “您要是出点血,这事也好办。”刘管家热情道。 张峰原本哭丧着的脸笑开了花,“还请刘管家给俺指条路。” 刘管家抚须淡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一招手,张峰走上前去,刘管家压低声音道:“你准备点东西,晚上我跟你走一遭,保管你有收获。” 翌日,林家的正店鹏程楼。 京城七十二家正店都是规模巨大,装饰豪华,成为整个京城最为吸引人的地方。 林家的这家店算得上是中等规模,韩晨也是赞叹不已,较之江宁的酒楼确实是气派非凡。 “元泽兄,这一顿酒我可是出了血本了。”韩晨笑道。 他今日让林家将韩家的人找来谈谈,本来他是想先摆平张峰,此刻却是不着急了,于是就想着先将此事摆平。 不多时,林宝山上楼来。 “这位是?”林宝山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王雱。 看着林宝山那狐疑的目光,韩晨不以为然道:“这位是我的好友,王雱,字元泽。” “久仰久仰!”林宝山多看了两眼后敷衍道。 在他看来无非是些富家子弟,他对今日的谈判也不抱什么幻想,还生怕韩晨将对方得罪了。 “这就是林员外吧!”王雱笑道。 林宝山听着他的语气有些不高兴,“呵呵!正是在下。” “哦!那坐吧!”王雱矜持道。 按王雱的脾性,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这些商人。 林宝山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一个年轻人简直是太狂妄了。 “林员外,王兄是治平四年的进士。”韩晨对林宝山笑道。 进士?林宝山看着年轻得过分的王雱,心中的震惊可谓是惊涛骇浪一般。 “小人见过官人了。”林宝山立刻换了称呼。 对于进士,林宝山自己都知道自己真的是硬不起来,士农工商,商为最次,即便是国朝重视商贸,但是人们的观念一时之间还是改变不了,就连商人自己面对士人也是底气不足。 王雱并不太理睬林宝山,“韩家的人来了没?” “还没有,估计也快到了,您稍微待会。”林宝山赶紧将二人请到雅间,又让人送进来各色点心和香茶。 “元泽兄,咱们等会吧!林员外,您就别忙了,歇会吧!”韩晨笑道。 林宝山连忙笑道,不忙不忙。 他刚坐下,就小心翼翼地对王雱道:“不知道令尊名讳?” 韩晨连忙打断:“林员外,咱们还是品茶吧!不知道您这茶叶是哪里来的?” “要说这茶,可是得之不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龙凤茶。”林宝山语气很自豪。 “咦?”王雱被勾起了兴趣,“这可是贡茶,不知道林员外如何购得?” 贡茶?那不是皇室专供的吗,林宝山如何能弄到?韩晨有些不解。不过这茶喝起来确实不错,茶香四溢,扑鼻而来。 “其实这只是从宫中流出来的一点茶块,民间趋之若鹜,我也是费劲周折才弄到一点。”林宝山解释道。 王雱点头道:“自打丁谓、蔡襄之后,这茶可是名满天下了,价格可谓昂贵。” “在我看来,茶嘛!都是给人喝的,值不了那么多钱,多半是炒起来的。”韩晨对于这种东西并不是很喜欢,也没有太多兴趣。、 “是了,无非是人喝的茶,每饼动辄数金,也是奢靡至极。”王雱赞同道。 林宝山本意是想将这种好东西来出来让两人品茶,却没想到他们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讨个没趣的他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 忽然,门外有人敲门,“老爷,韩家来人了。” 林宝山赶紧起身,歉意道:“您二位稍坐,我去将他迎上来。”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韩家的人都如此厉害吗?这林员外在京城也算得上是豪商,却没印象想到姿态放的这么低。”韩晨不由感慨道。 “韩琦的名头还是很唬人的。”王雱轻笑道。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蹬蹬的脚步声。 此刻,门外进来了一个穿着华丽,身材圆滚滚的中年人。 “韩东家,这就是棉业的合伙人韩晨,这位官人是他的朋友。” “这位是韩掌柜。” 韩晨拱手道:“韩掌柜,在这韩晨,有礼了。” “在下韩言,有礼了。”看着韩晨如此年轻,韩言便没有放在心上,心中案子盘算,等会就把他拿下。 王雱则是根本就没拿正眼看过韩言,韩言也是没注意身着便服的他,只到是韩晨的普通朋友,而且衣着又不华丽,怕也不会是如何高的身份。 “韩老弟,想必林员外将事情已经跟你说了,咱呢,也不是白占,到时候肯定是会给你补偿的,比如说在京城的买卖啊!还有一些跟官府的打交道啊,我们家都能帮上忙。”韩言开门见山道。 第106章 王衙内 韩晨默默地听完了韩言的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韩掌柜,您看这条件是不是再商量一下?”林宝山在一边搓着手笑容满面道。 韩言含笑看了看林宝山一眼,笑道:“林员外,咱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如何又要变?” 林宝山一听韩言那不善的语气,赶紧道:“这......这生意韩东家也是占了一大部分,所以.....” 韩言不待林宝山说完,就笑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咱们不管了。” “韩掌柜,你再说说条件吧!我怕林员外传错了。”韩晨轻轻笑道。 “哈哈哈哈!也没多少,用我们在官场的关系和在河北的一些生意来入股,占四成。”韩言比划道。 “四成?”韩晨一听便叫道。 “怎么,韩东家有异议?”韩言依旧是笑眯眯。 何止是异议,韩晨恨不得当场走掉。 “韩掌柜,不知道你们在河北的生意?”韩晨强忍怒火道。 “我们家在河北那可是风光得很,我会挑几样好的生意让你们进去一起发财。”韩言很是轻巧道。 “呵呵!那可真是我们的荣幸了。”韩晨冷笑道,“不过,我还会觉得我们自己做就好,还不劳韩相公家帮忙。” “不知道韩老弟是哪里人氏?”韩言并没有因为韩晨的冷笑而发怒,多年的历练已经让他足以做到表面的平静。 “学生是江宁人。”韩晨不卑不亢道。 韩言点点头,“哦!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也是相州呢!” 听着韩言的嘲笑,韩晨已经平静下来,“韩掌柜,我记得这国朝,还是姓赵吧?你不姓赵,我也不姓赵,大家都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不对?” “哈哈哈哈!晓之,你这话.....这话可就是......”看着韩言被韩晨的一顿话羞辱的脸色王雱不由地笑道。 韩言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已经变得有些红润,“呵呵!韩老弟你这是说的什么,我们韩家虽然算不得什么,怕也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嗯!确实,韩相公可是拥立过官家的人,哪里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比的。”韩晨对着王雱笑道。 王雱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对着韩言沉声道:“就是不知道韩相公知道自家的人强取豪夺会是什么反应?” 韩言闻言蹭的站起身来,指着王雱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诬蔑人,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哈哈哈!简直是笑话,京城还轮到你这样的人撒野了?”王雱缓缓起身。 “你这腌臜货,在进士面前也敢如此叫嚣,怕是小命不想要了吧!”韩晨站到王雱身前指着韩言道。 “进士?”韩言狐疑地看着王雱。他在努力回想哪家有这样一个年轻的进士,虽然这几年青年才俊不少,但是他这中身份却也是没见上几个,只是听闻名字罢了。 王雱站在窗边,欣赏着京城繁华的接到,许久道:“韩掌柜,还是给你们家相公留点面子吧!不然谁都不好看。” “敢问官人姓氏?”韩言的态度软化了下来。确实,他为韩家赚了不少钱,但是很多事情用的手段都难登大雅,韩家的上层都不知道,他们只关心韩言一年送回去多少银子,至于用什么手段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只要不出事,他们只会在那里等着数钱。一出事,那就另当别论。 “哈哈哈,门户小不值一提。”王雱摆摆手,不再理会韩言,自顾自地看着墙上的书画。 韩言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韩晨笑道:“韩掌柜,这件事情您看咱们还是不要再提了吧!真要闹大了,韩相公得脸面往哪里搁?” 韩言看着依旧在欣赏书画的王雱,咬咬牙道:“我们韩家可不是这么好惹的,还请官人自重。”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很明显,确实,韩家的势力根本不是一般官宦之家的能惹得。不过既然是知道他的背景还来的人或许根本就不怕韩家。 这一点是韩言没有想到的,这个时候继续搬出韩家已经是没有意义了。 “我是不怕的,用不着搬出他来。”王雱傲然道。 包厢里的气氛变得像冬日一样,寒冷,冷彻心扉。 许久,林宝山谄笑道:“大家坐下吧!边吃边聊,都消消气。” “我叫王雱,回家问问你家的老爷吧!”王雱没有多说什么,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韩言却一头雾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个王雱从哪儿来的。 韩晨看着冥思苦想的韩言,轻声提醒道:“王学士家的大公子。” “啊!”韩言瞪大了眼睛。 王学士,那只能是现在风头正劲的王安石了,没想到林宝山居然能跟他扯上关系。这个韩晨是江宁人,王安石也是江宁人,莫不是亲戚? 王安石可是惹不得,听闻是官家以后要大用的,听自己的老爷常说自己要回乡。以后的事情不好说,这下真的是惹得硬茬了。 “原来是王衙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恕罪。”韩言低着头道。 韩晨笑道:“韩掌柜,以后咱们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今日就这样吧!” 韩晨也不想太过得罪韩琦,毕竟人家之前是宰相,自己还是个小书生,要是真的闹大,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韩言狼狈地逃离了包厢,林宝山将他送了出去,笑道:“韩掌柜,您看,咱们以后还要多亲近一些。” 韩言赶紧道:“林员外,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这下让我难堪了。” 林宝山心中暗骂,要不是王衙内来,今日还不被你吃了。他脸上却依旧笑容满面:“哪里,凑巧来我这里喝酒罢了,偶遇偶遇。” 他越是这样说韩言就越觉得他跟王雱关系越深,也就越客气了。 韩言仓皇逃进马车,“快走,快走.....” 马夫一抽鞭子,马车一下子窜了出去,韩晨和王雱看着仓皇而逃的韩言,不由放声大笑。 “仗势欺人的东西。”王雱不屑道。 韩晨拱手道:“多谢元泽兄了。” “咱俩就不用客气了。”王雱笑道,“这样的人着实令人生厌。” “若是没有元泽兄,这件事哪里能如此简单就能了结。”韩晨忽生感慨。 第107章 前程 王雱身子不好,二人就没有多饮,只是小酌几杯便罢了。 “林员外,书店的地址选的咋样了?”韩晨想起了书坊的事情已经通知了林敏,不知道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已经选好了,前些日子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林宝山笑道。 其实前些日子还在收拾,但是自从韩家插了进来后便停了工。他生怕真的闹僵了这书坊开不了业,最后落得个吃灰的地步。 “那就好,过几日我就去信让他们来人,争取早日将书坊开起来,京城的市场这么大,估计到时候的利润可是很可观的。”韩晨道。 汴梁城里有百万之众,更是大宋拥有读书人最多的地方,书坊的前景非常广阔。当然,韩晨也面临强大的竞争对手——官办。 “你想印哪些书,好的典籍都在官府哪里,你如何能印?”王雱有些不理解韩晨的想法。 韩晨摆摆手道:“那些我是不会印的,我会另辟蹊径。” 韩晨此刻已经对大宋的识字率有了些许认识,他觉得从一些简单的图画书开始,首先打出名气后再图谋印刷别的类型的书,到时候甚至自己的着作都能发行到大宋各个地方,对自己的名声的传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要韩公子用心,这事肯定能成。”林宝山此刻再也不敢小瞧韩晨了。 韩晨和王雱作别了林宝山,回到王府。刚进门,就碰见了一个男子急匆匆向外走去。 “二哥,去哪里?”王雱叫住那人。 那人抬眼一望,正是自己的哥哥和令一个年轻人,苦笑道:“约了几个朋友,正要出去一趟。” “哦!二哥也有朋友?那快些去吧!”王雱笑道。 看着那人急匆匆的样子,韩晨正要询问,王雱已经道:“那是舍弟,平日里只是在家中呆着,却不知什么时候交上了朋友。” “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不知道令弟是否应举了?”王氏一家英才辈出,尤其是王安石一辈,出了数位进士。所以韩晨认为王家都是聪明过人。 “唉!这可算是我心中的烦恼。”王雱叹气道,“虽说到时候可能会凭借父亲的奖励谋个出身的,但到时候怕他干不了啊!” 韩晨心中一动,冒出了一个主意,“如果元泽兄不嫌弃,我这倒是可以给令弟寻个不错的前程。” “哦!不知道晓之说的是?”王雱有些意外。 “我这生意急需要人打理,日后还有很多产业,想找一个人看着。”韩晨笑道。 王雱没有立刻答应。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做官最为稳妥。但他又对自己的弟弟没什么信心,知道他天生敦厚,难免在官场上受人欺辱。自己和父亲总不能一辈子照顾他。 韩晨的生意已经慢慢上道,说不定以后真的有大发展,不过还是得请示一下父亲。 看着王雱不说话,韩晨赶紧道:“这事不急,有时间再说吧!” 王雱笑道:“这事得回去问问大人,他点头的话我估计没问题,” 韩晨知道自己这一步的风险很大,虽然王安石之后的几年都会是官家面前第一人,但是树敌也多,到时候这一点说不定就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地方,但是自己无依无靠,在京城里很难有所作为,现在只能依靠王家。 夜幕降临,灯光越来越多,将大街照的明亮如昼。王安石回到府中。 “晓之也在啊!”看着王雱领着韩晨进来,王安石惊喜道。 看着面带喜色的王安石,韩晨赶紧拱手行礼。王安石则是挥挥手示意不必如此,落座后,王安石道:“晓之何时来京的。” “学生也是刚到。”韩晨笑道。 “事情解决了?”王安石望着王雱。 王雱点点头,本来他是不想出面的,只不过去后看到韩家那人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人,也就禁不住曝出身份。 “韩家那人也是个没什么担当的人,估计是背着韩相公四处敛财。”王雱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父亲。 “那此事就到这里吧!晓之,忍一时风平浪静,你出来京城,很多事情还摸不上头绪,还是要小心为妙。”王安石叮嘱道。 韩晨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有仇不报非君子。可是京城不比江宁,这里扔下一块砖头都能砸着几个当官的,很容易惹出祸事。尤其是韩家这样的豪族,真要闹将起来,那可是整个京城都要震动。 “只是......”王雱有些迟疑,“晓之有件大功劳要丢了,而且还牵扯重大。” 王安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到我书房去。” 王安石的书房里略显杂乱,到处都是翻看的书籍,韩晨心里暗道,这王安石果然如同传言中的不拘小节,看来那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也不尽然。 “晓之,说说吧!”王安石喝了一大口茶。 韩晨将陈三一案详细地说于王安石听了。 王安石在听到有宗室牵扯此案后也是吓了一跳,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大人,这件事情韩家的人也涉及了,他们想抢功。”王雱轻声道。 王安石眉头一皱,“这种事情如何还有人抢?” “一个县尉,好像跟韩家有些亲戚,现在犯人还压在驿站。”韩晨道。 “韩家那人想如何?”王安石抚须沉思道。 “奏案上人已经是他擒的了。”韩晨道。 “嗯!这件事情我记下了,既然是牵扯宗室,那肯定会到官家那里的。”王安石点头道。 韩晨知道王安石是不会轻易许诺的,所以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 “晓之,既然来了京城,就好好读书,争取下一届科举上折桂。”王安石依旧没有放弃让韩晨好好读书的心思。 “学生谨记。”韩晨赶紧应道,不然王安石是不会轻易转移到别的话题上的。 “大人,韩晨想让王旁去他那里帮忙。”王雱笑道,趁着父亲高兴,说不定能同意,他也不想弟弟整日在家闲着,本来性子就闷,时间长了怕是要憋出病来。 王安石对自己的次子也是无可奈何,只想他能得个官身,顺利娶妻生子就好,本不想让他出去忙事情。可是,既然韩晨想让他帮忙,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韩晨生性活泼,或许能让王旁跟着变得活泛些。 第108章 都是大案 “也好,免得在家整日无事。”王安石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 王雱看着有些疲惫地王安石,不禁开口道:“大人,那案子还没结果?” “还没有,朝堂上争论很大,一时不会有定论。”王安石摇摇头。 韩晨则是一头雾水,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他能隐约觉得现在有个大案子,但是详情却一无所知。 王雱看着一脸迷茫的韩晨,解释道:“现在朝堂上正在争论一个案子,登州杀夫案。” “杀夫?”已经对宋代刑法有些了解的韩晨知道这是重罪,属于十大恶里的,极有可能会被判死刑的,对于这样的案子,在他看来是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不知道朝堂上的各位大佬不知道为何争论不休。 “这样的罪还有什么好争论的?”韩晨奇怪道。 王雱苦笑道:“还不是大人进去反对,不然也没有这些事情。” 王安石则是面不改色,语气平淡,“此案有隐情,着实不能按照之前的刑法进行审理。” “不过,出了人命,怕是也不好处理。”韩晨沉吟道。 “许遵从登州而来,出任判大理寺事,这事说不定有反转。”王安石道。 王雱道:“大人,这件事情必须顶下来,本来就不合礼法,何况通过此事也能看出官家的倾向,到底谁给的影响力大。” 韩晨一听也是明白了,有些事情之所以坚持,并不一定是因为正义,或多或少都是私心。 “晓之,估计你的事情会拖上几日了,现在各方怕是都没有心情去审理新案了。”王安石对着韩晨苦笑道。 韩晨回到了住处,林绪等人围上来,“大哥,事情怎么样了?” “林家已经摆平,陈三那件事情或许要拖下去了。”韩晨略显疲惫道。 “为何?”一直都在的方钟奇怪道。 “现在朝堂上顾不上了,还有一件大案子争论不休,估计大理寺也没时间来审理新案。”韩晨一摊手道。 “还有大案子?”林绪一愣。 崇政殿 赵顼看着在下面吵成一片的大臣,心中也是郁闷至极,不过这也是常态,哪个皇帝的朝堂不是这也?而且赵家喜欢用“异论相搅”,所以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根除。 “敢问学士,阿云定亲之时,母丧未除,这是不是有违礼教?”王安石对着自己之前的好友——司马光道。 司马光则是毫不畏惧道:“不论如何,阿云弑夫证据确凿,这是不能更改的,如若不给予严惩,那天下人会如此看?” “如若不是阿云之舅违背礼教,擅自做主在丧期就让阿云出嫁,如何会有此惨剧?臣认为,罪不在阿云。”王安石坚持己见。 “陛下,臣亦认为如此,先前之错造成后来错,是固罪不在阿云。”判大理寺许遵也上前道。 案子发生在登州,当时的登州知州正是许遵,他当时驳回了县里的判决,但是上报道大理寺和审刑院的后,这两个地方皆认为应当判死刑,所以才引发了争执。 紧接着许遵上调京城,入主大理寺后这件案子的判决出现了反转,于是御史台的官员就闹到了官家面前。 赵顼此刻还没有拿定主意来支持哪一方,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是他看重的人。他希望二人能在即将到来的变法中发挥巨大的作用,但是现在看来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隔阂也越来越深,怕是不能共处于朝堂之上。 “弑夫乃是重罪,如何能找理由脱罪。即便是在丧期嫁娶,那也得告到官府,如何能弑夫?”司马光厉声质问。 “上告?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去?”王安石对自己好友的话不屑一顾。却是,在这时代,你个女子去官府报官,很难会被理会,尤其是这种状告自己夫君的案子,甚至官府都不会理会。 “好了,众位卿家,此事还是慢慢再议吧!”看着二人争得面红耳赤,赵顼最后只得出来打圆场。 “陛下,此案非同小可,还请陛下慎重。”王安石的话总是透露着他的倔强。 司马光冷冷地看着王安石,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昔日的好友变得越来越来让自己看不透了。 “管他什么案子了,咱们自己过好就行了。这几日无事,我想将书坊办起来,总不能咱们这些人在这里坐吃山空,京城那么大,有的是挣钱的机会,我们可是要好好把握。”韩晨笑道。 林绪一听挣钱也是兴致高昂,“对啊!咱们还是挣上一大笔钱再来寻烦恼吧!” 正在一边看书的方钟凑上来道:“大哥,你不读书了吗?” “当然要读书了,不过除了读书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韩晨笑道。 “书坊,我们那里好像有很多啊!”方钟奇怪道。在他看来,那种小小的书坊只会印些质量奇差的书籍,根本就挣不了多少钱。 林绪拿出一本三贤书坊印的书递给方钟,“你觉得这本书印的怎么样?” “这本书?这本书在我们那里是绝对印不出来的,这难道是大哥的书坊印的?”方钟有些惊讶,他以为印刷精美的书都是官府印的呢! “当然,我们要在京城开一家规模宏大的书坊,到时候整个大宋的书都由我们来印,你想想,我们得挣多少钱啊!”林绪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大早,韩晨便来到林府,约上林敏直奔书坊。 书坊的位置韩晨比较满意。 “不错啊!等到江宁的工匠来了之后咱们就能很快开业。”韩晨查看了一番后笑道。 林敏听到韩晨满意,一颗心也放下来了,她生怕韩晨对书坊不满意。 “韩东家满意就行,这几日我们再好好收拾一下,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已经让人捎信回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来人了。”韩晨逛了一圈。 “还有,你们家的正店的酒是自己酿的吗?”韩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是啊!一直是我们家自己酿的。”林敏有些奇怪韩晨为什么这么问。“怎么,如果韩东家觉得好喝,我让人多送些过来。” 第109章 做生意 韩晨知道在宋朝私自酿酒是违法的,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有这个想法,但是来到京城后看到林家有酿酒权,这个心思便冒了出来。 “这酒喝着没劲,有没有劲更大的?” 韩晨也不是很确定现在有没有高度酒,或者有而他并没有喝到。 “我们家的好像已经是比较高的了,京城里都评论喝了有些头痛。”林敏笑道。 “哦!这样啊!”韩晨心中开始思索起以前的见过的蒸馏锅的样子已经流程。 在书坊待到了傍晚,韩晨看着天色对林敏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林敏有些不好意思。 夜幕降临,东京城里灯火渐渐亮了起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出来喝酒玩乐。 “确实要比江宁强上许多,这个时候江宁城里怕是快要安静入夜了。”韩晨感慨道。 方钟则像是个土包子,东看西看,一刻也停歇。 “看看,还会喷火,我的天那!”方钟看着前面有人在表演喷火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出息!”韩晨看着林敏在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训道。 方钟则是丝毫不以为然,看着其余的人都是见怪不怪,奇怪道:“难不成你们都见识过?” “这又不稀奇。”林绪笑道。 “真的假的?”方钟瞪圆了眼睛道。 “那还能有假。”林绪看着窜上蹿下的方钟不耐烦道,“在江宁也是有的。” “唉!我原本以为这天下的州府都与福州差不多,没成想居然还有如此繁华之地。”方钟故作老态感慨道。 没过多久,一座高楼出现在众人面前,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韩晨都不由自由发出赞叹声,或许在后世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如此富丽堂皇的高楼确实让人心生赞叹。 “这是白矾楼,京城第一号。”林敏并没有因为这家酒楼比自己家的强而有任何贬低的意思。 “这楼.....好大啊!”方钟看着灯火通明,客人如织的酒楼惊叹道。 韩晨笑道:“人间盛景啊!” “嘿嘿!不知道美酒佳肴如何?”林绪看着矾楼向往道。 “不消说,矾楼也是号称汴京第一的,没人敢跟他相提并论,大家也只是争个第二罢了。”林敏在一旁笑道。 送回了林敏,韩晨领着几个人来到一家脚店,要了几碟小菜,一壶老酒喝了起来。 “这酒是掺了多少水?”林绪喝了一口便皱眉问。 店小二尴尬道:“客官见谅,咱家店小,人家分的酒也少,只得掺些水了。” 韩晨奇怪道:“难不成都这样?” “嘿!不敢欺瞒您,这种小店都是如此。”店小二憨笑道。 韩晨越想酿高度酒越是个财路,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妙,保不准有人到时候眼红吗,有惹出无端的事情来。 “这些正店,一日光是卖酒就是要收入甚多,咱们也只是微博小利,所以只得如此了,如果客官执意想喝好酒,这价格.....”一边的掌柜的上前道,刚来小二已经将韩晨几个人的话说与他了,于是他很快来到了这边。 “无妨,我等只是刚来京城,难免有些好奇,劳烦掌柜了。”林绪笑道。 回到了住处,韩晨立刻拿出纸笔画了起来,思考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后世高度酒是如此做出来的。 看来还是找个老酿酒的师傅来问问罢了,只是上哪找这样底实的人呢?这可是个暴利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传出去的,在巨大的利润面前很多人都会铤而走险。 韩晨只得先将这个放下了,拿起书读了起来,业精于勤荒于嬉,韩晨一直没有放下书,归根到底要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不然出去一说话便让人嘲笑了,更何况还要考科举。 天蒙蒙亮,几缕阳光从云层中透射出来。京城的各个街道已经忙碌起来。韩晨这几日一直待在书坊坐着准备,现在只要江宁来人后就能开印了。 “林东家,我给你找了个酿酒的师傅,您看看.....”林敏笑道。 韩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酿酒,利润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不能再形成规模之前泄露出去。 跟酿酒师傅交流了一番,韩晨发现现在已经有一些蒸馏的技术,只是还不够完善。原来现在的蒸馏技术主要用于炼丹烧汞,人们还是没有意识到用于酿酒。 韩晨很快就根据他的描述将蒸馏锅化了出来,只要有了这个,经过几次蒸馏,酒的度数很快就升了上来。找个工匠将蒸馏锅打造出来,韩晨就开始做蒸馏酒。 两三日后,韩晨尝了尝杯中的酒,虽然口感不如后世的白酒,但是在这个时代应该可以算是奇货可居。 “这酒怎么样?”看着林绪大口喝了一杯韩晨问道。 “啊!好辣啊!”林绪脸色涨得通红,嘴里之喊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喝着比之前的劲大?” “确实,好酒,酿了多少?”林绪连喝了就口水,才稍微缓过来。 “不多,一小坛,不过可以掺上水,不然这度数太高,怕是有的人不太喜欢。”韩晨很是满意这酒。 “咱们要是卖酒,怕是不行吧?”林绪迟疑道。 虽然这种东西都是暴利,但是项上人头更重要。 “咱们跟林家合作,将万通商社总部搬来,来运作咱们的生意,京城里的商机太多了。”看着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韩晨仿佛觉得这里遍地都是黄金。 “生意是多,只是现在咱们没啥势力,怕是这酒一推出去就有人眼红。”林绪有些担心。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强取豪夺之事,古今中外从未少过。 “放心,我不会一下推出去的,跟林家合作,少量销售,价高者得,等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咱们再大量生产。”韩晨自信道。 “林家,你就不怕他们偷偷多酿?”林绪的思想里还是自己人可靠,总觉得跟外人合作有些不放心。 “无妨,泄露出去他们也赚不了什么便宜,到时候受损失的是大家,这一点无需担心。致于他们会撇开咱们单干,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已经知道我和王学士的关系,想做些什么也得考虑考虑了。”韩晨安慰道。 “也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不过我还是挺佩服大哥的,这心胸确实是宽广。” 第110章 争执不休 正当韩晨沉浸在又要发大财的激动心情中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此刻的欢喜。 “人已经压到大理寺了?” “回官人,已经是去了,大理寺让我们等消息,不要随意离开京城。”张雄道。 “好,那我们便等着是了。”韩晨笑道。 这件事情一旦爆出张峰自己绝对兜不住,他还妄想自己独得这份功劳,简直是白日做梦。先不说他那份漏洞百出的案件经过,就凭他那份猥琐样怕是也过不了当朝诸公那关。宋承唐风,注重仪表堂堂,最起码也得过得去。 “判事,这是今日的案件的卷宗!”一个祥断官上前道。 许遵刚从崇政殿回来,阿云案还在争论不休,自己这个当事者更是被牵扯了许多精力,好在王安石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帮自己挡住了不少火力,不然自己怕是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判事,这是刚从审刑院转来的!” “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擒获贼人案,地方如何上报了?”许遵看着卷宗有些奇怪。 “属下不知,不过好像在中书和审刑院都待了几日才过来,兴许是有些问题。” 许遵有些摸不准前边过手的人的意思,一个看上去平白无奇的案子为何能一路过来,到了这大理寺,要说是没有问题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想到这里,许遵详细地翻看起卷宗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唯恐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里。 “查获宗室器物若干......”许遵终于从那厚厚的一叠卷宗中找出了疑惑。 什么人这么大胆,胆敢劫掠宗室,这脑袋怕是嫌太端正了。 许遵连忙翻看了一遍,抬头道:“濠州没有给出判决?” “没有,兴是他们不敢对涉及宗室的案子进行判决。”属下如实禀告道。 “你们是什么意见。”按道理应该应由大理寺详断官处理文案,做出判决后在呈给许遵,只是许遵在登州之时便推翻大理寺判决,以至于现在的大理寺众人皆不敢擅自做主,每次有要案都要先请示于他。 “我等皆认为此案重大,当传唤犯人前来,详加拷问,以定罪名。”详断官道。 许遵则是陷入了沉思,现在朝堂上阿云案正闹得沸沸扬扬,这一件案子要是处理不当,不亚于火上浇油了。 中书和审刑院肯定知道其中内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给自己那就是有人想要闹事,自己需小心应付,只是自己现在势单力薄,没有什么可靠的人来给自己撑腰,难免做事情不放心。这该如何是好呢? “判事,判事.......”属下的轻声呼唤叫醒了许遵。 “咱们还是先去找犯人吧!”此人跟着许遵已经多年,之前许遵在大理寺只是便于其交好,现在更是他的心腹。 “只是没有了大狱,这人关在哪里?”许遵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无妨,找间柴房便是,到时候让捕快严加看守,不会出问题的。”属下其实已经将方案想好了,此刻才说出来便是想在许遵面前表现一下。 大理寺之前的大狱已经被撤,此刻便没有关押犯人的场所,是才只得将人临时关押。 陈三被几个大理寺的衙役带走后,张峰就已经坐不住了,他火急火燎地赶赴自己刚搭上线的官员家中。 此官员乃是韩琦门生,虽然只是一个靠后的门生,却也是有着偌大的名头,没有人敢对韩琦出言不逊,更不用说跟他较量了,所以就连他的门生故旧都是趾高气扬,唯恐落了韩琦的面子。 “张县尉,不要急吗!各个地方我都打点好了,你就等着便是。” 张峰心里不踏实,钱花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最后落个什么结果。 “不知道我能得个什么奖赏?嘿嘿!”张峰舔着脸笑道。 “哈哈哈哈!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到时候可别忘了老哥我啊!” “那是,那是,到时候少不得要请您喝上杯。” “你就是犯人陈三?”许遵看着堂下的陈三问。 陈三这几日一直浑浑噩噩,他有气无力道:“小人正是。” “你从头道来,胆敢有所隐瞒,本官定不饶你。”许遵厉声道。 陈三按照张峰的吩咐絮絮叨叨将案情讲了出来,许遵听着沉默不语,心中已是疑惑重重。有的东西不是真的,怎么样伪装都会让人生疑。 尤其是在许遵这样的断案老手眼中,陈三的供述漏洞百出,甚至有些地方跟卷宗里的内容都对不起来。 “去将张峰请来。”他没有理会陈三,直接令人去找张峰。 既然事情听上去有假,那此案的另一当事人张峰肯定能知道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还用我去?”刚回到驿站的张峰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问道。 “张县尉,我家判事想请您去询问一二,您看......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大理寺的衙役语气平和但是态度坚决。 张峰无奈,只得随着衙役来到大理寺。在大理寺门口,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却已经是有些了阴沉了。 张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他已经将案子牢牢记在心中,但是陈三那边还是让他不放心,必死之人根本无法让他听命于自己。 “你就是张峰,钟离县尉?”许遵看着下边贼头贼脑的张峰。 “回判事,正是下官。”张峰行礼道。 “这个陈三是你擒获的?”许遵对一些疑点进行了询问。 “正是下官。” “你将过程详细说于本官听。” 张峰的说法倒是于卷宗上一模一样,却是与陈三口述的有些不同,一些小细节上的不同足以让许遵有些不相信。 不过他还是没有当堂就揭穿,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决定还是往后拖一拖,免得到时候朝堂上又是一片争吵,他将陈三扣押后便让张峰离开了。 “判事,我看这案子......”一个大理寺祥断官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此案要是脑出去,肯定又会是争论不休,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主动些,将案子推上去,看看上边到底如何处理吧!” 第111章 另有其人 许遵已经决心将事情捅上去,这出乎了一些人的意料,本来以为一个阿云案已经更让他操心了,实在没有想到他还能将这个案子直接捅出来。 “爱卿,这是?”赵顼看着手中的奏章开口道。 许遵朗声道:“陛下,臣觉得此案其中必有蹊跷,固然想请陛下下令彻查此案。” 他已经得知这个张峰有韩家的背景,不过他是不用害怕的,只要陛下任命了其他人来查此案,那到时候就不会算到他头上了。 “我会考虑的。”赵顼眉头紧皱,声音有些低沉。 没用多久,这个案子就传遍了京城的各个衙门。 “真的牵扯了濮王一系?” “说是如此,不过官家还没有命人前去详查。” “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将注意打到宗室身上,莫不是患了失心疯?” “这些人哪里能用常理推断,一看有钱可以抢,管你是什么身份。还不是一刀下去便了解了。” 各个衙门里都有人谈论着这事,阿云的案子很快就被此案压了下去,或许这也是许遵的目的。 京城一处宅子,宅子占地极广,里面富丽堂皇,一派贵气。 韩琦虽然走了,但是他的宅子仍有人留守。 “大郎,这件事情您还是要帮帮忙啊!”一个官员对着韩琦的长子韩忠彦苦苦哀求道。 他本来看在张峰送给自己那么多钱的份上,买通了几个官员,让他们将案子平安并不引人注意的送到了大理寺,本想许遵此时被纠缠于阿云案,却不曾想被捅了出来,这下子可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能控制得了的。 “这个张峰是我家的远房表亲,你如何会下力帮他?”韩忠彦此刻恰好回京,对这件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不过即使涉及韩家的人他却也是不想管,自己父亲已经外出,一些事情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虽然面前的人跟自己相熟,也是在韩家的扶持下一路上来,在自己父亲面前也算得上是得力之人,但是擅自做主,将自己家拉了进去,也是大罪一件。 “这.....大郎,我......”看着磕磕碰碰着官员,韩忠彦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人的欲望总是沟壑难填,此刻韩忠彦恨不得踹他两脚。 “说吧!说不清楚,谁也帮不了你。”韩忠彦喝道。 “小的贪财,收了他张峰一些钱,打点了中书和审刑院的人,将卷宗送到了大理寺,本来是想趁着注意力都在阿云案上快速将此案定下,没想到这许遵......” “愚蠢至极,这件事情简直就是一厢情愿,这下好了,我们韩家都被你扯了下去。” “........”沉默,却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韩忠彦的话。 “哪个张峰现在何处?”过了一会韩忠彦终于又开口。 “还在驿站。”官员不明所以,下意识道。 “嗯!看好了,别让他四处去。”韩忠彦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韩忠彦看了看几乎要扑倒在地的人,忍住不快道:“我看看能不能有所转机吧!” “多谢大郎,不,多谢公子。” 韩晨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研究如何将蒸馏酒的产量扩大。即便是外面已经的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是心无旁鹭一心扑在生意上,闲暇之余也是将自己的书稿拿出来修改 张峰本来在驿站已经是心急如焚,却也是不敢私自离开。而且他发现外面已经多了不少人,恍惚间还看见了韩府的一个管家,他知道事情变得有些不妙了。 正急于寻找办法的张峰看着面前开封府的差役,立刻紧张起来。 “你就是张峰?”一个都头丝毫没有什么敬畏。 毕竟是开封府里的人,哪里来的人都看不上眼,他们在天子脚下,多大的官都见过,所以对于下边来的官从来就不假言辞。 “正是本官,你是何人?”张峰故作镇定道。 “那就对了,奉大府之命,请你到开封府走一遭。” 张峰一听便心中暗道,坏了。没曾想本是一件功劳,却不曾想下了开封府的大狱,想到这里,张峰的眼里便四处观望,都头暗暗冷笑,“县尉,咱还是走吧!若是迟了,少不得大府要斥责。” 张峰无奈,只得随着一干差役去往开封府。 一入开封府,就被投入大狱,张峰急忙大喊冤枉,只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张峰此刻真的是害怕了,除了地上偶尔窜过的几只老鼠,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他这间牢房好像跟别处隔离开了。 开封府后堂,刚领完旨意回来的吕公着则是一眼的无奈,他本来不想参与其中,以为这个案子会继续留在大理寺审理,却没想到落到了自己手里。 韩琦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虽然韩家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谁也不敢小觑。虽然相州韩家较之灵寿韩家还要差些,却也是豪族,自己还是要小心为妙。 “陈三提到了没有?”吕公着询问身边的亲随。 亲随出去一会跑回来道:“老爷,雷都头已经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先押着,不着急审理。”吕公着撇下一句话后便走了出去。 赵顼正在跟几位宰执商议着国事。 “各位爱卿,你们如何看陈三一案?”赵顼这句话没头没脑,几个人皆是愣住了。 “自然有吕大府审理,何须陛下操心?”曾公亮颤颤巍巍道。 赵顼被这话堵了回来,却也是不在言语,待到几个人走后,王安石进来。 “这个曾公亮,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会说话。”赵顼忍不住抱怨道。 王安石正色道:“陛下,曾相公一生为国,任劳任怨,还请陛下慎言。” 在赵顼面前,王安石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即便只是翰林学士,但是很多话去也是说得出口。 赵顼听着王安石的话,只好悻悻的闭上了嘴。王安石又开始了自己的话题——变法。 “王卿,这件事情牵扯濮王,是不是让濮王府派人去一并审理。”赵顼对于这种案子一向感兴趣。 王安石想了片刻,“陛下,臣也应当如此,毕竟牵扯宗室。”王安石对于这个案子早已经清楚了,所以说话并没有太多的隐藏。 “唉!不过我也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房出了事情,这件事情王卿好好帮朕盯着,一定要将案犯绳之以法。”赵顼叮嘱道。 “陛下,凶手暂不清楚,只不过好像这擒获凶手之人却是另有其人。”王安石沉声道。 第112章 审案(求张推荐票) “哦!竟有此事?”赵顼大感奇怪。 “此事还需要开封府查明,臣也只是听说。”王安石并没有将话说死。 赵顼点点头,“此案有些复杂啊!” 王安石看着赵顼自言自语便没有接话。 “大哥,有消息了。”在书坊忙碌的韩晨被林绪从繁忙的工作中拽了出来。 “什么,谁?”韩晨一愣。 看着没状态的韩晨,林绪大声道:“张峰被开封府的人带走了,案子要重审。” “哦!我以为什么事情呢!”韩晨的态度让林绪大失所望,本以为他挥跟自己一样高兴。 韩晨心里已经是淡然了,既然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操心,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静静等着便是。 现在书坊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只要忙碌几天很快就能开印了,韩晨的心思全放在这上边,其余的事情都算不得什么。 方钟听到二人的对话也从里边走了出来,这几日他跟着韩晨在书坊里忙前忙后,倒是让小瞧了他的众人赞叹不已。 “怎么了,那个张峰被抓进去了?” “嗯!刚刚听人说的。”林绪点点头。 “那大哥你这份功劳跑不了了。”方钟高兴道。 “嘿!等着吧,谁知道呢!”韩晨并没有显得多高兴。 说完韩晨又走进书坊。 韩家肯定还会上门,韩晨决定守株待兔。 晚上的汴梁又是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忙碌了一天的书坊终于安静下来,韩晨令人买了诸多食物,众人在书坊里喝了几杯。 没过一会,外面就来了两个人求见。 “相州韩?”韩晨听到后不由一笑。 来人淡淡一笑,并没有因为韩晨的不屑而恼怒,大家族的人果然不同。 “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贵干?”韩晨笑吟吟道。 明知故问,来人心中冷笑。 “奉我家大公子之命,前来跟韩公子商议些事情......” “说吧!”韩晨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 来人看了看周围坐着这么多人,只得道:“您看咱们是不是找个.....” “没事,就在这里说吧!”韩晨拒绝了,干净利索。 其实根本就没得谈,韩家肯定想跟韩晨交换一下,将这件事情抹过去,但是韩晨却没想到韩家能有什么好的条件,无非是一些不靠谱的口头保证罢了。 来人点上的笑容一滞,他没有料到韩晨这样不给面子。 林绪看场面略显尴尬,插话道:“你回去吧!没什么好谈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听到了没,就这样,别弄些没用的,把自家的人管好,省得出来丢人现眼,不是谁都怕你们相州韩家的,每个人做事都要讲道理。”韩晨接着道。 来人脸色涨红,却是要发作起来。 韩晨瞥了一眼,没有起身,“回吧!告诉你家公子,善恶有报,无须为了这等小事操心。” 看着来人气势汹汹地走了,即便是胆大的方钟听闻来人是相州韩家的,也是有些担心,“大哥,无事?” “无事,喝酒!”韩晨摆手朗声道。 韩忠彦黑着脸听完了自家人的话,刚听完他就噌的一声站起来,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这个韩晨,真是不知死活,我不跟他计较,他可是如此嚣张。” “公子,那厮着实可恶,当场让我下不了台,实在是没把我们韩家放在眼里,还说只要老相公来了他或许才给些面子。”一边的亲随添油加醋道。 韩忠彦一听心中的火更是一个劲往上窜,手攥得通红,“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我家何曾受过如此的气?” 日常遇事冷静,行为举止文雅的韩家大公子此刻已经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 作为世家子弟的韩忠彦很快便冷静下来,他紧蹙眉头,心思千转。过了一会道,“去派人给吕公着送张帖子。” 吕公着看着手中的帖子,韩忠彦还真是胆大,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跟自己攀关系,也不怕被那些御史知道后参劾。 先不去管韩忠彦,吕公着将手底下的判官找来。 知府很多时候都要仰仗他们来审案断案,而且他们一直都在京城之中,对于各方的实力都有多了解,对于吕公着的帮助很大。 这件事情一个不好就要引起朝野震动,自己还是小心谨慎些,宗室的案子总得有些禁忌。 “这件案子?”吕公着欲言又止道。 本来他是想让二人说一说这案子,吕公着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好言明。好在二人皆是见多识广,一下就猜出了大府的心思。 “大府,秉公执法,谁也说不得。”一个判官低声道。 另一人也道:“结果没问题,谁也赖不得我们。” 在京城下任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谁也不得罪。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这句话放在历朝历代都是至理名言。 “唉!麻烦事啊!”吕公着捂着额头道。 陈三看着上面的几个官员,麻木的低下头,并没有了动静,这些日子来来回回的折腾,已经让他心灰意冷,只盼着早日结束,该砍头砍头,别无他求了。 “陈三,你今日要如实招来,到时候还能求个痛快,不然到时候有你受的。”此刻也没有什么前戏,大家就直奔主题了,最短的时间将结果报上去,也省得有人干涉。毕竟,韩家的帖子还在大府的案头呢! “我没什么说的,能说的早就说了,你们就看着判吧!”陈三有气无力道。 看着陈三那一脸的无所谓,两位判官对视一眼,知道自己怕是碰上个嘴硬的了,不过看了看他那羸弱的身子,又不敢动刑,一个不小心死在这里那可有的说了。 “你不要嘴硬,有些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吧!” 陈三理都没理,闭着眼睛跪在那里。 无奈只得将他押下去。 张峰来到堂下,低着头四处偷瞄。 “看上去就是个猥琐之辈。” “没办法,跟韩家有些亲戚,不然如何能当上县尉。” 两个判官在后面偷偷观察了一番,也免不得议论几句。 第113章 真相不难寻 “堂下可是钟离县张县尉?” “正是在下,敢问您是?”张峰媚笑道。 “我乃开封府判官崔成,今日奉大府之命前来审问陈三一案,你要如实回答。” 张峰心思急转,“那是自然。” 吕公着待在后堂,等待着前边的结果。就在刚才,宫里来了个小太监,口传了官家的旨意,只不过并没有惊动众人。这样看来,不光是要将案子查清楚,甚至是这功劳都得好好判断。 韩家这人也真是蠢,这种事情如何还敢往上凑。 “大府,这是陈三当年劫掠的器物。”另一名判官苏为道。 吕公着细细查看起来,脸上的表情让苏为有些捉摸不透。 “你去请濮王府来个人辨认一下。”吕公着放下东西道。 苏为领命正要去,吕公着道:“动静小些。” 苏为应道。虽然已经都知道了,但是还是低调些为好,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吕公着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痛啊!这些年没听说过有什么宗室被劫,那这些东西为什么会流落出来。怕不是什么宗室迷案?千万别扯到皇位便好,真要那样,自己可能都要被牵连进去。 “大府,那个张峰实在是狡猾,任凭下官如何威逼,都咬定他是擒获陈三的人。”崔成道。 “先不管他了。”吕公着摆摆手。 “大府,濮王府来人了。” “哪位来的?”吕公着眼皮一跳。 “是保宁军留后。” “哦?”吕公着有些惊讶。心想濮王家怎么派了他来,难不成是这件事情濮王那边看不上眼? “下官参见留后。”吕公着持礼相迎。 “吕知府多礼了。”刚受封的保宁军留后赵宗汉拱手道。 赵宗汉是先濮王赵允让的幼子,英宗皇帝之幼帝,当今官家的亲叔叔。 “请留守来就是想着让您看看这些证据。”吕公着面色严肃道。 “嗯,我也来就是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之人什么样。”说着就向里边走去。 此刻大堂之上,诸衙役分列两边,都是目不转睛,一脸严肃。 赵宗汉看了两眼陈三,然后转身走到箱子前,看着里面的各种器物,伸手拿起一件细细端详起来。 “咦!”看着上面的字样,果然是自家的东西。只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遇害,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都是从案犯那里搜来的。”吕公着道。 “如何擒获的?”赵宗汉皱眉道。 “还在审理当中。” “这个如何还......” “有个县尉上报说是自己,不过根据下官掌握的情况,好像是另有其人。”吕公着如实回答。 “哦!那这件事情可得好好审理了。”赵宗汉脸色冷峻道。 吕公着看着赵宗汉脸色不太好看,赶紧道:“下官定会加紧审理,一定尽早结案。” “嗯!那就劳烦吕知府了。”赵宗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完转身看向陈三。 “你就是案犯?” 陈三也不说话,谁来也是这副模样,死猪不怕开水烫。 吕公着看着气氛略显尴尬,便怒斥道:“你这贼人,安敢如此!少不得要将你千刀万剐。” “看此贼人如此顽固,定是穷凶极恶之辈,大府定要将其办成铁案。”赵宗汉恼羞成怒。 吕公着看着要发飙的赵宗汉,赶紧将他请到了后堂,生怕这位宗亲一怒之下,上前动了手。 临走之时吩咐苏为对陈三动刑,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留守,我实在不知这个陈三劫的是哪一位宗亲?”吕公着试探道。 一听完吕公着的话,赵宗汉的表情就有些变得不自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吕公着敏锐的觉得这件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索性也就不再问了。没多久,赵宗汉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吕公着则是让人将陈三押回牢房,自己跟过去准备将陈三的嘴撬开。 濮王府。 “二哥,真的是咱家的东西。”赵宗汉急道。他刚才在吕公着那里的尴尬却是真的,他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能那样,不然真的就丢丑了。宗室隐秘之事甚多,他也不敢胡乱编排。 当今的濮王——赵宗朴脸色铁青的站在堂上,自从兄长薨后,一大家的担子就落到了他身上。 “二哥,您倒是说句话啊!”赵宗谊急道。 赵宗朴默然不语,这事却是不好办,父亲临走之前曾经将大哥和自己叫到了跟前,告诉自己当年他南下江宁的时候,曾经与一女子育有一子,只是这些年一直断了联系,嘱托自己去寻找。 只是大哥对这件事情非常冷淡,根本就没有去寻找。而自己也没有能力去寻找,只得作罢。 这些流落出去的器物怕就是自己那从未见面的兄弟的。 “唉!别问了,这等丑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东西总不能平白无故流落出去。”赵宗朴气到。 “额.....”其余几人皆是哑口无言。 “这等不光彩的事情以后就别提了,只当是家中丢了这些东西。”赵宗朴嘱咐道。 吕公着对着陈三道:“听说擒获你的人另有其人,你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或许能留条命。” 反正这间牢房里没有别人,吕公着也就什么都敢说。 陈三一听能有活命的机会,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仿佛眼神里也有了神采。 那么多人审过他,从来就没有跟他提过能活这事,最多也只是走得时候能落个痛快。所以他对任何人都不愿意理会,任凭别人如何威逼利诱,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吕公着心中暗自冷笑,自己什么情况没数吗?还想活命,简直就是笑话。不过他脸上依旧是满面春风,对着有些心动的陈三笑道:“只要是说出真相,本官肯定会帮你一把。” 陈三犹犹豫豫道:“只要能留小人一条小命,小人愿意都说出来。” 吕公着点点头,“你尽管说,本官心中有数。” 陈三听罢想了会便将事情本末一一道来。 吕公着立刻让人将陈三的供述记录下来,并让他画押。吕公着看着这张供述,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只是这笑在陈三看来并不是那么让人舒服。 第114章 不要声张 吕家一直是大宋的顶级豪门,既然是豪门当然在各个方面都享有特权。而相州韩家作为近些年才崛起的新豪门理所当然的对吕家产生了威胁。作为吕家的人,吕公着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打击韩家的机会,况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吕公着本以为这件案子很麻烦,毕竟跟宗室有所关联,只不过通过赵宗汉的表现来看,这件事情宗室或许不会盯着不放,难言之隐谁都有。这个案子两条线,宗室那一条既然没人愿意管,那就放弃。只要抓住张峰这条线,自己的名声和官职都会更上一层楼。 “走,进宫面见官家。”吕公着吩咐道。 赵顼听着吕公着不紧不慢地叙述,眼皮跳了几下。 “这个张峰真是恬不知耻!”一声呵斥打断了吕公着。 赵顼气势汹汹继续道:“去,将那张峰给朕押来。” “陛下息怒。何必为这等小人动怒。”王安石在一边劝道,“此等小人交由有司查办即可。” 赵顼压下怒火,又道:“关于濮王府的器物?” “臣还在查,只不过早些时候濮王府来人查看了。”吕公着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赵顼追问道:“是谁?” “是保宁军留守。” “哦!”对于这个幺叔,赵顼还是很亲近的。 “留守并没有说些什么,好像这件事情濮王府里也不清楚。”吕公着迟疑了一会后道。 “那个案犯?”王安石出言道。 “他应当不知道当时劫的是谁。”陈三已经说明自己根本不知道情况,只是对方看上去有钱拿有机会就下手,从来不问对方身份。 “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赵顼道,“看看濮王府的反应再说吧!”他此刻也断定这件事情对濮王府不是个光彩的事情,不然早就闹将开了。自己那些叔叔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那谁是真正擒获贼人的功臣?”王安石适时地问了一句。 吕公着立刻回道:“是江宁一个秀才,带着亲随上京遇见了贼人,一番激斗将贼人擒获。” “哦?还真有如此文武双全之人?”赵顼一下子来了兴趣,“可知其姓名?” “臣已经派人去寻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吕公着其实根本就没有找,只是赵顼当面问他,他也得只能这样搪塞一下,回头再去办理。 王安石则是在一边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如果将自己和韩晨的关系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刻意为之,所以还是沉默的好。 吕公着刚来没多久,赵宗朴就来了。 “臣参见陛下。”赵宗朴行礼道。然后跟王安石和吕公着见礼。 “叔叔前来,所为何事?”赵顼笑道。 “臣......”赵宗朴看了一眼王安石和吕公着,欲言又止。 “不必如此,如若是国事,就没必要隐藏。话又说回来,天子无私事。”赵顼显得十分开明。 “臣是想禀明陈三涉及宗室一案。”赵宗朴无奈只得开口道。 赵顼知道他来肯定是要说这个案子的,只是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让自己严查和还是盖过去? “何事?” “遇害之人与濮王府没有多深的关系,只是当年盗窃了府中器物逃走的家仆。”赵宗朴肃声道。 赵顼和王安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不相信,只是人家濮王府都决定不追究,那就只能算了。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传扬出去对宗室的名声也不好。用这个理由来堵住大家的嘴还是比较好的。 “吕卿,那这件事就这样吧!将濮王的话传出去,其余的话不要再传了。”赵顼一锤定音道。 “谢陛下。”赵宗朴道。 三贤书坊。 还有几日便要开业的书坊已经准备停当,韩晨也难得休息片刻。 他正听着三哥从江宁派来的人汇报棉田的情况,棉花都已经种上,各种工具也开始制作,只等着秋季收获了。 “三哥做事一项谨慎,这事交给他我很放心。”韩晨心情不错,这些日子虽然忙碌,却也是充实,看着书坊马上就要开业,他知道自己又朝着目标前进了一大步。 “大哥,有开封府的衙役前来。”方钟从院子外跑了进来。他看见有江宁的人来,就知趣的退出了屋子,一直在院子里看着工匠做事。 韩晨走出屋子正看见几个衙役走过来,“这位可是韩官人?” “正是,不知都头有何事情?”韩晨笑道。 见官高喊一声,总算是没错的。 只见那个衙役赶紧摆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俺可不是什么都头,官人折煞我了。” “我看都头相貌堂堂,想必他日定能荣升高位。”韩晨恭维道。 “嘿嘿!小官人,我家大府请您去趟府里。”衙役喜道。 开封府。 衙役领着韩晨来到了后堂。 后堂正中坐着一位身着朱色官服的人,想必就是吕公着了。 “学生见过大府。”韩晨上前行礼。 吕公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韩晨,心中暗自揣测这个年轻人的背景。当日从兄长那里听闻他的门生在江宁惹出事情,就是败坏在孙思恭和一个年轻人手中,好像那年轻人也姓韩,也是才智出众之辈。而面前这个也是江宁,也是才智过人,难不成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那今日可要给这个小子一个下马威。 “你就是韩晨?”吕公着的语气不带有任何感情。 “正是学生。”韩晨又是深鞠一躬,虽然是将自己请来,但是看这样子却是对自己并不很待见,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是你将陈三擒获的?”吕公着的话和语气都让人不舒服。 吕公着的不信任让韩晨有些不爽,不过也是没有办法,他只得笑道:“正是学生。” “看你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何能擒获贼人。”吕公着继续鄙夷道。 韩晨心中已经有些不高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位知府的眼神真的差劲,自己这样子怎么也算不上文弱吧? “学生虽然没有多少武力,却也是练过几日拳脚,寻常人也是近前不得。”韩晨不卑不亢道。 “嗯!今日让你过来,便是告诉你,陈三涉及宗室的案子不要对外说了。”吕公着出言叮嘱道。他也没有再追问韩晨别的事情。 第115章 年轻人,时间还长 “额.......学生知道了。”韩晨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些见不得光。 “你去旁边找个地方将案子的详情也出来。”吕公着一摆手,一个衙役上前领着韩晨离开了后堂。 韩晨随着衙役来到一家小屋,空间狭窄,杂物颇多。看上去就是日常小吏办公的地方,衙役从一侧拿出一张纸,指着桌子上的笔道:“秀才,快写吧!” 韩晨不急不慢地落座,拿起毛笔蘸了一点墨开始写了起来。 不多时,韩晨便将笔放置好,检查一遍后便让衙役拿了出去。 韩晨在屋子里待了许久,见无人理会自己,便起身离开。自己忙得很,哪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吕公着没有看衙役递上来的卷子,而是和属下讨论起府中事务。许久才接过衙役手中韩晨的卷子,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字如铁画银钩般。吕公着也不由暗自赞叹一句,接着往下来,韩晨更是写得条理清晰,这样看来事情已经让人信了七八分。 “人那?”吕公着问。 衙役立刻道:“回大府,已经走了。” “走了?谁让他走的。”吕公着已经皱起眉头。 这个年轻人果然是轻狂,居然就这样走了。 “大府,要不要再将他找来?”衙役请示道。 “不用了,本府哪里时间。”吕公着摇摇头。 韩晨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既然已经过去,功劳给不给也无所谓了。现在他一门心思就放在书坊和即将大规模生产的白酒上,赚钱是最重要的,完成原始积累才能有做作为。 一开始想要凭借这件事情得份功劳的想法此刻也没有了,韩晨此时觉得还是要凭借自己,将期望放在别人身上总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这酒......”林宝山尝了一口韩晨递过来的酒惊讶道。 “父亲,怎么样?”林敏笑道。 前几日韩晨将她找来,给她尝了自己的酿的酒,商业头脑发达的林敏一下子觉得这是个巨大的商机。 “这酒有多少,一天能产多少?”林宝山迫不及待道。 “哈哈哈!林东家,现在还不多,一天也产不了多少,还处在摸索之中,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两天合作,那产量肯定会上去。”韩晨端起酒盅笑道。 “这可是好东西,能发财。”林宝山凭借经验断言道。 “肯定能,今日将您请来,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以后的合作。”韩晨 “这个.......”林宝山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互利互惠嘛!”韩晨笑道。 “那是,那是,咱们一块发财。”林宝山点头道。 韩晨郑重道:“不过最重要的是保密,不能轻易流露出去,尤其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得先站稳脚跟,占领市场。” “是了,这种新东西很容易被人偷窃,咱们可得保管好。”林敏深以为然。 韩晨笑道:“咱们得找个新的地方,保密工作要做好,只要打开市场就行。之后肯定会有人跟风,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方,总会被人破解。” “我在城外有个庄子,那里不错,咱们有时间去看看吧!”林宝山想了想道。 “好!过几日咱们就去看看。”韩晨答应下来,“这几日我忙着书坊的事情。” 良辰吉日,鞭炮齐鸣。 三贤书坊正式开业。 “书坊开业第一天,大酬宾,所有书都亏钱卖了。” “快来瞧一瞧,买书送书了。” 韩晨很是满意地看着书坊门口热闹的景象,只要宣传到位,保证三贤书坊的书能快速占领整个市场,物美价廉总是能得人心。 韩晨忙了一天刚刚坐下,就来了一位贵客。 “晓之,我给你道喜了。”看着书坊里人满为患,王雱有些惊讶。 “哈哈哈!王兄如何来了。”韩晨为了避嫌,并没有请王雱。 京城人多眼杂,难免有些人过于热心。 “我上午听说有家书坊开业,声势好大,一想便知道是你。”王雱笑呵呵道。 此刻韩晨才发现王家二公子也跟在后边。他连忙上前与他见礼。然后韩晨将王雱请到了后堂。 “元泽兄,不知道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这些日子朝中是一片混乱,我也是心力交瘁。”王雱苦笑道,“你的案子又起波澜了。” “啊?不是说过去了吗?”韩晨有些奇怪。 “吕公着说的?” “对啊!” “这个吕公着,倒是会玩。他一边让你别说,另一边在陛下面前攻击韩家,倒是很威风。” “韩家,他跟韩琦有过节?”韩晨才不在乎他们如何斗,只求不牵扯自己便好。 王雱正要说话,看着王旁在一边已经是坐立不安,伸着脑袋向外看去,只得道:“二哥儿,你去四处看看,过些日子就来帮忙便是。” 看着王旁兴致盎然地跑了出去,王旁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这个弟弟,实在是让人头疼,一点心思都没放在读书上,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人各有志嘛!其实也无妨,让他在我这里干些事情,总能有些成就。”韩晨笑道。 “但愿吧!”王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二人谈了一会书坊的事情,王雱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吕家可不愿意被韩琦压着,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出口气,还不踩上一脚。” “实在是没想到这事居然影响如此大。”韩晨感慨道。 “就是晓之你的功劳怕是要等一等了,官家现在忙着安抚,家父也不好提及此事。”王雱歉意道。 自从朝中因为这两个案子闹将起来,官家多是与王安石商量,也让王安石在官家心中的重要性大大增加。 “无妨,这个人各有命,急不来。”韩晨摇摇头笑道。 “我们都还年轻,咱们都不急。”王雱信心十足道。 “哈哈哈哈哈!”韩晨一同笑起来。 “大哥,我决定留下来。”王旁进来喊道。 “哦?那感情好。”王雱心情不错道。自己的兄弟愿意留下来,也省得自己费一番口舌了。 “那以后就要多请韩东家教我了。”王旁对着韩晨笑道。 “不敢不敢,大家互相交流罢了。”韩晨急忙谦虚道。 第116章 酒坊 “那二哥儿以后要好好跟着韩东家长些见识,学些本事,日后也定能有番成就。”王雱欣慰道。 送走了王雱,韩晨领着王旁在书坊里参观起来。 王旁看着工人在熟练的印出一本本书,他感叹道:“韩东家,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技术,可比国子监那里印的快多了。” “哈哈哈哈!只要肯动脑,总会有办法的。”韩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 接下来几日,韩晨将书坊安排好,王旁则是一直在书坊里看这看那,韩晨发现他很是好问,看来从前的木讷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父兄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想比之下觉得自己就自卑了。 “韩东家,我家老爷让小的来问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城外的庄子看一看。”林家派来一个家丁。 “就明日一早吧!”韩晨想了想明日应该没有太多的事情。 翌日。一大早,阳光明媚,翻卷的云朵从天边飘来。 韩晨站在门口等着林宝山的到来。 “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啊!”方钟这些日子都搬到了书坊,跟着韩晨同吃同住。 “去城外,看庄子。”韩晨心情比较舒畅。 很快,远处就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装饰得十分华丽,让人一看便觉得是乘车之人非富即贵。马车四周围了六七个骑士,都穿着劲装,腰系刀剑,一副凶悍的模样。 “林东家,您这出行的规模有些大啊!”韩晨苦笑道。就不能低调些嘛! “嘿嘿!习惯了,咱就把这次出城当成游玩。”林宝山不好意思道。 “韩东家,咱们还是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快走吧!”一个女声传来,韩晨一听就知道是林敏。 “那咱们出发吧!还请林东家前边带路。”韩晨笑道。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一直向南,二十余里之后马车拐下了官道。向西又行了几里,路边树木渐多,郁郁葱葱,韩晨骑在马上看着满脸的绿色,心情大为舒畅。 跨过一座横跨在小河之上的石桥后,马车停了下来。 林宝山在几个家仆的搀扶下了马车。 “韩东家,你看此处如何?” 小河水流充沛,两边都是密林,南边便是个小山坡,山坡上全是绿油油的庄稼,北边便是庄子,远远望去,炊烟袅袅,好一片田园风光。 “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我都想在这买块地盖上间房,种种菜,喂喂鸡。”韩晨伸了个懒腰释放了一下行路的疲惫。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方钟朗声道。 “这个地方方圆几里都是我的地。”林宝山颇为自豪道。 “不错,靠着河,酿酒也是方便。”韩晨点头道。 “以后我就来此读书,满眼的绿色.......”方钟笑道。 林宝山和韩晨一起在庄子附近查看了一会,将酒坊的位置定了下来。 这里是京城附近难得的僻静之处,正好符合韩晨想要保密的要求。 “我马上安排人来这里盖起一座大院,然后制作工具,咱们就能很快的生产美酒了。”林宝山仿佛看见更多的钱财抢着涌入自己的口袋。 韩晨道:“酿酒的设备还需要改进,还得请林东家找些工匠来,要常驻在此。” “好的,回头我马上安排,你放心就好。” “韩东家,不知道这酒有没有起什么名字?”林敏在一边询问道。 “对啊!这么好的酒应该起个好听的名字,要让人一下子就觉得这酒是好酒。”方钟在一边喊道。 “这个.....我确实还没有想过。”韩晨笑道。 “这条小河叫清水溪,不如就叫清水酒吧!”林宝山起的名字又老又土,不过倒是很符合现在人们起名的习俗。 “这名字还不如加上个老呢!清水老酒,一听就有味道。”韩晨倒是很惊讶方钟的话,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你小子没想到还是个酒鬼。”韩晨笑骂道。 “这名字略显老气,不好不好。”林宝山否定道。 “我看咱们的酒坊可以叫清河酒业,至于酒的名字就慢慢起好了,要多出几个系列,根据酒的度数啊,包装不同啊等等,打造一个符合市面上各个价位的酒坊。”韩晨思考片刻道。 “看来韩东家对这个酒很有信心啊!”林敏看着此刻指点江山的韩晨。 “我相信我的判断,只要咱们第一次打出名气,就算是站住脚了,凭借这个酒的高度数,咱们就能发财,而且不是小财。” 方钟走到溪边,捧起溪水喝了起来。 “真甜!这水是从哪里流下来的?” “是从那山上流下来的,这里人烟稀少,故这条溪水没有被破坏。”林宝山看着远处的山峦感慨道。 农耕文明的发展对于自然的破坏是显而易见,虽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环境保护一说,但是有的时候人们也能感受出来。 “咱们来了,这里就要热闹了。”韩晨远眺原野笑道。 韩晨直接就住在了庄子,林宝山的动作也很快,没几日就找了很多人来此开始修建酒坊。 林宝山让人运来了自家工坊生产的水泥,韩晨则在一侧监督建造。 几个工匠在韩晨的知道下开始制作工具,时间过得很快,半月过去了。酒坊已经出具规模,韩晨也已经酿出了不少酒。 “韩东家,现在一年能产多少?”林敏这一日来到庄子里。 “现在一天也就才百余斤,产量还是太少了。”韩晨一直苦于如何广大规模。 林敏笑道:“物以稀为贵,咱们将价格卖得高一些就行了。” 韩晨知道现在的就一般几十文一斤,最好的也就百余文一斤,自己的酒定多少合适呢? “不知道定多少可以,最重要的是有人买。”韩晨怕定的太高影响销路。 “无需担心,就凭这酒的质量,多高也会有人买的。”林敏对这酒很有信心。 “等到一万斤,咱们就往外售卖,一次几百斤,不要一下子推出去,但是也不能断货,只有这样咱们才能保持高价。”韩晨对于后世的饥饿营销还是很熟悉的,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一手。 “韩东家真的是聪明,这样的话价格短时间内就不会下来了。” “哪里哪里,只是灵机一动罢了。” 第117章 好酒需要好容器 只是他对于盛酒的瓷器不是很满意。看过了后世的透明玻璃,他对于现在的容器都看不上眼。 “有没有那种透明的?”韩晨问工匠。 工匠一脸迷茫地看着韩晨,许久才道:“东家说的是不是那种琉璃?” “琉璃?”韩晨反问道。 “就是那种从海外传来的东西,不过小的没见过几次,只是听人讲过。”工匠回道。 林敏丫头道:“我家好像有件,好像不是从海外传来,不过那东西盛酒却是不行。” 韩晨知道玻璃在中国古代没有什么大的发展,比较好一些的都是从海外传来的,被人当做奢侈品。在这个时代玻璃的用处远不如瓷器,尤其是瓷器的发展限制了玻璃的发展。现在即便是想生产玻璃,却也是比较麻烦的,中国缺啥高品质的石英砂矿,而且技术上也欠缺。 不过既然有工匠能产,那么最起码有改进的基础,说不定能产出透明的玻璃来。玻璃只有透明才能有用,不然还不如瓷器。 “那请林妹妹去找些工匠拉,这个琉璃以后可又是一条财路。”韩晨笑道。 “琉璃能做什么用?不过是人们手中的玩物罢了。”林敏有些不相信。 “咱们现在的窗户都是用窗纸,透光性和保温性都要差些,如果换成透明的琉璃却是要好上许多,如果能大规模生产,也要比瓷器省力的多。” “怕是这样的工匠不太好找吧!”林敏对这个而不是很熟悉,“这酒还得用瓷瓶装。” “咱们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找。”韩晨点头道,“不过这酒却不能用简陋的瓷瓶,我看咱们找几家瓷器商,让他们拿自己手中得意的瓷器咱们选一选。” “那价格?”林敏有些迟疑。 “这价格都得加到酒里,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将酒坊安排好,韩晨便和林敏一同回城,寻找瓷器。 宋代是瓷器发展史上一个非常繁荣的时期,品类繁多,器型多样。韩晨在一家瓷器店里,欣赏着各类瓷器,一时间竟也是有些难以决断。 “掌柜的,你们能一次提供多少这样的瓷瓶?”韩晨最担心的就是产量的问题,要知道现在精美的瓷器很多都提供给了皇室,市面上看得上眼的数量都不多。 “几十件还是有的。”店里掌柜的语气很肯定。 “几十件,太少了啊!”韩晨笑道。 “哦?这位官人,这几件瓷器可是不便宜啊。”掌柜的有些不确定道。 他不是没有见过一次买很多的人,只是韩晨如此年轻,让他有些不敢确定。 “我自是知道不便宜。”韩晨道,“我只是问你货多不多。” “如果官人想要,我也能多进一些。”掌柜的笑道。 “掌柜的,你只管进货,我们都能吃得下。”韩晨继续挑挑选选。 林敏则是一直在欣赏着各种精密瓷器,“掌柜的,你们家的瓷器都是汝窑的吧?” “姑娘好眼力,正是,老朽跟那边有些关系,所以主要就是销售那里的。” “汝窑?”韩晨虽然不太懂这个,但是在后世宋代瓷器也是大名鼎鼎,他也有所耳闻。 看着在后世身价狂涨的各类瓷器,韩晨恨不得买上两车放在家里收藏。 “正是。有句话不知道老朽该不该问,您要这么多瓷器做什么用呢?” “装酒。” “装....装酒?”掌柜长大了嘴巴。 “是啊!”韩晨笑道。 掌柜的觉得自己今天可是开眼了,不是没人用名贵的瓷器装酒,但是一下子用这么多瓷器装的还真是很少见。 “不知道您是?” “我们是林家商号的。”林敏上前道。 掌柜的一听是林家的,也就放下心来,大商家说不定要卖什么好东西,也就不在有疑问。 “这价格?”韩晨拿起一款看上去不错的瓷瓶道。 “只要您要的多,那自然是好商量。”掌柜的讨好道。 韩晨正想说话,林敏过来和掌柜的聊起来。 韩晨本来也不擅长砍价,林敏也算是给他解了围。韩晨自嘲地笑了笑,也就不在去管了。 林敏的砍价功夫确实高,瓷器店掌柜的很快便败下阵来。 韩晨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敏,不由地伸出大拇指,“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佩服。” “韩东家,术业有专攻,我做生意就跟你读书一样,都很擅长。”林敏对于结果很满意。 定好了瓷瓶,已经临近下午。韩晨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便笑道:“今日再请请林姑娘了。” 林敏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 二人走出了瓷器店,没走多久便看见前边一家店外熙熙攘攘,韩晨抬头一看正是是京城出名的‘曹婆婆肉饼’。 “林姑娘,我请你吃个肉饼吧!” “好啊!”林敏喜笑颜开。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多呆一会也是高兴的。 要了几个肉饼,不多时伙计端上两碗热腾腾的汤。 韩晨看着金黄的馅饼,食欲大振,拿起一个笑道:“听闻这家店在京城大名鼎鼎,一直没有时间来此。” 咬了一口,汤汁流出,满口余香。 “如此美味,能吃上也是福气啊!”韩晨赞叹道。 “其实也不难,我也做的来。”林敏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韩晨被积极主动的林敏打了个措手不及,“那林姑娘还真是贤惠。” 话虽如此,却也是不太相信。 林敏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身后跟着的丫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好笑,自家这位从小就不爱女红下厨一类,更不会平常富贵家的矫揉造作,今日这是怎么了。 “好了好了,我信便是,以后烦请林妹妹给我做上几个拿手菜,我好尝一尝。”韩晨忍不住又调侃道。 “好,你等着。”林敏瞪着韩晨嗔道。 韩晨赶紧笑道:“说笑说笑。” 二人一同回到了林府,在门口韩晨告辞,这个时间到人家家里有些不礼貌。韩晨调转马头向书坊走去,一路上思考着之后的路,生意得抓紧时间安排好,要把目光转到官场上了。 第118章 好酒 在林家大量的人力物力投资下,酒坊很快就修建起来。 各种酿造酒的器具也已经铺开制造,韩晨和林敏整日在酒坊里盯着。没用多久,第一锅酒就哗哗的流了出来。 酒香四溢,远远地就让勾起了酒鬼肚子里的酒虫。林宝山看着源源不断装进酒瓶里的美酒,不停地称赞起韩晨来。 韩晨倒是谦虚起来“雕虫小技罢了,如果有心,寻常工匠也能想到。” “贤侄此言差矣,这杜康酿酒也有千余年,却没有人能酿出如此美酒。”林宝山已经知晓了韩晨和自己女儿之间情愫暗生,也就不再推辞韩晨叫一声伯父。 林宝山一开始并不愿意用昂贵的瓷器来装这酒,每个商人都希望用最少的成本来出售自己的商品,以攫取更大的利润。他也不例外,所以在一开始花高价购买瓷器的时候他有些不情愿。不过在韩晨一番解释后便释然。 “用高档的包装打入大宋有钱人的家中,我们的目标客户是官员、富商、正店......我们第一步就要打出名气,我们在高端市场站住了脚,就能慢慢向其他领域进军,而一旦进入低端市场,想要在以后卖出高价就要难了。”韩晨正滔滔不绝地对着几个人讲解。 韩晨此刻才发现自己手下能用的人实在是少,所以这几日有时间便找来几个伶俐的伙计进行培训,争取让他们都有所长进,好独当一面。 “有的人不在乎价格,只要东西让人觉得上档次,有面子,他们就不惜重金购买....” 林宝山和林敏坐在一边听着韩晨给人上课,脸上不时露出沉思的表情。 韩晨并没有讲什么高深的理论,只是将现代的一些营销理论带到了这里。这些理论也并没多么高深,只是紧紧抓住了人性的特点。 “这酒,咱们一次推出去多少?”林宝山看着酒坊里忙忙碌碌的身影,轻声道。 韩晨则是一直数着瓷瓶。 很快回道:“不用太多,都放到店里,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如果有巨宦豪商就给他们一小杯的量,让他们免费品尝。” “免费?”林宝山又皱起眉头。 “对,就是免费,我们要去培养客户,让他们喜欢上我们的酒。”韩晨解释道。 林家鹏程楼,中午时分,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老徐,今日咱哥俩可要好好喝上几杯。”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笑道。 “那是自然,不醉不归。”他口中的老徐回道。 几个人吵吵闹闹地上了楼,一落座便喊来伙计,点上几样时令蔬菜,一盘肉,就要上一坛老酒喝起来。 “各位客官,这是小店新出的美酒,免费给您上一壶,请大家尝尝。” 一个美酒促销员上前笑着介绍道。 “免费的?”一个人笑着道。 “呵!还有这好事啊!” “保证免费,我们家还能骗各位?” 说着一个人接过酒壶,给大家倒上。 “我倒是尝一尝这美酒有多好。” “这就醇香扑鼻,想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一个客人闻了闻笑道。 几个人共饮了此杯,“咳咳咳......这酒如此烈。” “嚯!这酒果然是好酒,平生从未尝过如此烈的酒。” “好酒,传说中的仙酿怕是也不过如此啊!”众人都是称赞起来。 “小二,这酒多钱一斤,给我来上几斤,我回家孝敬我那好酒的爹。”一个大汉好爽道。 其余桌的客人听着这边的吵闹,也都竖起了耳朵,没过一会,几个伙计便也上来推销起来。 很快,大厅里就热闹起来。 京城的事情总像插上翅膀的鸟儿,飞的很快。没几日,鹏程楼有美酒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京城,这美酒不同于一般的酒,度数极高,有人只饮了几杯便醉倒不行,甚至有几位自恃酒量过人的豪客也被醉得甘拜下风。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轰动了,美酒总是能吸引人的胃口和肚子中的馋虫。 鹏程楼每日都挤满了前来品尝、吃酒、买酒的人。 “贤侄,确实厉害,老夫不服不行啊!”林宝山好久没看到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心情大好,就连因为操劳而略显佝偻的身子都挺得笔直了。 韩晨站在二楼看着下面挤做一团的人也跟着笑道:“人总是逐利的。” “已经有外地客商来洽谈批发咱们的酒了,只不过我担心酒的产量有可能跟不上。”摆在眼前的最重要的事情产能问题。酒坊现在卖的酒都是前些日子攒下来的存货,酒坊的日产量根本就不能应付一日的销售。 “让他们先等等,我们可以先手下订金。”韩晨知道当务之急是加大产量,拢住人,不然等过些日子技术泄密之后怕就有竞争对手了,如果没有产量压低成本,那以后怕是就要吃大亏了。 “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去城外的酒坊了,不过产量一时半会不会有大的提高。”林宝山此刻有些疲惫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待在酒坊里盯着,一是督促工人加速生产,二是亲自坐镇,防止泄密。 韩晨点点头,“等会我就去酒坊,产量必须要提高,只要产量上去,我们的成本才会下降,咱们才能站稳脚跟。” 隔着老远,韩晨就闻到了酒坊飘出来的酒香,路边甚至有几位商人打扮的人在向酒坊方向行去。 “公子,这都是来买酒的吧!”韩宝忠在马上向韩晨嚷道。 韩晨则是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这些人能打探到这里,说明自家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够好,那时间就更加的紧迫了。 进了酒坊,韩晨下马的第一句话就是:“把大门守好了,如果有来买酒的人,让他们去城里的鹏程楼,这里不卖酒。” 几个护院连忙称是,这位韩东家可是严厉得很,上次有个不开眼的家伙嘻嘻哈哈,没两日便被辞了,那可是跟林家有些关系的人,这位韩东家让人滚蛋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今日的产量是多少。”来到制作酒的作坊中,韩晨看着地上摆满了瓷瓶。 “比昨日多了几十斤。”才几十斤,聊胜于无啊。韩晨有些丧气,他看着忙忙碌碌不曾有片刻休息时间的工人,心中又生出无奈,技术不行,只得用这种人海战术了。 第119章 重赏,勇夫 “有没有办法将产量提高?”韩晨对着在这里负责的一个掌柜的严肃道。 掌柜姓张,从年轻起就跟着林宝山打拼,一直在鹏程楼负责酿酒,对这一行可以说是知之甚详。 张掌柜表情看不出喜怒,摇摇头道:“东家,这个很困难。” 韩晨沉思片刻道:“你就将酿酒的师傅都请来。” 很快,师傅们就来到了韩晨的房间,乌压压一片。 “咱们时间紧,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谁有办法在不扩大厂房和增加工人的基础上将产量提高,想出一个办法成功的话我就赏钱一百贯,如果提高的产量大,那赏钱翻倍,上不封顶。”韩晨直接拿出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重赏。他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只凭借一张嘴而不给切合实际的利益想要说动别人,只能是痴心妄想,而且就算成功,也只是一时之功。 一听赏格这么高,下边顿时嗡嗡一片,众人脸上皆是激动之色。一百贯,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是再翻上几倍,那可真是一笔巨款。 “东家,这钱?”张掌柜地有些惊讶。 这么多钱撒出去,那酒坊的成本就更高了。 看着张掌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韩晨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掌柜,这件事情只能这样办,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有办法。” 张掌柜有些不舍道:“只是这赏格有些高啊!这些工匠给点就行!” “这点钱不算什么,相比起来酒的产量提高了,咱们挣得会更多。”韩晨笑道。 “眼前的利益不算什么,要用长远的眼光。咱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提高产量,不然很快别的酒坊就要追上来了。” 张掌柜点点头,韩晨一说他也明白过来,也就不在说些什么。 随着韩晨赏格的放出,整个酒坊的工匠都卯足了劲,绞尽脑汁想要夺得赏金。 “七哥,你说这赏金真的给不?”一个工匠悄声对同伴道。 同伴看了看正在四处查看的韩晨等道:“应该给吧!总不能当众说的话不算数吧!” “我是不信,上家的胡东家还欠我几贯呢!到现在还没有给我。”另一个工匠插话道。 “怎么,久哥你有法子了?”七哥颇有兴趣道。 “嘿嘿!”久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笑。 “那总得试试,不能烂在肚子里,烂在肚子里也不值钱。” 韩晨在酒坊没待多久便去了书坊。其实韩晨这些日子很少去书坊了,有王旁整日趴在那里,这让韩晨省去了很多麻烦,王旁虽然不如他的父兄聪慧,却也是难得的人才。有了施展的空间,他也表现出了不同与常人的才干。 韩晨看着整个书坊井井有条,内里颇为高兴道:“王兄用心了。” 王旁虽然很疲惫,但是从小到大都不曾获得过的成就感让他一直斗志昂扬。 “哪里,哪里。没想到这么一个书坊能学到这么多的东西,实在让我这个书呆子有些惊讶。” “以后还有的你忙啊!如果生意一直忙下去,我准备开个分店。其余各路的首府也都筹备起来。”韩晨的野心很大,只要是识字率上升,书籍价格下降,那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真的?”王旁对韩晨这种狂飙突进的做法有些不适应,“这家店才开了几日,咱们就开分店,会不会太快了?” “时间不等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干呢!”韩晨觉得时间确实不够用,也头一次体会到时间的宝贵。 对于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年轻人心生佩服,凭借一己之力经营起偌大的生意,听说在江宁还有很多棉田。不光如此,听兄长说他的书读的也好。经商和学业两不耽误,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对了,从今日立下规矩,鼓励工匠发明新的技术,只要有用的,都加倍奖励。”韩晨将在酒坊里出台的政策又在书坊里讲了一遍。 “这确实不少了。”王旁感慨道。几百贯可是要让人羡慕不已,很多人做好几年工都不能攒下这些。真可谓让人一夜暴富。 “都挺好了,韩东家颁下赏金,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了。”王旁朗声道。 台下也是一片嗡嗡的声音。 “敢问东家,这钱是一次给吗?”一个胆子大的工匠高声喊道。 “那是自然,只要你能将工艺提高,我亲自给你发钱,还给戴上一朵大红花。”韩晨回道。 “哈哈哈哈,那感情好。” “王三,那你可是要出名了。” 台下一片取笑声。 看着工匠议论纷纷离开,王旁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东家,这样是不是会让工匠有些浮起来。” 韩晨知道王旁是对自己定的奖励有些不认同,在这些传统文人看来,士农工商,工匠只是比商人高一点而已,很多人都不屑于跟他们打交道。 “王兄,不论是谁,只要能创造价值,那么他就是值得我们去尊重的人,士农工商,说起来我还比他们第一等呢!”韩晨笑道。 韩晨的话让王旁有些哑口无言,想想也对,自己这不是也给商人帮忙的吗! 韩晨忙中偷闲,又去林家拜访了林宝山数次,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见到林敏。林宝山心知肚明,却也是不点破,还是照旧热情招待韩晨。 “贤侄,不知道令尊身子可好?”饭后林宝山让仆人端上香茶,和韩晨说些闲话。 “家父身子还行,前两日家兄来京城带来了书信,一切安好。”韩礼这两日已经领着万通商社的不部分人来到京城。 “不知道贤侄的大哥现在在哪高就?”林宝山品了一口香茗随口道。 一提起大哥韩晨的颜色微变,自己来到京城后曾有过消息,但是后来就断了,这些日子也一直托王雱查问,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家兄出外游学,到今日已无踪迹,我也在四处查问,希望能找到。” 韩晨语气低沉道。 “啊?竟有此事,贤侄不必担心,我家商队遍及大宋,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林宝山一听情况,立刻拍着胸脯道。 “那小侄就多谢了。”韩晨起身拜到。 “小事,小事,只不过咱们得有个大致的方向。” “我觉得应该就是在西北,那里整日跟西夏人打得热火朝天,依我大哥的性子,或许在那里。” 二人正商讨着韩家大哥的事情,一个亲随跑进来道:“老爷,韩官人,酒坊有消息说有人想出了法子,将产量提高了不少。” 第120章 整合 “好啊!”韩晨很是激动的一拍掌。 “张掌柜让小的来问问,那奖励?” “发,如何不发,而且还要将发奖的仪式搞得隆重一些,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韩晨兴奋道,“你告诉他,到时候我和林东家都会去的。” “对!你告诉张真,不要怕花钱,咱们是花小钱办大事。”林宝山可是非常清楚其中的利润有多大,只要产量上去了,其余的都是小钱。 “刘掌柜,今日有多少啊?咱们的客人还都等着呢!” “这一次得多给我一些了。” “凭什么,不得先来后到,再说了,咱们的价钱都一样,凭什么多给你?” 鹏程楼的柜台前,几个人围着负责卖酒的掌柜急道,甚至吵闹起来。 “几位掌故不要急,今日的酒足够你们几位用的了。” “真的?那赶快给我们称上,别让那些人知道。” “那个,刘掌柜,咱能不能先赊上一些。”一个掌柜搓手道。 没等刘掌柜说话,旁边一个刚跑来的人就道:“嘿嘿!王大掌柜,您是不是昨个又把钱花在妞身上了。” “肯定是,还想赊账,你也不看看这里要多少人等着抢。” 别一顿抢白后,姓王的掌柜也不敢再说赊账的事情,老老实实地掏出了钱。只是心里有些不敢,嘴里有些念念叨叨,“总得留些本钱吧.......” 有了日进斗金的酒坊,韩晨的心中有了更大设想。 三哥韩礼带着万通商社的大部分人来了,韩晨准备搭起一个大的架子。 韩晨已经从酒坊收入中将自己的部分拿出来购置了一处大宅子,当然,还是找的林宝山作保,缴纳了个首付款,其余的分几期再给。凭借林宝山的面子,对方也是满口答应。韩晨只是付出了几瓶就酒而已。 宅子占地极大,但是里边却是房屋不多,大部分的地都空闲着,这也是韩晨满意的地方。如同一张纸,空白的地方越多越适合你去施展自己的才艺。 “将这个墙推倒,这个地方就完全空出来了。在这里盖上一栋三层楼,前边弄个小广场,全部抹上水泥。”韩晨将林宝山找来的工头领到院子里四处谋划道。 在韩晨看来,这个总部以后是要大用的,设计一定要大气,建造一定要牢固,争取一次成功。他甚至可以牺牲时间,不急于一时。 “大哥,咱们这个地方为何花这么多钱?”林绪有些不理解。 “万通商社以后可是要闻名全国的,总部以后就在这里,可不能太寒碜了。” “这个商社不就是作为统计用的?”林绪道。 “不仅如此,以后咱们的生意都得整合起来,由商社统一管理,只有这样才能发展得更好。”现在的生意太过于松散,形不成合力。 “统一?”林绪很明显不是很理解这些商业行为,不过他也不过于担心,跟着大哥肯定吃不了亏,“那就全凭大哥做主了。” 此时,方钟从外边跑进来,这些日子他被韩晨逼着一直在书坊里读书。韩晨觉得他是块读书的料,只是性子还不够沉稳,就想一直将他压住,便不允许他再出门。 好不容易跑了出来的他打听到韩晨的去处,便一路跟上来。 “大哥,大哥,这宅子要做什么。”看着已经有几个人正在收拾院子里的杂物,方钟一脸不解道。 “建房子,建个大房子。”韩晨笑道。 “那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这里却是比书坊要强上许多了。”方钟四处打量道。 “哈哈哈,到时候一定给一间大房子。” “大哥,建楼可是要花大钱的,而且时间也很麻烦。”林绪看着韩晨说了那么多地方给工头,在一边担心道。 “这一次咱们用些新东西,或许能更快一些。”韩晨决定将水泥和混凝土技术用上。 只是这个时代的钢铁技术还太差,而且一般人根本就弄不到这个,所以混凝土里没有钢筋,坚固性就要打折扣了。 “大哥,你怎么明白这些东西,这不都是工匠才明白的吗?”方钟大为惊奇道。 “书中读来的,顺便动了动脑子,你啊!别整日窜过来窜过去,还是多读些书吧!”韩晨对于方钟的问题简直就是头大。 在工地待了有些日子,天气已经越来越热,韩晨只得在一边待了个凉棚,和三哥韩礼、林绪几人商议起万通商社的架构。 “咱们将所有的作坊全部归于商社管理,个人的股份重新计算,如果不想加入的就剔除去。重新计算个人的资产,以好确定个人的股份。” 韩晨拿出一张纸来在边写边说道。 “咱们先定下来,以后免得出麻烦。” “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和三弟都没有意见。”朱瑞此时还在江宁,之前林绪已经去信问过他了。他全面委托林绪代替自己。 “那我这几日就将大家的股份估算出来,到时候再跟林东家协商一下。”韩晨笑道。 “三哥儿,我在想咱家的粮店还要不要放进来。”韩礼迟疑道。 现在父亲已经将整个粮店的经营权交给了他,所以这一切得他拿主意。 “放进来吧!只要咱们才能将粮店的生意做得更大,到时候父亲那边我回去解释的。”韩晨知道韩礼是担心自家的生意都推了出来后如果有什么意外父亲受不了。 “那好吧!” 林宝山听说韩晨的商社搬来了京城,决定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样子。 韩晨也就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林宝山自然是要抓住韩晨这个聚宝盆,他一口答应下来。于是,两个人就一直待在凉棚里连续谈了几日。 万通商社的基本雏形算是确立了。韩晨将商社分成了几个产业部,由韩礼出任大掌柜,将后世的公司制度搬了过来。本来韩晨是想将现代公司的名称也都带过来,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路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吧! 商社总部的房子还在建设中,整个商社的人就暂时挤在书坊里。韩晨将商社这几年的计划也做了出来,韩礼根据这个开始了自己的管理。 第121章 恶人上门 汴梁的夏日非常炎热,韩晨觉得多半是人太多了,上百万挤在这里,挥汗如雨,连袂成云。 酒坊的生意越来越大,各地的酒家都抢着在鹏程楼买酒,也让其余正店怨气冲天,只是他们用尽各种手段也没有酿出高度数的酒,也没有打听出鹏程楼酿酒方子。 “刘掌柜,有礼了。” “哎呀!孙大掌柜如何来了。”刘掌柜一看来人立刻出来迎道。 白矾楼的掌柜可不同与外面那些等着拿酒的一般掌柜,得罪不起。 “哈哈哈哈,刘掌柜客气了,今日前来叨扰了。”白矾楼大掌柜孙昭笑道。 “前几日听说贵店要更名,还未曾前去道喜,您去来了!”刘掌柜抱拳道。 “无非是简化一下罢了,东家觉得樊楼更加朗朗上口,便让改了。” 孙昭笑道。说罢便自顾自地坐下,刘掌柜也赶紧陪着坐下。 “听着刘掌柜这里有好酒,在下便前来叨扰一下了。”孙昭道。 刘掌柜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孙昭来者不善。酒是能给他尝一下,但是却不能将别的东西透露与他。 孙昭暗自观察着刘掌柜的脸色,知道自己前来已经让他有所不快。只不过自家身后的人是林家得罪不起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请孙掌柜品尝美酒自然是小店的幸事。”刘掌柜只好笑道,果然如孙昭所想那般。 “嗯!入口醇厚,确实是难得的好酒。”孙昭小口抿了一下道,“咦!这就的度数怕是不低吧!” “您是老前辈,确实不错,这酒比咱们以前喝的高上不少。”刘掌柜小心翼翼道。 孙昭点点头,又抿了一小口道:“满口酒香,却是不同凡响,不知道这酒是如何酿造?” 刘掌柜道:“这个.....小人确实不知,每日都是从城外的酒坊直接送来,这里的人都是不知。” 孙昭眼皮一跳,“哦?你们都不知啊?那如何卖酒,你们又跟别人怎么介绍?” 孙昭的话就有些让刘掌柜为难了,殊不知他真的不知道,可即便是知道又如何能说?孙昭的目的不纯,自己的还是小心为妙,刘掌柜心中暗自警惕。 “咱只是个卖酒的,无非是客人来买酒,我们卖酒,说得也不很多,来来回回也只是酒坊里教的几句。” 说着刘掌柜继续给孙昭倒酒,只盼他喝完快些走。 孙昭哈哈笑了几声,放下酒盅道:“不足贵店的酒坊在何处,老朽想去参观一二。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是拜访贵店东家。” 他如何不知林家的酒坊在哪里,只是径直去怕是不太好,于是只得先来鹏程楼,最少也给人家一些反应的时间,不然去了怕是要被堵在外面了,到时候即便是进去,大家也是翻了脸。 刘掌柜心中暗道不好,脸上却是镇定自若,没有流露出什么惊慌之色。 “孙掌柜想去酒坊,我家东家自是欢喜,只是他近些日子在外边忙得很,几日都没见着了,我怕您去见不着他,不妨改日我让我们东家在家等您?” 孙昭知道他肯定不会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去的,依旧满脸笑容道:“不打紧,不打紧,既然是忙得很,那我就直接去酒坊吧!” 刘掌柜颇感无奈,孙昭脸皮如此之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正要出言劝阻,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刘掌柜转身一看,立刻笑了起来:“孙掌柜,这是我家大姐儿,这是樊楼的孙掌柜,今日前来是想到咱家酒坊看上一看.....” 林敏心中冷笑,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还真是霸道。 “这酒坊是我家特有的工艺,怕是不太好见人,还望孙掌柜见谅。刘掌柜,去给孙掌柜拿了两瓶好酒,让他细细品尝。” 孙昭没想到林敏会当面如此坚决的拒绝,心中立马不快,脸上也是阴晴不定,语气生硬道:“我们樊楼什么背景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今日来就是想跟林东家商议一下合作的事情,可不是你们能说了算的,耽误了事情,小心惹祸上身。” 林敏轻笑道:“孙掌柜,我们家开门做生意,既没有犯国法有没有违会规,不知道您是说我们惹什么祸?” 孙昭仰着头,鼻孔朝天哼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老老实实就能躲得过?我劝你还是回去跟林东家商议一下的好,免得到时候让他难堪。” 林敏正要顶回去,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这是谁的口气这么大,谁家绳子没栓紧让自家狗跑了出来!” 孙昭一听脸色涨红,回头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身儒衫,相貌堂堂,但此刻却是一脸鄙夷地看向自己。 孙昭怒道:“你是何人,敢口出狂言?” “孙掌柜,孙掌柜,许久未见啊!”林宝山从那人身后转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孙昭没有理会林宝山的寒暄,只是瞪着眼睛望向那年轻人,那年轻人也是毫无惧色地看着他。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什么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勒索?”韩晨斥道。 孙昭冷笑一声,脸上挂着寒霜道:“想必你没听说过我们樊楼吧!” “樊楼?”别说,韩晨刚来的时候还真听说过,还是林敏说的。 看着韩晨一脸沉思的样子,孙昭以为他被自己吓住了,不由得意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胡乱掺和事情。” 他转头对林宝山道:“林东家,我们东家想独门卖你家的酒,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但是不能再卖给其余人家了。而且这价格要降一些,毕竟我们要得多。” “这.....孙掌故,我们跟其余正店也已经商定供应酒,您这样的话我也不好做啊!”林宝山为难道。 林宝山心中早已经骂开了:凭什么你独家销售,那我们算什么,把其余的正店都挤垮了,自己怕是也没有好果子吃,这樊楼仗着自己势大还真是霸道。 韩晨噗的一声笑出了声,笑道:“您东家还真是挺逗人的,我们凭什么让你们独家,我们自己独家不行吗?” 第122章 评酒大会 孙昭看着油盐不进的韩晨,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我在京城里如何受过这样的气?再看林宝山,眼睛看向房顶,好似那里有什么宝贝。 “你是谁,这酒坊到底是谁说了算?”孙昭不在理会韩晨,将目标对准在一边神游的林宝山。 “哈哈哈,不好意思了孙掌柜,这位公子现在是鹏程楼的大股东,我也得听他的。”林宝山客气道。 孙昭表情为之一滞,看着韩晨嘴角流露出的冷笑,他憋了许久才道:“既然谈不拢,那我就告辞了。” “请便,以后出门自个儿掂量一下自个,别学人家做些强取豪夺之事。”韩晨手一伸,示意让出路来。 “你......”孙昭语塞。 林宝山赶紧出来打个圆场,“孙掌柜,您事情忙,我就不留您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刘掌柜赶紧送上两瓶酒给孙昭的伙计。 看着拂袖而去的孙昭,韩晨的脸上也变得难看。 “这个孙昭还真是嚣张,居然敢明火执仗,还真以为这天下是他家的!”林宝山没好气道。 “他背后是谁?”韩晨皱眉道。但凡在京城敢如此猖狂的人肯定有所倚仗,不然如何敢这么嚣张。 林宝山长叹一声道:“听说昌王有份。” “昌王,当今官家的亲弟?”韩晨有些意外。 皇亲国戚经商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官员也是经商颇多,大家都不以为耻。 “贤侄,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林宝山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道。 “唉!刚才咱们是逞一时之快,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低头啊!”他没等韩晨说话便自己道。 韩晨知道他的意思,本来他就是个商人,即便是京城里数得上的大商人,但是面对这些皇亲国戚还是很担心。 王安石那边自己不能再去麻烦了,总得靠自己,不然以后在变法上跟王安石有不同意见的时候就难以坚持了。 “不要太担心,他不是想要酒吗!咱们就把这方子都散出去,谁也甭想独揽了。”其实韩晨早就想到这一点,藏肯定藏不住,总有人会来抢的,现在能做的就是将自家酒坊的产量提上去,然后精益求精,在质量、包装、营销上下功夫,占据市场。 林宝山看着韩晨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的有些疑惑,“贤侄是说把工艺散出去?” 林敏一听更是吓了一跳,这独家工艺可是个会下蛋的鸡,而且下的是金蛋,如何能公布呢! “韩哥哥,如何能公布出去呢!这可是咱们的秘密啊!” 韩晨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咱们肯定是保不住的,即便樊楼抢不去,别人也会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秘密,别家酒坊早晚也会知道,还不如咱们出面公布,更能将咱们的牌子打的更响,到时候樊楼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了。” “也是,就这样下去,走了一个樊楼或许还有别家来捣乱。”林敏也点了点头,赞头道。 “那就听贤侄的吧!敏儿,你多跟韩东家商议吧!我回去了。”林宝山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跟不上年轻人,也就不在掺和了,让他们去搞吧! 韩晨无奈地看着林敏道:“看来伯父有些想不明白啊!” “韩哥哥,不要多想了,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将这件事办妥吧!”林敏安慰道。 自己父亲刚才的态度确实让人有些担心,或许他真的是有些老了,再也不是那个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建设中的商社总部旁边凉棚里,韩晨将众人凑起来商议起。 “评酒大会?”韩礼听完韩晨的初步构想道。 “对!咱们在鹏程楼举办,到时候全京城的正店都来,咱们比一比,对咱们的酒是一个极大的宣传。”韩晨点头道。 “那咱们为啥要将工艺送出去,那不是让人家不来买我们的酒吗?”林绪有些不理解。 确实,每当有人听到韩晨这个想法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韩晨疯了。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更长久,不然早晚被人整垮。”韩晨将前几日樊楼孙昭来的事情讲了出来。 “呸!这人还真是无耻,这和明抢哪有区别。”方钟破口大骂,“自从我从福建出来,怎么尽是这样的破事,难道咱们大宋都这样吗?” 看着气得上蹿下跳的方钟,其他人也是无奈地叹气。韩晨拉住方钟将其按到座位上道:“事在人为,这不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嘛!只要咱们将工艺公布出去,那樊楼就肯定不屑于进咱们的酒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去酿蒸馏酒,咱们就也就无事了。” “只是咱们酒坊的利益?”韩礼担心酒坊还立足未稳就将工艺公布出去,那自家的利益就要受损。 韩晨摆摆手,站起身道:“无需担心,咱们还有时间,这几日就加大产量。还要继续改进技术,酿出不同度数的酒,而且包装上要继续出花样。” “对了,还要加派人手到城外去宣传,咱们也要将那些脚店作为目标,酿些成本的酒去推销。”韩晨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计划抛出。 “四哥儿,我昨日去酒坊待了一日,我看那里的人手怕是不够啊!”韩礼这几日四处奔波,去了城外的酒坊和早些时候林家建的水泥房和砖窑。 韩晨想了想道:“去附近村子里招人,咱们的人只负责酿酒,其余的杂事都让村里人做,给足他们工钱。” 本来韩晨是不想让附近村子的人进入酒坊,生怕他们不好管理,再惹出事端来,但是此刻却也是顾不得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韩宝忠大声喊着冲了进来。 “我很好。”韩晨一脸无奈道。 “酒坊,酒坊那里有人捣乱......”韩宝忠上气不接下气道。 韩晨一听二话没说立刻冲了出去。 一路的狂奔,韩晨口干舌燥,心中感慨:有些日子好好锻炼了,这身子越发感到沉了。 没用多久,韩晨便带人来到酒坊。韩晨隔着老远就看见有上百人堵在酒坊门口,喊声不绝。 第123章 纳税大户 “这是出了何事?”韩晨黑着脸挤进去对酒坊的掌柜道。 刚来的大掌柜周福哭丧着道:“东家,这都是南边贾村的人,他们来要钱。” “要什么钱,咱们啥时候欠他们钱了?”韩晨被整的一头雾水道。 “咳咳!东家,他们说咱们酿酒把他们的河水弄得没法喝了。” 周福赶紧解释清楚。 韩晨道:“有没有这回事?” “哪有啊,咱们的水都顺着水沟流向了西边大坑里。” 韩晨知道此刻讲究环境保护确实有些难为人,但是如果真的直接危害到人了,那也得该,只不过看样子这些人是被人撺使来的,背后的人多半就是樊楼。 “报官了没?”韩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官府。 “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周福做事还是很老成,一边让人去通知韩晨,一边派人去官府。 “这里是何处管辖?”韩晨忽然发问。 “回东家,城外是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周福报出一个官名。 韩晨一下子没听明白,周福看着韩晨的表情赶紧解释道:“东家,除了城内,其余诸县、诸镇刑狱、盗贼、兵民、仓场、库务、沟洫、河道等事,皆由府界提点来主持。开封府没有通判一职,大府下边便是这位了。” “你去将跟外面的人说,让他们派代表进来,其余人散去,不然我们是不会给钱的。” 周福出去了,很快外面喧闹声更大,不多时,周福便领着数人进来,看穿着打扮皆是农人模样。 韩晨面带笑容与众人见礼。几个人一看韩晨穿着儒衫,皆是有些意外,刚才人多他们根本就没注意韩晨进来。 “不知几位来此所为何事。”韩晨将几个人让到座位上后道。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面向忠厚之人道:“俺们来就是想讨个说法,这几日河里的水都有浓烈的酒味,弄得整个村子都喝不上水,所以,所以.....” 韩晨一看这几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村子的主心骨,多半是让人退出来探风的。 “呵呵!这河水变样怕不是我们的原因。”韩晨也不含糊,矢口否认道。 “怎么不是你们,这里哪里还有别的酒坊。”一个人厉声质问道。 韩晨不慌不忙道:“你们是亲眼所见吗?” “这......我们何须要亲眼所见,肯定是你们。”为首之人壮着胆子道。 “你们也太无理了,根本就没有亲眼所见就敢来我们这里捣乱,小心官府将你们都抓进大牢。”林绪在一边吓唬道。 “你们少吓唬人,官府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们背后......”刚才大声说话之人喊道。 只是话没说完便被人拉住,后面的话也就憋了回去。 韩晨一看便知道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不然就他们这样子,怕是闹不起来。 “你们回去吧!找你们主事的来,等会官府也会来人,到时候咱们在一辩是非。”韩晨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几个人还想说什么,韩晨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东家,外边的酒商怎么办?”门外还有几十个酒商等着拉酒,却被村民所阻,只得在外边等候。 “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等等,今日一定会将他们的酒装上车的。你去告诉工人,不要停下,一切照旧。”韩晨吩咐道。 敌人越想让你乱,就越不能乱,一定要先稳住自己。 “大哥,看来他们背后有人啊!”林绪看着外面的村民气焰十分嚣张。 韩晨点点头,沉思起来。 临近中午,外边响起了喊声:“散开,散开。” 周福透过大门一看,是一队衙役来了,赶紧跑进去通知了韩晨。 张梁黑着脸从马上下来,这趟差事可真是累,跑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个破村子。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其余几个都头也都对这个差事避之不及,只是吕提点亲自下令让自己带队来,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看着聚集在一边用紧张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村民,张梁有些恼怒,就知道闹事,真是一群麻烦。 一个衙役正要上前敲门,酒坊的大门吱的一声敞开,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儒衫的年轻男子便走了出来。 张梁一看是位读书人,便不敢在托大,谁知道这人的师长同窗都是何人,在京城是个人都是官,自己可开罪不起。 “学生拜见都头!”韩晨行礼道。 张梁可不敢受这一礼,闪到一边笑道:“秀才多礼了。”说完后转身看向身后的村民皱起眉头。 “你们来此所为何事?”张梁皱眉道。本来就不想来,来了之后更是没有什么耐心。 “都头,这酒坊将俺们的水都弄得没法喝了,俺们来说理。”为首的村民小心翼翼道。 虽然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但是看见这些面目凶恶,携刀带枪的衙役他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有这事?”张梁知道这事自己管不了,少不得要让提点来,只不过他多少也得了解一下情况,省得到时候提点问起来,自己一无所知怕是要吃罪。 “都头,你可以看看我家酒坊的水流向哪里。”周福道。 张梁随着周福来到了酒坊,一进到酒坊看见满院子的工人在忙碌,心中也是一惊:这酒坊规模还真不小,之前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地方啊!看来这些日子真的是懈怠了。 看着酒坊中水的流向他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了,自己是断不了了。一招手将一个衙役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回到酒坊前,张梁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不语。一边的村民有些按捺不住,吵闹起来。 张梁一瞪眼,便要厉声斥责,一个衣着崭新,面容白净的村民从后面挤到身前小声道:“咱们已经跟吕提点打过招呼了,你看......” 张梁一听心中暗骂:果然没有好事,要不然也不能让自己来,这下好了。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带人离去,只是酒坊的人在旁边看着,自己着实有些为难。 韩晨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张梁,知道肯定是有隐情。 “来啊!先把酒坊封了,尔等都散去。”咬着牙说完张梁便要离开,也不管什么了。 “都头,我们可是纳了不少酒税啊!您如果将我们的酒坊封了,那整个京城的酒家也都要急了。”韩晨一把拽住张梁冷笑道,“而且我们这些工人也不答应啊!” “纳税,纳什么税?”张梁一脸不解。 “酒税啊!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年的酒税可是要上十万贯的,到时候要是少了,上边怪罪下来,可要请都头解释一二。” 第124章 立威 张梁一听酒税要纳这么多,顿时吓得不敢言语,更不敢提封酒坊了。韩晨当然是胡吹的了,不过此刻为了吓唬住张梁。 “韩东家,您看看,这......”张梁一看是巨商心里也是忐忑起来。 村民看着张梁又犹豫起来,一齐鼓噪起来,甚至几个人往酒坊里扔起石块。 乒乓乒乓一顿,酒坊里边传来了惨叫声。韩宝忠立刻护着韩晨向里边退去,韩晨阴着脸退回去。 “让酒坊的伙计抄家伙,把他们驱散。”韩晨沉声道。 一声令下,酒坊的几个掌柜从后院搬来了一堆棍棒,这都是韩晨之前让人备下的,防止有人来闹事。 “要是被他们毁了酒坊,谁都过不下去。只要是将他们打跑,每人赏钱一百贯。”林绪顶着石块乱飞挑了三十壮汉,其中有酒坊的伙计,还有本村的村民。都是之前练过拳脚的,韩晨甚至还想组支护场队。 林绪吼道:“想要赏钱的跟我来。” 一声呐喊,杀将出去。 村民一闹,张梁就领着衙役躲到了一边,只是急得团团转。 “都头怎么办啊?”一个衙役一边躲避着四处横飞的石块,一边喊道。 “能怎么办,保命要紧,神仙打架,咱们还是看热闹的好。”张梁一露头险些被酒坊扔出来的石块击中,赶紧又藏到了树后。 闹腾了一阵,张梁觉得动静小了些,便转出来观察情况。酒坊大门忽然打开,一干人冲了出来。撞开当面的十几个村民,一下子就和村民搅在一起,棍棒齐加,顿时惨叫声连连。 张梁知道事情闹大了,但他担心的不是受伤多少,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成为替罪羊,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十几年的衙役,他很清楚里边的黑幕。 林绪扛着一个锅盖冲在最前边,韩晨此刻也已经换上一身短打装扮,手里也提着一杆长棍。二人一路杀进去,周围竟然没有一合之敌。 村民们终究是一群没有组织的农人,而且也只是被人鼓动,哪有什么拼命的意识。纷纷避让,越是避让越是容易被酒坊伙计打中,好在韩晨并没有让人动刀剑,即便是己方占理,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都头,您刚才不是要封酒坊吗?如何还不行动啊!”刚才那个衣着考究的村民在一边喊道。开打的时候他就躲得远远的,此刻看着酒坊杀出来,自己这一方已经是溃败,他才想起了张梁。 张梁一听有人喊自己,立刻缩了回去,他哪里还敢出头。 韩晨猛地抬头看向喊话之人,伸手一指,“拿下此人!”几个酒坊的伙计挥舞大棒上前驱散了鬼哭狼嚎的村民。 “拦住他,拦住他。 那人一看急忙向后退去,附近的村民却一齐回头看向他。 “这是谁?” “你是谁?” 几个村民发出了疑问,几个伙计挤上前去将他一把摁倒在地。 看着地上挣扎的男子,韩晨冷笑一声,“看你是个体面人,怎么干的尽是些腌臜事。说吧!哪里来的人?” 那人抬头恶狠狠地看了韩晨两眼,便低下头不说话,只是费力扭动着身子。 方钟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嘴里还骂道:“你这玩意儿,还不老实,小心小爷给你一刀子。” 一顿乱踹后,那人只剩下躺在地上叫唤。 “痛快啊!这可比我在家里打的那些架爽多了。”方钟仰天长啸。 “把这些人绑起来,找几个大夫给伤重地看看。”韩晨冷声道。 张梁看着这边事了,才敢走出来,他尴尬地朝韩晨拱手道:“韩东家,您没事吧!你看这.......” “呵呵!张都头没受伤吧?”韩晨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张梁也不犯恼,只是笑笑,“您看既然这些人来闹事,现在我带回去细细拷问吧!” “都这样了,就不用都头操心了,我回城会上告开封府。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前来打劫。” “呵呵!韩东家,说打劫是不是有些......严重啊!”张梁一听韩晨想要把事情闹大,顿时有些慌乱。 “嘿!如何说是我的事情,这件事情可不能这么算了,人我也得扣着,张都头要是想要带走,那可不成。”韩晨态度强硬道。 “韩东家,这......”张梁脸色变了变,“吕提点怪罪下来的话?” “呵呵!这时候来吓唬我们?早干什么去了?”方钟怒道。 方钟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往日在家乡家大业大,一般官差是不放在眼里。 “你这娃子,说的什么话!”张梁对着长相稚嫩的方钟斥道。 “张都头,请回吧!”韩晨随意拱了拱手便向酒坊走去。 “韩东家,韩东家.....”张梁急道。 “大哥,真的要闹到开封府?”林绪低声道。 韩晨轻声笑道:“不会,去了咱们也占不了便宜,只是表面咱们的态度,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好让咱们有时间准备评酒大会。” 林绪点点头:“那外面的衙役?” “不消管他,先收拾酒坊。”韩晨道。 当务之急是恢复酒坊的生产,准备好评酒大会才是唯一的生路。韩晨知道自己的劣势,看似风光无限,却也是如履薄冰。 忽然,外面一片人喊马嘶。 “来了!”韩晨嘴里蹦出两个字。 林绪和方钟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出去看看。” 说着韩晨便已经向酒坊大门走去。 大门外,几十个衙役护卫着几匹高头大马。上面几个官吏模样的人正朝着酒坊指指点点。 韩晨不紧不慢走出酒坊,抱拳行礼道:“学生拜见提点。” 来人不用说,定是这开封府的二把手,城外的老大吕景吕提点。 吕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有些不高兴。刚才张梁的一番言语,让他觉得这家酒坊实在是有些嚣张,而且蛮不讲理。而自己作为一府的父母官,自然要为民做主。 “你就是这家酒坊的东家?”吕景缓缓道。 “这酒坊是家中产业,学生在此暂未管理。”韩晨不卑不亢道。 吕景看着软硬不吃的韩晨,又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的儒衫,出言讥讽道:“既是读书人,为何操此贱业?” “提点,学生并不认为行业有贵贱之分,即便是这不起眼的贱业,一年也能为大宋贡献上万贯的税赋,想想这些税赋最后都变成了军队手中的刀剑,用来保卫大宋,学生觉得心中还有些自豪。”韩晨笑道。 第125章 暂时按下 “狡辩!”吕景哼道。 说完在亲随的搀扶下马。 “人呢?都交出来吧!私自扣人可是重罪。”吕景保持着自己身份的尊贵,说话慢条斯理,却是不容置疑。 韩晨知道这是给自己下马威,不过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怂,一怂这群人精一定能看出来,到时候自己会被人吃的连渣都没有。 韩晨行礼道:“提点,我正要押着他们去开封府,想要请大府公正审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吕景自然是知道其中内幕,本来是不想掺和,只不过因为自己某些见不得人的原因只得插手此事。 “哪有什么人捣鬼,这是村子的族长,此事就是个误会。”吕景指着身后一个面向凶恶的中年男子。 韩晨冷冷地扫了一眼,根本就无视他的存在。 “提点,刚才已经取了几个村民口供,他们承认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撺使,我看事情怕是不那么简单。” “本官刚才说了是误会,你不要说别的,抓紧放人吧!”吕景只想快些把事情按下,其余的也不想多管。 韩晨依旧恭恭敬敬道:“既然是误会,俺就请提点来看看这几个人。”一挥手,几个伙计押着依旧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上前。 吕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厌恶地摆了摆手道:“这是何人?” “这就得问问族长了,这都是什么人啊?”韩晨眼神玩味地问。 族长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强作镇定道:“这人我没有见过,却不知道是哪来的?” “说谎话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方钟在一边笑道。 “好像是,佛经里是这么说的。”林绪在一边帮腔道。 韩晨回头斥道:“胡说些什么,这位族长怎么也不像是下什么地狱的人!你们说话简直太气人。” 吕景却是没想到韩晨这么无赖。不由怒火中烧,音量也提高了几个,“你信不信我把这酒坊给你封了?” 正在此时,外边闯进几个人。 “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吕景本来就怒火冲天,闻言顿时脸色阴沉看向后面。 一个身着儒衫,国字脸,身材中等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大胆狂徒,报上名来。如何敢对提点如此嚣张!”吕景的前来让他胆气壮了。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是何人?我姓王。”王旁声音洪亮。 吕景心里琢磨着这是谁家的公子,姓王?宰执里还没有姓王的,除了宰执,别人家的倒是不用在意。 “王兄,你怎么来了?”韩晨一看王旁来后有些惊讶道。 王旁给了韩晨一个放心的眼神,笑道:“我在书坊,听说这里有事就快马加鞭赶来,看来来的还不晚。” “尔等无关人员,速速闪开,不要阻拦官差办案。”张梁以为王旁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公子,一开始并不敢说话。当听到他说是从书坊来的,心道:我还以为什么人物呢!原来就是个商人。他胆气又壮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衙役,也敢在此狂吠,吕提点吧?你这御下的水平一般啊?”王旁嘲笑道。 吕景越听越不对,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官职,那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了。只得硬着头皮问:“不知令尊是?”看着王旁年纪不大,料定他肯定仗着家势,所以上来先问清楚他的父亲。 “家父居翰林学士。”王旁倒是也没有多少逗他玩的意思,直接报上父亲的官职,只要不是什么蠢货,大致也能猜出来了。 “翰林学士,姓王。”吕景心中盘算起来,“王安石。”他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这可是当今官家面前的头号红人,听说马上就要官拜宰执,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提点,可不是自己能轻易得罪的人。 想到这里,吕景的身子略微前倾,小心道:“不知王衙内,这事怕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这件事情我看也简单,查出幕后之人便是。”王旁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看得出了吕景对自己有些忌惮,他就更放得开了。 韩晨接着道:“王兄,这样,怕是难为吕提点了!” 吕景站在一边尴尬不已,只得道:“王衙内,韩东家,这可能真的就是误会,本官保证肯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韩晨知道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处理了,多说无益,也就趁势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提点将这些人带走吧!我们酒坊可还要卖酒,整个京城的酒商都等着着急了。” 吕景赶紧点头应道,身后衙役立刻上前将村民带走。只是很快就出现波澜,一阵激烈的争吵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这几个人你们不能带走,他们不是村里的。”方钟气势汹汹地摆手道。 “提点?”张梁为难道。 吕提点知道这几个人是关键,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强要将他们带走怕是不可能了。 唉!吕景一咬牙,爱怎样怎样吧!亲王再厉害,怕是也不敌宰执,撒手不管罢了。 看着远去的一行人,林绪长叹一声:“虚惊一场?” “差点就让人封了,何来虚惊?”韩晨苦笑道。 韩沉知道,要不是王旁,今日怕是要难过了。 王旁自从在书坊管理数月,各个方面都成熟、自信不少,他朗声道:“不过是个提点罢了,只是这背后的人我们要担心了。” 韩晨深表赞同,“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将评酒大会开好,要掌握主动,不能再失去先机了。” “咱们要不要将这几个人押到开封府?”方钟指着蹲在地上的几人问。 “先扣在这里吧!看看谁会来领他们!”韩晨挥挥手,“背后的人怕是会忍不住的。” “也好,咱们就等着他们上门。”王旁笑道。 “方钟,你跟你林哥在酒坊里住下,主持一下大局,好好将评酒大会所用的酒准备好,我去鹏程楼那去看看,凭借这大会咱们可得把动静闹得大些。”韩晨这一次决心做个大的。 “你就放心吧!万事有我呢!”方钟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第126章 简在帝心 王安石还没进大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简直是谬论,还请您慎言!” “哼,我看你的话才是谬论。这案子如果这样,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更会是遗臭万年。” 不消说,定是又在那里争论起阿云案。此案也由于双方争执不休而迟迟不能结案。王安石对此案是志在必得,这案子不光关系着礼法,更关乎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 王安石暗自给自己打气,此案定不能退缩。 “王卿来了啊?”赵顼看到王安石来赶紧岔开话题,他虽然对于阿云案已经厌烦了,但是也不好轻易干涉其中,现在还是难以决断。 “陛下,发往相州的旨意已经拟好。”吕家借着张峰的事情对韩琦穷追猛打,虽然没有对韩琦造成实质性地打击,却也逼得赵顼下旨将韩琦斥责一番。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赵顼点点头,韩琦毕竟对自己父子二人有拥立之功,太过追究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寡德之人。 许遵上前道:“陛下,那犯人开封府已经审完上报大理寺,大理寺已经审理完毕,正报于审刑院,不日应该就能定下来了。” “那有功之臣呢?”对于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叔叔他根本就什么感情,只是显示是下自己的胸襟。 王安石心中一动,上前道:“陛下,不巧那人正是我一江宁往年交。” 赵顼眼前一亮,饶有兴趣道:“哦?还有如此巧事?说来听听。” 王安石慢慢地介绍起韩晨,“此人姓韩名晨,是江宁人氏,勤奋好学,是名秀才,乃是栋梁之才。” 赵顼笑道:“还是名读书人,又能擒贼,日后说不定又是个张乖崖。” 张乖崖是北宋太宗、真宗两朝的名臣,韩琦曾评价他:魁奇豪杰之材,逢时自奋,智略神出,勋业赫赫,震暴当世,诚一代之伟人也。 “读书人如此嗜杀,怕是不符合圣人之道。”吕公着一点也不给赵顼面子。 “那读书之人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许遵毫不客气回道。 “坐以待毙自是不行,但是暴虐是十恶不赦。”唐介冷声道。 宰相曾公亮对于几个人的争论早有些厌烦,人年纪一大就变得比较厌烦吵闹。 “好了,是不是好杀之人就不用讨论了,谁也没见过他,等到时候见着了再去评论吧!” 王安石紧接着道:“陛下,无论如何,有功之人是要赏的,虽然此事不宜宣扬,但是这韩晨却也是难得的人才,还请陛下不吝赏赐。” 赵顼笑道:“王卿,朕一定会赏赐的。” “陛下,有功必赏才是明君,才能招揽天下英才,才能一雪国朝前耻。”每每听到王安石这样的话,赵顼总是心潮澎湃。自从登基之时,他就曾暗下决心,定要把西北二贼平定,恢复汉唐之雄风。在与王安石见面之后,他坚定只有王安石才能帮助自己实现这个梦想。 “陛下,好战必亡。”唐介又是泼来一碰冷水。 赵顼顿时拉下了脸,脾气再好也架不住这群人恶心自己。 好在曾公亮又出来和稀泥,好歹将此事翻了过去。 殿中只剩下了王安石一人,赵顼用他那愤愤不平的语气道:“王卿,这朝堂之上,除了卿谁还能帮朕一扫天下积弊!” 王安石低头道:“陛下,切不可发怒,朝堂诸公也是心忧国事。” 赵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道:“王卿,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待明年差不多就能拜相了,到时候希望王卿助我皇宋恢复汉唐之荣光。” 王安石跪到在地,哽咽道:“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顼被王安石所感染,挥手赶紧让人扶起王安石。 “王卿所说的韩......”赵顼一时忘了韩晨的名字。 “韩晨。” “对,是叫韩晨,是位青年才俊?”赵顼对于人才是极度的渴望,尤其是自己准备大干一场的情况下,更是求贤若渴。 王安石笑道:“此子才学不下于犬子,恐怕还要在其之上。” 王雱的才学赵顼是知道的,而这个韩晨的才学如果比王雱的才学还要高一些,那可真的能称得上国之栋梁。 “王卿,既然有如此才俊,何不让朕见识一下,也好日后成为王卿的得力助手。”赵顼语气兴奋道。 王安石有些无奈道:“陛下,此子向来志向高远,臣想让其自己做出些成绩后在引荐给陛下,也能对其历练一番,如果真的是才俊,能不会甘于平庸,定会一鸣惊人。还请陛下拭目以待,有些事自会水到渠成。” 赵顼点点头,显然被王安石说服,安耐下自己那颗焦急的心。 “前日我已经诏令各路帅臣、监司以及两制、知杂御史以上官员,各自推举武勇谋略具备的三班使臣各二人。”赵顼道。 王安石笑道:“陛下圣明,此举等会使野无遗贤。” 这话要是让别的宰执听去,怕是要大力反驳了。贤者,必须是士人,几个武夫如何能称得上贤。 但是王安石很清楚,只是凭借士大夫的口舌之利,收复不了燕云,也 平不了西夏,最后还得靠良臣勇将。所以王安石对这些武人并没有多少歧视,这一点可要比那位说出‘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强上许多。 忙碌中的韩晨迎来了王雱。四处查看一番,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兄弟,王雱不由地有些奇怪道:“二哥儿哪里去了?” 韩晨笑道:“不巧王兄去了城外,说是想要看看那水泥炉。” 水泥,王雱自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不少人家的地面都换上了水泥,光滑入镜,甚得有钱人家喜欢。 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兄弟居然也对这个感兴趣。 “听说官家前两日下诏让各地选派武勇之人进京,看来官家确实想以后用兵于西北。”王雱落座后直接道。 “陛下年轻气盛,定不会甘于平庸,料定令尊变法后第一件事情怕就是经略西北了,李贼也盘踞几十年了,也该一雪前耻了。”韩晨点头道。 变法的目的就是在于国富民强,而此之后便是北上西进,收复失地,不消说是官家,自己都有这种心思。名垂青史是每个人的目标,尤其是自己掌握大权之时。 第127章 好战必亡? “只是这事情又被人狂喷一气。”王雱不屑道。 韩晨饶有兴趣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喷的?”难不成北宋也有键盘侠了?那可真是一脉相承,渊源流长。 “好战必亡论啊!”王雱笑道。 韩晨顿时哑口,这还真是厉害!只是让各地选派勇武之士,就成了好战,那真的要对西北用兵,那不得被人喷死。 许久韩晨才道:“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想的,真该把他们丢到西北去,让他们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将西贼说服,放下武器,归顺国朝。” 听着韩晨有些激动的话语,王雱赶紧道:“晓之不必恼怒,这种人常见,以后说不定还要同朝为官,习惯就好了。” 韩晨依旧语气激动道:“好战必亡?不是后边还有一句:忘战必危。如果国朝不修甲兵,到时候西贼怕是要将陕西全境都吞掉,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王雱赞同道:“愚兄也是这样认为,现在武备不修,民风孱弱,真要有事,怕是要有灭顶之灾。” 韩晨清楚这话不是妄言,几十年后的靖康耻就是明证,大宋军队不堪一击,被金朝灭亡。 此刻虽然大宋还没有几十年后那么虚弱,却也是积重难返。 “武人地位太低了,他们在前线浴血拼杀,到头来却时时刻刻有被人杀头的危,想当年的狄相公不也是惊惧而亡。”韩晨感慨道。 现在武人的地位着实很低,虽然他们升官的速度很快,只要是在战场上有战功,连提数级并不是难事,但是贬官的速度也是很快。而且很多时候都要注意,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扣上骄纵的大帽子。 “没办法,太祖皇帝传下来的,谁都动不了。”王雱也是颇为无奈。 韩晨摇头道:“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我觉得用在武人身上也未尝不可,除了赏赐还有什么能让舍命厮杀?是信念,我觉得要让每一个士兵都要有信念,为了大宋,为了家人,要让他们知道为了谁而战。只有这样,军队才有战斗力,才不会轻易崩溃和造反。” “信念?”王雱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 “忘战必危这句话我觉得刻在枢密院大门上才是正理。武人就得天天想着如何打仗,如何保家卫国,收复失地。”韩晨朗声道。 王雱笑道:“枢密院可没几个武人。”现在的枢密院的高官里差不多都是文官,只有三司才是武官,只不过三司的权利已经被限制的很小了。 “令尊变法刻不容缓。”韩晨严肃道,“只有变法才能有钱改革军队,让军队有战斗力。” 王雱此刻也对韩晨没有隐瞒什么,“我家大人对于范公当年在陕西分将教阅的事颇为上心,曾多次查阅史料。” 韩晨心中暗道:莫不是那将兵法? 当前大宋的军队实行更戍法,美其名曰让士兵“俊劳逸、知艰难、识战斗、习山川”,其实目的是让“将不得专其病”,从而达到皇帝牢牢掌握军权的目的,但是这样却造成了“将不知兵,并不知将”的局面。 韩晨皱着眉头道:“大宋的军队确实要改变了。古往今来,战场上的胜利是要统帅和士兵一块取得的,只凭借其中一方是不能胜利。这就得让将兵互相信任,互相了解。现在的情况是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将不知道兵的战斗力有几何,兵不知将的指挥能力有多少,这样如何能打胜仗?” 王雱闻言也是沉默,情况确实如此,只是想要改变有些困难。毕竟这个做法是太祖皇帝传下来,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唐末和五代的悲剧,将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想要改革,就是要让皇帝放权,这一点就要困难了。只不过既然赵顼想要开疆拓土,那就必须改革军制,不然都是空谈。 “只是怕陛下......”王雱很清楚问题所在。 韩晨笑道:“只要我们设计出更合理的制度,既能让军队战斗力增强,又能保证不会出现叛乱的事情,那陛下就放心了。” 王雱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韩晨,自言自语道:“怕是不太好想啊。” “肯定有。”韩晨颇为自信,毕竟借助后世的经验,总能想到好的制度来解决这个问题。 韩晨想到自己的二哥和兄弟朱瑞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来京,到时候可是给自己增加了两个得力助手。 想到这里,他便拿住纸来,写了一封书信给现任的江宁通判陈守谦,孙思恭已经卸任江宁府知府移知邓州,府衙相熟的人也只有陈守谦了。 ......... 韩深和朱瑞两个人整日混在一起,除了练兵就是饮酒攀谈,倒也是快活。孙思恭在的时候还时常率兵出外剿灭土匪,换了知府后却是消停了不少。 这一日,韩深正要出门,一个家仆跑上前道:“公子,京城的信,三公子来的。” 韩深接过信,很快看完后便喜形于色,兴冲冲地奔了出去。 “真的!大哥真的这么说?”朱瑞蹭的一下蹦起来道。 韩深扬了扬手中的信道:“这几日应该就能下来军令了。” 朱瑞有些不放心道:“那通判真的能帮咱们说话?” 韩深笑道:“四哥儿已经打点好了,你就回家准备准备启程吧!” 韩晨在江宁的时候早已经将各级官员都打点好,这江宁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巢,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自己还是得回到这里。 果然没几日就来了消息,韩深和朱瑞二人被帅司推荐到了京城。临行前,陈守谦还召见了二人,勉励二人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坠了江宁府的威名。自然还要韩深给韩晨带好。 “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前陈通判哪里有这样的好脸色。”朱瑞不由感慨道。 韩深自从跟着孙思恭之后,脾气已经渐渐收敛。再也不是一怒拔刀的热血汉子,多了几分沉稳。 “嘿!莫不是看着四哥儿以后有大出息,怕是他没有这么好的脸色。” 朱瑞点点头:“那我们就更不能给大哥丢脸了。” 第128章 各自准备 韩晨看着酒坊的伙计将一瓶瓶新酒从里边抱出来,心情就格外的舒畅。 他转身对林敏笑道:“这酒的档次一看就不错。” 这些日子,各种度数的酒装进了不同的瓷瓶里,起了各种好听的名字。 评酒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韩晨一直在酒坊里紧张的准备着。这一次,一定要将名气传到整个大宋,一举抢下酒业头把交椅。以后就能挣大把大把的银子了。 “林妹妹,鹏程楼那边你要多去盯着点,不知道会场准备的怎么样了?”林敏这些日子被韩晨要求去鹏程楼监督会场布置,也是劳累了几日。 林敏肯定道:“已经差不多了,你抽时间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再让伙计改。” 这一次鹏程楼的名声可要比樊楼要大上许多了,只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 “你说,樊楼会不会真的也举行?”林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前几日韩晨也听说樊楼也要举行评酒大会,要跟自己打擂台。不过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举行评酒大会你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美酒如何开?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不用担心,跟我们进货的正店有二三十家,脚店和酒商更多,咱们不怕他。”韩晨的话让林敏安心不少,其实想想也对,自家的酒销量好,根本就无需樊楼的压力。 “这酒包装如何?”韩晨拿出一瓶酒问。 方钟走过来拿起看了看道:“这酒包装是不是让人感觉太土了?” “你这就不懂了,朴实无华懂不懂?这酒能卖上五百文。”韩晨举起瓶子道。 “五百文?”方钟大叫道。几个伙计纷纷向这边看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也太贵了写吧!”林敏也被吓了一跳。 五百文的酒还真的不多见,而且看上去这包装也不是很华丽,她担心卖不出去。 韩晨摇头道:“这瓶子看上去不华丽,其实价格却不低,而且这酒的味道要比那些醇厚,肯定会卖出去的,而且我们还要给它添上些噱头。” 卖东西除了质量过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搞出噱头,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这些酒都是参会的?”林敏问。 韩晨一挥手,颇为豪气道:“都是,各级的市场我们都要抢下,最少也得占上个几成份额。” 另一边的樊楼。 “东家,这大会咱们是办还是不办啊?”孙昭站在一边,对着堂上坐着的一个富态老者轻声道。 老者闭目养神,半晌也没有回话。孙昭也不敢有半点动静,只能默默地等着。 “时间还来得及?” 猛不丁的一句话出来,孙昭反应也是极快。 “时间上差不多,只是很多人怕是来不及参加。” “就是说人不多?”老者面无表情道。 孙昭一听心中咯噔一下,“被林家走下了手,怕是去了那里。” 老者闻言眉角抽动一下,孙昭赶紧低头解释道:“他们下手比咱们早了些时日,所以......” “那咱就不开了,开了没人不是更尴尬,好好准备准备去鹏程楼吧!”老者语气不善道。 孙昭可是清楚自家这位东家的脾气,一个不好就要暴怒,这几年随着年龄大了已经慢了些,不过以前的阴影还在,自己还是小心点的好。 “咱们去......是不是有失身份啊?”孙昭犹豫道。 老者摇摇头:“那还能怎么办?不去露个脸,他们还当咱们怕了呢!” “对了,孙新正几个人还没找到?”老者忽然想起来道。 孙昭一脸的尴尬,结结巴巴回道:“还没有消息,我去开封府打探,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这种事情不易公开调查,只得悄悄进行,所以孙汇也不清楚情况到底如何。 “哼!”老者一声冷哼。 孙昭也不敢说话,只得低头站在一边。 许久,老者起身向外走了去。孙昭行礼后才敢起身目送老者离去,看着老者远去,孙昭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 “这天真热啊!”孙昭出来看着身边的伙计望向满头大汗的自己,他感慨道。 天是不是热别人都知道,只是孙昭心里的烦闷倒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眼看着评酒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自己这边要是拿不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好酒,怕是要被人耻笑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掌柜之位怕是也要丢了,东家刚才的表情已经是不耐烦,唉!头痛啊! “掌柜的,这是新出的酒,请您尝尝。”一个伙计端上一碗救。 孙昭随手接过来尝了一口,“噗!这是什么酒?” 伙计看着脸色大变的孙昭吓得不敢说话, 孙昭此刻心烦意乱,这酒其实不赖,是樊楼这些日子一直在试验的新酒,只是他根本就没多少心情去品尝。 “去叫几个师傅都来。”孙昭坐在自己屋里思来想去,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得让人去请几位酿酒的大师傅来,还是得从酒这一方面下功夫。 “几位师傅,想必也是听说过几日鹏程楼要举行评酒大会的消息了吧?”孙昭也顾不上寒暄,直接了当道。 几个大师傅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为首一个道:“已经听说了。”他们皆是明白孙昭将他们找来的意思,只是现在手中的活确实比不了人家,也就不愿意多说什么。 孙昭强压着不快挤出一点笑容道:“东家已经让我们参加了,大家议议吧!拿出个章程来,咱们不能空着手去啊!” 几个师傅此刻都低着头,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出声,此刻说话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他们也很清楚,所以屋子里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孙昭看着几个人都不说话,只得点名道:“王师傅,你德高望重,在咱们樊楼待了十几年了,您看这个事?” 被点到名字的王师傅只得硬着头皮道:“掌柜,这酒我们也在想办法,短时间内确实有困难。” “那你们让我拿什么去评酒大会,去丢人现眼吗?”孙昭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 “鹏程楼的酒确实别人比不了,不过我们觉得并不是多么高深的东西,或许我们看上一眼,就能明白了。”王师傅尴尬道。 孙昭只觉得怒气直冲脑门,手已经攥的泛白,最后还是压制住了,酒坊可以没有自己,却不能没有这几个酿酒的师傅,东家很清楚这一点,如果自己再将这几个人得罪了,那可真的在樊楼没有前路了。 第129章 暴风前的平静 孙昭想起了自己派去酒坊闹事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挥手找来一个伙计,在耳边叮嘱几句,伙计便匆忙跑了出去。 这几日只在城内打探,或许去酒坊附近打探一下会有结果。 “老丈,您这是挑着柴上哪啊?”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老孙头看着这个眼生的人有些不自在道:“俺回家!” “老丈,这附近是不是有家酒坊。”年轻人强拉着老汉问。 其实他早已经在路边观察了半天,这条路上的行人颇多,大多数都是衣着光鲜的商人,他也不便去问,只好等了半天,恰好遇到了这名老汉。 “你是什么人?”老汉狐疑地看着他。 年轻人笑道:“嘿嘿!我就是来此想问些事情。老丈,天热,来,喝口酒。”说着拿出一个酒葫芦。 老汉未曾靠近,便闻道一股酒香,急忙对年轻人道:“问何事?” “哈哈哈!我就想问问这几日酒坊是不是有事发生。” “有啊!前几日有人闹事。” 结果酒葫芦灌了一口,老汉顿时高兴起来。 “多喝上几口,这酒可是我珍藏许久的。”年轻人笑道。 “老丈,闹事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几个衣着比较华丽的人?” 老汉很明显对华丽这个词不是很理解,嘟囔道:“华.....华什么?” “就是衣着跟农人不一样,很好看。”年轻人急忙解释道。 老汉又喝了一大口,歪着头想了想道:“貌似闹得挺凶的那几个就是,不过后来就没再见了,衙役将人都押走了。” 年轻人又详细地问了当时的情况,觉得了解得差不多的年轻人起身就要离开。 老汉赶紧拉住年轻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年轻人哼了一声,将酒葫芦扔个老汉,扬长而去。老汉跟抱着宝贝似的拿着酒葫芦一口一口的喝着,慢慢悠悠地回村了。 孙昭听完派出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皱眉道:“开封府怎么没给咱们消息,这帮人还真是胆子大!” “掌柜的,咱们是不是再去报官,人肯定在酒坊里,不然不会没有消息的。” 孙昭摆摆手:“既然开封府的人不想管这事,咱们就是报官也没有用,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孙昭已经清楚,想要救人回来,只能是自己拉下脸去求,只是在大会之前自己却是不可能再去了。 在孙昭面前霸气十足的老者此刻正老老实实地坐在一处厅堂里,眼睛也不看乱看,只是不停地喝着茶水。 “吴东家,久等了,久等了,刚才一直在殿下那边,脱不开身子......”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从后面转出来笑道。 老者赶紧起身。“不敢,不敢,张公公。我也是刚来,本不想打扰您,只是这事情......” “哦?还有人如此大胆?”张公公惊奇道。 “这......也是小的无能,那鹏程楼酿的酒销量极好,其余的正店都过得不太好。” “那不就结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这些大风如何不去?”张公公阴笑道。 “咳咳!张公公,我们哪里这本事,这不是找您来借东风了嘛!”吴东家赶紧恭维道。 张公公矜持地笑了一下,“唉!这种事情我如何有办法,你们还是自个想办法吧!要是传出来,对大王的名声也不太好啊!” “张公公,这次真的遇到麻烦了,不然也不敢请你啊!”吴东家哭丧着脸道。 “这......我也只能给开封府打个招呼,其余的也做不了什么。”张公公口风很紧。 吴东家腹诽道:“这都特么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送钱,不然谁去惹这祸事。”心中是这样想,其实自己私心还是占大多数。 “开封府怕是够呛了,我家之前的掌柜求过,也没个结果,还有好几个人被关在城外的酒坊里。”吴东家一听又是开封府,赶忙将事情说清楚。 张公公笑了笑,“这开封府得看谁去说,人和人可不一样。” 吴东家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是啊!你一个小小酒楼的掌柜和王府管家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 张公公说一句话,指不定得有多少衙役抢着去做,开封府那几个头头也得给尽心尽力。清高!哼,都是给没本事的人看得。 ....... 鹏程楼内外焕然一新,林敏这几日将整个鹏程楼的装饰换了一边,甚至不惜停业了两日。 韩晨站在酒楼大堂,看着几个伙计布置着最后的台子。台子搭建在正中央,台子前边是十几排座椅..... 韩晨完全按照后世的舞台指挥搭建的,本来他是想在外面的,但是又怕人太多控制不了,所以就只能在酒楼内,好在鹏程楼也算上京城大酒楼,所以里边空间也足够了韩晨发挥了。 “东家,您看这请柬如何?”一个伙计递上一个外观精美的帖子。 上面画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酒瓶,一边由上到下书写着四个字:“玉液琼浆”,翻看请柬,韩晨看了看里边的内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就这样发下去吧!一定要选派得力的人去发,务必送到。” “掌柜的让我问问,樊楼.....” 不待伙计说完,韩晨就道:“送,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能失礼,毕竟在这京城,他们樊楼还是数得着的正店。” “真的让他们来?”林敏听到后过来道,脸上有些担忧之色。 韩晨淡淡一笑,“没事,谅他们不敢怎么样,这可是在天子脚下,真以为使他们家的了?” 离着鹏程楼不远的开封府内,一片繁忙景象,来来往往的衙役显示出这个当今世上最大的城市管理有多困难。 一个衙役躬着身子领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走进了公房。 “推官,有人求见。”衙役小心翼翼道,语气低的仿佛怕打扰里边的人。 王生抬头一看,自己貌似并不认识这个清秀男子,只是当他一开口便听出来,太监。 自己这个推官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搭上了昌王的门路,看来这是要收点利息了。 来的小太监倒是很利索,交待完事情便立刻告退了。这个地方可不是谁都能久留的,一个不小心碰见什么高官,他那颗小脑袋还不够砍的。 第130章 找人和找事 王生送走了小太监,回到自己位子上思考起来,自从出来做事,每逢大事他都要泡上一壶茶,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仔细思考。 两件事:一个是找人,到城外酒坊里找人。这个看上去很简单,去跟吕景打个招呼,城外是他的地界,找个人应该不难;第二个事情是捣乱,这就有些麻烦了。自己可是开封府的推官,如果闹大了自己怕是要受连累,这件事情麻烦啊! 王生知道这些正店都是背景深厚的人才能玩得了,那这个鹏程楼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樊楼自己摆不平,找了昌王,那就说明这个鹏程楼背后肯定有什么人,不然这种事情根本请不动王府的人。 宗室参与进来,那这件事情就不能张扬,还得办得让人满意,让人头疼啊! 第二日一早,王生悄悄找到吕景的公房前,没见着吕景,却看见了张梁。 王生知道这个张梁整日跟在吕景后边奔走,他肯定知道吕景的行踪。 “张梁,过来。” 张梁一听,回头一看,正是王推官,赶紧回道:“小的见过推官。” “你家提点呢?”王生毫不客气问道。 “提点出城了,让小的回来那些东西。”张梁赶紧回道。 王生挥挥手道:“你先停下,我问你些事情。” 张梁停下手里的活,低头站在一侧。 “前几日你们去城外?”王生问。 张梁一头雾水,“我们天天出城啊!” 王生不耐烦道:“城外有个酒坊,是不是出过事?” 张梁这才恍然大悟,“哦!您说那个酒坊啊!去过,是有人去闹事。” “闹事的都是什么人?”王生闻言就知道这肯定是自己那个事情。 “是附近的农人?” “是的,已经被我们驱散训斥。” “其中有没有特...不一样的人?”王生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不太敏感的词。 “啊!什么样的人?”张梁疑惑道。 王生瞪着眼道:“快说?” “好像有几个。” “人那?王生失去了耐心。 “被押在酒坊里了。”张梁老老实实回道。 张梁已经知道吕景不会再管这事,所以他肯定不敢跟着掺和,内幕他不会跟王生交待清楚。本来吕景和王生就不太对付,大家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罢了。 王生看着唯唯诺诺的张梁,根本没想到这些人已经碰过一次壁。 林家的酒坊在王生看来倒不是什么困难,随手点起几个衙役便让人去城外要人,顺便搞出些事情。以前林家靠山在的时候自己还得给几分薄面,现在已经告老还乡的人就不用在顾忌什么了。 城外官道上的柳树下,韩晨几个人正在躲避着骄阳,林绪喝了一大口水,有些焦急地望向远处,“怎么还不来?” “急什么,耐心点。”韩晨虽然也是满头大汗,却是倚在树上悠闲地喝着凉茶。 “大哥,如何不急,这可是大客商,咱们的酒坊能不能在西京卖出去,全看这帮人了。”林绪道。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大哥!”一个人高呼一声,韩晨听着有些熟悉,向后一看,正是朱瑞。 韩晨立刻站起身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二哥!”看着后边的韩深,韩晨笑起来。 “路上走得急。我们去了书坊,听说你在城外,歇了一会就来了。”朱瑞翻身下马。 几个人正说着话,远处又有几辆马车驶来。 韩晨和林绪赶紧上前迎接,寒暄一会,一行人调转马头向城内行去。 一行人刚到鹏程楼,十几个衙役便闯了进来。 “谁是掌柜的?”一个衙役大声喊道。 刘掌柜赶紧跑出来笑道:“哎哟!王都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王五本是京城里一个无赖,前些年搭上了王生的远方亲戚,之后便在开封府里领个差事,没少折腾百姓。 王五大大咧咧地坐在座位上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来找个人!” “找人?您看找谁,来传个话,我让他去,何必劳烦您亲自来呢!”刘掌柜一边笑道,一边示意伙计赶紧上菜上酒。 虽然自家东家势力不小,却也知道有些事情犯不上翻脸。 “哈哈哈哈!”王五夸奖道:“有刘掌柜这句话就行了。” 几个伙计很快端上了几个小菜和一瓶酒,刘掌柜给王五盛上酒,王五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好了,刘掌柜,咱们就明说了吧!把前几日在城外酒坊出事的几个人交给我们,就没什么事了。”王五直接道。 刘掌柜知道前几日在酒坊的事,只不过放不放可不是他说了算,他讨好道:“王都头,您看,这个事我不是很清楚,要不我去问问我家东家?” 王五重重地放下酒盅,语气不善道:“那你可得快些了,我忙得很,没那么多功夫等。” 韩晨听着刘掌柜的话,猜测这个衙役是不是奉了谁的命来捣乱。 人是不可能放的,韩晨绝对不会放。只不过这帮衙役也是不好对付的,就算是王旁,他们也是不惧,越是这些人,他们越不怕高官,让那些官才怕朝堂上的各位大臣。 韩晨来到前院,看着几个客人没有吃完便要离去,上前安抚道:“几位客官,不好意思了,你们安心吃,无事的,无事的......” 安慰了几桌后韩晨走过来笑道:“官人,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怒呢?” 王五瞥了一眼道:“你是谁,干你什么事?” 刘掌柜赶紧介绍道:“王都头,这是我们东家。” “东家?你们东家不是林宝山,怎么变成这个小子了。”王五认识林宝山,看着林宝山不在这里,所以他才敢这么放肆。当年在街头做无赖的时候还曾经因为来鹏程楼混吃,被林宝山指挥着酒楼伙计打了一顿,让他对林宝山有些惧怕。 韩晨拉了一把椅子直接做到王五对面道:“事总是会变得嘛!” 王五一皱眉头,身后一个衙役狠声道:“放肆,如何敢在王都头面前如此无礼?” “有何无礼,我可是秀才,不知各位有何功名?”韩晨终于拉了一次大旗扯虎皮。 第131章 闹起来吧 “哦?读书人来经营酒楼,是不是有辱斯文?”这几年王五见识也多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韩晨一听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挣钱跟读书有什么关系?陶朱公可还是当今不少人心目中的财神。” 林绪在一边道:“大哥,您这个话有的人接不下去啊!” 王五顿时拉下了脸,他确实接不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陶朱公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为财神。只不过被人当面指出来那就尴尬了。 “年轻人,说话不要太气盛了,小心吃亏。”王五哼道。 韩晨只是笑笑不说话,起身便要离开,这对手有些弱。 王五大喝一声,“今天不把人交出来,这酒楼给你拆了信不信?” “哈哈哈哈,你这厮还真是猖狂。”朱瑞抢出来指着王五道。 王五仰天大笑,“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有多猖狂!” 十几个衙役轰得站起来,抽出铁尺和刀剑就要动手。 林绪一声呼啸,几十个伙计带着家伙冲出来,韩深和林绪也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王五一看二人抽出的都是上阵的兵器,眼前一亮,正找机会闹事找不到呢!这下可好了。 “大胆贼人,如何敢用违禁兵器,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王五喊得颇为有气势。 韩深不说话,只是将长枪一抖,做势欲刺。 “嘿!我抓了这么多贼人,今日居然让你这厮认作贼人,还真是笑话!”朱瑞将铜锏取出,自从入了禁军,他父亲高兴之余让人打了一副铜锏给朱瑞,换下了那副铁锏。 王五根本就没有留意朱瑞的话,只是喊道:“你们还不放下兵器,不然等会大队人马来后,你们都得死,可惜了这店了。” 韩晨看着欲将事情闹大的王五,心中暗自发狠,今天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怕是躲不过了。 “打出去!”韩晨没有废话,扔出一个凳子,如迅雷一般奔向王五。 躲闪不及的王五一下子被干翻在地,双方冲撞在一起。 这些日常只会欺压百姓的衙役哪里会是上过阵的朱瑞和韩深的对手,很快就被击溃,有几个人还抱着胳膊和腿在地上哀嚎。 “滚出去吧!什么玩意儿也敢来找事?”韩晨指着王五 很快,王生接到了消息,啪的一声将茶盏扔在了地上。 “大胆,谁人敢阻拦官府办案,来啊!集合人,待本官去会会他。” 王生领着一帮衙役刚要出府,正遇见吕景回来。 “提点。”王生行礼道。 吕景看着气势汹汹地王生道:“发生了何事?” “有歹人闹事,本官去亲自看看。”王生语气生硬道。 吕景颇为奇怪地看了一眼王生,心中纳闷到底是何人敢在京城闹事。 王生抱拳拱拱手,面无表情带着人冲了出去。 “什么事?”吕景问张梁道。 张梁看看四周无人,小声道:“怕是跟鹏程楼闹出了事!” 吕景眉毛一挑,语气中流露着高兴,“哦?那王生可是要碰个钉子了。” 吕景心中一动:看来王生跟樊楼那边扯上了关系,哼!这可说不上是好事。 “东家,等会该如何应付?”刘掌柜忐忑不安道。 虽然刚才看得很痛快,但结束后却是有些后怕,毕竟是开封府的衙役,就这样被打出去,他们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是什么样的结果谁也说不准。 韩晨轻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你抓紧让人去收拾收拾,再派个人去开封府送大会的帖子。” 吕公着看着手中的帖子——评酒大会。这个大会倒是有些意思,酒税一直是比较重要的政府收入,所以朝廷对其一向比较重视,这一次在京城开这个大会,要是组织得力,应该能给自己加分不少。 当他翻开看到韩晨的名字的时候微微一愣,这开封府看来也不够大,看来这年轻人真的有些本事。 “大府,刚来王推官领着几十号衙役去了鹏程楼。”一个小吏走进来道。 “鹏程楼?”吕公着觉得这个名字怎么耳熟,猛然想起刚才放下的请帖中的地点就是鹏程楼。 “你快去鹏程楼,让王生不要冲动。”他急忙吩咐道,随后赶紧让人更衣,准备车架亲自去鹏程楼。韩晨可是在官家那里挂号的人,要是在开封府出了事情,尤其是被自己的手下闹出的,那官家该会如何看自己。 想到这里,他便加紧催促起来,“快些,快些.......” 王生看着装饰华丽无比的鹏程楼,久久不说话,看样子鹏程楼确实要半个热热闹闹的大会。他在权衡利弊,如果真的将鹏程楼封了,会不会在开封府里闹出大事情,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富贵险中搏。 “给我围起来,谁也不准离开。” 韩晨一看又来了,随即领着众人出来。 “你是何人,胆敢殴打官差办案,速速放下兵器,跟我们回衙门受审。”一个衙役上前指着韩晨道。 韩晨看了站在身后的王生一眼,寒声道:“刚才几个人来我们店,上来就无理取闹,继而要打砸抢掠,好在被我们驱散。难不成这样的人也是开封府的官人?那可真是我们的悲哀了。” 看着有热闹,鹏程楼周边很快就围上来很多人,看着一边凶神恶煞的衙役都是指指点点。这些衙役平日没少干些违法事情,所以无怪人们都不认同他们。 韩晨看着人越聚越多,声音渐渐高昂起来,“听说有的官人整日在街上游荡惹事,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刚才那帮人,还请您明察。” “是不是我会调查清楚,只是你们这酒楼怕是要先封了,等官府调查清楚再开业吧!”王生冷笑道。 “是吗?不知道您凭什么?”韩晨报以同样的笑容,“我们家酒楼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之事,不知道开封府以何为依据?” “本官说你有不合法之处,那必定就是有,想解释也可以,可随我到开封府详细说明。”王生咬着牙道。这么多人,他也不好直接用强,毕竟没有过硬的理由,而且本身就心虚,所以态度上显示不出多么强硬。 第132章 浪高百尺归于平 “你这厮倒是伶牙俐齿,只是本官可不跟你胡扯。”王生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不免着急。 “这位官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您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平白无故的抓人怕是有损开封府的威名。”韩晨丝毫不为所动。 王生跳起来怒道:“你这厮,甚是无理,既然不听号令,本官可要来硬的了。” 韩深一听便上前迈出一步,凌厉的眼神射向王生,吓得王生一哆嗦,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外躲闪。 “住手!”一声暴喝在王生耳边响起。吓得王生差点摊倒在地上,好在旁边的手下上前一扶,才不至于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 “参见大府。”一干衙役本来都怒目相视,但当看清来人后却是都吓得赶紧参拜。 王生闻言也赶紧向后看去,一个激灵,也不用被人扶,立刻站直了。他有些尴尬地看着吕公着,吕公着瞪了两眼便不在看他。 吕公着带来的衙役很快就将围观的人群驱散,他大步走过来,韩晨赶紧上前拜见。 “学生参见大府。”韩晨礼数全足。 “你这秀才如何又闹得满城风雨?”吕公着眉头紧皱,显得很不耐烦。 韩晨苦笑道:“此事不怨学生,有些人想要强取豪夺不成,就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学生想要上告于大府,却被人所阻。最后才酿成了这样的祸事,还望大府原谅。” 吕公着不满地看了一眼王生,没什么证据就不要随便拿人,真以为自己在开封府里说一不二了?看来这个王生根本就不知道韩晨的背景,所以才像愣头青一样。 “进去说。”吕公着率先一步走进了酒楼。虽然围观的人被衙役们都撵走了,但是也架不住这开封府里的人多,不多时,又要慢慢聚上来。吕公着没有办法,决定还是先进酒楼吧!省得让人四处评点。 “王推官,你如何来了这鹏程楼?”吕公着黑脸问。此刻让他颜面尽失的王生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一看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也难怪,连自己的上司都不愿意得罪的人,却让自己得罪死了。自己还真是嫌命长了,惹下这样的麻烦,回去还不得被打死。 “我.....听人报说几个衙役在鹏程楼找人的时候被打了出来,我便点齐人来看看究竟。”王生避开重点说道。 吕公着知道这个王生滑得很,而且对于这种小事,他从来都不插手,所以吕公着对他的一面致词很难相信。 “真的如此,等会我可要询问刚才的几个人,看看真的如王推官所说那样,这件事情你非但没有过失,而且还算是勤勉有加。”吕公着笑道。 王生一看吕公着的笑容顿时精神起来,看样子事情也不大,自己可能还能脱离出队伍。 “下官一直谨记大府的教训,对各种事情都是尽力而为,不敢有丝毫懈怠。”王生赶紧附和道。 韩晨在一边听着吕公着和王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开封府的士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才让吕公着和王生二人从谈话中解脱出来。 “大府,您看我是不是也说一说?” 吕公着缓过神道:“可以,说吧!”、 韩晨大体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期间王生还想打断他的话,却被吕公着挡下。虽然吕公着并不希望王生被处理,毕竟是自己的手下,有些事自己处理起来可比别人要强。 吕公着听完韩晨的话便知道这个王生肯定受人所托,不然他们才不会领着大批衙役来此,还要亲自动手。 王生跟昌王府有些关系,这件事情吕公着知道。不过在他看来这件事情肯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韩东家,这件事情我了解了,看来都是误会,所以还请韩东家大人大量,放了他们几个吧!”吕公着拉下脸皮后。 韩晨品了一口香茗,没有说话,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开封府退了一步,自己也就借坡下驴了。 “大府,不是小的不放,而是我怕放了之后他们会报复我们。”林绪喊道。 “本官保证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来了,您只管做好生意便是。”吕公着想赶紧将此事,免得在生变故。 “那好,就听大府的,只不过我想请您去我们那。”韩晨借机想请吕公着来参加评酒大会,但时候他在,有闹事的也不怕了。 吕公着想起那会送去的请帖,笑道:“好,好,本府一定去。” “还不快给韩东家致歉,以后别动不动就领着人出来,多动动自己的脑子。”吕公着严厉地对王生道,“别让人当枪使了。”最后一句话趁王生从自己身边经过才说的。 王生百般不情愿地走到韩晨面前,挤出一脸微笑道:“还请韩东家恕罪。” “何必呢!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还有多仰仗王推官了。”韩晨赶紧谦虚道。 王生赶紧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韩东家果然是年轻有为。” 吕公着看着二人在哪里谈天说地,知道此事已经被自己安抚下。只要过了这几日,即便是以后再发生些什么事情也跟自己无关了,判开封府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也不是谁都能在此位置上呆久的。 “既然无事了,本府就告辞了。”吕公着一天不可谓不忙,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了。韩晨再三挽留几人留下吃酒也被他拒绝了,韩晨最后也不再强留了。 看着远处离开的衙役,韩晨长舒一口气。回到酒坊道:“抓紧时间准备,咱们本来时间宽裕,又被他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我们开了大会就行了,有了名气他们一般不会来了。”林绪笑道。 今日的事情本来让他十分担心,毕竟在开封府里,如果跟他们处理不好,以后他们随时随地的骚扰酒楼,成了麻烦。 “是啊!默默无闻的时候谁想欺负都行,到时候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本事。”韩晨很是期待大会的召开。 “让我们准备迎接吧!或许之后的路就不在这么崎岖了。”韩晨的话让人心生感慨。 第133章 锣鼓喧天,红旗招展 “快点,快点,把酒都摆上,要按照之前安排的那样。”刘掌柜满眼血丝道。 “小心点,小心点,要是碎了可饶不了你。”他在酒楼前后院,上下楼四处奔走。 一大早的鹏程楼就忙碌起来,大会马上开始,这让真个鹏程楼的伙计们有些疲劳,而方钟和林绪等人则有些兴奋地紧张。 酒楼外已经站满了找来的各种表演队伍,已经敲锣打鼓热闹起来。 不多时,韩晨来到了店里,他四下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们用心了。” “方钟这小子一晚上没睡觉,忙里忙外,确实不错。”林绪夸奖道。 方钟依旧在那里忙来忙去,让人丝毫看不出来是一夜没睡。 “只要是他肯干的,他就会坚持到底,倒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韩晨笑道。 林绪赞同道:“的确,只要是愿意干的,他总会去想办法做得更好,这一点让人不服都不行。还能下得了手,急了跟伙计们一块干!真是看不出在家里是那种小霸王!” 各地的酒商和京城的正店的人陆续前来,三哥韩礼在一边和刘掌柜一同迎接。 韩晨是不打算露脸,毕竟自己爱好还是准备科举,在商业活动中过于出彩影响不太好。 吉时一到,锣鼓声音顿时高昂起来,十几面大旗随风舞动。 韩礼站在台上按照韩晨给的稿子说了一通,无非是对此次大会进行了宣传,再就是现场的酒都可以免费品尝,欢迎各位订购。 酒楼大堂周围的圆桌早已被搬空,全部摆上了按照韩晨要求的长桌子,上面铺上红色的绸缎,摆上了所有的酒,旁边是一摞摞的小碗,方便人拿来品尝美酒。 “这酒真好!劲大,醇厚。”一个外地来的酒商一下子就被震撼住了,他从来就没有喝过这么高度数的酒,自然是惊叹不已。 “这酒好像比前些日子的就酒更好一些,东家您尝尝。”一个年轻人尝了一碗后对后边的老者道。 老者接过碗,抿了一小口,“变了,看来这酒坊又有了新的法子,这下我们又差的老远了。” “东家,咱们是不是去挖他们几个伙计,不管多少钱都行啊,不然再这样下去,咱们都成了给他们打工的了。”年轻人愤愤不平道。 老者轻声斥道:“说什么呢?这话是在这里能说的吗?”看着周围的人有听到话看向这边的,老者赶紧让年轻人不要再说了。 年轻人略有些不服道:“东家,这想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看这里边的人有几个不这样想的?” “糊涂罢了!你以为挖几个伙计就能酿出这种类繁多的酒?也是想得太简单了。”老者很明白这酒的关键技术不可能让一般的伙计清楚,而那些水平高的师傅酒坊从来都是从各个方面加以控制,或是高薪,还有甚者会加以威胁。 年轻人默然,他只是在这里看着鹏程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心中生出嫉妒之情,所以才会如此胡说,其中内情他自然是清楚的。想要硬来怕是没多大希望,只希望鹏程楼会有所改变,多多少少放开一些技术。想到这里,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谁会放开自己的发财路,帮着竞争对手发财。 “你看,樊楼的孙昭也来了。”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人悄声对同伴道。 同伴向前一看道:“不是听说这个孙昭和鹏程楼闹翻了吗?我还听说前几日闹得事情都是他挑唆的。” “真的假的?那他还来,岂不是自取其辱?”另一个人偷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这才是场面人,不来那才叫小气人呢!那才叫人笑话,今天他一来,别人说起来都不服不行。看看人家那脸上的笑,怕是一般人装不出来吧!” 孙昭很是平静地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来到了会场,并且做到第一排,还在整个大堂里转来转去,大家对他这个样子都是佩服不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对于他和鹏程楼的关系都一清二楚,背后更是议论纷纷,只是当着他的面没人说什么,况且他自己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余人更是不敢提。 “刘掌柜,今天很热闹啊,怕是整个京城的正店都来了!”孙昭笑道。 刘掌柜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恶意,和善道:“是大家赏光罢了。今天大家都来了,也可以相互交流一下。” 孙昭点点头,还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嗯!刘掌柜这话不错,今日大家前来就是来学习的,多看多学。” 他刻意将“学”字咬得很重,这就让旁边的人浮想联翩,看来这个孙昭今日是来者不善,说不定要搞出什么事情。 林绪在一边笑道:“整个京城的正店都奉樊楼为领头人,我们得跟孙掌柜学习。” 孙昭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们已是昨日黄花,今日看来,还是你们鹏程楼为我们京城的翘楚,不!是整个大宋的翘楚。” “就是,就是,看看这些酒,鹏程楼可谓是后来居上啊!” “我看鹏程楼确实是更胜一筹。” 韩礼走过来笑道:“多谢各位抬爱,小店担待不起,今日相邀只是想大家聚在一起品鉴一下各店美酒,还请各位不要走了题。” 他知道孙昭是想将鹏程楼捧杀,这招见得太多了。所以他一见孙昭如此说便及早出来,免得等会让人觉得鹏程楼自大,见着好话便心安理得受了,传出去还不成了笑话。 “来,各位请来平常一下这岁月斋的美酒.....”韩礼招呼众人向前走去,一听韩礼走向自家的酒,岁月斋的掌柜立刻跑过来介绍起来。 孙昭脸上一闪而过的狠毒,本来他想将鹏程楼捧得高高的,让其余的人更加嫉妒他,从而让自己有机会将其的正店联合起来,没想到这个韩晨的三哥反应这么快,直接将自己堵住。 韩礼领着人一家一家的走过,由于场地有限,所以韩晨和众人商议这大会开上个五日,好让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宣传自己,当然对于鹏程楼更是个难得的机会。 第134章 名动五十里 “陛下,这是小人从宫外买来的酒,已经验过了。”赵顼正在用晚膳,在一边伺候的李向安端上一杯酒笑道。 被赵顼留在宫中一起用膳的王安石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赵顼饶有兴趣道:“宫中各种美酒皆有,何故要去外边买,难不成宫外的酒要好上许多?” “陛下,这几日这酒可算是名动京城了,听说他们搞了一个什么‘评酒大会’,热闹得很,我便找了个得力的人去给您带了几瓶。”李向安讨好道。 赵顼正要说话,王安石已经有些不满道:“陛下,还是要自爱些,忠言逆耳利于行。” 一句话让赵顼羞到脸红,一边的李向安早已经吓得跪到在地,虽然王安石并不是宰执,但是这些人都知道那是早晚的事情。而在北宋,宰执是可以直接对内侍处罚的,而且内侍到了一定级别想要上升,还得通过宰执的同意,所以这些人很怕宰执。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李向安不停地磕头。 赵顼无奈道:“王卿,这......还不至于,就是一瓶酒而已。” 王安石丝毫不为所动,“陛下,酒这种东西还是少饮为妙,多饮不光身子垮了,而且还会消磨人的意志,古往今来,嗜酒者多半没有好下场。您是一国之君,更要以身作则。” 赵顼挥挥手,让已经磕出血的李向安赶紧起来,一边态度诚恳道:“王卿说的对,朕记下了。” “只不过这等美酒既然买了,就不能浪费了,还请王卿与我饮了此酒,下不为例。”赵顼笑道。 既然赵顼已经退让,王安石也不便在继续说下去,毕竟还是要留些面子给赵顼。 王安石饮了一杯,“咦!这酒确实有些不一样。” 赵顼身子孱弱,不敢多饮,轻轻抿了一下,只觉得酒烈如火,直抵全身,诧异道:“这酒好烈啊!” “李向安,这酒有何名堂?”赵顼问。 已经包扎完毕的李向安苦着脸道:“回陛下,这酒就是因为烈才出的名,这两日在评酒大会上还有诸多美酒。” “是哪一家的?”赵顼知道很多官宦之家都插手酿酒,他以为是哪一家的。 “好像是鹏程楼,一家以前只是个普通的正店,说是得了高人相助,才酿出了这等美酒。”李向安功课做得很足。 王安石不以为然道:“旁门左道罢了。” “是了,哪里是什么高人,顶多算个巧匠罢了,于国无用。”赵顼赞同道。 李向安小心翼翼看着二人的表情,小声道:“听说他们酒坊特意用一种比较结实的容器,准备乘酒卖给军队。说这种酒度数极高,到了前线可以掺水喝,比运那些度数低的酒方便了不少。”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古代作战,犒赏军队的重要物资就包括酒,但是酒运输不便,一直让人烦恼,这下有了高度酒,只需要运输少量的酒,到了目的地后掺上水,就省下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倒也是一个好办法,我看挺不错的。”在赵顼看来,只要是对军事有帮助的事情他就赞同,毕竟他所做的一切最后都要在军事上有所体现。 “陛下,这事还得枢密院通过,怕是会有所阻碍。”王安石提醒道。 赵顼又沉默下来,很多时候他说了并不能立刻通过,下边的大臣也不是那样唯唯诺诺。 王安石见状安慰道:“陛下,臣相信诸位宰执定能为了国事而通融的。” 只是王安石用的“通融”这个词更加刺痛了赵顼,国事竟然会让人通融,这让赵顼的心中不满种下了一根刺。 ....... 大会的最后一天,韩晨直接让人将酒搬到了酒楼外面,免费让人品尝,既然退出特价活动,买两瓶赠一瓶。只不过单价上去之后实际价格并没有便宜多少,但是依旧是火爆异常。 由于开封府酒鬼太多,以至于整个街道都被堵塞。 “小二,给我拿上三斤。”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挤上前吼道。 旁边的人立刻不满道:“你这厮,好生无礼,不知道排队吗?” “排队,什么排队?”壮汉这才看见酒坊门前摆了几条长龙。几个伙计在那里维持着秩序。远处甚至还有几个开封府的衙役在那边站着,看样子是来防止发生意外的。 “一个一个按照前后买,你这一下子跑到前边那我们怎么办?”边上一个汉子质问道。 壮汉本来要发火,但是一看人们都对他怒目相视,随即便灰溜溜地跑到了后边。 站在二楼向下观望的林绪不由地翘起大拇指道:“大哥,这下咱们的酒可算是火了。” 韩晨看着下面的疯狂抢购,语气平静道:“咱们这下算是站稳了。” “大哥,咱们是不是将酒坊再扩大规模?”方钟兴奋道。 韩晨笑起来道:“先不用,如果产量上来,咱们的价格也就下来了、不要急于过大规模,先稳住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说吧!” 韩晨并不想太快的提高产量,毕竟产量太多,会将其余的正店都挤垮,到时候自己这里就成了众矢之的,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几日,整个京城都为了这评酒大会而陷入了疯狂,很多人都跑来品尝美酒,甚至不少官员都为了品尝美酒而提前下班,以至于不少衙门陷入短暂瘫痪。 “听说没有,大会还要征集关于美酒的诗词呢?还要举行大赛。”一个秀才对同伴道。 另一个秀才高兴道:“奖品是什么?” “那还用说?定是美酒。” “确实如此,不过好像还给钱,咱们要不要去试试?”一个秀才建议道。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个怎么比?” “王兄说的是,如何评出第一?”众人不解道。 “说是有什么评委会,好像要请当世大儒来。”一开始宣布消息的人道。 “吹吧!这种事情谁会来?那不是有辱斯文。” “就是,哪位大儒会来当什么评委。” 众人皆是不相信。 “那可说不定,自古酒诗不分家,李太白多少传世名作是跟酒有关系的?” “也对,那咱们就去看看,说不定中了,也算是雅事一桩。” “同去,同去........” 第135章 野心外漏 评酒大会终于落下帷幕,鹏程楼成为了最大的赢家,虽然韩晨授意韩礼等人也要宣传一下跟自己合作关系较紧的正店,但这仍然不能掩盖鹏程楼的光芒。 清河酒业的库存几乎销售殆尽,整个酒楼的酒也被一扫而光。 诗词大会接着在鹏程楼旁边的一处酒楼举行,这座酒楼是鹏程楼刚刚买下的,鹏程楼本身的场地已经容纳不了太多的人。而且鹏程楼本身也要做生意,要趁着评酒大会打出的名声很赚一笔。 韩晨本来想请大小苏等人前来,不料他们此刻却还在四川为苏洵守孝,只得作罢,请来几个在京城还算是有些名声的士人来当评委,只图热闹,只要造出声势,也就不在乎谁来了。 而韩晨此刻带着几瓶美酒来到了一处宅邸,拜访故人。 “晓之,你怎们来了?”王安石一见到韩晨有些意外,“来了京城这么久,也不来看看老夫,都忙些什么?” 王安石的连连发问,让韩晨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连连告饶:“学生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忙,料想您也忙,所以就没敢来打扰您,我这忙完了才问了问二公子,得知您这几日难得有时间,就过来了,还望您恕罪。” 王安石语气放缓道:“你啊!还是要多读些书,不要整日搞些经商的事情,要分清主次。”虽是叮嘱,却也是鞭策。 韩晨连连点头称是,这个时候他是不敢跟王安石顶嘴的,毕竟亦师亦友,难得! “二哥在书坊怎么样?”王安石也十分关心自己家的二公子,毕竟王雱并不用操心,而自己这个二公子却是让人担心的主。 韩晨笑道:“不错,王兄倒也是个干练的人,这些日子几乎都蹲在书坊里。” “嗯!做事就得有恒心,不然难以成气候。”王安石颇为满意。 韩晨知道这话多半是说个自己听得,只得尴尬地笑了几声。 王安石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那几本书为何没有开印?” 自从在江宁知道韩晨写了几本书后,王安石便一直没有忘记,也奇怪韩晨为什么一直没有将他们公开发行。 韩晨很是自信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修改,怕有些地方不合适,过些日子就能印了,到时候还请您给我斧正。” “哈哈哈哈,这倒是不必了,能让我早日看到便好。”王安石谦虚道。在他看来,韩晨写的书虽然不是什么遵循圣人之意的书,却也是能道尽一些事务的书,值得一看。 “你要是印了出,我会呈给官家的。”王安石的话让韩晨一愣,进而心中有些激动。这可是赤裸裸地示好,不!示好明显不能表达王安石的诚意。 王安石静静地看着内心戏已经十分丰富的韩晨,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让韩晨心中翻腾不已,没有谁不想建功立业,不想名垂青史。读书的目的在于什么,修身养性?不是,或者不全是,“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是第一目的,往后的就是无奈之举了。 “学生在这就多谢学士了。”韩晨站起正式道。有了王安石这句话,自己极有可能会得个官身。 只是韩晨不知道王安石给他的惊喜不止于这个。 “对了,你在濠州的事情官家已经知道了,可能会有赏赐,只是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光彩,所以有可能会延后。不论如何,你在官家那里是挂上号了,如果再有惊人之举,怕是官家会一并赏赐。”王安石又给了一个惊喜,虽然现在看上去有些像空头支票。 不过这又让韩晨心中高兴不已,什么也不如简在帝心更合算,简在帝心就有机会一鸣惊人。 “学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并不值得官家如此。”该谦虚的时候韩晨一定会谦虚,绝对不会得意忘形。 王安石则是摆手反对道:“做了事情就要赏罚分明,不能含混不清,你也不必自谦,给了就理所当然手下,不要为虚名所累。” 韩晨从王府出来,一路上心情当是不错。目前来看,自己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自己的才名打出去,那就得印书,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韩晨,韩晨暗自握了一下拳。目光望向远处,好似能穿过那一座座宅邸,直抵帝国的心脏。 “王兄,书坊这几日的生意如何?”韩晨来到了书坊。不出所料,王旁依旧在那里忙碌着。 王旁脸上明显不如前些日子韩晨来的时候那么高兴。 “我们遇到瓶颈了。”王旁声音低沉道,“这些日子书卖得少了,看来京城的市场也不是很大啊!” 韩晨笑道:“不是他们的原因,应当是我们自身的原因,我们出新书的速度太慢了,赶不上他们需求书的速度了。” “一本书普通的书读完要多久,快则几日,慢着十几日,即便是最慢一个月,咱们要出书需要多少时间,所以你看咱们书架上的书更新慢,那些人经常来,但总是见不到新书,那他们或许来的就少了。” “那怎么办啊!咱们这生意刚站稳脚跟,现在难不成要偃旗息鼓吗?真要那样,我们可就会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了。”王旁急道。 韩晨笑了笑,摊手道:“其实我也没多少办法,只能继续花钱请人写书,不论是什么书,只要不违背道德和律法,能卖得出去,咱们就印,让人放出话,手书稿、诗稿、词稿,统统都要。” “我看这个办法好,我们开书坊就是为了赚钱,什么卖得快咱们就卖什么,总是不会错的。” 看着王旁从一个木讷的书生变成了一个满嘴铜臭的商人,韩晨觉得有些好笑,也生出一些感悟,环境真的能影响和改变一个人。 “事不宜迟,这件事情要早办,最好还是搞几次活动,跟评酒大会一样,闹起来,让整个京城都知道。”韩晨现在也急切地想扩大书坊的名声,好为自己发书做好准备。 第136章 少年强则国强 酒坊里一片繁忙,村子里的青壮年都被找来做工。村里的人都是林家的佃户,大多数都是从外地逃荒至此,林宝山就将他们都弄到了这里给自己耕种,倒也是帮了不少人。 “十二郎,你才多大就来做工,小心累得不长个了。”几个人正在搬酒,一个不大的孩子模样被取消的红着脸不言语。 一个汉子也笑道:“你莫要取笑了,你不也是这么大的时候出来做工的?” “哈哈哈哈!俺可没这么瘦弱。”汉字大声笑道。边上一个年级略大的汉子叹道:“在城里,十二郎这个年级还在读书。” 众人又一片哄笑,“读书?那可是个咱不敢想的事情。”“也是,咱们就是泥腿子,读书是可是有钱老爷们事情。”一个汉子用力地地将一大坛子酒搬上了车子。 “总不能让娃子们一辈子看咱们这苦活!”一个年纪最大的老汉直了直自己疲惫不堪的腰心有感道。 “算了吧!想啥呢,还读书,读啥啊读,坐上几年工,盖上两间大房,娶上个媳妇就行了。” “就是,挣上俩钱,娶个媳妇,多好啊!十二郎,读书干啥,娶个媳妇可比读书舒服!”又一个汉子笑道。 “哎!十二郎,累不累?”老汉问道。十二郎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喘了口气道:“叔,我不累。” “还是得读书啊!当个秀才举人,要是再考上个进士,这辈子就不用再出这么大的力气了。”老汉叹道。 一阵哄笑过后,众人又忙碌起来,再也没有人提读书了,老汉却有了一番心思。 酒坊越发忙碌,韩晨决定去酒坊看一看,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提早解决。 到了书房,恰好林宝山和林敏都在。“老爷,俺有个请求,能不能给村子里请个教书先生,有几户的孩子也不小了,想认识些字。” 林宝山在村子里找了个年长的人来管理着这里。 有什么事情他便跟林宝山说。林宝山奇怪道:“张老三,你如何有了这想法?”对于这个建议他到是没有觉得多离谱,无非是找个先生,花不了几个钱。只是他觉得这些人突然有了读书的想法,让他有一些惊讶。 “俺也是这两日才从本村一个老哥那里听来,让孩子们多读点书,明白些做人的道理是极为有用的,只求孩子们长大别跟我们这些愚人一般。”张老三恭敬道。 此时,一群孩子正好从村口跑过,掠起一堆尘土,将众人笼罩起来。“咳咳!确实得找个先生给他们立立规矩了。”林宝山掩面而走躲避着灰尘。 韩晨道:“此地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建上个蒙学着实不错。”其实韩晨一直想建个书院,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实力,所以他想建个蒙学也是不错的。 “既然韩东家都这样说了,咱们就办吧!这钱我出了。”林宝山痛快道。 建蒙学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林宝山最喜欢这样的事情了,总比去庙宇扔给那些和尚强。 韩晨一听赶紧道:“这钱还是从商社出吧!”他想在蒙学的建立后将自己的很多想法付诸现实,所以他也得出一部分钱。 张老三立刻高兴起来:“那我就多谢两位东家了,我代表全村老少谢谢您了。” 韩晨道:“建就建的好一些,不要吝啬钱和物,我设想要建一个大些的,分层次教学,比方为一二三年级。分别找先生学。” “分层次,何须如此?村子也没有几个学生,找个先生一起教罢了。”林宝山疑惑道。在他看来韩晨的想法纯属浪费,现在的教学都是一个大教室,老师统一教授,最多也就是复式教学。 韩晨摇摇头:“早晚所有的地方都得如此,这样其实是最简单有效的快速培养读书人的方法。”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普及识字率,这必须i要求朝廷投资。但是韩晨知道现在比较困难,所以他想先一步做个实验,为了之后的普及做准备。 只有提高国民的文化水平和素质,开启民智,大宋才能真的强盛起来,虽然离这样的目标很遥远,但是韩晨决定做一个奠基者。 “贤侄,你这所图不小啊!”林宝山被韩晨的语气所震惊,不由的说道。培养读书人,在他看来,读书人都是自小天资聪慧者,又能如何培养呢? 林敏也有些疑惑,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是有些难以理解,只不过她要比父亲开明得多。“如果这样培养的话,是不是会更有效?如果可以,那天下读书人会不会更多?” “如果可以,天下每一个人都能有书读,都能变得知书达理,每个人都能有技术,能做份工,不至于忍饥挨饿,那就能真正达到大同世界。” “好!”林宝山喝道,“贤侄有如此想法,老夫当助一臂之力。” 韩晨抱拳道:“那小侄在这里就谢谢您了。 林宝山指着林敏笑道:“要谢得话,就谢敏儿吧!” 一边的林敏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嗔道:“父亲……” 韩晨也是尴尬,赶紧岔开了话题。跟村子里的人商议起地点了,韩晨登上一座山坡,看着远处的小河边的一片林子道:“我看那里就不错,有山有树还有小河,我看不错。” 再往远处看,连绵十几里的平地和缓坡,树木丛生,风光秀丽,看着这一片宜人的景色,韩晨觉得建上一所大的书院最好不过。 “韩哥哥,想什么呢?”跟上来的林敏笑问。 “好一片风光,只建所蒙学怕是有些浪费了。”韩晨极目远眺,顿时心旷神怡。 “如若是建所书院,那是极好的。” “韩哥哥,恐怕就不能如你所愿了,我家的地可没那么多,那边的林子是别的村子了。想要建书院,恐怕得去买地了。”林敏笑道,“不过一所书院好像不用那么多地吧?” 韩晨摇摇头笑道:“我所说的书院可跟咱们现在的大不一样。” 林敏歪着头,看着韩晨道:“有何不一样呢?” 第137章 普及教育理念为先 韩晨想了想道:“这个书院要招收有一定基础的学生,他们要研究更高深的东西。不光要读书,还要练习骑马,射箭……” “六艺都要精通,不能成为书呆子,要成为身体强壮而又温文尔雅的人。” 林宝山听到后笑道:“怕是不好实现啊!我看现在的读书人能跟贤侄一样,骑马射箭的怕是不多了。” “正因如此,我辈才必须做些事情,不至于让世风日下,让大宋更加孱弱。”韩晨语气坚定道。 林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韩晨的话让她心中有所感触。她并不是那种不关心国事的女子,自幼熟读诗书的她对于大宋有着较之常人的认识。 蒙学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韩晨亲自主持修建学校。 刚刚经历了京城地震的韩晨决定要将学校建得牢固些。 青砖和水泥成堆的运来,大量的村民被动员起来。他们一开始对于建学校并不感兴趣,对他们来说读书实在是有些奢侈。当韩晨前去说服的时候,着实费了不小的功夫。 “总不能让自家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韩晨有些无奈的看着村民。 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笑道:“东家,俺们家多少辈子都没出过读书人,让俺家娃去读书那就是浪费,还不如让他过几年去跟着俺去做工。” 韩晨再一次强调:“蒙学不收钱,反正孩子小,等读几年书看看再去做工也行。” “东家,真的不收钱?”另一个伙计小心地问道。 读书是要花钱的,这些人都知道,笔墨都要花钱,还要给先生束修,他们根本就出不起钱,不想让本来就挺苦的日子再加上些负担。 “不用,蒙学的费用都由酒坊出钱,而且读书后还可以到酒坊当个账房,可以不用出大力受苦了。”韩晨知道必须要有让这些人心动的条件他们才会答应。 “读书无用论”不光在这个时代流行,在后世也大有市场。韩晨一直觉得宣扬这个理论的人不是坏就是蠢,读书不仅仅是让人有更多谋生的手段,更让人的修养得到提升。 “俺家的小子年龄不小了,在家整日胡乱跑,我看去读书也好。”一个酒坊掌柜笑道。 韩晨为蒙学的建设特意画了简易的平面图。 “这里建上六间房子,不要吝啬材料。这个地方建上一个大的操场,平整好地,压实了,以后让学生在这里运动。”韩晨领着几个干活的小头头在场地上查看。 “东家,运动是……”一个人对这个词有些疑问。 “就是让孩子们活动活动,跑跑步、踢踢蹴鞠……”韩晨解释道。 “哦啊!原来如此,不过这个倒是没多少必要,让娃们随便找个地方玩便是。” 韩晨摆手道:“不能,得修好,就按我给你的图纸来,不要胡乱弄。” 安排好后工地就忙起来,韩晨则抽时间来监工。正巧遇见林敏在酒坊查账目,每月她都要带人查账,这也是韩晨要求的,账目一定要清楚,尤其是合伙的生意。 “韩哥哥,蒙学怎么样了啊?”林敏问。 韩晨随意翻看着账目,笑道:“已经开始建了,不用太长的时间就能使用了。” 林敏想了想道:“那先生怎么办?这个地方怕是不太好找先生啊!” 韩晨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注意到了,这里离着城有些远,怕是不太好找教书先生。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教,而且教材用完自己的。”韩晨的话再一次让林敏有些震惊,她实在没想到韩晨居然会去教书。 “你有这么多时间吗?”林敏担心道。 这些日子韩晨是一停不停,林敏看在眼中,疼在心里。看着韩晨那疲惫的面庞,林敏于心不忍道:“还是再找几个人吧!也不差那几十贯钱。” 韩晨道:“不是人的原因,是我想用自己的书去交他们。”韩晨决定编辑一套小学课本,虽然已经记不太清小学学习的内容,但是很简单的内容还是有印象。 林敏嗤笑一声:“韩哥哥,你能写得了吗?古往今来,书院的书可都是各位先圣和大家写得,你能不能写出来啊!” 在那个识字都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下,能写出书那就更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林敏才笑话韩晨,也就不足为奇了。 韩晨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狂妄,甚至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有些可笑,但是他却有信心。 “那就请你拭目以待吧!” 方钟恰巧路过,看着站在门前的韩晨喊道:“大哥,干什么呢?又跟未来嫂子说些悄悄话?” 林敏顿时脸上升起两朵红云,韩晨看着口无遮拦的方钟道:“我给你的书都看完了没有?” 方钟一听韩晨问起来,赶紧跑到一边,“我正在读呢!书太多,我还没来得及……” 看着韩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方钟的声音也随着越来越低,最后到了低不可闻。 “最重要的是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明白,这书太有难度了。”方钟还是鼓起勇气嘟囔道。 林敏好奇道:“谁写的书?” “大哥写的,姐姐没看过吗?”方钟看着林敏过来,赶紧将话题引开。 林敏有些幽怨地看了韩晨一眼,“你大哥的宝贝如何能轻易示人?” 韩晨尴尬道:“不是,不是,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吗?回去后,不!方钟,你赶紧去拿上那几本书来,让林娘子好好参详。” 方钟看着有些窘迫的韩晨,偷笑着跑开了。 看着犹有些生气的林敏,韩晨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干站在那里。 林敏眨着大眼睛道:“韩东家,您还在这里干什么,不去忙了?” 韩晨看着林敏说话,这才松了口气,忙笑道:“不忙,不忙,我在这里等着书来。” “还提书!”林敏头一昂,有些恼怒道。 韩晨不由的有些头大,“你看……” 好在方钟来得很及时,大步流星般跑来,“书,书来了……” 林敏接过书,白了一眼韩晨,随即便看了起来。 第138章 知识就是力量 天上的太阳炙热地烧烤着地面,不一会,韩晨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只是他却不擦拭。 林敏也已经是满头大汗,却浑然不觉,一口气看完了一本书。 “这都是你写的?”再看向韩晨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可思议。 “是,我写的,不知道林妹妹觉得如何?”韩晨一看林敏心情已经大变,立刻顺着竿子就上来了。 “虽然很多地方我还不懂,但有些说法也是让人豁然开朗。”林敏又翻看起来。 入夜,韩晨将林敏、林绪和方钟找来,准备开始写蒙学所用的教材。 “从今天开始,我口述,你们记录,估计得用数日的时间才能捋顺,最后再完善补充。”韩晨给几个人发了一大堆纸。 方钟笑道:“大哥,我会的字可不多。” “要不让王旁也来?”林绪知道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所以只能找相熟的人。 韩晨一拍脑袋,“这些日子忙晕了,居然把他忘了,那咱们就去书坊写,反正在那里条件也要好上许多。” 王旁正在给书坊的写手开会,这也是韩晨的要求,提前制定计划,固定的时间进行进度调度,王旁对于这种模式适应的很快,而且还能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改进。 “这几日的小人书的销量不错,所以咱们要将主要精力放在那上边,仲义,你那边的画要跟上,图文结合,才更有人买。”在识字率不高的时代,精美的图画才是最吸引人的。 开完会的王旁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去前院,看看书的销量,生产和销售的地方相近,就能及时对市场做出应对。 “一起写书?”韩晨刚介绍完自己的计划,王旁就惊讶道。 写书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是自己的父亲这种当世大家的水平。虽然韩晨在自己看来,确实是博学多识,但还不至于能写书的地步。 看着目光有所怀疑的王旁,方钟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本书,笑道:“王兄,看看这本书?” 王旁接过来,“地理基础”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他还在想着这本书会写些什么的时候,又往下看了一眼,“韩晨着”三个字又让他吃了一惊,“晓之,这是你写的?” 韩晨点点头,这本书是他到了京城后又将之前的书稿进行整理后印刷的新书。 “正是小弟。”韩晨微微一笑。 王旁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很快就将书翻完了。 不出韩晨意料,王旁此刻有一大堆疑惑需要韩晨解答,“外面还有这么多国家吗?我们住在一个球上,那为何掉不下去呢?” 韩晨赶紧止住王旁的发问,“王兄,这个还是日后慢慢讨论吧!咱们还是先把蒙学所需要的书写出来。” 王旁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才的问题,犹自在那里自言言语。 “咱们就写语文、数学、自然、社会这四科。”韩晨本想用更为明确的科学一词,但是又觉得小学似乎并没有必要让学生学习这么多的东西,尤其在这个时代,怕是有些不合时宜。 “语文?”林绪对这个词有些疑惑。 “语文狭义的来讲便是咱们日常的口语和书面语。这门课主要特点便是人文性与工具性的统一。当然这一门课的内容并不会太多,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一门课让孩子学习认字,为了之后学习诗书做准备。”韩晨解释了一番。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日,韩晨便趁着这悠闲的时间开始编着教科书。 整日说的韩晨口干舌燥,很多地方记不太清便加上自己的理解才是最难的,有很多不适合当前社会的地方也需要修改,免得传扬出去引起轩然大波。 中午休息的时候,王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不由地苦笑道:“晓之,这可是体力活啊!” 韩晨歉意地笑道:“让几位受累了。” “大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读书你要操心?”方钟有些不满道。毕竟还小,一旦疲劳了便发起牢骚。 韩晨正色道:“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知识便是力量?” “知识便是力量?”林绪咀嚼着这句话,王旁也在咀嚼,林敏和方钟亦然。 “有了知识,我们才能让野蛮人变得文明,让社会变得有秩序;有了知识,让人们发明更多新的技术用于生产;有了知识,我们就能制造威力更强大的武器来保卫我们的大宋......” “所以,知识便是力量,便是一切。”韩晨站起来,情绪颇为激动道。 “所以,我们要让更多的人有知识,那样,我们才能真正强大,知识能让我们的民众有了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受人愚弄的人,那样我们才能真正强大起来,到时候不要说是辽国和西贼,就是整个世界我们都能征服。” 王旁一拍桌子,朗声道:“说得好,那我们就是做了一件功在千秋的事情。”在家里他也经常听到父亲和大哥在商议变法的事情,每当这时候他都会自卑地躲开。而此时他在韩晨这里,居然能做一件这样了不起的事情,这让他的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激动和喜悦之情,还掺杂着一些不曾有过的自信。 林绪也笑道:“大哥,那这些书得多印啊,要让全天下的孩子都能读到!” “可是,这样的话,咱们如何能印得起?”方钟一语道破。 “不光是印不起的事情,还有人家让不让你印的事情。”韩晨知道这些书如果大规模流传开,是要引起争议的,所以他不准备一开始便印多了。 “我父亲的变法应该快了,或许他能帮你一把。”都是自己人,王旁也没有避讳什么。其实整个汴梁城都已经传开了,变法马上就要来了。 韩晨笑道:“恕我直言,变法之事肯定是困难重重,没办法,阻力实在太大,所以咱们这件事情不能完全寄托在变法上。” 看着王旁还要说些什么,韩晨又道:“这本书的编者我会写上诸位,请诸位与我一同彪炳千秋。” 第139章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求张推荐票,求收藏) 林绪跳起来喊道:“怎可如此?我们如何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就是,大哥,我们不过是执笔罢了,其余的可都是你想出来的。”方钟也是激烈反对,“我们可不会如此胡来。” 林敏也打破了刚才平静,“韩哥哥,你做的事情功在当世,利在千秋,我们能帮你就已经觉得很高兴了,如何还要署上名字,那也太显得我们不分轻重了。” 韩晨摇摇头,不由分说,拿起笔便在设计好的封面上写上了众人的名字。 “就这么定了,咱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谓的争吵上。”韩晨一句话便定下来,并不给众人争辩的机会。 八月的汴梁还是那么热,修建中的房子因为连日的雨天而停止了。韩晨的教材也已经初步定稿,剩下的时间里就是不断地完善、补充。因为时间太紧迫,又没有帮手,韩晨也只能简单的编纂了三个年级一个学期的教材。 看着印出来的初稿,上面自己设计的两个正楷:语文。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看着一篇篇自己小时候学过的文章,韩晨觉得自己做得事情可能一直在正确的道路上,只要继续前行,一定会发生很多改变。 雨越下越大,韩晨和林绪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一页一页的校对文章,并给新生用的课本住上拼音。 “休息一下吧!”韩晨写得眼睛都花了,放下笔来到窗前,打开窗子,一阵风夹着雨点闯进来,将韩晨上身打了个遍,一下子将屋子里的闷热一扫而空。 “这雨来的还真是巧。”林绪放下笔,两只手轻揉额头。 韩晨稍微掩了一下窗户,看着外面连城线的雨水,语气轻快道:“无妨,下完这一场雨,蒙学几日就能收拾完了。” “咱们这活可得加紧了,不能房子收拾好了,咱们这书还没动静。”林绪看着一桌子的书稿有些发愁。 韩晨安慰道:“不用急,慢慢来,咱们还有时间。” “我准备八月十五后开学,到春节前算一个学期,是为上学期;过了中元节再开学,到小暑放假,算下学期。两个学期算一学年,暑假后升入下一年级,以此类推。” “那这蒙学上几个学年?”林绪好奇道,他已经能接受韩晨嘴里不时蹦出的各种新鲜名词。 韩晨拿起一张教材道:“我看五年足矣,到时候咱们就能招到更多的有志之士来和我们一起完成这个事情。” 大雨下了几日,学堂边上的小河已经灌满了水,水沿着本来就不高的河岸向远方流出,不时卷起翻腾的浪花。 学堂的地面已经用水泥铺好,过几日便能走人了。 “这块地就不要种树了,弄一个花圃,多栽些花。”整个学堂已经在各个角落都种上了树,韩晨喜欢被绿荫包围的感觉,绿色总是让人欢喜。 “大哥,为什么栽这么多树?”方钟有些不理解。 韩晨看着这年龄参差不齐的各种树,眼神坚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种树就跟育人一样,都是需要精心照料。一棵树经过树苗期的照料要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成材;而人呢,更是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教授,更长的时间成才。虽然时间不同,但是道理确实一样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林绪重复着这一句话,“对啊!大哥这句话应该写在墙上,用来警示众人。” “写在墙上又有几个人能看到,我看印在书上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方钟立刻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哈哈哈哈!还是小种子脑袋灵光。”林绪打趣道。 “大哥,王旁已经拿着书回去了,估计王学士很快就能看到了。”林绪想起另一件事道。 韩晨本来并不想让王安石提早看到此书,他的支持对自己并不会有太有用,反而变法开始的时候会让自己受到更多的攻击,毕竟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在当前的士大夫看来有些大逆不道,就比如自己编写的教材。 如果是普通的书籍也就罢了,而这种要交给孩子的书籍,怕是会被那些老夫子喷死的,韩晨很有自知之明。王安石有那本事不领会这些人,而自己却不是他们的对手,最起码现在不是。 王府。王旁规规矩矩地立在一边。 “这是韩晨和你们编写的?”王安石翻完语文课本道。 王旁点头道:“主要是韩晨,我们只是记录而已,他却非要加上儿子几人的姓名。” 王安石对于儿子的回答比较满意,最起码他没有隐瞒。王安石看过两三篇文章后便已经能断定这是韩晨所做,其余人模仿不来,也想不出来,所以如果王旁自己说参与了编辑,那只能说明王旁说谎。 虽然他对自己这个二儿子并没有报多大的期望,但是最起码不想他变得那么圆滑甚至满口谎言。 “韩晨果然是大才,此书一书,怕是其余的蒙学书都要弃之不用了。”王安石感慨道。 王旁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安石眼角一扫,有些奇怪道:“有何不妥?” 王旁犹犹豫豫地动作让王安石有些生气,他哼了一声,王旁更加恭敬地呈上一本书。 王安石忍不住道:“挺直了身子,老大不小了,如何还这个样子。” 王旁闻言苦涩地笑了笑,努力直了直身子,好歹好上许多。 时间静静地流逝,王旁忍不住抬眼看向父亲,只见父亲一眼严肃地看着书。 看完一本后,王旁赶紧递上另一本,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等待着王安石的反应。 王旁此时有些后悔拿来给父亲看,他深知里边有很多东西都不会为世人所认同,但是心底那一丝想要获得父亲认可的心思最终让他还是来了。虽然也曾害怕被父亲责骂,但是最终感情还是战胜理智。 其实王旁不知道,王安石已经从和韩晨的接触中知道了许多新奇的知识,知识他从来不跟人讨论,所以王旁也就不得而知了。 “大人,您看.......”按捺不住的王旁小心翼翼问道。 第140章 亦余心之所善兮 “晓之这次怕是要引出大麻烦啊!”王安石放下书,沉吟道。 王安石没有料到韩晨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自己编写蒙学用书,这可是有些犯忌讳的,毕竟这个东西一般人不会去碰。如果都用这些书来启蒙,那圣人之言,儒家经典又如何能普及,这必定会引起众人的哗然。 说不定还会有人会给韩晨扣上大帽子,上面写着“妖言惑众”。 “或许没那么严重吧!我们就是印个几十套,用在学堂里,并不往外售。”王旁听到父亲的话回道。 王安石摇摇头,“你们不要想得太简单了,还是要小心为妙。有些地方还是删掉的好,免得惹人非议。” 王旁此刻忽然觉得父亲自从江宁而来之后,就小心谨慎了许多,看来身份的变化也会让人变得改变不少。 “大人,我看此书确实很适合孩子读,能变法之时能不能.....” 王安石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已经被韩晨折服,“变法成与不成还不好说,这本书是万万不能跟变法扯上关系的,闹将起来,都不好受。” 王旁没敢继续说,只得悻悻的退下。 “晓之,为兄惭愧啊!”见着韩晨,王旁第一句就是抱歉。 韩晨本来也没指望王安石会说些什么,自己在书上写上王旁的名字就已经让王安石有些不满了。眼看着王安石快要变法了,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节外生枝。 “无妨,此事我们自己做就行了,无需担心别人如何说,‘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既然咱们觉得这件事做对了,就坚持下去,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韩晨起身左右扭动了一下自己疲惫的身子。 王旁满脸愁容地看着几本书,其中的社会一书才是真正让他有些头疼的,里边的很多内容可以说颠覆了他这二十年的认知。 “这两日我会把之前写的几本书印出来。”韩晨忽然道。 王旁下了一跳,“会不会太仓促了?”他本来是想劝韩晨在自己父亲执政的时候在出书,到时候真的有事也比较容易解决。但是现在韩晨就要出书,那有事自己的父亲怕是帮不上忙。 王旁实在不忍韩晨受到迫害,虽然国朝一直以来对于读书人很是优待,但是他也怕有什么意外,要是被人当成异端邪说,就不是简单的读书人的事情了。 韩晨不是没有考虑这些,不过权衡利弊后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大麻烦,顶多被人喷。闹起来最好,真理不辩不明,他可是不会怕辩论的,甚至他出了书之后,还想组织一场辩论,来看看谁到底才是掌握真理的人。 “不仓促,我已经想好了,忙完了这一切,我们需要干点大动静的事情了。”韩晨想要在王安石变法开始之前行动,正是想跟他保持距离,虽然私底下他十分敬重王安石,但是对于他的变法韩晨还是在很多地方都不赞同。 自始至终他都认为王安石的想法很好,但是方法欠妥。 书坊一角,十几个伙计在印刷着新书,方钟在一侧监督,这些书在发售之前一定不能泄露出内容去,所以韩晨安排方钟亲自压阵。 方钟没有想这么多,这些日子他也在翻来覆去地看韩晨写的这几本书,结合生活实际,他觉得很多地方或许都很有道理。这让他对于这些书印出来之后的前景很是看好,他甚至憧憬大哥能受到官家的接见,说不定还能得个同进士。 林敏看着一本本的新书被印出来,有些担心道:“韩哥哥,真的要都发出去吗?” 韩晨自是听出了她的关切之意,“嗯!放心,不会出事的,顶多是有人反驳罢了,真要是想辩论,我也是无惧。”堂堂七尺男儿,又兼多了上千年的知识,总是不会怕的。 韩晨拿起一本《物理基础》看了起来,“此书一出,国朝怕是要掀起大争论了。” “那韩哥哥的大名就会传遍四方了。”林敏笑道。 “但愿不是昙花一现。”韩晨笑着道。 三贤书坊已经成了京城文艺青年常去的地方,这里各类书籍都能找到,听说王学士的二公子在这里当大掌柜的,很多外面书坊不常见的书他都能弄来,也让人对三贤书坊更加的认同。 “王兄,今日如何得闲来此?”一个身材中等,面向和善的青年男子笑道。 被他称为王兄的男子,身穿襕衫,手拿纸扇,左右摇晃着走了过来。 “周老弟,你今日也来了,我是无事便来找本书看看,你呢?” 周望山笑道:“我整日无事,便在此盘踞。” 二人打过招呼,便各自在书店闲逛起来。二人祖父辈认识,所以二人也时常见面,只是王从不太喜欢这个书呆子,所以橡胶不深。 不一会,几个伙计便搬着几摞书出来。周望山道:“这又是什么新书?” 三贤书坊最大的特点就是新书出的快,所以也最受人喜爱。 一个伙计笑道:“这位客官,咱这些书明日才开售,今日却是不能卖。” 周望山奇怪道:“反正要卖,又何必等这一日了。”说着便上前去。 一个伙计苦着脸道:“这位公子,你还是等到明日吧!” 虽说周望山自小脾气便好,但是这拿着钱却不能买东西也是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一个掌柜的从里边出来,一看是周望山,便赶忙上前道:“我到是谁呢!原来是周公子啊!” “你们这好生奇怪啊!如何还将别人拒之门外,有书不卖却是为何?”周望山有些不满。 “对不住了周公子,这几本书都是我们书店今年的重头戏,所以要搞活动,所以还请您耐心等待一下。” “都是什么书啊?搞得这么神秘。”周望山探头探脑道。 “明日便知,明日便知.....”在掌柜的掩护下,几个人伙计赶紧抱着书跑到了另一边。 周望山此刻居然有些望眼欲穿的感觉,只不过看着掌柜的那一张油腻腻的笑脸,也只得作罢,心中暗暗道:明日一定早来,定要看看都是什么好书!至于这样故弄玄虚吗? 第141章 养望在此刻 翌日,太阳刚刚露出头,漫天的红霞播撒在大地,叫醒了沉睡的万物。方钟领着书店的伙计开始收拾门前的空地,几张大的书桌被搬了出来,几条横幅也挂到了屋檐之上。 方钟大呼小叫地指挥着众人抓紧时间准备。因为等一会他们就要搞活动了,到时候如果收拾不好,怕是大哥要责罚自己,毕竟这是自己强烈要求来的。 林绪和王旁看着忙碌的人们,脸上不免有些担忧,他们实在不知道韩晨的这几本书面世后的场景会是喜或是忧。 “王兄,你看这事会不会掀起个大浪?”林绪忍不住问。 王旁轻微地摇摇头,眼睛依旧盯着人群,语气平淡道:“不好说,或许就像是一个石子扔进大海一样,亦或者像一条恶龙在小湖里荡起千层波浪般。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反而有些期待了。” 林绪苦笑一下,“哈哈哈哈,要是我有王兄的豁达就行了,我现在紧张得要死。” “哈哈哈,看开些,人晓之都没有这样,咱们又如何比他还紧张?”王旁轻松道。 韩晨在后边书坊的一个房间练着大字,没有一笔好书法在这个时代是行不通的,会成为官场上的笑柄。韩晨既然有向官场进军的想法,就不能不练就一手好字。 林敏在一边亲自为韩晨研磨,“韩哥哥,你这字是跟谁学的?” “哪有跟谁学,临帖罢了。”韩晨自嘲道。 林敏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韩晨居然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练过字。 “我这叫天资聪慧,无师自通。”韩晨看着林敏忽然大声道。 林敏脸色一红,“好不害羞。” 韩晨哈哈一笑,换了一张纸继续写起来。 “韩哥哥,你不去前边看看?”林敏提醒道。 “不去,没什么好看的,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说着韩晨写下了“稳如泰山”四个字。 周望山一大早便来到书坊,隔着老远他就看见挂着的横幅,心中不由乐道:这个三贤书坊就是会搞花样。 不过每次都会有不少人,周望山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身子还没长结实,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带着两个玩伴来。 “四郎,这书有啥好看的,咱们不如出城去玩吧!”一个玩伴不情愿道,读书对他来说,简直是头痛至极,所以一看到书坊便不开心了。 周望山赶紧拉住他,“等跟我抢完书再去不迟,不迟........” 第一日有惊无险的售书风平浪静,几百本书被人抢购一空。当然大部分人是被那灿烂的标语吸引来的,什么“学术大师,最新力作”、“谈天说地,新论万物”...... 以及对老客户的各种优惠让这写书卖得毫无压力。 周望山也抢到几本,抢完书后便跑回了家,他到要看看这几本书有什么内涵。 周望山先拿出了一本《化学基础》的书,“我们生活在地球之上,之所以掉不下去,是因为有一种叫做‘引力’的东西......” 周望山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妄言?我们还生活在什么球?他看完这一本,又拿起另一本。上面的话更让他大吃一惊。 “水是由两种元素构成。”周望山看得是满头雾水,元素是什么东西? 粗略看完后,他觉得自己脑袋里是一片浆糊,这都是写的什么? 就在周望山在家看了几日后,外面也已经传开了这几本书中的内容。 “这本书简直全是谬论。居然说我们在一个什么地球上,简直就是荒谬!” “就是,在球上还不掉下去啊!还说什么实验可以验证一切,咱们找个蹴鞠来,看看上面放个东西会不会掉下去不就行了?”一个自诩实验高手的人笑道。 “不过,这个地球围着太阳转,好像有一些道理.......” “兴诚,这个简直就是笑话,每日咱们都是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很明显是太阳绕着咱们转,哪里是我们绕着它?” “就是,我看这作者......韩晨,就是哗众取宠之辈。” 一个茶楼里,几个读书人在议论纷纷。这个场景在京城各处的茶楼和正店里都有发生,观点相同着自是谈的有理有据,观点不尽相同者有争吵也很正常。 外面已经慢慢议论开,而韩晨则是自顾自的练习读书,享受着生活。 “大哥,外面很是热闹了,很多地方都在议论你的书。”林绪心情不错,这两日书坊的生意不错,有热点,有争论,书就卖得快,而且很多人来了之后看到书坊里的很多,也就多带上几本。 “争论多不多?”韩晨最为担心的是很少有人看懂自己的书。 “这个......”林绪有些迟疑。 “直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韩晨笑道。 “不小,不过也有支持你的。”林绪道。 韩晨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有书坊这个条件,自己印书才能不计成本的传播,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的名气打出去。 现在还缺少一件重要的东西,一件让众人认同自己学识水平的东西。 韩晨紧锁眉头,坐在椅子上思考着要用一件什么东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能让天下读书人都能了解自己的学识水平,现在自己就得养望了。不过自己可没有王安石那么多的时间,自己需快马加鞭,用几年的时间赶上王安石,所以必须要用一些非常之手段,弯道超车。 想要获得这个时代读书人的认同,那就只能从四书五经上下手,不过韩晨自认为还没有将整个四书五经都注释个便的本事,所以他只能将自己读过的一些文章进行注释。 “把人都找来,咱们继续写书。”既然决定了,韩晨就不在犹豫,时间不等人。 这个事情要比编写教材难多了,毕竟对于四书五经的注释是一件大事,几乎每一句韩晨都要和王旁、林绪等人讨论半天。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一句话如何能这样解释?”王旁对这一句韩晨的解释不太满意,这一句出自《论语·泰伯篇》,自古便是众人争论的焦点。 第142章 人言不可畏 “我认为圣人的意思不可能是让人知之。”韩晨知道这一句肯定会引起争吵的。 林绪皱眉道:“这个倒是一直没有什么特定说法,不过,大多数都断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我认为这样断,不符合圣人之本意,圣人以‘仁’为本,如何说出这等愚民之话?”韩晨朗声道。 王旁面色凝重地看着书稿,韩晨所说的愚民二字直刺他心里,他从来读这句话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啊!如果按照之前的理解,只需要让民众做事,而不用他们知道为什么,这不是赤裸裸的愚民吗? 把人当成没有思想的动物而去驱使,怕不是圣人本意。即便是心底瞧不上那些愚民,但是说出来怕是要有辱斯文了。 韩晨其实并不关系孔夫子的真实想法,而只是想将解释权拿到手,再去慢慢改变他。 “大哥,这样印出去会不会有麻烦?”林敏道。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韩晨,而不是其他的问题。 “不会,自古也没有人能将圣人之言注释得最好,所以百家争鸣嘛!”韩晨宽慰道。当然他的百家争鸣并不是指什么法家、墨家,而是只是儒家内部的各派。 在程朱理学出来之前,即便是官方对这些注释也没有固定的说法,所以说现在还是很宽松的。这一点也是韩晨要抓紧时间做出改变的原因,一旦统治者采纳了这样的思想,以后再想改变就不易了。 在此时,孟子的地位还并不高,但是韩晨还是将他的几篇文章放进来。这一点王旁自是没有意见,因为他的父亲——王安石就很推崇孟子。 “孟子之言怕是人们不太认同吧!”林绪还是提出了异议。 “无妨,孟子虽然地位不高,但也算是大家,而且他的很多观点我也很是认同,所以尽管印上。” 既然韩晨坚持己见,林绪也不再坚持,只得照着韩晨的话写下来。 很快,又出现了另一个有争议的事情。“晓之,这一句怕是?”王旁迟疑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哥,这话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就连方钟也读出来,这句话意思太过大胆。 “国朝的‘不杀士大夫’我还是信的,况且我就是一介书生,又有何错?况且这话是孟子他老人家说,与我何干?”韩晨笑呵呵道。 “话虽如此,只是这样大张旗鼓写进书里,难免有小人会恶意抨击。”王旁还是担心。 “无需担心,书生之言,料定朝廷不会大动干戈。”韩晨倒是很淡定,对于这句话他并没有想太多,既然孟子能说出这句话并流传开来,即便是一般人不敢说,却是说了也无大碍,尤其是赵顼这种自诩明君的人。 他是不会因言而降罪于民的,或者说此刻的他还会保持君主的大度。 “既然晓之坚持,那我也就无所畏惧了。”王旁笑道。 而在林绪看来这句话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现在韩晨和王旁现在居然不当一回事,这让他有些大开眼界。 “这事真的无妨?”林绪的语气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放心好了,国朝还没兴起过什么‘文字狱’!”韩晨又冒出一个新词。 文彦博刚回到府中,正好遇见儿子文及甫,文及甫一看父亲回来便上前道:“大人。” “拿的什么东西?”文彦博眼神锐利,一下子就看到文及甫袖中的东西。 文及甫有些不情愿的将袖中之物拿出来。 文彦博看着这个整日跟在自己身边服侍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尽是无奈。 其余的儿子都出去做官了,只有这个儿子一直跟着自己。只是虽然自己用心教导,此子却是一直未曾有何长进。 “读书就读书,如何躲躲藏藏,没有一丝气度。”文彦博又忍不住教训道。 文及甫低头不敢言语。 文彦博拿过书扫了几眼,脸上表情好似由晴转阴。 过了好一会,文及甫才悄悄抬头看向父亲。 “大人,您莫要动怒。” 文彦博怒哼一声,将书扔向文及甫,“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书?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其实文及甫还没来得及看,他也不知道这本书里面讲了些什么。自然对父亲为什么发火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喏喏道:“我,我.....托人从三贤书坊买来的,孩儿还未曾看。” “三贤书坊?”文彦博虽然也时常读书,但是很少自己接触买书,所以对这个近些日子在京城很火的书坊没有印象。 文及甫急忙解释:“这家书坊这些日子在京城名声着实不错,这几日出了几本书,大家都在谈论,孩儿这才去买了想看上一看。” “这种妖言惑众之流写的书,还是少见为妙,出门结交朋友,也要留点心,好好记得自己的身份。”文彦博治家、御下极严,当年在成都,杖责闹事士兵可是一点也不手软。 文及甫唯唯诺诺退到一边,看着自己父亲离开,还是忍不住捡起地上的书,揣进怀里。 人往往对于未知的东西感到强烈的好奇,或许这是人与生俱来的特质吧!你越是阻挠他,他越是来劲。 文彦博用完晚饭,坐在书房里看着书,不经意问道:“书是谁写的?” 文及甫没有反应过来,“啊?” “书!”文彦博没好气道,嗓门大了起来。门外的家仆立刻走远了些,省得被自己的老爷迁怒。 “一个叫韩晨的士子!”文及甫这才明白自己父亲问的什么。 文彦博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王安石拜相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宰执里面几乎没有人能和王安石抗衡,这让他有些担心。 自古,制衡之术是每个皇帝的必修课。可是,到现在王安石上台后谁来与之相抗却一直没有动向。 司马光?文彦博想到一个名字,随即摇摇头,司马光虽然是忠臣,而且学识渊博,但是却不是王安石的对手,那会是谁呢!吴充、冯京? 文彦博长叹一声,为国事而忧愁起来。 第143章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汴梁城的街道总是人满为患,全国各地的上来来此寻找商机。 东家,前边这么热闹,咱们去看看吧!一个身着短衫,面相清秀的年轻男子喊道。 去!东家说话也是简洁明了。 嚯!好大的书店啊!年轻人挤开人群才看到前边的场景。 东家,咱们贩些书回去吧!这个书坊这么火,说不定回去能卖个好价钱。 东家挤进去,看了看摆在外面的书。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满脸堆着笑容:这位小哥,这里如何这么热闹? 那人回身一看,听口音,你是河北的吧!这家书坊这些日子在京城可数火得狠。 买上几本吧!回去也能跟乡里人讲长见识了。旁边的人笑道。 买上两本,年轻人兴奋道:“东家,您快看看,里边讲得什么啊?” 坐在书坊对面酒楼里的众人边喝酒边看着这热闹的场景,不免又聊了起来。 “吕兄,看过没有?”一个士子笑问面前的男子。 此人正是吕惠卿,跟王安石关系匪浅。 吕惠卿向下边的书坊看了一眼,“看了。” 说罢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不再说话。 “以吉甫看来,这本书讲的事情可算真实?”另一人笑道。 吕惠卿闻言道:“世界万物,生生不息,如何是我等凡人能参透的。如果真的有不凡之人能道破些玄机,那也未曾不是好事?” 听到吕惠卿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吕惠卿会如此说,倒是让他们惊艳不已。 吕惠卿看着书坊,心中道:看来是个有意思的人,要是能会一会那就更好了。 他已经从王安石那里得知韩晨,也听王安石对于韩晨的赞扬,却一直没能相见,心中也是盼望至极。 只是没想到韩晨居然能一下子出版这么多书,倒是让自己有些吃惊。看来王安石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个韩晨确实有些本事。 吕惠卿详细研究了韩晨的几本书,觉得韩晨也不是如外面所传扬的那样,写的都是妄言,很多地方,貌似也有道理。 不过在吕惠卿这种进士出身的官员看来,韩晨的本事也只是在这奇技淫巧之上,离着真的人才还差一些。 “发新书了,发新书了,书坊又搞活动,快去买啊!”一个略胖的年轻胖子一边喊着一边跑上来。 几个同伴立刻围上去,争着看那新书。 “《古文杂释》!这是何意?” “平时叫你多读些书,你就不听!”林绪嘲笑道。 方钟梗着头道:“这几日我忙着酒坊的事情,哪里有时间读书。” “那哥哥我好好教教你。”林绪拿起书道:“看看,里边都是什么?”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个我知道,孔夫子说的。”方钟大呼小叫起来。 韩晨看着兴奋起来的方钟道:“稳重一些,总是沉不住气,我这本书你要好好读读,说不定以后考试就考这个。” “真的假的,这书真的能获得认同?”方钟虽然对韩晨的学识一直很佩服,却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林绪坐在椅子上,侧着头对方钟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等着吧!过几日就有结果了。” 韩晨看着林绪在逗林绪,这几日的疲惫不由地散去许多,“这才开始印,要是有反应也得过几日了。” “蒙学周围的地什么情况了?”韩晨一直想要将蒙学周围的土地都买下来,好以后建个研究院一类的机构。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建起来也有一番气派。 “三哥一直在那里,好像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足足有百余亩,足够以后用了。” “蒙学的事情也要快一些了,马上就要准备开学,咱这名字还没起。”林绪接着道。 “名字嘛!你们商议一下罢了,我就不掺和了。”韩晨笑道。 “我看就用韩哥哥的字吧!这所学校也是韩哥哥费心费力办起来的。”一边的林敏放下手中的笔回道。 “这如何使得,还是换个,换个。”韩晨一听立刻反对,开什么玩笑,这样也显得太张扬了。 “晓之学堂,这名字好!大哥,就用这个吧!”方钟附和道。 “算了,算了,叫弘毅学堂吧!”韩晨赶紧说出了一个。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用这句话来当名字确实不错。”林绪收起戏谑的表情,正色道。 “我们就是培养有理想,有高尚品质的君子,我看就这个吧!”韩晨一锤定音,引得方钟连连叹息。 赵顼近几日一直寻遍经史,想要给自己即将到来的变法找道依据,只是在圣人眼中,好像并没有意识改变的力量。 “陛下,诸位相公来了。”李向安小声道,生怕打扰到赵顼。 “今日召集诸位臣工,是想对西贼在边境的动作做些判断。”赵顼开门见山道。 曾公亮等人一听是此事,便将目光都投向了文彦博。文彦博一看如此,只得出来道:“陛下,西贼不足为虑,只要严加督促各位抚帅,让其无可趁之机,他们自当散去。” 赵顼心中有些恼怒,就知道死守,死守,就不能动员大军,与其一决高下。 当然,赵顼不是傻子,大宋在陕西连番的惨败,已经将陕西各军的脾性打磨掉了。 其余人也是一片附和,赵顼有些灰败的脸色被王安石一眼看出来。 王安石赶紧找些话题转移一下,免得赵顼压制不住自己,到时候两方都要难堪。 “陛下,臣近日得一书,认为作者颇有见识,想要呈给陛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书来,李向安立刻过来去了过去。 赵顼立刻来了兴趣。他知道王安石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所以他也盼望着王安石能找些得力助手来帮自己变法。 文彦博一看书的题目,就立刻回想昨晚儿子送个自己的书。 “陛下,此子大胆妄为,皆是胡言乱语,恐有辱圣听。”文彦博虽然年事已高,但声音却是洪亮。震得赵顼耳朵直响,他脸色颇为不高兴。 “左右不过一本书,文人闲来无事,写本书又碍着文卿何事?”赵顼出言讥讽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第144章 自古红人多烦恼 文彦博一听老脸一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立刻跪倒在地,朗声道:“既然陛下觉得臣已经无力担任此职,还请陛下体谅一二,容许我这个糟老头回家养老。” 参知政事唐介一看,赶紧上前道:“陛下,臣认为此言不妥,臣等皆为大宋之臣,有何事说不得?” 唐介一向耿直,说话从来都是直言不讳。 赵顼被唐介一番抢白,憋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对文彦博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着实不高兴,所以只是脸色阴沉着翻看书。 王安石上前打圆场道:“我们何不看看这书到底讲了些什么?” “李向安,宫里有没有这些书?”赵顼道。 李向安哪里知道宫中有没有这些东西,只得低头道:“小的去找一找。”挥手招来一个小黄门,交待两声。 小黄门飞快跑出去,很快就回来了,怀里抱着几本书。 “你这小子,不错。”李向安看了一眼这手脚麻利的小黄门。 童贯心中一喜,被李向安这样的宫中大佬夸奖,那地位可是要飞一般提升。 几位宰执人手一本,都细细看起来。 过了一会,唐介道:“此书虽不能道尽圣人之言,却也在有些地方颇有道理。看来此人也并不是狂妄之辈还是有几分才学。” 文彦博一听眉毛一抖怒道:“义利何时能相提并论,如果人人见利忘义,天下将如何治理?” “枢密,‘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想必您听过吧!人之天性罢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王安石与文彦博不太对付,尤其是当王安石露出那越来越明显的改革迹象,让他俩的关系愈发紧张。 文文彦博面露讥讽,“朝廷就要宣扬义灭利。” “陛下,臣到是认为只要合理引导,义和利也可共存,就如同此书之中所谈的,义和利相辅相成。”王安石没有理会文彦博。 司马光作为翰林学士,一直站在一边,此刻也上前道:“臣认为言义自是要放在头等位置,只不过也要言利,凡民之情,见利则移之。”司马光并不是一味反对言利,甚至他对于理财的重视并不比王安石低。 “言利也罢,言义也罢,总是越辩越明。”赵顼正色道。 “似这韩晨之言与盱江先生所言相似,怕是多受其影响。”司马光博学多识,对很多事情都十分清楚。 王安石道:“陛下,此人不过二十余,称呼一句青年才俊毫不为过,如果能加以时日,定是大宋良臣。” 唐介也道:“陛下,虽然此子很多言论不算合理,但是贵在年轻,臣认为还有前进的空间,算的上国朝之后日良臣。” 赵顼边看书便思考,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王卿,此子是不是前些日子濮王府?” “正是。”王安石反应极快,一下子就猜到赵顼心里想什么。 赵顼赞许道:“能文能武,是个人才,只是好像太年轻了,我怕是用不上了。” 赵顼这一句没由来的话可是将众人下了一跳,年纪轻轻如何说出这样的话。 一众人就要发问,自知失言的赵顼摆摆手道:“诸位爱卿,如此才俊,何不招来相见,若是真有才学,赏他个同进士出身,也好为国朝效力。” 文彦博又跳出来反对:“陛下,臣认为此子尚且年轻,不必如此着急,他若真有才学,考个进士也不是难事。正好这几年也可以磨炼其品质,让其更加成熟稳重。到时正好为陛下所用。” 赵顼心中又是升起一股怒火,我刚才说了这等人才可能我自己用不上了,你这就给我断了念想。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文彦博,只不过他清楚,等到曾公亮等人退了之后,到时候能制衡王安石的人怕是没有几个了。 枢密院这个重要地方如果没有重臣压阵,到时候难免要被王安石所左右,这不符合“异论相搅”。 王安石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司马光却是先开口道:“陛下,这等人才自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不过如果是少年骤得富贵,难免骄纵。臣认为当奖赏,只是这奖赏还需要慎重。” 司马光的意思也很清楚,就是直接赏个同进士出身是不行的,其余的可以商量。 “赏赐财物怕是会天下之人耻笑,臣觉得还是赏赐个名头好。”唐介道。 曾公亮颤颤巍巍道:“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假以时日,定当是国之栋梁,还请陛下惜才!” 这可难为人,赏赐得与众不同也是极难的。 王安石突然想到韩晨不擅诗词,甚至从来就没有表露过对诗词歌赋的欣赏,看样子是对其完全不感兴趣。但现在的科举还是要诗词歌赋,想到这里他便有了计较。 “既然同进士出身太过珍贵,那就让其直接参加庚戌年省试。”王安石开口道,“这样既能显示出朝廷对于人才的重视,又能看出其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众人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只是赵顼有些不情愿,毕竟这样的人才不能早一日见到,自己总觉得在浪费时间。 一场因为韩晨的争论的落下帷幕,这也是让赵顼再一次看清楚自己手下的大臣是多么的难以对付,不过在年轻气盛的他看来,早晚有一日整个朝堂要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少爷,前院有几个士子想要跟您讨教讨教。”韩宝忠跑进后院,找到正在看书的韩晨。 这些日子他就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刻不停息地转动,好不容易有时间能休息一下,却总是有人来打扰。 “不是说了不见吗?”韩晨有些生气。他现在很需要安静,需要让自己极度疲惫的大脑放空一下,让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好好得到调整。 韩宝忠有些委屈道:“我是跟他们说的,可是他们不信,非要来拜访您,还说您要是不见他们,他们就在那里不走了。” 韩晨不由气到发笑,“既然他们有时间,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韩晨熟悉的声音,“晓之,你倒是好雅兴。” 第145章 惊雷阵阵 “元泽兄!”韩晨惊喜道。 王雱和王旁兄弟二人一同走进来。 “听说晓之成名了,为兄特来探望一二。”王雱一脸仰慕道。 韩晨奇怪道:“不知兄台探望什么?” “自然是怕晓之得意而忘形。”说完王雱便自己笑起来,“走进书坊才觉得晓之好像真的变了。” 韩晨颇为尴尬道:“不是我不见,实在是人态度了,小弟这几日写书也着实累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去见他们。” 王旁道:“大哥,你没看见外面那些人吗?一个个都跟疯子一般,叫嚣着要将晓之押到圣人像前磕头认罪!” “只不过是几个上不了台面的疯子罢了。”王雱看看左右,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说官家对你印象不错,宰执们都看过你的书了,评价不错。” 韩晨一听,心中暗自高兴,自己这一番功夫果然没有白下。 “不日便要有赏赐下来,到时候你的名气可要传遍整个大宋了。”王雱的话让韩晨有些不能自己。想想自己这一年多来的日子,确实是有苦有甜,有累有笑,终于在这一刻见着曙光了。 王雱看着满脸兴奋地韩晨道:“只是外面的人还需要你去安抚一下,即便是有人闹事也要心平气和地说服,千万不要失了身份。” “是啊!晓之,你以后可是要成为大学问家了,可不要再跟他们计较了。”王旁知道韩晨脾气火爆,生怕他跟外面那些人闹将起来。 韩晨起身整理一下衣着,笑道:“我现在哪里什么力气跟他们叫劲!” 几个人来到了前院书坊,刚一露面,几十人便围上来,七嘴八舌起来。 有的是单纯前来拜访一下。有的是那着书请教问题,有的是来质问韩晨写的什么狗屁的,种种人物,千姿百态,到是让韩晨几人见识了。 “慢慢来,慢慢来,你们这样我家公子如何能听清楚。”韩宝忠跟着韩晨经历各种事情后明显长大了不杀,说话做事都井井有条。 人群这时才慢慢安静下来,韩晨高声道:“各位如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写下来,我过些日子会一并回答。既然你聚在一起,实在是难以详细解答,还望各位海涵。今日前来的各位,书店会送您一套书,还请各位不要客气。” “韩公子,到时候如何能听到回到。”一个人喊道。 “你这厮,写的都是什么东西,简直是一片谬论!”一个身材矮小,穿着一件破旧襦衫的士子跳出来指着韩晨喊道。 这话让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一下子发出嗡嗡的声音。 “呸!你个杀千刀的,你如何能在这里狂吠,韩公子的书自是有很多道理。你学识浅薄,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人群中传来骂声。 话音刚落,人群又爆发了,叽叽喳喳。 韩晨只得在众人保护下离开前院。 “看吧!这如何能出门做事!”韩晨颇为疲惫的揉着额头道。 王雱想了一会道:“不如找个地方讲学吧!” “讲学?”韩晨吓了一跳。 讲学可是需要深厚的学识,韩晨知道自己还没到那个水平,苦笑道:“即便是横渠先生,不也被二程来了下来,何况是我。” 当年横渠先生张载在宰相文彦博支持下,于开封相国寺设虎皮椅讲学《易》。期间遇到了程颢、程颐兄弟,张载是二程的表叔,但他虚心待人,静心听取二程对《易经》的见解,然后感到自己学得还不够。随即第二日便撤椅,此事让二程名震天下。 王雱笑道:“那不一样,你写的这个写个《物理基础》、《化学基础》等等,可从来都没有写过,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辩论过。” 王旁也笑道:“对!晓之你写的书可没有多少人能看懂,就算是问估计也问不出来,你就设椅讲学。” 韩晨转念一想也对,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能在科学方面辩倒自己,中国自古不缺工匠,而是缺少科学家。 韩晨自认为自己在实际操作中肯定不上很多人,但是在理论上怕是整个大宋都没有几个人能比过自己,毕竟自己可是站在一千多年来的中外所有科学家的肩膀上。 送走了王雱,韩晨就窝在了书房里,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周望山也跟众人在书坊待到了很晚,最后才被伙计给撵了出来。他本来只是想请教一下韩晨问题,却不曾想书坊的场面异常火爆,自己完全近身不得。 周望山只得等到天黑,才蹭的一下子跑进了书坊。 一个伙计拦住他喊道:“我们关门了,客官明日再来吧!” 周望山急道:“我就是想请教韩先生几个问题,时间不长,去去就俩,还烦请带个路。” 伙计依旧拦住道:“这位官人,我家公子不见客,还请您回吧!改日我家公子见客了,您再来。” 周望山一脸失望的便要转身离去,伙计刚松一口气,但周望山又一个转身向里边闯去。 伙计急忙上前拉住他,大喊:“官人,官人,你可不能进去.......” 方钟恰好走了进来,上前吼道:“你这厮,怎地如此无礼?” 几个人将周望山就要往外拉,他大声喊道:“你们不能这样,我就见韩先生一会,一小会,我就见他一会....” 周望山已经语无伦次,弄得几个伙计都不敢硬拉,怎么来说也是个读书人,还是得给些体面。 “快出去吧!一个读书人,这样怎么可以?”方钟一阵头大,这人怎地比自己还难缠。 听得前院一片鬼哭狼嚎,韩晨面带寒霜地走了过去。 只见方钟几个人拉着一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往外走,那年轻人极力挣扎,口中喊着含混不清的话。 “干什么呢!简直有辱斯文!”韩晨喝道。 方钟看着韩晨走过来,立刻松开了手道:“这厮非要见大哥,怎么说也不听。” 韩晨站定笑道:“不知这位小官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周望山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目光呆滞道:“你就是韩晨韩先生?” “无礼!”方钟斥道。 韩晨摆摆手道:“起来吧!有何事?” “韩先生,我来想请教您几个问题。”方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拱手行礼道。 第146章 上架感言 听说上架得写感言,我这成绩这么惨淡,估计写了也没人看,索性就简单写写吧! 自初中起,便开始看网文。一开始没有手机,便从书店借书,那种十六开的厚厚的书。从那以后,看了很多网文。同学之中也有看得,大家会交流哪一本好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同学对网文的痴迷,晚上再宿舍躲在卫生间点上蜡烛看,冬天披着被子。我没有那样痴迷,更没有想过写网文,只是觉得看书是平凡生活中的调味剂。 上班之后看得便很少了,一直到去年,总觉得人生太过平凡,上班、下班,已经让自己有些麻木,所以才决定试着写一写。 一开始觉得并不难,但真正写起来才知道世上所有的成功都需要努力。坚持一件让人感到绝望的事情是非常难得,好比现在成绩这么惨。 不过我这一本我不会太监的,上一本是因为没有签约,所以才放弃了。而这一本已经签约,我会写完本,这是对编辑负责,是对那几十个收藏的读者负责,更是对我自己负责。 由于上班,所以只能晚上码字。一天的更新我尽量做到四千,一章或者两章。 谢谢各位读者! 求张票,求个收藏! 第147章 桃李满天第一支 “请教一词过了,咱们可以讨论讨论。”韩晨笑道。 其实如果来一个两个的人,韩晨还是愿意交流交流,但是如果几十个人来,一片纷乱的场面,他实在不愿意应付。 周望山拿出书来,韩晨一脸便瞧出这本《地理基础》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翻得很勤,书的一角已经折了起来。 “咱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球吗?”在这个时代吗,韩晨讲得很多东西都不是一般能理解的,也只有地理部分会让人能提出问题。 “自然是真的了,我们不了解是因为大家都只局限在一个地方,如果你去海边,看一艘远行的船舶,船体会先下沉到地平线以下,然后桅杆才会慢慢消失。你说这反应了什么?”韩晨微笑着看向周望山。 “对了,这个地平线就是由你站在此处,看向远处天地交接的线。” 周望山没有见过大海,自然不能对韩晨的话有什么印象,看着一脸茫然的他韩晨又道:“再比如,如果说我们的世界是天圆地方,那咱们就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其实一句俗语就能说明问题—站得高看得远,由于我们的世界是圆形的,所以我们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得远。” 周望山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黑了,周望山意犹未尽道:“今日一见韩先生,真的是长了不少知识。” 韩晨也说的口干舌燥,却是兴致盎然,虽然周望山提的问题在他看来很是简单,但是这也算是给自己之后的讲学连个兵,让自己熟悉一下现在人的思想。 “知识是无穷的,我们也只是习得一小部分,而且很多都是理论,还需要实践来证明。”韩晨勉励道。 周望山看着韩晨,忽然跪到道:“还请韩先生收我为学生。” 韩晨下了一跳,自己这才多大,就要收学生,传出去,确实有些惊骇世俗了。 “你这......我们可以交流讨论,拜师就算了吧!” 周望山跪在地上不为所动,“韩先生大才,学生愿跟随您一起学习知识,参破这天下之奥秘。” 方钟在一边笑道:“大哥,您就手下吧!” 韩晨有些犹豫,他没想明白收徒弟干什么,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步。 “晓之,以你现在的学识足以开宗立派了。”王旁在一边劝道。 韩晨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望山只得伸手去扶他,“咱们起来再议,起来再议......” 没等周望山做出反应。 方钟就跳出来,“且慢,既然大哥手徒弟,我要第一个拜师。” 韩晨脸色一变,便要开口斥道。 王旁宽慰道:“你着什么急啊!怎么算你也得是大师兄了。” 韩晨听完王旁的话,心中转念一想,方钟一直跟着自己无怨无悔做这做那,如果不收他为徒,实在是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韩晨的脸上也由阴转晴,“自然是你了。” 方钟那颗跳得扑通扑通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咧着嘴笑道:“大哥,啊!不对,是师傅!那今日就咋这里拜师吧!” 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后,方钟和周望山二人就成了韩晨的第一批徒弟。 “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就写一幅字给给你吧!”韩晨起身来到书桌旁。 韩宝忠扯开一张大纸,韩晨拿起笔不加思索地写道:学做真人。写完满意地看了看,随即便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方钟起身来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捧着字,小声道:“师父,这是要我们以后做个真实的人?” 韩晨点点头:“世上万事万物,唯有真字最难做到,老师希望你们能保持真心,学做真事,努力做一个真的人。” 周望山囔囔道:“学做真人,学做真事......” “师父,明日我能搬来这里吗?”临行的时候周望山忽然道,“我想跟着师父学习知识。” “可以,跟家中令尊说好。”韩晨忽然对这个执着的孩子有些兴趣了。 第二日一早,书坊门口又聚起了几十号人。 韩宝忠站在书坊前大声道:“各位,我家先生过些日子会在城外举行讲学,还请诸位到时候前去捧场。” 人群中哗的一声,谁都没想到韩晨居然会讲学。这是要开宗立派的前奏啊! 有勇气在京城讲学,也说明韩晨的学问足够能应付整个大宋精英的诘问。 “什么时间啊?” “对啊!在哪里啊!” “时间未定,地方却是定了,就在城外的清河村,清河酒业附近。” 韩宝忠喊道。 “时间过两日我们会跟大家说的,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韩晨正在和方钟、周望山二人讨论着。 “老师,讲学的时候咱们是不是做个实验?”周望山这些日子一直苦读韩晨的各种书,对于里面的很多名词都十分了解。 “嗯,是的让人们眼见为实,不然是不好说服这帮人。”韩晨点头道。 “我看了看您的书中,有不少可以做的,比如那个自由落体实验,还有那个加速度的实验。”周望山建议道。 这让方钟有一些嫉妒,虽然他也帮着韩晨写了不少文章,但是却没有沉下心读过。 “咳咳!师父,我们一定要办的大一些,我来操办。”方钟不甘心被周望山压一头。 同样是师父的子弟,自己又算是大师兄,可不能被周望山抢先。 “好,就去蒙学那里吧!”韩晨点点头。 “周望山,你可有表字?”韩晨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周望山的字。 周望山赶紧道:“还未曾取过?” “既然没有,那叫远之吧!望山,要向远处望之。”韩晨略加思索便开口道。 “师父,我也还没有?”方钟不满道。 韩晨奇怪地看了一眼方钟,“你舅舅没有给你起表字?” “我舅舅说我读书不专心,所以一直没有给我取表字。”方钟挠挠头道。 “哈哈哈,那今日一并给你起了吧!就叫远鸣吧!”韩晨道,“你们都是远字辈了。” 二人一起拜倒:“多谢师父。” 韩晨听着师父二字就想起了《西游记》那个唠唠叨叨的唐僧,于是开口道:“以后叫我先生吧!总感觉师父二字怪怪的。” 第148章 开启民智 夏日的黑夜总是来的很晚,戌时,太阳才慢慢落下山头,晚霞也已经开始拉上帷幕。 忙碌一天的人们开始用餐,休息。 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韩晨便坐在书房的桌子前,晚风吹进来,吹动着桌子上的纸张哗哗作响。 泡上一杯清茶,活动了一下紧绷的身体,韩晨开始整理起讲学要用的书稿。 方钟和周望山二人在一边帮忙整理。由于韩晨一直忙于很多事,所以有很多东西写了几张甚至几段就放在一边,以至于现在要整理困难重重。三个人只能一张一张地寻找,找到后编上序号,然后将他们归类。 “先生,这几张草稿您看看?”周望山又拿出几张陈旧的书稿。 “这个是……”韩晨接过来打量了几眼。 “欲让国富,先得民众有知识,有了知识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没有知识的人就如同……”韩晨这才看出来这是以前写的东西。 “收好,把我以前写的关于议政方面的东西都找出来,我要整理成册,过几日印出来。” “先生,这些东西流出去真的无事?”方钟书虽然读得不够多,但好像对于政治的敏感性却是比较高。 韩晨翻看着书稿道:“没事,只要不直接抨击官家和宰执,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其实在宋代,很少以言获罪,这里不是大兴文字狱的满清,所以韩晨并不是很担心。 最重要的是文章中并没有直接对宋朝的问题进行抨击,只是进行了一些影射。 “先生,这些东西是不是要在讲学之前印出来?”方钟道,“到时候可以卖给去听您讲学的人。” 韩晨微微一愣,转念一想便称赞道:“是喽!远鸣,你这主意不错。” 周望山看着书稿道:“先生,您这一篇中所讲的开启民智,是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要有书读,开启民智才有希望?” “对!天下还有很多人读不起书,所以要想开启民智,朝廷就得出钱盖上许多所蒙学,并且要强制。” “啊!这得建多少蒙学啊?”方钟张大了嘴巴,惊叹道。 韩晨笑道:“当然,现在的大宋根本没有那个实力,这件事情只能是慢慢来。” “先生难道认为现在的大众为什么需要开启民智?”周望山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很多民众都处于愚昧的状态,善恶不明,是非不分,而且往往局限在一处,以致于容易被人蛊惑。各地乡绅作恶者甚多,往往是因为民众不懂律法,不敢上告导致。” “按照先生的说法,那开启民智怕是会被人一些人怨恨!”方钟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与众不同。 韩晨坦然地笑道:“这是自然,每一个新鲜事物出现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阻碍。但是不用怕,没有人能阻挡历史前进的车轮,即便是有人要螳臂当车,也只会被其碾得粉碎。” “历史的车轮?”周望山有些迷茫。 “历史是不错前进的,就如同时间是不会停止的。” “先生,开启民智后是不是就能让大宋国富民强?”方钟对于开启民智的意义并不了解,在他看来让全天下的人都读书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且也无此必要。 “无需怀疑。”韩晨断定道。 韩晨抿了一口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水,拿起一张纸,拿起笔飞快地写了下去。 洋洋洒洒三千字一气呵成,韩晨抬起头,已经是深夜。天气已经稍凉,看着已经哈欠连连的二人,韩晨挥手让他们快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披上一件短衫,来到院子里。 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半边的月亮,韩晨心中总觉得压着事情。思来想去觉得大宋就如同这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在漆黑的夜晚摸索前行。 自己来到了这里,想要改变这里,却发现困难重重。很多人,很多事都阻碍着你,让你疲惫不堪。 好在自己坚持下来,算是等到一个能让让人接受的结果。虽然这结果离最后的成功还很遥远。 韩晨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成功的那一天,对于成功的那一天他有过这样那样的设想,民智开启,商业繁荣,军队威武..... 这一切,都需要一步一步来,借着赵顼和王安石变法的影响,进一步推广自己的学说,普及科学知识,发展生产力。 只是这眼前的第一步——开民智就有些麻烦。 讲学都是给读书人听得,普通民众根本没有那个基础。即便是你讲得天花乱坠,他们也理解不了。 看来只有办报纸,只不过当前的形势,估计真到时候新旧两党闹起来,报纸的存活率不大,毕竟对于变法的事情报纸得有所表态。 就算是不偏不倚,也会招致人怨恨,更何况真的公平的报纸是没有的。是人都有私心,不可能没有立场。 直到在院子走了一段时间,韩晨才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谋划着自己的第一步——开启民智。这可是他在大宋闹出的最大的动静,一定要万无一失。 九月初八,重阳节前一日。 天气渐凉,一大早城门开启。各行各业的人就涌进了城,城里的人也向外走去。 “哎呀!这不是王二哥嘛!”一个头戴彩色幞头,身着白色襕衫,相貌猥琐的年轻士子喊道。 被他成为王二哥的士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后面带笑容道:“如何这么巧,不知道三哥要去哪里?” “去听听那个韩晨的讲学,听说真是不赖!要不,咱们同行吧?” 王莱赶紧摇摇头,我躲你都躲不开,还跟你同行。 “多谢三哥了,只是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您先去吧!” “那我就先去了,说不定能多听会,还有美酒相送,去晚了怕是没有了。” 王莱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松了一口气,没好气道:“这等人也去,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王莱不急不慢地骑着驴向前行去。一路上,竟也遇见不少同窗。天看向清河村的方向,心中思量道:难道这个韩晨真的犹如写的书一样,博学多识,如若是真的,倒也不枉费走这二十里路了。 第149章 舌战群儒 青砖绿瓦,绿树成荫,小河从一边流过,“弘毅学堂”的牌子挂在学堂大门上。蒙学附近的景色让来听讲学的人惊喜异常。 “已近秋日,树木开始凋零,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一个妙处。” 人越来越多,逐渐将外面的会场坐满。 “来来来,这个地方再摆上几把椅子。”方钟指挥着伙计安排座椅。 会场已经四处都挂上了横幅,很多都是韩晨亲笔所写,虽然称不上大家,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已经有不少人站在横幅前评点起来。 方钟对于这种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将整个会场安排的井井有条。 韩晨的位置在一棵大槐树下,有一块水泥地,方钟本来想搬上一张桌子,但是被韩晨拒绝了,他总觉得站着讲好。 人群中几个人颇为小心地四处张望,“老爷,韩家那小子是不是吓得没有来?” “是啊!怎么没见,是不是吹下这牛皮不敢来应了。” “哼!你倒是敢吹啊!这等事如何敢胡言乱语,要是他真敢这样,那正好,咱们就搅了他的场子。”说话之人正是前江宁府通判许清。 自从回了京城后,他便一直在窝在家里,吕家那边也因为这事对他不太满意,他也不敢再去求个官职。 前些日子听得有个大家要讲学,仔细打听竟然是韩晨,这让他恼火不已。 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去给韩晨捣乱,甚至还筹划一番,收买了几个士子,让他们到时候跳出来搞乱会场,最起码也得恶心一下韩晨。 许清没料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对韩晨的理论不满,这倒是让许清大喜过望,只盼着这一天快些到来,好看着韩晨身败名裂。 韩晨没有来,下面的人群便分成了两派,争论起来。 “天圆地方都传了几百上千年了,如何成了假的,难不成古代的圣人会乱说?”一个长的胖乎乎的士子质问道。 “不论是谁说的,事实就是如此,韩先生就是这样说,你看还有很多方法都可以证明。”对面一个相貌老成的士子拿着书高声反驳。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让一边的方钟和林绪等人都有些担心等会韩晨出来时候的场面会如何。 “是不是先将他们拿下?”朱瑞和韩深也请假前来观看,顺便给韩晨做些安保工作。 “不必,有争论很正常,我说的也并不是全对。”韩晨才不会在乎这些人的争论,百花齐放才是春,如果这一点肚量都没有的话,那可真的没有多大前途。 “韩先生出来了,韩先生出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喜地喊道。 韩晨一边向大家挥手,一边走向大槐树下。 看着如此年轻的韩晨,众人都是惊讶不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这些书是哪一位隐居山野的高人所着,后来才知道就住在城里。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韩晨,只是听说年龄不大,但是今日一看才知道居然如此年轻。 “天地万物,生生不息,每一刻都在发生变化,就如同这时间在流逝.....”简单的开场白之后,韩晨便开始了讲学。 昨天一天,众人都去了书院开始帮韩晨演练今日可能要辩论的话题。 好在韩晨身体好,不然一整天不住下地思考回答一般人可真撑不住。 “太阳东升西落的原因是什么?正是因为地球是圆的,而且一边自转一边围着太阳转.....” “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地球如何会围着太阳转,我们何时曾经动过?”一个穿着一件破旧襕衫的老夫子起身喊道。 这几句话一下子就点燃了会场的气氛,一群人又争吵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在朱瑞领着酒坊护厂队的配合下韩晨才将场面压下去。 “各位,如果大家一直这样吵闹,那这讲学是不会进行下去的,等会我会给大家机会提问的。”韩晨强调。 “我先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咱们在一个球上但感觉不出来。因为地球很大,我们很小。就好比一个小蚂蚁放在一辆大马车上,马车缓慢前行,那大家觉得这只蚂蚁会不会觉得马车再动。而且地球和人的比例会更大。”韩晨继续侃侃而谈。 “如果各位有机会,乘船按照我所画的地图到地球的南半球,就会发现太阳的位置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正午的时候太阳在正北。” 韩晨说完下边又是一片嗡嗡地议论声。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人群中又是一片骂声,甚至有人向韩晨丢起了石头,好在很快几个护厂队员拿着自制的盾牌上前护住韩晨。 “你这厮想要作甚?”几个人围住了扔石头的士子。 “我这是为民除害。”那士子一脸正气道,“韩晨这厮将我们平日所见之事,颠三倒四一通,蒙蔽大家。你们想想,他所说的话可能吗?而且也根本没有人去验证过,如何就是真的?” “就是!我看韩晨这厮包藏祸心,意欲图谋不轨,大家不要信他。”另一个同伙高声喊道。 方钟气得大喊:“你们真要是有疑问,可以上来咱们交流一下,躲在下边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是,真的要是质疑,可以跟韩先生当面对质,如何缩在这里。”王莱忍不住讥讽道。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也好像打气一般。片刻后便来到了台上,为首的问道:“这些书中你所说的事情,哪一件是验证过的,你今日要演示给我们看看,不然.....哼哼!今日就叫你滚出京城。” 韩晨拨开身边的人,淡定道:“想要验证,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验证一个。只不过有一个条件,如果你输了,你可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道歉,你可愿意?” 此人本来就对韩晨所着书中的东西不以为然,再加上许清给的几十贯钱,今日他便要豁出去了,“你要是赢了,我不光道歉,还给你磕下三个响头!”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传出喝彩声,只不过这喝彩声格外刺耳。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对这样的做法都不太认同,一致的评价是有辱斯文。 “不过,你要是输了,也得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滚回江宁。” 第150章 实践检验真理 听完他的话,韩晨抱拳道:“那就请这位兄台到时候不要把头磕破了,那韩某可担待不起。” 方钟这个时候拿出了几个东西,爬上了边上一棵大树。 韩晨朗声道:“诸位刚才不是对不同重量的东西从高空坠落的速度所怀疑,那咱们就做个实验。” “同时松手,咱们看看手里的铁球会不会一起落在这地上。” 方钟拿着铁球盘在树上,只等着韩晨的口令。 “那如何能确定是不是一起松手?”人群中一个人喊道。 韩晨笑道:“可以请你上去试试,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可以看到,如何能作假。” 韩晨说完不在理会他,而是看向树上的方钟。看着方钟悠然自得的样子,众人都将自己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就连一开始也觉得方钟爬得太高的人也放松了心情。 “准备好了没?”韩晨生怕方钟听不清楚,大声喊道。 方钟伸出大拇指喊道:“好了,可以开始。” “扔!”韩晨喊道。 随着韩晨的喊话,方钟同时扔下两个重量不一的铁球。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飞快地跟随者铁球落地。 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场面出现了,大的和小的铁球一个时间落在了地上。 谁也不会想到,韩晨书中的说法是真的。成百上千个人看了书,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尝试一下,真的去做一做。 出来挑衅的人愣了,他一直怀疑韩晨书中所有的内容,却没有做一次实验,没有料到今日是这个场景,实在让他想不到。 韩晨这一方对于这个实验是淡定得多,毕竟他们对于韩晨的学识一直都坚信不疑。 朱瑞盯着挑衅的人冷笑道:“这位兄台,怎么样,还有什么说的?” “这......这个......”那人磕磕碰碰说不出什么来。 “别废话了,来磕头吧!”方钟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一干韩晨的支持者也将其围起来质问,几个年轻人甚至要上前去拉扯他。 韩晨制止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必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读读我的书,好好思考一下这些问题,不要再做一个愚昧无知的人就好了。” 那人羞愧地拱了拱手,挤进人群消失了。 韩晨笑道:“咱们的讲学继续,不要被这样的人所打扰。” 看着在台上意气风发的韩晨,许清在下边咬牙切齿,但是又无可奈何,自己找的几个人简直就是废物,根本对韩晨起不到任何威胁。 自己此刻也不能出面,一出面被点破的话自己怕是难以走出这里。许清也有些明白自己和韩晨的差距,以后都不可能再有比较的可能。 韩晨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自己,就如同那日薄西山的太阳..... 长叹一声,许清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会场,旁边的家仆看着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老爷,心中也是凄然。 韩晨并没有发现离开会场的许清,就算是看见,也之会无视。现在的许清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两个人都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 “实验可以检验理论,只要去实验,去实践,才能证明你所知道的理论是否正确,不然没有经过验证的理论都是不是真理,只能称之为猜想......” “韩先生,那你书中说的很多都没有实验啊?”到了提问环节,一个士子站起来道。 韩晨点点头:“不可否认,我说的很多都还没有条件去实践,但是,这都有合理的理论支撑,并不是信口开河。而且我也没有说这就是真理,只是说极有可能,所以这一点还请大家去验证。” 下午韩晨开始讲自己所做的经史的注释。这一次能跟韩晨争论的人大有人在,毕竟对于这些从小便熟读经史的人来说,不管理解有多深,大多数能说出个一二三,而且很多东西都没有固定的答案。 好在韩晨早有准备,才不致于被问住,这也让韩晨暗自提醒自己,学无止境,自己的学问还得继续提高。 “不知韩先生对于传言的变法有什么看法?”讲完经史后一个士子站起来道。 “那我想问问大家当前大宋需不需做出改变?”韩晨反问道。 下边议论起来,韩晨随机点了一个年轻士子起来谈谈自己的想法。 “今日之大宋必须要变法,去年王学士上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已经很明显阐述了国朝当前之危机,如若再不变法,那国朝下一个百年能否平安度过,怕是没有人敢保证了。” 王安石的扎子在大宋读书人中引起了轰动,大宋的各类弊端被端到了桌面,每个人都看到了,但是很多人并不想动,尤其是那些既得利益者。 年轻士子的话音未落,下边便有人支持他。 “必须要变法了,不变不行了,富国强民才能收复燕云!” 在大宋君臣民众心里,燕云十六州是永远的心病。 又一个人站起来道:“不光要变,还要快,时不待我。” 韩晨没有料到居然有这么多人支持变法,那为什么后来王安石的变法反对者又那么多了呢! 很快,就有人让韩晨有了答案。 一个年长者起身道:“变法固然是要变的,但是老夫认为不能急于一时,不能动了国本。” “对,不能与民争利。” 韩晨听完便笑了笑,很明显,有的人害怕变法损害自己的利益。 韩晨伸手示意安静一下,“我的原则跟大家一样,国朝已经到了不能不变的时候了。曾几何时,陕西是帝国的心腹,现在却成了与西贼你争我夺的前线,整个陕西路民不聊生。原因在哪?” “在于国不富,民不强,军不强,器不利,这样如何能平定西贼!” “所以变法毋庸置疑。”韩晨朗声道。 “即便是有人明着或者暗着阻扰,我们都不能放弃,这是一个大的方针,不变就有亡国之忧。想必有的人认为我夸大其词,那请你们想想当年被辽国和西贼闹得一日三惊的时候,我们是不是有亡国的忧患?” “变法,我们没有规律可循,只能在实践中去摸索,对了就坚持,错了就要改,只有从实践中找出真理,这样的变法才会成功。” 第151章 变革伊始 “我认为只要有详细的计划,用最得力的官员,何愁变法不成?” 韩晨摇摇头,“变法非一日之功,想要短时间内成功,只会前功尽弃。” “有官家的支持,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一个士子大声道。 韩晨心中暗道:最大的阻力就是你身边的这些人,只是这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人心难测,如果大家都忠君爱国,大宋何至如此?”韩晨微笑道。 “我认为的变法,首先是开民智,普教育,兴商业。” 韩晨并不想懂土地,因为阻力太大,几乎所有的官僚都会囤积土地,如果一旦动了他们的利益,引起他们的反扑,那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时间已至傍晚,韩晨虽然十分疲惫,但是一天讨论下来,也让他见识了很多现代士人的想法和观点。 “各位,今日讲学便到这里。明日还请大家再来捧场。”韩晨扬声道,“想必大家也已经看到旁边的那一所蒙学,这就是我认为的变革伊始。” 众人涌进学堂,看着刚刚打造好的桌椅板凳,上面放着的书本。均是频频赞许,有人拿起一本书,愣了一下。 “这些字符是什么东西?”翻了几页便开口问。 旁边的人也挤了过去,“这个东西倒是没有见过。” “看上去好像是用来识字的。” 林绪和方钟走了进来,韩晨便退到一边休息。 “这叫做拼音,是用来帮助孩童识字用的。”林绪拿着书本介绍起来,“看这一页,是整个拼音表,有了它,孩童识字的效率就要快上许多。” 学堂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新奇,甚至有几个年轻人当场便要在这里教学。 韩晨笑道:“随时欢迎,不过来之后可得先学习。想要教孩子,自己必须学的精通,不然是教不了的。” 无论来的人对韩晨所说的内容是否能接受,但是对于他办学却一致称赞,尤其当知道这所学堂所有孩子全部不用交钱后,众人又是一片赞叹。 韩晨已经让人收拾了学堂和酒坊里闲置的房子,让不愿意回城的人暂住。 吃完了酒坊提供的饭食,众人来到大树底下消食。秋日的夜晚气温稍低,韩晨差人送来了一些衣服和几个火炉,甚至还几坛子酒。 众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热酒,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你们觉得韩先生所说变法的主张可不可行?”一个年轻人靠在大槐树底下。 “我觉得可行,韩先生今日发行的书上写过,如果变法太激进了,就会损害一大部分人的利益,最后就出现严重的党争,到时候整个朝堂上就会乱成一锅粥,诸位宰执也就没有什么精力去治国了。”王莱没有回去,他决定在这里好好看一看。 “只要官家决心变法,完全可以把不愿意的官员贬出京,甚至是罢官!”一个士子不以为然道。 当然,他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人嘲笑了。 “如果是朝堂上大多数人都反对呢?官家总不能让这些人全都走吧!” “就是,官家总不能至元老重臣的反对而不顾吧!” “那你怎么就知道元老重臣会反对?” “嘿嘿!哪一个元老重臣不是家有良田千亩,店铺数家。就如同韩先生刚才在学堂所说,社会上的财富就这么多,如果不想办法扩大财富,那就只能从富人身上割肉,到时候看看吧!看看这些个整日喊着为了大宋的官员如何做!” 王莱皱眉道:“古往今来,变法之人必定会受的攻击,商鞅,吴起都没有好下场,看来,变革真的是要流血。” “总得拿一些人来祭器。” “听说没,那几个愿意留在这里教学的人都被韩先生叫了进去。” “好像是要拜韩先生为师!” 王莱一听有些急道:“真的假的。”他本来是想拜韩晨为师,只是怕 被拒绝,所以才没有贸然行动。 一起被震惊的还有边上的众人,想拜师的人不少,只是都还没有行动,这下被人捷足先登了。 看着自愿留下来教书的几个年轻人,虽然年龄上跟韩晨相差无几,但是站在一边非常恭敬,在他们看来,年龄并不妨碍韩晨成为当世大家。 “你们愿意在蒙学教学,我很欣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期待你们能坚持住。”韩晨道。 “还有,我可以收你们为徒,但是你们要做到克己复礼,持身以正。” “谨遵先生教诲,我等定不负先生期望。”众人齐声道。 “我的那几本书一定要看好,还要把蒙学的教材都要研习透了才能去教学生。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也可以和你们的大师兄、二师兄交流。”韩晨又将方钟、周望山叫来。 “你们七个人一定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切不可做些互相争斗之事,把心用在学问上。”韩晨严肃道。 众人赶忙应道。尤其是方钟,看着很少严肃的韩晨一脸正色,心中都有些忐忑。 送走了几人,韩晨回到自己的屋子,看着远处树下坐在篝火旁的众人,心中不免感慨,那火就像是希望之火,点燃大宋变革的希望之火。 虽然现在还是星星之火,但韩晨坚信,终有一日会成燎原之势。 愿意留下来继续听讲学的人,最起码不是反感韩晨学说的人,听不进去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林绪等几人走了进来。 “大哥,看什么呢?乌漆嘛黑的!”朱瑞的大嗓门还是依旧。 “希望!” 朱瑞走过去,探出头东瞅瞅西瞅瞅:“谁,谁叫希望,出来!” 众人一愣,朱瑞这才一乐,“开个玩笑,你们真是一点也不懂情调。” “老三,你来京城这段时间,是不是特闲?”韩晨无奈道。 林绪来到窗前,顺着韩晨的目光看向远处,从篝火下传来的争论声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吵闹,反而更加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这一次的讲学办的真值!”林绪感慨道。 “多亏了王衙内。”韩晨点头应道。 “那还不是大哥您有学问,换做别人,你让他讲他也不讲。”朱瑞道。 “这些人就是你说的希望?”韩深忽然道。 “嗯!大宋的变革就要靠这些人。”韩晨缓缓点头。 第152章 随风潜入夜 天蒙蒙亮,韩晨就穿好自己设计的运动服,当然现在的布料比后世差远了。 这一套所谓的运动服只是按照后世运动服的样子裁剪地宽松一些。 只不过相比襕衫要紧凑许多,也更为合身。 认认真真做完拉伸后,韩晨沿着小河开始晨练。 等跑完一圈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起床的众人,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晨满头大汗从身边跑过。 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打招呼,韩晨微微一笑便从他们身边略过。 “这是韩......韩先生?”一个士子磕磕绊绊道。 “应该......是吧!太快了,没看清楚。” 在他们看来很少有人会这样了,很多人的 方钟正在跟新来的几位师弟介绍道:“这是先生每日都要做的事情,其名曰锻炼身体。” “先生每日都这样吗?”其中一个弟子徐凤成询问道。 “对啊!先生几乎天天如此,还会骑马、射箭等。”方钟道。 “这衣服倒是很别致,看上去很方便。”另一个弟张牧之对衣服很感兴趣。 “先生说会给蒙学的孩子设计一套衣服。”方钟看着四周,小声道:“还会给咱们设计一套,要让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韩先生的弟子。” “那想必穿出去一定会让人刮目相看,”徐凤成开心道。 韩晨洗漱一番便出来了,几个弟子上前拜到。 韩晨看着外面站在大槐树下等着自己的众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办个书院。 想要将变法进行下去,就必须培养后备力量,不然变法就像无根之木。 没有底层官吏的支持,很多政策根本就不可能实施。 但是韩晨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那实力,光是老师就找不全,毕竟书院的老师可不是找几个弟子就可以现教现卖。 问题是这个时代的大家自己一个也不认识,根本就不可能请不动他们。 韩宝忠从外面跑进来,喊道:“公子,王衙内来了,还有王二衙内。” 韩晨没有料到王雱回来,但转念一想,想必昨日自己的言论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今日他便要给自己助阵了。 “元泽兄,元成兄。”韩晨赶紧出来招呼。 “几日不见,晓之已有大家风范了。”王旁笑道。 王雱的表情却是依旧平静,“晓之,听闻昨日的讲学大获成功,为兄特来祝贺。昨日以后,大宋又要多出一位大家。” 韩晨连忙自谦道:“两位兄长可是羞煞我了。” 边说边将二人让进了院子。 “听说晓之还收了几个弟子,看来是要开宗立派啊!”王雱不经意道。 韩晨心中暗自吃惊,这王雱消息还真的灵通,看来这里定是有他的眼线。 “几个孩子想要教蒙学,我这里缺人只能留下了。”韩晨没有正面回应。 “听闻你昨日大力支持变法,看来晓之对于变法和家父是一个思路。”王雱盯着韩晨道。 韩晨就知道他来的目的不仅仅是祝贺。后边肯定有动作。 “变法肯定是要变的,至于与令尊的想法一致,那我就不可能知道了。王学士做事一向谨慎,怕是不会失落的。”韩晨并不想讲自己归到王安石一派。 王雱也很清楚韩晨的立场,便不在提及此事。 很快,几个人便来到了大槐树下。 今日不在由韩晨自己讲,而是重在辩论。 韩晨出了五道题,关乎如何变法,重点在哪方面等等,所有人都可以选择站边,然后商讨并派代表发言。 “晓之,你这是?”看着纷乱的会场,王雱有些不适应,不自觉问道。 “让他们辩论,有些东西就是越变越明,只有辩论才能看出一个东西的好坏。”韩晨决定从现在开始选拔人才网,他不管之前进来的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是愿意来此发每一个士子,他都会将其改变。 “整个大宋都还没有这个,你这又是头一份啊!”王旁对于韩晨的佩服又加深了一下。 在韩晨的一路陪同下,本来想要将这里的才俊都带走,但是看着韩晨的手段,王雱知道自己怕是要空走一趟。 王雱饶有兴趣地听完了辩论,这是第一次,肯定会有不足,但是只要坚持下去,肯定会越来越好。已经是下午,他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回了城。 韩晨必然不甘心久居人下,所以以后的关系最好是合作。或许用不了几年,韩晨就成了一股不可或缺的政治力量。 听完王雱的诉说,王安石没有言语,其实在他看来,韩晨一直算自己半个学生。虽然韩晨已经在京城搏出了名声,自己应该感到欣慰。但此时却有些意兴阑珊,或许是韩晨没有铁定跟自己站在一起。 王安石也知道,韩晨自一开始便有自己很明确的想法。只是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难免有些伤神。 “好好维系吧!怎么说他也是极力鼓吹变法,也算是帮了咱们一把。”王安石叹道。 王雱有些不甘心道:“大人,咱们帮他这么多忙,待用到他的时候,他怎么就这个态度。” “幼稚,有些事情不是你帮人家几次,就能让人改变自己固有的想法。” 王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言语。是啊,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改变自己的政治立场。韩晨不会,自己不会。 “我想办个书院!”众人被韩晨的话吓了一跳 书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建造起来的。而且都是源远流长,想要办一个新的书院,不亚于 “没有先生啊!”林绪摊手道。确实,,现在能懂韩晨写的书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说是讲了。即便是韩晨按照逻辑写的,大多数人也是一头雾水,跟不用说理解里面的内容。 韩晨点点头,“只管去筹备,其余的我想办法,规模可以小些,但是设施一定要齐全。” “咱们手里的地是不是不够?”方钟问。 “不够,继续买。”这才多少地,虽然现在的书院较之后世的小了很多,但是韩晨想预留一些地方,好在以后扩张的时候不受制于人。 第153章 人心难测 “听没听城外的讲学?”这几乎成了最近京城内的年轻士子见面的第一句话。 韩晨的讲学是京城近年来少有的盛事,几乎每一个读书人都在议论。 “去不去?今日都是最后一日了,听说韩先生要办书院,咱去看看吧!” “同去,同去……” “那得去,听说还管饭管酒,又能长学问,何乐而不为。” 一群士子高谈阔论着出了戴楼门。 就连政事堂里的诸位宰执都在闲暇之余谈论着韩晨的学说。 唐介笑道:“没料到这个小子倒是真有几分才学,这几篇文章都是他这几日的一些学说。” “是啊,这几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也算是难得的盛事了。”曾公亮呵呵笑道。 “听说还要办书院,到是个愣头青。”唐介笑道。 “我也是听说了,还在鼓吹变法,好像和王介甫认识。”参知政事赵拚道。 曾公亮知道赵拚对于变法是不感冒。 “哼!变法,变法,有些人只知道鼓吹变法祖宗之法如何能变?”赵拚怒道。 “想要国富民强,只要官家选贤任能,亲贤臣远小人,国朝焉能不强盛。” 众人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气氛变得沉默。 过了一会,一个小黄门将众人请去崇政殿。 议完了正事,赵顼语气颇为高兴道:“听闻那韩晨在城外讲学,闹得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曾公亮笑道:“多有年轻士子前去参加,堪为盛事。” “那韩晨看来真的是有真才实学。”赵顼一直没有见过韩晨,自感到颇为遗憾。 “臣听闻还做了实验,说是不同重量的东西一同扔下,最后落地的时间都一样。”司马光道。 “还有这事,这又如何能相同?”文彦博道,“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这又如何能造得了假,几百人亲眼所见。”王安石当即反驳道。 “哦?我倒是想看看还有如此之奇事。”赵顼笑道。 赵顼听说韩晨在鼓吹变法,这正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对韩晨很感兴趣,认为是跟王安石一样的治世之才。 “陛下,自古贤臣都是通读圣人之书,阅遍经史。韩晨所做之事都是一些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赵拚一盆冷水泼过来。 “臣不认同枢密的看法,无论是什么,只要与国朝有益的事情,如何成了旁门左道。” “臣听闻韩晨在江宁的时候帮助官军平定叛乱,还改进了火药配方,让火药威力更大,这难道不是治世之才?”王安石很清楚文彦博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变法不同意,所以王安石必须站出来维护韩晨,也是维护变法。 眼看着下面的臣子又要为变法之事吵起来,赵顼赶紧打个原场,“各种学说都要包容嘛!” 王安石思考着朝堂上的势力,支持变法的人没有几个,明确反对的到是不少。 道路险阻,但绝对不能退缩。大宋再不变法,就要陷入险境。 弘毅学堂,韩晨在一间大教室里,对着所有前来的人道:“这一次讲学就到这里了,我希望以后每年都可以举办一次,也欢迎所有学派都来参加,我们不排斥别的学派,求同存异,共同进步。” “我决定办一本刊物,欢迎大家写信来投稿。择优刊登,到时候还会送上一笔润笔。” “韩先生,你那书院还办不办啊?”一个年轻士子站起来喊道。 韩晨笑道:“办,只不过会在一个月以后,到时候还需要通过入学考试,才能成为学院的正式学生。” “还要考试,考什么?” “怎么还需要考试?” 下面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除了经史一类的书籍,还会考一些韩先生所做的书上的东西,还请有意向的大家好好准备。对了,第一批学员只要30人。” “一个月后怕是没有多余的房子用来让书院学生用。”方钟担心道。 韩晨思索片刻道:“条件可以先简陋一些,慢慢建,不用急。学生不多,只需要几间便可,如果需要住,可以让他们借住在村民家。” 回到了京城,韩晨还没落座就来了一个人送上帖子。 韩晨接过一看——王安石请自己到府上一叙。 韩晨拿着帖子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思量着王安石的用意。 林绪进来,一眼便看见了他手中的帖子。 “哪位大佬?” “你倒是会猜,王学士。”韩晨递过去。 “这倒是礼遇啊!”林绪笑道,“会是什么事?” “无非是变法。”韩晨轻笑道。 “咱们不跟他一路,我看无需理会。”林绪道。 “不能这样,毕竟对我有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再说了,我们只是手段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韩晨摇摇头。 林绪只得道:“不过大哥可要把持住,切不可着了他的道。” 韩晨哈哈大笑:“我自是知道。” 王府,王安石在房间里等着韩晨。 “大人,只怕韩晨不会跟咱们一条心。”王雱自恃很了解韩晨,“而且您也讲过他绝不是会为了私情做出违背理念的事情。那您还找他来作甚?” “你啊!总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我早跟你说过,晓之和我们只是变法的方法不同,而对于变法的目的,却是一致的。我们携手,定能成就大事。”王安石教训道。 王雱道:“您有这个心,怕是人家没有那个意。” 王雱知道自己的父亲对韩晨很是欣赏,但是真的到了生死相争的时候,谁也不会顾忌什么。 韩晨一到王府,便看到了王旁站在大门外迎接自己。 “元成兄在这里迎接小弟,不胜惶恐啊!”韩晨翻身下马拱手道。 “哈哈哈,这可不算是远迎。”王旁回礼道。 二人携手走进王府。 王旁转头看向韩晨,欲言又止。 “元成兄,你这是?”韩晨奇怪道。 “晓之,我大哥……你知道的,他对于我父亲的变法一直是全力支持,所以他现在对你有些微词。”王旁吞吞吐吐还是说了出来。 韩晨点点头,王旁能跟自己说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毕竟他的对面是自己的兄长。 第154章 道不同 “晓之,你的名声这几日可是响彻京城啊!”王安石看着恭恭敬敬行礼的韩晨笑道。 韩晨淡淡一笑,谦虚道:“多谢学士夸奖,学生只是为了大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断然称不上是什么名声大振。” “晓之,莫要谦虚了,老夫还是知道你的才学的。大宋以后还是要靠你们的。”王安石忽生感慨道。 王雱也附和道:“晓之你就不要在谦逊了,以后的变法还要多靠你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韩晨心中默念。 “晓之,你这几日对变法的态度令官家很是高兴,他一直想要召见你,却又怕宰执有非议,所以你还是再等一等吧!”王安石安慰道。 “学生认为唯有变法才能救大宋于水火。”韩晨面不改色道。 王安石点点头,“听官家的意思,明年开春就要变法了。只是这变法在朝中怕是有不少阻碍,老夫请你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到底该如何应对。” 韩晨对于王安石态度的转变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朝堂上各种势力犬牙交错的情况让他感到棘手,还是来试探自己要不要与他合作。 “如今之意,要让国朝上下都要明白变法的好处,才能让人去支持变法,不然怕是很麻烦,朝堂会陷入争斗,到时候上下不齐心,变法将会变得困难重重。就算是官家全力支持也无济于事,毕竟这天下还需要士大夫帮官家治理。”韩晨还是打算说服王安石,想要变法必须团结大多数人。 王安石没有开口回应韩晨,王雱倒是皱着眉头道:“晓之,那些人如何能跟他们联合,那不是为虎谋皮吗?” “变法不可能仅靠极少数的人成功的,暂时的妥协或许可以为了以后大的变动寻找机会。”韩晨点头道。 “变法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功,如果官家要的是这样的办法,那以后怕是要埋下祸端。” 王安石缓声道:“变法就要触及一些人的利益,这一点官家和老夫已经预料到,肯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只要朝廷大方向对,一些细小的裂痕就不用理会。” 韩晨再一次领教了王安石的执拗,只是没有了大多数人支持的变法注定不会成功的。 整个士绅阶级对于侵害自己利益的事情肯定会团结一致,唯有动员其广大民众才能与之抗衡,但是王安石等人肯定看不到这一点,这也算是历史局限性。 “学士,您认为你可以跟整个利益集团对抗?”韩晨盯着王安石道。 王雱急道:“晓之,哪有这么可怕,支持变法的人也大有人在。” 韩晨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 “元泽兄,现在没有变法就有很多人反对,真的到时候触动他们的利益,你可以想象一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韩晨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对牛弹琴了。 王安石有些不理解道:“那照晓之的意思,变法该如何做?” “让全天下的民众都要识文断字.......”韩晨还未说完,王雱便打断了他,“全天下的人识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只是长远的规划,近期可以办一份报纸,向全天下宣扬变法之事。”韩晨做着最后的努力,期望能在王安石的支持下办报纸,没有中枢的支持做出一些大的动作肯定会被人攻击。 “报纸?”王安石疑惑地看着韩晨。 韩晨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来,递到了王安石的手中。本来韩晨并不想这么快就办报纸,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能再等了。 变法迫在眉睫,如果王安石稳不住或者打不开局面,自己以后再想变法就难上加难了。 “这个东西谁都能写?”王安石翻来覆去看着报纸道。 韩晨点点头,“谁都可以,只要是不犯法的事情都可以写。甚至可以监督官员,议论国家大事。” “这如何可以?”王雱大声反问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圣人之言,不知道晓之如何看待这句话?” “作为读书人,应该事事关心,心念天下苍生,如果只是满头读书,那读的都是死书,无用书。”韩晨毫不客气回道。 王安石眯着眼睛,轻声问:“好处比坏处多?” “报纸上只要印得多,就能发挥更大的效果,各个府州城都可以影响到。变法的时候,就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政策,就不会受一些贪官胥吏的蒙骗。” 韩晨想要的是言论自由,放开之后再引导变法的各种政策有效实施。长远看,正是要形成新的监督机制,而不是只靠那数量极少的御史来进行监督。 “我看报纸怕是对朝廷不是很有利,万一有人在上边诽谤朝廷,怕是会引起很坏的影响。”王雱想事情总是喜欢往负面去想。 “元泽兄,凡事我们都要分成两面看,好的方面我们要发扬,坏的方面我们可以改正。变法根本没有成例,我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韩晨正色道。 “治国如何能摸着石头过河?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王雱语气颇为不善。 韩晨只得摊开双手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事万物瞬息万变,我们总得按照实际情况来。” “再说了这个变法历朝历代情况不一,可借鉴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还是要放开让人尝试。”韩晨坚持道。 “这个还是以后再议吧!只是,晓之,你要明白,变法必须要快,大宋等不起的,官家也等不起。”王安石沉声道。 韩晨张了张口,没有反驳。其实在他看来,正是因为大宋等不起,形势危急,所以变法才要考虑得更加周全,才能让变法不至于轻易失败。 只是他现在已经清楚王安石根本不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策略,即便他已经感受到顽固势力的力量,但是在没有一番生死相搏之前,他是不可能认输的,不然他也不会被人称作“拗相公”。 “晓之,我还是希望你能支持父亲,将变法撑起来,以你的才华日后必能宣麻拜相。”王雱劝道。 韩晨可不相信自己能够说服王安石,摇摇头拜道:“学士,学生还是想办书院多给大宋培养几个人才罢了。” 第155章 康庄大道 王安石有些可惜地看着韩晨,语气有些失望道:“晓之,你就放心办吧!什么时候想回来,便跟我说,到时候我肯定帮你跟官家求个职位。” 韩晨出了书房,王旁走了过来,看着韩晨的脸色,就知道谈话结果不太好。 “晓之,我兄长说话就那样,不必介怀。” 韩晨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要做的事情,写书院,办报纸。” “报纸?”王旁从来没有听过韩晨说过这个。 “你会看到的,希望元成兄能助我一臂之力。”韩晨笑道。 王旁点头应道:“晓之,不知为何,我觉得你的想法要比我父亲和兄长的想法长远,他们只想着尽早将变法的目标实现,但我纵观历史,没有一次变法是简单的。急功近利怕是.....” 在读了韩晨的书后,他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或许是担心父兄,亦或许是忧心国事。 “只怕官家也这样,刚登基年轻气盛,急于想要表现。这也逼着学士不得不拿出行之有效的手段。学士在不能拥有大多数人的支持下,只能用明显的效果来获得官家的支持。”韩晨说着看了看四周,神色凝重道:“如果变法没有取得很明显的效果,那官家极有可能受不住压力,到时候被抛弃的只能是学士。” “不会吧!”王旁被韩晨的话惊到了。 “呵呵!元成兄,帝王心最难猜了。”韩晨说完翻身上马。 秋意渐浓,酒坊周围的满目翠绿已经变成黄色,一阵秋风袭来,树叶落了满地。在山坡的另一侧,传来了稚嫩地读书声,蒙学已经开学月余了,很多酒坊的工人都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这里。 蒙学不远便是一处工地,旁边还有几间新盖的屋子。外人走进了才能知道这是书院,虽然条件简陋,但是今日前来参加入学考试的人还是不少,甚至出乎林绪等人的预料。好在他安排周详才没有出什么差池。 “诸位,这是韩先生所出时间,这一套卷子的时间是一个时辰,请各位抓紧时间吧!”方钟和周望山负责将试卷发下去。 “先生,韩先生为何没来?”一个士子大着胆子问道。 林绪脸色一沉,“想要见韩先生,先考完这一场吧!等过了这一场,下一场就能见着韩先生了。” “还得考一场?”下边的士子有些惊讶。 “对啊!你们以为韩先生办书院会招些庸才吗?”方钟不屑一顾道。 “我们也没有说考几场,所以大家还是稍安勿躁,静下心来考好这一场,才能继续下一场,这一场考不好就没有机会进下一场了。”周望山在一边解释道。 只是这解释在众人看来,多像一些压力。 王莱接过卷子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快速扫一遍后他发现这些题并不难,很多都是韩晨所着书上的内容。 这些日子来,王莱一直在家苦背。只是这一看到卷子,他满身的疲惫已经烟消云散,只等着韩先生接见自己..... “快做啊!做梦呢?”一声暴喝在耳边想起,这才将做着白日梦的王莱惊醒。他赶紧取出笔墨,开始答题。 韩晨没有前去,而是待在了学堂里。几个弟子围在他身边,一起商讨着学堂的事宜。 “这些日子想必你们几个对于书本都有了新的认识,知道了教书的不易,今日我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写一写你们教书中的收获,好为以后的人做个榜样。”韩晨看着学堂里窗明几净,四处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免对他们的印象好了许多。 韩晨本以为他们几个人或许吃不了这苦,守不住这样的清贫生活,却没想到这些日子他们也居然过得有滋有味。 “谨遵先生教诲,我们回去马上整理出来交给您。”徐风山道。 “你们还得在这里守上半年,下半年就换一批人来,你们到时候就直接去书院读书。”韩晨也不想让他们几个人一直在学堂里,毕竟这都是自己的嫡系,也是自己以后踏入官场的助力。 “先生,我们愿意在这里教上几年,将这个学堂真真正正建起来再走。” 韩晨摆手表示不赞同。 “不用,你们只是一个引路人,到时候人多了就能把你们替出来。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研究如何变法!” “变法?”几个人都是一惊。 “没错,就是变法,大宋已经到了变的时候了,但是如何变,先变哪里,这些都是很棘手的问题。”韩晨满脸担忧道。 “先生,我也听说王学士要辅佐官家变法,咱们这些研究能派上用场吗?”张牧之有些奇怪道,毕竟这变法喊了不少年,也一直没见什么动静。 “我们跟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咱们走咱们的康庄大道,他们非走那独木桥,便让他们的走吧!”韩晨起身笑道,“这两日我就整理一些东西过来,你们和远鸣、远之一起讨论变法的条款,不拘于一个方面,要通盘考虑。如果明年变法开始,就将重点放在对变法政策上的研究,提出改进办法。” “先生,如果朝廷变法的政策极好呢?”年纪最少的邱然问。 “脱离实际,脱离底层民众的变法绝对成不了气候。”韩晨十分有信心道。 正当韩晨对这弟子侃侃而谈的时候,一匹瘦马悄然而至。 “元成兄,如何今日得闲?”韩晨看着王旁欣喜道。 王旁苦笑道:“我被赶了出来。” 两个时辰前,王府。 “二哥儿,你怎地如此幼稚,你真的以为那韩晓之会让你掌握什么实权,他还不是看中了父亲的以后的前途!”王雱正教训着自己的兄弟。 “大哥,晓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如果他真的要是那种投机取巧之辈,父亲而不可能这么看重他啊!”王旁实在忍不住反驳一句。 “你啊!就知道给父亲添乱,以后还是找机会把书坊的差事交了吧!你也不希望看到他们二人因为国事争吵的时候,你却站在一边尴尬的场景。” “大哥,我已经不小了,不想在事事需要你们帮助了,我自己能干,能做!”王旁有些着急道。 王雱脸色一下子变了,王旁一看这一个样子,便收拾了东西出了府。 “大公子,二公子带着行礼走了,好像去了酒坊。”一个管家上前道。 “唉!”王雱长叹一声,康庄大道,怕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第156章 启程 “来了便好,也着实难为你了。正好有个事情需要你主持大局。”韩晨笑道。 书坊现在已经稳定了,韩晨想要让王旁去帮着自己管理书院。书院事务繁琐,自己肯定忙不过来,而且自己还有很多别的事情,也耽误不起,所以索性就让王旁去那边主持吧。 王旁连忙推辞,“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也是准备来读书的。多读书,心中困惑或许会更少一些。” “元成兄,莫要推辞了,你的学识都要比这些人高上一些,还是你比较合适。”韩晨坚持道。 王旁最后也只得同意,一行人又来到书院。 考试还没有结束,倒是有几个人已经交了卷子。韩晨拿起卷子看了起来,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比现在的人聪明。 连看了几份,韩晨笑道:“不错,看来有才之士来了不少。”韩晨在卷子上出的最后一道大题是浅谈一下对变法的理解以及策略。 韩晨还真的从卷子中找到了几份有新意的,他找到了名字——王莱。 “这份卷子不错,元成兄看看吧!”递给了一边的王旁。“嗯!这个写得不错,条理清晰,又能切中要点,晓之,捡到宝了。”王旁恭喜道。 “元成兄,言之过早了,只是入学考试,以后的情况还不知道如何发展。”韩晨道。 等了一会,方钟便敲了钟,喊道:“好了,各位放下笔吧!时间已到,交卷了。”几个人便下去收卷,“我还没写完呢!”一个模样不大的孩子叫道。 “考场之内,禁止喧哗!”周望山喝道。收完卷子,韩晨走进来道:“各位请回吧!三日之后,各位的成绩会公布在学堂墙上,请各位到时候来看。” 说完话韩晨便和王旁等人开始了阅卷。看着几百分卷子,韩晨大感欣慰,笑道:“从此次招考看来,书院以后大有可为。” 林绪道:“咱们这样大张旗鼓支持变法,会不会遭到小人暗恨。” 王旁也有些担心:“朝堂上的反对势力太大了,对于变法有的人视为洪水猛兽。” “无妨,这是大势,而且咱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动作,他们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韩晨认为王安石在前边顶着,守旧派的怒火还撒不到自己头上。 韩晨和众人一边阅卷一边评点着考生的卷子。 “这张倒是有些意思,‘欲革除天下积弊,必要打破一切阶级。’”王旁将自己看到的一张卷子拿了出来。 ‘阶级’一次是韩晨最近写的一篇文章中用的词语,只是韩晨并没有深入讲解,但是这个考生却是有所感悟。所以在这考试中,将这个词语及其深意写了进来。 韩晨接过来一看,时彦。想了想,却没有想起来有这号人物,不过文章却是写得不错,很有气势,更兼有年轻人的人锐气。 “好生教教,许是一名直臣。”韩晨笑道。 “这个就差得多了,什么‘变法要顺应天意,遵循祖宗法度,不可擅自增减。’” “简直就是废话,什么是天意,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国家不受强敌欺辱才是顺应天意,整日只知道抱着祖宗的法度而不自知的人才是祸国殃民。”方钟不屑道。 其实很多人都怀疑过祖宗之法的错误,但是很多人最后都只能接受不是法不好,而是执行的人不好,所以只要换上有才能的人,局面就会有所好转。 “任何事物都是运动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只是拿着老旧的思想来看待问题,那最后只能被时代淘汰。”韩晨顿了顿,“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家也一样,你要是不发展,肯定就会被周围的对人击败。” “对啊!看看咱们大宋的疆域,再看看唐朝的,我们明显是要比前朝弱小很多。”林绪点头道。 “这就是我们要变法的原因。不光是要平定西贼,收复燕云十六州,更要将大宋的军旗插满整个世界。”屋子里挂了一面韩晨绘制的世界地图,虽然很多地方韩晨记不太清,但是总体来说是不错的,尤其在这个世界,怕是已经是世界上第一幅世界地图。 一个通宵都在阅卷和讨论中渡过。 第二日凌晨,众人才放下笔,整个阅卷工作结束。 “大家吃些东西,去睡一觉,醒了咱们将这两类卷子再看一下,是否有遗漏,如果没有就让远之写下名单吧!”韩晨吩咐了几声,便找间屋子睡了。 放榜之日,学堂前挤满了前来参加考试的人。很快,一声声惊喜的叫声和愁眉苦脸的叹息声便传来。 “刘兄,有没有上榜。” “明年再来吧!今年没戏了。”一个长相老成的年轻人语气低落道。 “小弟有幸被录取,先行一步了。”问话的人拱拱手便急急忙忙走了。 不多时,录取的三十人便被集中到了书院仅有的几座房子里。 有兴奋,有紧张,有激动,种种神态都挂在脸上。 韩晨微笑着走了进来。 “恭喜各位了,被我们书院录取,现在起已经是书院的学生了。”韩晨看着这一帮跟自己一般年龄的士子,心中高兴不已,更是在神情上就让人感到欣喜。 “多谢韩先生。”一干学生都没有料到韩晨会亲至,而且上来也没有客套,直接就宣布了。 “你们是书院的第一批学生,也算是我的第一批弟子,毕竟你们这一批,主要还得我来教。”韩晨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起来,“作为年轻人,你们担负着大宋的未来,也就是说大宋的未来如何,全看你们了。” 众学生面面相觑,谁也没有预料到自己身上居然担负着如此重任。 “或许你们都没有想过这些。但是你们要知道,每个知书达理的人都是一个大宋的希望,你们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升官发财,而是要为了能让大宋不再受北贼和西贼的威胁,为了大宋百姓不在受苦受穷。”韩晨停下,扫视了一圈,“我先说这一些,回去之后,请每一位都写一写自己未来的打算或者想法。” 第157章 心平气和 韩晨出去,王旁便走了进来,一番自我介绍后王旁正要交待一些事情。 下边的几个学生就七嘴八舌问道:“王先生,我们以后都会学些什么?” “这个韩先生自然会安排,你们先找地方住下,安顿好了再来上课。”王旁指着外面道,“年前的这段日子会比较艰苦,希望同学们能坚持过去,等明年条件就会好上许多。” 在城外忙碌了很多日子后,韩晨回到了书坊。此时,书坊旁边的一间宅子已经被王旁给盘了下来。 韩晨经过简单的收拾之后,便住了进去。 晚上,众人都道贺。 “大哥,怎么说你这也算是有家了,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 朱瑞挤眉弄眼道。 “就是,就是,得给我找个师娘了。”方钟也闹起来。 “莫要说笑,吃酒吃酒。”韩晨难得的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就算是林宝山不说,韩晨也知道自己必须在考上进士之后再去提亲,不然即便自己在商业上做出更大的成绩,他都不甘心的。作为京城里数得上的大商人,在自己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前途的情况下,找一个金龟婿是最明智的想法。 众人又是一番嬉闹,半夜才散去。韩晨喝了碗热汤,又洗了一把脸。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来到书房,书房里还残留着新书的墨香。韩晨看着书架上自己写的各类书籍。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做事不易,尤其做实事更为不易。 自己仗着积累千年的知识费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那些当代的名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善类,毕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庸才。 之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遇到的都是整个大宋顶尖的人才,自己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大早,韩晨刚出去跑了一圈回来。 韩宝忠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呼天抢地道:“公子,公子......” 听着韩宝忠那惨绝人寰地喊叫,韩晨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哪里出了祸事? “哐啷”一声,门被韩宝忠撞开。 韩晨脸色阴沉道:“出了什么事?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难不成天还能塌了不成!” 韩宝忠深吸两口气,用颤抖的声音回道:“公子,是.....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韩晨一愣,自己和宫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接触,怎么就一下子来了人。 想了想,难不成这就是以前王雱说的宫里会来赏赐?自己不就是讲个学嘛!官家还能注意到我? 韩晨不敢怠慢,立刻向前院走去。 家里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迎接中使,又是一番忙乱,这让前来传旨的小黄门有些皱眉。心中暗道:一群土包子,害得咱家在这里干等。 “我说你们是不是快一些,官家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好在王旁及时赶来,众人才算是找到主心骨,他可是在家跟着迎接了好几次中使。 “制曰......特赐韩晨开封府乡贡。”小黄门一通华丽的骈四俪六将韩晨差点绕晕,好在最后还是听懂了。 赐给自己乡贡身份,就是说自己不用参加秋季的解试,直接过完年参加省试便可以了。 只不过韩晨并没有打算接下圣旨,而是跪在地上没有反应。 宣旨的小黄门一看这个样子,心道:坏了,今日怕是遇到了硬茬。 “韩先生,韩先生,您看......”虽然心中满是不耐烦,但是他还是表现得十分得体,毕竟是在宫中锤炼了许久,总算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韩晨起身避开圣旨笑道:“劳烦都监,家人礼仪还不熟悉,怠慢了。” 说着一招手,韩宝忠立刻递过来几片金叶子。小黄门赶紧推辞,“韩先生,您还是接下圣旨吧!不然我还得跑一趟,您看......” 韩晨平静道:“学生何德何能,能垂官家赏识?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胡乱写了一下罢了,算不得上什么大事。还请都监回去跟官家解释一番。” 小黄门一看韩晨的态度虽然温和,但是语气却是十分坚决,只得拿着圣旨告辞。 临行前他道:“还是请韩先生这几日别出去了,在家等着罢了,说不定这两日我还得跑一趟。” “那就劳烦都监了。”韩晨将小黄门送出了院子,本来他是想将小黄门送出大门。但却被旁人拉住,示意还有很多人看着呢!不能再做些多少动静了。 王旁看着拒绝的韩晨,笑道:“不曾想晓之还是有如此急机遇,却不知为何要拒了圣旨?” “一个小小的乡贡,算不得什么大事,再等等看吧!”韩晨是对这圣旨有些不感冒,这个官家也实在太抠了,连个同进士都不舍得出。 其实韩晨错怪赵顼了,按照他的意思,韩晨必须要重赏。但是有很多因素,以致于他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情来。 “什么!居然拒了。”赵顼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 小黄门一点也不敢抬头看吧!只是低着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以免惹祸上身。 “明日再去,我就不信这个韩晨真的就不想种个进士。”赵顼怒气冲冲道。 小黄门赶紧退出了大殿,暗道好险,虽然赵顼不会轻易责罚,但是真的到时候让他下不了台。 “先生,为何你要圣旨?”周望山也有些不理解。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小小的乡贡而已,要不要都无所谓.....”韩晨不经意道。 “先生,那中使还来不来?”张牧之想要望去,仿佛能看到大内的太监纵马而来。 韩晨摇摇头:“不知道,咱们无需管他。” 就在韩晨到书坊里查看的时候。小黄门领着两个侍卫骑马飞奔而来。 下马的第一句话就是:“韩先生,你让咱家找得好苦啊!” 韩晨笑道:“学生需要做的事物太多,所以不在一处办公。” 小黄门拿出圣旨道:“韩先生,这一次您能不能就点头接下?” 韩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黄门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多半又是泡汤了。 果不其然,韩晨谦虚一番后没有领圣旨。 小黄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韩先生,您这样让我们小的很难做啊!” “多谢都监了,宝忠!”韩宝忠立刻拿了一些金叶子塞进了小黄门的袖中。 第158章 崇政殿面君 “韩先生,您看.....唉!韩先生,小人告退了。”小黄门苦恼道。最后只得翻身上马,带着沮丧的心情再一次离开。 二次拒绝的韩晨终于又将京城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四处都谈论着他的事迹。 “我看这韩晨就是沽名钓誉之辈,想要借机提高自己的名声罢了。”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才学,生怕漏了馅。” “你们俩可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人家去听讲学的人都知道韩先生有那份才学。” 京城各处正店,茶馆都有这样的议论。 “晓之,你倒是很平静啊!”林宝山听到后立刻来到了书坊找到了韩晨。 来自官家的赏赐居然被韩晨推了,这让林宝山都为之着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就不要呢!情急之下,他亲自跑来了。 “不是我不要,只是有些东西不能着急。”韩晨看着急急忙忙的林宝山感到有些好笑。 林宝山眼睛一瞪,声音都有些变样,“如何不急,官家赏赐东西,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要的?” 林敏看着有些失态的父亲,脸色有些难看,嗔道:“人家韩晨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又不是给你的。” 林宝山一下子泄了气,对于这个宝贝女儿,他是一点没有办法。 韩晨看着有些生气的林敏,赶紧劝道:“小敏,不要动怒,这事换做别人,都会着急的。” “下一次,我估计陛下就会加码了。”韩晨笑道。 林宝山看着高深莫测的韩晨,不免有些担心,“官家还会增加赏赐?” “咱们拭目以待吧!”韩晨握了握拳。 大内,崇政殿。 “还不领旨?”赵顼未免有些生气。 王安石现在也摸不清韩晨的想法,是真的不屑于要,还是在假装推辞。 “陛下,既然韩晨不愿意领赏,那只能算了,总不能让朝廷一直去求着他要吧!”赵拚毫不客气道。 “这样恐怕不妥,要是不加以赏赐,如何能显示朝廷厚待士人?”王安石反驳道。 文彦博也是不乐意道:“左右不过是个年轻人,还不用朝廷如此这样对待。等什么时候成了当世大儒,朝廷再加以赏赐便可。” “年少便可不赏赐,这样怕是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对于变法的态度完全取决于赵顼,只要是官家全力支持,那他也会全力以赴。 文彦博对于一切鼓吹变法的人都很反感,所以对韩晨他根本就不想让朝廷赏赐于他。 赵顼看着下面又要吵成一团的大臣,不免有些上火,“诸位爱卿,不要吵了。李向安,再去,这一次让韩晨觐见。” “告诉他,朕在这里等着他。” 李向安赶紧出去找人传旨。 不多时,宣德门冲出几匹高头大马,如同离弦之箭。 韩晨和林宝山等人正在书坊查看新书的印制,门外又喊了起来,“公子,公子,又来了。” 林宝山对着韩晨翘起大拇指道:“贤侄,果然不出你所料,看来官家是真的求贤若渴。” 韩晨微微一笑,整理了衣服,便向外走了出去。 又是熟悉的面孔,韩晨抱拳道:“都监,咱们又见面了。” 小黄门一脸苦笑,“韩先生,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一次您要是再不从,我这颗脑袋怕是要搬家了。” “哈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官家仁厚,怎么会要你的吃饭的家伙事呢!”韩晨打趣道。 小黄门哭丧着脸道:“您可别开玩笑了。” 韩晨随即收起笑脸,一脸正色看着小黄门。 小黄门也赶紧严肃起来,“传官家口谕,请韩先生立刻进宫觐见。” 韩晨朗声道:“草民接旨。” 小黄门一眼惊奇地看着韩晨,他没有料到韩晨这一次如此痛快,倒是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韩晨看着目瞪口呆的小黄门,笑道:“都监,前边带路吧!” 一路上韩晨和小黄门说笑着,不多时便到了宣德门外。 宣德门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城楼,而是由城门楼及朵楼、阙楼组成。 进了大内,韩晨顿时感到一股凝重的气息传来,来往的太监和宫女都是低着头,趋步疾行。班直侍卫也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紧握着手里的兵器在来回巡逻。 走了好一会,小黄门才转过身来道:“先生,您暂且在这里等一会,容我先行禀告。” 韩晨点点头,便站在那里等着。旁边也有两三个穿着绿色官袍的人,正在那里小声谈论着什么。对于韩晨的出现只是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几眼,便继续着他们的攀谈。 韩晨四下打量着皇宫,这个帝国的权利核心。大宋的宫殿在历朝历代之中算是寒酸的了,诸位皇帝不是没有想过扩建,只是每每都被周围的居民拒绝,是以只好蜗居在这个周长仅为七里的地方。 韩晨正在帮着赵家人操心住宅面积过小的时候,一个小黄门走了出来,扯着公鸭般的嗓子道:“宣韩晨觐见......” 旁边的官员不约而同地转过来头,望着韩晨拾阶而上,不由有些感慨道:“这就是那出书的韩晓之?” “如此年轻?” “听说只是弱冠之年。” 韩晨隐约听着后面的人在议论自己,不以为仵,谁人背后不说人,水人背后无人说。 进了大殿,韩晨悄悄抬头望了一眼,便看见大殿之上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穿着淡黄袍衫的年轻人。周围站着一群穿着朱紫色朝服,头戴 直脚幞头的重臣,想必这就是大宋的宰执们。 走到殿中,韩晨便叩首道:“草民韩晨拜见陛下。” “韩卿免礼,朕期盼已久,今日终得所偿。”赵顼笑道。 韩晨低头道:“草民无才无能,普天之下,比草民有才之人如过不胜枚举,草民实在是有愧,是才不敢接受陛下赏赐。” 赵顼笑道:“近几日,整个京城都在谈论你的书,众人都是交口称赞。韩卿不必自谦。” 王安石也笑道:“晓之年少而谦虚,是好事,只不过也不能太过谦逊了。” 韩晨朗声道:“山野之草民,无功而立于大殿,实在心有惭愧。” 第159章 君前奏对 “韩卿的各本书我都看过,想知道你师从谁人,如何能知道这么多的东西。”赵顼颇感兴趣道。 韩晨刚才略显紧张的心情已经平复,回道:“陛下,草民的学问都来自于实践和思考。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朕听闻你对变法一直很支持,不知对变法有什么好建议。”赵顼看着不卑不亢,年纪于自己相符的韩晨,心中不免有些欢喜。 韩晨道:“草民不敢妄议朝政,如果陛下有疑惑,可以询问宰执。” “说不妄议,在外边也没少说吧!”一群宰执中有人冷哼道。 韩晨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须眉皆白的老者正瞪着自己。 略加思量,便知道这个便是枢密使文彦博。随即回道:“草民在外边自然可以谈天说地,但是来到这崇政殿里,自然说话要慎之要慎。” 文彦博没有想到韩晨居然会如此直接,他本来就对然宰执在这里陪着皇帝来接见一个草民不高兴,所以说话毫不客气。只是韩晨的话绵里藏针,不软不硬的将他顶回去。 “韩卿,不用在意什么,只管说。”赵顼鼓励道,“你认为我大宋的问题在哪里?” 韩晨朗声道:“陛下,大宋的问题在于‘三亢’,亢员、亢兵、亢费。这便是让大宋积弱的重要原因。” “哦!韩卿所说极是,正因如此,朕才决定变法,富国强民。”赵顼高兴道。 “若要变法,草民认为自当选用贤臣,运用良法,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对大宋各个方面进行改革,从而达到国富民强,天下太平。”韩晨道。 “那请问韩公子何人是贤臣,何法是良法?”又有一人质问道。 没等到韩晨有所反应,赵顼先沉下了脸,“赵卿家,还是等韩晨说完你再发问吧!” 赵顼对于这些个英宗甚至是仁宗朝留下来的大臣根本就没有多少好感,很多时候不得不让他们留下是为了朝堂上的平衡,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登基不久,不便进行更换。 “韩卿,朕正想着励精图治,不知道应该如何做?”赵顼是想考一考韩晨,如果韩晨表现出真才实学,那他是不会吝啬一个官职的,甚至可以让韩晨直接来中枢帮王安石。 “不知陛下认为这天下要以谁人为重?”韩晨问道。 赵顼想了一下,试探道:“士大夫?” 韩晨摇摇头,只是这个动作让一侧的重臣连连皱眉。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就算是陛下谦逊不提自己,那自然是士大夫了,可是看韩晨的样子居然还不对,那会是谁? “百姓,士大夫也来自己百姓,而且大宋百姓有多少,士大夫又有多少?陛下,如果变法能让大部分人得到实惠,那这个变法就成功了。” 赵顼有些迟疑道:“这变法本就是要让民富,肯定要人得到实惠。” “变法的最大阻碍就是一些既得利益者害怕失去当前的利益,所以才会想尽办法阻拦变法......”韩晨话音未落。 旁边一个宰执跳了出来喊道:“陛下,这厮胡言乱语,有辱圣听,应当逐出大殿。”刚才赵顼口中的赵卿又跳出来。 韩晨知道赵拚对变法一向很是冷淡,却不知今日为何要跳出来大力反对。 “哦?不知道赵参政口中的胡言乱语是哪一些,可否说出来给我个辩解的机会?”韩晨冷笑道。 韩晨知道这些守旧派一向顽固的很,说不定以后都是自己的对手,所以现在一定不能认怂,不然以后有的受了。他们总是找软柿子捏,一旦让他们习惯了找自己,那以后自己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赵顼冷哼一声,很明显对于赵拚又跳出来很不满意,只是碍于众人不好发作,只得在心中腹诽不已。 “天子自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自然是最重要了,如何平头百姓反而更重要?”赵拚昂着头,带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气势。 “敢问参政,这士大夫出自哪里,总不能祖上多少代就成了士族吧!哪一个又不是从百姓出来的?”韩晨反问道。其实他还想说赵家的祖上也是百姓出身,只不过略微思索却是没有开口。 “士大夫都是从百姓中千挑万选出来,岂是一般百姓可相比的?”赵拚怒道,在他看来,士大夫就是挑选出来的精英来统治民众的,岂是那些个平头老百姓相比的。 “不论他们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样的千挑万选,他们都是来自百姓,他们与百姓都是平等的。”韩晨不慌不忙道。 赵拚皱眉道:“我想问韩公子,这个问题到底有何意?” “如果明白了这个问题,那变法便有了目标,想要民富进而国强,就要考虑广大百姓的利益,要想一想变法是不是符合他们利益。”韩晨道。 “朕的变法自然要这样,韩卿无须担心。”韩晨讲了半天也没有将一些实质的东西,这让赵顼有些失落。 韩晨继续道:“那草民敢问陛下,这变法是好是坏,谁人最知?是陛下还是这朝堂之上的诸位宰执?” “都不是,是百姓,他们对于变法的感受最为深刻。” 王安石忍不住道:“自然是百姓,变法只要派贤臣良吏,自然会事半功倍,大获成功。” “那如果哪一路所用非人,那这一路的变法还能够不能成功?如果不能,那岂不是要让朝堂声望大受损失!”韩晨没有停止追问。 陈升之道:“有各路御史,此事自然不用担心。” “御史怕也不是万能,或者说只能事后补救,恐怕时间上就会来不及。不然,为什么每年都有贪官污吏被关进大牢,或者被处分?”韩晨才不会相信紧靠几个人就能让吏治清明。 “就如同参政所说,士大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真的是那样,那选出来的都是什么人?说明我们现在当官的机制是不合格的。” 韩晨的话又让众人一惊,他要干什么? 赵顼神情凝重,“那敢问韩卿,想要百姓的利益不受损要如何?” “发动百姓,依靠百姓来监督各位。”韩晨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第160章 不见终南山 “百姓?”赵顼喃喃道。 “对!百姓,只有动员起全部百姓,变法才能进行,不然都只是空中楼阁。”韩晨淡然道。 赵顼一时没有明白韩晨的意思,在他看来,治理国家要靠士大夫,变法亦然,如何跟百姓有关系了。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百姓只要听从便是了,如何还用他们参与。”文彦博不屑道。 “天下苍生,都是陛下的子民,为何不能参与?百官的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是来自民间,来自百姓的耕作?”韩晨道。 赵顼笑道:“那如何做?” “让百姓发出自己的声音,让中枢不受下边贪官污吏的欺瞒。让中枢的各项法令让每个百姓都明白,让贪官污吏无从下手。”韩晨道。 “可是,这百姓怕是没有多少识字的,如何会明白?”唐介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所以说变法并不是一蹴而就,一时之功。目前最迫切的是提高整个大宋百姓的识字率,让众人都知书达理,然后再一步一步的进行变法。”韩晨建议道。 “这如何能等得起?”赵顼急道。 在他看来,变法就是要早出效果,已便平定西贼,去除这块心病、 可是韩晨的法子太慢了,虽然也不错,但是却不是赵顼现在所能等得。 “陛下,只要照此,大宋国力肯定会稳步提升,定会强于二贼!” 赵顼又问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快一些。” “改革军制,先让大宋军队变强,最起码让西贼不能再对陕西有所威胁,要让关中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不至于每年都调粮入陕,无故损耗。” 君臣对话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旁边的王安石、文彦博等人也参与了讨论,虽然是不是有激烈的争吵,但是总归还算为事而争。 最后,赵顼满意道:“韩卿大才,理应为国效力,朕决定收回之前对你的赏赐,重新赏赐。” 听着赵顼要让自己入仕,韩晨赶紧道:“陛下,臣此时还无意入仕,还请陛下恩准。” 此刻韩晨还不想踏进这趟浑水,变法之出,王安石和反对派都得你死我活,自己这个时候进去怕是会被挤死。而且,这个时候赵顼对王安石的信任无以复加。自己的建议根本不好被采纳,还不如在外边按部就班的做些准备。 “韩卿不必如此,大宋需要你这样的良才。”赵顼劝道。 韩晨坚持道:“臣想等考出个进士之后再为国效力。” “陛下,臣认为理当如此,毕竟像韩公子这样的贤才,考个进士还不是易如反掌。”赵拚接话道。 “韩卿,听说你开了家书坊?”赵顼看着态度坚决的韩晨,岔开了话题。 “回陛下,臣一心想要让大宋的子民人人识字,各个都能明白道理。” “臣听闻韩公子还办了一家学堂和书院,何不让他在民间为大宋和陛下培养人才,这也是一件大事。”文彦博巴不得韩晨赶紧离开,趁势建言道。 看着神情淡然的韩晨,赵顼有些舍不得,“韩卿不必这么快回复,可以再想一想。” 韩晨摇摇头,坚定道:“草民心意已决,还望陛下成全。” 赵顼只好失落道:“韩卿才学广博,学贯古今,特赐乡贡,金鱼袋,另田三百亩,以用于办学之地。” “草民多谢陛下。”韩晨叩首道。 “可惜韩卿不愿意留下,朕只好在熙宁三年等着你折桂而来。”赵顼笑道。 “陛下,草民到时一定会站在这里。”韩晨昂首道。 他的姿态让旁边的重臣有些生气。 赵拚斥道:“狂妄至极。” 韩晨看了一眼笑道:“参政,到时候就知道学生是不是狂妄了!” “你.....”赵拚气道。 赵顼一看这情况,指不定等会又要争些什么,只好赶紧令众人散去。 韩晨闪到一边,低着头,等待着众人出去。 看着一个个重臣从身边走过,甚至还有一位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句,韩晨不以为然地将眼睛别到一边。 这是一个脚步停了下俩,熟悉的声音响起:“一起走吧!” 韩晨跟着便走出了大殿。 秋日已经不是那么炽烈,云很高,天很蓝,一切都很舒服。 韩晨和王安石没有交谈,只是向前方默默地走着。 “晓之啊,你还是不相信我所做的会成功?”王安石不由的有些佩服韩晨的定力,自己只得打破沉默。 韩晨笑了笑,“不是不相信,只是事实就摆在面前,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晓之,我知道你博学多识,但是很多时候要敢于任事,不能被艰难险阻所吓住。” 韩晨知道这是王安石在告诫自己不要胆怯。 只是在自己看来,明知错误的路如果一直走下去,那可就是有些蠢了。 就算是现在当着王安石的面告诉他变法会失败,他也不会信,所以韩晨还是选择沉默。 王安石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韩晨,叹了一口气。 韩晨低头道:“那我只能在民间给您支持了,报纸我肯定是要办,只希望您不要阻拦。” “只要这报纸不反对变法我是不会管的。”王安石点头。 韩晨知道王安石是没有见识过报纸的威力,所以现在才轻而易举同意,以后就不好说了。 出了皇宫,韩晨行礼道:“学士,就此别过,有时间学士定会前去拜访。” 王安石点点头上马,正欲走,忽然想起来道:“二哥儿这两日还好吧?” 王旁自从去了书院,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王夫人甚是想念,拖王安石打探一下。 今日见了韩晨,王安石正好问一问。 “元成兄甚好,这几日筹建书院,忙得很,所以未曾回家。”韩晨知道自己疏忽了,应该多让王旁回家看看。 “那就好,那就好.....”王安石拨转了马头。 看着渐行渐远的王安石,韩晨不由地有些感慨,再强势的父亲也会展露出慈祥的一面。 韩晨自己也跨上马,向着书坊走去。这两日三哥应该快回来了,棉花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 第161章 风险和利润成正比, 回到书坊,韩晨刚坐下,韩宝忠端上一杯清茶,韩晨一饮而尽,笑道:“这去一次大内,居然连口茶水都没有喝上”。 忽然,门外就想起了伙计的问好声。 “东家,您回来了。” 韩晨立刻起身,韩礼已经走了进来。 “三哥,我猜你就快回来了,果然是了。”韩晨笑道。 韩礼哈哈一笑,“忙完我就立刻回来了,一刻也不曾耽搁。” “而且,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老相识。” 身后转出来一个人,韩晨一看,正是在江宁帮了自己大忙的张道之。 “哈哈哈!原来是太然兄啊!”韩晨急忙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张道之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借给了自己二十万贯钱,这个大恩韩晨是记忆犹新的。 “我来京城采购,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三哥,一交谈才发现居然有此等缘分,于是便和三哥一块来了。”很长时间没见,张道之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韩晨笑道:“来京城采购,怎么,你家又要出海?” “正是,我哥准备再次南下,看看最远能到哪里,所以备货上要多一些。”张道之点点头。 “那可冒着大风险啊。”对于出海的危险韩晨还是了解过的,即便是后世,跟着出海也是一件风险较高的事情,何况是这科技并不发达的宋代。 张道之倒是显得十分平静,“想要挣钱总归冒些风险,如果没有风险,别人都去了,那还如何挣钱?” 韩晨觉得张道之说的没错,风险和利润总是成正比。 “对了!太然兄,你的钱我已经备好,原本想回江宁的时候还给你,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看.....” 韩晨已经从酒坊,书坊以及水泥工坊的利润中凑齐了二十万贯钱,准备年关的时候还给张家,现在省去了回去的路程。 “这个钱我也不急着用,你大可先用着。”张道之回绝道。 韩晨赶紧摆摆手道:“欠人钱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反正我手里也有些余钱,就还了吧!” 看着韩晨的表情不是作伪,张道之只得道:“那好,我正好拿着这些钱买些紧俏货物。” 韩礼道:“那你可得抓紧行动,入了冬,这京城的物价也就要涨了。” 张道之双手一摊,无奈道:“只是我对京城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紧俏。也怕买的东西到时候卖不出去,折在手里就麻烦了。” “明日我找个京城的人帮你去购货,今日就在我这里住下,咱们好好喝上一杯。”韩晨拍着胸脯保证道。 张道之一听便喜上眉梢,“那敢情好,那今日咱哥几个就不醉不休了!” 韩晨吩咐下去,不多时,几个伙计便端上来几样小菜,一壶清河老酒。韩晨喊来了王旁,几个人坐在书坊后院二楼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喝了起来。 “这京城的繁华确实不是我们那小地方所能比的!”张道之望着外边繁忙的街道不由感慨道。 韩礼笑道:“以后张兄还是得来京城发展啊!这里机会多,人多,什么都要比杭州要好。” 张道之摇摇头笑道:“唉!什么也比不了家里那座宅子啊!” “抵不过乡愁!”韩晨端起酒杯招呼道,“离家越久,越是思念。” “是了,我那兄长每次从海外回来,都要在家窝上几日,哪里也不去,只是在家待着。我问他,他总是说想家了,想在家静上一静。之前我也不理解,总认为他是无病呻吟。今个出来才发现,远足之人大抵上都这样。”张道之喝上几杯酒便开始絮絮叨叨了。 “瞧我,不提如此伤感的事情了。晓之,看你这书坊倒是很大啊!看来你算是在京城立住脚了。”张道之一看周围的几个人脸上都颇为凝重,赶紧陪个不是,转移了话题。 “那都有赖兄弟们的照应,不然也不可能发展成这样子,尤其是元成兄,几乎就要睡在书坊了。”韩晨夸道。 王旁赶紧谦虚道:“都是你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帮你忙罢了。你如果真要我干什么大掌柜的,我真的干不了。” 张道之道:“二位就不要推辞了,这种事情缺一不可,合作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哦?这句话......”韩晨说到一半便停了下了。 “不知道晓之对这书坊有什么意见,或者说想没想过将这书坊做大。”张道之询问道。 “我在想扩大生产规模,先抢占市场,不然就会被其余的商家围剿,尤其是我们这种外来的作坊,更会受人歧视。而且其余的州府人口不多,怕是卖不出去多少书。”韩晨不是没有想过在各个军州开设书坊,但是一算成本和利润,他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普通的州府没有利润可言,而且现在也不是烧钱的时候。韩晨决定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书院和报纸中去,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打出名声,扩大影响力。 把钱用在刀刃上,所以扩建书坊的计划只能延后了。 “也对,只要在这里将书印好,便有书商前来购买,这样能省下不少事情。”张道之点头道。 韩晨看着桌子上的几本书道:“书坊的事情不用着急,等时机成熟咱们会大规模的进行扩张,到时候会让整个大宋的读书人用上我们的书。” “晓之,这酒倒是不错,是哪一家的?”张道之品着酒问。 “自家酿的,算不得好酒。”韩晨谦虚道。 张道之好像捉到了宝,一下子跳起来道:“真的如此?你可得给我搬上几十件,我等出海用来交换其余的东西。” “可以,可以,多少咱们都可以商议。”韩晨看着有些失态的张道之道。 “这可是好东西,上好的美酒可是售价不菲。”张道之搓着手有些激动。 “利润很大?”王旁有些奇怪张道之的反应。 “很大,足以让人垂涎三尺,只不过很多酒他们都喝不惯,我们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机会。”张道之这会才慢慢平复下心情。 第162章 各取所需 “那不知道我这里的酒合不合他们的胃口。”韩晨有些奇怪。 张道之道:“应该差不多,他们喜欢烈酒,不知道还有没有更烈的?” “有!太然兄尽管放心,你只要定下,酒坊立马加班加点给你生产。”韩晨笑道。 这可是一单不小的生意,一旦跟张家有了合作关系,这酒就能在东南地区打开局面。 “那我明日就去酒坊看看,选一选种类。”张道之举起酒杯,“来,祝我们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几个人筹光交错,推杯换盏,最后都是尽兴而归。 韩晨洗了把脸,让人泡上两杯浓茶,顿时整个屋子里飘香四溢,似乎一下子让人清醒了许多。 “三哥,棉花的生意如何?” 韩礼喝了一大口茶,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心神安定下来。虽然他整日忙于生意,酒是喝了不少,但是这样的烈酒却是一般不喝,毕竟在外面保持头脑清醒很重要。 “很好,简直出乎意料,已经有不少人来想要改稻为棉。”韩礼一说起棉花就高兴起来。 “官府那边有什么反应?”韩晨明白江宁那边的知府更换得很频繁,有的人可能对大规模种棉有意见。 “吴知府看到咱们的工坊招了不少流民很是欣慰,并没有多说什么。”韩礼知道韩晨对于这种事情很敏感。 韩晨点点头,“那就好,只不过最好不要用上好的水田种植,一旦种多了,利润下降,就会有人闹事的,这一点一定要跟种植户说清楚。” “还有,到时候收棉花的时候一定要优先收购跟咱们有合作的农户的,让他们安心种植。” 韩礼点点头,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眼光他一向非常佩服。虽然商社具体事务由自己管理,但是大政方针还得他来拿主意。 “其实,这江南并不是种棉花的最适合的地方。”韩晨长叹道。 “不是江南,那是哪里?”韩礼奇怪道。 韩晨指了指西边,“陕西以西。” “陕西路,为何?”韩礼继续问。 “一个是光照足,一个那里土地广阔而人烟稀少,不至于与民抢地种。”韩晨盘算着那边的好处。 “可惜大好河山落在西贼之手。”韩礼叹道。 “是啊!本来富庶的关中地区沦为前线,闹得民不聊生,难怪官家一力支持变法,就是想要大宋强盛起来平定西贼,恢复汉唐之雄风。” “四哥儿,变法真的要开始了?”韩礼有些忧心。 虽然在政坛上很多对变法都很期待,民间也是多有盼望之语,但是商人却很有担忧之色,生怕生意会受到影响。 韩晨点头道:“变法的本质是让百姓富裕,国家能拿到更多的税,应该不会让商人受到影响。” “我就怕会有人奸人捣鬼,蒙蔽中枢,到时候咱们的生意可就会受影响了。尤其是咱们的酒,别人眼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酒坊这种暴利的东西一直受到一些同行的眼红,他们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不过在韩晨的大名响彻京城之后,这些破事便少了一些。 在他们看来,韩晨以后可是要被官家大用的,现在得罪他,指不定以后韩晨会报复。 而且看着酒坊不远处的开始建造的书院,他们更是不敢再来了,那可是韩先生的书院,说不定到时候出十个八个的进士,自己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有我呢!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损害百姓和商人的利益,没有了这些人,没有了粮食和钱财,大宋拿什么强盛国力!”韩晨知道自己任重道远。 翌日一早,张道之便来到了书坊。 韩晨和他一道出了城,向酒坊行去。 出了城没多久便拐下了官道,看着周围的风景,虽是秋日,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张道之笑道:“晓之,这个宝地,你是如何寻到的?” “别人介绍的,我过来一看便相中了。”韩晨笑道。 二人降低了马速,缓缓行在路上。很快,酒坊便映入了眼帘。 “晓之,好大的酒坊啊!”张道之吓了一跳。 酒坊已经扩建了数次,韩晨的意思是向南发展,逐渐往南边搬,北边留给书院和自己心里规划的研究院等地。 “只要是销量好,酒坊还会扩大的。”韩晨颇为自豪道。 张道之下马,向酒坊大门走去。一进去,便看到了忙忙碌碌的酒坊工人正在往一处空地搬运酒坛。 “过一会,城里的正店和酒商就来拉酒了,所以现在要将酒准备好。” 韩晨解释道。 “这么多酒,一天之内如何能酿出来?”张道之也是见了景。 “工人实行两倒班,十二个时辰,一刻也不停歇。”韩晨知道这样有些不人道,毕竟长时间的劳动对身体的损害是巨大的。本来他是想分成三班,但是很多工人都拒绝了,毕竟多干多得,分成三班酒坊就要多招人,就会分去他们一部分工钱。 毕竟挣钱才是他们的唯一目标,除了目标以外的东西他们在乎得很少。 张道之挑选了几种酒,品尝了一会后定下了五万斤的货。 “这些酒都要运出去?”韩晨问。 “第一次却是不敢,大部分还得放在我们家的店里卖。”张道之并不敢这么冒险。 张道之家在江南各州府有不少店,所以他不愁酒的销路。 “嗯!也对,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喝得上来。”韩晨心中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太然兄,你们去南洋,那边的粮食价格如何?” 张道之随口道:“粮食.....倒是很便宜。” “可否从那边运来粮食?”韩晨一听有戏。 张道之疑惑道:“可以啊!只是咱们这里从来不缺粮食,何必大老远运来粮食。到时候运来了,万一卖不出去可都折在手里了。” “现在不需要,以后怕是需要了。”随着人口的增多,工商业的发展,以后的大宋肯定需要粮食,提前做好准备是有必要的。 “以后?” “如果以后大宋各地建起各种工坊,需要大量的人做工,那土地上的劳动力就都转移到工坊去了,到时候就需要运粮来了。” “如果提前谋划好,到时候太然兄可就发财了。”韩晨看着张道之道。只要到时候粮食充足,就不会有人对发展工商业提出质疑。 第163章 大有可为之时 张道之还看不到那么远,只不过对于韩晨的话倒是也很相信。 “等我回去便让兄长联系一下,看看如果需要,到时候直接就可以运来。”张道之点点头。 “这事也不用急,最起码这两三年不用,只是联系联系便是。” 谈完了酒的生意,韩晨便领着张道之翻过山坡,来到了书院。 还未走进,便听到了学堂中的朗朗读书声,听着这稚气未脱的声音,张道之大为惊奇。 “这里居然有蒙学?” “我算是校长吧!”韩晨笑道,还得解释一番,“这个校长等同于书院的山长。” “晓之果然很有想法。” 看完了学堂,二人就来到了书院。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我认为韩先生说的对,你这说法是错的。”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道。 “你凭什么说韩先生说的就是对的?谁也没有真的做过实验,如何就能算是真的?”很快,一个反驳的声音响起。 “韩先生说的还能有错?你以为你是谁!”另一个声音响起。 看来,里边已吵得不可开交。 张道之瞥了一眼韩晨,韩晨的脸上已经有些难堪。 张道之心中道:也是,任谁听到别人这样质疑,心中肯定不会痛快。 韩晨推门进去,屋子里沾满了人,三十几人都在,各个都是群情激愤。 看着脸色阴沉的韩晨,几个刚才大声争论的学生都低下了头。 “在争论什么,这么激烈?”韩晨语气不善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看着韩晨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周望山才道:“先生,有几位同窗对您写的书中的一些问题提出了不同意见,大家在讨论......” “讨论问题就好好讨论,再说了,即便是争论也要对事不对人。讨论问题得看谁的理论更有说服力,不是比谁的嗓门大,要是那样你们可比不上城里做小买卖的。”韩晨教训道。 “是,先生!”众人齐声应道。 “刚才是谁对我的理论有所怀疑?”韩晨继续问。 张道之觉得韩晨是准备将反对的学生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回先生,是我等!”一个身材瘦小的学生出列道。 “蒙中啊!”韩晨对这个学生印象很深刻,考试的卷子上经史得分不高,但是却在其余科上得了不少分,这才进了书院。 “先生,蒙中乱说一气,质疑先生,我们义愤填膺才跟他吵了起来。”旁边的一个学生喊道。 韩晨点点头,示意大家安静。 “我觉得蒙中做得对!”韩晨的语气极为肯定。 众人愣了片刻,立刻炸了起来。 方钟踏出一步瞪着众人,众人只得安静下来,这个大师兄在他们眼里还是很有威信的。 “我之所以说他做得对而不是说得对,是因为他质疑的那个理论是正确的。但是他的这种质疑精神是你们所欠缺的,宇宙之大,万事万物都有很多秘密,这都需要你们去解开。” “而从哪里发现这些问题,只能从生活中,学习中,要抱着一颗怀疑的心来探索知识。不去盲目的迷信一些人说的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韩晨循循善诱道。 蒙中道:“多谢先生。” “既然你们质疑,那就要去做实验,想办法证明,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争论。”韩晨斥责道。 众人有些羞愧,韩晨又放缓了声音道:“你们还年轻,要把精力都用在宝贵的东西上,而不是白白浪费。” 走出了教室,韩晨和张道之来到了旁边正在铺设的操场上。 “没有想到晓之也是大家了!”张道之调侃道。 “教书育人罢了,难称大家。”韩晨从来不愿意别人称呼自己是什么大师、大家等等,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不知晓之建这个书院是何打算?”在张道之这样的商人看来,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考虑之后的代价和利润。 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他觉得韩晨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有这一问。 韩晨知道张道之不明白自己办书院的想法,换做别人也是很多人会不理解。 “有了书就能让人识字,就能让知礼。” “那倒是需要时间啊!怕是一年两年不会有什么结果。”张道之虽然是满眼都是钱。但此时也算是反应很酷啊。 “新的世纪里,人才最重要,有了人才我们才会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是谁当政,咱们都手握书院这杆大旗就谁都不怕。”韩晨对于书院抱有极大的期望。 “人才,人才.....”张道之囔囔道。似是对于这次活动,他抱着心态来学习的 “有了人才,咱们才能发明新东西,就比如活字印刷,比如这烈酒。”韩晨虚指前方道。 “那看来这个书院还真的很重要!”张道之看着建设中的书院,“那这样,我捐些钱,权当是我给大宋出的一点力。” “这如何使得?”韩晨拒绝道。 “我家每年都要给别的书院捐钱,今年就都捐咋你这,其实都一样,无非是地方不同罢了。捐给你,我心里还舒服一些。”张道之笑笑。 “不知太然兄对大宋局势有什么看法?”韩晨忽然问道。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找到了官场上的靠山后就要低调一些,也不会再去关心上面的事情。虽然很多时候,消息灵通的人会多上不少商机,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知道国家大事。比如咱们的张大官人。 “这个......我还真的不了解。”张道之苦笑道。 “大宋积弊良久,需得变法才能有所改变。” 张道之神情沉重地点点头,“我也听说了,只不过官家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过了年就差不多了,所以此时正是大有可为之时。”韩晨的话让张道怦然心动。 大变革就证明整个大宋的势力要重新洗牌,这个时候踏上桌子才是最重要的。 张道之的家族这些年攒足了钱,也想过些安稳的日子,但是由于官府中没有过硬的关系,很多时候都只能花钱买平安。 今日他听韩晨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到时候混个一官半职,那在家族中也算得上独一户了。 第164章 长远布局 “晓之,你是知道的,我家不缺钱,就是缺底蕴。”张道之直白道。 韩晨点点头,自己何尝不是,没有背影的人想要在朝堂中获得一席之地总是得付出很多。 “抓住这一次变法,或许咱们就都能进入中枢了。” 张道之眼神热切地看着韩晨,“不知晓之有何打算?” “在京城创办钱庄,继而在全国开设一种新型的钱庄。”韩晨道。 “钱庄?”张道之下意识反问道。 此时还没有这个名词出现,他只是觉得这个东西肯定跟放贷有关。他们家现在一直干着放贷的事情,只不过并没有单独成立机构。 “对!国朝经济繁荣,需要大量的货币。但是金属类的钱又太重,所以出现了交子,虽然交子的出现极大方便了百姓。但是交子也有一个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朝廷的滥发。不加限制的发行交子,最后的结果就是交子不值钱,成了一堆废纸。” “那咱们的钱庄?”张道之有些不明白韩晨的意思。 “虽然现在的交子信用不好,但是使用纸币却是必然的。而且变法肯定会涉及贷款一类,所以咱们可以抢占先机。咱们可以付一些利息给别人,让他们将钱存到咱们这里,然后咱们再贷出去。” “只是如果变法,是不是官府就会涉及其中?而且现在官府也不会让私人涉及其中的。”张道之担心道。 在宋朝,官府涉及了很多行业,与民争利的事情时有发生。自打仁宗朝之后,交子等纸币便由官府发行,严禁私人涉及。 韩晨之所以还会有这想法,就是因为变法在即,肯定会有所改变,到时候真的做大做强了,官府想要取缔怕是也要费一番周折。 韩晨清楚记得王安石变法之中的青苗法就惹出了很多事端,所以韩晨想着到时候最好是能将放贷的生意由民间揽下来。那时各地豪族都会一拥而上,木已成舟便好了。 “无妨,官府涉及过深,多有不便,朝堂上肯定争吵不休,所有到时候肯定会有机会的。”韩晨肯定道,“太然兄,你想想这全天下得有多少人来存款和贷款啊!只要保持住信用,咱们这可就是无本的买卖啊!” “而且,只要钱庄生意做大了,咱们还可以做汇兑。交子没落之后,这汇兑肯定还得用,尤其是一些客商,来往全国携带钱财不方便的话,汇兑就体现出方便来了。” “那好,我回去便去准备。”张道之思索了一会道。 他看重的是韩晨的未来,而且他昨日也得知了韩晨被官家召入宫中的事情,知道韩晨肯定会入仕,而且极有可能会直接杀入中枢,到时候自家的生意可就有人照拂了。 “到时候我们两家合伙,定能在大宋占据一席之地。”韩晨笑道。 张道之忽然觉得这一次来见韩晨简直是太赚了,找到了一条这样好的财路,尤其是攀上了韩晨这棵大树,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就回到杭州,带钱立刻杀回汴梁。 “这可托了晓之的福了,凭别人可想不出来这一条发财的路。”张道之感慨道。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太急,要制定详细的制度,将钱庄规范起来,以后才能更好地发展,不然到时候肯定会一团糟。”韩晨补充道,“我在京城准备制度,太然兄回家准备钱。” “是了,那我回去之后便先准备,过完年我再北上,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就可以大杀四方了。”张道之笑道。 送走了张道之,韩晨回到书院,找来了方钟。 “同窗之中有没有人对财会这一块比较有兴趣?”韩晨对于财会这一块知之甚少,所以他想要找几个学生和几个商社的掌柜的来完成钱庄的制度筹划。 “那个蒙中倒是比较感兴趣,而且算学很好。”方钟脱口而出。 看得出他对于几十个同窗的特点都了然于胸,这让韩晨很满意,“你啊!如果做什么事情都如此认真,到时候肯定会高中进士。” “先生,那我可借您吉言了。”方钟嬉皮笑脸道。 韩晨飞出一脚,“快去把他找来。” 不一会,蒙中便走了进来。 “先生,您找我?” “蒙中啊,听说你对财会很熟悉?”韩晨也不客套,直接问道。 “我祖上一直经商,自小便耳濡目染,要不是您建这书院,我怕是就在家里帮忙做生意了。”蒙中道。 “那我交给你个活,你去找几个跟你一起一样对这个感兴趣的同窗,去调查一下金银铺的运作,制定一个新的钱庄运行制度。”韩晨吩咐道。 “新的钱庄?”蒙中疑惑道。 “就是一种新的金银铺......”韩晨将钱庄的运行模式简单的说了说,“这两日我便会将一些要求写下来,然后你们就可以便调查便写了。” “对了,你们可以去林家的铺子调查。”韩晨已经决定和林敏商议,先将林家的一家银铺改成钱庄先试营业,以便于日后和张家的大规模的合作。 蒙中道:“定不负先生嘱托。”他知道这是个极好的学习机会,书院现在各种教材都不全,韩晨和他们一直在边学边写。 韩晨也时常教育他们多去观察和思考,拓展延伸自己的知识。 “好了,你去准备吧!”韩晨独自在房子里思考着钱庄的运行模式以及后世的一些制度,当然他不可能清楚后世银行的规章制度,最多只是将一些常见或者听到过的东西写下来,具体的还得蒙中去研究。 转眼几日过去,韩晨忙完了钱庄制度计划的筹划,睡了一个没有心事的觉。 一早,天下起了小雨,让天气变得又冷了一些,一辆马车停在了书院门前。 “林娘子,您来了,我家公子正在用早饭。”韩宝忠在门外正收拾着东西。 “你且忙吧!我自己过去。”撑着油纸伞,林敏走进了内堂。 “林妹妹怎么在这雨天来了?”韩晨颇感意外。 本来他是想雨停了后便进城的。却没有料到林敏早先一步。 “我像你在城外呆了这些日子,怕缺了些东西,便来给你送了。”林敏羞涩道。 韩晨顿时觉得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多谢林妹妹了。” “快坐吧!”韩晨说着到了一盏热茶给她,又让人端来一个小火炉。 “天气渐凉,这书院也没有建好,生活颇为不方便,你还是回城吧!”林敏看了看四周简陋的环境劝道。 “无妨,有间屋子便好,建设期间,我也离不开,何况这课还都得我上。”韩晨笑道。 “公子,这里太冷了,您还是听我家娘子的吧!”林敏的丫鬟小蝶道。 她知道自家心疼韩晨,不忍心他在这里受冻。 “在上冻前,能修起几个院子来,到时候就不冷了。”韩晨安慰道。 第165章 暴利行业第一步 “好吧!我知道韩哥哥喜欢做事,只是你要保重身子。”林敏也知道韩晨是做大事的人,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我会注意的,对了!你家是不是在城内有一家金银铺?”韩晨问。 “是啊!不过生意不怎么样,我原本想着停了生意。”林敏点头道。 “那正好,咱们拿它做个试验。”韩晨笑道。 本来韩晨想让蒙中等人去金银铺考察一番,现在看来不用了,直接去参与筹办和经营,获得的经验更多。 “试验?”林敏不解道。 “我想着创办一个新型的金钱铺,我叫它钱庄。这个试验就是为了以后大规模开设钱庄做的。”韩晨对林敏并没有什么隐瞒。 “这个钱庄是怎么运作?”林敏隐约觉得这个钱庄不简单,但是她又不清楚韩晨的具体想法。 “咱们给人家利息,吸引别人来咱们的钱庄存钱,然后咱们再拿这些钱贷给那些需要钱的人。当然我们收取的利息要远低于现在的富户放高利贷收取的利息。”韩晨将后世银行的基本运营方式将给林敏听。 “那岂不是很多人都来咱们这里贷款?”林敏脱口而出。 “自然,但是咱们的审核却要比一般的放贷严格的多,必须有抵押物。如果没有值钱的抵押物,找到保人也可以,当然这样的话能贷的钱就少得多了。这样的还得看贷款人的身份如何,如果是官府任职就可以多一些,不然贷的只能少一些。”韩晨并不想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只是做生意只能这样,如果不控制风险,钱庄很快就会倒闭破产。 “那这钱庄只要控制得好,简直就是钱生钱啊!”林敏一语道破。 “对啊!只要风险控制得当,钱庄绝对是赚钱的利器,甚至比咱们的酒坊还要强。”韩晨对林敏的敏锐感到十分高兴。 银行业可是个暴利行业,运用得当到时候可是能影响整个大宋。 不过在韩晨看来,还是实业最重要,金融业的发展是为了实业服务,就比如钱庄的创立是准备为了青苗法以及之后工商业的蓬勃发展。 “只是官府那边怕是不会同意的。”林敏担忧道。 “我会去找王学士的,如果有必要,我会亲自去说服官家。”韩晨保证道。 “那咱们早日将这个办起来,也好挣钱来建设这书院。”林敏清楚为了建这个书院,韩晨花的不光是心血,还有金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要上等的,还为了赶工期而多给了工人几成工钱。 而书院向学生收取的那一些学费根本就不顶用,所以她知道韩晨需要钱。 “我明日就去城里铺子。”定下之后韩晨就想立刻行动。 林敏笑道:“不用那么急吧!我家总得准备准备。” “啊!也对,是我有些急了。”韩晨尴尬道。 王府书房。 韩晨已经等了片刻,正和王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从自己所作的几本书出版后,韩晨就觉得与王雱疏远了。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么意气相投。 好在王安石很快回来了,让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 “晓之,这种事情怕是不好通过。财权,可是很重要的。”王安石听完韩晨的介绍。 韩晨当然没有期望王安石一下子答应。 “学士,如果官府能放开,民间缺钱的困局一下子就能缓解,而且朝廷还能从中收税,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钱钞一旦放任民间,总会生出很多事端!”王安石还是有些不放心。 “学士,可以任由一两家做小规模试验,朝廷可以看看效果和影响,最后制出法令,严格管理,料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韩晨的话很有蛊惑力。 宋朝缺钱的一个是宋朝缺铜而且外流太多,另一个也是大户之家存钱太多,如果真如韩晨所言,能让大户之家拿出自己储存的钱来,那大宋缺钱的局面就会得到改善。 思前想后,王安石还是认同了,“你回去后,写个扎子。” “学生改日送来。”韩晨知道只要是能让朝廷挣钱的事情王安石肯定会同意。 送走了韩晨,王雱回到书房。 “大人,你说这个事情韩晨到底是如何想的?”王雱有些疑惑道,“他真的那么好心,平白无故的来帮父亲?” “想必晓之也想挣上一笔吧!”王安石笑道。 “那他的格局还真是不大!”王雱笑道。 “莫要小瞧了晓之,说不定几年之后就跟为父同朝为官了。”王安石对于自己儿子是不是显露出来的傲慢感到不满。 “还得等上几年吧!”王雱不以为然。 “你啊!总是自恃聪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王安石的话王雱从来不在意。 过了两日,王雱果然收到了万通钱庄成立的消息。 王安石的扎子也递了上去。 赵顼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扎子,百利而无一害! 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如果只是小规模试验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不出他所料,此事在政事堂又遭到了反对。 “陛下,自仁宗朝以来,这等事情便收为官办,此时若是放开,恐怕不妥。”赵拚现在就是对王安石提的所有建议不论如何,一概反对。 “陛下,臣认为如果能解决钱荒,未尝不可试一试?”唐介虽然对变法不看好,但是如果能解决事情他也愿意尝试一下。 其余众人也多是反对。 赵顼皱了皱眉,略感不快道:“此次不过是小规模地试验一下,如果行不通,到时候罢了便是,有什么好反对的?” 在赵顼的强硬下,政事堂最终还是同意了,只不过对每年的交易额进行了限制。 其实韩晨知道,凭借这个解决钱荒是不现实的,解决钱荒的根本是发行纸币,只不过现在根本不可能,发行纸币需要朝廷的信用作担保。 而现在朝廷的信用根本不高,或者说朝堂之上一两个昏庸无能之辈出个昏招就能让发行的纸币一文不值。 蒙中组建了自己的小组,正拿着韩晨给的文件缓慢地制定制度。对于没有实际经验的他们,这确实是一个考验,好在很快就有了转机。 “随我进城。”韩晨叫上正在屋子里冥思苦想的几个人。 第166章 火爆的开业 “吴掌柜。”韩晨直接在林敏的带领下来到了金银铺,此刻已经换上了万通钱庄的招牌。 这个吴通是三哥韩礼找来的,在商社里算是对这一方面比较熟悉的人。 “韩先生,大体上已经准备好了,过两日便可以开业了。”吴通笑道。 其实他对这个钱庄的具体运营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这两日也只是林敏跟他讲过一些。 韩晨进到里面四下查看了一番,里面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动。 “吴掌柜,来!”他将吴通招了进去。 “这个地方都拆掉,这里要加上一道门,这里......”韩晨指出了一大堆要整改的地方,看着吴通一脸的懵逼,韩晨找来纸笔画了一张草图,依据的就是后世银行的布局,当然此时的玻璃还没有大规模运用,所以只能用木制栅栏代替。 “你立刻找人来改,最好几日之内开完,时不待我啊!”韩晨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 吴通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闭嘴。自己只是个掌柜的,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言多必失。 吴通很快就出去找人了。韩晨领着蒙中走进了后院。指着一间空房子道:“以后你们就在这里,边看边写。” “蒙中,你要多介入管理,具体的事情你和吴掌柜解决,大事再问我。”韩晨道。 吴通的动作也相当快,钱庄很快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几日之后,钱庄里面焕然一新,韩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是点样子,以前的样子实在是太丑太落后了,透露着一股子浓浓的封建气息。 “好,就这样子好了,我让酒坊多给你们派几个护卫。”韩晨叮嘱了吴通开业的一些事情后便出了城,留下了蒙中几人。 “蒙兄,先生就放心我们在这里?”一个学生问道。他的话也代表其余几人的心声,生怕到时候出现什么差池,可就真的麻烦了。 蒙中笑道:“左右不过几万贯的生意,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说没有,明天有家什么钱庄开业,存钱还给利息呢!” “真的假的,从来存钱都是收钱,如今怎么还给利息?”另一个人嗤之以鼻。 从古到今,存钱都是要收取保管费,没有听说什么地方会给存钱人利息。 “是不是骗子?”旁边一个人插话道。 “这个不好说,万一卷起跑了呢?”这个说法一出来,立刻有人附和,天上不会掉馅饼的事情他们可都知道,所以对于好事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你们就尽管瞎说!”一个人大步走进了茶馆,“伙计,上壶好茶!” “哎哟!这不是齐东家吗?你怎么有空过来。”几个人一看来人一块涌了过去。 这个齐东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富豪,祖上便做些药材生意,攒下了偌大的产业,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其余的各项生意也都插了一手。 传到他手里有的是钱,整日琢磨着如何花!听说为了怎么花钱每日苦恼! “这不刚刚去了一趟那个钱庄,见识一下新鲜玩意。”齐昌珉刚要倒茶,旁边一个人立刻抢过茶壶给他沏上。 “您见多识广,您说说,这个钱庄到底可不可靠?”放下茶壶,那人便开了口。 “嗯......好茶!”齐昌珉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这个事情啊!怎么说呢!” 几个人围在那里,紧张地听着齐昌珉接下来的话。 “可以搞!”齐昌珉斌没有多说什么,蹦出三个字后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正欲再问。 旁边的亲随便上前小声道:“各位,我家老爷刚刚好一顿忙,您看是不是等改日再问?” 几个人只得悻悻而归,落座后一人道:“既然他说了可行,那咱们就去存上些。反正就算跑了,他比咱们哭得更惨!”他悄声指了指貌似睡着了的齐昌珉。 齐昌珉其实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嘿嘿!都想去掺和一下!看来自己给钱庄做的广告也不错。 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花钱收别人的存款,那自己以后再也不用为了储存钱而发愁了,甚至什么也不用干,每年吃利息也足够了。 齐昌珉甚至想好了,将自己的钱存进去,然后再去钱庄贷钱然后放出去。这样自己就能吃两份钱了,想想他都兴奋地情不自禁。 哼着小曲喝完了茶,他就起身步伐矫健地向外走去。 “嘿!咱这为齐东家还真是抠门,都这么有钱了还不舍得买辆马车。”茶馆角落里传来嗤笑声。 “他老人家可舍不得买马,有那钱还不如买头牛耕地呢!” “哈哈哈哈......”众人不敢放声大笑,只得压着嗓子笑。 此时,从外面疾步走进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人。 “胡兄,来这边!”几个人招呼道。 “听说了没?那钱庄原来是和清河酒业一个东家。”富态的中年人气喘吁吁道。 “原来如此....” “难怪可以搞!咱们也去准备钱吧!”一个人急道。 “走,走.....”众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离开。 韩晨又来到了钱庄,其实他本来想将名字一步到位改成银行,但是又派这名字众人不理解,解释起来颇为周折,所以就直接改成用钱庄,通俗易懂。 蒙中几个人都顶着两个黑眼圈抱着一大摞的制度在跟钱庄的几个伙计讲解。 “这个,看见没有,是入账单。”蒙中拿着一张纸介绍道。 韩晨听了一会便离开了,蒙中的能力不错,韩晨交待的各种事情都做得很好,这也让韩晨放下心来。 “吴掌柜,我交待的事情?” “先生,已经联系好了。给他的利息比之一般人要高半成。”吴通赶忙道。 韩晨点点头,这也算是找个托吧!只不过自己可不是什么骗子! 如果只凭着酒坊的名头或许会有人来存钱,但是如果有几家富户来存,那起到的广告效应可就不一般了。 良辰吉时一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一条大红绸子从一条长杆而下,上书“存款给钱,贷款利低”八个大字。 下面看热闹的人已经将整条路堵了起来,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第167章 迅猛发展 韩晨看着排成一条长龙的储户,笑道:“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员起这么多人。” “主要是东家的方法好啊!存钱给利息,这可是前所未闻。”吴通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当听完林敏的解释后便明白了,这样做会收到更多的存款,获得更大的利润。 韩晨回头看了看排的长长的人群吩咐道:“吴掌柜,去裁些巴掌大的纸,上边写上号码,就写五十个吧!分给前五十个人,其余的人让他们明天再来领号。” 这几天肯定办不多少存款。刚开业,业务上还很不熟练,很多东西还得蒙中过去指导。 而且铜钱还要数,幸亏韩晨提前想到了这一个问题,制作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让人刻出一个个的铜钱大小的的空,把一贯钱放进去,不用再去一枚枚数。即便这样,也只是节省了一小部分时间。 “对,您在这里签个字,对,就是这里,您总共存了一百贯钱,这是您的存款单,您收好。”柜台里边的伙计盖上钱庄的铜印后递出一张单子和一张纸条。 存款人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和名字没有错误之后,这才小心翼翼收起凭证。接着他又打开那张小纸条,将上面的数字牢牢记下,放到了另一个口袋里。 “您可要把这个东西放好,密码也要记牢,方便到时候来取钱,要是遗失和忘记密码,会有一定的麻烦。”伙计叮嘱道,“还有这两个一定分开放,不要放在一起,你可以记在别处,换张纸。” 这是蒙中设计出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取别人的存款凭证来取款。有了密码,就等于多了一道保险。 为了别人造假,韩晨甚至在刚刚收购的造纸坊里设计新的纸张,这种纸张价格昂贵,而且市面上流通地不多,一般人获取不了。韩晨还请人设计了各种复杂的印章以防止作假。 吴通带着伙计将号码发完,人群里不满之声此起彼伏。 “我们大清早就来排队了,怎么不给办呢?”一个穿着华丽的人站在一旁道。 他没有亲自排队,而是让家仆在队伍挤来挤去。 “对不住了各位,实在是忙不过来,这么多人就是今晚不睡觉也办理不完啊!还请诸位明日再来,明日再来吧!”吴通告罪道。 “那明日可得早来了。”一个扛着袋子的人对同伴道。 “唉!只能这样了,今日暂且回去。明日寅时便来,我就不信有人比我还早。”同伴发狠道。 此时的天气已经变凉,众人出工的时辰也都延后了。 人群有的人听到今日轮不到自己后便回家去了,还有不少人留下看热闹。 “七哥,办理完了吗?”看着满口走出一人,人群里一个人高声喊着。 七哥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堂弟,便笑道:“原来是十三弟,这不,刚刚办好。” 他拿出存款单来,用力握着向十三弟展示。十三弟刚一伸手又缩了回去,这可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拿来看肯定是不行的。 看着七哥手中的存款单,“看上起这纸不是咱们常见的啊!” “嗯!这纸很硬,质量上乘。”七哥笑道。 这个十三弟本来就游手好闲,整日在街上游荡,也知道今日来这里做什么,他手里估计也没有什么闲钱来存吧! “真好,看来七哥这几年赚了些钱。”十三弟媚笑道。 七哥将单子收回来放在怀里,教训道:“你没事也去做份工,要不我介绍你去三贤书坊,一个月能挣不少。” “再说吧!再说吧.....”十三弟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哼!有手有脚,不知道做工,早晚得饿死。” 钱庄门前众生百态,有的人来看别人来存钱羡慕不已,还有的人来显示自己家财万贯。 更有些几个城里的小混混想要收点保护费。 只是当几十名酒厂的护卫拿着棍棒出来巡逻后,他们也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随着业务的熟练,整个过程渐渐流畅。 甚至还有一两个来咨询贷款的商户,吴通亲自接见了他们。 “吴掌柜,我是城南做木材的徐成山,想来看看贵钱庄的贷款是如何做的。” “徐东家,不知道想要借多少,有什么抵押呢?” 二人攀谈了一会,吴通笑道:“根据您的介绍,我觉得你可以申请我们的贷款了,来,填一下这几张表。” 吴通拿出几张贷款表格来。此时,蒙中听说有贷款的也跑过来看看。 徐成山看了看里边的内容,在蒙中的指导下填完了。 “徐东家,您回去等着便是,这两日我们就会去您那评估您的资产,从而决定会贷给您多少钱。”吴通笑道。 夜幕降临,发给号码的人已经办完了业务。 钱庄的大门已经关闭,所有人伙计正在合拢今天的账目。 韩晨看着有些疲惫的蒙中道:“怎么样,这两日是不是感受很深?” 蒙中苦笑道:“这可比在书院学得东西。” “所以嘛!这样积累经验就要快一些,再忙个几日一切上了轨道就行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安心坐下来总结经验,编写教材了。” “多谢先生新任。”蒙中行礼道。 吴通走过来道:“东家,咱们的人手怕是不够啊!是不是再招一些来?” “嗯!招人的时候一定要招老实本分的人。还有,我想了想,只凭借你们二人根本管不过来,就再提拔几个小头目,职位就叫经理吧!一方面是可以帮助你们,另一方面也让伙计们有个盼头。”韩晨对吴通和蒙中道。 “得给人家些甜头和奔头,不然谁还会给你卖命。” “是东家。”吴通答应道。 一大早,几个住在钱庄里面值班的伙计就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 “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胡说八道,我早来了,刚才只是去了趟茅厕。” “这才什么时辰啊!这是干嘛的?”一个伙计揉揉眼睛道。 “天杀的贼子,要了命了,等我起来非给他一顿捶。”另一个发狠道。 此刻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周围的住户也都被吵醒,一片埋怨声。 这也算是汴梁城在这个初冬里的一个小插曲吧! 第168章 新年新气象 韩晨第一次在外地过春节。虽然在书院里和不能回家的学生一起热热闹闹,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吃完了年夜饭,韩晨一个人来到未完工的书院广场,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座未完工的石碑。 韩晨的设想中石碑高十米,底座四面刻着一些自古以来的先贤圣人,明君贤臣和一些在自然科学界的名人以及一些重要事件的画面。 看着这些人物和事件,韩晨思绪万千,想当年的汉唐雄风如今已经消磨殆尽。 堂堂中央之国的腹地——关中已经连年战火,曾经的燕云之地已经沦陷多年。还要屈辱地缴纳岁币换取和平,甚至有的人就因为谈判中争取少缴纳了些岁币而升官。 想那西贼凭借数州之地竟也能三败大宋,最后称帝。 堂堂中国已经被人欺辱至此了啊!而国中众人多半还在醉生梦死,丝毫不觉得这样是何等的丢人。或许有的人已经知道痛,但是也无能为力,只是在那哀嚎。 前路漫漫,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还只是影响微小的地方,整个大宋的局势还是向着深渊滑落。 熙宁变法,元丰改制,元佑更化,绍圣绍述...... 几十年间来来回回折腾,最终将大宋折腾完蛋。 韩晨长叹一声,身后隐约能听见喝醉了的学生的嬉笑声。这就是变法的希望,这也是大宋的希望。 过完年,王安石就要拜相了,到时候变法就要开始,自己要做好准备,必须要有影响力,但是又不能被旧党当成新党。总之这根钢丝要走好,稍不留神就要陷入两党的追打之中,到时候就算你有天下的本事也施展不开了。 “先生,怎么不进屋里,外边冷。”身后传来方钟的声音。 韩晨回身一看,正是方钟和周望山出来寻自己。 “没事,我就出来逛逛,屋子里闷得慌!” 周望山看着韩晨身前的石碑,若有所思道:“先生,您建这座石碑的意思?” “是想让你们明白当今大宋的没落。”韩晨指着石碑道。 “看看,看看当年秦皇汉武之霸气,看看大唐的万邦来潮。那时候何曾有这等耻辱,沦落到花钱买和平,这让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如何安息!”韩晨越说越激动。 周望山迟疑道:“先生,王学士不是要变法了吗?或许大宋还有机会。” “这不是机会,王学士的变法太急于求成,或者是官家的心情太过急切,百年积弊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消除?”韩晨摇摇头。 “我们能做什么?”方钟忽然抬起头道。此时,屋子里的学生已经都出来了,他们静静站在方钟的身后,听着韩晨的教导。 “学好知识,改变从我们这里开始。”韩晨看着漫天的星光轻声道,“你们便是火种,知识的火种,我们要用知识点燃希望,点燃大宋的变革。” “这条路或许很难,甚至会有牺牲,因为我们做的事情是千年未有之的,你们能不能坚持?”韩晨大声问。 “我们愿意追随先生。”众人齐声应道。 正月初十。书坊便开门营业,这倒是让很多人觉得很新奇。只是更吸引人的地方是旁边挂着的一个大招牌——汴梁时报。 这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汴梁大家都知道,这个时报是什么东西,路过的人不明白,走进书坊买书的人也不明白。 “伙计,你们这个时报是什么东西?”一个人拉住一个书坊的伙计问。 “哦!就是报纸,咱们过些日子就要发报纸了,就是几张大纸,上面写着字。”伙计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体上说了说。 韩晨这几日思来想去,想要保持影响力,又不过深的介入新旧两党的党争,只有快些将报纸弄出来。 所以,这几日他就领着周望山在书坊里住下,设计起报纸来。 “咱们开始先办一张,咱们要将报纸分为几个板块,每个板块都要有自己的特色。”韩晨知道如果一开始就办后世那种报纸根本不可行,不光是没有那么多内容,再一个如果售价太贵,怕是对报纸的销售也会有影响。 周望山按照韩晨的指导开始设计起来。 “第一个板块要将官府的重要信息发布出来或者是京城乃至全国发生的大事!” “第二个可以写一写京城之中发生的趣事,家长里短,百姓身边发生的事情。这样就能让人觉得报纸贴近民意,就会让百姓也会购买。” “甚至咱们还可以找几个擅长写故事书的人在报纸上连载,今日发一些,明日发一些,这样买的人就会多了。” “你去找几个同窗来,应付完开始的日子,往后咱们再慢慢召人。” “先生,咱们写官府的东西会不会让人告发?”周望山有些担心道。 “不用担心,不会的,大不了官府也办。”韩晨笑道。 他之前就讲过报纸的好处,王安石如果看了报纸的好处之后,肯定也会办,到时候大家都办了,就不可能再禁了。 忙了几日,终于将大致的框架搭好,人手也暂时找好,只等着开印了。 新的一年第一炮一定要打响。 “大人,听说韩晨正在准备开印报纸!”王雱一直非常关注韩晨,对于他的一切举动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哦?这个之前韩晨说过,只不过现在好像还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王安石点头示意无所谓。 韩晨当时说的一堆话被王安石华丽地无视了,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是喜欢双重标准。 “大人,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好防着点,不然怕是个麻烦。”王雱内心将韩晨当成了最大的潜在对手,不仅仅因为韩晨的年龄,更是因为在他看来韩晨的内心是极力反对自己父亲的。 这也是他苦读了韩晨所有的着作的结果,他很清楚韩晨也想要变法,但是他的变法和自己父亲的完全不同,甚至是不相容的,只是他现在没有权利来实施,所以才假装跟父亲交好,试图在政坛上保持着自己的存在感。 没有人不喜欢当官,王雱自然很清楚这个,只不过他有些不明白韩晨为什么放弃直接入仕,难不成有什么忧虑? 要是别人当着王雱的面说韩晨不想入仕,那可真就被王雱笑话死,不想当官也那么多书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做铺垫。 第169章 报纸风波起 “不用急,晓之还没有能影响朝堂的能力,我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变法开始后,那些人的反对。”令有事情让王安石更头疼,他此刻根本顾不上韩晨。 王雱一听也只得应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新法的颁布和应对之后可能出现的反扑。 “吉甫和子宣来了没?”王安石接着问。 王雱道:“回大人,来了,在厅堂里。” 王安石点点头,起身便向外走去。 王雱一看赶紧道:“大人,大人,衣服。” 王安石这才低头,发现刚才的时候衣服已经换了一半,赶紧让王雱帮着自己整理好。 正月十六一大早,人们还没有从昨夜的热闹中缓过来,太阳就已经升起来,催促着人们开始一天的忙碌。 三贤书坊一座新房子里,韩晨几个人正等着印出的第一张报纸。 卯时,韩晨便领着周望山等人来到了书坊制作第一张报纸。写好文章,排好版面,等待印刷。 韩晨此刻手心都是汗,知道这一步走出来,自己便没有了回头路。本来是不想这么快将报纸办起来,生怕卷入党争,但是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 此刻的形势越介入早了越好,真的要是等自己起势的时候,怕是大宋这条大船的方向早已经偏的很远,掉不过来了。 王旁亲自下手,领着最熟练的工人开始印刷。 终于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开始印出了第一张报纸。 韩晨接过还有墨香的报纸,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除了色彩是黑白的,其余的都跟后世的报纸一样。 甚至韩晨为了以后方便在书或报纸上的插入公式等,有一个版面还使用了从左往右的排版。 “晓之,这样读起来赶紧好别扭啊!”王旁看着左右排版的版面道。 “习惯就好了,哈哈哈哈!”韩晨笑道,“印出一万份,发出去,不收钱。” “好的!”一个书坊的掌柜应道,随即跑过去督促起来。 “对了!派送的时候要找一些豪门大户和书香门第去送,不要让人拿去了贴了墙纸。”报纸的目标客户就是一些官吏、商户、书生等识字或者需要时刻了解政策的人。 “每天送这么多,咱们岂不是每天都亏不少啊!”林绪忙完了书院的事情也急忙进城来。 “没事,咱们撑得起,咱们这些日子就是拿钱砸出一条路来,等过了正月,就收费,到时候习惯了的众人肯定会订的。”韩晨丝毫不为现在的折钱而担心。 韩晨看了看报纸正在快速而有序的印刷出来,打了个哈欠便道:“到申时便去送,方钟,你去规划一下路线;远之,你们去睡一会吧!” 人群散去,只剩下工人机械地一张张印着报纸。 方钟从各个工坊招来了几十个头脑伶俐的伙计,叮嘱道:“你们的速度一定要快,而且态度要和蔼,毕竟你们去的都不是一般人的家。” 申时一到,一个个伙计背着一背篓的报纸便冲出了书坊,奔向京城各个地方,尤其是内城,里面住的大多是权贵。 到了黄昏,大多数的官员、士子和富商就收到了报纸。众人拿着这个新奇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 “这叫什么?”躺在病床上的欧阳修问自己的儿子欧阳发。 “回大人,送这个来的人说是叫报纸。”欧阳发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温声道。 “报纸?咳咳......”欧阳修正要仔细看看,却被一阵突然来的一阵咳嗽打断。 “大人,喝水!”欧阳发赶紧端上一碗水。 一阵温润让干涸的胸口缓解了一些疼痛,欧阳修费力地挥了挥手道:“念念吧!” “皇宋熙宁二年正月十六日,第一期,汴梁日报社出版。陛下昨晚与民同乐,共同庆祝上元节,昨晚,汴梁城内灯火璀璨,热闹异常,百姓扶老携幼走出家门赏花灯.......” 听完了头版,欧阳修摇手示意欧阳发停一下。 “这语言倒是也通俗,嗯!不错。”欧阳修一直反对堆砌华丽无用的辞藻,对于这样平民话的语言比较欣赏。 “大人,还要不要听?”欧阳发看着疲态尽显的欧阳修有些心疼。 “还要什么好的地方给我读读!” 欧阳发将整个报纸大致上说了说,欧阳修忽然道:“这是那个韩晨办的?” “好像是,这上边的主编写的就是韩晨。”欧阳发看着第一页正面上的名字道。 “此子真乃是国之栋梁啊!可惜老夫老了,不然定请他来府上一叙。”欧阳修感慨道,“这东西可要比邸报的影响力大啊!” “大人,上边还说征集稿件,谁都能投稿。而且还要招几个编辑和记者。”欧阳发看着报纸最后一面上的消息道。 听着自己儿子的话,欧阳修有些疑惑道:“看来这个韩晓之是要干大的啊!”只是他也听说韩晨辞官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办这报纸,难道这就是他当日在殿上所说的让百姓来监督? “是啊!这样四处散发,估计整座京城都看得到了。而且不光是官员和士大夫,所有的百姓也能看到,这个就很厉害了。”欧阳发翻来覆去看着报纸,仿佛是一件什么宝贝似的。 “不过,怕是这样公开谈论陛下,恐或遭人非议。”欧阳修担心道。 欧阳修一向惜才,对于年轻后辈更是不遗余力的推举。虽然从来未见过韩晨,但是从韩晨的字里行间也觉得他是国之贤才,也不愿意看着他出事。 “大人,朝廷就连邸报都要有人审议,这个报纸怕是也要被审议了,或者说政事堂里的诸位宰执会直接给禁掉。”欧阳发没有了刚才的欣喜,对于宰执的保守他可是听说了。 “这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你去把我的书稿整理一些,送到报社。也算是我这一把老骨头给大宋做出最后的一点贡献吧!”欧阳修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直想出去做些事情,看来是对这个报社有了些兴趣,是啊!没有人愿意整日对着一个糟老头子。 欧阳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此刻忽然有些自豪,看吧!这才是一个朝廷老臣的忠心,时时刻刻还想着为国惜才。 王府,王雱的书房。 王雱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人手一张报纸,小声的议论着。 “元泽,这恐怕不是件好事!”集贤殿校勘吕惠卿道。 他与王安石交好,此时正值王安石变法在即,急需要人才,所以他也整日来王府与王安石谈事议政。 王雱皱着没有将报纸看完,缓缓道:“不料这个韩晨果然有两下子,之前他来找过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办了。” “元泽,不如请学士奏明官家,关了这报纸,这简直是目无君上。”另一个年轻人道。 王雱想了一会笑道:“不用我们,肯定有人比我们还着急呢!我们坐等看戏便是。” 第170章 禁,还是不禁 文彦博刚回到府上,自己的儿子文及甫便走上前来道:“大人,今日京城又出现了奇事!” 文彦博看着自己这个有些不争气的儿子有些烦躁,不耐烦道:“不要拐弯抹角,说!” 文及甫吓得缩了缩脖子道:“韩家小子出了一份报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呈了给父亲,“大人请看。” “韩家小子四处散发这东西,还不要钱,简直就是居心叵测!”文及甫知道父亲不喜欢韩晨,所以口上也不积德。 文彦博打开一看,正看着头版,眉头一皱,只是没有理会文及甫的话。 文及甫等了半天没有等到父亲的反应,悄悄抬头一看,父亲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拿着报纸的手也已经攥得铁青。看得出父亲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文及甫赶紧低下头,等待着自己父亲的雷霆大怒。 可是,等了一会,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这样文及甫大感意外。 看着文彦博转身离开,没有说一句,文及甫有些看不懂父亲了。 刚刚在年前进京的富弼卧在暖床上,几个侍女正给他捶背。这几年富弼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差,本来想要颐养天年,可是赵顼非要把他拉回来。 “外面的风声如何?”看着走进来的官家,富弼问。 官家赶忙道:“老爷,大家都只是对这东西觉得新鲜,并没有什么其他言语。” “呵呵!看来都挺憋得住啊!”富弼笑道。 他对于这个忽然之间窜起来的韩晨很感兴趣,也读过几本他的书。 虽然书中很多东西在富弼看来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富弼也全然没有因此而看不起韩晨。 只是韩晨鼓吹变法这一点让富弼有些不是很高兴,毕竟年轻人啊!变法哪有那么简单,动动嘴就国富民强了?那样的话早在庆历年间范公就成事了。 想当年自己跟随范公破除险阻,锐意革新,最后还不失败了。 知易行难啊!富弼又苦笑着摇摇头,人一旦年纪大了,便总是回忆之前的事情。 本来他是不想回京的,但是架不住陛下三番五次遣使去请,实在是不好再驳陛下的面子了,才迫不得已回京。 只是上一次回来说的“二十年口不言兵”已经让陛下知道自己的立场了,不知道这一次回来却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去牵制王安石? 王安石要变法,陛下肯定会给他极大的权利。但是陛下又担心王安石权利过大,所以就让自己来牵制于他。 只是自己年事已高,哪有精力再去跟王安石斗,所以自己还是称病在家吧!落得个清静。 文彦博有力气,就让他跟王安石斗吧! 当晚,报社。 “我们做的是将事实展现给大家,而不是代表某一种观点。我们不去诱导百姓,只是帮助他们认识现实,而怎么想,如何去做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要符合道德观念和各条律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发展得更好,才能受到别人的认可。”韩晨喝了一口水,缓解一下已经疲惫的喉咙。 “我们在这个学术版块该怎样写呢?”王旁问。 “这个简单,可以找两帮对立的人,让他们出稿子,咱们一期登一篇,让他们辩论,让他们在报上辩论。”韩晨明白有冲突才有人会看,或者说有的人会为了看这个而买报纸。 看着其余人几个人为了别的板块而吵得面红耳赤,韩晨忽然觉得这样才是一个团体茁壮成长的表现,大家都为了事情而争论,而不是死气沉沉在那里混日子。 “我说一句,咱们的报纸现在还没有定型,怎么改都可以,甚至每一期都可以改,只要能在二月初一卖出去便可以。”韩晨敲了敲桌子笑道。 “先生,我有一个主意,说不定能提高我们的收益。”蒙中大声道。 他现在忙完了钱庄的事情便来韩晨这里,他总觉得跟着韩晨能长很多见识。 “咱们可以现在就收取订报的费用,可以俺年手,按月份收,反正比单买要便宜一些。”蒙中的话一下子让现场敬了下来,随即是掌声响起来。 “这个办法可行,还有就是我们随时要应对朝廷的检查甚至是查封,毕竟这件事情朝廷肯定会表态的,不可能放任我们发展。”韩晨已经做好了暴风雨来的准备了。 崇政殿,气氛十分压抑,外面几个小黄门已经是吓得够呛。 刚刚他们几个冲撞了文彦博,差点被他当场斩杀,好在王中正王都知路过,赶紧上前赔了个不是,才让他们几个死里逃生。枢密使几乎等同于最高上司,所以内侍们更是不敢惹文彦博。 赵顼已经见过报纸了,对于这个新奇玩意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仅仅是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邸报。 只不过他却是想得太简单了。 “陛下,臣昨日见一报纸,不知道陛下知道否?”文彦博一马当先道。 赵顼努力躲避着文彦博的唾沫,道:“朕已经见过。” “这韩晨目无君上,藐视朝廷,臣认为应该将由有司论处。”别看文彦博年龄大,但是精力却是过人,连声音都是大如洪钟。 “这个......从何说起?”赵顼奇怪道。 报纸上哪个地方有他说的这些?难不成就是头版写上元节的那一篇?那也太牵强了,何况上面并没有评点什么,只是将上元节的盛况写了下来,哪有有欺君罔上? 赵拚立刻道:“陛下,这报纸于国于民毫无益处,以后说不定还会在上面议论朝政,这岂不是有损朝廷威严。臣认为封掉为好,以防日后生出事端。” 他巴不得这报社永远不开,省得到时候韩晨在上面鼓吹变法,要是万一王安石再在上边说上两句那可就更热闹了。 赵顼看着这两位强烈反对的大臣感到有些无奈,这两人简直就是对人不对事,目的性太强了。 只是别的宰执此刻也都不说话,就连王安石也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位爱卿,都说说吧!这报纸到底是禁还是不禁?”赵顼最后只得开口询问道。 第171章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陛下,此事不可着急,要深思熟虑。”曾公亮看着别人都没有说话,只得硬着头皮说句废话,免得管家尴尬。这也是一名丞相的责任。 赵顼叹了一口气,垂垂老矣! “曾相公,此话如何能说出口?”文彦博的话有些冲,让已经年逾古稀的曾公亮老脸一红。 唐介眉头一皱,虽然曾公亮的话是和稀泥,但是毕竟是丞相,文彦博说话实在是太不给他留脸了。 “陛下,臣认为此事好与不好,皆不是我等一言而定,而且臣也没有看到这报纸有什么出格的言语!似乎只是对京城内发生的一些时间进行了记录,并无不妥!”唐介对韩晨的印象一向不错,而且对于报纸他也感到很新鲜,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 “陛下,臣认为不如让韩晨前来解释一下。”许久没有说话是王安石道。 王安石对于报纸的态度有些矛盾,如果报纸能宣传中枢的政策,那对于以后的变法很有推动作用。但是万一落入心存不良的人手里,怕是对变法就会有所威胁,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开口支持韩晨。 “也好,李向安,去传韩晨。”赵顼令道。 李向安随即转身抓了一个小黄门。 赵顼扫视了一圈众人,“咱们接着议议北边的局势吧!” 韩晨骑在马上,心中有些郁闷,每次都是这样急急忙忙往大内敢,这陛下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知道如何称呼都知?”韩晨抱拳对这个见了数次的小黄门道。 小黄门羞涩地一笑,“韩先生,您莫要取笑我了,我就是大内里一个小黄门,您这样叫我被人听见,人家怕是对我有意见了。” “小人姓童名贯。” 韩晨点点头,忽然一愣,目光有些惊奇地看着小黄门。童贯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 “先.....先生,您这是.......”童贯期期艾艾道。 韩晨这才反应过来,正色道:“我观都知相貌不似一般人,想必日后定能有番大作为。” 韩晨虽然口上这样说,但是心中却是暗生警惕,这样的贼人怕是不能留到以后了。只不过自己现在无权无势,怕是做不了这等快意事。 童贯听到名满京城的韩晨这样夸自己,不由地高兴起来,一路上和韩晨说着宫中的趣事,倒也不在忌讳什么! “不知道陛下这么着急召我进宫,所谓何事?”韩晨笑道。 童贯看着那两个班直侍卫隔得较远,便小声道:“好像是为了报纸的事情,还请先生早作打算!” 韩晨笑着点了点头,将一片金叶子悄无声息地放到了童贯的衣袖中。 童贯顿时眼前一亮,对韩晨更是热情。 李向安正立在大殿一侧,忽然看见童贯从后边悄声走来,一看自己注意到他,便朝自己指了指外面。 李向安心领神会,看着事情已经议得差不多了,便走到赵顼身边道:“陛下,韩晨来了。” 韩晨走了进去,看着一屋子的重臣,却是平静得很。 “草民参见陛下。”韩晨叩首道。 “韩晨,这报纸是你所办?”赵顼神色庄重道。 韩晨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这个报纸争论的十分激烈啊! “正是草民所办,草民之前说过,天下事务,百姓皆可言之。这报纸便是要百姓能言之物。官员贪污腐败,士绅鱼肉乡里民众皆能监督,朝廷政策能及时下达乡间,民间物价能直接摆上宰执案前,这皆是报纸之功能。如此良物必是助陛下强盛大宋,重振太祖雄风之利器。” 韩晨这一通吹嘘让殿中之人皆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有了这个报纸,仿佛国富民强就在明天,而且触手可及。 “荒谬!”一声冷哼传来。 韩晨几乎不用看就知道是文彦博的反应,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文彦博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反感,自己思前想后也没有得罪过他。 可能真的是命中不合吧!而且更让韩晨想不明白的是,即将变法了还留着这样的人在朝中干什么?是准备给反对派立一面大旗吗? 同心协力都便一定能成的变法,再留下几个保守派大佬,这老赵家的牵制技术堪称完美了。 韩晨不由心中感叹,变法的缘由就出自老赵家设置的各种牵制上。赵大为了防止有人作乱,将将兵分开,官职分开,以至于国家管理混乱不堪。 现在这样还搞这些“异论相搅”,简直就是继续作死。 “不知枢密所说荒谬从何而来?”韩晨好不无惧的看着文彦博。 “只说益处,而不说其害处,岂不是荒谬是什么?”文彦博眼睛瞪向韩晨,“如若是有人借助报纸,妖言惑众,诋毁朝廷法令,携民意裹挟朝廷,那又该当如何?” 韩晨此时确实有些佩服文彦博的眼光,居然能想到这一点,这个居然绝对不是贬义词。 “枢密,您这样说就是认同草民所说报纸的优点了。”韩晨顿了顿,斟酌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好处有不完善的地方。我们只要把不完善的地方补充好,那这件事情便可称之为成功了。” “陛下,臣认为韩晨说得有道理,凡事不能一棍子打死,要有改善的余地。”王安石站出来道。 王安石决定将韩晨的报纸先保住,日后再说,真到时候不行再封禁也不是不行,说不定保守派到时候比自己还着急去封。 “陛下,臣依旧认为民议朝政此例不能开,不然日后定会生出祸端。”文彦博根本不理会韩晨和王安石,直接转向赵顼。 “陛下,言论之自由,才是富国之良法,古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了这一个让百姓发声的机会,定会减少事端,还天下之太平。” “而且朝廷有什么新的动向,都可以通过报纸传达于天下,百姓也会及时了解明白朝廷的惠民之策。” 韩晨知道赵顼此刻最急切的就是变法,所以他有意无意的将报纸和变法扯在一起,就是让赵顼支持报纸。 “请问韩公子,那报纸的坏处到底要如何约束和完善?”赵拚出声道。 他对于报纸的出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办法而忧虑,报纸这个东西不过是邸报的另一种形式,并不用太过担心。 第172章 群起而为之 赵顼看着文彦博还要争辩,赶紧道:“这报纸我看可以办,只是如何完善还要中书拿出个章程来。” 曾公亮有气无力道:“臣遵旨,中书定会拿出一个让陛下满意的章程。” 文彦博尤自不满地看向一边,赵顼心中苦笑一番。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想把文彦博赶到地方去,只是他是元老重臣,是朝堂的顶梁柱,而且枢密院还需要他坐镇,所以每一次有这念想时都会劝自己冷静。 王安石心中有了计较,却是没有在殿上说出来。 众人都退出大殿,赵顼独留下了韩晨。 “韩卿,这报纸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有如此大的作用?”赵顼半信半疑道。 其实他有些后悔刚才如此草率的答应,毕竟这个报纸如果真的像文彦博说的那样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陛下,这仅是变革的一部分。”韩晨继续向赵顼灌输着自己的理想,“为什么有很多百姓容易被人煽动,就是因为他们不能真正知道朝廷的政策,只能听一些土豪劣绅的蛊惑。有了报纸,只要管理得当,这种事情就可以避免。” “只是枢密所说的坏处......”赵顼担心的是这里。 “陛下,这个并不用太过担心,朝廷不是一直有邸报吗?可以参照那个来管理报纸,此事并不难。”韩晨安慰道。 赵顼点点头,对啊!邸报管理的就很好,那报纸肯定也可以。 “韩卿,你对王学士主持变法有什么看法?”赵顼忽然问。 韩晨一愣,心思千转,这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自己对王安石的变法并不是很看好,此时问难不成想要自己再对王安石的变法贬低一次? 韩晨委婉道:“陛下,变法尚未开始,到底如何谁也不敢说,我们拭目以待吧!” 总不能直接所说变法注定失败吧!那赵顼肯定不会饶了自己,最起码以后也不想看到自己,但是如果自己将变法说的天花乱坠,那又让赵顼觉得自己前后不一。 这个问题还真的是考验人。 赵顼看着滑头的韩晨笑道:“韩卿,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何需如此?” “陛下,臣真不敢妄言。”韩晨摇摇头,声音低沉道,“只希望陛下在变法中遇到困难一定要坚持,不要因为暂时的失败所退让。” 赵顼看着一脸严肃的韩晨,脸色也变得庄重起来。 王安石刚回到家中,王雱便走了过来,急道:“大人,情况如何?” 父亲回来这么晚,王雱料定必是跟报纸一事有关,所以上来便直接问道。 王安石面无表情道:“官家已经同意了。” “这......”王雱对于父亲的用词有些难以理解,而且对于这个结果也是心急,“如何能同意?” 王安石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如果自己反对,官家不可能会同意。 “为父没有反对。”王安石看了眼一脸焦急的王雱。 “为何?” “报纸好处甚多,为父实在不能将起封禁!”王安石丝毫不为王雱的着急而担心。 “那大人想过没有,这报纸也会攻击变法?”王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 王安石一皱没有,自己的大儿子就是太喜欢显露自己的聪明了。 “那你想过没有,咱们也可以办报纸?”王安石慢条斯理道。 王雱眼前一亮,猛拍了一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办咱们也办,估计别的人也会去办。咱们要抢在他们头里!” 王安石则有些担心道:“韩晨的有书坊做依托,我们已经落后他不少了。” 王雱派着胸脯道:“大人放心,咱们的很快就能出。” “对了,大人到时候去了政事堂,直接把这一份报纸升格为政事堂的报纸,那样咱们的影响力也就大了。”王雱确实聪明,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利用官府来将报纸推销出去,从而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过了几日,《汴梁时报》的印刷量越来越大,甚至很多人都特意在路上等着送报的小孩,仅为了要一张报纸。 富弼听着门生讲完殿中之事,点点头道:“看来官家是想让这报纸大行其道了。” 门生试探道:“那岂不是让韩晨独占鳌头了?” “那又能怎样,人家可是实实在在做事。”富弼轻声斥道。 本来这两日他要去早朝和议事,但是身子虚弱,只能告病在家,其实也是一种解脱,操劳了大半辈子之后也想休息休息。 “外面的人都建议咱们也办一个,您看?”门生又请示道。 “哼!他们倒是会挑唆,让人自己办个试试。”富弼一脸无所谓道,“告诉他们,想办自己去办,老夫已经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了。” 富弼活了大半辈子,可不想在这上边栽了跟头。现在他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愿意折腾谁就去折腾。 司马光对于王安石没有反对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报纸肯定会影响变法,难不成此事之中也有王安石的操纵? 一回到府上,便有几位故人来访。 几杯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我认为这个报纸百害而无一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喝得醉醺醺,咬着大舌头道。 “哈哈哈哈!你真是敢说!” “这有什么?我这话不可比汴梁造反的的东西。他们都没事,我们就不用” 司马光正色道:“此话不可胡说,陛下都同意了,那以后可要注意些。” “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看着人家热闹吧!” “君实,要不你牵个头,咱们一块办一个!”一个人着急道。 司马光摇摇头,“我这身份不是不合适,” “君实,你只挂着个名字便好。” 架不住众人的撺使,司马光答应有时间给报纸写稿子。 司马光等人要办报纸的消息没用多长时间就传遍了京城。 韩晨知道后笑道:“看看吧!咱们可是第一份,他们都是后来者了。” 方钟在一边笑道:“他们这下可比咱们落后了。” “哈哈哈!要是都办报纸那才是好,咱们也算是点燃了心中人的希望之火。” 第173章 恶人显露 文彦府上依然是旧日的迎来送往,老门客身子不行了,隔着很远才能看清楚人,走进后却是一个人也看不清。 每次来人,都得大声自报家门,不然进门都费劲。 门外又想起了轻盈的脚步声。 “老爷爷,我给您送报纸来了!”门外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孩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头咳嗽道,指了指旁边一块石墩,示意放在那上面。 小孩轻轻放下后,又施了一礼,转身便要走开。 “回来,你这小兔崽子整日往我府上放这些个破玩意,谁让你来的?”忽热府中冲出一个恶狠狠的年轻人拽住了送报的小孩。 小孩吓得不敢说话,脸色憋得通红,半天才颤抖道:“这位公子,这......这是书坊白送的,公子若是不要,小的可以拿回去.....” 年轻人一脚踹出去,小孩一声惨叫轱辘轱辘翻出几个跟头,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小崽子,以后再敢上我们家来送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打断你的狗腿。”文彦博的小儿子文宗道叫嚣道。 老头也不敢多说,只是心中疑惑,好像老爷挺喜欢看得,每次来了没多久就让仆人来取。 过了半晌,小孩子才悠悠醒来,一股剧痛从背上传来。他吃力地将散落在地上的报纸捡起放在背篓里,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 文宗道没有料到这个小子这么倔强,这种情况下还想着报纸。 他大步上前又是狠狠一脚踹去,小孩又摔倒在地上,文宗道将小背篓一脚踢翻,狂躁地捡起地上的报纸一边撕一边骂:“叫你送,叫你送。” 看着趴在地上不在动弹的小孩子,他指挥着下人道:“把他扔远一点,不要脏了咱家的地方。” 两个下人跑过来,将小孩抬起来放在了路的一边。 文宗道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自己的父亲这一次得夸奖自己了。 昨日他见自己的大哥跟父亲谈论起报纸,言语中透露出对报纸的不屑,所以今日他就要将这报纸扔出去,以后让自己父亲眼不见为净。 瞥了一眼生死不明的孩子,文宗道丝毫没有什么感觉,呼唤着家仆备马车出去喝酒。 文彦博家教颇严,只是对自己这个幼子一向宠爱有加,这也让文宗道有些肆无忌惮,自己可是大宋枢密使之子,在外边惹是生非。 过了一会,路过的几个小报童才看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小报童。 几个小孩七手八脚将他扶了起来,此刻看着嘴角的鲜血才将几个小孩吓坏了,赶紧去呼喊大人。 韩晨这几日忙着给书院新招的几十名学生安排教室和宿舍,书院的建设进度远远达不到韩晨的要求,实在是太慢了,韩晨看着眼前的建设场面。 没有机械的时代,各种工程都要用年来计算。 这几日方钟也跟着累坏了,好在他还比较能撑,这让韩晨很满意,好几次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他。 “远鸣,你这俩日多照看一下,我去城里看看报纸,再过两日,就要正式刊发了,我有些不太放心。”韩晨将方钟叫进来道。 “先生您去吧!这里有我呢!”已经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方钟依旧精神抖擞。 韩晨点点头,便上马进城。 还没到报社,便看见两个人抬着一张门板,急匆匆的向前走去,几个背着背篓的半大小子跟在后边。 韩宝忠疑惑道:“那不是送报纸的报童吗?” 报社之前是用的书坊的伙计来进行送报纸,后来书坊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后,韩晨就让报社雇佣了许多流浪的孩子和贫寒之家的孩子来送报纸。 而且还从中挑选了不少聪明伶俐的孩子准备让他们锻炼几年便送去城外的蒙学。 韩晨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此时那几个人已经远去,只留下了几个模糊的背影,韩晨并没有看清什么,也就没有在意。 拐过街角,韩晨这才看到报社门前挤满了送报的孩子,几十个人都挤向里边,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韩宝忠立刻跑了过去,挤进去一看,一个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血迹的报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公子,公子,不好了,报童好像受伤了。” 韩晨一听赶紧下了马冲过去分开众人。 报童处于昏迷之中,嘴角还有鲜血,额头也已经破了,一块破布胡乱扎着。 看着他身上的灰尘和脚印,韩晨怒火中烧,是谁这么残忍,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重手。 “快去请大夫,快点!”韩晨喝道。 一个伙计这才跑出去,韩晨看着鲜血已经将破布浸湿,喊道:“去找块干净的白布来,其余人都先回去,今日不送了。” 韩晨用力将伤口包扎住,以免失血过多,此刻他也不敢动孩子,生怕哪里有损伤一动加重了病情。 好在大夫一会便请来了,韩晨立刻闪身到一边。 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大夫检查了一圈后道:“伤得不轻啊!” “大夫,不管什么法子,您一定要保住这孩子的命啊!”韩晨请求道。 “这是自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医者,父母之心还是有的。”大夫头也没有抬,轻声道。 过了好一会,大夫写出了一个方子起身道:“照着这方子去抓药吧!连续服上十日就产不多了,到时候慢慢静养便是。” 韩晨连忙点头应道,让韩宝忠将大夫送了出去。 韩晨这才看着躺在床上的报童,这个报童他有印象,名叫陈凤年,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自小父母双亡,和妹妹一直跟着叔叔生活,后来家乡遭遇洪灾,兄妹俩死里逃生,而叔叔一家全部被洪水冲走,他便领着妹妹一路乞讨,终于在汴梁被书坊收留。 在书坊里勤勤恳恳,看什么从来都不叫苦,出去送报纸也是送得最多。 周望山也从外边赶了回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凤年,他也压抑不住的自己的怒火冲出去问道:“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见得时候他就昏迷了,一直没有醒过来。”一个少年回道。 “在哪里遇见的他?”周望山问。 “好像是在文府门前遇见的。” “文府,哪个文府?”周望山一听有地方,便赶紧追问。 “就是枢密使府。”一个少年大声道。 他们对京城中的各地都了如指掌,以便于划分地区送报纸。 第174章 让你火 “文彦博家?”周望山看向韩晨。 韩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文彦博在朝廷中一直怼自己,难不成在下边还会下黑手?那也太下作了吧! “那个文府之中有没有作恶多端的小衙内?”韩晨忽然问道。 “这倒是不清楚。”周望山摇摇头。 “让人去查,越快越好。”韩晨看着躺在床上已无大碍的陈凤年,心中满是愤慨。 在这个时代中的权贵来讲,一个贫寒小子的命真的是不值一提,草菅人命的事情时有发生,而大多数时候没有人会受到惩罚,摆平这样一件小事根本无需付出什么。 晚上,各种消息汇总。 韩晨也认识了文彦博的幼子——文宗道。 “这个文宗道也算是顽劣子弟,整日在城内吃喝玩乐,打架斗殴。”王旁介绍道。 他不认识文宗道,却是听说过他的大名。 在京城的衙内圈中,也算得上一号人渣了。 “文彦博不管?”韩晨想着文彦博那一脸正气的样子,简直是无法想象他的幼子居然如此顽劣。 “要是管,也不会传出这等名声了。”王旁叹道。 “既然他不管,那咱们就帮他管管!”韩晨起身冷声道。 王旁略有些担心道:“晓之,你可要想好了!” “没事,我心中有数,我看我们的报纸也可以拿他开刀了。”韩晨沉声道。 文宗道在樊楼喝了一场大酒,在亲随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上了马车。在里边喊道:“去甜水巷,找个乐子。” 车夫和亲随面面相觑,犹豫了半天一个亲随在外边道:“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老爷要发火的。” 文彦博对自己的幼子不会怎么样,但是他们这些下人可就惨了,到时候肯定挨罚。 “聒噪什么,速去,不然小爷扒了你的皮。”文宗道嚷道。 众人无奈,只得领着架着马车向甜水巷而去。 全然不知后面已经跟上了数人。 “这件事情你全权处理吧!既要帮陈凤年报了仇,还要让那文宗道身败名裂。”韩晨对着方钟吩咐道。 方钟咬着牙道:“弟子定会办的漂漂亮亮。居然有人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这次一定叫他们好看。” “那好,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韩晨点点头。 在甜水巷的温柔乡里放浪形骸的文宗道终于在亲随再三地提醒下,终于觉得是时候回家了,这才从房中走出。这一次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亲随将他背上了马车。 让一等下人目瞪口呆的是后面还有两位小姐。这下大家都愣住了,自家这位公子不会是想让这两位小姐跟着回家吧! “少爷,你这是……”为首的一个亲随小心翼翼地问。 “公子我不爽,咋着?”文宗道瞪着不大的眼睛怒道。 亲随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只得在那里唯唯诺诺。 “公子我想干什么就干什,谁也管不着我!”文宗道迷迷糊糊道。 “七哥,咱们这个时候回去会不会被老爷撞见?”车夫担心道。 “走后门,小心点。”七哥也很无奈,心中暗骂,这跟着一个纨绔子弟,还真是受罪。 车夫赶着马车,其余几个人顶着寒风向家走去,一个年轻的亲随听着车里的那不小的动静,情不自禁向里看去。 “小毛孩子看什么,小心眼睛出不来了。”七哥低声喝道。 “嘿嘿!成哥是想好事了吧!”车夫压着嗓子笑道。 年轻人被笑话得低着头,只顾走路了。 走到一个颇为热闹的街口,文宗道正玩得欢愉,几个小孩从街边冲过来,惊的车夫一下子勒住缰绳。 马儿跑得正欢,对于车夫的这一勒很是不满,顿时前蹄立起。 车夫好歹才将马儿安抚住,文宗道骂声接着传来,“你要把我跌死是怎地?” 吓得车夫赶紧解释道:“公子,怨不得我啊,是几个小孩跑过去,惊了马。” 文宗道没想到这个车夫居然还敢反驳,顿时火冒三丈,本来就被打扰了好事的他酒扫兴得很。 他撩起帘布,正待要发火。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驾马车突然撞过来。 车夫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撞翻出去,马车里的文宗道和两位小姐也是衣不蔽体地被甩出来,顿时春光大现。 刺骨的寒风袭来,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文宗道顿时清醒过来,随即浑身摔的疼痛难忍。 这时路边的行人皆是涌过来看热闹,一时间笑声不断。 一众亲随竟也是楞在那里,全然没有从文宗道那痛苦的呻吟声中反应过来。 直到文宗道怒骂道:“你们几个腌臜货,还不来救我。”众亲随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驱散人群。 人群中传来喊声:“这不是文枢密家的小公子吗?” “哎哟!还真是啊!这架势是刚才甜水巷出来啊!” “呵!可真会玩啊!一箭双雕啊!” 一个亲随斥道:“别看了,小心你们的脑袋搬家。”本来他是想吓唬吓唬这些围观的人,但是很明显大家对于他的恐吓并不放在心上。 法不责众,更何况这些人也没有犯法。 “文枢密养的好儿子啊!真是威武霸气!”人群里又传来嬉笑声。 文宗道在众人的嬉笑中匆忙披上衣服,几个亲随赶紧将马车扶起来,好在没有什么大碍,车夫将马牵回来。 几个人也看着周围的议论指责中越来越大,也顾不上找那消失的肇事者,更顾不上那两个在穿衣服的小姐,急急忙忙簇拥着文宗道上了马车,向府中飞奔。 人群却是久久都未散去,过了好一会,开封府的衙役赶来,才将众人驱散,只是文公子的精彩故事马上就要传遍整个汴梁了。 汴梁时报社里灯火通明,方钟和周望山坐镇在此。虽然二人略显稚嫩,但是身为韩晨的亲传弟子,却是很有分量。 方钟亲诉,周望山执笔。不多时便有写了出来,此刻想一个响亮的名字让二人有些犯难。 “写个什么呢?”周望山咬着笔头犹豫道,“既要吸引眼球,又能隐晦地提及文家。” 方钟也是陷入了冥思苦想。 第175章 惯子如杀子 文宗道在众人的掩护下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中。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见父亲没有着人来问便去睡了,今晚实在有些刺激过头了。 到了半夜,受了风寒再加上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文宗道晚上居然发起热来。几个家仆急忙汇报给了夫人和管家。 听着家仆呼喊着叫大夫,文彦博起身来到了后院。 “出了何事?”文彦博沉声道。 “老爷,八郎貌似发烧了。”一个家仆回道。 “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文彦博皱眉道。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家中也不能将他冻着啊!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的顽劣,他不由地阴沉下脸。 “去把杨七郎找来。” 杨七郎一听老爷寻自己去过去就是一阵心慌,看来老爷多半是猜到了今晚出去的事情。 虽是百般不愿,但是杨七郎还是不敢停歇地跑到了文彦博面前。他可是知道文彦博的手段,晚去一会就要家法伺候。 “七郎,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让你跟着八哥?”文彦博没有想象中的震怒,只是沉声问道。 杨七郎一听便知道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要糟! “老爷是看中小人的勤勉。” 文彦博点点头,“没错,老夫正是看得这一点,你早些时候一直勤勉有加,齐管家也一直在我耳边提及你。” “但是!”文彦博一声怒喝,“你是怎么回报的?” 杨七郎被这一声暴喝吓了一跳,身子一颤,便要瘫倒在地,两个家仆向前跨一步将他架住。 “老爷,小的对不住您啊!没有看好八哥。”杨七郎哭嚎道。 文彦博听完杨七郎今晚的事,顿时怒火攻心,蹭的一下站起来便向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正撞见自己的夫人前来探望儿子。 夫人看着怒气冲冲的丈夫立刻上前道:“老爷,为何动怒?” “为何?你问问你的宝贝儿子!”文彦博依旧怒气难消。 早已经知道父亲杀过来的文宗道一听父亲那饱含怒意的话语,赶紧示意大夫赶紧给自己把脉,自己则假装昏死过去。 重重地推开门,文彦博看着大夫正在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的给儿子把脉,便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怒骂憋了回去。 夫人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昏迷不醒,顿时吓坏了,急忙走上前去哭道:“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大夫赶紧道:“夫人,老爷,令郎并无大碍,只是体质虚弱,又受了风寒,待等会灌上两副我开的药,便无事了。” 本来他是想说文宗道根本就没事,就是有些发烧,但是看着文彦博这发怒的样子和文宗道那藏在被窝里暗自发抖的身子,还是决定救人一命。 文宗道此刻却是真的感觉后脑勺有些疼,跌倒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感觉,此刻却是愈发的疼了。 只是他不敢睁眼,怕被自己的父亲来上一顿暴揍。 送走了大夫,文彦博的怒火稍稍小了一些。看着依旧不敢睁眼的儿子,他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事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罢了,还是等他好了之后再与他好好说说吧! “夫人,你暂且在这里看着吧!八郎无大碍,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文彦博便走了出去。 “文中,从今天起,不允许八郎踏出府里半步,如果再有什么差池,到时候就拿你试问!”文彦博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道。 天微微亮,报社里的第一张报纸终于印了出来,方钟被人从书坊的床上叫起来。 他刚刚睡下一个时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恶少风花雪月街头纵马狂奔”的标题映入眼帘,上来的题目就将文宗道的品性给定了。 “发出去吧!”方钟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是报纸收费的第一日,方钟正好借此来扩大销量。 几个开封府的小吏相约一同到衙门去,路上一个人打趣道:“今日王兄怎么没有夹着报纸?” 其中的一人由于住的位置好,周围尽是高官显贵,所以他家门前每日也有些人送上报纸,他也为此颇为自得。 今日却是没有夹着报纸,所以同僚才由此一问。 “嘿嘿!不瞒张兄笑话,这报纸今日收费了,咱们不是想省几个钱吗!” “哈哈哈哈,王兄真是持家有道啊!”、 几个人到了府衙,刚进去,便见一个同僚拿着一张报纸凑过来道:“各位,看了没?” 几个人摇摇头,那人笑道:“那可真是遗憾。” “有啥好事?” “那倒是没有,只有精彩故事,不知几位想不想看?”那人坏笑道。 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了起来,不多时便看完了报纸。 “这个文某某是?”一个人奇怪道。 “呔!你是怎么在这府衙混了这些年的?”一个人不屑道。 “就是!你没看这句吗?文某某乃是当朝高官之幼子!” “啊!那岂不是文枢.....”刚才发问的人这才醒悟。 “嘘嘘!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来啊!”赶紧捂上他的嘴,外面的百姓可以传,文彦博治不了他们。他们可不敢乱传,不用文彦博,只需要文府一个小管家,就可以让自己滚蛋了。 文彦博两日没有从自己的府中看到报纸了,一路上还在奇怪。 到了枢密院,下了马车,他开口道:“怎么没有报纸?” 几个贴身的亲随悄悄对视一眼,哪里敢接话。 看着属下的奇怪反应,文彦博眉头一皱,就要发作。 “老爷,这个报纸上有些胡言乱语,怕惹您生气,咱们还是不看了吧!”一个亲随壮着胆子道。 “哦!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生气?莫不是韩晨那小子又在那里吹嘘什么?”文彦博冷笑道。 亲随迟疑道:“这个......” “快去给我找一份。”文彦博不再理会,径直走进了枢密院。 沿途遇上的官吏毕恭毕敬地行着礼,只是很多人的反应让着自己有些不舒服,那眼神中仿佛带着些许的同情。 文彦博在背后众人的议论中走进了厅堂。 这时亲随已经跑了回来,手里拿着报纸。只是不敢递上前去,一直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176章 恶有恶报 “速速拿过来!”亲随越是这样,文彦博心中越是疑惑不解。 众人到底在瞒着什么? 直到文彦博接过报纸之后,这个疑问才被解开。 “砰”的一声,文彦博重重拍在桌子上。 手上的疼痛都没有能转移他的怒火。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亲随也不知道文彦博骂的谁。是自己的儿子还是这《汴梁时报》,只是从这句话中感受到满满的怒意。 “回府!”文彦博走出厅堂,这才明白刚才的目光中的含义是什么! 这让他恼羞成怒,毕竟自己作为枢密使,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何脸面再待在这里。 文宗道的后脑勺已经感到不是那么疼痛了,此刻正享受着几个丫鬟的悉心照料。 这可都是常年跟随夫人的,手脚麻利得很。 文宗道正在强搂着一个丫鬟说些笑话。 忽然,门被人一把推开。文宗道开口便要骂,只是看清楚来人后吓呆了。 自己的父亲此刻不应该在枢密院吗?怎么这个时候便回来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直奔自己而来。自己也没有犯什么错,怎么就找到了自己。 “你这个孽障!我今日便要打死你。”文彦博气得怒吼道。 文宗道蹭的从床上蹿下,急忙躲在丫鬟后面喊道:“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早有人将事情报于夫人,夫人和其余几子慌忙赶过来拉住暴怒的如同一头雄狮的文彦博。 “都躲开,今日老夫非要给这个逆子一些家训!”文彦博推开众人。 文宗道急忙向外跑去,却一不留神,一下子从台阶下跌了下去。 顿时摔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文彦博也是愣住了。 夫人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抢上前去。 好在文彦博反应快,“快去请大夫,快些!” 文彦博实在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如此不经事,看着自己的夫人哭天抢地的样子,不由的一阵心烦。 过了一刻,大夫匆忙赶来,看着文宗道满脸血污,也是吓了一跳,这个小祖宗这下摔得可是够惨的了。 文夫人看着愣住了的大夫,大声斥责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来快点救救八郎!” 大夫这才忙不迭的上前治疗。 文彦博看着场面稍微冷静下来,才想起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报纸。 “把报纸拿过来。”文彦博沉声道 接过报纸,文彦博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完全指向自己的儿子,甚至还影射自己教子无方。 果然如自己所料,他们借助报纸来攻击自己的对立面。 今日可以攻击我文彦博,明日就会攻击朝中其余大臣,甚至会影射官家。 不行!这事我必须要奏明陛下,不能让朝廷在这件事情上反应迟钝。 只是文彦博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根本就与立场无关。只是跟他那作恶多端的儿子有关。 文彦博拿定主意便去后院看自己的儿子。 “什么?”听完大夫的话,文彦博声音拔高。 大宋枢密使的气势让周围的众人感受到了压迫。 “枢密,小的无能,您另请高明吧!”大夫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夫人在一边听到自己的儿子有可能醒不过来后直接晕厥过去。 这下让众人好一通忙乱,好在掐了人中之后夫人还是醒了过来,不然母子二人可是同病相怜了。 “快去请大夫,找名医。”文彦博赶紧让人去请各路名医前来会诊。 自己的八郎正值年少,真要是一直昏迷下去,这可是个多么残忍的事情。 看着一家人都哭丧着脸在那里,文彦博强忍着自己的心情将众人指挥起来。 很快,整个京城就传开了文府要请名医。 报社里韩晨喝着清茶,听着方钟和周望山汇报着战果。 “不错,有理有据,直击要害。”韩晨点点头,颇为赞许道。 方钟笑道:“我刚才听说文府开始找跌打名医了,不会是昨晚摔伤了吧!” “不大可能,昨晚好像并不严重,要不然也不能是现在这个时候才出来找大夫。”周望山分析道。 韩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自己算是和文彦博成了死对头,而且报社肯定也成了他的眼中钉。 只不过韩晨并不担心,即便是文彦博借此攻击报纸也无济于事了,就这一个案子不少人就会利用起来,到时候文彦博自顾不暇,多半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夜幕降临,来的几拨大夫都是束手无策,甚至几位响当当的名医都拿不定主意,这也让文彦博有些焦躁。 一个亲随上前试探道:“老爷,要不咱们在那报纸上寻一个名医?听说那报纸上可以登文章。” 文彦博好不容易才按下的火被这一句话又激了起来。 “登什么登!”文彦博的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 亲随被吓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好在后边还有几个人搀了一把,随即把他拽到了一边。 一个年长的家仆低声斥道:“你小子是不是傻了,公子的伤全是因为这个什么玩意儿报纸,你还在老爷跟前提这个,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完赶紧指派他去别的院子,以免被心情不好的文彦博拉过来痛打一顿。 文府在压抑的气氛中渡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日一大早,一个文府的家仆就被派出去买报纸。管家知道文彦博肯定不会看了,但是万一报纸上再有什么谣言,到时候自家不知道,那可就麻烦了,所以管家还是让人去买。 管家接过报纸,看着头条上换了内容,顿时松了一口气,本来他担心万一报社咬着自家的事情不放,到时候没事也搞出事情了。 只是往下看了看,管家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气得管家将报纸扔在了地上。 管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找老爷汇报一下。 “老爷。”看着刚起床的文彦博,管家小心上前问了早。 文彦博略显疲惫,毕竟岁月不饶人,任凭你雄心壮志,在年龄面前谁都赢不了。 “有事?”看着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的有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管家还是有些担心文彦博的怒火自己能否承受。 第177章 下黑手 “有话快说!”文彦博并没有发怒,只是有些不耐烦。 到现在文宗道都没有苏醒的迹象,而且几个名医也看不出什么毛病,仅仅是猜测其脑子里可能出现问题。 这让文彦博一夜几乎未眠。 “今天的报纸上还有关于......关于少爷的。”管家小声道。 文彦博嚯的起身,拳头攥得紧紧的。 “韩晨欺人太甚,你去开封府,状告报社诽谤他人。” 管家立刻跑了出去,直奔开封府。 此刻开封府里正热闹得狠,刚上任的知开封府郑獬正在督促审理积压的案件。 开封府知府换得实在是太频繁,以至于有的人刚刚适应岗位就被调走了。没有了顶头上司的压力,下面的各个官吏也就不会出力了,所以当他们遇到了一个极端认真的知府后,他们就有些承受不了了。 一时间整个开封府里鸡飞狗跳,众人忙得不亦乐乎。 文府管家看着忙作一团的开封府,顿时有些感觉头大。 只不过家中老爷也不是很省油的灯,自己要是办不妥,怕是要吃挂落。 正在想着,旁边走来一个衙役将众人分成几队。并开始简单的询问案件。 “我是文枢密府上的,今天来找你们知府有要事。”文府管家自然是不想排队,找着一个小吏报出身份。 衙役一听是枢密使家的人,立刻跑了进去禀报。 郑獬听到文彦博家人来告状,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 在他看来,任何人有事都要走流程,根本不用在意身份。 只是文府的管家等了半天没有等着人来,急得闯了进去。 “你是何人,胆敢闯这开封府?”几个衙役上前阻拦。 “我要找你们知府,起开!”文府的管家不耐烦道。 “你算老几?我们家知府是你想见就见得?”一个年轻的衙役上前推了一把道。 刚才进去通报的衙役正好出来,看见文府的管家被几个衙役架起来,正准备尝尝开封府的拳头滋味。 小吏立刻下了一跳,赶紧上前将起救下。 “你们开封府还有没有王法了,怎敢如此?”文府管家怒道。 小吏连连赔不是,但是也没有将他往里边引。 “怎么,郑知府不想见我?”文府管家看着他的样子皱着眉头道。 “这倒不是,只是您可能要等一会,知府让你排.......排队。”小吏犹豫道。 文府管家一愣,半天才发出一阵嗤笑声。 “我去过,我去过几十个衙门了,还头一次见到让我排队的人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文府管家指着小吏。 小吏也是满脸尴尬,这尴尬来源于郑懈,来源于文府管家。 只是自家这位新知府实在是太过耿直,让人无法理解。 这下好了,得罪了文枢密,我看你这知府也做不了几日了。 人家文枢密可是军国重臣,虽然这知开封府也是朝廷险要职位,但是却比之还要差上一些。 文府管家可不会理会这小吏心中那么多想法。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老爷的事情可能办不好,自己回去怕是要被训斥,老爷甚至会将自己发配到城外的庄子,到时候自己可就没有什么前途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家老爷还等着我去回话呢!”他不耐烦道。 这个郑獬真的是好不知事,这点面子都不给,有机会一定在老爷面前说说此事。 “小的也不知,要不能上旁边的公房里歇息片刻,我把您的位置向前调一调。”小吏讨好道。 文府管家看了看前边,只得点了点头。 坐了片刻,还没有轮到自己,他又着急起来。 这次小吏无奈只得再进去一次。 “大府,文府的管家还在那里催促。”小吏进去禀报道。 郑獬正调取了一件案子的卷宗在查看,听得后不耐烦道:“不是说让他等着吗?”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您看.....”小吏为难道。 “既然是小事,你看着办吧!只是不要违法便可。”郑懈不在理会他。 郑獬很清楚文家这种关系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自己也不想跟他扯上什么是非,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只是有些场面还要过得去,所以就让手下的人去一趟便是,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回旋的余地。 小吏得了令走出去,文府管家一看小吏满脸喜色走来,便知道有戏。 “您到底有何事,如果不算重要小的可以代为办理。”小吏笑道。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道:“这是大府的命令。” 文府管家一听立刻高兴起来,“那就好办了,想必您也知道,这个《汴梁时报》上正在散布我家公子的谣言,甚至还在影射我家老爷。你想想我家老爷可是大宋的枢密使,朝廷重臣,如何能被这等人随意诬蔑,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绝对不行大行其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这件事情必要有个交待,不然等到我们枢密在朝堂之上禀告了官家,到时候还要怪罪到你们开封府了。” 小吏一听也是有些担心,到时候大府吃罪,自己这些官吏怕是也不会捞着好。 “您等着,我去召集人。” 文府管家得意地扬起了头,任凭这开封府的官吏有多见多识广,终究还是格局不够,被自己这么一吓唬就手足无措。 小吏进了推官公房,开封府的官员更替极为频繁,就连里边的老吏也是苦不堪言。 刚上任的景成正忙着应付郑懈的检查,所以根本就没空理会他,甚至没有听清小吏的言语便点头答应。 小吏得了令,并出去集合了十几个衙役,跟着文府管家出了开封府。 门外等着进府办事的众人议论纷纷。 “唉!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家要遭殃了。”一个衣着讲究之人感慨道。 “为什么?”边上众人疑惑道。 “带头那个是文枢密的管家,你说惹上了文枢密,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那倒是,会什么人呢?” “这几日文府可是处在风口浪尖上,难免有什么不长眼的撞上了。” 没用多长时间,一行人就来到了报社前。 报社这几日由于太忙,于是搬到了书坊对面的一处刚刚买下的宅邸。 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士人,小吏忽然觉得这好像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即便是刚才文府管家趁别人不注意塞给自己一张万通商社的钱票,也是棘手。 自己只是开封府一个小吏,想要查封一个里边都是士子的地方,那可真的是难为自己了。 文府管家看着他有些打退堂鼓,顿时脸色拉了下来。 “刘都头,怎么着,害怕了?” 这小吏姓刘名雷,自幼便随着父亲来汴梁,自己奋斗了大半生才有了一份家业,可不想在这里折进去。 “嘿嘿!文管家,您看,这都是些体面人,怎么能动粗呢!” 只不过面前这人却也不是好糊弄的。 文管家哼了一声,恶狠狠道:“刘都头,这件事情你不想做也得做,不然......小心你的饭碗!” 果不其然,这些大人物家的家仆都是些吃人的主。一旦不随他们意,很有可能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雷心中已满是后悔,早该明白文府的事情哪有什么小事,自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或许大府和推官早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但又不愿推脱,所以让自己来当这个替死鬼。 想到这里刘雷顿时冷汗淋漓,心中念头急转,也顾不得文管家的威胁了。 看着眼珠子直转,明显再打退堂鼓的刘都头,文管家顿时有些急了。 “刘都头,我可是说话算数,你今日若是走了,那就是与我们文府势不两立。”文管家赤裸裸地露出了霸道的一面。 刘雷无奈,只能呆立在那里,内心做着激烈地挣扎。 许久之后,路边的行人和对面报社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一队站在路边茫然的衙役。 这个时候,刘雷一咬牙,特喵的,怕个屁,大不了不干了,真要是攀上了文家,可有泼天的富贵等着自己。 “走,小的们。今日奉了大府之令,来查封这报社。”看着手下也有些畏缩的样子,刘雷只好先打了下气,不然等到过会动起手来,有的人出工不出力。 说完便带人冲进了报社。 周望山看着编辑指的方向,一群皂衣衙役正在那里商议着什么。 心中感到奇怪,看样子是冲着报社来的,只是自己这里并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人去通知一下韩晨,以免真有事情也好有个对策。 报信的人刚走,只听得“砰”的一声,一群衙役冲了进来。一时间报社里面人仰马翻,几个老夫子甚至被撞翻在地。 一个学生大喊:“你们这帮衙役,为何如此粗鲁。” “就是,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都是读书人,哪里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人,你们莫不是找错地方了?”一个年轻士子连连质问。 刘雷壮着胆子道:“莫要说话,我们今日前来,是奉命行事,听说这里有人诽谤他人,特来查看,如真有此事,那我们就要查封这里。” 第178章 不能退缩 周望山下了楼,正听到刘雷在宣布此事。 他排开义愤填膺的众人,来到跟前。 “那请问这位都头,何人告我们,又是所告何事?还请您示下。”周望山不紧不慢道。 “这个.....你们去了开封府自然便知道了,不用啰嗦,跟我们走吧!”刘雷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不能将文府所告之事说出来,只能是到了府中再议。 “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人?”这时旁边的士子喊了起来。 “就是,不说清楚,休想拿人!” 刘雷听着这些质疑声,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来,让他这个大老粗跟这些读书人耍嘴皮子,那可是真的为难他了。 无奈之下,只能将目光瞥向站在外面的文管家,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号或者说是求他指导。 只是文管家对他那可怜样根本就无动于衷,甚至和一个陌上人一样望向一边。 “不要强词夺理,动手。”刘雷已经决定趟浑水了,也就不在犹豫。 身后的衙役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些人看上去都是有身份的人,说不定还有功名在身,这又不是什么大案子。 万一到时候出了事情,首先倒霉的就是自己。 知道自己的手下有顾虑,刘雷只得上前亲自动手,这样手下应该就敢了。 年轻气盛的学生自然是不肯束手就擒,一时间,报社里鸡飞狗跳。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顿时让整个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 韩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顺势分开了纠缠在一起的众人。 “没事吧?”韩晨首先询问周望山等人。 这可都是自己的亲传弟子,自己的人如何能被被人欺负? 周望山看着韩晨到来,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韩晨不来,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如何进展。 刘雷看着气宇轩昂的韩晨,顿时感到有些不妙。 本来他对于报社并没有太过重视,只是觉得可能就是几个穷书生为了挣些钱而办的。毕竟他还接触不到更高的层面,不会认为报纸的重要意义。 现在看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可不像是普通人。 “这位都头,不知为何在此?”韩晨面无表情问道。 如果方钟等人在这里,就会知道这是韩晨在极度愤怒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在一般情况下,韩晨都会带有礼貌的微笑。 “我等奉命在此办案,无关人员请速速回避。”刘雷身后一个衙役叫道。 “那既然您在此办案,那我以这家报社的东家身份来询问您一声,这总可以了吧?”韩晨冷冰冰道。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报社的东家,看上去年纪不大,该不会是哪家权贵家的公子吧! 如果是这样,文家可不会保自己。 你别说,这种可能性还真的有,不然文管家为什么不直接来告,而是非要自己出面,他却躲在一边观看。 “您是.....”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道。 “我家先生是当今官家亲自接见的,也是你等所能问的?”一个学生高声叫道。 “不知高姓大名?”还见过官家,那自己今日可算是倒了大霉。 “草民姓韩名晨,不知道这位都头姓谁名谁?”韩晨的冷笑让刘雷不寒而栗。 “我,我......”刘雷吓得不知所措。 他转身向外跑去,一把抓住了刚想离开的文管家,语速极快道:“烦请文管家救救我啊!我可不想死啊!” 文管家被他搞得一阵头大。 看着刘雷那惶恐不安的表情,文管家暗自鄙夷。 只不过最后还是在刘雷的哀求下拉到了报社。 “案是我们报的,你们肆意诽谤朝廷重臣,该当何罪?”文管家道。 “有没有诽谤,还请您拿出证据来。”韩晨对着文管家笑道,“如果有人胡说八道,那可就别怪我等有意见了。” 文管家四处搜寻了一下,看见一张今日的报纸,随即便拿了起来。 “这不是诬蔑我家公子?”文管家指着报纸叫嚣道。 韩晨一看,报纸上赫然写着文宗道的斑斑劣迹,这个恶少几乎从小到大没有住过手。 “这是不是真的,还要是调查,现在就要逮人和查封,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韩晨质疑道。 文管家又道:“你们还诽谤影射朝中重臣,这可大罪。” “我们哪一点影射了,如果有,请拿出证据来。”周望山生气道。 文管家此刻也不愿意再讲理,这样争论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示意刘雷走进来。 “直接动手,莫要问这问那。”看着有人撑腰了,身后的衙役也是卖力。 韩晨也差点被送走,一番争执后,周望山等三个人被开封府衙役带走了。 方钟等人才从城外的赶来。 “先生,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不用急,你们一切照旧,我自当奏明官家,严惩恶贼。”韩晨宽慰道。 “那明日的报纸咱们还准不准备?”一个学生问道。 “准备,如何不准备,继续准备,明日报社照旧。”韩晨笑道。 “他们越不想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越偏干什么。” 文府,书房。 “怎么才回来?”文彦博看着外出的管家回来,皱眉问道。 “回老爷,出了些小麻烦,不过都解决了。报社的主要成员被我们弄进了开封府,估计他们想办也办不起来了。”文管家邀功道。 “事情办的不错,你下去吧!”文彦博挥挥手。 文彦博此刻最为关心的是自己儿子的病情,对于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 韩晨的报社的死活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只是要出这口恶气罢了,就算是韩晨告到官家面前,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亏。 而且王安石变法在即,整个朝堂之中能牵制住他的人没有几个,富弼肯定呆不久,到时候整个反对党就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而此时的郑獬却正因为此事而有些苦恼,人是抓来了,但是自己却清楚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用查,报纸上所说的几本上都是事实,根本就没有人诽谤。 但是文府要抓人,自己也拒绝不得。只能看看那个韩晨到底有什么本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找来了推官,让他好生照料今日从报社捉来的人。 忙了半天,刘雷才算是可以休息休息了,但是却没有将奖励盼来。 不由的有些沮丧,手下的人问:“莫不是大府忘了?” 刘雷颇为失望地摇摇头。 韩晨不奉诏是进不了大内,所以这两日只能等,这也是方钟去探监时告诉周望山的紧要事情。 让他在里面坚持住,先生一定会救出他们的。 当晚,韩晨忙完了学院的事情来到了报社。 报社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毕竟这段时间在周望山的安排下他们做得很好。 现在周望山被抓,这让他们感到十分别扭,心中自然是不痛快。 众人好久才发现韩晨的到来,赶紧起身致歉。 “不用如此。”韩晨谦虚道。 “我知道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但是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不写报纸了,是不是正好着了他们的道。” “我知道你们跟远之都是深情厚谊。”他顿了顿,“但是他也是我的弟子,我最好的弟子之一。” “我心里也难受,但是如果我们沉浸在悲伤之中,那我们才是辜负了远之他们。” “对!同学们,振作起来,不能让人看我们的笑话,我们现在就开始整理明日的版面。”一个学生大喊道。 显然,韩晨的一番话将他们从悲伤中暂时拉了出来。 第179章 权衡之术 头版写的就是“扞卫自由”,韩晨亲自执笔。 第二日一早,京城的目光又被《汴梁时报》所吸引。 “言论之自由,自古有之,百姓作为帝国的成员,对于发生在帝国的事情更是有权利评论。” “此前报纸上登载的东西,是我们编辑一个信息一个信息汇总起来的,绝对真实!” “昨日,我报社因为此前曝出过的案子被开封府带走,就是因为他说了真话,让一些人觉得害怕,才会被人带走,至今未有联系。” 文彦博看着这一段段如同利剑一般的言语,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这个韩晨到底是要干什么!”文彦博怒吼道。 文彦博没有料到韩晨会这么执着,本来他以为韩晨会服软,会来和自己沟通一下,将事情揭过去。 可是看样子韩晨不会将战火平息。 文彦博放下报纸,合计起来。 自己的儿子还在床上生死不明,自己绝对不会放过韩晨,只是这个韩晨看上去很受官家宠信,这样一来怕是就比较难以对付了。 正思量着,一个亲随来报。 “老爷,宫里来人让您即刻进宫。” 文彦博心中疑惑,这刚刚从宫中回来,如何又要回去,莫不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备好车驾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去向大内。 到了宣德门外,一个亲随凑上前来道:“老爷,您看.....” 随着自己亲随的指向,文彦博看到了一个令他咬牙切齿的人——韩晨。 此刻韩晨也看见了文彦博的仪仗。 真是冤家路窄,韩晨却也是不好视而不见。 二人在宣德门外一齐下马,正好碰了面。 韩晨行了一礼道:“草民参见文枢密。” 文彦博本来不愿意理会他,只是也不愿意失了身份,便哼道:“这不是韩先生吗?” “文枢密,不知令郎的病如何了?”韩晨挑衅的话在文彦博耳朵像是一颗惊雷。 “韩晨!”文彦博目光阴冷地瞪着韩晨。 韩晨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向前走去。丝毫不理会后面气得快要跳脚的文彦博。 到了崇政殿,发现除了王安石意外,并没有其他人,这让韩晨猜到了今日被召见的原因。 赵顼看着二人进来,便笑道:“二位一同前来,这也算是巧合。” 文彦博硬邦邦回道:“臣不屑于与宵小之辈为伍。” 赵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这个文彦博的脾气还真是厉害。 “呵呵!文卿,何至于此?” 文彦博奏道:“臣正要奏明陛下,《汴梁时报》颠倒黑白,造谣生事。还请陛下严惩。” 赵顼今日将二人召来,就是想化解此事,毕竟《汴梁时报》的影响力也着实不小,文彦博又是大宋枢密使。 这俩也不能老掐,在赵顼看来,文彦博的儿子即便是报纸所说的那样作恶多端,可现在也是生死不明,就算了不要再追究了。 赵顼道:“此事谁对谁错也不好调查,我看你们偃旗息鼓吧!毕竟文卿的儿子现在也是生死未卜,而报社的人也被开封府下了大狱。” 韩晨一听,得了,又开始和稀泥了。 不过这件事情也只能这样了,文宗道也受了报应,只要周望山他们出来便好,借助此事,《汴梁时报》也算是真正的站稳了脚跟。 只是那些之前受他为害的人没有办法帮他们讨回公道了。 “这件事情因何而起,我相信文枢密很清楚,只希望以后能约束家人。”韩晨想找一个台阶下。 “韩晨,你不要血口喷人!”文彦博怒道。 韩晨没有想到这个文彦博嘴倒是很硬,官家怕是也知道你儿子那点破事,你还在这里嘴硬干什么!官家也没有要让你怎么样,你何必呢? “文枢密,报纸上的事情可都是人家给我们投的稿子,我们为了不损害您的名声,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写出来,要不明日我让他们都发出来?”韩晨出言讥讽道。 既然给了台阶你不下,那就别怪我穷追猛打了,反正这件事情真要闹起来,你文彦博也拖不了干系。 枢密使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做。 王安石知道官家将最近几日在京城之内闹得不可开交的二人找来说和,是为了让政局稳定下来,好为了即将开始的办法打好基础,免得到时候朝堂不稳。 可是看这二人的样子,很明显都不是会轻易服软的人,今日官家的愿望可能要泡汤。 看着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王安石觉得自己要出面,“晓之,即便是别人送来说的言之凿凿的事情,也要有司查清后才能定罪。” “那就查好了,臣请陛下着人彻查此案,不能因为嫌疑人躺在床上就放过他。”你不是要闹,那咱们就闹起来,看看谁吃亏。 文彦博一听韩晨要求深究,立刻清醒过来,自己的儿子经查吗?即便是自己这些年忙于政事,疏忽家中,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甚至即便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查起来,民意汹涌之下肯定会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产生极大的影响。 文彦博看着旁边的王安石,忽然心中有所明悟,不由暗骂,王介甫这是好一招落井下石,借刀杀人。 估计他早就想好这一出了吧!变法在即,借着此案将自己踢出朝堂,曾明仲和富彦国都老了,哪有什么精力再跟他斗,如果自己一旦出外,那朝堂上就没有人能牵制住他了。 文彦博咬咬牙道:“陛下,臣的儿子或许疏于管教,但是绝对不至于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汴梁时报》的报道极有可能失真。” 其实王安石一开始和赵顼的想法一致,就是想将二人安抚下,但是刚才韩晨的话让他有了一丝别的想法。 看着文彦博居然低头,王安石知道自己的机会可能没有了。 文彦博绝对是反应过来,知道闹大了对他没有好处,所以才肯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王安石还待要出声,赵顼已经开口道:“双方都有问题,那就各自回去整改,朕也不再追究你们双方的责任,今日就此揭过。” 他也很清楚如果穷究,难保不会让文彦博下台。 富弼已经拒绝多次了,看来是真的不想在朝中。 这个时候自己能仰仗的唯有王安石,文彦博等人。若果王安石一人做大,那朝堂上的平衡就会失衡,这不利于朝堂上的稳定。 韩晨道:“臣回去后一定让报社坚强审查,有悖于事实的东西绝对不刊登。” 言外之意是真的东西也不会藏着掖着。 这句话让文彦博很腻歪,但是为了大宋的江山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老老实实跟赵顼保证以后会严加管束自家的子女。 王安石则是颇为遗憾,但是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如果赵顼怀疑他想独揽相权,那对于变法怕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王安石对于权利的有些渴望,但是全都出于公心,自己权利越大,对于变法的操控也就更强,变法也就会更加顺利。 最后,赵顼隐晦地提醒文彦博对于之前的受害人家属进行赔偿后便让他和王安石退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了韩晨。 赵顼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对朕刚才的处理并不满意?” 韩晨道:“臣不敢。” “这里就咱们二人,有什么敢不敢的。”赵顼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不满,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当朝的枢密使,现在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这不太好。” 韩晨知道赵顼是保文彦博的,在这个框架之下,只要文彦博不做得太过分,赵顼是不会处理的。 在赵顼看来,保住赵氏江山比什么都重要,区区死几个百姓又有何妨。 人命大于天这句话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多么通用。 “臣只是认为言论自由很重要,让人发生最起码能解决掉很多事情。” 韩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赵顼或许对报纸的作用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他生怕赵顼据此阻碍发展。 “只是,朝廷要发出声音该当如何?”赵顼有些不放心。 “陛下,此事王学士必定有了想法,陛下无需操心。”韩晨知道以王雱的能力绝对会再办一家报社的,而且很有可能会成为政府机关报。 前些日子已经听说过他正在筹备,应该在王安石上台后就会开设。 “韩卿要一直早报社吗?”赵顼忽然问道。 韩晨心中一凛,知道赵顼是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要入仕,但那个时候如果报纸上都是对自己有利的言论,难免让人生疑,所以才有此一问。 “草民只是这几日在报社帮助他们上路,过些日子还是要回书院。”韩晨笑道。 “对了,草民还想请陛下帮助书院找几个先生,我实在是忙不过来。” “好,朕就帮你留意一下。”赵顼笑道。 “你在书院可要多帮大宋培养几个好官,到时候辅佐朕重振大宋雄风。” 回到报社,方钟等人围上来,韩晨笑道:“好了,这件事情算是暂时过去了,马上就要出正月了。估计朝廷那边快有大动静了,咱们的官家可能要拜相了,好好准备那个吧!” 第180章 变法拉开帷幕 二月二,冰河融化,初春已至。 汴梁城内的士绅百姓都出城踏春调菜,饮酒赋诗,沐浴春风。 就连大内里边也举办了挑菜活动。 直至傍晚才消停下来,用完晚膳的赵顼突然摆驾内东门小殿,锁学士院,宣麻拜相。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深夜大内隔绝中外,却也有人能从中嗅出些什么。 报社二楼,此刻依旧是人声鼎沸。 明日的报纸今晚必须要拟定好开始印刷,不然明日早上就来不及分派下去。 周望山已经能驾轻就熟的处理报社各种事务,遵照韩晨的指示,他也在开始培养接手自己的人,毕竟自己的主要任务还是去书院学习。 一个人急匆匆上楼,在二楼环顾一番,看到了正在指点编辑用词的周望山。 “主编,借一步说话。” “何事?” “官家拜相了。” “哦?”周望山深知这种事情的隐秘性,却也不怀疑这人的言语。 韩先生已经多次讲道官家快要拜相了,要自己一定注意,不要错过了好消息。 报社开办之出就写了如果能提供重大线索必将给予重赏,所以很多时候就有人来此赚取一笔意外之财。 “留出头版!”周望山叫道。 “主编,那明日的报纸怕是不会如时印出!”一个编辑提醒道。 周望山干练地挥手道:“不用管,等着便是。” 翌日一大早,从大内就传出了消息,官家拜富弼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汴梁时报》当天便出了新闻,一时间洛阳纸贵。本来这种消息并不是普通老百姓第一时间就能知道的,但是有了报纸之后,这种事情就让他们习以为常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韩晨颇为意外,怎么王安石没有被一起拜相。 好在第二日,韩晨就听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王安石拜参知政事,正式成为宰执。 韩晨看着早上新出的报纸,心中感慨终于来了,大宋百年之大变革终于开始了。 这是北宋唯一的机会,如果变法失败,那北宋就不可避免的滑向深渊,最终免不了南渡。 只是更多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抱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各种旧俗陈规得过且过。 看着书院里的年轻人,韩晨觉得自己所做的还远远不够,不能让这些朝气蓬勃的人最终又变成那些庸庸碌碌之辈。 王安石正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 意欲变法,首先便要有权,自己只是参知政事,比不上宰相权利。但是自己有陛下的信任,想要权其实很容易。 变法的核心就是理财,但是北宋财权归三司执掌,其长官称之为三司使。 想要变法肯定会与旧制格格不入,是以必须要有一个新的机构,来主管变法事宜。 在这个的背影下,二月二十七日,赵顼下诏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参知政事王安石和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同任提举。 任用陈升之和王安石搭档,一个是他是所有宰执重臣中不多的支持变法的,而且也暗含制衡之意。 制置三司条例司一成立,便成了变法的总部。 王安石的支持者吕惠卿被任命为条例司检详文字,成为条例司这个变法枢纽的主心骨,“事无大小必谋之,凡所建请章奏皆其笔”。章惇、王子韶等人出任三司条例官。 “参政,苏子由与其兄一样,皆有些恃才自傲,把他拉进条例司,恐怕.....”吕惠卿对于苏家二兄弟的印象一向不佳,这多半来源于苏轼的口无遮拦,给人一种不稳重的感觉。 “不必担心,我观子由可要比子苏要沉稳得多。”王安石拉苏辙和程颢进入条例司,是为了拉拢更多的支持者。 “参政,朝中大臣貌似反对者居多啊!”当朝五位宰执,只有王安石坚持变法,其余诸人皆是反对,只不过各自轻重。 曾公亮垂垂老矣,只会看官家脸色行事,虽然反对,却也没什么举动;富弼则是一直称病不朝,更不去政事堂,身体力行地反对新法;唐介、赵拚则是时常与王安石争论,只不过每次都是大败而归。 “无妨,只要我们开上个好头,其余人等皆不为滤。”王安石此刻信心满满。 官家已经给了他相当大的权利和无以复加的新任,他绝对不能失败,无论如何也要将变法继续下去。 “参政,当务之急是摸清楚各地情况,好为制定法令拿出依据来。”另外一个变法大将曾布建言道。 “嗯!这件事情拖不得,我看下月出就可以了。”王安石点点头,变法不能总在朝堂上进行,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知道朝廷的决心。 吕惠卿道:“可以弄得动静大一些。” “嗯!可以,这样可以彰显朝廷的决心。” 四月初,制置三司条例司派出八个钦命提举官分赴各路,考察农业、水利、财赋等事宜,为变法制定条例提供事实依据。 八位提举一日离京,让整个京城震动。 百姓围在路边,看着车队浩浩荡荡涌出城外,议论纷纷。 “看见没有,这是王相公派出去的人。”一个人看上去深知内幕。 “真的要变法了吗?”另一个人颇为担心道。 “你又担心什么,王相公负天下大名三十余载,这下官家将他召来,定会施展心中抱负。” “就是,总不能越变越坏吧!”一个年纪偏大的人笑道。 韩晨和林绪、方钟几人坐在酒楼里,点上了几碟小菜,慢慢悠悠地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看来,百姓对于变法倒是很期待啊!”林绪笑道。 “人总是对美好生活充满向往,没有人对于眼前的事情满意。”韩晨笑道。 方钟则是忧心忡忡,“先生,王相公果然是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看这变法派中的人都不是些善类。”林绪这些日子多在报社,所以对于其中的人物也是十分了解。 吕惠卿、章惇、邓绾等人皆是名声不加,而王安石却对他们信任有加,所以很多人都对王安石不理解。 韩晨看着渐渐消失在城门处的队伍,有些失神。 一场轩然大波就要来临了。 第181章 抢占舆论高地 王安石下了朝回到政事堂看着亲随送上来的报纸,心中一动,不知王雱办的报纸如何了。 看着其余几位宰执都拿着报纸再看,他突然有一种危机感。 翻看着报纸,除了很多客观的东西以外,有几篇都是有主观意味。是文章就有观点,有观点必有倾向,而长年累月的观看,必然会影响一个人对于事物的看法。 看着这《汴梁时报》这些日子根本对变法没有提及太多,这让王安石有些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人家说了,本报并不为谁宣传,如果你想要表达观点,可以,请你投稿,本报择优刊发。 可是自己又不愿意为韩晨的报纸做宣传,是以变法见报的时候便不多了。 “这报纸果然是好,很多东西都能了解到,不至于被人蒙蔽。”曾公亮已经老眼昏花,只得让人在一边读报纸,却也是一日不拉。 “这报纸我看朝廷也得办!听说司马光也要给人执笔,堂堂翰林学士这样做怕是会惹人非议。”赵拚对这报纸也是很感兴趣。 “朝廷必须发声,只靠邸报是不够的,很多东西都要让百姓知晓。”王安石接话道。 “那这件事就有劳介甫了。”曾公亮笑道。他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给王安石,反正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官家说不定还很欣赏他这种做法。 富弼不来政事堂,自己又面临退休,想要制衡王安石,自会是痴人说梦。 其余二位也多不是王安石的对手,眼看这政事堂几乎成了王安石一个人的舞台,幸亏枢密院那边还有个文彦博和吕公弼,不然可真就是王家一言堂了。 曾公亮刚想着事情,这边唐介就对王安石又开始了一轮攻击。 “介甫,不知道这报纸的名字你打算叫什么?”“《大宋新报》吧!”王安石自然是想将“新”字放在里边,以彰显变法革新之意。 这就让唐介很不满了,“‘新’从何来,我看还是叫《皇宋日报》的好。” 二人对报纸名字的争论也是反应了他们对于变法的态度。 王安石忽然觉得刚才自己失策了,曾公亮让自己做主,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在这里想名字呢! 到时候定下来直接在政事堂内通知一声便好了,这下让唐介掺和进来怕是又麻烦了。 “新皇登基是为新,励精图治是为新,变法改革是为新。天下处处是为新。”王安石咄咄逼人。 “不知王参政整日所说的变法,到底意欲何为?”唐介又被王安石堵得难受。 “官家所愿,百姓所想,富国强民,扫平西贼。” “莫要说那些空话,这变法哪有这样简单,我看你这是要祸国殃民。”唐介的话很是难听。 曾公亮急忙将二人劝开,赵拚看着这一出,心中暗暗叫苦。 “相公,您看这以后可如何是好,两位宰执闹得不可开交,传扬出去,朝廷的脸面何在啊?”赵拚凑到曾公亮身前。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曾公亮也是毫无办法。 赵拚看着苍老的曾公亮,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荒凉。随着岁月老去,人的激情也慢慢平淡,很多事情都看开了,想明白了。 唐介怒气难消,回到家后甚至连饭都没有吃。 看了一会书的唐介刚躺下,便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连忙起身喊来家人,这才发现背上起了几个毒疮。 第二日的早朝,众人没有发现唐介,顿时觉得安静了许多。 “怎么没见唐参政?”有人好奇道。 “不知道呢!身体很棒啊!没听说有什么毛病啊。” “你们还不知道啊!是身上犯了毒疮。” 王安石则是没有在意,他现在一心扑在变法上,整日在条例司里领着众人研究新法。 没有了唐介的阻扰,王安石的报纸很快就刊印了。 韩晨看着刚刚印出《大宋新报》,饶有兴趣道:“这也算是百家争鸣了。” “保守一派的报纸倒是要难产了。”林绪笑道。 韩晨一愣,早就听说司马光和那些人掺和在一起,怎么折腾了这么久也没见动静。 “只要凑够了钱,也不是很难啊!”韩晨觉得此事不难。 “他们谁也不想出钱,也还想办报纸,怕是难喽!”周望山道。 “那可真是没有理想的人啊!”韩晨笑话道。 “都只是些只会逞口舌之利之辈,要是要那些人去治国,怕是大宋早就被西贼杀进来了。”林绪的话中流露出对保守派的不屑。 韩晨摇摇头:“莫要说这些,不用多久怕是就要闹起来了,朝堂上很多人对变法很不满意。” “他们难道不想富国强民?”林绪不解道。 周望山也是一头雾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凡事都要反对,那还让不让人做事了。” “世上就有这样的人,自己不去做的事情,别人做了他又去四处指谪。此类人各处皆有之,归根到底还是分配不公,闲人太多。”韩晨道。 “我看也是,多是空谈之辈。”林绪点头应道。 “先生,这《大宋新报》怕是会对咱们的报纸有影响。”周望山担心道。 “无需担心,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以后肯定还会更多,只有将内功练好,才能在以后残酷的报业市场上占得一席之地。”韩晨宽慰道。 “我刚才在想,咱们是不是以书院为依托,办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刊物,到时候以这个为载体,向整个大宋传播先生的科学。”周望山提议道。 其实这个建议他已经考虑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思考成型。 “只是,这书院的名字?”林绪道。 此时的书院因为没有建好,并没起什么像样的名字,只是因为处在清河,众人也就称作为清河书院。 韩晨道:“这倒是个问题,今日大家集思广益,想一个吧!” “还是您起吧!”周望山笑道。 “那就叫蒙新书院。启蒙维新,简单明了。”韩晨也不推托。 韩晨思考了一会周望山的建议,知道这是周望山想出来的好点子,有了这个刊物,就能站在大宋科学的高峰之上,牢牢把握住发展方向。 第182章 宣传的力量 王雱看着印出的崭新报纸,笑道:“这下咱们能好好宣传一下变法了。” “是啊!咱们借着官府的力量,在各地铺开这个报纸,到时候可真的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吕惠卿点头道。 他们这些人跟随王安石变法,一方面是真的想大宋变得富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能够借助变法登上朝堂的顶端,流芳千古。 若是按部就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自己腰金拖紫。 虽然朝堂上反对声颇多,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跟随王安石,想要博一个富贵。 曾布翻看着报纸道:“咱们是不是规定朝廷各级衙门都要订这个报纸,到时候宣传的力度可就大多了。” 曾布这几日正在研究韩晨的书,对于其中的《论宣传》一文颇感兴趣,也从中悟出了许多。 “不光要订,还要在衙门外贴出来,用以教育百姓。”吕惠卿道。 “对!吉甫兄所言极是,咱们报纸的重点是教育百姓,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好政策,这样才能将新法实施得更好。”章惇也赞同道。 王雱看着这些英才为父所用,心中大感欣慰,觉得变法成功指日可待。 在王府,几乎隔上几日,这些新法干将就会聚在一起,讨论事情。虽然这样做是朝廷禁止的,但是王安石得势,也就没有人在意这些小细节了。 几个人正聊着报纸上的事情,一个亲随匆忙跑了进来在王雱耳边说了几句。 王雱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刚才颤抖的手让人看出他内心的震动。 扫视了一圈后他沉声道:“唐子方走了。” “啊?”众人都是一惊。 虽然都知道唐介病得很严重,前两日上朝都让人架着,但是如此快的去世却也让众人有些惊讶。 虽然唐介整日与王安石作对,一直让这些人不喜,但总归是经常所见之人,这一下子没了,着实让人心中感慨。 “总归是让王相公的变法少了一大阻碍。”边上一人语气轻松道。 这句话一下子让众人一愣,大多心中暗自鄙夷,待看清楚说话之人,众人皆是暗道原来是他。 王子韶看着众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心中颇为自得,总算是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没料到王雱直接来了一句,“斯人已逝,无需多言了。” 让王子韶闹了个大红脸,至此躲在后边不再说话了。 “朝中重臣富弼、文彦博、赵拚、吕公弼、吕公着等等,多是对变法持有不同意见。”吕惠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讨论朝中局势。 “富弼不足为惧,他多半是没什么精力再踏入政事堂了。这拜了丞相后,几乎就到过政事堂。”曾布对富弼并不担心。 “富彦国已经是准备退休了,整日称病,官家估计也死心了。”章惇说话放肆多了,“我看之后他们的大旗就要文彦博来扛了。” “嗯!我看吕家兄弟也是个威胁。”吕惠卿沉吟道。 “这倒不用的担心,吕枢密早晚得外放,毕竟不能耽误他弟弟的前途。”本朝以来兄弟二人皆不能共进宰执一列,防止出现权臣。 “也是!吕晦叔资历也差不多了,按例也要更上一步了。”王雱点点头。 “司马光......”章惇忽然提起一个名字。 “现在还没有看出司马君实对变法有什么异议,只要咱们的变法利国利民,他肯定也会支持的。”吕惠卿看着众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便出言激励道。 王雱也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向前进。” “哈哈哈哈!这是韩晓之讲得吧!”章惇笑道。 “正是。”王雱闻言一笑。 “韩晓之是坚定变法的,但是做事情太悲观,总认为变法会艰难无比,总是要缓稳为主,岂不知变法如何能耗用十年之期,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差池,就会功亏一篑。”曾布批评道。 众人深以为然。章惇笑道:“不过这韩晓之却是坚定支持变法,看来也是对大宋目前的情况很是不满。” 吕惠卿站起身来来回走着,最后站定道:“既然我们在朝中不占优势,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别的地方找些支持?” “还有哪里?” “这里!”吕惠卿指着手中的报纸道。 “报纸通天下,咱们就在这上面来寻找支持!”吕惠卿笑道。 没过几日,《大宋新报》上就开始为变法而鼓吹,吕惠卿、曾布、章惇等人连番上阵,在大宋掀起了关于变法的大讨论。 上至朝堂,下至乡村,只要是能看到报纸的地方都在讨论着变法,更有很多人被报纸上的美好前景所吸引,充当起了变法的宣讲者。 “你看看!王相公的变法要让咱们过上好日子。”田间地头上,一群在农田里休息的村民议论起报纸上的事情。 “你认识字?”另一个人笑道。 “不认识咋了,你没见去听里正读的报纸?”说话的人不屑道。 “唉!变来变去我们还是得照旧纳税服徭役。”一个年长者叹气道。 最开始说话的人高声喊道:“这一次好像要变了,报纸上说这次变法是大宋百年之未有变局,要什么革除什么......”他也不识字,几句完整的话还是整日在里正那里听来的,是故多说几句便卡壳了。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等着吧!看看情况再高兴吧!”年长者起身准备下地,“你就是个穷措大,瞎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年轻人张了张口,没有料到自己认为的好消息在有的人看来不值一提,为什么好事大家都不高兴呢?这让他困惑了许久,终于在后面得到了答案。 不过,这只是整个大讨论的小插曲,很多人对于变法还是欢迎的,农人、商人、士子多有支持,尤其是经过报纸的鼓动后,民间的支持逐渐大了起来。 韩晨正在书院蒙头教书,只是看着《大宋新报》连篇累牍地鼓吹变法有些担忧。 “先生,我看这变法的人是不是太过招摇了?”方钟这些日子也很忙,整个书院的事情都要他来主持,着实让他锻炼了一番。 “嗯!这样鼓吹,让人们相信变法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好处,但是如果到时候结果不理想,那这些人就会把账算到王相公的头上了。”韩晨知道越是这样,到时候反弹也越是大。 第183章 乱需治 就在变法派的报纸发行的热火朝天之时,保守派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如果再不刊印报纸,他们就会成为少数派,没有地方发声,人们就慢慢忘记了他们。 终于在一干保守派大佬的支持下,《东京日报》仓促上马。 只是其余两家的报纸已经发展到四五张的时候,《东京日报》才一张,而且很多地方角落还都空着。他们拒绝广告,而且除了议政,其余的也只是印了一些诗词,这并不能吸引到很多人。 相比较韩晨的超前意识和变法派的变通能力,保守派的动作要慢上许多,而且在这上面将他们的行事风格展露无疑——保守。 不过他们上来的动作也是不小,直接就和《大宋新报》磕上了,对变法大肆批判。 言辞之激烈,让赵顼目瞪口呆。 “不守祖宗之法,实让人生厌。” “妄用非常之法,更皇宋之帝业。” 更有甚者直接有人攻击王安石的人品和学识。 赵顼不免皱眉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保守派的报纸本来赵顼就不喜,又出现了这种情况,更让他对保守派加深了厌恶。 赵顼认为这帮人就是给自己来添乱的,于国事无补,只会给自己和王安石扯后腿。 王安石自然看过这份报纸,只是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出来,或者说他的怒火只是一闪而逝。 “陛下,每逢大事,必有人反对,这也是常有之事。”王安石语气平和道。 赵顼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出于对变法的维护,他仍然有些不高兴道:“王卿,我看这报纸也不能什么话都说,还是要有管束的。” “这件事情政事堂还没有具体的方案。”王安石回道。 虽然唐介走了,但是在政事堂中仍有人反对王安石,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是很顺利就能通过。 “这件事情我看不必在政事堂议论了,就下放到条例司吧!”赵顼有些不耐烦政事堂那拖拖拉拉的情况了。 “臣遵旨。”王安石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剥夺了政事堂的权利,少不了又要和赵拚争论一番。 “对了!这件事情我看也要多听一听韩晨的意见,毕竟报纸是他先想出来的。”赵顼忽然想起来好几日没有见到韩晨了。 对于其余两家的论战,《汴梁时报》并没有掺和进去,而是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对变法进行了讨论。 这样的态度引得不少人赞赏,不过也有人对于《汴梁时报》这种态度大加批判,认为这是在投机,不愿意得罪人,想得个好人缘。 韩晨倒是比较欣赏,甚至还亲自写了一篇署名文章登了报。 “对于一件事务,我们要理性分析,不要因为反对而反对,也不能因为赞同而赞同.......” “这话简直就是废话,什么叫‘因为反对而反对’?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一个年轻士子听到后笑骂道。 “你还是多读些书吧!不然说话总是那么令人可笑。”另一个人对年轻士子嘲笑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韩晨的意思?”年轻士子挑衅道。 他从来都不爱好读书,要不是在其父疏通关系,就凭着他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太学学习,更不可一直留在那里。 “我认为韩先生的意思是要讲究实效,每一件事情都要具体分析,要对事不对人,不能不假思索一概反对。” “简直是无稽之谈,一个人本质是坏的,那他的所说所做也都是坏的,根本就无需思考。”年轻人跳起来喊道。 “对事情不假思索,那岂不是与鸟兽鱼虫无异!”那人笑道。 此话一出,也让众人大笑。 毕竟把人比作鸟兽鱼虫不是句好话。 年轻士子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挤进人群不见了。 “柳真,你倒是伶牙俐齿,只不过这韩先生所说也不过是一家之言,万不可当成了至理名言。”另一个士子对着刚才争论的士子道。 “正如韩先生所说,是不是至理名言都要去实践,实践才出真理。这变法还没有开始有的人便开始吹嘘益处,而有的就开始反对。我看着都是目的不纯之人的想法。”柳真朗声道。 众人皆是若有所思,这时走过来一个夫子,看着站在桌子上的柳真喝道:“给我下来。” 不出所料,柳真又被夫子严厉训斥了一番,也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争论了几日,保守派又开始了攻击处在中间的《汴梁时报》,其中还有人直接发稿到报社,对韩晨大肆批判。 很快,一些小报也开始留行开,为了降低成本,小报的大量版面都留给了广告。一些挤不上三大报纸的商家一股脑涌进了这些小报。 这些小报纸为了提高销量,也是什么东西都敢报,甚至还有影射皇室,政事堂的诸位宰相自然也是逃脱不过。 就连之前韩晨在濠州的案子都被人翻出来,也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关注,有几位知情人士透露出大量的细节。 其实这些知情士人大多是衙门中人,为了几贯赏钱他们是什么都敢说。 顿时京城舆论上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随着赵顼的一声暴喝,几张报纸被扔了出去。 吓得在一边侍候的李向安赶紧跪了下去。 赵顼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许久,才看跪在一边的李向安,不由的一愣。 “跪在地上做甚?” “小的见陛下发怒,定是小的做事不利,惹陛下生气,所以.......” “不关你事,起来回话。”赵顼不耐烦道。 看来出台报纸管理条例已经不能再等了,这些人居然满口乱言,实在是胆大妄为。真不知道政事堂的几位是如何想的,这样下去还了得吗? 只不过这报社太多了,完全禁止怕是难了。 赵顼其实也很清楚保守派为什么这么疯狂,就是仗着王安石等人不会禁掉报纸。 因为王安石比他们更加需要报纸,如果说王安石禁报纸,那么不亚于自毁其臂。 他们巴不得王安石禁掉报纸,偃旗息鼓,让天下人都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待着剥削。 赵顼决定尽早将报纸规范起来,他的本意只是将报纸当成统治宣传的工具,要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而不是让他们凌驾于自己的官府之中。 崇政殿,一干重臣和韩晨等人等待着陛下的到来。 在这压抑的大殿之中,没有人敢窃窃私语,这会被人指控为大不敬。 韩晨摸不清将他找来的意思,他这几日一直在书院忙着收尾工作,根本就无暇来京城。 本来是想跟王安石说几句话,但是看着王安石此时的状态如老僧入定一般,韩晨也就按捺下自己的想法,也学着他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而过了一会,他才感受王安石的老道。 王安石担心在有人反对条例司干涉政事堂的事情,果然崇政殿议事的时候,又有人跳出来反对将为报纸制定制度的权利下放到条例司。 不过,不是意料之中的赵拚,而且吕公弼。 自王安石拜相之后,虽然反对者众多,包括吕家二兄弟,但是吕公弼从来都是婉转地批评,从未和王安石红过脸。 但这一次却是抨击得很激烈。 “陛下,臣认为条例司不过是临时设立的机构,况且只是主持办法。如何能随意接手政事堂之事?这何尝不是扰乱朝纲之举!” 文彦博看着一位一直十分谨慎的副手的表现,也是十分惊讶,不过却也是反应极快。 “陛下,朝廷有部府寺监,各司其职,未尝又乱。今新设条例司,本就多此一举,何况还要将此大事交与其。” 文彦博再一次将目标对准了变法,也就是对准了王安石。 “今日只谈如何管制报纸之事,其余事情过后再议。” 王安石则是毫不畏惧地站出来道:“陛下,臣想问问文枢密,为何各司其职,但大宋还是出现了这么多问题?” 没等到文彦博回答,王安石接着道:“日久则需变,天下没有一成不变之事,做人做事皆是如此。” 他转身接着对吕公弼道:“条例司是对统领变法所有事宜之地,变法本来就是要变,何来扰乱朝纲之说?” 韩晨这才明白刚才王安石闭目养神所为何事?原来是料到这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王安石已经在上一次和赵顼交流后就让条例司众人拿出了方案,这一次可以直接抛出来,这样就可以简单、迅速控制住局面。 赵顼拦住正要反驳的文彦博,忙道:“就这样定下了,不知道王卿有没有方案?” 文彦博闻言眼角一抽,很明显官家已经和王安石商议妥了,今日召集大家来,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王安石出来直接将自己制定的方案说了出来。 韩晨在一边听着暗自吃惊,果然是早有准备,听着这个方案真的是将报纸约束的极为严厉。 如果按着这个来,那以后所有的报纸都不能对一些特定的事情发声,限制如此之多那报纸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邸报。 韩晨正要出声,一个愤怒的声音先于他来。 “陛下,照王参政之言,这报纸还要什么,直接禁掉算了,大家还是看邸报吧!”这个声音来自赵拚,他早就不满了,只是一直压着,此刻也是爆发了。 顺便想要激怒王安石,你不让我舒心,大家都不舒心罢了。 第184章 要的是自由 王安石当然不会被赵拚这样一激而失去理智,他语气坚定道:“天下万物,没有一出便完善者,莫不是历经摸索,才趋于合理。” 吕公弼上前道:“陛下,臣观这些日子窜出的各种报社,简直为了赚钱而无所不用其极。这一张《东京大报》上居然有影射当年太宗皇帝登基一事,实在是大逆不道。还有这张,这张.......” 吕公弼边说边拿出几分报纸。 韩晨心中暗自腹诽,这些人也是找死。本来赵二得位就不正,这可是皇室的忌讳,居然也敢影射。 还真是为了挣钱不要命!可怜可叹! 看着这几位好像真的要将报纸剿灭的架势,韩晨觉得不能再看热闹了。万一王安石撑不住,那自己辛辛苦苦办的报纸可就完了,那之后的一切变革也就无从谈起了。 赵顼正被这几个人吵得头晕眼花,只听得一人朗声道:“禁报纸不异于废寝忘食,我等皆为大宋子民,如何能遇事就反对?在我看来,那只是逃避困难,畏缩退后。” 只见韩晨站在大殿中央,扫视着群臣。 “黄口孺子,安敢将国之重臣说成畏缩胆小之人?”文彦博斥道。 韩晨直接顶回去道:“凡事有利有弊,如果之能看到不利一面,那难免就是又失偏颇。而只能看到一面之人,又以此为依据,那天下岂不是要固步自封,绝无发展之前途?” 赵顼听着韩晨的话,每一句都在攻击废除报纸的意见,看来他是要力保报纸的前途。 不过这些话也是在理,如果每一个都反对改变,那国家如何富强起来,只守着太祖的基业,如何能打败辽国和西贼。 那可是当年太祖太宗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只是守着那样的基业又有何用? 当然这些话,赵顼只敢在心里念叨,却是不敢说出来,那样就太骇人听闻了。 王安石看着满脸通红的文彦博,心中大感欣慰,这朝堂之上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韩晨继续道:“当今天下,巨变骤生,吾辈自当是脚踏实地,奋勇向前,为陛下,为大宋开拓万世基业。这基业,更重要的是需要大宋子民的努力,这报纸就是连接陛下和子民的桥梁,如何能说废变废?” 韩晨这话说到了赵顼的心坎,他高兴道:“韩卿所言极是,这报纸是不能禁止。” 韩晨抢在其余几人要发表意见前道:“陛下,臣认为即便是管制,也仅仅是在涉及皇室和国事上有所约束,其余方面皆可放开,如果多加限制,那这报纸也就不能发挥作用了。” 眼看着韩晨没几句话就让赵顼要定下报纸的管制方法令,其余几位反对的宰执皆是不在沉默,纷纷开动火力攻过来。 只不过韩晨也不是善人,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王安石也时不时上阵,倒是也吸引了不少火力。 只是韩晨和王安石都保持着一种默契,双方的观点不完全一样。 其实双方的目的也不相同,韩晨想要的是言论自由,而王安石更是处于报纸能宣传新法的角度。 二人的出发点和目的都不相同,只是为了共同的敌人才暂时站在同一战壕。 赵顼看着纷乱的场面最后实在忍不住,高声宣布此事交由条例司全权处理。 只不过韩晨也要加入讨论。 韩晨连忙道:“陛下,臣认为要出台一个完善的制度,一定要充分讨论,所以最后的方案一定要参与人员的共同署名。” 韩晨的心里王安石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是怕自己在里边根本就没有发言权,甚至最后的方案自己都不见过。 回道书院,韩晨找来周望山等几个学生,开始讨论起方案来。 赵顼让自己去,也是怕王安石那边出来一个极端的方案,到时候保守派又借机生事。 “先生,不知道新法那边的人什么想法?”周望山知道这个方案比较难整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要求。 最后的方案还要报给官家,万一官家不高兴,怕是真给保守派送了大礼。 “我猜他们肯定不会太严厉,毕竟他们现在受益最大,没有理由折腾。”一个学生接道。 韩晨已经能知道大部分学生的姓名了,他沉吟道:“王莱说的没错,只是有一点我们要搞清楚,那就是他们到底能放多宽。” “他们是官报,也肯定会在这上边打主意,说不定会制定说两种方案。”周望山眉头紧蹙。 韩晨点点头,手没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其实在我看来,只是不牵扯皇室和军事,其余的没有什么不能报道的!如果咱们再费尽心机地约束报纸,那我们何必将它们想出来了。” “对啊!我们何必沿着他们的路走。”王莱道。 “其实报纸这个市场前期很不错,只是后来掺杂进来许多良莠不齐的人,所以咱们首先将这个剔除去,或者说咱们设立一个审核机构,让所有的报社全部参加审核。审核不过,不让他们开了。”韩晨想将那种几个人凑钱买设备就开始开印的人挤出去。 这些人就是今日吕公弼拿出的报纸上所说的大逆不道之辈。只要将他们清理出去,那报纸就能健康发展。 韩晨的目的就是保住报纸,并且能让他健康发展,成长为一股新兴的力量。 经过几日讨论,韩晨终于拿出了初步的方案。 带着这份方案,韩晨来到了此刻大宋变法的中枢——制置三司条例司。 看着里边一个个年轻的身影,韩晨顿时明白王安石的信心来源于哪里了。 很快,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出来将自己接了进去。 一进屋子,韩晨就看见了王安石。 王安石此刻正与身边一人交谈,看上去二人相谈甚欢,甚至都没有注意刚进来的韩晨。 好在没有出现的尴尬的场面,王安石一转头正好看见走过来的韩晨。 “晓之,如何来这么早?”王安石和蔼道。 这些日子变法的准备工作很顺利,虽然朝堂上依旧是争论不休,但是也没有影响到变法的准备。 第185章 不怀好意地讨论 “学生拜见王相公。”韩晨规规矩矩行礼道。 王安石上前扶起来韩晨,“晓之,你可是要折煞我了。” 几人落座后,王安石并没有提及报纸之事,只是和韩晨聊些趣事。 “听说昨日有太学生弃学,去了你们书院。”王安石调侃道。 “哈哈哈哈!是一个叫柳青的学生去了。”韩晨昨日也是大感意外,居然有个太学生从太学跑来蒙新书院。 韩晨甚至都被惊动了,出来接待了这个学生。 刚才接韩晨进来的人笑道:“看来韩晨的学识确实吸引人啊!” “这位仁兄谬赞了!未曾请教大名?”韩晨赶紧谦虚一番. 这屋子里可是整个大宋的青年才俊,自己还是低调些好。 “在下章惇。”年轻人回道。 “嘶!”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章惇,韩晨心中不由一惊,这位章惇可是在后期成为变法派的掌舵人。 此公当年第一次参加科举,进士及第后发现自己的侄子章衡名在自己的前面高中状元。心高气傲的章惇耻于在其下,所以扔掉敇诰回家复读去了,两年后再中进士。 “久仰大名,未得相见,甚是惭愧。”韩晨以前读宋史的时候对章惇可是十分的佩服,性格豪爽,嫉恶如仇,是个敢想敢做之人。 王安石看着自己手下的大将和韩晨相处的不错,也放下心来。 随即便引荐了其余几个人。 王安石道:“你们好好议一下吧!争取早日拿出方案,也好让汴梁安静一会。” “韩先生,这边请。”吕惠卿走过来笑道。 “韩先生,您在书中所说浮力可是真有此事,那铁船真的能浮在水面上?”章惇和韩晨走在一起,章惇出声问道。 韩晨没有料到章惇居然能熟读自己的书,顿时也来了兴趣。 “确有此事,就比如咱们现在的船能浮在水面上。” “只是,现在的船是木制,木头本身就能浮于水面,而铁则不会啊?”章惇有些不明白此处,一直想要和韩晨请教一番,今日得见,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韩晨比划起来,“铁块沉入水中,那是因为它的密度大于水,排开水的体积少于自身的重量。如果咱们把铁造成船的样子,减少它的密度,增加它的排水体积,那这铁船自然能浮在水面上了。” 他说了好几个新鲜名词,将其余人也都吸引过来,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多都读过韩晨的着作,即便是抱着批评的态度去看,也是知道了不少这样的词语。 章惇一听韩晨的话,觉得这个铁船果真能造出来,兴奋道:“有了这个铁船,那咱们大宋就能在海上无敌了。” “子厚兄,可不要忘了咱们的劲敌可都在陆上。”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 曾布的话让众人皆是眼前一暗。是啊!大宋的心腹在北,在西。 韩晨看着大家情绪有些低落,随即道:“或许还有其他的用处,万千世界之中还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去探索。” 章惇也道:“那这个铁船难不难造?” 韩晨倒也痛快:“难!很难!”在这个时代造铁船无异于痴人说梦,钢铁的产量、质量和铆接的质量都是难题。 “哦!晓之倒是很爽快!”章惇先是一愣后笑道。 韩晨双手一摊:“本就是如此,我可不敢夸下海口乱说一气。” “早能防锈的钢铁是件麻烦事,而且还要早那么大的钢块也是麻烦,还要把他们拼接在一起。这都是问题,甚至我们有生之年都可能见不到铁船。” “啊!原来这样啊,那晓之怎么就能想到呢?”曾布疑惑道。 不够这语气让韩晨觉得他对自己有所怀疑,只不过这也很正常。 在这个时代后世的许多东西都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有时候多做些一些实验就能知道了,而从这些实验中获得的知识就能让你懂得更多。”韩晨笑道。 “可惜了,如果正要能造出来,那这茫茫大海也就不再让人畏惧了。”章惇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其实,有一种折中的办法,就是在木船的外面包上一层铁皮,也能让船变强。”韩晨笑道。 “只是就算造出铁船,凭借人力和风力却是很难航行的,所以这是一个很复杂、很系统的问题,并不是我书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章惇对于韩晨的坦白觉得很好奇。 因为很多人从来都试图隐藏自己的短处和谬处,生怕别人以此来嘲弄自己,而像韩晨这样的还是很少见的。 众人落座,刚才一直没有插话的吕惠卿开口道:“奉官家和参政之意,咱们聚在这里,共同商讨拿出了一个法令来管理报纸。大家开始议吧!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看着英姿勃发主持会议的吕惠卿,韩晨终于知道新党内部最后为什么会分裂。 大家水平都差不多,为什么你能上位而我就不能,不行!我也要上位。所以变到最后,整个党派就崩了,因为除了王安石,谁也压制不住所有的成员。 曾布理所当然的先发言,他可是和吕惠卿号称新党左右护法。 “我看法令要制定一些条例,看看哪些小报违反,可以让他们停办。” 和之前估计的差不多,新党的人不会对于规范的报纸下手,只是为了报纸而将一些小报剿灭了。 章惇也道:“现在的问题在于一把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咱们要把他们请出去。” 韩晨甚至觉得这一次来怕只是走个过场,大家和和气气交流一番就行了。 吕惠卿点点头,“再一个是这个报纸禁止报道的部分,我们要圈画出来,要让报社心中有数,以免日后出现争论。” 吕惠卿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提前约法三章,以避免日后扯皮。 韩晨看着气氛还算不错,笑道:“我这几日拟了一份草案,还请各位看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吕惠卿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韩晨似是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扫视一圈发现无恙后才低下头来。 众人传阅一遍后,章惇率先开口,“韩先生,你这个方,方案很好啊!我看咱们就以这个为基准查漏补缺,吉甫兄,你看如何?” 吕惠卿继续看着方案,过了一会才道:“不错,韩先生的方案有不少可借鉴的地方。” 韩晨一听这个借鉴就知道这个吕惠卿不是好相与的人,果不其然。 “不过,在我看来,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重新讨论一下。韩先生,您看?” 虽说韩晨比自己小得多,但是凭借段时间内闯出的名声,已经足以担得起自己这个称呼了。 吕惠卿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韩晨。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此子未来不可限量啊!如果任由其发展,以后肯定会是新党的麻烦。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将其扯下神坛。 韩晨笑道:“仓促之间,定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大家尽管开口。” “韩先生,看你的方案中限制的只有皇室和战事,其余的事情不用加以限制吗?”吕惠卿看着账本道。 其实他本是想将《大宋新报》单独列出来,让条例去约束别的报社。而自家这份报纸则大跨步地占领地盘,发展新党影响力。 只是韩晨提出了方案,自己就不好直接将他的否掉,而提出自己的方案,那样也太得罪人了,不是自己的风格。 只得装模作样将他的方案慢慢向自己这边带,好让自己这边的意图达到。 “这报纸本来就是做个的,如何不能写呢?其实在我看来,即便是皇室和战事也可以涉及一些,只要不是涉及国家机密,都不为过。”韩晨解释道。 “说到这里,我觉得还要成立一个新的机构来管理报纸。” 第186章 大宋新闻管理条例 “这倒是,报纸就是传播事情的,这也不让写,那也不让写,也就失去了意义。”章惇很明显地支持韩晨。 不光是其余人吃惊,就连韩晨也是吃惊不小。 这个章惇总不至于看了自己的书就站在自己一边吧! 吕惠卿瞥了一眼章惇,知道这家伙一项不服自己。可是,今日再外人面前难道要和自己较量一番?就不怕参政知晓后怪罪他? 不过既然他出了头,吕惠卿也不能太过强硬,只能尽量婉转一下,毕竟表面上的团结还是得要,不然自己这个自诩的新党二号人物可就丢人了。 “我看这报纸还要朝廷引导才行,总不能各自为政,乱写一气。”吕惠卿笑道,“我看以后还事多审一下,以《大宋新报》为标准制定条例。” 韩晨一听心里冷笑,果然是藏着东西,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想把自己的报纸撇出来,想得倒是很美。 “这个.......我看几家大报纸都有可取之处嘛!咱们还是要一视同仁。”韩晨毫不客气顶回去。 他知道,该争的一定要争,不然自己可能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诸位,我认为以《大宋新报》为标准为好,毕竟这是官报,不是外面那些杂七乱八的能比。”一人道。 韩晨当即回道:“官报纵然是很好,但是也不能将外面的报纸一概而论,还是要区别对待的。” “这个嘛!我们还要好好研究,现在先将报纸所禁止报道的内容弄出来。”吕惠卿笑道。 吕惠卿知道管理条例是最为难产的,所以还是现将简单的地方弄好。 韩晨其实只要报纸能保住,限制不多就可以了,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并不奢望能一下子将报纸真正的放开。 好在大家都为了做事而不拖泥带水,一番争论后几个人终于形成了方案。 军国重事以政事堂的消息为准,不准私自报道;严禁报道皇室秘闻,涉及皇室的报道要以正面为主;报纸严禁涉及淫秽文字....... “这个定下了,机构的话我看就先设在条例司吧!”吕惠卿提议道。 韩晨知道在这个议题上自己没有什么发言权,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官场之人,根本无从提起。 只是话题又回到了现在的那些报纸到底应该怎么做后,又出现了分歧。 韩晨知道这个吕惠肯定不会在这上边让步,那今日可是有的聊了。 “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我看要不请王参政来裁决?”章惇出来打着圆场。 他算是和韩晨一见如故,所以并不想大家伤了和气。 只是吕惠卿却不想就此罢手,这也是他来这里为数不多的领导众人议事,要是没有办好,那岂不是有损他在王安石面前的地位。 “此事咱们还是要拿出一个尚可的意见,才能去见王参政,不然王参政还让我等在这里做什么?”吕惠卿否决了章惇的意见。 韩晨看着吕惠卿的态度强硬,自然也是不甘示弱,起身笑道:“既然大家各不相让,咱们就分析一下现状。现在京城的报社,大概差不多有三四十家,各有侧重点。我们讨论不出办法,那就让他们继续开,只不过提前说好,如果说谁在违禁,那就罚款,一再犯的直接查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既然有争议,那就找共识,让那些小报社多活几日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得罪人的活还得新党去干。 吕惠卿沉吟了片刻,知道这或许就是最后的方案,毕竟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家只能各退一步。 隔了数日,大宋的第一个新闻管理出台,一时间各报社都在议论这个。 第二日的报纸甚至以《悠悠之口如何能被堵》开头,含沙射影批评新出的管理制度,一时间转载众多。 “潜光兄,这个如何看这个法令?”刚发完报道的《快林》报的东家张铁生在茶楼遇见了同行。 “唉!不行就关了,这钱咱们不挣了!”对方叹息道。 “我看未必,或许只是说说罢了,这报社这么多,想管怕是也管不过来吧!”张铁生轻松道。 一开始他也有些担心自己的报社,毕竟自己的报社可都是在报道一些吸引百姓眼球的东西,所以按照法令,他必须整改,只是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整改,那报纸就会失去大量的读者。所以他一直想办法改变,不让这个下金蛋的鸡从自己手中溜走。 对方看得出张铁生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要不咱们两家合为一家罢了,也好抱团取暖,以免在这严寒之中冻死了。” 张铁生张大了嘴巴看着对方,要不是与之相识多年,他肯定认为对方疯了,自己的报纸那么火,怎么可能会与他的报纸合伙。 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对方,没有想到办法的张铁生郁闷的回到了报社,看着身边放着的报纸,他兴趣索然地拿过来看了起来。 今日各家报纸的报道果然是收敛了不少,很多之前内容露骨的报纸似乎一日之间就变得守礼起来。 这也让张铁生心生无力,大势所趋啊!看来别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做着努力。 现在的他有些后悔自己写的那一篇报道了,出什么风头。 他又拿起《汴梁时报》,这家报坛的先驱甚至用了欢迎的语气来报道条例出现。 果然是收益的一方,张铁生不屑道。 在他看来,大报社丝毫不会因为条例的出现而损失什么。相反,由于小报社的不合规,他们失去的客人都会转向大报社。所以这些大报社肯定会拍手叫好。 看着这几日的销量越来越高,报社新任的大掌柜高兴地合不拢嘴。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已经有几家小报社支持不下去而倒闭,虽然他们也试图转型,但是时间不等人,一旦落后便永远赶不上了。 几个大报社开足了马力抢占市场,剩余的小报社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延缓自己的衰败。有的合并,有的投靠,一时间京城报坛一片哀鸿遍野。 第187章 求贤若渴 “咱们书院的老师太少了,很多课已经开设不起来了。”看着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韩晨越来越头疼。 老师的问题实在是让人烦恼,这个时代的大师他也就知道几个在经学上很有成就的人物,在其余地方他就不知道了,最多也就知道一个沈括。 本来他想请沈括来,但打探到此刻恰逢他居丧在家,不可能出来让人出来上课,这又让韩晨犯了难。 现在在文学上很有见地的人大多数都在朝中为官,想请他们在自己书院上课,那可不太可能。 韩晨甚至想这几日去挨着拜访各位大家,请几位出来给大家上一上经史类的课程。 毕竟自己的水平比之很多人都有所不足。 上一学期还能应付,这一学期学生一多,自己就分身乏术了。 “先生,要不咱们在报纸上发个告示,高薪求贤?”方钟头脑反应快。 “花大钱请老师?这些大家怕是不在乎这个吧!”有人反问道。“是啊!怕是够呛,有些人更看重名节。”周望山叹道。 “在报纸上招,内容要恳切一些,条件要优厚一些,总会有的。”韩晨拍板道。 过了几日,《汴梁时报》的头版内容就是一则招聘信,或许叫广告更为合适。 “如能被本书院聘用,将送上束修若干,书籍百册,城外院子一座.....”一个中年人听着自己的弟子在一边读者今日的报纸。 “先生,看上去这个蒙新书院不错啊!”弟子读完后笑道。 中年人对于书院承诺的要建一座巨大的藏书阁很感兴趣,书痴之幸事啊!“走!收拾一下咱们去。” 很快,一大批人涌来,其中有真才实学者,有欺世盗名者,有浑水摸鱼者,种种人接踵而至....... 好在韩晨早有准备,安排了专人来接待他们,然后让每位前来应聘者自己说一说自己研究的方向,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天文算术,凡是精通一门即可。 这样一来,一些伪装成大师之人便原形毕露。 当然,也有厉害人物装出一副不甘受辱的样子拂袖而去。 这也是常有的事,书院也并不阻拦他们。 虽说韩晨求贤若渴,但是也不想当冤大头,更不想招来一些误人子弟之人。 韩晨也时不时来到专门建设的敬师院来看看情况。 此刻,院子一间大房里正有一个中年人在讲课。 韩晨一听,这不是在解方程吗!这在古代倒是不常见。 听了一会,韩晨便决定将这个中年人留下,人才啊!其实韩晨并不是很清楚北宋年间的数学水平,看来自己是小看他们了,或许自己写的《数学基础》在他们看来,就是小儿科。 这让韩晨更加强烈的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个时代的人才都聚集起来,加速变革。 “怎么还有盲人?”一个学生小声道。韩晨回身一看,正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扶着一个中年人走来。 韩晨也是一愣,难不成这位盲人也是才高八斗?过了一会,几个学生开始向这位盲人提问,可能是看着这位是盲人,他们没好意思提问什么难得,只是没想到几个简单的问题都被他解答了。 众人这才觉得这是位厉害人物,等过了一会王旁正好过来寻找韩晨,才让韩晨恍然大悟。 此人也不是无名之辈,在楚州一带很有名声,别看是盲人,他能“口诵乘除俱不差,其精妙不尽述”。 韩晨大喜过望,连连称奇。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当晚,韩晨便和留下来的几位先生坐在一起喝接风酒。 “多谢诸位能来蒙新书院,令我院蓬荜生辉。”韩晨作为主人,首先起身敬酒道。 酒到酣处,韩晨红着脸笑道:“诸位,我要将这书院建成大宋最棒的书院,给大宋培养最为高端的人才。” 几个人也都是敬佩韩晨的学识,自然对他这话深信不疑, “我等皆会尽心尽力,不让韩先生的苦心白费。” 第二日一大早,韩晨在院子里跑了一会收拾停当便去了书院的主厅,今日要主持一下仪式,正式聘请这几位贤者。 本来以王旁等人的意思,这事情急不得,可以一块攒起来一块进行。 但是这个方案直接被韩晨否决了,这个时候的书院极度缺少老师,韩晨恨不得所以老师一块来齐,好直接开设课程。 所以韩晨也就急急忙忙开始准备让诸位教授上课了。 正在忙着安排事情的韩晨被王旁急急忙忙叫走。这让在一边的方钟和周望山一楞,看先生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走的十分匆忙,连交待一声都没有。 二人狐疑地对视一眼,然后自然而然地过去接替韩晨。 韩晨边走边兴奋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先生回来我这里。” 王旁看着十分兴奋的韩晨,不免有些不解。 “这位曾巩曾子固,确实是位学问深厚之人,但是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激动吧?” 怎么能不激动,这可是唐宋八大家啊!虽说后世的影响力的远不如其余七位,但这位可是被王安石称之为“曾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之斗”。 “这位曾子固可是与晓之有共同点。”王旁忽然想起一事,调侃道。 “啊?”韩晨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位曾子固跟自己有什么共同特点。 “诗名不振啊!哈哈哈哈!”王旁的笑声肆无忌惮。 韩晨脸皮一点没有变色,说实话这段时间他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 “或许这就是子固兄来的缘由吧!”韩晨一本正经说道。 引得王旁又是一通大笑。 二人来到书院广场,正看着曾巩站在石碑前细细观看。 看着有人走来,曾巩转过身来,韩晨立刻上前拱手施了一礼,“晓之见过检讨。” 此时的曾巩正担任着《英宗实录》的检讨官,是以韩晨有如此称呼。 “韩公子,不必如此。”曾巩闪身躲过。今日前来,是以文汇友,他并不想弄得那么拘束。 “检讨是吾之前辈,理应如此。”韩晨倒是也倔强。 曾巩听到韩晨这样说,便也受了这一礼。 第188章 大家来访 曾巩的前来让蒙新书院的学生轰动了。 他们多是激动和感动,因为很多人是费劲千辛万苦才能来到这里。 很多官宦士绅都不愿意让自家子弟来学习。在他们看来,韩晨的学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即便是做些实验,那也是奇技淫巧之物。难登大雅之堂,更不用说以后考进士了。 现在所有的读书都是为了在日后的科举路上少一些险阻。所以很多人便不敢让自家的孩子冒险。 来的很多都是对经史兴趣不大没有办法的,再有就是本身对自然科学感兴趣的。 而且之前没有什么官员来过这里,曾巩的前来让他们颇感惊喜。不光因为他是官员,跟更是因为他是有名的学者也是很多读书人的偶像。 看着学生热情的欢迎,曾巩有些意外。 “晓之,你这里的学生比之外面少了些木讷,多了些生气啊!”曾巩不停同学生们招手。 “学生们在这里就没有见过像先生一样的博学之士,自然是兴奋异常。”韩晨笑着解释道。 “不知晓之为何在那石碑之上刻些古之贤者的画像和一些大事的介绍?”曾巩想起一进书院大门便看见的石碑。 “学生认为这块石碑具有纪念意义,让学生每日都能见到这些贤者就能让他们见贤思齐焉!而那些大事是教育他们不要忘了自己是炎黄子孙,身上背负着重大的使命。”韩晨神情肃穆。 “为何没有本朝之事?”曾巩有些疑惑。 韩晨心中一阵暴汗,本朝有吗?太祖太宗除了在国内能一逞威猛外,外站好像并不在行。 真的要记住是记高粱河惨败还是澶渊之盟? 那自己估计会被一干忠君爱国之辈喷得体无完肤。 “我留了一面墙,等着吾辈收复燕云之时定会刻上。”韩晨朗声道。 曾巩击掌赞道:“晓之果然是成大事者。” 曾巩此次前来,是因为《英总实录》已经完结,自己闲来无事,听说这蒙新书院热闹异常,变来看一看。 韩晨领着曾巩来到了正在建设的书院图书馆,看着这三层楼高,三四十间房长的庞然大物,一下子被震撼到了。 “这就是晓之所说的图书馆?” 他不是没有见过外面那些藏书楼和藏书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 “正是,晓之想将天下所有图书都收藏在这,让学子阅遍天下之书。” “天下之书,何止万千,如何能收尽?”曾巩惊讶于韩晨的野心。 “哈哈哈,这也算是我辈的的愿望了。”韩晨笑道。 进到里边,看着书架上的各类图书,曾巩抽出一本,正是《大学》,“咦?这是谁什么?” “这叫图书标签,用来将图书分类,找的时候方便。”韩晨笑道。刚开始的时候他看着这么多书也是有些困恼,最后借鉴后世的图书分类法给这些图书分了类,然后按照类型进行了整理。 “这个符号是?”曾巩继续问。 “这个是西洋来的字母,我看着比较简单实用便将它用在了这个上面。”韩晨看着曾巩对这些字母感兴趣,便笑道。 “晓之果然是有才啊,这样整理起来,确实很方面,让整理书的人和借书的人都能快速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曾巩很是满意。 韩晨领着曾巩来到了正在准备建设的运动场,韩晨指着这偌大的场地笑道:“‘君子六艺’,其中两样需要这场地,所以我想建一个能容纳上千人练习的地方。曾先生,您看这场地怎么样?” 看着远处几个学生正在还未建完的场地里练习射箭,曾巩忽然觉得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现在几乎没有书院会组织学生练习这个,几乎都会把时间放在读书上。 是啊!一个国家如果民风孱弱,难保不被外敌入侵,想那汉唐盛世之时,书生多是文武双全,可是现在呢?只知道吟诗作对,舞文弄墨,没有一丝英武之气。 “不错,看来韩晨想培养文武双全的人才啊!”曾巩笑道。 韩晨颇为自得道:“学生不才,愿为大宋树百年之才。” “这么大的场地,都可以跑马了,难不成晓之要让他们打马球还是踢蹴鞠?”曾巩来到运动场上,踩着已经压实的地面。 “哈哈哈哈!先生果然是神机妙算,我已经将蹴鞠改变了一下,准备秋天便举行新的比赛,让学生们闲暇之余动起来,而不是只在那里病恹恹的在那里读书。” 参观完整个书院,韩晨引着曾巩来到了自己的公房。 “先生,今日便留下来用饭吧!我们书院的伙食还是不错的。”韩晨热情道。 曾巩大笑:“哈哈哈哈!那就多有叨扰了。” 二人边喝茶边讨论起科举上的事情。 “听闻王参政要改革科举,不知晓之如何看待?”曾巩听闻韩晨和王安石交好,但是这些日子二人行事多有矛盾,所以也就想借此试探一番。 其实曾巩与王安石自年轻便已经结识,一向关系甚好,甚至王安石父亲的墓志铭都是曾巩所做。 只是这几年王安石渐渐得志,曾巩对其行事多有不同看法,二人才渐行渐远。 “学生认为只考诗词歌赋,于国事无补。”韩晨知道曾巩不显诗名,写文章也是扎实严谨,对于辞藻华丽者不甚认同。 “我朝知州大多数要求上马领兵,下马治民,如果尽是些吟诗作画之辈,如何能保一方平安,守一方固土。” 曾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虽然年少聪慧,但是科举之路也不是一帆风顺。三十八岁才中进士,虽说原因并不全是此,但是却也是让他心有感触。 “是啊!带兵治民要有真本事,可不能只会吟诗。”曾巩笑道。 “不论王参政其余要变法的地方,这个改变我是举双手赞成。”韩晨夸张道。 曾巩也听得出来,韩晨对于王安石其余的变法思想并不完全认同。其实他也是如此,对于王安石要大刀阔斧改革不太感冒。他并不反对变法,只是觉得变法不宜过急,不宜过广。 “介甫行事多豪迈,勇于作为。但是却有些刚愎自用,恐非善事。”曾巩毫不避讳对王安石的评价。 第189章 把人留下 不多时,出去处理学校事务的王旁也走了进来。 王旁认识曾巩,但是曾巩却是许久未见他,已经认不出来了。 “先生,这是王参政的二衙内,王旁。”韩晨看着曾巩有些疑惑的眼神,赶紧起身介绍道。 “啊?是元成啊!”曾巩这才恍然大悟,“没成想已经是这般大了。” 王旁赶紧上前见礼,其实他本不愿过来,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父亲和曾巩走得不太近。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还是决定不进去。 只是这书院并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有能力的也都在忙着各种事务,万不得已下他只能过来瞧一瞧。 “令尊可还好?”曾巩询问道。 “家父身体还算硬朗,劳烦检讨怪念了。”王雱字斟句酌道。 曾巩淡淡一笑,“那就好,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眼我们都已经老了。” “先生尚年轻,还可以为国朝多贡献两年。”韩晨恭维道。 刚才和曾巩的对话让他想到了一事。王安石变法之后,朝廷科举注重经义文章,而曾巩则是写文章的一把好手。 如果能请他在书院教授学生,那肯定对以后科举有很大的帮助。 韩晨很清楚如果自己的书院在科举路上不能有所成绩,那生源绝对不会好起来。 当然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在科举上取得好成绩,科举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培养全面的人才,更要争取培养出科学家、数学家等等。并让他们的研究成果转化成生产力,让大宋的国力提升。 曾巩起身看着窗外的夕阳,“都说夕阳红最美,其实都是世人敬老罢了。夕阳终归是夕阳,没多少日子了。” 曾巩如此消极,让韩晨和王旁皆是有些尴尬。 许久,韩晨才道:“曾先生,学生斗胆请您来书院教授学生。”韩晨也看出来他对于仕途已经不报多大希望了。 变法开始后,即便曾布是王安石手底下大将,而他的妹婿又是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但真要两派斗起来,京城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以后怕是要到各处辗转,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家着书讲学,无官一身轻。 曾巩听着韩晨的建议有一些动心,今日所见所闻,皆是让他有感触。 “这个......晓之的情我领了,只是我还是官身,怕是来此教学不太方便。”曾巩很犹豫,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平生所学应该用在为国治民之上,如果仅来这里教学,怕是有些委屈自己。 这个想法也不能怪曾巩,因为在这个时代,这个想法很正常,所有的读书人都是秉着“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所以让他们在壮年放弃官身,确实是一件让他们为难的事情。 韩晨一听这话有戏,忙道:“曾先生就在我们这里多待上几日,领略一下这附近的春光。” 曾巩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也就应了下来。 将用完晚饭的曾巩送到住处,韩晨和王旁走在回去的路上。 “晓之,你真的想让曾先生在这里教学?”王旁开口道。 韩晨盯着王旁笑道:“怎么了,元成?” “没什么,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王旁被韩晨这忽如其来的笑搞得有些不自在。 “元成,你觉得曾先生的文章如何?”韩晨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当年欧阳公赠言:‘其大者固已魁垒,其于小者亦可以中尺度’,可是让曾先生誉满天下。”王旁毫不迟疑道。 他对于曾巩的文章是无话可说,自己父亲变法后,曾巩肯定会在科举方面成为能者。 韩晨点头道:“所以,就因为这个就必要将曾先生留下,在我们能将科举考试彻底改变之前,就必须让我们的学生能在科举考试中获得好的成绩。” 王旁沉吟片刻,“晓之,其实我并不是因为曾先生反对我父亲就不喜你让他来,我只是担心如果他再发表什么言论,到时候会对书院不利。” “无妨,只要我们行的正,就不怕他们来。”韩晨笑道。 第二日一早,韩晨便和王旁来到了曾布住的院子外等着他起床。 曾巩起的倒是很早,打开门,正好看见韩晨立在门外。 “啊!晓之为何在我门外?” “学生等着增先生起床后一起用饭。”韩晨笑道。 曾巩有些不好意思,“这......让晓之久等了。” 收拾停当,二人便向学校食堂走去。 路上,忽然看见前方跑来一队学生。 曾巩有些奇怪看着这些学生穿着样式奇怪的衣服,喊着“一二一”的号子排着队向前跑去。 “这是做甚?” “这叫早操,每日只要不是下雨大风天,学生们都要出操。”韩晨解释道。 “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晓之亲自设计,穿着运动很方便。”王旁笑道。 “这岂不是与军队一样了吗?”出操一词让曾巩微微一愣,语气有些颤抖。 私自训练军队那可是杀头的,韩晨这样做难免惹人非议。更是把曾巩吓得够呛。 “这个岂是能与军队想比,不过是让学生趁着早上的时间强身健体,以免每日都显得无精打采。”韩晨听着曾巩的话,赶紧解释道。 万一要是然他误会,回去奏上一本,那自己可真是自找倒霉了。 “晓之,还是要注意啊!这可不是小事,万一处理不好难免有人借机生事。”曾巩看着几十名学生从面前跑过,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不过他还是嘱咐道。 知道曾巩是担心自己和书院,韩晨也有些感动,不由地点头应道。 “今日组织着学生进行辩论,还想请您前去指导一番。”坐在饭桌上,韩晨瞅着曾巩心情不错趁机道。 这两日韩晨给自己太多的惊喜了,所以曾巩对于韩晨弄出什么事情都能接受了,对于他的请求自然也都同意。 走进刚修建完成的礼堂,韩晨的曾巩受到了学生的热情欢迎。 在上面主持的方钟更是跑下台,将曾巩请上了台。 曾巩看着下边那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很是欣慰,只是他很少当众讲话,而且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更是让他为难了。索性勉励了大家几句便下了台,但是即便这样,他也享受到了半天的鼓掌声。 第190章 千金买骨 两拨学生被分为正反两方,对变法展开讨论。 曾巩饶有兴趣地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辩论。韩晨为这场辩论也是煞费苦心,前几日就一直组织分组讨论,形成各自的观点和论据。 “观我国朝今日,内忧外患。西贼在关中为祸数十年,将好好的富庶之地打成焦土,民不聊生;再看国中,百姓疲于纳税、差役,苦不堪言。如此状况,国朝再不变法,如何才能将我朝基业延续下去。” “此言差矣!虽然国朝面临些许困难,但是只要官家法先王,兴仁政,定会荡平弊政,还大宋以朗朗乾坤。” 曾巩看着两派学生,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虽然有些观点显得很幼稚,但是毕竟只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学生,难免如此。 “晓之,你这个活动办的很好啊!作为读书人,不能死读书,不能读死书。”曾巩称赞道。 “我一直跟学生们讲,如果只知道读书,那以后或许只能去蒙学里教几个孩子,而不是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韩晨颇为欣慰地看着台上争得面红耳赤的学生。 出了大礼堂的正门,曾巩才看到两边的字,“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曾巩出身赞叹道:“好联啊!若是学生做到这些,那这辈子的书怕是没有白读了,而是吾辈之幸事啊!” 韩晨又邀请道:“曾先生,学生斗胆再请您在书院待上一段时间,让学生领略一下您的风采和学识。” 昨夜曾巩便已经想了半夜,此事着实让他为难。 只不过现下没有事情,来书院待上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我就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曾巩笑道。 韩晨大喜过望,“那太好了,我这让人准备仪式。” “晓之,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曾巩阻拦道。 “那可不行,曾先生可是第一位愿意来此的进士,又是官员,理应如此。”韩晨将方钟等人找来,开始筹备起盛大的拜师礼。 忙碌间隙,曾巩和韩晨坐在一起休息,曾巩问起一事:“还有一事,我心有忧虑,毕竟我有官身,要是整日来此,怕会被御史查究.......” 韩晨宽慰道:“此事先生只管放心,我这两日就上个扎子,请官家特许,想必也不是件难。” 韩晨其实早就打好算盘了,将被新旧两党挤下来的学问家都请到书院来教书。虽然他们大多数是观念保守之人,但是也只是教授整个书院的一两门课,也不怕将学生的思想给拉回去了。 只要时代是进步的,一小部分人的反扑也只是徒劳罢了。 《汴梁时报》上登出的消息让整个京城为之哗然。 虽说韩晨的蒙新书院名头不小,但是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场地大些。至于韩晨的学问,也只是多长于一些杂学上。 甚至还有很多人将他的学问归于旁门左道,细微末节。这些人都认为,用不了几年,或者根本不用几年,只要是考过一次科举,蒙新书院就要关门大吉了。 曾巩要去任教,这可让看热闹的人大跌眼球。 就是在诸多衙门里,也是议论纷纷。 “看着没,这一年的薪金是1600贯,还有薪蒿炭盐刍粟纸诸物。”翰林学士院里一个销管拿着报纸和几个同僚议论着。 “那可真是好啊,这可是要比肩相公们了。”一个同僚羡慕道。 “何止啊!还有书院一座宅子呢!” “嘿嘿!你们倒是看看人家曾检讨的学识,你们如何能比得过?” “唉!我等是没有福分了。” 韩晨为了引起轰动,特意将仪式弄得非常隆重,曾巩的薪金也给提了不少各大报社皆是将其当成一大盛世。 赵顼看着报纸调侃道:“这个曾子固,是不是嫌朕给他的俸禄少啊?” 李向安一听这话,赶紧回道:“臣子岂敢嫌陛下给的俸禄少,只是这个韩晨的条件着实有些高了,闹得京城各处都在议论,着实是风波不小。” 赵顼不以为然,“韩卿才学广博,出些风头也是正常,不必有所忌惮。” 赵顼知道现在很多人对于惯于出风头之人有些反感,只是现在的情况下,如果做得对,出些风头也是无妨。变法在即,惹人注意并不是什么错事。 “这是千金买骨啊!”王雱看着报纸笑道。 王安石喝完茶道:“晓之这一招倒是厉害,这下子整个大宋都知道蒙新书院了,这钱没有白花啊!” “呵呵!大人,我看倒是没有多少用。”王雱倒是没有一脸的不屑。 “哦!为何?”王安石看着爱子道。 “这个韩晨也不看看曾子固是哪一边的,只是在那里胡乱招揽。”王雱颇为自豪道。 是啊!这个曾子固可是自己手下大将曾布的兄长,自己弟弟的大舅子。这样的关系在这里,怕是很多人到时候都会有所非议。不过自己却是清楚,这个曾子固对自己变法颇有些意见。去了书院也好,朝堂上倒是能清静一些。 王安石对于曾巩去书院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要官家允许,他是一点也不会反对。朝堂上一点反对的声音没有才好呢!也省得自己心烦意乱。 “那就不用管了,任他去吧!”王安石心思全在新法上,其余方面也不愿意再操心。 “大人,韩晨招揽些厉害人物,对于之后的科举定是有所准备,我们可不能在这一方面失去先手啊!”王雱急道。 在他看来,韩晨才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毕竟自己的父亲年龄过大,在相公位子上也不会有太多时间了。不出意外,自己肯定也要出将入相,为大宋撑起一片天来。 王安石沉思片刻,“此事无法阻拦,难不成还能将些人都捉来?” 王雱一听,也是一急,只是欲辨已忘言。 而此刻韩晨看着日益增多的教师,这才心满意足地消息了一下。 “这个钱花的值啊!王旁笑道。 “那是,这几位的实力都是京城有目共睹的。”方钟颇为自豪道。 “各位先生的宅院一定收拾好,千万不要出现纰漏!”韩晨叮嘱道。 要让来的人都满意而且能留住,这才是他的目的。 第191章 釜底抽薪 对于方钟等人提出给予曾巩的待遇太高的问题,韩晨没有在意。他愿意花这么多钱就是要造声势,让天下英才都感受到蒙新书院求才的诚意。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来,来了才会留下。 当然,有人对这待遇羡慕,定会有人对这待遇不屑一顾,只是这样的人多是韩晨口中的迂腐之辈,没什么真本事,只剩下一张嘴胡喷。 韩晨自然是不将这种舆论放在心上,全力将书院办好。 此刻朝堂之上已经是一片混乱。五月十八,已经改任韩林学士的郑獬罢知杭州,宣徽北院使王拱辰罢通判应天府,知制诰钱公辅罢知江宁府。王安石决心将胆敢阻挠变法之人全部赶出京城,赵顼也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全力配合。 当时政事堂几位宰执中富弼告病,曾公亮出使,唐介病亡,只剩下王安石和赵拚,而赵拚根本不是王安石的对手,只能任其作为。 这个时候御史中丞吕诲蹦了出来,上疏言:“三人无罪被黜,甚非公议。” 这个吕诲和王安石是相当不对付,之前更是评价王安石“不通时事,大用之,则非所宜。” 赵顼看着吕诲上的奏章,心中恼怒,却也不好直接发作,只得将奏章递给下面的臣子浏览。 王安石看着赵顼的动作,知道这个让自己回击吕诲,“此三人都是错处甚多,可恨是臣不能将其一一道来,使其他人小人忌惮。” 吕诲也是毫不示弱,怒道:“陛下,王安石刚任参政,便驱逐御史,他的目的不纯啊!此事前所未有,如果真有御史因此被罢职,那可真是祸事啊!” 赵顼看着两位重臣说话都很针对对方,丝毫不留情面,只得稍微劝一下,让两人都注意一些。 只不过他没料到,一场风波又席卷而来。 章辟光只是京城一个小小的着作佐郎。眼看着自己的仕途没什么奔头了,整日忧愁起来。 “你啊!就好好用点心吧!不要老想着升官发财,那岂是我等人能想的。”家中娘子劝道。 “妇人之仁,懂什么?”章辟光恼怒道。 看着娘子还要说什么,他起身走了出去,想找几个同僚喝上几杯,解解烦恼。 刚来到一家脚店,还未进去,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匹马险些撞倒,看着绝尘而去的骑士,章辟光就要破口大骂。 好在一个同僚将其拉住,小声道:“惹不起的,惹不起的......” 章辟光这才假意挣扎两下进到了店里。 “刚才那骑马之人是谁?”章辟光愤愤道。 “是岐王的人。”同僚小心翼翼道。 “啊?”章辟光哑言。 这个岐王听说可是高太后最为疼爱的孩子,甚至拿着比当今官家还要疼爱。 “哼!都这么大了,还住在宫内,也不避讳。”同僚漫不经心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章辟光脑子里灵光一闪,发现这个或许就是自己的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想必官家和朝中大臣也不愿意看着两位成年的皇子居住在皇宫之中。 想到这里,章辟光便急急忙忙和同僚喝完酒,回到家里,便写好了奏章,此时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仿佛此奏章一上,官家一高兴自己就能一飞冲天了。 “啪!”一本奏章被扔在了地上,赵顼很是生气。 下面的宰执倒是很平静,大家很清楚,现在官家对于变法的批评是一点也忍受不了。 赵顼又捡起另一本奏章,翻开一看,眼前一亮。 赵顼越看越高兴,久久没有言语。 只不过却是不敢表露半分,要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那就被世人说成没有亲情,不念及兄弟之情...... “哼!简直是一派胡言,来人啊!将这个章辟光下狱。”赵顼怒道。 看着扔在脚下的奏章,王安石很放肆地捡了起来翻看。 “咦!”王安石越看越心惊,居然真有人敢上这样的奏章。 只不过好像说的很有道理,两位大王是不能留在宫中了。 多少也得有些避讳了,整日住在宫里像什么回事。 只是众人都知道高太后很是宠爱二位大王,怕是不会同意的。 只不过既然有人提出来,那附和一下也是无妨。 “陛下,臣认为章辟光所言有理,此事可议。” 赵顼心中暗喜,又看向其余众人,曾公亮也是附和,只是吕公弼道:“此事乃陛下家事,还请陛下慎重。不可让天下人议论陛下薄情寡义。” 赵顼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自然。” 他心中早已经骂开了,吕公弼的意思不就是这事情还得回去问问太后,家事嘛!还是听家中老人的意见。 果不其然,赵顼刚下朝没多久,小黄门就来到跟前道:“官家,太后请您移驾。” 到了太后的寝宫,赵顼便见到了两位弟弟,看着二人的脸色皆是惶恐,他便道:“娘娘,不知叫儿来是?” 高太后乃是名门之后,她祖上官至节度,自幼便被姨妈曹太后养在宫中。 此刻她的脸色阴沉,语气十分不善道:“听闻有人上奏章,要将你的两位弟弟赶出宫外?” 赵顼心中一凛,消息传的倒是真快,这才几炷香的功夫便满天下都知道了。 “只是一个无知者之言,母后切不可挂在心上。”赵顼只得违心劝道。 看样子自己的母亲是根本不会将两位弟弟迁出宫里,唉!这不是成了笑话了吗! “哼!这样的无知者倒是不多见。不知道官家要如何治这个挑拨离间之人!”高太后狠声道。 “娘娘,儿臣和四弟愿意出宫,还请母后恩准。”赵颢拉着赵頵跪到在地,语气悲凉。 赵顼犯了难为,他心中根本就不想处置章辟光,而且他担心一旦处罚了他,以后就没有人敢再发声了。 只是不处罚这个章辟光母后这边也是过不了关的。 高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得出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赵顼迫不得已,只得道:“此事还得请诸位宰执拿个主意。” “好!我倒要看看诸位宰执中谁忠谁奸。”高太后冷笑道。 赵顼上前扶起两人,笑道:“你二人不要害怕,此事不会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赵颢再叩首拜谢,赵頵则是呐呐不敢言。 赵顼知道自己的二弟精明的很,每日哄得母后开心,这才能留在这里。四弟是个老实人,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住在这宫中,其实他早就想出宫去住。 这可是一桩让人头疼的事情。 果然,王安石极力反对处置章辟光,而吕诲等人则是要求严惩。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但是还有很多人没有发表意见,他们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会得罪人,官家和太后都不好得罪,所以还是沉默应对才是最为明智的。 双方相持不下之时,吕诲上奏弹劾王安石,并列举十事:安石向在嘉佑中举驳公事不当,御史台累移文催促入谢,倨傲不从,迄英庙朝,不修臣节。慢上无礼,一也....... 赵顼看着站在殿中朗声奏道的吕诲,忽然觉得有些厌烦,这个吕诲果真是不能留在朝中了。 王安石听到吕诲弹劾,只得出来请求离职。 御史中丞弹劾宰执,二人只能留其一。 赵顼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将吕诲的奏章退了回去。 吕诲知道赵顼的意思,只得请求出外。 赵顼并没有立刻同意,还劝吕诲安心宪台事务。 没过几日,吕诲还想上书,却被司马光劝阻。 此刻的司马光还没有反对变法,他也是对国朝现在的情况不甚满意,所以他也期待王安石的变法能让大宋重新强盛起来。 吕诲看着自己这位挚友,痛心疾首道:“王介甫此人太过执拗而且太容易相信奸人的话。让他久居高位怕不是什么好事,陛下又才刚刚登基,对很多事情不了解,怕是容易被人蛊惑。” 司马光迟疑道:“介甫并没有如此不堪,想必是献可对他有所误解。” 吕诲苦笑着摇摇头,便不再说话。 六月二十六日,吕诲罢御史中丞,出知邓州。 一时间,御史中丞成了香饽饽,这可是清贵无比。 变法派想要推举一个自己一方的御史中丞,这样以后朝堂上也好施展。 只是怕官家处于平衡的考虑不会这样做。而且自己一方的资历大多数不够深,也不能看出任御史中丞。 “元泽,这个职位我们可不能放弃啊!”曾布担忧道。 他是没有资格,但是他相信变法一派没有几个人可以担任,所以他也不着急。 王雱这两日则是一直考虑这个事情,怎么做才能将自己一方的利益最大化。 韩绛?他可是在十年前就任过御史中丞了,现在让他再倒回去,怕是心中会有所不满。他下一步就要进入宰执行列,一个御史中丞很难满足他。 宰执,宰执......王雱心中默念。对啦!吕公弼不是在枢密院和文彦博一唱一和反对新法吗? 那就来一个釜底抽薪。 让吕公着上御史中丞,那吕公弼只能出外了。两个兄弟是不可以同时留在重臣里的,这样以来,枢密院那里也算是扯开了一道口子。 第192章 坐看云起云落 “让吕晦叔转任御史中丞?”王安石一听儿子的建议便知道他的想法。 这不可不谓一招妙棋,那吕公弼在枢密院就不能安然地待下去了。 只是枢密使文彦博不走,其余的人换了作用也不大。 “之后呢?”王安石下意识道。 王雱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于枢密院那边的文彦博还是有些忌惮,所以总想一劳永逸,只是这根本不可能,官家总么会让一人独掌朝堂呢! “大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王雱低声道。 王安石这才从一众心事中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自打吕诲罢知邓州,章辟光的事情便没有人再挑头了,这让宫里那位很是不满。 “娘娘,儿臣这几日在外面淘了些物件,您看看!”赵颢又来给自己的母后请安。 刚坐下没说几句四弟赵頵也来了。 高太后这才露出难得的笑容,和两个儿子说了些话。 “二哥,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动静?”高太后看似不经意地问。 “还多是议论那变法的事情。”赵颢轻声笑道。 “变法,变法,官家我看是着了迷,轻信那王安石。”高太后对王安石的印象不好。在他看来,还是韩琦、文彦博、司马光这样的人才是国之栋梁,王安石就是祸国殃民之人。 赵颢和赵頵皆是不敢接下去,毕竟王安石参知政事。 在北宋,宰执的地位可是要在亲王之上,亲王见了宰执可是要行礼的。 赵顼的到来没有让气氛缓和,反而更加压抑。 “官家,老身也不是非要让你将那章辟光千刀万剐。但是总不能就这么轻轻的揭过去了吧!那皇家的脸面何在?”高太后见着赵顼的第一句就是询问此事。 赵顼也是一脸为难道:“母后,此事多是外臣商议,我也插不上嘴啊!” 高太后恼恨道:“官家,莫要欺负老身看不懂时势。” 赵顼则是以沉默以对,他本来就对此此事不满,让他心中服软,他是心有不甘。 高太后又道:“你这是要将你的两个弟弟逼死啊!”说罢竟站起身来,用颤抖的手指着赵顼。 赵顼赶紧上前,“娘娘,儿子如何敢啊!只是这事天下汹汹,不能急于处理,过些日子再议吧!” 赵颢和赵頵也是上前劝了起来,总算是将高太后的火压下去。 其实即便高太后很是不满,但是也只能朝着赵顼发几声牢骚。 毕竟外朝的事情她也不便说太多,内廷上面还有一位太皇太后呢!对了!何不找这位太皇太后?那可是自家的亲姨母,断然不会让骨肉相残的事情发生。 曹太皇也是出自将门,其祖父是被封王的曹彬。她自小熟读经史,谦谨节俭,闲暇之余还领着宫嫔们在宫里种植谷物,采桑养蚕。在仁宗朝时有侍卫作乱,更是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地指挥平乱。 由此她在宫中很受尊重,说话的分量也是很重。虽然心中年龄大了,很多事情不愿意发表意见,但是有什么大事,还是要请教一下她的。 高太后跑来向其诉苦,曹太皇只是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官家的亲祖母,很多事情并不能插手太多,免得惹人非议。何况自己年龄渐大,也没有什么精力再管这些事了。 “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人对二哥和四哥有威胁的。”曹太皇轻声道。自己这个外甥绝不是这样毫无心机之人,今日前来这里,就是要寻求自己的支持。 高太后急道:“听说背后还有人指使!”这是她才刚刚听来的,说是章辟光宣扬王安石和吕惠卿指使他的。 这可让高太后抓着了把柄。 曹太皇没有不管的理由,她可是反对王安石的。 “受人指使?”岂不料曹太皇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冰冷,这等事情如何查实,只会越查越难看。 高太后看着一脸怒气的曹太皇有些茫然,不知她是何意。 “这事还是早些过去吧!闹来闹去还不是自家的事?”曹太皇阴着脸斥道。 “可是他们这是要将二哥和四哥逼死啊!”高太后哭诉道。 “胡说!谁敢逼死亲王,那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曹太皇严厉斥道。 “你放心便是,有我在,没人敢,我心中自然有数。”曹太皇看着高太后仍然不愿意起身离去,只得宽慰道。 这才使高太后离去。 曹太皇闭上眼睛依靠在床上,看上去是累了。其实心里正在盘算此事。 她对于两位亲王不外出也是有所不满的,成年的皇子都要出宫,何况是亲王。 只不过人家的亲生母亲不乐意,官家都不好说什么,别人自然不敢多舌。 这下被人捅破窗户纸,闹得大家都不开心,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这个外甥。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实在是不明白。 这官家也是亲生的,二哥和四哥也是亲生的。总不能想要他们再来一个兄终弟及?那大宋非得乱了不可,不要说外面的朝臣不同意,就是皇室里边怕是也有不轨之人跳出来。 唉!官家不好做啊! 进入六月,蒙新书院的建设就几乎因为雨水的增多而停止。韩晨此刻也不着急了,几十间房子建起来,教学条件得到了改善其余的事情就不是很重要了,慢慢来便可。 连下了几日的小雨停了下来,久违的太阳从云端冒出了头。 学生们纷纷走出沉闷的教室,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整日闷在房子里的韩晨也被王旁、林绪等人强拽出来散步。 “吕晦叔拜御史中丞?”韩晨一愣,“岂不是枢密使又要换一个!” “正是,好像吕宝臣已经请辞了。”王旁笑道。 “变法少了一大阻碍啊!”韩晨笑呵呵道。 “元成兄,此事怕是你那位兄长的计谋吧!”林绪揶揄道。 王旁一脸无奈,摊手道:“不好说,吕吉甫和曾子宣也是多有才智,总不能计都从王府出吧!” 韩晨闻言哈哈大笑,指着林绪道:“端之,狭隘了吧!” “看得出官家的变法决心还是很大的。”林绪对二人的调侃毫不在意。 “嗯!官家的决心比当年仁宗皇帝要强得多。”王旁笑道。 虽然他不太认同父亲和大哥的做法,但是这不并妨碍他内心希望他们的成功。 这并不是自私的偏向自家人,因为他们的成功也代表着变法的成功,代表着大宋强盛起来。 “恐怕这也是令尊在地方养望数十载的原因。”韩晨道。 王安石应该是看穿了仁宗和英宗两位皇帝性格上的缺陷,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中兴之主,最多也就是个守成之君罢了。所以对于他们的招揽根本就无动于衷,这也是为什么赵顼一上台,王安石就听诏直奔而来。 “做事能遇见一个懂自己的上司是多么的重要啊!”林绪感慨道。 “端之,你说的莫不是我和晓之?”王旁打趣道。 说完几个人又是一阵笑声。 一个小厮匆忙跑来,递上了今日的报纸。 “官家居然将吕公弼的请辞驳回了?”王旁失声道。 林绪瞪着王旁,“不会吧!这不合惯例啊!” 韩晨沉吟道:“官家的想法总是出乎人意料。” “这下变法怕是会受影响吧!”王旁有些失落。 “无妨,不至于因为这个变法就变得难了。”韩晨相信王安石根本不会在意这个,拗相公就是越困难的时候他越坚强、自信,只要官家还相信他,就谁也击不倒他。 “就是,元成兄无需担心,这变法尚未开始,官家不会就这样的,早晚还得有所动作,以便让天下人知道朝廷的决心。”林绪看着王旁有些担心,所以安慰道。 “唉!我怕父亲和兄长二人急于成事,做事考虑有所不周,到时候怕是会陷入党争之中。”王旁忧虑道。 还用以后,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正等着办法开始,双方肯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虽然北宋年间的党争尚未发展到失败者被抄家杀头,但是政治上的死亡也让很多人承受不了。 或者说这样的方法让许多人变得生不如此。 从亲随数十人到只剩家中老仆数人,任凭谁也是难以承受。 “避免不了啊!”韩晨坐在亭子里的石台上。 韩晨在书院里建了数个供人休息的亭子,很多时候变成了学生的学习的地方。四周种植了各种树木,虽然还没有成材,但是经过春夏,已经是绿意盎然。 “人都是有私心的,每个阶级都会有自己的利益,你要动了人家的肉,人家肯定和你拼命啊!”林绪倒是看得很明白。 “变法无异于从虎口夺食,这虎肯定是要伤人的。”韩晨冷笑道,“最好的办法是把民众唤醒,一起围猎这虎,让这虎畏惧。” “是了!这虎毕竟不如人多,总是能将其制服的。”王旁听着这比喻很是高兴。 “我准备在咱们书院建个研究院。”韩晨提议道。 “研究院?”二人一愣。 “正是!让教授和学生们闲暇之余研究一些科学技术,如果能转化成产品,到时候将可以多些钱补贴教授和学生了。”韩晨早就想成立研究院了,并将其分成几个科室,火药、玻璃、挂钟等等都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只要众人将自己的几本书研究明白,有了理论基础,那都是早晚的事情。 第193章 战鼓响(一) 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吕公弼得知自己自己所请被官家驳回后,也是有些不解。 按说此时赵顼巴不得自己这个反对变法的枢密使离京,怎么还不放呢? “官家是什么意思?”吕公着看着吕公弼不解道。 “我已经连上了三次了,看来官家是真的要留我下来。”吕公弼沉吟道。 “这事我看不好说,保不齐哪天官家心血来潮就将咱俩其中一人,甚至是两人都撵了出去。”吕公着对赵顼的做法已经很不满,认为他偏听偏信王安石的话,将国家大事当成儿戏。 “休要这样说!官家如何做自有道理,如何是心血来潮。你说话可要小心些,不要让人听取了。”吕公弼斥道。 现在变法派唯恐找不到他们的命门,要是这些话传扬出去,保准会有人揍上一本。 这不光连他们兄弟俩和士人百姓看不懂,就连变法派也看不懂了。 陛下是怎么想的?这可是不合惯例的。 只是虽然有所疑惑,但是看着官家态度强硬,变法派也就没有几个上前反驳的。 这可让王雱有些着急,毕竟这兄弟二人加上文彦博,让反对变法的人旗帜多了许多。 “失策了啊!”王雱懊恼道。 曾布安慰道:“这事急不得,看来官家虽然变法决心大,但是对于一些事情还是防范的很深。” “不论如何,这二人都不能久在中枢,实在不行,安排几个我们的人去参上一参。”王雱一向推崇“征诛之术”,只要是不对路子的人,就直接将他踢出去。 “会不会让人觉得参政没有容人之度?”曾布对于名声看得很重。 “顾不得上这个了,唯今一切都要以变法为重,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了。”王雱面色沉重道 。一边的章惇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曾布看了两眼,忍不住道:“子厚,你如何看?”“此事官家圣心独断,咱们也许什么都不用做,官家自会将二人都赶出朝堂。”章惇自信道。 他的性情虽说也是异常果断,但是行事却没有王雱那么直接。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惹得官家不高兴?”曾布皱眉道。 “那是自然,官家的想法咱们不敢胡乱猜测,但是他们俩的说话行事方式,怕是很难留在这里。”章惇笑道。 “先把均输法弄好吧!只要咱们第一炮打响,这些都不是事了。”王雱情绪有些激动,“只要官家觉得变法是件好事,那到时候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 他对于变法成功的渴望是强烈的,甚至他现在的心情都有些激动。 均输法首先是为了解决京城物资供应的问题,其次也有平抑物价、打击富豪的作用。 现在均输法的各项法令已经准备完毕,只剩下最后的一个重要的议题,就是江淮六路发运使的人选问题。 “人选上?”曾布问。 “这事还没定论,等我父亲回来再议吧!”王雱摇摇头。 不多时,王安石回来了。身后跟着吕惠卿。 王安石将众人集合到他的书法,开口道:“人选大家议议吧!” “这个....”众人也是一阵头痛。大宋官员很多,但是善于理财的却是不多,很多人直至成年甚至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参政,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吕惠卿出声道。 王安石点点头,“说说看,今日咱们就是讨论一下,有没有固定人选。” “薛向,薛师正。”吕惠卿说出一个人。 “他啊?怕是不好吧!他可不是正途出身,担任陕西转运使的时候便遭人的非议。”曾布反对道。 薛向是朝中为数不多擅长财计的能臣,在各处担任官员的时候,赋税缴纳的都很足。但是他是以祖荫任太庙斋郎,非进士出身。 “只不过这江淮六路的的事务很是繁忙,非一般人能处理的,我看非他难以担任此职。”吕惠卿沉声道。 “任职不以出身论英雄嘛!我看还是让他担任此职为妙。”章惇对此到是没有什么意见。 在他看来,只要把事情做得好便行,最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王雱沉思片刻,道:“目前来看,确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王安石赞同道:“薛师正确实是个比较合适的人才,我会跟陛下举荐的。均输法的条例还请诸位尽快完善,咱们要及早实行,时不待我啊!” 众人齐声应道。 将众人送走了之后,王雱皱眉道:“大人,真的要用薛向?” “有何不可?”王安石转头看向王雱。 “薛师正的出身?”王雱还是有些担心此事。 “这有什么,即便别人说些闲话又有何妨?”王安石对此很不在意,“那些人嚼的舌头还少吗?” “父亲,我怕他也担不起这个事情!” “我看他可以。这一点你还要学学韩晓之,看看他的书院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只要有一技之长,都能为我所用。”王安石教训道。 王雱一听父亲称赞韩晨,脸色一变,“这个韩晨在城外的书院里,大肆宣扬变革要慎重,还开设一些乱七八糟的课程,我看早晚对咱们是个威胁,二哥还整日跟他厮混在一起。” “想要成势还早呢!那边的事情你少操心,你这身子还是多休息,毕竟为父这里还有吕吉甫和曾子宣。”王雱这几日身子又不是很好,每日都需要进药,让王安石有些担心。 “是,大人。”其实王雱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韩晨那边,光这边的事情就让他焦头烂额。 “大人,吕吉甫此人心机颇深,您还是多加防范一些。”王雱忽然又道。 “吉甫与我相识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王安石没有否定王雱的说法,而是很自信道。 王安石知道吕惠卿的心思很重,但是自信自己能压制住他,这也是为什么他敢用吕惠卿的原因。 “大人,我看曾子宣好像和吕吉甫关系并不融洽,这会不会让变法事宜有所耽误?”王雱看得出二人一直不对付,表面上还能过得去,但是私底下都在拉拢自己小班底。 “我知道,有些小私心是正常的,不妨碍大事便可。”王安石不以为然。 第194章 战鼓响(二) 进入七月,天气闷热,雨水增多。 书院也放了月余的暑假,让学生们躲避这炎炎夏日。 韩晨则打着赤膊在屋子里整理研究院的事宜。 “晓之,你这一副打扮,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这形象可是没有了。”王旁走进来看着韩晨的样子笑道。 “哈哈哈哈!有何不雅,真性情罢了。”韩晨笑道。 “你藏在这里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王旁拿起桌子的茶壶倒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 “外面是不是闹得满城风雨了?”韩晨看着风风火火的王旁。 “自从均输法开始,这两派就闹将起来了。”王旁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手脚并用比划起来,“变法一派喊着此法省力省钱,反对一派喊着这是破坏朝廷制度,与民争利。” “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难啊!做些事情是难啊!”韩晨叹了一口气道,“刚才杭州那边来消息,钱庄那边没有办妥,所以在那边开设分行暂且停下了。” “咱们是不是被殃及池鱼了?”王旁紧锁眉头。 “多半是了,只不过没关系,咱们只要扛过去就好了。再说,咱们的重点现在也不是那个。”其实韩晨是在等时机,只要认认真真将业务做大做强,到时候才能一鸣惊人。 “研究院什么情况了?”王旁这些日子一直在城内书坊,韩晨已经决定将书坊的大部分印刷任务搬到城外,毕竟城内的房子太贵了,即使韩晨现在资金充裕,也很难扩大城内书坊的规模了。为了长远打算,还是搬出去的好。 “差不多了,在书院西边五里,靠近鹊山那有一空荒地。”韩晨披上衣服,上了书院的望楼,这是韩晨特意让人打造的,用于登高望远。 虽然刚建的时候,被人议论这是图谋不轨之物。好在书院里都是学生,这个说法最后也就无疾而终了。 “就是那里,虽然现在看上去是树木茂密。但是里边其实还有块荒地,等雨罢了便让人从这里修上一条大路,直奔那里,也很是方便。”韩晨指着远处道。 “为何不在书院寻一处?”王旁有些不解道。 “研究院做的事情毕竟隐秘,偏僻一些也是好的。”韩晨可不想自己的人辛辛苦苦发明出来的东西还没有回本便让人窃去。 其实他也不是想要将所有的发明据为已有,只是想保护发明人的积极性,让学生都觉得来蒙新书院没有白来。 如果一件东西刚做出来,就被人偷去,说成自己的,那这些人谁还会去努力? “研究院的人主要干什么啊?”王旁对其很是好奇。 “火药,元成见过没有?”韩晨笑道。 “这倒是没有,听说那东西厉害得很。”王旁摇摇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圣人的话总是没错。” “哈哈哈哈!那你可真是小心。”韩晨领着王旁来到了书院一处僻静的院子。 院子门口甚至还有两个书院的保安,韩晨为了防止有人来捣乱,在书院设置了十几个保安,拿着铁尺和棍棒没事便在书院里巡逻,倒是也将宵小之辈吓得够呛。 几个学生正在里边指挥着工匠小心翼翼地搬动着坛子。 “这是?”王旁惊讶道。 他前些日子一直在书院管理日常事务,书院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点头。但是这里他却是很少过来,也根本不知道这些居然在这里制作火药。 “哈哈哈!他们在制作火药。”韩晨在江宁平乱的时候便已经制作了火药,但是那个时候时间仓促,他也没有充足的把握,虽然最后用于战斗中的威力不小,但是他总觉得这火药有改善的余地,所以他在有了条件后便秘密地从学生之中找了几个感兴趣的,让他们在这里悄悄研究。 只不过为了保密,各种配备都比较少,而且他们试验都要出去很远,所以一直进展缓慢。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弄了几个月,这两日确定了最后的比例,甚至还发明了几个新工具,用于大规模制作火药很是方面。 来到西边山里,随着一声巨响,许久灰尘才落下,站在远处的王旁这才高兴地跳了起来。 “晓之,这可是大功一件,你快去准备准备进宫,这要是让官家看到了,少不得给个官身。” “我要是只凭着这个进了仕途,少不得以后被人笑话。”韩晨不以为然道。 只不过这一次他也得进宫一趟了。 要让皇帝经常见到你,不然他就会慢慢遗忘。 毕竟官家一年要见成百上千名官员,他哪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才能。 所以简在帝心是最好的,没事找个理由进宫面圣。 “那也得让陛下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啊!”王旁看着漫不经心的韩晨,替他着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淡泊名利的时候!” “我何时说过淡泊名利了?”韩晨反问道。 “我就说嘛!不然你也不让他们在这闷热的屋子里待这么久!”王旁这才点头笑道。 “他们战起来了,咱们也得战起来,不然等到最后,咱们怕是也要会牵连进去,到时候要没有什么本事,官家都不会记起我们来!”韩晨很清楚他们行事的手段。 “变法第一步就走的这么难,我看在大宋想要行商鞅之事,怕是很难啊!”王旁来的路上恰巧碰见自己的大哥。 看得出大哥很憔悴,两人都忙,只是寥寥数语便分开了。 “战起来便没有了退路,你也不用过度担心,令尊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已经想明白了。”韩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自己明知道他的变法行不通,但是此刻也不能这样说,以免让人讲去显得不好。 “希望咱们的路没有这么难!”王旁勉力挤出笑脸来。 “看目前来说,咱们这样还是无事的,只要咱们坚持做好自己,不去招惹是非,他们是拿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只需要几年时间,到时候咱们羽翼丰满,谁也拿咱们没有办法。”韩晨望着坛子里的火药朗声道。 第195章 战鼓响(三) 大雨刚刚停歇,阴沉的天色开始透露出亮光。 韩晨深一脚浅一脚的急匆匆向皇城赶去,本来是早就出发的,但是风大雨大,路上实在难行,不免拖累了速度。 进了大内,在小黄门的带领下韩晨来到了垂拱殿外。 看着上面的牌匾,韩晨有些惊讶。他之前去的都是崇政殿,从来没有来过垂拱殿。要知道这个垂拱殿的常起居是宰臣枢密使以下要近职事者并武班参与的。 自己一介草民,如何能参加这个朝会?今日看来赵顼是有些深意,自己只是递了个扎子,提了一下新发明了几个火器,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吧! 由于天气恶劣,好像大家来的时候都不早。 韩晨也不进去,只能在殿外等候,好在没有等多久,一干重臣便到了。 进去之后,韩晨落在最后,听着其余人的议事。 很快,赵顼便进来了,朝会也正式开始。 一人转出来道:“陛下,臣认为薛向不能当此重任,任由其交易,定会伤民间商户。” 刚说罢,一人闪出斥责道:“薛向乃是当朝难得的财会人才,由他担任发运使再合适不过了。如若是刘御史发觉还有人比他合适,还请您说出来,今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韩晨心道,这火药味真浓!也不知道赵顼这些日子怎么受得了。 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最后赵顼斥责了几句,总算安静下来了。 王安石强力推举薛向,并且让他自己任命属官个,果然引起了众人的反弹,今日便在这里表露出来。 好在官家意志坚定,并没有听信他们的谣言。 王安石甚至此刻才注意到站在后边的韩晨,心中诧异,此子如何又来了? 好不容易才将众人的纷争揭过去,又议了几件事情,赵顼才想起今日韩晨也来了。 “韩卿,上前说话。”赵顼露出难得的笑容。 “草民见过陛下!今日前来是想告诉陛下一件喜事。”韩晨叩首道。 “喜从何来?”赵顼一听来了兴趣。 韩晨看着正在演习的赵顼,心中不为不解,今日赵顼这是要做什么? “昔日我在江宁府跟着孙大府平乱之时,无意中曾将改进了火药的配方,使其威力大增。”韩晨从江宁说起,以免落人口实,使人误以为他在家中私自接触火药,那可是大罪。 “今日,草民和几位学生一同又将火药的方子重新整理,让其威力较之以往又增大了许多。草民想将此方呈与陛下,以让我朝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哦?那韩卿真可谓是大功一件啊!”赵顼大笑,“这下定要重赏。” “陛下,草民已经制作了几种以火药为原料的火器,只要设计出来,定能发挥火药之强大威力。”韩晨已经将地雷的手榴弹的原理图纸画了出来,当然并没有那么小巧,因为和火药的威力有限,所以只能增加火药的剂量。 “陛下,臣认为火药乃是军国重器,万万不能放于民间,万一这等事情被北朝知晓,定会想尽办法将其盗走,那时候对国朝可是极大地威胁。”文彦博出来奏道。 “这个,只要不是大规模制作,倒是也没有什么嘛!韩卿,这个消息一定要保密啊!”赵顼心情很不错。 韩晨看着跳出来的文彦博,心中满是无奈,这个人怎么就见不得别人一点好呢! “陛下,草民的研究院一直处在保密的状态吗,外人根本无从知晓。”韩晨保证道。 “韩卿果然考虑周全。”赵顼很是满意,“那火器能否可以让人看看威力?” 韩晨没想到赵顼会这么着急,只不过这对自己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可以,草民请陛下莅临书院。” “陛下,万万不可,此等小事只需派遣胄案官吏前去观看便是,圣驾如何能轻动?”赵拚出声阻止。 “哼!奇技淫巧之物,难道也能登上大雅之堂!”吕公弼不屑道。 “何谓奇技淫巧之物,如若说这等国之利器被称为奇技淫巧,那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是有用的?”王安石出言道。 “各位爱卿,不必争论了,咱们去一看便知到底是不是有用之物!”赵顼果断道。 赵顼年轻气盛,半点都等不急。宫中一片忙碌,好歹在短时间内准备好了。 曾公亮年龄太大,不便乘马。其余宰执重臣一律乘马跟随出城。 赵顼有自己的想法,刚一登基的时候,他便一身戎装去见曹太后,却被训斥一番,一腔热血泼河里了,让他郁闷了好几日。 这登基两年了,也该是自己做回主了。 庆寿宫里曹太皇和高太后正在闲聊。忽然外面一阵骚动,二人皆是一惊。 “何事骚动?”高太后厉声道。 身边一个小黄门疾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便转了回来。 “回禀太皇太后和太后,是官家要出宫,各处一时间来不及准备,所有仓促之间闹出了些动静。石都知一惊弹压下去,请两位娘娘放心。” “哦!官家这么着急出城做甚?”高太后脸色不豫。 “这个......小的不知。”小黄门着急回来,并没有详细了解情况。 “你去了解一下。”高太后吩咐身边亲信内侍陈衍。 陈衍应声出去。 “娘娘,官家这几日有些爱折腾啊!”高太后皱着眉头道。 曹太皇笑了一声道:“毕竟还年轻嘛!” “这变法的事情,官家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高太后心有不安。 变法将整个朝堂闹得一团糟,高太后对自己儿子的做法有些不满,认为他不纳忠言,一味偏信变法派。 曹太皇摇摇头,语气平静道:“这是官家操心的事情,你我皆是说过他,不听也就没有办法了。” 很快,陈衍便回来了。 “回太皇太后,太后,刚才官家在垂拱殿的时候听了那韩晨所说,便出城去看那新式火器了。” “韩晨?”曹太皇有些疑惑。 虽说是年龄大了,但是对于朝中的众臣还是有印象的,自己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臣子。只不过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很是熟悉。 “娘娘,就是前些日子出了好多书的那个韩晨,我不是还给您送来了几本。”高太后看着自己的姨母想不起来这个人,只得出声帮助她回忆一下。心中不免感慨,姨母老了! “哦!原来是他啊!”曹太皇根本没有将那几本书看做什么正书,也就当成了《山海经》一类的东西,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196章 战鼓响(四) “我看其并没有多少才华,朝中也就王安石对其推崇有加,多半是个幸进小人。”高太后对于和王安石交好的人都很反感,所以在自己姨母这里多说上几句。 只是这让曹太皇看着自己这位精明强干的外甥,心中有些不喜。有年富力强的官家,后宫何须过问政事。 “是不是幸进小人不知道,那个曾家二郎不是去了他的书院嘛!”曹太皇和善地笑道。 高太后一愣,自己姨娘这是什么意思,是看那个韩晨顺眼?不能啊!她怎么可能见过他呢! 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养神的姨母,高太后也识趣地起身告退。 一众车驾很快就驶入了通往书院的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只是相对官道而言只是窄了些许。 这条路已经在春天的时候进行了拓宽,韩晨还准备明天春天就将这路换成水泥路。到时候就再也不怕雨水了。 书院里的学生正在上课,转眼间整个书院就站满了士兵。 一下子就学生吓了个够呛,正出去和士兵理论。外面又涌进一大批衣着光鲜的班直侍卫,这让众人又是一惊,也顾不得和士兵争执了。 大批班直侍卫的出现意味着来了重要的皇室成员,难不成是官家? 很快侍卫们就四散跑去,将众人驱散。学生们此时才知道,真的是官家来了。 “这条路不错,听说你韩卿修的?”赵顼到了书院便下了辇。 “修了路,这里的村民向外走也就方便些,而且此处多是家里产业,草民也是有些私心的。”韩晨觉得在这些小事上没有必要隐瞒。 赵顼环顾四周,书院建设的气势恢宏,满意地点点头。 “韩卿,看得出这个书院你费了一番功夫啊!” “臣只是尽力而为,为大宋建一所能传承千年的书院,为大宋的千年基业培养些人才。”韩晨谦虚道。 虽是谦虚,但这话也着实让赵顼很是高兴。 一群重臣也都是第一次来,看着规模巨大的书院,心中也是有写震撼,都没有料到韩晨居然能有这等实力。 “陛下,咱们直接去看那火器吧!”文彦博催促道。 “也好,韩卿,咱们去看看你所说的威力巨大的火器吧!”赵顼笑道。 众人来到了书院外面的一处空地,远处是一片树林。空地已经被挖了一些地方,看上去像是准备搞建设。 “韩卿,这是要做什么?”赵顼奇怪道。 “陛下,草民想在这里建一个马场,让学生练习骑马。”韩晨笑道。 赵顼点点头,“文武双全,不错!”他心底其实也想纵马狂奔,甚至还有心领军耀武扬威一番。奈何自幼身体欠佳,虽然进补多年,却也是难以让身子强健起来。 几个学生和工匠手忙脚乱将一个圆球状的火球推来,圆球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绳索。 众人一头雾水,皆是不知道这火器如何用。 好在很快大家就明白了,工匠将圆球放在远处,往回走的时候将那绳索放在地上。 韩晨将火折子递给赵顼,“请陛下点吧!” 赵顼颇感兴趣地低身点燃了导火索。 为了增加实验的可信度,韩晨特意牵了几只动物过来,拴在了旁边。 看着韩晨将耳朵堵上,其余众人也都是一般模样。只是文彦博上等人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没什么新奇的,左右不就是个火球,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威力还能大到哪里去! “轰!”一声巨响将众人的小心思轰的七零八碎。 赵顼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让侍卫前去查看。 两个班直跑过去,只见那几只猪养已经是倒毙身亡,距离近的一只鸡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 赵顼和一干重臣听到侍卫的汇报,皆是被这火器的威力震撼了。 “这可是利器啊!”陈升之赞叹道。 “韩卿,你可是为大宋立了大功啊!”赵顼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要让朝中大臣知道自己早晚是要用兵的,变法也是为了强国强兵。 “陛下,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赵拚站出来,将赵顼的满腔热血给放了个干净。 “赵参政此言差矣,草民不敢苟同。”韩晨笑道,“不以兵革之利,如何能平定四方?虽然德行很重要,但是草民认为有些人必须要用铁与火才能让他们知礼仪,懂廉耻。就比如说西贼,朝廷一直恩宠有加,最后还不是反叛朝廷?” 赵拚一时语塞。 情况却是如此,国朝对他李家哪一点做得不好?还不是让他占了西北,牵扯着整个陕西不得安宁。 赵顼恨声道:“有此神器,朕定当早日平定西贼!” 说完他转身问:“韩卿,这等器物可以大规模制作吗?” “陛下,此事只要有了配方,着人制作却是不难,只不过这东西多用于守城,攻城却是有些不方便。”韩晨回道。 现在攻城的利器最多也就是投石器,这东西是可以放上去,但是威力却不能发挥到十足,那投石器的命中率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哦!也是,那这威力可就有些浪费了。”赵顼有些遗憾地看着地雷。 韩晨灵机一动,先画个大饼何妨? “陛下,草民斗胆有个想法。” “说!”赵顼催促道。本来心想这个威力巨大的火器用在攻城上,定是无坚不摧。但现在却发现好像行不通,情绪顿时有些低落。 “草民之前在杭州听闻阿拉伯来的人,海外有一种火器,能将这火球准确地发射到一个地方,他还详细地跟我描述了样子。”韩晨在地上直接用手画出了大炮的样子,当然这个什么阿拉伯人也是他胡扯出来的,只为了增加可信度。 众人看着韩晨所画的大炮样子,一脸的迷茫。 在他们印象出,火药只能用于火箭、火球等器械,从来没有人将他们装进这样的一个长筒内。 “韩卿,这个可行吗?”赵顼有些迟疑。 这个确实超出他的认识了。 “陛下,既然他国可行,想我大宋能工巧匠甚多,只要能潜心研究,定能成功。”韩晨倒是很自信。 第197章 战鼓响(五) “那好,朕会着人制作的,你要多去指导一番。”赵顼神情严肃道。 “草民定当尽心尽力。”韩晨道。 “文卿,韩卿。此等守城利器一定要及早生产出来送到沿边。”赵顼叮嘱道。 文彦博和韩绛齐声应道。 “韩卿,朕想要赏你个官做,即便你要明年科举也无妨的。”赵顼不愿意让韩晨这个人才再荒废了。 韩晨连忙推辞道:“草民还是想在这里教书,没事领着学生搞搞研究,草民已经在鹊山那准备盖上几十间房子,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院,专门研究各种新奇东西。” “韩卿真的不愿意为官?”赵顼问。 “草民只是觉得尚年轻。”韩晨还是推脱。 “既然你想在这里,那朕就赐名给你的研究院,就叫东京研究院吧,拨银五百两,以充公用!你来当提举研究院,并赐你崇政殿说书,有时间便去禁中备询。”赵顼笑道。 韩晨又是一番推辞,只是见赵顼言语坚定,也就接受了。 “对了!这次制作火药的那几个人都要给予奖励。此事就交由韩卿办理。” 韩绛是三司使,制作兵器的胄案是他管理的部门,理应由他处理此事。 “只盼望着明年春上,韩卿能金榜题名,高中进士,然后再为国出力。”赵顼对韩晨不能入仕实在是遗憾。 韩晨谢过后赵顼便领着众人回了城。 这一次赵顼到蒙新书院观看火器演示,让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 官家观看火器演示,这可说明官家对于武备的重视,这是向西边还是北边传递信号?再就是去了蒙新书院,还赐给了韩晨一个提举研究院,这又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京城众人都在猜测,书院里还是跟往常一样,那些见过了官家的学子在激动了两日之后便也安静下来。还有很多知识等着他们去探索,没有时间让他们荒废。 韩晨亲自去了盐铁司下设的胄案,将火药的配方送给他们。 提举胄案的官员热情将韩晨请了进去,韩晨也是兴致勃勃地参观了胄案。 经过询问才知道,自己交给江宁的配方根本就没有到过胄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说不定在路上就让哪个倒霉蛋子给弄丢了。 这让韩晨有些惊讶,心中懊恼不已,本以为是件小事,却不曾想居然被人办成了这个样子。 韩晨知道自己送来火器并监督他们制作,会让胄案有的人不满,毕竟他们才是专业人士,被自己这个非专业人士指导,心中多是不快。 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赵顼让自己常来看看,自己要是来得不勤,少不得被人参上一本。 在胄案待了一天,傍晚时分韩晨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书院,只不过这一天他可是见过了不少东西,长了不少见识。 “晓之,你如何想将这配方献给官家,难不成你早就知道官家会来书院?”王旁奇怪道。书坊已经搬迁完毕,韩晨这几日忙着研究院和胄案的事情,王旁便回书院帮忙。 韩晨笑道:“我哪有那神通,我可不是什么半仙,掐指一算就能断人祸福。”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官家会亲临。” 看着韩晨一脸诚恳的样子,王旁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他,但是疑问却是一直未曾解开。 “我看官家可能是想借来书院一事,向天下宣告要变法的决心。你想啊!咱们蒙新就是个刚初出茅庐的书院,只是献上了一个火药配方,官家就亲临奖赏,这不是宣告天下朝廷不会墨守成规,要打破传统。”韩晨解释道。 “是啊!官家真有可能是这个意思,那咱们这个配方献的真是时候。”王旁大声道。 “这样的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啊!”韩晨感叹自己的运气好。 王旁摆手反对道:“那也是咱们有所准备,不然这等好事如何能掉到咱们这里。” 韩晨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满天的繁星,心中涌出万千愁绪。 “今日我在宫中,正好看见两派斗了起来,异常激烈,怕是又要有人出京了。” 王旁没有说话,沉默了。 “随着均输法的颁布,他们可真的是撕开脸皮互相攻讦了。”韩晨有些沉重。 “这个真的没有办法化解吗?”王旁问。 “没有办法。”韩晨摇摇头,“夺人钱财如同夺人性命,谁会放弃?这个时候双方战鼓刚敲响,怕是不会罢休的。” “这均输法上来就侵害了一些大户的生意,怪不得人家反对呢!”王旁赞同道。 “所以这种矛盾根本就不可调和,要么是变法取消,要么是他们自己的利益受损失后忍气吞声!”韩晨现在不由地有些佩服王安石,虽然他的变法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的勇气,敢于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 “唉!非要弄得你死我亡吗?”王旁有些迷茫。 韩晨看得出王旁对这些事情看不太透,他从小到大几乎是在温室里成长,根本没有受过外面的风风雨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险恶。 即便这段时间一直帮着自己管理书院和书坊,但是一个人的成长总是需要时间,需要磨炼。 “变革一个旧的体制,光是和和气气是成不了事的,即便是按照我们的方法,那也得有些人流血,没有一帆风顺的。”韩晨看着京城的方向,黑夜里那仿佛藏着无数的凶神恶煞,能将人吞噬一般。 “难不成以后还要得杀人见血?”王旁惊讶道。 “谁也不好说,既得利益者如果觉得事情不受他们控制,或许他们就会暴起杀人的。”韩晨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个世界会变化多少。 王旁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嘟囔道:“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 韩晨知道他是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于是开口安慰道:“你怎么就知道王参政是被灭的一派,保不准他们之间调换了个呢!” 王旁这才反应过,“这......” “总是会变得,万事万物哪有一直不动的!”韩晨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王旁听的。 第198章 中饱私囊者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忙,似乎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韩晨撑着油纸伞来到了胄案,此时胄案里正是忙碌的时候,秋季马上就要来了。 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生战争。 韩晨皱着眉头向生产火药的地方走去。 生产效率实在是低下,应该是一年给不了多少工钱,所以这些工匠干活才拖拖拉拉。 已经数日了,工匠还没有将火药配料找全,不是今日忘了就是明日人手不够,反正是让韩晨满是焦急。 韩晨看着毫无进展,一气之下找来了管理火药作的小官。 “官人,您找什么急啊!此事急不得,急不得。再说现在也没有打仗的地方,各地也没有催促,咱们还是缓缓吧!”小官看着韩晨年轻,也不管他是奉谁人之命来的,只是劝着他不要着急。 “这都数日了,配置火药还没开始,那什么时候才能造出新式地雷?还有这种专门投掷的雷,工程量可不小啊!”韩晨催促道。 这可是官家吩咐的,要是完不成他来找自己讨要火器,自己总不能给他变出来吧! “官人,这几日我便催促这些小兔崽了,保准及早给您做出来。” 韩晨无奈点点头,临走又是威逼利诱一番。 还没走出胄案,满怀心事的他并没有发现一辆马车和自己并行向外走去。 一开始韩晨还没有注意道,直到走了几十步才看见马车。 无意扫了一眼,韩晨便转回头看着地面,继续思考着事情。 忽然,他又转头看向马车。 这都是衣甲,为何要拉出去?他紧走两步,拽下一件衣甲,拿在手里仔细看。 “你们是何人?”韩晨拉住伙计干什么。 看着韩晨手中的东西,领头的人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 “这位官人,这都是胄案报废的东西,交给我们处理,其余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领头人说完这些便要领人向外走去。 “你且住下,这等衣甲皆是没有丝毫破损,你们如何能随意拉走,是奉了哪位大人的命?” 韩晨发现在这些衣甲皆是完好无损,只是可能放置的时间久了有些灰尘,但是也不能将其归结到报废,这才出言阻止道。 此刻,几个得了消息的小吏跑了出来,一边劝住韩晨一边向那几人打着眼色。 “官人,你这是做甚?” “官人,您请回吧!这不是您管的事!” 韩晨怒道:“你们几个腌臜货,给我起开!” 纠缠中几个人赶着马车落荒而逃。 韩晨眼看着追不上了也就不在和那几个小吏撕扯,转身而去。 “这位官人真是多管闲事!”一个小吏气喘吁吁道。 其余几个小吏也是满头大汗,“这位官人是谁啊?” “不清楚,咱们还是去禀告提举吧!” 韩晨出了胄案大门便立刻问守在外面的韩宝忠刚才出来的几个人去了哪里。 韩宝忠自幼便机灵得很,韩晨还没描述完那几个人的模样,他便指出了方向。 二人驾着马车追去。 不多时,韩晨便看见了前面的那辆拉着皮甲的马车,只不过现在已经是蒙上一层布,防止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韩晨便让韩宝忠慢下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小心地向前走着。 马车七绕八绕来到了城西北角的城隍庙附近的一处落魄宅子。 观察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什么动静,韩晨暗暗记下位置便和韩宝忠回去了。 一路上韩晨思量着这件事情。 很明显这是胄案中有人暗地里贪污,将完好的衣甲当成报废物品拉出来。 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拉出来有什么用?私藏甲胄三领可就是斩了。没有人敢冒险私藏这些东西啊! 那他们拉出来都是干什么了呢? 一回到书坊他便找了几个机灵的伙计去了城隍庙,让他们盯紧了。 难怪制作些火药都这样费劲,原来胄案里边已经胆大包天到这样了,完好的皮甲都能报损拉出去,那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了! 如果整个胄案都这个样子,军队所用的甲胄弓弩都成了粗制滥造,一打起仗来,不等着亡国才怪呢! 韩晨一想便咬牙切齿起来,身上的一股冲动让他想立刻跑到大内告诉赵顼。 让他看看他下边的官吏都成了什么样子,看看这些贪官污吏是怎样浪费老百姓的血汗钱的。 一年胄案便要用去几百万贯钱,却能出这样的事情,可以想象他们造出的东西能不能用!真不知道这些官是不是得杀头了。 第二日下午,一个伙计跑回来道:“公子,几辆马车出来了,向往胄案那去了。” 韩晨立刻上马奔去。 到了必经之路上藏起来,韩晨一直观察着外面的马车。 看上去跟上一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又拉回去是什么意思? 韩晨只得再次佯装去监督制造火药,跟着进了里面后便跟随着马车来到了皮甲作。 看着里面出来了十几个士兵将马车上的皮甲卸了下来。 “等今日上官查验完毕,你们明日再来拉走便是。”卸完后,一个士兵笑道。 “就不能再多做些放在这里,这整日拉来拉去的,也是累得慌!”一个拉货的中年人抱怨道。 “就你话多!”领头的人回身斥责道。 “这多做不得花钱啊?咱这样拉给提举省下多少钱,到时候还不得多分咱们一些!”一个同伴笑道。 “你倒是想得美,什么时候轮到咱了。”那中年人不屑道。 说完看了看四周,稍微压低了嗓子道:“这种生意是要杀头的,他哪敢露财?” 韩晨躲在一侧听明白了。 原来这帮人是将好的皮甲拉走,防止有人来查验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这一批货。等到赶出新的质量差的皮甲来的时候,再将这些再拉回来充好,等验过货后,再将这些质量好的皮甲拉走,换上质量差的送到军队去。 韩晨明白这件事情肯定有不少人知道,只不过长时间没有曝光出来,那就说明有人照应着他们,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第199章 查封各处 韩晨的本官是崇政殿说书,本来这样的本官并不用真的去崇政殿给陛下讲学,这也是大宋的特色,但是官家已经让他随时去禁中,韩晨便行使了一下这个小权利。 崇政殿中,一干重臣正在议事。此刻韩晨还不能说话,毕竟他官轻位卑,赵顼不问他,他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沉默是金,这也是韩晨悟出来的道理,言多必失,尤其是自己的身份还没有达到高位的时候。 “罢侍御史刘琦监处州盐酒务。”随着赵顼的话音落下,今日的议事也接近了尾声。 赵顼看着立在后面的韩晨,余怒未消道:“韩卿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想揭发一件事情。”韩晨朗声道。 赵顼怔了一下,“韩卿是想揭发什么?” “臣揭发胄案之中管理混乱,效率低下。” “果真有此事?”赵顼皱起眉头,随即看向韩绛,他是三司使,胄案归属于他下面的盐铁司。 韩绛回道:“臣自接任三司以来,一直格尽职守,严厉整改之前三司遗留下的问题,或许有些地方做的还不足。” 韩绛上来就将责任撇给了前任,倒也是反应极快。 “臣这两日在胄案中发现有人将完好的皮甲拉出去藏匿,每当有人来查验新货的时候拉回来,然后将一些质量极差的皮甲送到军队里。”韩晨顿了顿,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站在殿中的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纵然有人心中有事脸色也是毫无变色,这倒是让韩晨有些失望。 “臣想问问诸位大臣,这样的皮甲让士兵们穿戴上去杀敌,会不会白白让他们葬送性命呢?难怪前些年,大宋的军队连吃败仗,如果都是这样子,那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皆是默然,赵顼也沉下了脸,“诸位说说吧!” “陛下,既然韩说书揭露此事,那就请陛下命人查办此事!”赵拚抢先道。 这可是为数不多可以攻击新党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文彦博也即刻跟上道:“陛下,自真宗年以来,我大宋军队的武备松弛,个作院生产的器械多是良莠不齐,臣请陛下彻查此事,看看到底是何人在其中中饱私囊,贪污腐败。” “陛下,此事既然发生,还请陛下派能吏彻查。既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陷害一个好让。” 王安石看着一脸窘迫的韩绛,出言道。 对于韩绛,赵顼还是很信任的,而且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韩绛的错,所以他不想将罪责放在他头上。 只是这一旦调查便肯定能翻出不少事情,到时候恐怕韩绛难逃其罪。 这个时候关键之处便是让人主导调查。 如果用新党的人,恐怕旧党不会同意,他们肯定怀疑新党的人会隐瞒案情;如果用旧党之人,新党肯定也不会同意,他们又担心旧党的人胡乱诬蔑。 那找谁呢?赵顼陷入了头痛。 忽然,他一抬头,正好看见正低着头的韩晨。 对了!这里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韩晨既不是新党也不是旧党,正是两方都能接受的人选。 “韩卿,此事既然是你发现的,这件事情便由你调查。”赵顼道。 韩晨一愣,抬头望向赵顼苦着脸道:“陛下,臣哪里有如此高的断案能力,您还是另选贤明吧!” 韩晨自己不想掺和,本来以为自己到时候只要摘果子便是,没想到现在却要去除草施肥! 其余人也是一惊,知枢密事陈升之出言道:“陛下,此事应着有司处理,如何能交由他人?” “陛下,国有法度,理应按法度来,韩说书官小位卑,如何能查清此案?还请陛下三思!”文彦博也是反对。 赵顼知道他们肯定要撕上一会才能消停,只是到最后还是得回到自己的建议上来,直接回道:“那各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推荐许遵或李素之,二人皆可但当此任。”王安石推荐道,这二人一个是判大理寺,一个是知开封府,俩人都是很合适的人选。 “臣反对,臣推荐司马光,其人公正廉洁,定能将此案查的清清楚楚。”吕公弼却反对王安石的人选。 刚才赵顼的想法果然不差,双方都是极力反对对方的人选,而一心想要将自己心宜的人选推上去。 “好了,既然你们的人选如此难产,那就还是让韩卿去吧!”赵顼有些恼怒。 “微臣正如各位所说,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还望陛下恩准!”韩晨叩首道。 这不是将自己往火坑上推吗? “韩卿不要谦虚了,你可是有这个能力的。”赵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韩晨的推辞。 “臣手下无人啊?”韩晨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手下无人可用,怎么切查案,总不能让韩宝忠等人去吧!一来是查案有风险,二来名不正言不顺。 赵顼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沉吟片刻后反问韩晨:“韩卿认为此事该当如何?” “臣想成立了一个专案组,请求大内、开封府、大理寺等处派人来和微臣一同查案,只不过所有人必须受我节制。”韩晨悄悄看了看赵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道:“如若是谁人不听从节制,烦请陛下给我全权处置之权。” “好!朕准了,几处人选你可以自己前去挑选。”赵顼点头道,“务必及早查清此案。” 这件事让一心想要平定西贼,收复燕云的赵顼很是生气,武备不修,如何才能开疆拓土?尤其是他刚刚在蒙新书院表露了自己对于军事的重视,转眼间便爆出了贪污腐败之案,这不是打他的脸吗?怎能让他不愤怒! 所以这一次,他是想借几个人的头颅来用一用了! 为了防止走路风声,所以重臣都留在崇政殿里。 韩晨和赵顼派来的王中正骑上马飞奔出了大内。 到了开封府,韩晨挑选几十个衙役,又去了大理寺挑选了几名断案官员便直奔胄案而去。 其中他还让韩宝忠领着宫中的班直侍卫直奔城隍庙。 提举胄案的官员看着闯进来的众人大吃一惊,声音颤抖道:“各位上官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第200章 捉人归案 “本官奉官家和政事堂之命前来查封此处,有胆敢违抗者,先斩后奏!”韩晨撇下话后便领着手下来到库房。 几个守在库房的兵丁看着冲进来的韩晨等人,吓了一跳,慌忙之中拿起刀枪。 几个班直侍卫为了在韩晨和王中正面前露脸,飞奔几本上前将其拿下。 这些班直大多都是会看形势的,韩晨现在很受官家宠信,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所以在他面前表现的勇猛些一定没有错。 “打开!”韩晨喝道。 几个开封府的衙役上前将库房大门打开,韩晨向里边望了望便一脚踏了进去。 库房四处堆放着皮甲,韩晨转身对衙役道:“去找找账本,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核对一下数目。” 很快,衙役就将账本找了出来,看着残破不堪的账本,韩晨和王中正对视一眼。 心知看这样子便肯定是对不起来,这账本多是不知道之前被扔在哪个角落里。 等了一会,外面便来人道:“说书,都知。城隍庙那里已经查封,里边的各类器械正在统计。” “好!统计一定要完整,弄完后将东西一并拉来。”韩晨点头道。 “对了!将那些人犯送到这里来,今晚咱们就在这库房里审案。” 韩晨安排人立刻对着账本开始进行统计。 崇政殿里的君臣在接到韩晨已经控制局面的报告后,也散了会。 王安石看着一脸着急的韩绛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出了大内,韩绛立刻甩开亲随,拍马赶上了王安石。 “参政,您看这事?”韩绛着急道。 “此事你有掺和吗?”王安石慢条斯理道。 “并没有,我尚不知情况。”韩绛赶紧摇摇头。 王安石看了他一眼,“那你着急做甚?” “可是毕竟是我的人,万一牵连甚多,我岂不是一个监管不利的帽子就飞来了。” 韩绛冤枉道。 王安石没有言语,他也知道这些事情由来已久,很多都是自真宗年间便传下来的弊端。只是被韩绛摊上了,就变成了麻烦事。 韩绛绝对不能出事,他是自己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的铁杆支持者,可不是陈升之之流能比的。 “无需担心,这个韩晓之不是那种酷吏,断然不会大兴冤狱的。”王安石看着满脸着急的韩绛,出声安慰道。 “说说吧!”韩晨看着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案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那人吓得大喊。 韩晨暴喝道:“住嘴!那在城隍庙那里查封的几千件衣甲难不成是飞出去的?” “小的,小的......” “早些说了,说不定还能保自己一命,如果说旁边屋子的人先说了,那你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韩晨威胁道。 韩晨将几个重要的案犯都分开审讯,以便防止串供,也可以给这些人更大的压力。 “小的只知道这是上边的意思,小的也是听命做事,其余的真的不知道啊!”犯人哭喊道。 韩晨一番威逼利诱,终于又有了新的线索。 盐铁副使和只管胄案的判官都有涉及,要么是直接参与了此事,要么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余再往上的人这些小人物就不知道了。 “都知,您看捉是不捉?”韩晨知道王中正是赵顼派来监督的,所以这种大事还是跟他说一声的好。 “但凭说书定夺。”王中正的态度倒是摆得很正,“只不过依咱家看,官家很是震怒。” 有了王中正这话,韩晨也就放了心,令道:“刘都头,你去拿这二人,切勿让他们跑了。” 吩咐人让这几个签字画押后,韩晨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王中正看着精明强干的韩晨,心中有意结交,笑道:“这案子也差不多了,咱们也忙了大半日,肚中甚是饥饿,不如咱家请说书找个地方喝上几杯吧!” “哪敢劳烦都知,要请也是我请。”韩晨自然是不会让王中正掏钱的。 要知道这些太监各个都是守财奴,你要是让他们掏钱,简直就是跟要他们命一般。 “只不过现在咱们还未能将案子了结,怕是出去多有不便。”韩晨笑道,“何不如让人出去弄些吃的咱们且在这里将就下。” 在案子没有坐实之前,韩晨可不敢出去喝酒。要知道现在的官员多是大胆之人。 当年滕子京,对!就是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上出现的那位,当年仁宗皇帝派人去查他的公使钱,他一把火将账本烧了个干干净净。 韩晨可是怕这些人学这位滕知州。 王中正转念一想,也是,现在案子还没完,韩晨是断然不敢出去,只得答应下来。 很快,盐铁副使和判官都被带到了。 韩晨和王中正都被开封府衙役的效率给吓到了,问了一番才知道事出有因。 这两位自从韩绛回到三司衙门便被召去了,当然不止他们两位,几乎三司所有衙门的官员都被韩绛集合起来。 韩绛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表现机会,只要积极配合韩晨,官家说不定会饶过自己,只是不知道旧党那些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看着下边一众官员都神情凝重地坐在那里,韩绛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好好想想吧!这一次要是闹大了,本官自会去官家面前请辞!只是诸位也都自求多福吧!”韩绛没好气道。 “使君,这件案子应该只是胄案里边的奸人所为!”盐铁司一众人此刻身处嫌疑,所以不便发言。 出声的便是户部副使,只是不知道他此刻这话到底是要坐实胄案的案子,还是帮助盐铁副使摆脱嫌疑。 韩绛皱了皱眉头,声音略显烦躁道:“此事静待韩晓之查明再议,此刻咱们还不用操心。” 将户部副使堵回去后,韩绛也不再说话。 他不出声,其余人自然也不敢胡乱说话。大堂里的气氛压抑极了。 过了许久,就在有人已经坐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 一个三司衙门的小吏冲进了大堂。 “禀使君,开封府来人了。”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人从座位上跌落在地。 众人看去,便是盐铁副使以及所部诸人。 第201章 软硬不吃 “请进来吧!”韩绛权当没有看见几个人的狼狈样子。 开封府的班头刘畅走了进来,看见韩绛坐在堂上,上前叩首道:“小人见过使君,小人奉韩说书之命特来请几位上官过去,还望恕罪!” “请便吧!”韩绛没有多说,手一伸。 刘畅也不多言,行礼后便走到几人面前道:“几位上官,哪位是邓副使和姜判官?” 其余人皆不敢接话,平日里他们都不会拿正眼瞧一下的开封府班头,今日却成了凶神恶煞。 看着众人不答话,刘畅也犯了难为。他可不敢在这里造次,不然日过肯定让人拔了皮。 看着场面尴尬,忍耐不住的韩绛低声喝道:“不嫌丢人?快滚出去。” 看着被衙役架走的几名属下,韩绛的脸色一直阴沉着。 其余众人暂时松了口气,但是也都不敢有所动作,即便是又饿又渴,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自家上官正恼火得很,谁人会去触那霉头。 过了好一会,韩绛才起身拂袖而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既然人来了,韩晨和王中正的宵夜也就没吃,继续突击审问,早些将案子坐实了,心里也好放松下来。 “邓副使,坐吧!”韩晨客气道。 邓徽辛劳二十年,终于在五十岁坐上了盐铁副使这等高位,也算是用的圆满了。 只是没有料到,在这仕途末期翻了船。 邓徽抬头看了一眼韩晨,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是哪个衙门里的人。 既然将自己提过来,极有可能是那几个小崽子没有崩住,将自己咬了出来。 那今日自己算是凶多吉少了。 来的不是开封府,也没有见到什么铁链枷具等物,不知道面前这位打的什么算盘。 “我叫韩晨,想必邓副使并没有听过。”韩晨笑道,“今日奉官家之命前来调查胄案里贪腐之事,还望邓副使协助。” 邓徽一听韩晨自报家门,神情一怔,问道:“你就是那个出书的韩晨韩晓之?” “正是在下,名声不显,有劳邓副使费心了。”韩晨边说边观察着这位盐铁副使。 这盐铁司可是国朝数得着的肥差,这位邓副使说不定已经是家财万贯。不过衣着却是朴素,看看袖口领口多有磨损,想必是换的不勤导致。 有的贪官为了避嫌,总会装出一副清廉的样子,表现的甚至比一般人都要清贫,也不知道捞钱的时候为何不想想敢不敢花。 邓徽笑道:“说笑了。唉!下属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做上官的自然是难辞其咎。” 韩晨心中冷笑,小样,还在装!想把责任都推给属下,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外面的传来脚步声,“吱”的一声,王中正推门进来。 邓徽是认识他的,赶紧起身道:“王都知。” 王中正脸色阴沉回道:“没想到在这里遇着邓副使,还真是巧啊!” “唉!我也是倒霉啊!这副使没干上多长时间就摊上了这事。”邓徽叹气道。 韩晨和王中正对视一眼,心中皆如明镜一般,这个邓徽果然有两手,今晚怕是很难撬开他的嘴。 王中正坐下后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扳指。 这可是他的心头肉,没事便拿出把玩。 韩晨慢条斯理道:“邓副使,您官位比我高多了,我也不便对您做什么,咱们还是有话直说吧!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邓徽一脸茫然,迟疑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监管不利,自会向官家请罪。” 韩晨一摊手,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将邓副使请来,您觉得您仅仅是监管不利吗?” 邓徽在三司衙门大堂失态后在来的路上便思考了很多,最后就下定决心咬死,反正只要自己死不承认,也就拿自己没有办法,自己很多事情都没有直接接触,最多就是收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邓徽继续装傻充愣道:“韩先生,您可不能冤枉我啊!不能官家让您查案,您就弄些冤假错案啊!” 话音未落,王中正砰的一声将眼前的茶盏扔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四溅。 “邓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家还不知道你那些破事?”王中正不耐烦道。 邓徽脸色一变,强装镇定道:“王都知,你这是什么话?” 韩晨打圆场道:“王都知暂且消消气,邓副使,你那几个属下可都招供了,你拖着也没有用了。” 邓徽毫不在意道:“韩先生,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王中正站起身喝道:“邓副使,既然你在这里胡搅蛮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邓副使,您就招了吧!说不定官家念你这几年劳苦功高,宽恕于你。”韩晨劝道。 怎奈这邓徽就是不开口了,只是低着头。 韩晨看了王中正一眼,二人皆是走出了房间。 “眼下除了那几个人的供词,便没有了其他证据,所以这个邓徽才如此有恃无恐。”韩晨沉吟道。 “要不我去请旨动刑?”王中正问道。 韩晨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自己第一次审案,一定不能动刑,到时候传扬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可是相当不利。 “咱们去邓府,一定要找到证据。”韩晨亲自带队,来到了邓府。 此刻的邓府早已经乱作一团。 从三司衙门回来的亲随已经将老爷被开封府拿去的消息说了出去。 一家人上至夫人娘子,下至马夫丫鬟,都是六神无主。 一些胆子大的家仆开始偷窃府中财物,为自己的以后打着算盘。 虽然邓徽在外面显得异常简朴,但是家中布置却是奢华得很。 韩晨一到府外,听着里面嘈杂的声音便让人将院子围了,防止有人将府中之物带出去。 “将女眷赶到一处,不准惊扰。然后给我仔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有家仆举报,要重赏。” 已经到了子时,衙役们打着火把四处搜查。 韩晨来到厅堂,四处查看一番见没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下东西便做了下来,等待着衙役搜查的结果。 “去将邓徽的亲随找来。”韩晨令道。 第202章 接手胄案 “你们就是邓副使的亲随?”看着眼前四五个人,韩晨问道。 “小的正是。”一个看上去领头的人小声回道。 自家老爷已经被开封府拿去,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亲随只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跟你们说实话吧!你们家老爷回来的可能性基本上是零了。现在就来看看你们家老爷到底贪了多少,你们要是有线索可以报上来,到时候能得一份赏金。”韩晨知道自己这些话有些鼓励他们背主,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即便自己不做什么,这些人也会捞尽邓家的好处。 看着众人还在犹豫,韩晨继续道:“你们在邓家效力或许很长了,不想做出背主穷荣之事,但是人啊总得为自己想想,为家中妻儿想想,这份工不做了,总得还要养家糊口的。” “本官的赏钱可是有限的,晚了就没了,你们自己好好考虑吧!”说完便让韩宝忠将他们带到一边去。 刚走出没多久,便有一个人喊道:“我有,我有......” 韩晨嘴角翘起,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我家老爷每次去书房都要待上几个时辰,还不准人进去......” 韩晨打断道:“你家老爷难道不是去欣赏书画?” 亲随道:“不怕上官笑话,我家老爷好多年没那爱好了。” 韩晨一听有门,肯定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立刻带人来到了书房。 书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东西两面墙都是书,北墙上挂着些书画。 韩晨环顾四周,思索着哪里能藏下钱财。 “将这些书画都取下来,还有这些书。” 几个衙役上前开始搬起来。 正搬着,只听得啪的一声。 北墙上刚取下画的地方似乎动了一下,一个衙役上前用力一推,居然是一扇门。 韩晨上前一看,别有洞天啊! 韩晨领着众衙役顺着地道走了进去。 整整两间屋子的空,地上堆满了铜钱,甚至几个箱子里堆满了银子和金子。墙上挂满了书画,韩晨凑上前去,借着烛光居然有不少大家的作品。 看来这个邓徽是贪了不少啊! “好了,将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韩晨下令道。 正要转身出去的他看见桌子上摆了一摞书信,便随手拿了过来。 翻看了几张后便神情严肃起来。 “宝忠,找个东西将这些书信装好,带走。” 韩晨立刻赶回了胄案。王中正已经困得直打哈欠,好久没有熬过夜的他已经是撑不住了。 “都知,有了发现,那邓徽居然有密室,里边藏了不少好东西。”韩晨笑道。 王中正一听有好东西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邓徽官声一直一般,果然是事情。” 看着有些激动的王中正,韩晨自然是知道他想干什么,只不过自己是这案子的主审,自然是不能让他胡来。 “我已经让人登记造册了,此刻应该开始了。马上天亮了,王都知还是休息一会吧!天亮后咱们一起进宫面圣。” 王中正有些可惜,但是也不敢表露出来,现在的文官可是厉害,这个韩晨又是有声望的大家,自己可不敢太随意。 韩晨则是找了个地方看起邓徽的书信。 这些书信帮他了解到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朝廷秘闻,甚至看这信还牵扯到了更上层。只是要不要爆出去?这让韩晨有些拿不定主意。 赵顼现在虽然是震怒,但是之后肯定会有所袒护变法派,毕竟他的变法大业还得指望这帮变法派。 思前想后韩晨还是决定将这些信件先藏起来,以后说不准会用的。 天蒙蒙亮,韩晨便来到了王中正休息的房子外等着他,好在王中正这些年也是四处奔波,身子也被打熬出来,休息了没多长时间便已经恢复了。 二人一同进了大内,在崇政殿等着赵顼。 到了大内,韩晨才知今日是初十,文武朝臣都要到垂拱殿,谓之“百官大起居”。 等个一个多时辰,韩晨站的脚都有些酸了,赵顼才回来,身后跟着一种宰执重臣。 看着二人,赵顼未及上殿就急道:“案子查的如何?” “回陛下,人赃俱获。”韩晨是主审人,自然由他代为回答。 “好,好.....”赵顼连声称赞。 进到殿中,众人站定。 赵顼道:“韩卿,将案子细细道来。” 韩晨将昨晚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在讲到邓徽在密室里藏下如此多的钱财之时,赵顼忍耐不住喝道:“天杀的贼子,这样的人是如何能当上那盐铁副使的?” 此话一出,韩晨当即便叩首,其余宰执也是连连请罪。 许久,余怒未消的赵顼咬牙道:“邓徽此贼,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陛下,案犯所犯何罪,要由有司审理,万不可以个人之喜好来处罚犯人。”文彦博出言道。 这是在提醒赵顼,即便你有最高司法解释权,但是也不能随意开口。 赵顼恼怒地看着文彦博,只见文彦博毫无惧色,直视前方,丝毫不理会赵顼那能杀人的眼神。 “朕知道了。”过了片刻,赵顼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凭借喜好来处罚人,那无异于古时之桀纣。 韩晨叙述完案子,便退到一边等待赵顼和众臣给出此案的最终意见。 “陛下,此案既然已经查明,就请开封府或大理寺接手判决吧!”王安石想尽快将此案翻过去,以免对新党造成更大的伤害。 只不过就如他想的那样,旧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吕公着上前道:“陛下,此案牵连甚广,还望陛下着人继续深究,一定将这干贪赃枉法之辈全部绳之以法。” 眼看着两党又要起波澜,赵顼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是不相信这件案子只牵连到盐铁副使,上边肯定还有人。只是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牵连的是旧党还好,万一是新党骨干,那对变法的损害就不是一点两点了,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如果不继续深究下去,且不说旧党不会同意,就连自己心里也不会释怀。 这些蛀虫,一定要将他们全部都挖出来,不然国朝如何才能恢复汉唐时的疆土。 赵顼很是纠结。 韩晨看着上边眉头紧锁的赵顼,知道他心里肯定很矛盾,好在自己并没有将那些信拿出来,不然很可能没有如赵顼所愿,万一他不想继续追究了,岂不是得罪了赵顼。 “陛下,臣认为这件案子肯定还有其他人涉及其中,还请陛下下令严查,绝对不能放过一个犯人。”文彦博声音洪亮道,“这等劣质的器械万万不能送往沿边,不然大宋的好儿郎岂不是要枉死?” “陛下,这件事情不光要查,还要追究这三司衙门的责任,这么大的案子如何能持续这么久,是不是有的人视而不见还是故意包庇?”御史中丞吕公着更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韩绛。 韩绛一听立刻出来跪在地上,“微臣没能将手下之人看好,出了如此恶劣之事,实在是有负陛下圣望,请陛下降罪于臣。” 韩晨瞥了一眼韩绛,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将自己撇的很干净,让赵顼最多斥责他几句监管不利等等。 只不过有人就出来落井下石了,文彦博一如往常那样战力十足:“陛下,此事韩绛难逃其罪,还望陛下降罪于他,以儆效尤。” 王安石一看文彦博跳出来,明白自己若是不力保韩绛,指不定今日旧党会不会直接将韩绛拿下。 “臣认为此事由来已久,并不只是韩绛在任才有的,所以罪不应当只责韩绛。” 那要处罚的话就一直往上捋,咱就把事情闹大,看看到时候这怒火喷向谁。 文彦博一愣,他没有想到王安石居然这么决然。 赵顼此刻已经下定了主意,道:“此事韩卿不必过于自责,三司衙门诸事繁琐,难保不出事,以后韩卿还是要多留心一些。” 韩绛道:“臣实在是惶恐不安,还望陛下责罚。” “陛下,如若这样,天下还有哪位臣工会尽心尽力?懒政怠政定会有增不减!”吕公着不依不饶道。 赵顼断然道:“韩绛监管不利,以致胄案滋生贪赃枉法之事,罚俸半年,下不为例。其余涉案人员一并交由大理寺,一定严惩。” “还有,政事堂要下到扎子,让各衙门以此为例,严防这等弊案发生。” “这一次如此快的查清案子,多亏了韩卿。”对于韩晨这样高的效率,赵顼很是高兴。 韩晨只是运气好,当场人赃俱获,由不得他们抵赖,不然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便招认的。 “还是陛下英明,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韩晨当然不会傻到将功劳全揽在身上,那还不得让这殿上众人恨死。 “对了,火药的事情韩卿还要多多操心,这胄案我看暂且就由你来管理吧!免得再出现什么差池。”赵顼道。 韩晨没有料到这查完案还得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陛下,臣对于这等事务没有什么经验,实在难当重任,请陛下三思!”韩晨回道。 “韩卿既然能管理好书坊,也能管理好这胄案,就这么定了。”赵顼不容韩晨反驳。 第203章 新机构 韩晨只得应下来,其余重臣皆是没有反对的,反正胄案由于三司衙门繁忙,加上多年并没有主官,里边管理是一团糟,就让韩晨自己去掺和吧! 重新来到胄案,看着这几十间破旧的房子,韩晨知道自己这一次的任务不简单,不论是人还是物,都需要来一次大改进了。 马上就要中秋了,整个胄案上到各级官吏,下到工匠杂役,都心不在焉。 韩晨决定这几日之看看胄案的现状,并不急于动手改变。 胄案不光领军器作坊、弓弩院诸务季料帐籍,还要掌修护河渠。韩晨连跑了数日,将城内外的各处作坊都看了个便。 问题比比皆是,人浮于事,材料浪费严重,生产出的兵器质量极差...... 看来胄案不光是要整改的事情了。 其实即便是整改也得费上很多时日,作坊整个开封府城里城外那么多,自己也根本顾不上。 中秋节,韩晨也没有时间回江宁,只得和在禁军任职和二哥韩深、朱瑞,连同方钟等人在书院饮酒赏月。 “大哥,也不知道二哥有没有过。”朱瑞担心道。 林绪已经返回了江宁府参加今年的发解试,只是今年的发解试仍旧是重诗词歌赋,这让林绪过关的几率小了很多。 “今年许是有些悬啊!”韩晨也有些担心,“本来王参政今年是要改革科举的,却被苏直史所阻。诗词歌赋却是要难得多了,何况这一年多端之一直帮我忙里忙外,也没有时间温习功课。” “先生,林先生还年轻,这一次不过还有下次呢!”方钟看着气氛有些沉闷,出声宽慰道。 “就是,就是,我等尚且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再说,这个进士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考出来的。”朱瑞端起酒盏笑道。 “听说你接手了胄案,今后有什么打算?”韩深这段时间在禁军待的越发沉稳起来。 “胄案的管理实在是混乱至极,想要将其彻底的规范起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韩晨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多少思绪。 “我们禁军的不少器械也都是劣质货色,上一次我不小心还将一杆枪直接给甩断了,要是上阵还不把我坑死。”朱瑞愤愤不平道。 “所以这胄案到了不能不整顿的时候了,这也是官家为何让我去胄案了。”韩晨苦笑道,“我一介书生,没有那么复杂的各种关系,跟朝中大佬也没什么牵扯,就认识一个王参政,现在还闹得不是很好。所以官家放心让我来胄案,这个胄案关系着大宋几十万禁军的衣甲器械,不容有半点疏忽。” “可是我看这胄案已经是积弊难返了,怕是你一个人很难做好。”韩深在军中,自然是知道很多胄案那边的事情。 “说实话,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思考到底从哪个地方入手。”韩晨举起酒盏轻呡一口。 几个人也是没有什么头绪,韩晨看着自己这个问题让大家皆生烦闷,便扯开了嗓子吆喝起吃酒来。 很快,几个人便将一坛子酒喝完。 方钟起身去拿酒,不小心将酒盏碰下了桌子,韩晨反应极快伸手去接,却也只是让酒盏碰到方钟的脚面后掉落在地上。 方钟捡起来酒盏,看着这漂亮的酒盏磕了几个缺口,笑道:“这么好的酒盏就这样破了,可惜了。” “反正也没有碎,勉强能用,你就接着用吧!”朱瑞调侃道。 “都这样了,还是扔了吧!免得割伤自己,再去拿个新的。”韩晨看着一脸心疼的方钟笑道。 “破了就换新的,这才是土财主的生活。”朱瑞跟着大笑。 “破了就换新的,换新的......”韩晨自言自语道。 “对啊!”韩晨一拍桌子起身大喝。 “怎么了大哥!”朱瑞被吓了一跳,刚喝进嘴里的酒差点将自己呛到。 “既然胄案就如同这破酒盏,我们何不换个新的机构。”韩晨越说越兴奋。 韩深嘴里咀嚼韩晨的话,“换个新的.....” “对!既然胄案已经是无法整顿,何不直接将其裁撤,重新设立一个新的主管军械制造的部门?大破大立,这才是彻底革新胄案的办法!”韩晨激动道。 他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脑海里飞速地思考着这件事情。 过了好一会,他的脚步才慢下来,心情也平复下来。 “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韩深看着有些激动的韩晨道。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但是我还是有信心。”韩晨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困难很多。 首先赵顼得同意,这种涉及军队的事情北宋的皇帝是最为小心的,这可是从赵大、赵二那里传承下来的。 尤其是“将从中御”的创造者赵二,对军队的控制简直就是变态级别,直接影响了军队的战斗力。 还恬不知耻地夸耀自己“朕每出兵攻伐,意颇精密,将兵之人丁宁谕之,不听者多至败事。”当然即便如此厚颜无耻,照样有人捧其臭脚,“陛下料敌制胜,天之所授,固非臣下所测度也。将帅倘能上遵成算,则何往而不克矣。” 赵二运筹于深宫之中,惨败于千里之外的本事也是无人能敌了。 想要将所有军备制作的部门合起来,说服赵顼就是第一个关键。 “再一个必须有政事堂里的人配合。”韩深道,“如果政事堂不配合这件事情很难的。” “嗯!”韩晨几乎想都不用想,只能是找王安石。 王安石的变法肯定也会有涉及军队的部分,因为变法的目的是让国库充盈,进而对周边动武。 战争是转移内部矛盾的重要手段,此时的王韶早已经去了陕西,对吐蕃人早晚得动手,即便是韩晨的历史学的不好,也知道有一段时间北宋在西北也曾开疆拓土过。 军事上的胜利能让王安石变法的法理性得到增强。 所以王安石极有可能会支持自己,只不过自己这边需要付出什么样的条件就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韩晨并没有等多久,过了两日便来到了崇政殿。 听着王安石还在怒斥昨日已经被外放河中府的范纯仁。 范纯仁是范仲淹次子,天资警悟,平以宽厚,仗义敢言。 前几日韩晨还听到他对于富弼的批评,指责他不敢任事。 自从变法开始,范纯仁就报以反对的态度,一直想要外放,只是政事堂不松口,甚至许诺命他为知制诰,也被他堵了回来。 最后在王安石一再要求下,赵顼才下令找一处好地方让范纯仁去。 后面众人的争执韩晨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而是一直在思考着裁撤胄案,另立新机构的事情。 只是看这个样子,不光是赵顼那边有麻烦,旧党多半也是会强烈反对的。有的时候他们的反对理由在韩晨看来十分的可笑,不遵“祖宗之法”! 韩晨现在有些佩服赵顼,能忍受这样长时间的噪音污染也是厉害,而且还有几个人是他执意要留下来平衡朝堂局面的人。 “韩卿......韩卿!”赵顼喊了一声见韩晨没有动作便又喊了一声。 直到王安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韩晨这才反应过来。 他抬头四下张望,看着众人皆是规规矩矩立在那里,丝毫看不出诸位刚才雄姿英发之态!吵完了? 直到赵顼在龙椅上不满地哼了一声,韩晨这才反应过来。 “微臣刚才一直在思虑一件国之大事,有些失态,还望陛下宽恕。”韩晨急忙行礼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韩卿梦会周公了呢!”赵顼这才笑道,“说说吧!刚才想什么大事!” “臣自领着胄案的差事,这几日便一直在忙着四处查看胄案下辖的作坊,发现各处的作坊条件甚为简陋,效率也是极为低下,质量自然也是无从谈起,臣甚至随意拿起一把弓一扯,竟然断裂成两半!” 韩晨顿了顿,继续高声道:“陛下,臣乃是书生,力气虽较常人要大上一些,但是为禁军所造之弓能被我扯断,那要是发到了禁军手中,执此弓接敌,岂不是白送给敌人首级?” 赵顼惊讶道:“果真有此事?” “臣绝不敢妄言!”韩晨回道,“臣的发小也在禁军之中,他平日里接触到的兵器有很多也是不堪战的。” 韩绛的脸上甚是无光,自从这个韩绛冒起来后,自己也太倒霉了。接二连三地被其抓住把柄。 虽是心中恼恨,但是韩绛动作却是不慢,赶紧出来请罪。 韩晨又道:“臣认为胄案已经不适合继续再制作各种军械了,这个重任胄案怕是已经承担不起了,即便是加以整顿,也难负太祖时的荣光了。” 赵顼也知道胄案真如韩晨所说的话,是真的难以整顿了。 “陛下,臣认为韩说书的言语有些夸张了。”韩晨身边转出一个人道,正是吕公弼。 “据臣所知,禁军之中虽然也有些做工不良的军械,但是却没有韩说书所言那样严重。” 韩晨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枢密一年能去禁军几次,恐怕屈指可数都是高抬您了。” 吕公弼老脸一红,正要反驳。 韩晨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恳请裁撤胄案,另立新的机构,整顿军械生产。” 第204章 军器监 韩晨话音刚落,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的崇政殿说书居然敢提议裁撤三司衙门里的机构?这岂不是要闹出笑话了。 “简直是狂妄至极,一派胡言!”吕公弼斥道。 “敢问吕枢密,我如何是胡言了?胄案弊端丛生,根本就无法整顿,还不如以立代整,裁撤胄案,从头再来。”韩晨毫不畏惧,即便对方是累世簪缨的枢密。 “陛下,臣以为此事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再拖下去,大宋的军队可就会被这质量奇差的军械所拖累,何时才能平定西贼,收复燕云,怎能告慰太祖太宗啊!”韩晨痛心疾首道。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自己的军队什么情况大家其实很清楚,只是没有人像韩晨这样捅破窗户这。 韩晨继续道:“想想吧诸位!当年的澶渊之盟是何等的危急!难不成各位还想再来一次吗!大宋的军队不能再这样了。” “韩卿,不至如此,不至如此!”赵顼被韩晨慷慨激昂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错。 王安石一听韩晨的建议心中一动,自己本来对军队的改革还要延后一些时日。今日既然韩晨想要夺那胄案,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助他一臂之力。 反正韩绛在三司使的位置上也做不了太久了。让接任者头疼去吧! 在王安石看来,只要是有变法的意愿就是自己的同盟。虽然韩晨在很多地方和自己的变法有不同意见,但是大家总归是坚定地要推进变法的,总比那些顽固的旧党要好。 “臣也觉得韩说书的建议有可行之处,有破有立才是变革之道。”王安石沉声道。 王安石的支持让赵顼有些动心,最重要的是自己以后肯定要动兵,如果没有好的军械如何能大胜仗。 赵顼正要同意,下面几位老臣又跳出来反对,依旧是老套的说辞,只不过赵顼这次很是坚决,几句话就将他们顶了回去。 “朕意已决,裁撤胄案。现在请诸位议一议这个新的机构权限应当如何?韩卿,这是你提的建议,你先说吧!赵顼直接进入到讨论新机构权限的步骤,而不再纠结胄案撤不撤的问题了。 “臣以为这个机构应是围绕与军器相关的所有事务,包括研发、生产、储藏、监管等等,再有一个就是对各路、各州府的都作院和作院进行指导和都察。”韩晨的话让旁人觉得他是有备而来。 “我看也行,各位在这上面还有什么疑问,今日一并研究完?”赵顼很满意韩晨的思虑周全。 “陛下,韩说书,不知道这个机构的名称?”陈升之问。 他是支持王安石变法的,所以也就站出来配合起来。 “臣想着既然是跟军器有关,何不沿用之前有的名称——军器监。”韩晨抛出了这几日他查阅书籍的成果。 原来在唐代便有军器监的称呼,所以韩晨也就直接搬过来了。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皆是一惊,此子所图不小啊! 寺监本与六部平行,在国朝的体系中有所下降,但是却也不是之前的胄案所能比的。 “提高军器监的地位,是才能整合军器的各类事务。”看着赵顼有些迟疑,韩晨便奏道。 “好!就如韩卿所奏。”赵顼不再迟疑。 吕公弼看着韩晨的各个建议都能顺利通过,心中顿时有些不满,“陛下,我看此事万万不能着急,定要谨慎而为!” “吕卿,此事已经拖不起了,万一哪天辽国南下,我大宋可就无力阻挡了。”赵顼急道。 吕公着朗声道:“陛下慎言!” 赵顼的眼角不经意抽动了一下,真是亲兄弟啊! 王安石看着吕家二兄弟出头,沉声道:“陛下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陛下,这军器监主官人选?”许久没有出身的韩绛道。 既然无可奈何分出去了,还升了数级,那一定要让自己的人拿到职位。 “既然是韩卿所请,便让韩卿去做个判监吧!”赵顼还是决定让韩晨去。 “陛下,臣以为韩说书资历尚浅,担不起如此重任。”吕公弼毫不客气地反对道。 文彦博更是道:“陛下,如此重任,应当选用贤能,韩说书连进士都不是,如何能管理好!” “这个英雄不论出身,再说了,韩卿是不是进士也得看明年春闱。”赵顼笑着解释道。 王安石则是暗自将自己的手下过了一遍,思考着谁人来军器监合适,当然不是要将韩晨赶走,他可是知道韩晨的本事。 “陛下,既然韩说书经验尚浅,那就给他找一个经验丰富之人,二人同判军器监。”王安石建议道。 “何人?” “集贤殿校理、中书检正章惇可以担任。”王安石将自己大将推了出来。 “章惇?”赵顼对于这名刚刚提拔的官员很有印象。 “陛下,这章惇佻薄秽滥,本来擢现在的职位便已经让朝堂上议论纷纷,现在如何能再擢升。”文彦博出言反对。 “章惇如成了要佻薄秽滥?”王安石怒道,“随意污蔑大臣,这等言论如何能大行其道。” 韩晨心中暗笑,章惇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可是一箩筐,现在难免让人拉出去说道。 “章惇为人精干,这个朕还是知道的。”赵顼也知道筹建军器监很麻烦,所以也想给韩晨找个能吏。 眼看着旧党里居然没有人,文彦博和吕公弼有些着急了。 文彦博道:“陛下,臣认为军器监新立,滋事繁忙,应当多派员去。而且军器监事关军国大事,枢密院应参与其中。” 韩晨知道这是枢密院要向里边掺沙子,这也很正常,尤其文彦博还是旧党的旗帜。 只不过赵顼却是不想让他们掺和,“军器监还是在三司的领导下,只是有要事,直接上报政事堂便可。” 这样一来,三司便只能对军器监的小事有发言权了,大事人家直接不再跟三司请示了。 文彦博闻言看向韩晨,这小子着实不简单啊!一个早上简简单单便将这大事定下来,以后少不得要跟他斗一斗了。 “韩卿,你对军器监有何打算?”赵顼问。 这算是述职报告了吧! “臣准备将胄案在城里的所有作坊和仓库都搬到城外,重新营建一处大的作坊。”韩晨回道。 第205章 伏波起 胄案的人更是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担心自己的饭碗会不会被打破。 “刘官人,咱们这到底是什么说法啊!”一群工匠围着一个小吏嚷嚷道。 小吏也是一脸着急,“我怎么知道,现在上面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我们都要被辞退了?” “就是,娃们在这里干了好些年了,总不能让我们回家吧!” “刘官人,我祖上一直都在这胄案,让我们如何活?” 这些工匠可不管什么,只是在吆喝。 内堂里几个小吏正凑在一起讨论着,“真要是裁撤了,咱们可是不好过啊!” “就是,这一个月白拿十几贯的日子上哪找!” “怕甚!只要还是制作兵器,外面就丢不了饭碗,怎么着!难不成就凭借他们几个官儿去?”一个长相猥琐,年龄略大的小吏笑道。“王大哥说的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要是逼急了,就让他们好看。” 韩晨和掌惇在胄案大门外汇合。 “子厚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韩晨抱拳道。 章惇也是笑道:“晓之,我可是是托你的福啊!”看着这胄案的落败样,这话很明显是反话。 二人一同进了大堂,几个小吏上前行礼。 “将个作的管事人都找来,咱们今日议议。”虽然韩晨和章惇都是判军器监,但是在诏书上却是韩晨在前。 这段时间韩晨和章惇来到了库房,看着里边那些破损的器械,章惇脸色阴沉。 “真的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是啊!也不大宋的军队如何去打仗,拿着烧火棍吗?”韩晨苦笑着摇摇头。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众人才集齐。 韩晨站在堂上扫视一番,扬声道:“今日前来,是想和大家议议咱们胄案的明天。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咱们胄案要裁撤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下面的众人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所以被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些日子,大家要稳住下边的工匠,不准出现旷工、怠工的事情。”章惇厉声道。 “判监,咱们要搬到哪里去?”一个小吏壮着胆子问。 “初步意见是搬到城外。”韩晨也不隐瞒,早说了也有时间让他们思考清楚。 “城外多有不便,判监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一个小吏苦着脸道,只不过又有些无赖的样子。 这些小吏在衙门里最是能耐,因为他们一直都在一个衙门里,从未换过地方,对衙门里的事情一直都很清楚。 来个主官待个一年半载便又换了人,长此以往,他们也就成了坐地户。 正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其实这些小吏他们也是铁打的。 “离着城不会太远,而且到时候监里肯定会想办法,出城这个事情已经是定下来的了,不用太讨论了。”韩晨神情严肃道。 看着这边的小吏一个个愁眉苦脸,韩晨和章惇对视一眼,这倒是很会演戏! “今个就先这样,各自看好自己的人,告诉他们,要是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就好好干,不然这饭碗有可能就没了。”韩晨撇下话就和章惇离开了大堂。 “这还没说要裁减人就这样了,怕是说了真闹将起来。”章惇看着这场面有些担忧。 “无妨!闹事的也就那些个整日贪图便宜的无良小吏,其余人也就是被他们蛊惑的罢了,闹起来事情反而好办了。”韩晨毫不在意道。 这就如同变法一样,总有一些歹人在自己利益受损的时候欺骗别人帮他出头,而自己藏在背后得利。 “这位官人是哪个衙门来的,怎么这么厉害。”一个小吏走出大堂,来到衙门外义愤填膺道。 另一个小吏也跳了出来,“怎地如此欺负人,咱们都住在城里,怎么能出城呢?绝对不能答应。” 边说边向外面聚集的工匠喊道:“有人要砸我们的饭碗,外面能答应吗?” “不能答应,绝对不答应。”一众等在外边的工匠喊道。 “我们要吃饭!我们不去城外!”几个人带着众人高喊道。 “刘成,少在衙门里闹,闹多了可没你好果子吃。”一个年纪略大的小吏出来喝道。 “王官人,您老可得给大家做主啊!”工匠们看着他出来,一拥而上将其围住。 “大家不要急,这件事情可得从长计议,既然韩判监和章判监这样说了,咱们就先干好眼前的事情就好了,别的也别想太多了。”小吏笑道。 “王官人,这不管是谁当判监,总得给大家活路吧!” “就是,这又要裁撤胄案,还要搬出城外,明显不让大家好过啊!”一个长相凶狠的工匠喊道。 小吏双手向下安抚道:“大家不要急,这件事情上边早就商议好了,肯定有说法。” “上边的那些相公如何会管我等的死活。” “张武,你莫要喊了,小心被判监听到,捉了去。”小吏吓唬道。 “老子才不怕来!让他来捉,反正也不给活路了。”名叫张武的工匠吼道。 韩晨和章惇并没有理会城里的纷争,而是出城查看新的军器监的地址。 出城没多久,韩晨便和章惇来到了一处离着管道不远的山坡。 看着山坡西面的一大片旱田,韩晨向前一指,“这片地如何?” “这里?”章惇一愣,“这有主之地,不太好征来吧!” “不难,我自有办法!”韩晨摇摇头,“子厚兄,你只管看这地!” “那要是能征下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章惇点头道。 “离着河也近,以后用水当做动力,可以事半功倍!”韩晨看着不远处的河流道。 “我倒是更好奇晓之如何拿这地!”章惇很是疑惑。 “到时候子厚兄自然会知道,哈哈哈哈!”韩晨调转马头,纵马下坡。 章惇年轻时便是有名的大胆,看着韩晨如此放纵,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也纵马冲了下去。 二人不多时便到了蒙新书院。 章惇是第一次来,立刻被这雄伟的建筑所吸引。 “真没有料到晓之的书院居然如此壮观,愚兄真是大开眼界啊!”章惇站在石碑前,如同每一个初次见到石碑的人一样,不由地发出了感慨。 第206章 搞房产 “子厚兄要是喜欢这里,书院可以聘请您为客座教授,闲暇之余可以来这里给学生讲学。”韩晨笑道。 “哈哈哈!晓之,你这就是羞煞我了,我这水平,还给学生讲什么课?怕是要误人子弟了。”章惇推辞道。 “哎呀!子厚兄谦虚了!就凭借你那两次金榜题名可算是国朝一大奇闻啊!”韩晨倒是真想让章惇来讲学。 章惇连忙摆手,“侥幸罢了,侥幸罢了。” 其实他刚才差点答应下来,只是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自己要是随口答应了,到时候王参政那边还是麻烦! 而且要是自己答应来这里,以王衙内的秉性,自己可是死死地得罪他了。 韩晨自是知道他有顾虑,也就不再勉强,领着章惇在书院里逛了一圈。 看着四处活跃的学生,章惇笑道:“看这生机勃勃的样子,怕是十年之后,晓之的弟子就要遍布大宋官场了。” 韩晨一愣,章惇这话可是让人听着不舒服,这可有些大逆不道了,大宋的官员都出自你的书院,随意给你安个罪名一点也不难。 “子厚言重了,我这书院竟是一些平庸之辈,如何能个个成才?”韩晨立刻笑道。 此刻已经自知失言的章惇尴尬的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来到韩晨的公房,亲随端上了茶水。 “拿下地,咱们可得早些动工啊!”章惇有些迫不及待道,“最晚明年春天咱们大部分的作坊就得搬过去。” “嗯!这几日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各处作坊调研,哪些可以保留,哪些可以裁掉。再一个就是建设的事。子厚兄,你看看咱们怎么分?”韩晨笑道。 “我还是去作坊吧!这地的事情我可没有晓之的办法!”章惇知道这个调研作坊不是件易事,但是自己却不是个怕事之人。 “那好,咱们这两日就动身吧!”韩晨也知道这事拖不得。 政事堂,韩晨跟几位宰执说完了自己的方案。 几位宰执听得头晕目眩,只因韩晨说的实在是有些复杂。 韩晨看着这几位都眉头紧锁,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让他们理解,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词汇是他们之前没有听说过。 无奈之下,韩晨只能尽量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话继续讲解一番。 “各位相公,简单地理解就是将胄案之前在城里的房子卖出去,用那些钱来买城外的地,这样的话朝廷就不用出太多了。” “将胄案的作坊都卖了?”曾公亮惊讶道。 其实在国朝,房屋买卖、租赁异常繁荣,尤其是在京城。 真宗年间的宰相丁谓当年更是赤膊上阵, 他在汴京冰柜街购置了一块地皮,冰柜街地势低洼,经常积水,同僚都笑他傻。其实丁谓很聪明,他在宅基地附近开凿了一个大水池,既可将积水蓄于一处,挖出来的泥土又可以用来垫高地基。然后又修建了一座桥,再向朝廷奏请开辟保康门为通衢,很快冰柜街便成了汴京的繁华地段,地价与房价都蹭蹭往上涨。而丁谓的房子恰好处于商圈的要害位置。 足见京城地产的暴利。 甚至朝廷还有专门的店宅务,负责政府公屋的租赁、管理与维修。 只不过这样直接卖官产,却是很少见得。 “对!将城内和城外的都卖了,直接在城外西南方向再建一个处,将所有的作坊重新安置。”韩晨展开了一幅京城地图。 这地图是书院一名叫王莱的学生带领下进行绘制的,王莱对于地理这一科很是感兴趣。所以当韩晨想要找人制图的时候,他第一个举手表示自己想去。 韩晨也就让他召集了几个有兴趣的同学成立了地理小组,并特别进行了培训。 “晓之,这地图倒是精致,是何人所绘?”王安石饶有兴趣道。 “是我的几个学生,让参政见笑了。”韩晨语气颇为骄傲,毕竟是自己所教的学生,有这等成绩自己自然是高兴的。 “不错,着实是准确。”王安石走近看了起来。 每一坊,每一条道路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 “这个地图可不能外泄了,万一被敌国窃去,于国朝可不是好事。”赵拚颇为不客气道。 “自是知道。”韩晨回道。 韩晨将地图挂在了墙上,然后开始了解说。 “这里的两个作坊都可以卖出去,买家也是好找,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将他抵押在钱庄,然后由钱庄出售,这样能省下不少事情。” “直接找当铺不行,找什么钱庄?”赵拚语气颇为不满道。 他是知道这个钱庄是韩晨家的产业,所以很自然地想到了韩晨要从中牟利。 “只怕一般的当铺根本吃不下这么多铺面和地。”韩晨指着城外诸多的作坊。 王安石点点头,朝廷不用出太多的钱,但是却能将军器监的架子搭起来,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能不用朝廷的钱,我看这件事情可以搞。”王安石支持韩晨。 他一出声,其余几个人也不便说什么,反正也都争不过他。 大致上同意的王安石还是提了一些要求,比如军器监要在内城设立一个大的武库,将所研制的军械拨过来一部分。 这也是考虑了官家的想法,利器不能存于外嘛! 得了尚方宝剑的韩晨立刻找到了正在作坊调研的章惇,两人连夜确定了要出售的作坊。然后第二日一早,韩晨便来到了钱庄。 钱庄这些日子的业务已经过大了不少,虽然在杭州开设分行的请求被否决,但是在京城的业务却是越做越大。 韩礼为了培养更多的人才以便于日后过大规模,所以钱庄的大掌柜时常更换,只要钱庄大部分的不更换,只是大掌柜的更替并不影响业务的开展。 韩晨和新任的大掌柜张峰商讨起将作坊抵押到钱庄的事宜。 “东家,咱们收了地契和房契就给他们钱?”张峰有些疑惑道。 韩晨点点头,“没事,只管给就是。你这几日要找人打好价,名单明日便会送来,书院那边会有人来跟你一同商定好契约。” “咱们先给钱,这价格不能太高了吧!”张峰倒也接触过不少这些东西。 第207章 蝇头小利也要 “那是自然,既然先给钱,肯定价格不能太高,毕竟风险完全压在了我们这一边。”折本的买卖韩晨肯定也不会给自己家拉。 张峰点点头,他已经有些明白韩晨的意思了。 “只是东家,如果咱们将这些房子和地收来,咱们是卖啊还是自己用?” “这个我也没没有想好,不过咱们不折本就行,到时候我跟三哥商量一下。” 说着韩礼,韩晨心中此刻还有挂念。 韩礼现在没在京城,林家商号来了消息说大哥在陕西那有消息了。 所以韩礼日夜兼程赶赴陕西,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大哥。 张峰又将钱庄这些日子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无非是收了多少存款,放出了多少贷款。 韩晨对钱庄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现在看来,一个钱庄是不够的。 只是现在政事堂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因为朝廷也一直插手此事。 只不过韩晨却要一直准备,万一哪天有了转机,自己也好一下子就能抓住。 “你多去招一些伙计,要年纪不太大的,机灵些的。然后找几个掌柜好好给他们上上课,有时间便安排到钱庄实习一下,等什么时候钱庄能放开了,咱们的机会可就来了。” “这些伙计要管吃管住,怕是要花上不少钱啊!”张峰有些担心钱庄的开支。 “无妨!你只管花便是,只要账目清楚就好。有时间花钱便是赚钱,丢个芝麻捡个西瓜最为合算。”韩晨笑道。 蒙新书院,一座崭新的三层楼正在建设。 本来在韩晨的预想中,是用钢筋混凝土来建造,但是现在的钢产量不仅不高,而且管控的很厉害,大量运用却是很难,而且大部分钢铁都用在了军事方面。 民间虽然也有铁,但是都是生活必需品,也没有多少能用子啊造屋上。 无奈之下,韩晨只能使用水泥和砖块了。 “同学们,这就是承重墙,有了它,房子才会牢固,只要将这里建好,其余的地方就要简单多了。”一个穿着短衫的老人正在向一群学生讲解着。 这老人本是京城有名的造屋工匠,被韩晨请来督造书院,顺便给学生讲解一些建筑方面的知识,有兴趣的学生倒也整日跟着他。 “李老丈,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和同学们去一处即将开工的工地。”韩晨行礼道。 “可当不得您的礼,你是天上的文曲星,我岂敢受您的礼啊!”李老丈赶紧让开。 “您是学院的客座教授,当得起这礼。”韩晨一直将一些有本事但是无暇来书院上课的人请做书院的客座教授。 李老丈骑上刚买的毛驴,一众学生骑上书院的马,一群人便急匆匆地涌出了书院,向北奔驰。 这里离着韩晨筹划中的军器监并不是很远,也就十几里地,过了惠民河便到了。 “李老丈,这几个村子连同那一块荒地全都在计划之中。”在来的路上,韩晨已经跟李老丈说了此行的目的。 “韩先生,这一大块地怕是不易弄啊!这里离着京城这么近,多半都是些高官富商家的田产,要是朝廷征收,他们多半是要狠狠要上一笔。而且这几个村子的人没了地怕是在别人的蛊惑下闹起来。”李老丈一向很是敬重韩晨,此时也多为他着想。 “事在人为嘛!国之大事,谅他们也不能太过分,而且这几个村子的村民我已经想好了,可以都进去军器监,到时候军器监肯定会缺很多人的。” “先生考虑周全便好,老朽也就放心了。”李老丈点点头。 “这是我画的草图,还请您结合实际看一看,仓促之间,肯定有很多地方不够完善,还望您给予补充。” 连续两日,韩晨和李老丈在这研究以后军器监各个部门的位置等等。 虽然也有村子里来人询问,但是都被韩晨搪塞过去,虽然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已经在京城传遍了,但是他还是尽量不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里建一座长的房子,房子不用太宽,但是要足够长,以便于方便制作军械。”韩晨准备实行大规模流水线的方法来提高效率。 “这里建一个大校场,以方便到时候在这里测试新型的武器。”韩晨指着空地道。 几个学生边听边记,有时也加入韩晨和李老丈的对话之中。 这一日,整个勘察工作即将完成。 从京城方向飞奔来一匹马。 骑士甚至还没有停下便跳下来,“东家,东家快回城吧!咱们的书坊被人围了,闹得很凶了。” 韩晨等他跳下马才看清楚是书坊的伙计,听完他的话连忙问:“到底出了何事?” “听他们嚷着好像不给他们活路什么的,小的也不太清楚,王公子只是让小的请先生抓紧回城。” 韩晨没有多说什么,上马跟李老丈叮嘱几句让他们抓紧回书院便直奔京城。 一路上没有耽搁,进了成便直奔书坊。 “王大哥,您看咱们该怎么办啊!那章惇已经连日在各处作坊查看,听说是要将一些作坊一同裁撤掉。”几个小吏聚在一起悄声道。 “是啊!王大哥,您得给大家拿个主意啊!这里边的账目这么混乱,正要是他们查起来,非得将咱们几个下狱不可。” “曲哥他们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要闹上一闹,让官家和朝廷知难而退。” “好!既然大家看得起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其实我也想将大家都凑起来,人多好办事,让那俩人从哪来回哪去,咱们这胄案就该咱们书了算。”王姓小吏愤而起身道。 “对喽!哥哥,还是您厉害,我们都听您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几个人顿时兴奋起来。 “明日一早,咱们就将人串联起来,一同去胄案请愿!要是他俩不见咱们,咱们就一直在那里,看看他能不能熬过我们。”王姓小吏道。 “好....”众人应道。 翌日一早,几个小吏便早早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商议后便开始四处串联人来到胄案门外请愿。 第208章 交锋 一大帮人在胄案门外闹腾了半天,也没见什么人出来。 胄案的大部分官都被开封府和大理寺拿了去,剩下的小吏多半在这里边,其余的都是不愿意招惹是非的,所以听到消息也多是提早走了。 整个胄案里只剩下了几个看门人了。 “大哥,现在怎么办啊!这闹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他们根本就不想理会咱们?”一个小吏凑到身前。 “再等等看,不行咱们就直接去堵他们两人。”王姓小吏有些恼羞成怒,本以为人聚起来,韩晨和章惇就会惊慌失措,即便他们不理会,开封府总得来人了解,只是却不知道怎么地,一切太平静了。 过了许久,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看着情形逐渐不受自己所控制,几个小吏觉得要让这些人的怒火有处可发。 “去哪里?” “去韩晨家的书坊!我看那里产业不小,想必定会让他出面的。” “走!” “走,走.....” 几百名工匠以及他们的家属一同跟着几个小吏浩浩荡荡向书坊走去。 “老爷,他们走了,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旁边巷子里一个家仆打扮的人看着他们离开立刻跑开了。 “韩判监没去?”原来这人正是章惇家的,此刻他正在家中等着消息。 “没见着,也没见着他家的人,胄案门前除了闹事的工匠,什么人也没有。”家仆小心地回着话。 章惇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韩晓之是没在城里还是故意不露面,这个烫手的山芋自己可怎么接的下! 这事肯定是旧党有人在背后怂恿,不然就凭着胄案那些小吏,如何能掀起这等风浪。 章惇思考了半天最终决定去王安石府上,看看这件事情到底如何处置。 路边的几个衙役看到后没有任何动作,本来一个年轻的衙役还想回衙门汇报,但是被一个年长的拉住了,“多管闲事,都是些穷苦人家罢了,闹不起来的。” 其余几个衙役也是七嘴八舌讨论着这事。 “听说这些工匠都要被裁撤,到时候没有工可做,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 “唉!没办法,这韩先生和章官人年轻气盛,做事雷厉风行,却是半点拖不得。”一个衙役摇头道。 说话间他们也已经跟上了队伍,不过却没有阻拦,只是在一旁像是护卫一般。 其实在他们出来的时候,推官一家吩咐他们,今日要机灵一些,切不可盲目。 这些开封府的老油条当然是听得懂,所以他们很平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周边路上边挤开的人议论道:“这都是什么人啊?” “好像说是胄案的工匠。”一个看热闹道。 “原来是他们,他们这是要做甚?” “听说胄案要改成军器监,韩先生要去主持。” “那闹什么啊!” “听说之前在胄案里既轻松,钱也不少,而且是还有好处捞。” “哦!这韩先生是要换了人的好处?”另一个人好奇道。 “整日便只想着好处,看看那那刀枪,用不了多久便断了。”一个人不屑道。 “还有这事?”其余人都被吸引过来。 “那还有假,我妻弟便在那里做过工......” 很快,人群便来到了书坊门前。 王旁正在书坊里督促着新书印刷,听得外面喊声震天,急忙冲出来看。 正好看见外面涌来的人群,他一下子懵了,根本不知道这些从哪里来。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让伙计们抄出家伙,将他们拦住。”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们进到书坊来。 书坊的伙计反应也是很快,上百名伙计便放下手里的活,拿着棍棒出来了。 大掌柜在前边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要吃饭,大伙都活不下去了,来问问你们东家。”一个小吏嚷道。 “你们是哪里人?”大掌柜问。 “我们都是胄案的穷苦人家,来讨碗饭吃!”人群里有人叫嚷道。 “关我们东家什么事?”大掌柜喊道,“我们家东家在陕西,如何能管到你们?你们都是官府的人,有事去衙门喊冤,如何跑到我们这里。” 这大掌柜心里很明白,他们所说的东家是韩晨,但是自己万万不能承认,只能将韩礼退出来。 “难道你们这书坊不是韩晨的?”人群中的有的人被大掌柜的话给哄住了,不由地问道。 “自然不是了,你们莫不是被人骗了?”大掌柜奇怪道。 人群中又议论起来,几个小吏一看让这个人说了几句,手下就要拢不住了,那还了得?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这里就是韩家的产业。”小吏喊起来,重新归拢人心。 韩晨此刻也已经赶到人群外。 看着这么多的人,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虽然这几日心中一直惦记此事,却也没有想到这些人能动员起这么多的工匠前来闹事。 章惇此刻定是躲着不敢出来,看来只能自己解决了。 挤开人群,韩晨来到了人群面前。 “我就是韩晨,诸位想要个什么说法?”韩晨沉声道。 几个小吏看着韩晨来了,便鼓噪道:“正主来了,咱们找他问问!” “走啊!一同问问他!” 眼看着人群就要冲过来,大掌柜立刻一挥手,一众书坊的伙计便拿着棍棒要上来。 “各位,先听我说一句。”韩晨大声喊道,只不过 双方的人一下子撞在一起,眼看着要冲突了起来。 韩宝忠等人搬来了一个桌子,韩晨一下子蹦上了桌子。 “都给我住手!再闹下去,我就奏名官家,将尔等全都下了大狱。”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做工!”人群稍稍平静一下,有人出头喊道。 看着下面大多数人穿着破旧的衣服,知道这些人都是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哄骗而来。 “成立军器监,还是要造兵器,所以诸位大可不用担心没有工做!只要能认认真真做工,我保证你们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韩晨朗声道。 “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人群中有人喊道。 “我是官家任命的判监,我自然会会对此负责。”韩晨扫视了人群一眼,多数人看到他的目光都是低下了头。 “你们来闹,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如果你们一直闹下去,那军器监重新开工之日,便是你们没有工做的开始。你们要是有意见,我会和章判监商议的。”韩晨恩威并施。 胄案的工匠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几个小吏此刻也不敢出头了,要是让韩晨记下了模样,到时候有苦头吃。 第209章 恩威并施 王安石府。 参政,这件事情,您看.....章惇望向王安石。 王安石沉着脸,出了这等事情,肯定是有人从中怂恿。 这事肯定不简单,就凭那些工匠,如何能闹起事来?章惇继续道。 这事你不该来这里。王安石许久才道。 章惇欲要分辨些什么,但是终究是没有张口。 这件事情自己确实有些不地道了。提前有了消息,却没有及时提醒韩晨。 心中是想着让韩晨和旧党斗起来,让新党坐收渔翁之利。 但在王安石这里却碰了钉子。仔细想来,确实是自己格局小了。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官家震怒,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韩晨如果将军器监办好,自己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下官知错了。”章惇有些失落。 “现在去补救吧!如果让官家知道了,怕是对你不好。”王安石点头道,算是对章惇的态度比较满意。 看着下边的人都没有说话,韩晨便道:“你们一并推举几个人来,将大伙的意见汇总来,咱们找个地方商议一下。” 下面的工匠都没有说话,都看向几个小吏。韩晨一看便知是这几个人领头的,但是韩晨却也不想跟他们对话。 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代表广大工匠的利益,只会盘算自己的利益。 虽然别人都看向自己,但是那几个小吏却也不敢出头,全当看不见。 其余人一看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三三两两的在那里小声商议,局面一时间就僵持在那里。 韩晨看着对方迟迟没有动静,知道这事万万不能拖下去,就扬声道:“如果诸位不协商,那就别怪我韩某人了,到时候调查清楚后,但凡是参加今日闹事的人都会被解雇。” “判监,我等愿意协商,只是......”人群一看闹事没有好处,便慌乱起来,有人底气不足喊道。 “你们推举便行。”韩晨回道,只要能谈,这件事情就能解决。 几个领头的小吏一看,事情要泡汤,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急忙叫道:“大家不要受他的蛊惑,咱们的饭碗迟早要被砸!”说完便领头向前冲去。 只是没人跟他们一块,韩晨一声暴喝:“将他们拿下。” 一群伙计便上前将他们扑倒在地,死死压住。还有个不老实的,被几个伙计一通拳脚,打的鼻青脸肿。 “叫他们交到开封府,看看他们怎么说!”韩晨怒道。 韩晨看着出来的几个代表,便去其余人道:“既然人都选出来,大家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就此回去吧!有消息我会让他们带回的。” “请吧!”韩晨和几位代表走进了书坊。 这时,韩宝忠凑过来道:“公子,章惇来了。” 韩晨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章惇看着书坊外空荡荡的,不由地看向自己的亲随,“章三,你不是说人声鼎沸吗!现在人嗯!哪里鼎沸?” 亲随四处张望了半天,也是不解道:“那会还都围在这里,小的也不清楚啊!” “没用的东西!”章惇低声斥道。 他赶紧下了马,快去想书坊里走去。这来的有些晚了,期盼着事情还没有了结,让自己有发挥的弥补的余地。 章惇边走边抱拳道:“晓之,此事是我大意了,大意了。” 看着同韩晨站在一块的几个人,他疑惑道:“这是?” “是今天前来的工匠选出几位代表,前来跟咱们商谈一下。”韩晨解释道。 “子厚兄来的正是时候,咱们一起吧!”韩晨的笑显得很真诚。 章惇没有看出韩晨此刻到底有没有在意自己的临阵退缩,现在只得听从韩晨的安排,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跟这些刁民有什么好谈的。 韩晨落座后示意几位工匠坐下,几位工匠惶恐道:“小人站着便是。” 还要再劝道,但是看着这几人的神情,怕是不会坐的。 果然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在短时间内会得到改变,自己要做的还远远不够。 韩晨也不在浪费时间,道:“你们今日来,有什么诉求?说出来,大家解决。” “小的,小的们只是想保住这碗饭。”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个年长者小心翼翼道。 “只有这么简单?”韩晨笑道。 “判监,还有一事。我们都住在城内,到城外做工,很是不方便,还请判监可怜小的们。” “这个在城外营造新的工坊是肯定的了,只不过到时候会建很多房子,到时候会拨出一部分来给你们住的,这一点你们只管放心,即便是回城住,到时候监里肯定会有办法的。”韩晨对于这个已经计划好了,在跟李老丈进行规划的时候已经将工人的住宅区进行了划分。 另一个工匠看着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便道:“判监,听说监里要裁撤好处工坊,不知道具体的是?” “这个还没有最后定下,而且即便是作坊撤了,人也还会择优留下一部分,只会解雇那些整日无所事事,无事生非之人,只要好好做工,监里是不会无缘无故解雇人的。” 韩晨的话让几个人高兴不已,只是那位年长者最后又为难道:“判监,咱这都是空口白牙,是不是立个文书更好?”说完便赶紧低下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刚才一直没有发话的章惇砰地一声站起来拍着桌子喝道:“岂有此理,韩判监和本官都是官家任命的朝廷命官,说话自然是算数的。难不成我们还给你们这些刁民立字据,简直就是可笑!” 章惇的样子将几个工匠吓坏了,连忙跪下口称恕罪。 韩晨起身来到他们身旁,将人扶了起来,安慰道:“咱们今天的商讨意见,我会都时候让人公布在报纸上的,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几个人连忙致谢。虽然他们不常买报纸,却是也知道报纸。 在他们看来,既然韩晨答应将商谈的结果公布与众,那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韩晨亲自将几个人送出了书坊,路上一直让他们放心,这件事情监里肯定会让他们满意。 章惇看着韩晨的手段,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痴长十几年了。自愧不如啊! 第210章 征地的烦恼 “晓之何和这些人多费口舌呢?”章惇问。 虽然很佩服韩晨,但是他仍旧对于他的这种做法不是很理解。在他看来,朝廷的命令这些人就得无条件服从,如果胆敢反对,那就用强硬的手段让他们屈服。 堂堂朝廷的威仪必须要保住,绝对不能向他们妥协。 即便韩晨和他们的谈判很顺利,他也认为这有损朝廷的脸面。 “我们裁撤胄案,成立军器监,无非是想让大宋的军备水平提升起来。”韩晨笑道,“我们与这些工匠无冤无仇,何必得罪他们呢!” “嗯!晓之说的也对,只是那几个小吏?” 想起那几个领头闹事的小吏,韩晨冷哼一声,“刚才我让人了解了,都是些无赖货,在胄案里胡作非为,送到开封府让他们吃牢饭吧!” “今日开封府如何没有动静?”章惇奇怪道。 韩晨道:“或许是他们太忙了吧!” “许是韩大府分身乏术。”章惇好不避讳道。 韩晨知道新任的知开封府韩维是旧党,所以章惇这个样子也很正常。只是韩绛是新党重臣,而他的弟弟却是旧党中坚,也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更知道章惇这个时候提起韩维是想勾起自己对旧党的厌恶。其实即便章惇不提起来,韩晨也怀疑今日之事有人挑唆,甚至很可能有旧党之人参与其中。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韩晨也只能暗自记下这事,以后慢慢调查。 “我已经让人将那几人送完开封府,就等着看看他韩知府怎么处置,但凡是有所不公,我定会将此事上奏于官家。”韩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到时候我定会与晓之一同前往。”章惇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解决了这个麻烦,咱们还有一个另外的麻烦,就是城外田地的征收。”韩晨踌躇满志,问题有了,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了。 “怕是这个更为麻烦啊!”章惇感叹道。 韩晨知道他的所叹从何而来,城外的庄子和田地多是权贵的,很难搞定的。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韩晨爽朗道。 在某一刻,章惇忽然觉得韩晨很向王安石,那样的无所畏惧,那样的勇往直前。 九月初八,秋意渐浓。 “过了?”正在书院忙着征收田地的准备工作的韩晨惊喜地看着林绪道。 “虽然排在末尾,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林绪淡淡地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过便好,这省试也不看那些。”韩晨很是高兴,本来他对林绪并不太报希望,这也反而让他更为开心。 林绪一来也顾不得休息,他刚得知韩晨已经判军器监了,此时正忙得很,所以他就直接帮忙了。 “老丈,你们里正家在何处啊?”韩宝忠看着前面一个看着农具走来的老汉上前问道。 “就咱村头第一家,看着最气派的便是。”老汉向前一指,“不过他倒是白天时常不在家,只是晚上才回来。” “那他.....”韩宝忠有些奇怪。 “进城了,他城里忙得很。”老汉不经意道。 韩晨听着韩宝忠的话后也是大为奇怪,这里正难不成还在城里有生意? “去其余几个村子。”无奈之下,韩晨只得调转马头。 “要不咱们直接去找开封府吧!”林绪提议道。 韩晨勒住马道:“走!” 几个人便转道向城内走去。 开封府衙里,新任的大府韩维正在思索着韩晨送来的几个人怎么处置。 刚才政事堂派人来询问情况,自己避而不见,让判官将其应付走了。 只是这件事情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这军器监的成立根本就让旧党不高兴,而且现在旧党更是插不进手。 “大府,军器监判监韩晨求见。”亲随悄声走进来小声道。 韩维很不喜欢自己沉思的时候有人打扰,所以这些亲随都得小心翼翼。 “韩晓之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威逼自己处置那几个小吏?”韩维自言自语道。 那自己可就难办了,因为有人已经打招呼了,要求自己酌情处理,虽然这样的要求有些不符法理,但是在国朝,谁又会在乎呢? 虽说心里有百个不情愿见韩晨,但是韩维却也是不得不出来迎接,毕竟韩晨是军器监判监。即便是没有出身,资历尚浅,但是自己也得重视。 二人见过礼后,韩晨便道:“今日前来叨扰大府,是有一事相求。” 韩维一听不是来要求自己处置犯人的心便放下了。 “判监客气了,都是同朝为官,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我一定不会推辞。”韩维满脸堆笑。 “这几日军器监便要在城外征地,用于建设新的工坊,此事还需要大府您的支持。”韩晨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韩维点点头,虽然这件事情自己并不想管,但是职责所在,自己也得配合一下,至少面子上得过去。 “那是自然,只是这地在城外,还需要提点的协助。”韩维笑道。 “城外的田地,多是京城中权贵所有。还请大府从中帮忙协调。”韩晨知道韩维想往外推脱责任,只得继续磨他。 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虽然是开封府的二把手,但是进了城,可算不上什么人物。 “那是自然,这两日我便安排一下,待查清了之后,便见他们找来,一起商议一下。”韩维也只是想将双方凑在一起,然后让韩晨和他们谈,至于结果倒是跟自己无关了。 韩晨知道韩维最多也就做到这样了,便起身拜谢后走了。 “怎么样?”等在外面的林绪看着韩晨出来赶紧上前道。 “韩持国倒是很会推卸责任,只不过这件办不好他也脱不了干系。”韩晨翻身上马。 林绪一脸愤恨道:“就好像这差事是咱们自己似的,不都为朝廷做事,怎么都这样!” “唉!都这样啊!别人只会眼红你的政绩,哪里会帮你?”韩晨清楚这种风气一直都有,很难根治。 韩晨来到钱庄,想看看评估的进程到哪里了,征收需要大量的钱,不然根本满足不了那些权贵的胃口。 “大哥,这消息都出去了,那些人怕是要狮子大开口。” “没办法,想要保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朝堂上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尤其是这些高官富商,关系尤为的广,根本瞒不住他们。 钱庄的大掌柜张峰道:“城里的作坊已经开始了,这几日便能出来价。” “越快越好,时间很紧了。”军器监的建造必须要在冬季来临之前开始,最少也得将城外的庄子推平整好。不然以现在的条件,冬季根本不可能开工。 第211章 略施小计 书院秋季招生已经结束,蒙新书院开始了新的学期。 由于在秋闱中蒙新书院考得不错,招生情况倒也不错,只不过韩晨知道,大家都在等着看明年初上的春闱,那才是决定蒙新书院命运的时刻。 这些日子韩晨没有时间,便都是王旁领着方钟和周望山两人在书院忙碌。 韩晨将王旁任命为了蒙新书院的副院长,由他主持日常工作。 自己之掌握着书院的大致方向便好,有时间就去给学生上两节课。只是自己时间太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学生在方钟和周望山的带领下自学。 上午韩晨抽时间给学生们上了一节简单的物理课,向学生讲解了引力方面的知识。 刚上完后,韩晨还没离开教室,韩宝忠便走了进来。 “公子,开封府来人申时您去一趟府衙。” 韩晨道:“哦?这韩持国倒是很快,就不知道结果如何!” “去将端之找来,然他随我去府衙。” 林绪这几日在书院里跟着曾巩学习,为了明年的春闱,韩晨特意将今年过了秋闱的士子集中在一个教室,每日由曾巩专门上一节课。 “韩持国倒是很上心啊!”林绪听到这消息后笑道。 “走!去看看,顺便叫上章子厚,他那边已经完成了,也不能让他闲着。”韩晨笑道。 让章惇来,韩晨是不想到时候谈的价格让人非议,所以找章惇来做个见证。 来到府衙后堂,韩维正在和几个人聊得正欢。 看着韩晨进来,韩维起身笑道:“韩判监来了。” “多谢韩大府。”不论如何韩维都帮了自己一个忙,所以韩晨还是心存感激的。 “这几位是城外庄子和田地的几位东家和管事人,要不你们先谈一下?”韩维只想远观。 “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判军器监韩说书,这位是判军器监章校理。” “这位是刘掌柜,这是赵掌柜,这是王掌柜。” 韩晨笑道:“今日可要劳烦各位了。” “不敢,不敢......”几个人连忙还礼。 “咱们直接开门见山吧!我想问问几位,今日的事情有得聊吗?”韩晨也想浪费时间。 “这个嘛!本来我家东家是不想卖城外的地,但是听闻是韩判监负责此事,所以东家还是派我来听听,至于最后怎么样,我们家还没有决定。”赵掌柜先开口道。 韩晨一听这意思是有的谈,但是得看你的诚意了。 “朝廷的征收肯定会按照市场价格,绝对不会让几位受损的。”说着韩晨便将合同拿出来了,分别递给了对面三人。 三个人接过来都有些惊讶,韩晨完全用后世的标准给他们制作了合同。 当然里边的用语还是用的当时流行的,免得对方看不懂。 “判监,这东西如何是这样的,看上去好生别扭。”赵掌柜笑道。从左到又的顺序让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总是想从上到下读。 “我看以后都会这样的,《汴梁日报》上也已经开始刊登这样的文章,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多。”韩晨笑道。 |“这倒是,听说这个还是您兴起来的?”王掌柜谄笑道。 “由上及下,颇有不便,所以还是这样的好。”韩晨笑着回道。 “这个合同我们得回去好好看看,判监,要不我们明日再来?”刘掌柜翻看了几遍后询问道。 “可以,咱们明日再来商议,毕竟这不是个小事。”韩晨也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能做了主的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即便是自己很着急,但是此刻也没有表现出来。 几个人正要起身离去,韩晨忽然道:“王掌柜,请您留一下。” “我?”王掌柜一脸惊讶,看着其余二人,二人也是疑惑不解。 章惇一看就对其余二人道:“请二位随我到外面去,稍后片刻。” 王掌柜看着韩晨道:“请问韩判监,您找我是?” “啊!也没什么事情,您稍后,我去去便来。”韩晨来到韩维身边说了几句。 二人一同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茫然不解的王掌柜。 韩维也是有些发懵的看着韩晨,“韩判监对于这事是如何看得?” “这个啊!我看还是很有希望的。”韩维对此事根本不感兴趣,成败也与他无关,索性便胡乱说说。 只不过韩晨还是继续追问其他事情。 过了好一会,韩维才想起王掌柜还在里边待着呢! 二人一同回到厅堂,韩晨歉意道:“王掌柜您可以回去了。” “没事了?”王掌柜惊道。 “没事了。”韩晨也不多说,走到自己刚才的位子,拿起了文件便出去了。 王掌柜看了韩维一眼,韩维轻轻摇了摇头。 王掌柜只得向外走去,出去后其余两位掌柜问:“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我自己在那里坐了半天,真是搞不明白了。”王掌柜摇摇头,这个问题让他很疑惑。 其余二人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王掌柜一看二人的表情急忙解释道:“真的没说什么,他刚才还和大府出去了,半天才回来,老弟我是一个人在那里待了许久。” 刘掌柜脸上露出笑容,拍着王掌柜的肩膀道:“哪能啊!我们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就是,咱们几家还得联合起来发财呢!可不能将弟兄们抛下了。”赵掌柜也赞同道。 只是王掌柜心中有些防备之心,大家都是出来混了这么久,谁还没有些城府。 韩维看着几个人离去的背景,对韩晨道:“这事恐怕不会很简单。” “无非是求财罢了,只要要求不合理,大家就可以谈。”韩晨若有所思道。 韩晨和章惇跟韩维道了别,便离开了开封府。 “子厚兄,能不能找找看看这些人背后都是哪家?咱们也好有个准备,最少也得知道对手是谁。”韩晨知道章惇在京城的关系肯定要比自己强,所以这样的事情还是得由他来。 章惇答应下来。 回到自家老爷的院子,王掌柜将今日的事情如实相告。 “唉!你啊!终究不是人家的对手。”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爷听完便斥责道。 王掌柜一怔,“老爷,您这是.....” “这都看不出来?这明显是将咱们和那两家分开,逐个击破。”老头子精神矍铄,看问题也能一眼道破。 “这.......小的糊涂,小的糊涂,还请老爷给条活路。”王掌柜一听跪到在地。 “这件事情现在还离不开你,以后再说吧!”老头起身拄着拐杖离开了,只留下那沉重的脚步声。 第212章 前途光明 出了城的韩晨路过了那片村子。 已临近黄昏,夕阳已经淡薄,炊烟一缕缕升起来,偶尔传来狗吠声,整个意境让人觉得很安详。 韩晨下马缓步走进村子,随意敲开了一扇门。 屋子简陋,院子逼仄,除了一些陈旧的农具,韩晨看不到任何其他值钱的物件,看上去这家人过得并不好。 一个朴素的农家汉子看着衣着华丽的韩晨,有些惊慌,不明白这位官人为何来到自己这破败不堪的家。 “不必惊慌,我只是随意看看。”韩晨环顾四周,温和道。 “官人请看,官人请看.....”汉子急忙道。 “你家有多少地,有口人,能否吃得饱?” “回官人,小的家里有三十亩旱地,都是租的东家的。有五口人,农闲时节回到城里打些零工,能勉强度日。”汉子虽然看上去很憨厚,说话倒也清楚。 说着将韩晨让到屋子里。 一进去,眼前一黑,这屋子十分低矮,黄昏的阳光根本就照不进来,韩晨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看清楚。 如外面一样,屋子里除了锅碗外,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韩晨看着几个孩子躲在里屋门边向外望,招手将他们唤来。 几个孩子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韩晨看着这几个孩子的衣着全都不合体,有的已经是破烂不堪,远看上去,跟外面的小乞丐没多少区别。他知道这家人日子很苦,怕是连基本的温饱都难。 “如果天天有工做,你想不想做?”韩晨问。做工挣的钱,可是要比在土疙瘩里好赚些。最起码不用看天吃饭,不用整日担心东家的提高租子。 汉子眼前一亮,随即黯淡下去,“那是自然,只是俺手脚笨拙,啥都不会,只能出些力气,却也没有那么多的工做。” “会有的,在不远的将来会有的。”韩晨忽然眼眶一红,沉声回道。 “这位官人,我家还是比较好的,很多家里比我们都要穷。”汉子叹息道。 韩晨没有说话,拿出身上的几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拿去换些钱,给孩子做几身衣服。” 这就是国朝广大农民的生活,遇着灾年,怕是都要靠朝廷赈灾,不然就得流离失所,乞讨为生。 回书院的路上,韩晨一直沉默着,从来到这个时代,韩晨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穷苦人家里,没有亲眼见过真正贫穷的生活。 这一次的所见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任重而道远,想要让他们摆脱这种穷苦的生活,需要很长时间,很长时间..... 林绪看着神情有些失落的韩晨,笑道:“咱们所做的不就是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嘛!” “实在是太苦了,太苦了.....”韩晨喃喃道,“我以前知道很多人活的很苦,但是并没有预料到是这个样子。” 二人骑马迎着夕阳向西南方向走去,到了书院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一群群学生从教室走出来,韩晨立在那里,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不由地激动道:“好在我们还有这些年轻的学生,这就是指明灯啊!” 他一扫刚才的忧虑,对着林绪笑道:“我们的前途和命运就维系在这里,在这里的年轻人中。” 韩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计划,让学生去体验民间疾苦。 学生中大多数都是家境富裕的,毕竟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像蒙学这样的很少很少,即便有,贫苦家的孩子也多是上完蒙学便回家了。 所以,这些学生很多如同韩晨一样,根本没有真正走进了解穷苦百姓。或许有人曾或多或少的接触过穷苦人家,但也是仅限于救灾放粮的时候,平日里见了多是要绕着走。 听完了韩晨的想法,王旁十分赞同,其实他也和韩晨一样,只是从书中或者是别人口中知道的民众贫苦,却也是极少见。很有可能自己所想和实际差的很远,甚至是失之千里。 “没有亲眼所见,我相信每个人根本不可能真正被震撼道。”韩晨摇摇头,似乎是不愿想起自己在村子里的见闻。 “好,这几日我便去组织学生。”王旁道。 “过几日直接去军器监工地吧!”韩晨道,“到时候还能帮我们不少忙。” 京城一座豪华府邸,赵掌柜看着上边的年轻人,心里忐忑不安。 “大王,这是韩晨的条件。” “这样的条件,韩晨也敢提。”坐在上面的年轻人冷笑道。正是岐王赵颢,城外最大的田地正是他的。 “他说可以谈!”赵掌柜小心翼翼道。 “那就谈,好好谈。”赵颢道。 “大王,有件事情我......”赵掌柜迟疑道。 赵颢脾气急躁,下人都不敢放肆,甚至正常的事情都你不敢开口。 “说!磨叽什么!”赵颢不耐烦喝道。 赵掌柜将在府衙的一幕讲了出来。 “这个王家重倒是有些心机,怕是到时候会有些故事。”赵颢很是怀疑。 “那个老家伙可是一包心机,他们约了今晚上商议,您看?” “嗯!商议的时候多留些心眼儿,别让他老家伙给蒙了。” “小的明白。”赵掌柜赶紧应道。 从赵颢的书房出来,他便去了约定的正店。 其余二人早已经到了,正在喝茶聊天。 “赵兄来了,那咱们议一议吧!”王掌柜满脸堆笑。 这笑让赵掌柜更加小心。 “这个价格有些低了,我家东家觉得最少得一贯一亩。虽然咱这地不是水田,但是离着京城近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扩进城里,到时候盖上几间房子,那可就值钱了。”刘掌柜看着其余二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便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刘兄说的是,这个价格有些低了,咱们几家加起来的价格足有上万亩了,要是就这么卖了,咱们可折大了。”赵掌柜笑道。 “那咱们可得议出个价来。”王掌柜眯着小眼睛笑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其余二人赶紧附和道。 三个人各怀鬼胎,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虽然也知道合力跟韩晨谈判肯定能有更大的利益,但是人心隔肚皮,尤其是这些历经商海争斗的人,更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第213章 好事多磨 “赵掌柜,你家田地最多,要不您先报个价?”刘掌柜看着赵掌柜笑道。 “哈哈哈哈哈!咱们何必这样,王掌柜先说吧!”赵掌柜可不傻,自己先报价,到时候二人摸清了自己的底价,然后去和韩晨谈,那自己就折了。 商议了半宿,几个人相互试探了许久,才将价格统一起来后各自散去。 韩晨也已经收到了章惇传回来的消息。 “原来是岐王带头啊!”韩晨笑道。岐王家,曹太后的远房亲戚,世代豪商,这次的对手级别有些高。 “国朝的土地几乎都被这些握在手里,这税怕是真的很难拿上来。”林绪听到这个消息感慨道。 “以后我们要慢慢改变,逼着他们把地拿出来。”随着工业的发展,这些地主定会被时代所抛弃。 第二日一早,双方又来到了府衙,这一次韩维直接没有出场,直接让手下的判官迎接了几人。 韩晨倒是没有在意,只是章惇脸色有些难看。 “戒急用忍。”韩晨悄声道。 “韩判监,章判监。这是我们家的条件。”几个人将各自的条件递了过来,他们也是特意弄成了韩晨之前合同的样子。 韩晨接过来后翻看起来,价格比自己这方拟定的价格贵上了三成左右,“各位掌柜,这个价格有些高了啊!”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王掌柜笑道:“韩判监,这个价格我们认为是合适的,毕竟这地离着京城很近,到时候京城要是扩建,说不定能圈进去,到时候可就值钱了。” “哈哈哈哈!”章惇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说法倒是有去,这样的话那卖房子卖田地的都能卖出高价了。” 王掌柜面对章惇的挖苦,依旧是面不改色,“章判监,您觉得可笑,我们却也是觉得这事情不好说,谁都没有前后眼不是?” “好,好,这算是你们最后的条件了吧!”韩晨看完几家的合同,价格都一样,除了土地的价格,房屋价格也都涨了。 “自然是了,不敢欺瞒判监。”赵掌柜道。“这个价格肯定是贵了,开封府的地界旱田这个价格算是不错了。” 韩晨摇摇头。 明显是这三家想将自己当成个冤大头,真以为朝廷的钱不是钱了? 城里那些作坊卖的钱真的不够军器监的建设费用,自己正烦恼着,这些人还想宰自己一刀。 双方你来我往,谈了一会,确实收获甚微。 看着天色渐暗,韩晨忽然心生一计,“既然大家各不相让,那军器监就出一个条件,你们再考虑考虑,先签订合同的价格会比其余的高。” 看着三人诧异的眼神,韩晨笑道:“不论如何,明日我们会正式规划西边那块官田。” “那块荒地?”王掌柜下意识回道。 村子西边有一大块荒地,全都是石头,之前是座小山丘,石头都被采光后便被荒废在那里。 “韩判监,何故如此着急,咱们还可以再谈谈。”刘掌柜没有料到韩晨如此固执,竟然执意要先动工。 “韩判监,这去往荒地的路可都是走得我们的田地!”赵掌柜的话很不客气。 “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这路都是之前修好的,而且那个时候已经是用官田换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韩晨冷笑道。 想威胁自己,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这几个村子的情况他在和李老丈勘察的时候已经让人摸透了。 这世上有钱总是好办事,毕竟大部分都缺钱。 “这个,这如何是真的?”赵掌柜嚷着争辩道。 章惇脸色一变,起身指着赵掌柜骂道:“你这厮,如何敢在本官面前大喊大叫,你是个什么身份。”或许别人敬赵掌柜是岐王的人,多少会给些面子。 但是碰上章惇,他却不会放在眼里,而且赵掌柜左右不过是个在岐王下面奔走的小掌柜,他更是不愿意理会。 看着韩晨对他们如此客气,章惇早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借此发泄了出来。 “章判监,不至如此,不至如此。”王掌柜看着尴尬的场面,壮着胆子劝道。 韩晨此时却只是坐在那里,很平静地看着几个人。 赵掌柜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愤,已经是涨红了脸。 刘掌柜是僵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王掌柜则是站起来劝道。 章惇没有理会王掌柜,只是站在那里一脸凶相地瞪着赵掌柜。 “好了!”过了好一会,韩晨才出声道,“章判监,谈事而已,如何要这样?” “赵掌柜,你也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说话要注意分寸。”韩晨看向赵掌柜,脸色阴沉道。 双方都有了台阶下,也就顺势坐下了。 “条件咱们都清楚了,你们回去想想吧!章判监,你我出城去看看那片地吧!早日定下来,也可以早日动工。”韩晨挥手示意今日就谈到这里。 几个人看着离去的韩晨,都有些惊讶。 不是听说军器监很着急吗?怎么他一点也不着急啊! “咱们的消息可不可靠?”刘掌柜有些担心道。 这些田地一年也收不几个粮食,而且还能将一些手里的奴仆卖掉。 虽然国朝对买卖人口打击力度很大,但是总有很多办法逃避打击的,尤其是自己这样的权贵之家,根本无需顾忌什么。 “应当可靠啊!韩晨肯定会在年前开工的,咱们可要顶住,千万别自己乱了马脚。”赵掌柜高声道。 赵掌柜今日可是受了奇耻大辱,自从当上了掌柜后,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当然除了岐王殿下外。这章惇简直太可恨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刘掌柜为赵掌柜打抱不平,“那个章惇实在是过分,不就是个小小的校理,有什么好嚣张的?” “人家可是王参政面前的红人,可是有资格猖狂。”赵掌柜冷哼道。 “不要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这件事怎么办吧!”王掌柜打断了两人那饱含怨气的对话。 “他真要是明日开工怎么办?”赵掌柜问。 “无妨,让他弄吧!”王掌柜不在意道,“左右不过是个小小的判监,有了差错便能罢了。” 第214章 万事俱备,只待开工 韩晨和章惇则是出了城直奔村子而去。 韩晨已经将在书院建设的一部分工人调来了,商社按照韩晨的要求专门设立了一个建筑队,专门用来营造各种建筑。 在韩晨的设想中,以后朝廷的所有建筑都需要付给工钱,而不是像现在征发差役。闹得民不聊生,甚至为了逃避差役而求贫。 看着正在荒地上扎营的工人,章惇诧异道:“晓之果然是行动迅速啊!” “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决心,这件事情肯定是要拿下,不论他们怎么样,我们都要开工。”韩晨坚定道。 “只怕他们跟咱们耗上啊!”章惇虽然在几个人面前很强硬,但是其实他有些担心对方不肯就范。 “哼!他们坚持不了,咱们的反间计肯定会奏效,等着吧!哪天再加上把火烧烧就行了。”韩晨不屑道。 章惇下马走近工人暂住的棚子,“晓之,你说村民会同意吗?” “他们肯定会,反正作坊还要招人,他们的生活肯定会比现在要好,你是没有见他们的家里,穷的一塌糊涂啊!”韩晨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章惇听。 “或许咱们可以在他们身上做些文章。”章惇忽然道。 韩晨看着村子路口站着的几个人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定很快就能将此事解决了。” 章惇对于自己这个建议很是高兴,“肯定会的,到时候人都没了,我看他们用谁来种田。” “这帮家伙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而从来都不会为百姓考虑,这一次就让他们知道穷苦百姓的力量。”韩晨信誓旦旦道。 “对!让这帮子只会欺压百姓的家伙知道厉害。”章惇也喊道。 第二天,几位掌柜便来到了村子,看着荒地上的十几间棚子,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这个韩晨和章惇,果然是大胆至极,真的要开工啊!”刘掌柜怒气冲冲道。 “动什么怒,瞧着便是。”王掌柜很是平静道。 这个态度让其余二人皆是有些疑心,他这么平静,是不是已经和韩晨谈妥了。 “不能瞧着啊!再瞧着可就让他们将咱们吞了,我这就让他们召集人手,将他们赶出去。”赵掌柜吼道。他可是清楚自己大王的脾气,真要是没有守住,那自己就等着吃板子吧! 要是大王心情不是很差,兴许还能留自己一条命,要不然自己可就不是挨板子那么轻了。 所以他的反应十分强烈。 刘掌柜也支持他,“这件事情光是等我看是不行,必须要闹出动静来,新旧两党不是正闹得凶吗?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一下?” “这倒是,青苗法一出,两党这两日又要闹起来了。” “哼!将常平仓、广惠仓的储粮折算为本钱,以二分利贷给百姓。”王掌柜听到他们提起这青苗法,不由地也加入了讨论,“让咱们放贷以后放给谁?” “就是,这个王参政简直就是祸国殃民,整日想着与民争利。”这话要是让韩晨听到,估计他会笑掉大牙,就凭你们,也能自称为民。在赵掌柜眼里的民,最起码是富户以上,而韩晨的民则是天下苍生。 此时城外的韩晨也听着章惇给自己解释青苗法。 韩晨自然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变法措施,此法应当是新旧两党争执的最多的一项了。 只是这些日子韩晨一直忙于军器监的事,根本无暇关注朝廷,所以今日也才知道这项新法出台了 “这就是参政想出来的抑制兼并之家无序发展,以免威胁国朝统治。”章惇对韩晨的书看得很多,说话难免会带上韩晨许多新的名词。 “只怕那些兼并之家又要闹起来了。”韩晨苦笑道。 “那是自然,就不说远了,韩家、吕家都是大户,他们肯定会强烈反对的。”章惇点头道,“其余的官员大多数都是家境富裕,也肯定会反对。” “那这次怕是要闹厉害了。”韩晨低声道,“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反扑肯定会很猛烈的。” 此刻他想到了自己筹划的钱庄,这一次应该要走到前台了。 “唉!不论王参政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出来阻扰。” “砸人家饭碗人家肯定要拼死相搏的。”韩晨笑道,“虽然他们碗里都是穷苦百姓的血和泪。” 军器监和钱庄的买卖协议正式签订,本来韩晨是想请王安石来主持仪式,但是王安石此刻却是没有空理会。 朝中因为青苗法已经是吵得人仰马翻,哪有人会理会这件小事。 为了防人口实,韩晨也邀请了城里的几家当铺,甚至还有几名房牙来做见证。 只是当章惇将所以作坊的价格公布后,几家当铺的掌柜都是一脸错愕,军器监居然是将所有作坊分为几块一同售卖。虽然这样单价便宜了一些,但是总价却是要多了很多。 而且由于时间紧张,所以韩晨要求所有钱必须在十日内准备好。 因为城外已经开始建设了,而且要是开始拆迁,到时候钱就跟花的就跟流水一般了。 如果时间长一些,这几家都是能凑出来的,但是时间实在是紧迫,即便是先拍下,万一凑不起钱来,押在这里的三千贯钱就被没收了。 几家当铺掂量了一下,最后都放弃了,本来他们还想合伙买下几处,但是还是没有谈成,谁都不想吃亏,谁都想占便宜,最后谁都没有落着。 最后所有的城内作坊和城外作坊都归了钱庄,总价高达三十万贯。 钱庄早就为了今日的交易准备很多天,这些日子放贷的业务做得很少,而且加大了收存款的力度。 刚从京东路回来的林敏也带回了大量的钱财,也都存入了钱庄。 这让钱庄的存款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有了钱的军器监立刻行动了起来。 韩晨和章惇开始了整顿,将一些风评很差的胥吏打回了工匠中甚至不少人胥吏都被直接开除。 “咱们的人手实在是不够啊!”章惇有些头疼,胄案之前的许多官员都被开封府和大理寺带走,现在胥吏又被清理了许多,让整个衙门的运转出现了问题。 韩晨示意章惇不必烦恼,道:“这两日我便让书院的学生来帮我们暂且渡过难关。” 韩晨已经让王旁暂且将不参加这一次春闱的学生调来一部分,等同于实习了。 “那便是好,不然只凭咱们两人,累死也完不成啊!”章惇一听韩晨有办法自然是很高兴。 即便是作坊都卖了,这几日各处作坊也得生产,所以城外需要马上开工,那三家不同意韩晨也要在荒地上开工。 本来听到军器监大整顿后,朝中大佬纷纷想往军器监里塞人,但是都被韩晨顶回去了。韩晨让学生充任各级官吏,最起码要让军器监走上正轨之后才能让别人来掺沙子,到时候就无关大局了。 几位掌柜的看着马车拉来的水泥一天天多起来,心里的忧愁也是一天比一天多起来。 “这个韩晨莫不是疯了,就这点地方,他想干什么?”刘掌柜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们印象中,军器监的作坊应该占地极广,就凭荒地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就是想逼着我们卖给他。”王掌柜满怀心事道。 “让他做梦去吧!咱们就跟他耗着,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了,到时候天寒地冻,我看怎么办!”赵掌柜叫嚣道。 几个人说完便看着那边忙碌的人群,甚至还有好几车铁条。 学生的到来,让韩晨和章惇摆脱了繁琐的管理事务。韩晨和章惇这两日不分昼夜将军器监作坊的制度进行了整理,然后直接在书坊印刷出来分发给了学生。 “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你们再去整理。一定要严格起来,之前的胄案生产的各种军械质量十分差,既然我们接手了就要改变这种情况,所以还望诸位一定尽心竭力。”韩晨朗声道。 学生齐声应道。 “子厚兄,那就劳烦你在这里了,我去城外监督建设。”时间紧迫,容不得韩晨做过多的交待。 章惇点点头,他也清楚现在的每时每刻都很珍贵,眼看着天渐渐凉了起来,到了十月再开工就麻烦了。 “韩先生,这里按您的要求,建十座您说的车间。”李老丈已经从书院赶来这里指挥。 书院的工程按韩晨的要求,已经暂时停止了,先要将军器监这边建好,再回书院建设。 “一定要及早开工,对了!我前几日说的砖块开始压制了吗?”在书院建造的时候韩晨几乎都用了红砖,但是砖块成本极高。 虽然韩晨已经简化了流程,但是烧砖仍是费时费力,所以这一次韩晨决定用水泥来专制砖块。 他前些日子让人带话去了徐州的利国监,让他们制作了一批特质的钢条。利国监境内盘马山产铁,设有三十六治,冶工达三四千人,规模甚大。 利国监那边倒也是迅速,很快便送来了一批。 “已经成了,在那边开始压了。”韩晨的让工匠们用水泥、石子、沙子等掺起来压制成大块砖。不掺石子也可以压制出小砖块。 这样既省时又省力,能让这些厂房很快搭建起来。 直接用钢条和木板搭起柱子,里边浇筑混凝土,然后柱子之间用大块砖填充。在有梁的地方再用烧制的砖块,这样厂房便足够结实了。 第215章 人民的力量 “好!既然有了砖,就马上开建吧!明日去各个村子里雇佣在家闲着的人。”韩晨吩咐道,“对了!方钟,你去开封府告知他们,这几个村子的差役免了吧!我们雇佣他们,就等于他们服过差役了。” 方钟今年没有过秋闱,是以很多事情都得领着其余人来帮忙。 拂晓,村子外却想起了一片敲锣声,随即边有个人在外面叫喊。 牛大成恼怒地翻了个身子,继续睡下去。 婆娘却小跑着撞进门来,“官人,官人,快起来,快起来!” 牛大成虽是心中恼恨,却也是心中发怒不得,翻身起来,“做甚?” “村口有招工的,这田里的事情也完了,你快去赚俩闲钱。”婆娘道。 “去什么去,哪天说不定就要被拉去服役,我......”牛大成嘟囔道。 还未说完,便被婆娘一脚踢下了床,“去给老娘看看。” 万般无奈下,牛大成披上衣服,来到了村口。 此时的村口已经是人头攒动,“三哥,这是怎么?” 看着挤不进去,牛大成左右一看,正看着邻居刘家三哥,便走上前去。 “听说是那军器监工地上招工,一天给一百文钱,还管中午饭呢!”刘三哥笑道。 “怎么好,那还不去报名。”牛大成看着刘三哥惊道。 “里正说不让去啊!不然主家的地明年不给种了。”刘三哥沮丧道。 牛大成一听跳脚起来,“凭啥!咱这又不耽误交粮。” 放完鞭炮,上百名工人下了场,开始建造厂房。 韩晨奇怪地看向村子的方向,道:“怎么还没有招来人?” 方钟也是奇怪,便骑上马向村子奔去。 过了没多久便折返回来。 “先生,是村子里正警告村民,要是敢来做工,明年这地就不让他们种了。” “这帮腌臜货,为了一己私利,居然放着工钱不让那些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来。”韩晨一听怒火蹭的一下便起来了,“去告诉村民,只要来了,验过身份,经过考核,以后就能在军器监做工,以后地也不用种了。” “对了,你再去城里,找章判监,让他请王参政请示陛下,将我二哥调来,这军器监重地,如何能没有禁军看守。” 聚在村口的人虽然很多都想去,但是迫于里正的威胁一个也不敢动。 牛大成看着那长得精瘦的里正,也不明白他整日吃的那么好,也不用下地劳作,为啥没长上而今肉,可惜了全村的供养。 方钟领着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来到了村口。 这些人都是从钱庄调来的,随着业务量越来越大,钱庄也组建了一批保安。 韩晨甚至还为他们设计了制服,样式跟后世一样,一身的黑色,腰间挎着刀棍。 “你这腌臜货,叫嚣什么!”看着里正在吓唬着一众百姓,不让他们来工地做工。 里正看着这十几人走了过来,心中满是慌乱,嚷道:“你们是何人,如何敢来这里撒野。” “我等是军器监的人,大家听好了,我家官人说了,只要身家清白者,做工认真者,去了之后就能留在军器监,以后再也不用种田了。”方钟朗声道。 人群一阵骚动,能去做工自然是好的,虽然也受上官欺凌,但是总是要比在这田里强些,尤其是这几个村子都是旱田,每年收成极少,勉强度日。 牛大成挤上前问:“这位官人,真的吗?” “那是自然,朝廷怎么可能骗人!你们这里早晚也得都成了军器监的厂房,到时候你们都是军器监的人了。”方钟丝毫不顾及旁边的里正已经是脸色铁青。 “真的?” “官人,这是真的吗?” 一众百姓围在方钟身边,激动地询问道。 “自然是真的,只是这些日子你们的东家一直在抬价,所以这地也一直没有卖给军器监。”方钟笑道,“我们判监说了,既然地买不来,你们可以先去做工,反正光那片官田就能建起不少厂房,到时候城里的军器监作坊会搬来一部分。” 牛大成一听,原来可以直接去做工啊!那还等什么,在这里也是快要饿死,里正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我去,我去!”方钟话音刚落,他便举起手来嚷道。 一听他去,其余人也有不少跟着举起手来。 里正跳起来指着牛大成骂道:“你这个腌臜货!这地你不用种了,快给老子还回来。” “不种就不种,老子早就受够你的气了。”牛大成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里正一怔,没想到之前在自己面前老老实实的牛大成,如今居然挺起了腰杆。 还有其他之前自己指东绝不敢往西的泥腿子,居然也敢抬头怒视自己了。 “反了,反了,居然敢造反,你们是活腻歪了吧!”里正恼羞成怒。 方钟灵机一动,上前喝道:“你这里正,平日里是不是就知道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这个王虎,在村子里作威作福。前两日就因为孙家二郎无意间冲撞了他儿子,就让人将二郎打到吐血,至今还在床上起不来身。”牛大成怒道。 “何止,这几年被他奸淫的娘子都有十几人了,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一个老者指着里正王虎道。 随着大家的声讨,王虎察觉事情不妙,转身便要溜走。 被方钟一把拉住,“你这厮,哪里走,给我拿了。” 几个保安上前,将他拿了起来,几个平日里跟着作威作福的帮闲还要上前,被几个保安一顿拳脚后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等人渣,直接给他一顿厉害后扭送到开封府,看看他们管不管!”韩晨听完后让人帮忙写了状子,直接送到开封府。 借着此事闹起来,将压力抛给他们几家,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撑着。 反正现在他们的地也不种了,韩晨已经和百姓讲好,只要一直在军器监做工,明年的夏税军器监帮忙交。 消息传的十分快,很快其余两个村子的人也知道了。 虽然还没有动作,却也是蠢蠢欲动。 今晚,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几位掌柜的正在家中跟自己的老爷商议起来。 赵颢此刻正在气头上,那王虎自己是不认识的,但是这件事情要是闹起来,说不定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自己现在可是贤名外扬,绝对不能沾染此事。 看着面前跪着的赵掌柜,他拿起砚台被扔了过去,砰地一声,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赵掌柜只觉得天旋地转,幸而从外面走进一个人将他扶助。 “大王,这是怎么了。”来的正是自赵颢年幼便照顾她的一个老太监。 “你问问他,都是用的什么人?”赵颢怒道。 “大王息怒,赵掌柜这头已经这样了,还是让他先去包扎一下吧!” 遣人将赵掌柜扶了下去。 看着仍旧怒气冲冲的赵颢,老太监上前宽慰道:“大王,是不是城外的庄子出了事情?” “嗯!庄子的里正是赵其的人,这等重要的差事,他居然找了个无恶不作的家伙,平日里也就罢了,这下让韩晨给捅了出来,岂不是天大的麻烦。”赵颢说完顿时觉得有些头痛,手扶着额头。 “这事我看大王要忍痛割爱了。”老太监想了想道。 “那可是几千亩的田地啊!”赵颢有些不甘心。 “但是这跟大位?” 赵颢心里一动,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 “群看看赵其那厮死了没有,没有的话让他赶紧给我滚过来。”赵颢恨声道。 已经包扎好的赵掌柜,正靠在椅子上休息。 听到赵颢让他过去,吓得一哆嗦,不过却也是不敢怠慢。 “你去跟韩晨谈谈,将地转给他。”赵颢直接了当道。 虽然心痛,但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更为了以后的大位这都不算什么。 他自幼便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赵顼比自己才大几岁,就能登上那九五之尊,而自己却只是个连宰相都不如的清闲王爷。 所以这几年的他便借着母后的宠爱赖在宫中,以待情况的变化。 “你去找人和韩维打个招呼,让他手下留情。”赵颢吩咐道。 赵掌柜出了府,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 秋风吹过,冻得他打了个冷颤。 顾不得回去换衣服,便骑马来到了军器监。 之前他也路过这胄案,破旧的房子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门上牌匾换了。 韩晨正在和章惇领着一帮作头、学生制定新的制度。 韩晨这一次将很多有技术,有声望的工匠提拔成各作的作头。 韩晨讲解了一下流水线的方法,便让他们去研究,找出最省时省力的流程。 不光要加强监督,还要有奖励措施,双管齐下,才能让效率变得更高。 “判监,赵掌柜求见。”一人跑进来道。 “哦?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韩晨看了一眼章惇。 “莫不是来谈判的?” “自己一人?”韩晨问。 “是的,就带了几个随从。” “看来咱们这位大王怕了。”韩晨冷哼道。 “那个王虎估计他要费劲了。”章惇笑道。 韩晨知道这是赵颢和自己的交换,但是自己绝对会让这个王虎付出代价,不可能让这等大恶之人逃脱惩罚。 第216章 论功行赏 “让人等一会吧!我这边忙着呢!”韩晨指着方钟道,“远鸣,你先去招呼一下。” 赵其进来后便被人领到了一处厅堂。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赵其赶紧起身,只是用力过猛,头又痛了起来。 “赵掌柜,您稍微等一下,我家判监还有事情在处理。”方钟笑道。 赵其看着出来的方钟,心中有些不快。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好歹是岐王手下奔走的人,这个韩晨居然如此慢待自己。 “那我等片刻便是。”赵其笑道。 方钟让人端上来清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本以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但是方钟的见识却让赵其有些意外。 当得知方钟是韩晨大弟子的时候,赵其又惊讶了一番,没想到韩晨还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韩晨和章惇一同走进厅堂,赵其赶紧起身迎接。 看着赵其头上的包的严严实实,章惇调侃道:“赵掌柜,这几日不见,如何这等打扮?” “让二位判监见笑了,出门不小心磕的,实在是倒霉。”赵其尴尬地解释道。 “无妨,赵掌柜深夜来访,可有事情?”韩晨倒是没多少心情跟章惇一样开玩笑。 “这个......我家老爷让我来和判监谈谈城外田地的事情。”赵其道。 韩晨和章惇对视一眼,这个赵颢果然是害怕了,更说明他包藏祸心,要是没有野心的王爷,哪里会这样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名声受到折损。 “好啊!直接用我出的价格便是。”韩晨也不废话,反正你们来求我。 赵其为难道:“判监,不是说先来的价格高吗?” 如果自己这趟差事办不好,回去怕是连命也没有了。 所以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一挥手,一个亲随便递上两个盒子。 韩晨有些疑惑地看着章惇,章惇则是冷笑一声,接过盒子打开,嚯!居然是几根小黄鱼。 “哈哈哈哈哈!赵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韩晨直接没有接过盒子,扬声笑道。 赵掌柜已经是满头大汗,正要拿出手帕擦汗。 外面进来一个亲随道:“判监,外面有个自称是王掌柜的人前来求见。” 赵其一听急忙道:“二位判监,还请帮帮小的。” “东西拿回去,我们也不差这钱。”韩晨直接将盒子推回去。 韩晨和章惇打了个眼色,一同回到了后堂。 “就多给一些,让他渡过这个难关,咱们也好在岐王那里安插个眼线,到时候有事咱也有个内应。”韩晨商议道。 章惇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你说这个岐王真的有想法?” “没有想法他会一直住在大内不走,从古到今,哪有成年的王爷不外出的?”显然韩晨对于岐王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同样,章惇对这个有些贤明的王爷怎么看也不顺眼。 二人出来后,屏退了左右,韩晨笑道:“赵掌柜,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些事情请你多费心。” 赵其此时已经急道不知所措,连忙道:“只要今日之事能谈好,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绝不推辞。” 看着赵其这般模样,韩晨和章惇心中已经有数了,看来这个岐王还是相当可怕的。 “哪有这么严重,就是想问问赵掌柜,咱们的岐王整日都在干什么?”章惇的笑容很是欢快,不过在赵其眼里,却不亚于恶魔一般。 “砰”的一声,赵其从座椅上滑落到地上。 “两位老爷,这......这个,小的可不敢啊!”赵其语无伦次道。 章惇看着赵其吓得这样,上前扶起来道:“赵掌柜不必如此,我们也不是要干什么,只需要您以后在有机会的时候,跟我们汇报一下岐王的动向,我们今日就能将价格提上去。” “赵掌柜,多合算啊!反正你能保住位子才是最关键嘛!”韩晨劝道。 “先生,王掌柜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方钟走进来道。 “就这样吧!来,赵掌柜,摁个手印就行了,我们钱都备好了。”韩晨让方钟等人拿出合同。 失魂落魄的赵其只得让人将田契等拿出来。很快,双方就开始核算起价格来。 韩晨还将赵其拉到角落里摁了个手印。真的是拉过去的,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 韩晨满意地看了看便收到了怀里。 对着发楞的人群喝道:“还不抓紧时间核算。” 好一会,方钟才起身道:“算完了,先生。” “那就交割吧!” 赵其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看着方钟递过来的纸张,有些疑惑道:“这是?” “这是万通钱庄的钱票,只要拿着这个就能去钱庄兑钱,一直不去取的话还给了利息。”韩晨笑道,“不然那上万贯的钱如何能拿的动!” “还是韩判监想得周到。”赵其虽然一直给岐王操持这些东西,但是却也是只要现钱,每次都很麻烦,这一次倒是省事了。 送走了赵其,王掌柜和刘掌柜这才被请了进来。 忙碌到了子时,才将事情都办完了。 韩晨这才长舒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可算是解决了这个大问题。”章惇也是心力交瘁。 其余两家可没有赵家那么痛快,磨磨蹭蹭地半宿。好在韩晨和章惇二人合力将他们拿下。 “明日便组织去和村民谈判征收他们的房子。让众人都满意,如果想要房子就给房子,顺便给些生活费用,合格的可以军器监做事。” 章惇点头赞以示赞同。 “对了,如果只想要钱的直接给钱。”韩晨继续补充道。 说着他拿来指笔简单写了几个方案,对方钟道:“你去休息吧!明日组织人尽快拿出方案,尽快实施。” 蒙中这几日也在军器监帮着掌管账目,“先生,村民那里是不是得用现钱?” “嗯!到时候准备好钱,如果有想用钱票的就给钱票,想要现金就给现金。”韩晨很是喜欢蒙中这一点,做事情考虑周全。 听到自己可以有机会去军器监做工后,都是欢欣鼓舞。 毕竟军器监的工钱给得很高,甚至韩晨还许诺以后的工钱会更高。 村子的拆除工作与村子外新建房子的速度成正比,建好几座便拆除几座。 反正光是田地便足够年前建设厂房的用地了。 韩晨设计的院墙很是坚固,而且上面足够四人并排行走。 军器监是为大宋禁军提供军械的部门,很是重要。而且现在又建设在城外,所以安全防护便是最重要的。 “我看先修西墙和南墙,反正这个工程要好几年,说不定城墙就修过来了。”韩晨忽然想起了那三位掌柜的笑话。 “这倒也是,而且咱们的钱怕是很难撑到将墙都修完。”章惇居然对这个建议表示赞同。 水泥的应用让各项工程的进度都大为提高,韩晨觉得是时候跟赵顼汇报一下了。 崇政殿,重臣云集。 韩晨将军器监的种种都汇报给了赵顼和宰执。 赵顼一直不停地点头,军器监能这么快的开工建设,足以证明韩晨是位能臣,是位名臣。 就连之前名声不佳的章惇,也足以凭借这一次的政绩刷新他在赵顼心目中的形象。 “韩卿辛苦了,我看这几日都消瘦了许多。”赵顼笑道。 韩晨道:“能为官家分忧,能为朝廷分忧是臣的荣幸。” “诸位臣工,今日韩晨的功绩,赏赐什么为好?”赵顼望着下面的重臣,开口询问道。 当然,他不是真的帮韩晨争个什么奖赏。而是向他的宰执炫耀他的识人之能,看看,你们都反对的人才我用了,帮着朝廷做了多少事情? 文彦博出身道:“陛下,为人臣子,自当为主君分忧,为大宋效力。这本是分内的事,如果事事都要赏赐,那天下不都成了唯利是图的人。” 他这话另有所指,让身边的一位宰执很是不满。 扬声道:“陛下,有罚有赏才是正道,才能让天下敬仰。” 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正是王安石,错!是为他自己打抱不平,这个文彦博所说的唯利是图直指新党众人,这个时候王安石不出来怕是被人觉得怯了场。 韩晨在一边看着新旧两党的争斗,心中满是感慨。 这朝堂之上变成了菜市场,如何能议事,国之大事被用来成为互相攻讦的借口,这样下去国家大政如何能顺利实施? “陛下,臣只是尽了微薄之力,何德何能要那赏赐,请陛下收回赏赐。”韩晨高声道。 顿时将那些吵闹的声音压了下去。 赵顼也没有料到给韩晨论功行赏也能闹出这样的事情,脸色早已经是难看至极,韩晨的话让他的脸色舒缓了下来。 “这如何可以,有功不赏,朕岂不成了昏君。”赵顼冷哼道。 “陛下励精图治,变法改革,意欲国富民强,如何是昏君!”韩晨朗声道。 赵顼听着这话,确实很受用。 “诸位爱卿,既然久而未决,那我就乾坤独断了。毕竟韩卿是有功的,军器监这几日的军械生产情况已经大为改观,不知道诸位政事堂的宰执看了韩晨的报告没有?”赵顼道。 曾公亮早已经不管事务,政事堂只有王安石在那里撑着。 “臣已经看过!”王安石回道。 “那就好,如果哪位爱卿对韩卿的功绩有所怀疑,那就请去政事堂看看那报告。”赵顼的声音有些不善。 众人便沉默了,跟官家对着干的事情还是少干,尤其在这种无关的事情上。 在旧党看来,韩晨还不算什么威胁,王安石和他的新党才是重中之重。 “晋韩晨为右司谏,贴职为直龙图阁。”赵顼道。 第217章 与民争利? 韩晨有些头晕,因为赵顼给的赏赐有些重了。 不光是本官升到了正七品,就连贴职都给了。 惊讶的不光是韩晨自己,就连一众宰执也是有些惊讶。 “陛下,馆阁之位,非进士不除。韩晨既然不是进士,自是不能封直龙图阁。”赵拚上前道。 赵顼态度很坚决道:“韩卿虽然无进士之名,实有进士之才。满殿之中,怕是没有人写的书有韩卿多吧!着作等身啊!”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殿中诸位宰执重臣多有才名。但是论起写书的数量怕是加起来也抵不过韩晨一人。 “陛下,符合圣人之言的书才能称得上着作,韩晨的书约与《山海经》无异,如何显露出的才气?”吕公着也上前反对。 一干旧党重臣纷纷跳出来反对,他们本以为也就是给韩晨升本官,但是却没有料到居然还要授阁职。 虽然直龙图阁只是人们口中的假龙,但是却也是离着待制只有一级,一旦迈过去,可便是朝中重臣了。 王安石看着一边十分平静的韩晨,心道:韩晓之这才来京城多久,便已经升任正七品右司谏,判军器监,这还要给加个直龙图阁?这速度便是当年韩琦也比不上,他可是三十多岁便位列宰执了。 “陛下,臣听闻韩司谏的说在朝野都有人研究,而且颇有成果,如何成了《山海经》一样的奇书!”王安石反驳道。 王安石虽然心里感慨韩晨的升官速度太快,但是出于公心,还是举荐他。 “臣也听说韩司谏的算学让太学的学生大为佩服,还有那地理,甚至比枢密院里掌握的情况还要精密。”陈升之现在的目标是到政事堂里任相,所以他现在对官家的所有决定都是十分支持。 毕竟在他看来,韩晨是和吕惠卿一样的能臣,是宰执的好苗子。 赵顼一看有人支持他,便急忙道:“此事无需再议,就这么定了。” 韩晨上前拜谢。 “陛下,臣还有一事,想奏请陛下。”韩晨叩首道。 “韩卿但说无妨。”赵顼的心情总算比这几日好些了。 毕竟他还是喜欢能做事的官员,而不是整日在他面前吵来吵去的人。 “军器监重组耗资颇费,典卖作坊的钱怕是不够,臣想请陛下允许军器监自筹资金。”韩晨道。 赵顼奇怪道:“军器监耗资巨大,可以让三司拨钱,何需自筹?” 韩绛一听怕是要问自己要钱了,赶紧出来道:“陛下,今日三司钱财紧张,怕是拨不出余钱。” 赵顼为难道:“那韩卿准备如何自筹?” “军器监能工巧匠甚多,臣想让他们造些军队能用民间也能用的器械,然后将这些东西卖给民间,这样军器监既能赚钱,又能保持研发能力。”韩晨其实也不指望三司能拨钱,而是早就想好了要军器监自己研发东西,然后自己生产或者和万通商社合作,由他们生产销售。 “陛下,军器监应当专注于军械生产,如何能涉及其他事务?”文彦博反对道。 “陛下,臣刚才说了,研发的都是军队上能用的,民间也能使用的,这并不冲突。” “既然是军械,那要是泄密了又如何?”吕公弼质问道。 “当然是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只要不是利器,如神臂弓等一类的东西,肯定是无妨的。”韩晨道。 “韩卿的话倒也是有些道理。”赵顼点点头。 “臣另请立一专利局,专门用于评定新发明之物。”韩晨趁机要成立专利局。 “专利局?”赵顼疑惑道。 他不知道,其余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专利便是一个人发明了一个新的东西,这个东西很有用,然后这个人就可以凭借这个东西获得钱财,然后继续发明东更多有用的东西。专利局就是用来保护这个人的机构,他发明东西后去专利局申请专利,一旦通过,他便可以生产这个东西,而其余的人不可以生产,想要生产只能获得发明人的授权。” 韩晨停顿了一下,想让大家先吸收一下他的话。 “当然,这个专利是有期限的,三年、五年、十年等等。如果有人违反这个法律,专利局就可以对擅自生产的人进行处罚!” 众人都在品味韩晨的话,并没有人直接跳出来反对。 赵顼也是沉思许久,道:“为何要这样呢?将发明的东西公布与众不是能让所有人都受益吗?”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为人不能藏私。 不过韩晨对这样的想法却是嗤之以鼻,无非是不想付出而只想占便宜罢了。 “陛下,就好比一个人写了一本医药书,能让世人远离病痛。但是他的书刚在一个书坊印了百余本便被他人非法印刷了许多,以至于他没有获得多少钱,最后因为生活所迫去做了别的营生,而没有办法继续写下去。这样看来,到底是哪一点好呢?”韩晨看了看一边的重臣,知道他们现在或许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专利,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那种意识。 “现在的发明只有献给了朝廷才能获得一些赏赐,但是一年到头来,又有几个能获得朝廷青睐呢?如果咱们利用法例将他们保护起来,何愁无人发明东西,或许以后强如神臂弓一类的东西就能遍地开花,国朝的国力会因此大大的增加。” “而且朝廷甚至不用出一分钱,他们就能为了财富而不断的发明创造。”韩晨的话很有蛊惑力。 韩晨很清楚赵顼想要什么,只要能增强国力,赵顼都会感兴趣。 “陛下,臣反对,这岂不是又是鼓励民众逐利?”吕公弼又反对道。 韩晨高声道:“下官想问问吕枢密,这逐利有何不可?大宋百万大军,没有利哪来的钱供养,还有这天下的官员,没有钱如何能让他们过得体面?” “大军和百官自有百姓纳税供养,何需再鼓励民间逐利,败坏民风!” 吕公弼没有料到这个韩晨居然敢直接驳斥自己。 “百姓纳税?下官料定吕枢密肯定没有去过百姓家,臣这几日在城外庄子征收房屋,去过不少百姓家里,没有一个能过上温饱的生活,几乎都是仅仅糊口罢了。我想问问诸位宰执,如果国朝只凭着这些百姓来供养天下,那这天下到底能不能稳定下去,万一什么时候一场大灾,天下岂不是要震动了?”韩晨的连番质问让吕公弼哑口无言。 他自幼便锦衣玉食,哪里会知道下面的真实情况,这朝堂上的诸位,几乎没有一个是贫苦家庭出身。 “陛下,臣有一个理想,那便是天下种田的百姓税赋能永不增加,苛政杂税一概消除,甚至两税都能减免。”韩晨朗声道。 虽然他知道这个理想自己活着的时候是不可能实现了,但是此刻他却是真情实感,百姓太苦了,在全靠人力的时代,种上几十亩地才能勉强度日,这个时代对百姓的压榨实在是太严重了。 “荒谬!种田纳税,天经地义,如何还能减免!”赵拚怒斥道。 赵顼也是吓了一跳,天下种田的不纳税了?那百官和军队吃什么,这韩晨岂不是疯了? “韩卿,这有些痴人说梦了吧!” “陛下,臣绝非妄言,田里不纳税,失去的税赋完全能从别的地方补回来。”韩晨解释道。 “比如说商税,还有各地作坊收取的税赋,海船出海的税赋等等,只要国朝鼓励发展这些,那总有一日,田税变得无足轻重了,完全可以取消。” 赵顼点点头,韩晨的说法也有些道理。 “殿下,切不能与民争利啊!”吕公着急忙道。 “陛下,臣并不是与民争利,恰恰是鼓励民间自由发展,但是要建立严格法例和严格的收税制度。”韩晨也不喜欢王安石那种将赚钱的生意全归朝廷的办法。 虽然这样的可以让朝廷的财政收入短时间内大为增加,但是却是竭泽而渔,商业活动大为减少的后果就是国朝的经济变得不发展,从而失去活力。 “重税如何不是与民争利?”吕公着质疑道。 “对商业和手工业等征收二分税,总好过对穷苦百姓征收乱七八糟的杂税要好。”韩晨知道他们反对的原因是他们大多数都涉及其中,自然是不想从自己身上割肉。 就好比他们强烈反对青苗法,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兼并之家,靠着放高利贷来夺人田产,现在朝廷要跟他们夺利,他们自然而然要反对了。 “陛下,臣认为专利局可以收取专利税赋,只要发明的人东西卖出去了,如果产生了价格我们可以收一定的税赋,当然这个比例不能太高,以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韩晨知道赵顼最期望的就是能增加财政收入,所以只得将这个建议提出来,只不过不规定多少比例,到时候就有调整的空间了。 “我看这个专利局可以成立,就由你韩卿任提举吧!”赵顼笑道。 王安石虽然对韩晨刚才的言论不太满意,但是只要能增加朝廷收入,他可不会反对。 第218章 军器监护卫队 韩晨这几日忙得恨不得要飞起来。 书院、军器监、专利局三个地方每日都要去。 尤其是专利局,根本就是个空壳子,等着韩晨去将他一点一点充实。 对于创立专利局,韩晨是想用这个来激发民间的创造发明的热情。 只要有了利益驱动,韩晨相信很快就有很多人会将他们的发明拿来专利局申请的。 韩晨为了扩大影响,在京城三大报纸上都发了城里专利局的消息,甚至还写了一篇介绍专利局的文章。 韩晨将蒙中找来,用了几日将专利局的法例和制度简单制定出来。虽是简单,但是其中的名词也让旁人直呼看不懂。 韩晨请赵顼派人来,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看好这个机构,来了一两个看过专利局那艰涩难懂的法例和制度后也是转身就走。 无奈之下韩晨只能蒙中任命为专利局通判,也将其余的学生安排进了专利局。 反正你们不来,也只能让这些人来了,最起码他们还是懂一些的,韩晨却也是没有多少安插自己学生的负罪感,事急从权嘛! 军器监的建设一直很是顺利,章惇则是一直在组织着城内的作坊改进工作流程,为了搬到城外做好准备。 十月初三,自从青苗法出后,就一直要求外放的富弼终于如愿。罢为武宁军节度使,亳州通判。 这让王安石稍微松了一口气,这等元老重臣在京城中,难免会成为旧党的旗帜。 随后陈升之被拜相,王安石依旧担任参知政事,本来赵顼是想拜他为相的,但是陈升之资历比自己高,又与自己交好,所以王安石就劝道陛下先用陈升之。 只不过韩晨现在并没有多少心思关心新旧两党的争斗,因为他现在正在军器监忙碌着。 “如果能加上两个轮子,那这车子的重量就不会压在牲畜上,到时候肯定跑起来便要省力的多。”韩晨在城外军器监新建的一处厂房内对着几十名军器监的作头、工匠和书院研究院的一众学生讲解着。 “先生,那这个车子如何转向呢?”一个学生举手问。 韩晨满意地点点头,“能发现这个问题很好,这个就是这驾马车最为关键的部分,它需要一个转向装置,这也是我将你们找来的原因。” 韩晨也是不明白这一点的,虽然这个时候也有了太平车这样的多轮车辆,但是依旧没有解决转向问题。 所以他将这些人都请来,就是想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如果能将四轮马车设计出来,肯定会让大宋民众的生活便利不少。 下达完了任务,韩晨便在工地上开始巡视。 天渐渐冷了起来,为了加快进度,韩晨让万通商社专门城里了一个建筑社,自己将架构给写了出来,便让商社按照架构将其搭建起来。 招募了大批的人来做工,一时间整个工地人头攒动。 “速度很快,但是要保证质量,千万不能因为时间紧张便偷工减料。”韩晨叮嘱道。 为了确保质量,他从军器监里挑选了十几名本事老实的工匠,让他们做监工,只要是发现质量有问题,就会给予奖励。 这让他们劲头十足,其实不光因为奖励,更因为这以后就是他们,甚至他们的子孙都要工作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 “这几座厂房已经粉刷完毕,应该可以搬过来了。”李老丈现在是建筑社的总工程师,专门负责施工。 韩晨点点头,本来自己还想让自己的二哥或者朱瑞领兵来此,到时候军器监建成,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不过到了枢密院却被挡住了,“禁军各有差事,如何能擅离?”这是文彦博的原话。让赵顼不得不驳回了韩晨的请求。 军器监原来有部分厢军,他们大多数也做着差役的工作,与工匠无异。最后也被韩晨编入了工匠,老弱病残允许回乡。 没有了保卫力量,韩晨只得奏请赵顼军器监自己组建护卫。 赵顼本来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再想军器监事关大局,要是没有护卫万一被歹人袭击,怕是要出大麻烦。 最后,赵顼下令:军器监自组护卫队,军械由军器监自出,俸禄自筹,定员不超过一千。 韩晨看着发来的制说,心中一阵腻歪。 什么都是自筹,好像这个军器监是自己家似的。 但是为了防止万一,韩晨只得从一些流民中挑选身强体壮者编入护卫队。 由于财政紧张,只得先行招收了三百余人,紧紧达到了一个马军指挥的人数,只是整个军器监战马却是一匹也没有。 有了兵却没有将,军器监虽然整日跟军械打交道,却也是没有人懂得排兵布阵。 无奈之下,韩晨只得亲自下场,还将休沐的韩深和朱瑞找来帮助训练士兵。 “文枢密,听说韩晨在城外练兵,果然是能人!”吕公弼和文彦博二人坐在枢密院的公房里,戏谑道。 文彦博冷哼道:“这护卫队简直就是多此一举,本来军器监里便有厢军,韩晨非要解散,弄出个护卫队来。” “官家也是被他蒙蔽了。他说什么厢军无用,与工匠无异,所以官家才允许他裁撤。”吕公弼道。 “就凭他这个书生,我看他怎么练出兵来,等哪一日,咱们去看看,到底这个韩大家有什么本事!”文彦博不屑道。 他对韩晨很是不满意,整天喊着什么百姓为贵,那让士大夫们处在何地。 天子不得靠着士大夫来治理天下,如何能用百姓?简直是荒谬,他们那些黔首懂什么?大字不识一个,圣人的道理更是不明白,如何能参议政事? 文彦博甚至对报纸也不满,他顺手抄起一张报纸来。 “这个东西简直就是蛊惑人心的东西,居然议论起来平叛西贼的事情!”文彦博今早看着报纸上居然在赞誉狄青在与西夏战斗的战绩。 “一介武夫罢了。”吕公弼拿过报纸看了一会后道。 “天下还是得靠我们这些文臣,那些武夫只懂得上阵杀敌而已。”文彦博对武夫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韩晨一门心思扑在军器监工地上,一边监工,一边训练护卫队。自然不会理会京城里对他的调侃。 一大早,韩晨便领着一众护卫队员绕着刚刚压好的校场跑了起来。 边跑边喊着号子。 “一二一,一二一......”韩晨以前看小说,本以为训练简单的队列很是简单,却发现真正在古代操作起来很是困难。 这些士兵几乎都是文盲,他们脸几本的左右也不分。第一天就把韩晨给难住了。 好在韩晨从书院里找了一些比较喜爱兵事的学生来同他们一起训练,经过几日后才让他们渐渐明白了左右之分。 跑完十圈,韩晨又进行了一番训话后才去了工地。 方钟这几日一直跟着韩晨一块训练,虽然这次没有考过,却是没有见他一点伤心。甚至连蒙中都获得了官位也没有让他表现出心急来。 这倒是让韩晨有些看不懂了,捉摸不透到底是他真的不在乎,还是把事憋在心里。 “先生,咱们的护卫队马上就能成型了。” “还早呢!这才刚刚开始训练队形,他们里也没有几个懂武艺的,想要上阵厮杀,总还得个一年半载啊!”韩晨知道想要真正的精兵是需要时间和金钱的。 想要在几个月内练出精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么麻烦?我怎么看着禁军也就那么回事!”方钟不解道。 “京中承平已久,怕是不少禁军已经腐朽了,若是一直天下太平便好,如果真的有什么动乱,那可就麻烦了。”韩晨冷笑道。 “对了!你这几日辛苦一些,同护卫队里的学生一道在下午给士兵们上课。”韩晨知道没有文化,没有思想的军队终究没有多少战斗力。 “好的先生。”方钟毫不犹豫道。 “等过些日子,我便去找一些先生来,让他们给这些士兵上课。”韩晨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次蒙中得官是他自身对于这些很感兴趣,而且秋闱已经过了。你以后也要多努力一些,最少也得考出个进士来,以后才能有更大的发展,不然即便我帮你得了官,怕是以后的路也不好走。”韩晨安慰了他几句。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定会谨记在心。”方钟笑道。 方钟知道这是师父怕自己想不开,特意叮嘱自己。 不多时,外面传来马蹄声。 “许是二哥来了。”韩晨笑道,起身向外走去。 来的果然是韩深,这几日一有时间他便来次教授棍棒。 “二哥!这几日辛苦你了。”韩晨打着招呼。 “小事罢了。”韩深丝毫不显疲态。 “今天灶上杀了几口大肥猪,中午咱们哥俩喝上几碗。” “你这里的条件可比禁军要强上许多啊!”韩深看着刚刚送来的几十杆长枪。 “咱们人少,自是可以让士卒们吃的好些,也好有力气打熬身子。”韩晨看着正在训练的士兵。 韩晨特意让人在校场上设立了很多障碍物。让士兵们天天跨越障碍训练。 “二哥,如果再有一年,我这护卫队比之禁军如何?”韩晨直接问道。 反正都是自家人,也不顾这样的话犯不犯忌讳。 第219章 平淡的日子,更多的惊喜 “在京禁军不能敌。”韩深沉默片刻后道。 “所以大宋的军队要改革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危险了。”韩晨担忧道。 韩深笑道:“没那么严重吧!虽说西贼一开始势头很猛,但是这几年也是每况愈下。” “再说北辽,这几年接连出现叛乱,尤其是那个耶律乙辛大权在握,整日就知道蛊惑。”韩深这些日子也喜欢上了报纸,每天都读报,对于北边的消息也是知之甚详。 “宁违敕旨,无违魏王白帖子。”韩晨冷哼道。 “我看他早晚得叛乱。”韩深说起辽国事情,却是毫无顾忌。 “辽国已经这样了,对我们来说已经不能成大患了。”韩晨摇摇头。 韩深一愣,“出了西、北两贼,哪里还会有别人?” “敌人都会出现的,我们可不能懈怠了。” 韩晨上午和二哥喝了一通酒,下午去了研究四轮马车的项目组看了看。 韩晨给的几条思路因为材料和工艺的问题并没有成功,反而限制了他们的想象,韩晨便赶紧让他们跳出自己圈的框,不要被其束缚。 看来以后自己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胡乱掺和其中。 “对了,先生,昨晚林娘子让人送来了几百件棉衣来。”走出项目组方钟忽然想起一事道。 “啊?这等事情我当去当面致谢啊!”韩晨惊讶道。 言罢便上马直奔城内。 林敏此时正悠闲地看书。 虽然现在林家的很多生意都合伙进了万通商社,但是林家还是要有人在商社里边说上话。家中几位兄长皆是难当大任,只能她四处奔走。 水泥的生意越来越好,尤其是这一次军器监订购了几万斤的水泥,以前的水泥作坊必须要扩大规模了。 徐州和淄州都可以制作大量的水泥,这几个月她便先去了徐州,又北上去了淄州。在她的一再催促下,这两个地方的水泥作坊也开始生产了。 回来后可是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林敏整日里便是看书、插花、秀红。 让整个林府的人都觉得自己家的小娘子变了性子,就连之前一直嫌她太过强势,整日在外面奔走的母亲也惊奇连连,既然是欢喜至极。 昨日早上,天上写了几滴雨点,便让人觉得冷了。林敏担心韩晨在城外冻着,本来只想给他做个棉袄,但是又怕让人说闲话,便直接送去了几百套。 “姑娘,喝茶吧!这可是老爷给的从南方运来的茶,可香了!”贴身丫鬟小蝶上前笑道。 “对啊!小蝶,送棉衣去的林生带回话没?”林敏问。 小蝶噗的一声,笑道:“姑娘,就算韩先生想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带话啊!何况他还没见到韩先生。” “救你伶牙俐齿!”林敏嗔道。 “姑娘,姑娘!韩先生前来致谢了,和老爷正在前厅。”一个丫鬟跑来喊道。 “快,给我更衣!”林敏一下子将书扔在床上。 几个丫鬟立刻一同忙碌,林敏穿戴整齐地向外走去。 “贤侄啊!这几日可是忙得很啊?”林宝山笑道。 “差遣在身,实在是脱不了身。”韩晨十分抱歉。 韩晨有些日子没来了,自从得了差遣后一直没停下。林宝山除了差人送了几次字画,也没有去打扰他。 韩晨自己也是没有抽出时间来拜访林宝山。 直到今日,才抽着这个把时辰来。当然,能抽着这些时间也是因为林敏回来了。 “林娘子!”数月不见,韩晨看着林敏竟然有些局促。 林敏也收起了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行了一礼,“韩公子”。 说完便来到了父亲身边坐下。 “韩公子这些日子一定很操劳吧!我虽然不在京中,但是也听说胄案那帮人闹得很厉害。”林敏笑得很灿烂。 “一切好在都过去了,没有闹出大事情。”韩晨回道。 “我也听说闹得厉害,不过都被贤侄给平定了,贤侄果然是有大才之人啊!”林宝山夸赞道。 他现在是越看韩晨越喜。既然韩晨现在有了官职,他就有些着急了。生怕韩晨看上了别家的姑娘,或者被哪家高官给抢了去。 毕竟他可是正七品的官了,还管着军器监那么多人,甚至还有贴职,听人家讲有了贴职的人,可都是宰执的苗子。 “伯父谬赞了,小侄只是做了些应该做的。”韩晨忙笑道。 “哈哈哈哈!官家都盛赞于你,贤侄不要谦虚了。伯父可是一直看好你啊!”林宝山笑道。 林敏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直跟韩晨聊天,自己却插不上嘴,顿时有些不高兴。 可是林宝山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耽误女儿了,还是跟韩晨聊得热火朝天。 “不知贤侄的令尊还在江宁吗?” “我正准备将他们接来,家里也没有人了,所以还是接过来比较放心。”自己几个兄弟都在京城,还是将父母接来的好,也好让自己安心。 “那正好,有没有地方住,我还有一座大宅子,自从盖了之后便没有住过。”林宝山又送了一座大礼。 韩晨一听哪里敢要,连忙摆手道:“伯父,这如何使得!” “贤侄,你这就跟我客气了吧!”林宝山埋怨道。 “大人!”林敏嗔道。 林宝山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在这,自己却只顾和韩晨寒暄,居然把宝贝女儿忘了。 “对了,贤侄在可曾婚配?”林宝山一咬牙问。 “啊!”韩晨没有料到林宝山如此直接,一时间愣住了。 “大人,你怎么问这些?”林敏看着场面有些尴尬,赶紧道。 “不曾,不曾。”韩晨飞快瞥了一眼林敏。 四目相对,都迅速躲开,林敏满脸通红,韩晨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切都逃不过林宝山那毒辣的眼神。 “那就好,那就好,贤侄以后可要常来啊!”林宝山笑道,“我去让人准备一桌酒席,咱们好好喝上一杯。” 说着林宝山便走了出去。 厅堂里只剩下韩晨和林敏以及几个丫鬟,韩晨率先打破了沉默:“此次去京东,一路上还算顺利吗?” “还好,带了不少些护院,总算没有碰上歹人。” “还是多培养几个人才,下次让他们去吧!何必自己去呢!”韩晨有些不放心。 现在各地都不算太平静,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叛乱,但是小规模的流寇是常有的。 “多谢韩哥哥挂念,下一次我会注意的。”林敏笑道。 韩晨端起茶盏大口喝了起来,却没料到水太烫了,一口喷了出来。 看着韩晨的狼狈样子,林敏哈哈笑起来,“还不快帮韩公子擦擦。” 韩晨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身上,几个丫鬟上前更让他慌乱。 好不容易等到了林宝山过来,韩晨又在林家一群人的陪同下喝了几杯。 林宝山亲自将他送了出来,韩晨这才歪歪扭扭地上了马。 韩宝忠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便去了城里的宅子。 韩晨躺在床上喝了韩宝忠递过来的醒酒汤,大脑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下。 想起林敏的模样心里就有些思念,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林府。 韩晨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林敏。 披上衣服起身来到窗前,天色阴沉,没有一丝月光。让人觉得很是压抑,韩晨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了出去,好像要将体内的浊气全部排空。 父母都还在江宁,而且自己弟兄三人都在京城,是时候将他们接来了。 之前也曾有过这想法,今日被林宝山一提,更是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趁早做了。 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们来操心,比如自己的二哥和三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父母不在身边,这事情就变得很困难了。 想着想着便来到了桌前,摊开纸张,拿起笔写了起来。 一早,韩晨便让韩宝忠送到了商社,商社每天都有人南下北上,让他们捎带着更为放心。 收拾完韩晨正要出城,韩宝忠从门外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公子,公子,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慌慌张张,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个样子?”韩晨喝道。 韩宝忠语文伦次道:“公,公子......大哥儿,大哥儿,公子找到了。” “什么?”韩晨一愣,下意识反问道。 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你是说大哥找到了?” 韩宝忠忙不迭地点头。 韩晨急忙向外跑去,不小心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反应及时,一把扶助了木门。 “大哥,大哥在哪!” 转过前厅,韩晨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大哥,已经两年多未曾见过的大哥。 皮肤黑了,却多了一副沧桑;身子瘦了,却显得更加挺拔。 还是自己那个大哥,变得越来越稳重了。 韩镇看着自己的幼弟,也是有些动情。 “四哥儿!”韩镇喊了一声便哽咽起来。 韩晨带着哭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韩礼从后面走过来,看着二人的神情,赶忙道:“站着干嘛!进去说。” “大哥这两年到哪里去了?”韩晨迫不及待问道。 自己的父母一直牵挂着大哥,母亲更是整日烧香拜佛,这下可算是安心了。 “一言难尽啊!”韩镇苦笑道。 “对了!宝忠,去把信追回来。”韩晨喊道。 第220章 半边天 韩镇本来京师游学,后来架不住几个好友的怂恿去了北疆,游历了几个月后又去了陕西。 在陕西却正逢战乱,韩镇也被卷入其中。好在运气十分好,有惊无险地躲过去了,甚至还带着几十名士兵回到了寨子。 但是却被人捉住,竟然诬告他学那张元想要投靠西夏。 好在最终被林家的人给了救了一命,暂时关押在了后方。韩礼此行,花了几千贯总算是将他赎了回来。 只是今年秋闱却是误了,想要再考得等上两年了。 不过能捡条命回来已经是不错的了。 听完韩镇的讲述,众人都连称侥幸。 “这一次,可是让我收获颇多了。”韩镇感慨万千。 “大哥,回来便好,今晚咱们弟兄四个好好喝一杯。”接到了消息的韩深也回来了,看着大哥高兴地嚷道。 “自然,自然!” “我已经让人将消息带回江宁了,顺便让父母也一起搬来,咱们都在这里,只留他们在那里也不太放心。”韩晨笑道。 “四郎长大了”韩镇欣慰道。 夜幕降临,北风呼号。 韩晨的府邸里一片欢腾,四兄弟围坐在一起。 “大哥,你打算继续读书,还是做份差事?”韩晨问。 韩镇沉思片刻道:“我还是准备科举吧!” “也好,那就去书院吧!反正书院也缺少管理的人,大哥去了边管理书院边读书。”韩晨笑道。 “还是要考个出身,不然想从政是没有前途。”韩镇这一次可是深有体会。 “二弟和三弟,虽然你们一个从军,一个从商,但是这书本是万万不能丢下的。”韩镇缓声道。 “多谢大哥关心。”韩深和韩礼谢过。 几个兄弟连饮了数日后被韩镇给终止了,他要好好休息些日子,彻底将这两年的疲惫释放出来,继而继续努力,争取下一届科举金榜题名。 韩晨也开始了忙碌,军器监工地上为了赶工,甚至晚上还要召集愿意加班的工人开工,当然这需要付给他们比白天更高的工钱。 只不过韩晨低估了这些工人的耐力。很多人都是白天干完晚上继续加班,除了几个年龄大些的晚上实在撑不住了,几乎所有年轻人都要晚上几班,那可是高工钱啊! 为了他们的身体和安全,韩晨最后只得无奈的让他们晚上分班加工。 一开始这些工人并不愿意,但当一个工人晚上加班的时候砸到了手臂,细问下来,是因为连日的疲惫导致精神恍惚后,大家也就接受了排班。 几十堆篝火熊熊燃烧,将整个工地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几十名工人正在一侧压制着砖块,压制砖块急需要体力,也需要技术,所以这些人的工钱要高上一些。 牛大成正在领着大伙一块一块的压制,实行计件工资后,这些人的干劲更足了。 牛大成的这一组一直遥遥领先其余组。 工钱一旬一发,牛大成前几日看着发下来的薪水居然喜极而泣,让众人笑话了一番,他也不生气,高喊着跑了回去。 给媳妇裁了一身新衣服,给几个娃娃买了烧饼,家里的气氛好似过年一般,不!就连过年也没有如此高兴过。 “快点,还有一刻钟就要停工,抓紧把这些料压出来,咱们便可下班了。”牛大成招呼道。 “牛哥,听说监里正在忙着研制用牲畜拉着的压砖机?”一个年轻小哥问。 牛大成一愣,“说啥?牲畜拉着的压砖机?” “刘二哥莫不是听错了,牲畜怎么能压砖呢?” “就是,这怎么能行呢!牲畜也只能压砖了?” 在众人的哄笑中结束了这次班,只有牛大成沉默着。 虽然他不曾读过书,但是少年时却跟着叔父在城里做过工,见识自是要比这些人强。 忧心忡忡地回到家里,娘子看着他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脸拉的这么长?” 牛大成将刚才听到的消息讲个了自己的娘子听。 “那要是真的可怎么办?”娘子一听吓坏了,自己这一家老小全靠官人养活了。 “现在还没出来呢!急什么!”牛大成有些不耐烦。 “唉!要不你去学学那压砖机怎么弄?”娘子给牛大成出主意,“反正到时候肯定需要人,总不能全让牲口做吧!” 牛大成一听,这也有道理,不禁对自己的娘子刮目相看。 军器监已经将几个作坊搬了出来,韩晨也是累得头晕眼花。 好在作坊的工匠都毕竟本分,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判监,咱这人手不够啊!”一个作头叫苦道。 换成流水线后,虽然效率高了,但是要求也严格了。每一道工序都需要快速完成,不然下一道工序就要等待。 “这是个问题,只是一旦增加工匠,那咱们的成本就会直线上升。”韩晨也有些头痛。 此时,一辆马车驶来,停下后,车子上下来了一个女子。 韩晨定眼一看,正是林敏身边的贴身丫鬟。 “公子,我家小娘子托我给你送些饭食来。”说着就将手中的小提篮递了过来。 韩宝忠赶紧上前接了过来。 “多谢林娘子了。”韩晨回礼道。 韩晨看着篮子里的桂花饼,不由地笑了。 简单用完饭,韩晨继续在工地巡视。却不由得思量起来,这个时代,很少有女子出来做工,最多也是在自己店里或者家里做些。 这简直就是浪费人力,“女子能顶半边天”这话可是在后世叫得很响的。 只是北宋年间礼教虽然还不算严格,但是却是也有些忌讳了。自己贸然尝试,怕是要遭受非议。所以还是得像个办法慢慢来。 “《花木兰从军记》,这是真事?”一个编辑问道。 “应当是真的吧!”另一个编辑道,“反正这个故事挺好的,也能吸引人,何不放上试试。” “也好,反正咱们这个版块就是全靠好故事撑着。”第一个编辑笑道。 王府。 王雱紧紧盯着报纸,许久才道:“这个韩晨想干什么” “怎么了?”曾布疑惑道。 从他进来,王雱就一直翻看着这几日的报纸。 “你看看这一版。”韩晨将这三日的报纸递给了曾布。 曾布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不由地望向王雱。 第221章 缓缓图之 “这些故事主要写的都是什么人?”看着一向聪明的曾布今日如此愚钝,王雱只得提醒道。 曾布这才恍然大悟,“女子!” “这个韩晓之到底想做什么!”王雱靠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难不成是未有妻子,想那小娘子了?”一个新晋的小官在一边笑道。 曾布皱了皱眉,这话实在是太不上台面了。 王雱则是毫不在意,“韩晓之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他是做大事的人。” “元泽,无妨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旧党帮着我们呢!”曾布笑道。 现在新党想来拿着韩晨来当挡箭牌,旧党却时不时地上当,这些新党骨干也是乐得清静。 王雱便也不在想这事了,谅韩晨也使不出什么花招来。 书院公房。 方钟看着这几日各大报纸,高声道:“一直这样下去,是不是就能改变一些女子不能出门做工的固执印象。” 方钟是知道这几日这些内容是怎么来的,都是他翻了书坊那么多书里才找到的。 “还早呢!哪有这么容易!”韩晨可不这么乐观。 “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出门做工,尤其又是在军器监这样一个场所里,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啊?”王旁有些不太理解。 毕竟在他的认识中,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便是极好的,何必出来抛头露面呢! 韩晨道:“元成兄,你这就是有些迂腐了。楚辞和《山海经》中都有女娲造人的事情,就连本朝的《太平御览》都有记载了女蜗娘娘造人。你看!就连造人的都是女子,那女子又为何不能抛头露面呢?” 王旁倒是没有料到韩晨居然将女蜗娘娘都扯出来了,一时语塞。 “所以我看着男女就得平等,谁说女子不如男了?你们看那林家小娘,偌大的家业全都是她一力支撑,可曾输于她那几个哥哥?”韩晨继续道。 林绪道:“这倒是,林家小娘确实厉害,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对手。”韩晨说起林敏那几个哥哥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情况下,她独自带人去京东两州,他那几个哥哥何曾有这魄力?” “晓之,这样说你未来的大舅子,可不地道啊!”王旁可是逮着机会调侃起来。 “哈哈哈哈哈!哪有的事情。”韩晨急忙否认。 “方钟,你说说,你这棉袄是哪里来的?”王旁不依不饶。 方钟刚想回答,却看见韩晨那吃人的眼神,立刻吓得将头缩了回去。 公房又响起了众人地嬉笑。 “可是像林小娘子这样的女子,可是不常见啊!”周望山也是比较保守的,对于让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做工,他也是很难接受。 韩晨知道今日可得将自己这些人统一思想,可不能到时候因为这个闹起来,自人扯自己后腿,于是笑道:“其余女子也不如她这样巾帼不让须眉,只要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好。” 说着站起身来,“比如说让识字的女子去算算账目,就比如在钱庄里,前面的伙计收钱放钱,后面几个女子在一个屋子里算账,这样完全可以嘛!” “再比如棉业里那种精细活,又比如书坊里核对检查书的职位都可以用女子嘛!” 众人陷入了沉思,很明显韩晨的话大家觉得这也是可行的,只是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们对于这件事情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其实细想起来,这也不是不行,女子心细,做事稳重,很多工作也适合他们。 “先生,只是这些怕是外人很难理解吧!那些老夫子还不得把咱们骂死!”周望山担心道。 韩晨一摆手,豪气道:“咱们如何怕他们!做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总是这样犹犹豫豫是做不了大事的。” “对呀!谁说我们比不上你们了!”门外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众人急忙转身,正是林宝山和林敏走了进来。 见过礼后,林宝山感慨道:“没想到贤侄居然有如此胆气,佩服啊!” “伯父,小侄只是想让女子不再成为女子的附庸,而成为一个独立完整的人。进而解放她们,让她们参与到社会生活、生产中去,从而进一步解放男子。”韩晨回道。 在韩晨受过的教育中,从来都是众生平等,男女平等,而不是现在这样,女子必须遵循三从四德等等陋习。 在韩晨看来,这只是某些人用来维护某些利益而提倡的,早就该摒弃了。 “只怕这件事情做起来难啊!”王旁从自己父兄所做的事情就知道想要改变是要花费很长时间和很大精力的。 “我们慢慢来,我决定在书院里建一个女子班,在蒙学里让女孩子和男孩子一同上学,都不收费。咱们用这个来试试效果。”韩晨早已经打算好了。 “蒙学里倒是好说,只是这书院的女子班怕是很难开起来啊,谁会来上呢?”方钟苦恼道。 确实,这书院附近的村子里的女子大多数根本不识字,即便是有些文化的也多是已经出嫁,那些人妇更不可能来上学了。 可是即便城里有想来的也是麻烦,毕竟不能住了书院里,而书院离着城这么远,很多人也是不放心啊! “这倒是无妨,大不了学院专门出车马,派上护卫,早去接,晚送回。”韩晨为了打开这通关卡,也是下了血本。 “谁说没人去,我第一个报名,烦请韩先生收下我。”林敏朗声道。 “哈哈哈哈!今日便开张了,大喜啊!”林绪笑道。 “学士,这是今日的报纸。”家中老仆将报纸放在了司马光的案头。 司马光拿起报纸看了起来,照例是先看《东京日报》、《汴梁时报》、《大宋新报》。 这几日朝野内外还是在争论变法的事情,其余也没有什么大事。 当他翻到了的《汴梁时报》的时候,被上面的一则公告吸引住了。 “招手女子班?”司马光看着报纸不由地读出声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学,这倒是稀奇了。” “这个韩晨倒是有意思,这几日各种关于女子的故事不断见报,难道就为了开设这个班?那也太费周折了吧!”司马光自言自语道。 不光是他,就连王雱也有些看不懂了,“韩晓之就为了开个班?” 说完后他又觉得这话说的没有水准,便沉默地靠在了椅子上。 其余众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第222章 破除 就在众人都难以理解之中,韩晨的女子班既然也招了十几人。 这十几个不少都是林敏的好姐妹或者与林宝山交好的商人家的子女,其余的便都是冲着韩晨来的。 见到这种情景,林宝山有些后悔了,怎么那个时候不阻止韩晨呢!这下好了,给自己的女儿找了这么一般对手来。 这几日他在商社一直跟韩礼打听着韩晨父母的消息,就等着来京之后去他们家提亲了。 既然有了学生,那就要开班了。只不过这上课的老师却让韩晨有些伤脑筋,有几个教授都是拒绝给她们上课,这也难怪!这几位可都是有名的守旧和顽固。 韩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找曾布。 曾布这段时间在书院很是自在。 每日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用完饭边去上节课。下午若是有时间便去指导指导那些明年春上去参加春闱的士子。 然后他便骑上毛驴溜达着去研究院,每日那里都有些稀奇的东西,这让曾布很感兴趣。 “什么?让我去给一群小娘子上课?”曾布瞪大了眼睛看着韩晨,似乎想看清楚韩晨是不是发晕了。 “先生,学生便是学生,何需分男女?”韩晨笑着反问道。 曾布一楞,不由地笑道:“你啊!就是想法多,那我便去给她们上几节课。” 不过,这第一节课,还是韩晨上。 一群小娘子看着教室里那崭新的黑板,都很是新奇。 韩晨和曾布一同走进了教室,韩晨直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写下几个大字。 “男女平等”,看着上面的是个大字,这些小娘子们都是愣住了。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告诉她们这样的话,听得都是什么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相夫教子等等,自己也能与男人平等了,这倒是让她们觉得很是新鲜。 “韩先生,那这为什么古往今来,都是要女子守贤德,三从四德,却从未有人说过男女平等呢?”一个小娘子笑道。 韩晨严肃道:“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我们从何而来。在上古时期,女子在族群中占据着主导地位,一是因为她们能生儿育女,再一个因为她们从事的职责比男性的稳定。所以形成了以她们为核心的氏族,也就是母系氏族。后来随着社会的进步,男子在生产生活中的地位才越来越重,慢慢地形成了现在的样子。” “今天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女子应该和男子一样,可以读书,可以做工,而不是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 “晓之,你这番言论可要有东西支撑,不然会要引起轩然大波的。”上课之前,韩晨将自己的材料交给曾布。曾布看完吓了一跳,这可都是先秦文献中不曾出现过的东西啊! “过些日子定会让这些资料有强有力的支撑。”韩晨笑道。 韩晨历史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还是知道母系社会,半坡文化和河姆渡文化的。所以他前两日便让周望山领人西行,去往京兆府,去寻找半坡村。 只要能找到村子,然后挖掘,肯定就能找出一些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言论。 在这之前,韩晨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讲得太过放肆。 “不过,这几日你可要受到一些人的诽谤了。”曾布笑道。 正如曾布料到,这个女子班的开设立刻就遭到了一些守旧顽固分子的攻击。 《东京日报》第二日的头版便是“败坏风气,且看蒙新书院如何不顾礼教!” “你别说,这都改用从左到右的排版,再加上标点,着实让人看上去舒服。”韩晨笑道。 自从书坊加大了左右排版书籍的印刷力度之后,迅速扩大了这种排版的影响力,渐渐也使很多地方用上了这样的排版。 “大哥,您看看内容啊!”林绪看着韩晨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由急道。 “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陈词滥调罢了。”韩晨不以为忤。 王旁哈哈大笑:“晓之,你这心胸倒是开阔,只怕那些君子可没有你这心胸。” “没有心胸的人早晚得气死,何必在意呢!”韩晨笑道。 任由他们说去吧!韩晨却不在意,反正自己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他们闹也闹不起多大的风浪! 在军器监里,韩晨已经准备说服章惇,在个别车间,全用女子来进行工作。 “用女子?”章惇虽然也知道韩晨在书院办了个女子班,却是没有想到他会更进一步。 “对!在一些不需要太多体力的车间,咱们直接全换上女子,这样就能将男工匠都解放出来,能将军器监的效率大大的提高。”韩晨知道必须要有甜头才能让章惇支持自己。 “这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一定要防止出现男工匠去骚扰的事情。”章惇其实对这个并没有太大的异议,只要能提高军器监的产量,让自己的政绩变得更加好看,他是无所谓的。 当然前提是不能因为此事出了纰漏而牵连自己。 “这个是肯定的,我准备让人去制定一个制度,严禁男女工作期间有接触。”韩晨笑道。 天气越来越冷,韩晨也督促工程加快进度,争取在上冻之前多建几个车间。 一群包裹得十分严实的人路过一间车间。 里面的一个年轻工匠向外看去,低声道:“是不是那群小娘子?” “好像是唉!”另一个工匠道,他一说完,旁边几个人恨不得将头伸出去。 他们大多数都是家境贫寒,吃穿都极为困难,更是很少有机会进城。 除了自己的姐妹,几乎很少见这么多女子,自然是很是好奇。 “莫看了,今天早上不说了嘛!不准偷窥,不准与之说话,你们都忘了?那可是要罚钱的啊!”一个年长者的工匠呵斥道。 几个人赶紧把伸出的头收回来了,别的不怕,只要是罚钱便要命了。 年长者看着几个人那笑道:“好好做工,多攒些钱到时候娶个娘子,到时候回家天天看便是。” “师傅,俺师娘去了没?”一个小学徒笑问道。 “唉!小子还小,离不开人。”年长者摇头叹道。 第223章 留些脸面 “您舍得让师娘出来做工啊?”大徒弟笑道。 “想要让家里的娃子多读些书,得多挣些钱啊!” “嘿嘿!想让家中小哥金榜题名啊?”小徒弟笑道。 “要是能中个进士,最好能跟判监一样。” 众人一阵哄笑,韩先生哪里是能是一般人能比的! 自从有了报纸之后,大宋的各种消息就如同会飞般传得飞快。 “军器监雇佣女子做工?”赵顼听到这消息一愣,在他来保寿宫的时候,高太后跟他说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事情。 “瞧瞧吧!这闹成什么样子,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便好,如何要抛头露面呢!”高太后语气很不高兴。 “娘娘,此事儿臣还不清楚,等过后定会查明此事。”赵顼回道。 高太后叹道:“我知道你想要励精图治,学太祖太宗,但是凡事心中要有数。就好比这用人,那王安石怎么比得上富弼和文彦博,再者还有司马光,都是饱学正直之士,何不用他们?” 赵顼心中一阵无奈,这些人可都是守旧派的旗帜。 虽然才学,为人都事无可挑剔,但是他们能帮自己革除弊政,扫平西贼? 不!他们不能,这世上没有人比王安石更适合了。只有王安石才能让大宋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 “娘娘,王卿或许有些执拗,但是他确实是想帮助大宋。”赵顼为王安石辩解道。 高太后脸色变一变,语气生硬道:“我听闻这外面民意汹汹,都是对他的不满,这变法我看要慎重些了。” “不过是一些利益受损害的人的愤怒罢了,他们之前抢夺民利,现在这利润没了,他们才四处抱怨,只要朝廷不理睬,他们也就散了。”赵顼笑道。 “对了!我听说王安石想要拿宗室开刀?”高太后道出了今日的重要事情。 前两日,有几个郡主、县主进宫,说起外面的事情,有人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 高太后心知无风不起浪,便让人出去打探,果不其然,真有此事。 “娘娘,此事确有,只不过还在商议期间,到底如何改法,还要过些日子才定。”赵顼知道肯定有人来找高太后哭诉。 “哼!这些事情还是我说的,要慎重,都是太祖太宗的子嗣,总是要留些体面才是。”高太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很有主见,虽然对自己也是孝顺有加,但从来不唯唯诺诺。 赵顼也不愿意在这纠缠,随意说了些别的事情变离开了保寿宫。 高太后面如寒霜,看着走出去的赵顼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陈衍小心翼翼道:“太后,雍王殿下来了。” 赵颢已经从岐王改封为雍王,此刻正心情不错。 一进到保寿宫,便发现气氛不对,他小声询问一个小黄门,“怎么了?” “官家刚刚来过。”小黄门回答得很简练。 赵颢心中暗喜,皇兄跟母后顶得越是厉害,自己以后就越有机会。 “娘娘,儿臣前来给您请安。”赵颢规规矩矩地行礼。 高太后刚才阴沉的脸这才露出一点笑容,“二哥来了,坐吧!” “娘娘,儿臣新近得了一个如意,质地极佳。今日前来特意献给娘娘把玩。”随身的黄门向前两步,跪在地上将盒子呈了上去。 陈衍接过来,打开盒子递给了高太后。 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年纪大了,便很在乎有人送些吉祥如意的东西。 “我这有的是了,你也不必有了好东西便送来,自己也留着些赏玩。”高太后自是喜欢这二字。 赵顼性子过强,总是与自己相左。四子则是性格太软,遇事丝毫没有主见,总需要自己操心。所以他最是喜爱这个恭顺又有主意的二字。 “娘娘喜欢便好,儿臣手里也有的是。”赵颢看着自己母亲极为高兴,便笑道。 “唉!”高太后忽然叹气道。 赵颢赶紧上前询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高太后手抚额头,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不妨事。 陈衍无奈地对赵颢道:“太后是为了国事忧心,这几日已经是茶饭渐少。” “娘娘,国事自有大哥操心,您何苦呢!”赵颢有些惊慌失措道。 高太后摇摇头,声音哽咽道:“官家现在已经是有主张了,外面对新法都是反对声一片,他却是置若罔闻。眼看太祖太宗的基业有危险,我.....” 赵颢看着母亲痛心疾首的样子,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母亲已经对大哥有了不满之情,而且非常强烈,不然不可能这个样子,更不会在自己面前显露。 难道这是在向自己传递什么? 赵颢此刻的心跳已然加快,他觉得自己有了机会,没有人对皇位能做到泰然处之。 赵颢握了一下拳头,掌心里全是汗水。机会就在眼前,自己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自己这一步卖出去了,或许用不了几日就能登上自己垂涎已经的皇位了。 赵颢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不经意一抬头,却猛然惊醒,自己的目前已经停止了哽咽,也瞥了自己一眼。 赵颢心中猛地一颤,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按下。 母亲这是在试探自己,肯定是! 于是他赶紧道:“母后,大哥英明神武,定能让大宋重现太祖太宗的荣光,您无需操心。” “你这几日有没有听到外面的风声,说是王安石要变革宗室之法?”高太后收拾了一下,又变回了那个神态端庄的太后模样。 赵颢一愣,这倒是没有听说,虽然他也是消息极广,但是却不及高太后。 “这倒是没有,这王安石又要弄些什么事情?”对于王安石,赵颢是丝毫没有一点好感。 不过他却是盼着王安石的变法将朝堂搅得越乱越好。 “这个王安石,如此不省心,怪不得众人对他颇有非议。”高太后显然对王安石的好感也十分有限。 赵颢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随口附和道。 “你要注意些,不要被人利用了。”高太后直视着赵颢。 她是怕改革宗室,有人撺使赵颢出头,所以便警告他一番。 出了保寿宫的赵颢已经被湿透了衣背,冷风一吹,便打了个冷颤。 只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小黄门赶紧给他披上风衣。 心中却是有些疑惑,往日的雍王殿下可是十分注意保养的,今日为何却这般模样。 虽是心中想着,但丝毫不敢表露,雍王的脾气可不如外面传闻的那般好。 第224章 以卵击石 崇政殿仪事是处理国事的重要程序。 韩晨今日被特招进宫,此时正等在崇政殿外。 不多时,众人便由垂拱殿而归。只是王安石和陈升之的争吵让韩晨颇为意外。 这二人本是同盟,如何变成这个样子? “陛下,臣既然已经除相,朝中任何事情都要统领,所领的职务岂可称之为司?这制置三司条例司便不合规了,还请陛下裁撤。”陈升之的话让王安石心中一震。 这个陈旸叔想干什么?难不是想要过河拆桥吗?他这个宰相可是自己一手推上去的,这才数日他便要背弃自己而去吗?王安石此刻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想了很多。 “陛下,古代的六卿,就是如今的宰相,有司马、司徒、司空,各占一职,于事理有什么危害呢?臣恳请陛下三思。”王安石立刻回击道。 既然他陈旸叔撕破脸皮,那就不用再装了。 看着前些日子还同仇敌忾的盟友,今日就在这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韩晨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人生如战场,总有那些个出其不意的敌人。 “韩卿,你有什么意见?”赵顼看着下边的臣子各抒己见,却韩晨在那里昏昏欲睡。心头甚是不满,开口询问道。 韩晨反应倒是也快,急忙站出来回道:“陛下,凡事都要照例的话,这改革也就不必做了。”变法肯定是要继续,虽然自己和王安石走的路不同,但是目的却是一样。 所以在这种时候必须支持王安石,不然新法失败,自己也会无地自容。 旧党众人也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两位变法的宰执在那里内斗。他们此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出来阻止呢! 赵顼已经看出陈升之的心态变了,所以他心中对陈升之很失望。这个陈升之凭着自己当年和王安石的交情现在做到了宰相,却又背叛他!这种肯定不能大用。 “此事应当如何,还请各位议议吧!”赵顼沉声道。 “既然宰相不愿意领这条例司,那就请陛下另外换人与参政同领便是。”韩晨上前奏道。 不行便换人,这个陈升之根本就不是真心支持变法,不领条例司也好。 韩晨的话音未落,陈升之的脸色就变了。 韩晨这是在怂恿陛下将自己一脚踢开。 “陛下,臣请将条例司并入中书。”陈升之朗声道。 王安石则是立刻反对:“条例司是变法的主要机构,事务繁琐。现在不是合并的时机。”赵顼点点头。 登基两年多的他已经很清楚权利运作的规律了,要时时刻刻保持朝堂上的平衡。 现在四位宰执,两位反对变法,一位对变法不置可否,只有王安石在苦苦支撑。 枢密院的两位枢密则是全力反对变法,倒是副枢密使韩绛支持变法,所以现在必须要继续调整。 暗自下定了决心的赵顼选择了结束了这个议题。 “韩卿,军器监雇佣女工是怎么回事?”赵顼质问道。 女子如何能出门做工,尤其是在军器监这样的部门里。军备好像跟女子从来都扯不上关系。 “陛下,臣认为自古以来,男女便是平等,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所以这件事情臣认为并不是什么大事。”韩晨道。 “荒谬!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赵拚转步出来高声道。 “自古以来?下官想问问参政,自古从何而来?在上古时期,男女不都是一同劳作,怎么到了现在却成了女子只能在家中,连出门都成了禁忌?”韩晨反问道。 “而且臣为了防止出现一些歹人,特意只是将军器监的家属编在了一个车间,安全措施很是到位。” “这些女子能做些什么,无非只是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罢了。”吕公着冷声道。 “陛下,臣准备将军器监所有不太需要力气的工种全部改用女工。到时候让男工从事其余的工种,到时候军器监的产能较之以前能有极大的提高。”韩晨知道现在想要打动赵顼,就只能从为国取利的角度。 “这倒是不错,能让男工匠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赵顼笑道。 确实,只要是能让国力增强,用一些非常规的办法也是可以的。 “臣经过调查,各地的作院浪费极为严重,而且生产的军械质量参差不齐。臣设想将军器监的产能提高后各地的作院都取消。这样既能提高军械产量,又能提高军械的质量。” “韩卿的话甚是有理,我看此事可以。”赵顼一听能增强军力,那此事肯定是能办的。 “陛下,万万不可,此事已经在朝野内外议论纷纷,万万不能再继续了。”吕公弼出声反对。 “此事无妨。”赵顼直接否决了他的建议。变法的巨大的压力自己都挺过来了,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王安石则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事情,陈升之的行为深深刺痛了他。 从变法开始,韩维、吕公着、司马光,现在连陈升之都离自己而去。 到底是因为什么?王安石百思得其解。 “大人,陈升之这是要自立门户了?”王雱听到陈升之对条例司提出异议后,疑惑道。 “自立门户他是没有能力的,只不过是向旧党靠拢罢了。”王安石疲惫道。 “怕是旧党也不会接纳他吧!”王雱冷笑道,“跟咱们交好,凭着咱们上位,然后想把咱们一脚踢开,怕是不会为世人的所看重。” “不过官家肯定不会支持他的,他这是作茧自缚。”王安石信心满满道。 他对于赵顼的信任如同赵顼对他的信任,在这两种信任的作用下,大宋那艰难的变法才会缓慢而坚定的前行。 果然,没几日之后,已经拜枢密副使的韩绛兼领条例司。 得到消息的陈升之立刻请了病假,自己这算是和王安石撕破脸皮了,而且还没有获胜,那之后在朝堂上怕是会沦为笑柄了。 此刻,陈升之才发现自己这件事情有些愚蠢,居然赌王安石在赵顼心目中的地位。 这下重权在握的宰相算是离自己而去了。 第225章 迁宗室 十一月,甲戌。初冬的第一场雪降临。整个大地一片白茫茫。 庄严肃穆的大内也批上了银装,崇政殿上传出了一个尖锐之声:“裁宗室授官法,惟宣祖、太祖、太宗之子,择其后一人为公,世世不绝......” 改革宗室之法,是变法的一个重要部分。 自大宋立国以来,打破了出五服不再算宗室的汉唐旧制,导致宗室只增不减。享过百年,已经让大宋财政不堪重负。 所以这一次是必须改的。 韩晨站在后边,听着这扎子。心里泛起万千思绪,这宗室是宋代的一个大包袱,每年耗费国帑甚多,很多人都想改革,包括吕夷简和韩琦,但是却是因为各种原因,最后都变成了空谈。 王安石冒着万夫所指的局面一力推行,这种勇气着实让韩晨佩服。 自己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一次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自己所做的一切虽然现在看上去都很顺利。 书院、报纸、军器监、女子上学做工等等虽是艰难,但也是开了好头。如果新党失势,旧党上台,那这一切怕是都会化作泡影。 那样的话,自己怕是一腔热血全都凉了。 “这是王参政的扎子,大家议议吧!”赵顼道。 宗室一年要让大内出不少钱。一想到这钱去喂了那包酒囊饭袋,赵顼就来气。 什么宗室!胡扯,这都多少年了,不要五服,都多少服了。 早该一扫而空了。 众人皆是没有言语,事关宗室,不是好开口。 看着众人除了王安石以外,都是低着头看着脚下。赵顼有些恼怒,他一圈圈的扫视,最后落在了一边的翰林学士司马光身上。 “司马卿,你对此是如何看?赵顼只得点名,不然这个尴尬的局面会一直持续下去。 司马光对于王安石这一举措,是很支持的。熙宁元年,赵顼让他看详裁减国用制度的时候,就提出了宗室繁多这一条。 “臣无异议。”简单明了,司马光说完便没有了动静。 不光赵顼,就连韩晨也愣住了,本以为他会反对。毕竟前些日子青苗法出来的时候,他就极力反对。 今日却是为何要不置可否。 赵顼无奈只得继续点将,既然重臣们不说话,那就找会说话的。 “韩卿,你且说说!” 韩晨一愣,确定是叫的自己,而不是韩绛,便上前道:“陛下,参政此法乃是良法,本朝宗室即太祖太宗以来,便开枝散叶,有甚者,一家祖孙三代几百人口,皆授爵位官职,长此以往,国朝的财赋就全要填进这个无底洞了。所以,臣认为王参政此法,不是过了,而是远远不够!” 这个韩晨也是太大胆了,居然还要动更大的刀! 王安石有些奇怪地看向韩晨,今日莫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韩晨并不是想将火力引到自己身上,只是在王安石方案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比如说授官的年纪,非袒免亲以下直接不赐名授官。 赵顼道:“这个是不是有些.....” 赵顼担心是不是动作有些大了,到时候招致的反弹也会更大。 “陛下,非常时期非常举措,国朝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韩晨看着赵顼有些犹豫,于是朗声道。 “其实现在也可以将一些袒免亲以下的年幼者除名,给予其一定的俸禄,让其自谋生路。对于改革之后的出路,朝廷要多考虑一些,不光是任官,经商和从军都应当可以。” 朝堂上的众人虽然有好多看不上韩晨,但是对于他这个政策,却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雪,还在下着,宰执重臣们冒雪从右掖门出了宫。这消息也瞬间传遍了京城,所有宗室都得到了消息。 内城一座府邸,十几个宗室围在一起义愤填膺嚷道:“这王安石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吧!” “是啊!咱们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遇上了王安石这个杀星了!” “要不咱们去找他问问,看看这个包藏祸心,残害太祖太宗子嗣的奸臣到底是如何说的?” 众人快马加鞭的拦住了还未回到府里的王安石。 一群人上前质问道:“均是宗庙子孙,且告相公看祖宗面。” 王安石的亲随如临大敌,生怕这些个宗室上前无礼。虽说在国朝,宰执权位很重,但是难保这些气急败坏的宗室做出什么事。 王安石倒是很淡定,看着下面那些个气势汹汹的远方宗室,厉声喝道:“祖宗亲尽,亦须祧迁,何况贤辈!” 历代帝王设七庙供奉七代祖先,太庙居中,左三昭,右三穆。分别是供奉的是四亲(高祖、曾祖、祖、父)庙、二祧(高祖的父和祖父)庙和始祖庙,十几年前朝中大臣曾经有过是否应该将太祖赵匡胤的高祖父僖祖赵朓移出太庙的争议,而现在这么宗室远亲居然还敢来闹?简直是愚不可及! 众宗室被王安石一句话给说的哑口无言。 是啊!时间久了,连老祖宗的要迁出七庙,何况是自己这样的远房。 王安石的亲随此刻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们,清空了道路。 朝野内外对于宗室授官法的变更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 虽然也有人进宫求见太黄太后和太后,却都是吃了闭门羹。 宗室们知道,这件事情怕是要板上钉钉了。 翌日的《汴梁时报》头版,“此法是利国利民之大事”。 此报一出,顿时全城哗然。 “应当自食其力,免耗国力.....”一个宗室大声读着手中的报纸。 其余一些不识字的宗室气得破口大骂:“先出了王安石,这又出了个《汴梁时报》,这是想将我们老赵家的子孙逼死吗?” “就是!不让我们活了,我们就跟他们拼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宗室吼道。 国朝新立的时候,他们虽然不能参加科举,但是可以外出任官,虽然并不能掌握实权,但是没有那些多限制。可自真宗大中祥符以后,宗室不但不许参加科举考试,而且“绝外授”,即不能再出任地方官。 所以他们就被圈养在了开封府,甚至出城都受到严格的贤侄。 除了每月领着俸禄便无事可做,现在要将自己的俸禄夺走,那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即便是让他们出任官员,他们也是不愿意的,谁想去出那一份力。 第226章 火烧报社 一群宗室浩浩荡荡杀向报社。 一路上围观之人甚多,这等好戏实在是吸引人。 很快,这群宗室便闯入了报社。 正在一边书坊的韩晨也接到了消息,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抢出来。 “这报道是谁写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宗室喝道。 几个编辑都是面面相觑,最后一位编辑道:“这是我们收来的稿子,具体我们也不知道谁!”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就乱写、乱发吗?”宗室大声喝道。 “我们是报社,只要你朝廷允许的我们就可以发。” “朝廷?朝廷哪里来的?是我们赵家的,你也配称什么朝廷!”另一个宗室上前道。 “就是,这等诬蔑宗室,煽动人心的话如何能发!” 几个编辑气得直打哆嗦。韩晨一直告诉他们言论自由,只要是法律允许和合乎道德,什么都可以说!面对此情此景,他们已是悲愤不已。 “别跟他们废话了,砸了!”一个站在后边的宗室喊道。 说完一群人便在报社里噼里啪啦砸了起来。 韩晨看着报社里大堂里的一片狼藉,“人呢?” “在楼上呢!”一个伙计从躲藏的桌子底下探出头来。 他们是不敢惹宗室的,那可是皇亲国戚,哪里使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敢阻拦的。 韩晨二话不说,拔脚便冲上楼梯。 韩晨一只脚刚踏上楼梯,便听得后面“砰”的一声,随即一声惨叫。 猛然回头,居然是一个人从二楼摔下。 韩晨喊:“找郎中!” 然后一咬牙,转头向楼上冲去。 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散落一地的纸张,支离破碎的桌椅板凳...... 一群宗室正在逞凶。 “住手!”一声暴喝让这些宗室暂且停手。 看着身着绿袍的韩晨,他们一愣,这是谁? “身为宗室胆敢在公然行凶,你们莫不是要造反?”韩晨先是一顶大帽子扣过来。 对于宗室来说,“造反”一词对他们来说,实是诛心之言。 “我们只不过是来教训一下胡言乱语之人,如何成了造反?”一个宗室嚷道。 “是吗?胡言乱语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是要由官家和政事堂宰执们说了算。如果都如你们一般,凭着自己喜好就能胡乱伤人,那以后官家恶了你们,岂不是也要被你们殴打?”韩晨厉声质问。 “你这厮,别以为穿了一身七品朝服便要能上了天!我们却是不怕。”领头的宗室叫道。 “对!我们可是太祖太宗的子孙!岂是会怕你这小吏。”几个宗室在他身后高声喊道。 “你们这群目无王法之徒,简直就是有损太祖太宗的威名,此刻也居然敢提太祖太宗!”韩晨冷笑一声。 “甭跟他废话了,今天谁敢阻拦我们,那咱们就跟他拼了。”宗室们呐喊起来。 甚至有两个人拿着大棒向韩晨冲了过来。 韩晨立刻抓起一把凳子当做武器,用尽力气一凳子砸了下去,那冲在前面的宗室子弟虚有气势,却没有什么力气和技巧。被韩晨一板凳撂倒在地,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着满头是血的同伴,其余的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书生模样的官员居然敢动手。 韩晨则是拿着凳子冷眼看着这些人。 “来啊!哪个还想试试,只管来啊!”韩晨冷声道。 “不要怕!咱们一拥而上,将他揍个半死。”喊完后便径直冲了过来。还有两人在那里点燃了火折子,火苗已经在角落里慢慢烧起来了。 韩晨向后退了一步,那人看着韩晨向后去,便以为他怕了。于是露出了狞笑,高高举起手中的铁棍。 韩晨看着涌上来的人,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忽然,韩晨蹲了下去。 一阵呼啸声从耳边划过,砰砰地击打声传来。 几十个黑衣大汉冲了上来,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就将那群宗室全部打翻在地。 另有几十个书坊伙计提水将火浇灭,好在火势并不能是很大,只留下了那黑烟冒上了半空之中,隔着很远都能看到。 韩晨这才站了起来,寒声道:“将这些人送送到开封府,告他们当街行凶。” 先生,送去开封府?他们都是宗室,是不是得送去大宗正司?”方钟疑惑道。 韩晨摇摇头,“送去大宗正司,岂不是让他们包庇起来了,还是直接去开封府,我倒要看看韩持国怎么判!” “你们胆敢挟持宗室,我看你们是不耐烦了。”一个受伤较轻的宗室,看着韩晨令人将自己捆起来,大声呵斥道。 只是这些人才不管他是不是宗室,反正东家让捆,自己按照吩咐做便是。 反正东京城里的宗室也不值钱,没什么打紧的。 眼看着是去开封府,刚才说话的宗室又道:“开封府管不住我们,去了也是白搭。” 韩维早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个韩晨是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 苦恼啊!韩维一阵头痛。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要了与礼不合,这些宗室的日常事务需要大宗正司管理,自己这开封府根本就管不着。 但是韩晨要是硬塞过来,那自己不要,怕是让人觉得自己不敢任事。尤其是现在两府正在全力推进宗室授官变革。跟之前的变法条例不同的是这次宗室改革根本没有多少反对之声,如果自己不闻不问,怕是要有些人借机生事。 方钟来到了开封府,将人直接扔到了大堂之上。 韩维看着一众惨状的宗室,心里一颤,这个韩晨下手也是太毒了。 “大府,这是状子。” “以谁的名义送来的?”韩维问。 “是报社的名头,他们的主编来了。”推官回道,“下官还听说,那帮宗室将报社给烧了。” “全烧了?”韩维一愣,这帮子宗室也是太大胆了,居然敢在京城里这么明目张胆。 “大府,咱们接下来?”推官问。 “接吧!”韩维叹了一口气道,“找个郎中给他们看看,这帮龙子龙孙娇贵得很!” 韩维早就决定明天早上将这帮子宗室移交出去,自己可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第227章 火上浇油 火烧报社的事情没用多久便传遍了整个汴梁。当然,这帮宗室很快被韩晨暴揍一顿的消息大家也都知道了。 众人没有来到这些宗室居然有如此胆量,在开封府公然行凶。当然了,也都被韩晨的狠辣所折服。 即便这些都是皇室的远房了,但不论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 你可以看不起他们,甚至是鄙夷他们。不过动手的话,不要说整个京城就是整个大宋,都没有几个人。 慈寿宫,曹太皇向自己的亲外甥女高太后抱怨道:“这几日怎么了,一直有宗室找我哭诉?” “是谁?”高太后一愣,然后转头看向曹太后的亲信内侍,“是哪个不开眼的来扰太皇太后?” 曹太皇的亲信太监内侍一愣,赶紧跪倒回道:“回禀太后,都是一些亲近宗室来给他们的远房亲戚拉求个说法。” “哦!原来如此啊!”高太后虽然对于这个话题被提起很不高兴,却也不敢在这里驳了姨母的面子。 虽然自己那里的人更多,但是求到太皇太后这里,却是有些不知事了。 自己的儿子虽然做事有些鲁莽,但是如果宗室上下都不待见了,那是不好看的。 “官家这几日改了宗室授官的法子,意见好像是有一些啊!”曹氏缓缓道。 “是闹得厉害,只不过两府这一次难得的齐心合力,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了。”高太后笑道。 之前也有人去找她,都被她三言两语便打发走了。 这些人,真的是想将大宋的血吸干啊! “既然两府的诸位相公都同意,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是人心所向。” “现在宗室一年耗费太多,确实也到了不改不行的时候了。难得官家有如此气魄。”曹太皇罕见地表扬了赵顼。 高太后心中暗喜,虽然自己不是很喜欢官家,但总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得到别人的称赞自然是跟着脸上争光。 “官家还是年轻了些。”高太后谦逊道。 此时,门外走来一位小黄门,悄悄递话来。 “雍王来了?”曹太后看着走进来的身影,笑道。 虽是笑,心里却是很腻歪。 都生儿育女了,还住在这大内做什么,哪有这样的王爷? “太皇太后,娘娘。”雍王去了保慈宫,却发现母亲去了慈寿宫,所以这才转到而来。 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祖母,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所以除了晨昏定省,很少过来。 赵颢还没开口说话,外面就来人道:“禀太皇太后,外面高密郡王夫人求见。” “以后不要让这些人叨扰太皇了!”高太后看着曹氏那皱起的眉头,厉声道。 曹氏有些疲惫,闭上眼睛道:“唉!总是会有事情找上门来。” 赵颢道:“官家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不过有些心急罢了,假以时日,定会万民称赞。” 听完赵颢的话,曹氏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的正好,明着是赞扬赵顼,实质上是贬低他心浮气躁。 “这件事情官家没错,有些宗室确实不像样子了。” “只是这些人都是太祖太宗的血脉,官家和朝廷还是要慎重,最少也得让他们体面些,不至于与贫苦子弟一样。”赵颢道。 这可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时机,自己在这里所说的而每一句话都会传出去,那自己在宗室中间的威望可就要很高了。 曹氏一听这个赵颢借着话题要说些出格的话,便不在说话了。这个赵颢果然是有野心,只是自己虽然和赵顼亲近,但是这种话却也不好开口,只得等着有机会吧! 高太后一看姨母已经不在说话,便领着赵颢离开了。 赵颢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恨自己刚才没有抓住机会。 一群重臣站在崇政殿里,耳边正回荡着赵顼那愤怒的声音。 “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赵顼对宗室火烧报社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斥责。 实在是无法无天了,居然当街行凶,而且还要收拾官员。实在是猖狂啊! “说说吧!各位,看看咱们的宗室到底是一群什么货色。”赵顼怒道。 “陛下,臣认为这些人应当严惩,以儆效尤!”枢密副使韩绛上前道。 拿这些人来祭旗,给变法大业祭旗。 王安石转出朗声道:“陛下,这些人曾在御街拦住自己,质问于臣,被臣严厉斥责后退去。现在又去火烧报社,无辜打伤数人,臣认为一定要严惩,绝对不能助长其嚣张气焰。” 司马光也道:“行凶之人定要严惩,但是现在人关在开封府,却是有些不合礼制,臣请将人移送大宗正司。” 赵顼心中很是恼火,这把没有烧起来的火已经点燃他心里,这些宗室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满从何而来,从自己身上来的,这就是赤裸裸地对自己不满。 更让赵顼上火的是赵颢,居然在太皇太后那里装好人,将其自己装成为宗室抱不平的贤王。 所以赵顼更要狠狠的惩罚这些人,让其余的宗室明白,即便是有人帮他们出头,也是无济于事,大宋还是他掌权。 “韩卿,你没有被那些凶徒所伤吧!”赵顼关心道。 如果韩晨受伤,赵顼更有名头收拾这些宗室。 “臣无事。”韩晨平静道。 让人觉得昨日根本不是他将那群宗室打的落花流水。 “韩卿,你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赵顼继续问道。 众人皆看向他,毕竟他是此案的正主,如果韩晨一力要求追查、严惩,那此案绝对不会轻易了结。 “臣涉及此案,本不该多言。”韩晨停顿一下,“但臣一直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此刻,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如果说之前对韩晨的印象都是停留在博学和能臣上,那今日一定会加上毫不留情。 “韩卿所言极是。就让开封府审理此案。”没有等韩维推辞,这场议事便结束了。 这让韩维好生苦恼,自己若是不重判那官家那里肯定不过,但是如果自己重判,那自己可要得罪不少宗室,简直就是来难为自己的。 关押在开封府的宗室,已经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第228章 趁势解决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韩维理解到了赵顼的愤怒,所以他以极高的效率秘密审理了此案。 涉案的十几名宗室全都被处以笞刑,这算是依照平民处置了。 当然了,他们也会被大宗正司和宗正寺除名,自此与皇家没有关系。 对百姓和韩晨来说,这个判罚已经是很轻了。毕竟他们可是聚众殴打他人,甚至还有纵火。 但对于宗室来讲,被宗正寺除名,已经很是严重了。 韩维觉得这件事情如此的话已经可以终结了。毕竟他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 这些宗室受到了惩罚,其余宗室受到了警告。 可以说是各方面的要求都照顾了。 只是当他将此判罚秘密递交上去后,却没有了回应。 这让韩维有些担心,虽然他在官家年轻的时候便是他的老师,而且相处的极好,官家有什么问题都会请教自己,但是自从官家继位以后,这样的情况就很少了。 或许是官家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亦或许官家向别人请教了。 不论如何,韩维只能等待了。 这两日韩晨已经将报社重新收拾好了,重新开刊的第一日,便发出了严正声明,对这种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抨击。虽然没有点名是宗室子弟所为,但整个京城都知道这就是批判的他们。 《大宋新报》也旗帜鲜明的对这些宗室进行了批评,什么“胆大妄为,居然敢于京城纵火......” 其余的报纸也大多数都随着两报进行报道。让百姓都知道了这些宗室的嘴脸,虽然政事堂派人到各家报社进行了沟通,但是此事并不违反各项规定,所以还是有不少小报社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对于政事堂的沟通置若罔闻。 只有旧党的《东京日报》在此事上保持了沉默。毕竟他们的股东里很多都是跟宗室走得极为近的旧党。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往日无论何事都冲在前面的他们,此刻却像是缩头乌龟一般。 而此时韩晨却又忙于别事了。 拂晓,城外军器监工地上已经有了声响。 由于天气已经变得寒冷,韩晨已经让整个工地停止了车间的建设。只留下一些人进行内部的建设。 韩晨率先去视察了护卫队。 三百多人的护卫队已经颇见威势,韩晨训了一番话后便去了研究所。 军器监和书院合作研究的第一个项目——四轮马车,已经开始上路测试了。 所以韩晨特意来看看,要是真如后世见到的那样,那就要直接大批量生产了。 还未进入大门,并见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韩晨进去一看,却是几个人因为各自的发明不同而争吵起来。 几个人的研究方向不同,但又坚持己见,所以才有了分歧。 看着里面的几辆马车,韩晨很是高兴。知识这几辆马车都是拖拽型的,并没有实现自由转向。只是将马车前方安装了小装置,根本不实用耐用。 “有争吵很正常啊!不过这个好像并不可行啊!”韩晨看着马车沉吟道。 “判监,您的意思是?”一个作头疑惑道。 “这个如果在车地底盘上下些功夫,可能会好些。”韩晨蹲下来,瞅着车底盘道。 虽然不清楚西方的四轮马车是什么样式,但是韩晨总觉得这个样子是不对的。 其余的人看着韩晨蹲下来,也都跟着蹲下去。 一群人就这样瞅着。 忽然,韩晨猛然拍了一下大腿,“你们说要是前后两个轮子分别分开,那不就行了?”说着拿出一张纸,用炭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前边两个轮子和后边两个轮子分开在各自的底盘上,然后用一根车轴连起来。众人看着这个图纸,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倒是不错!只不过这跟轴是不是需要很坚硬。”一个工匠出声道。 韩晨点点头,“那是自然,不然很容易就会断裂的。” 众人正在讨论着,方钟走了进来。 韩晨接过他递过来的报纸。 “《中原报》?名字倒是很有气势!”韩晨笑着往下看,很快,脸色变了。 方钟看着韩晨的样子小声道:“先生,这应当是真的了。” “这也太轻了。”韩晨自言自语道。 “是谁泄露的?”崇政殿中,赵顼怒气冲冲道。 他对韩维的审判其实并不满意,太轻了!不足以震慑宗室,并不足以平民愤。 “臣正在彻查此事。”韩维低头道。 出了此事,开封府的肯定最有嫌疑。 出了结果后,他就让人送去了大内。 这到底是哪里泄露了,实在是不好查。但是官家震怒,此事要是没有个交待也是说不过去的。 “那个《中原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也报道?”赵顼仍然很是生气。 虽然自己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是也知道要是直接发回去重审,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本来是想要将事情压些日子后再让其重审。但是,这个《中原报》将此事曝光,激起了各个方面的强烈反应。 宗室们觉得惩罚过于严厉,居然要除名。而部分士大夫和百姓却是觉得处罚太轻了,当街行凶致人伤残,甚至纵火,居然只是笞刑,这要是放在百姓身上呢? 赵顼此刻很是恼火,这个《中原报》简直是混蛋!险些让自己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这是自己绝不会允许的。 所以现在必须要拿出一个解决办法,不然各方是要吵翻天的。 “陛下,此事臣认为开封府处罚过轻。”王安石果然出来道。 “臣认为此次判罚十分恰当,既照顾了宗室的脸面,又能安抚民愤。”文彦博则是对此判罚很是认同。 很明显,新旧两党对这个判罚又是不同的看法。 韩晨则是罕见地在官家没有令他发言的时候自个出来了。 “陛下,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韩晨顿了顿,“此事各方议论纷纷,是以必须彻查何人泄露。” “陛下治天下,何以为重?民也!何以为次之,社稷也!”韩晨继续朗声道。 赵顼知道,韩晨的学说在有些地方是推崇孟子的。 但是,此刻文彦博出来道:“陛下,臣认为韩判监此言差矣!孟子所说的民,应是士大夫,而不是黔首。” 文彦博等于更换了概念。在他的理解中,民是指读书人,是指的那些士大夫,而不是穷苦百姓,在他的观念里,那些根本称不上是民。 赵顼愣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枢密使居然这样想,难不成自己的万民只是那些士大夫吗? 韩晨毫不示弱道:“下官想请问枢密,国家的用度哪里来?是士大夫吗还是百姓?如果国朝不理那些百姓的诉求,税赋如何收取,到时候如何跟他们解释?” “文枢密,如果哪日报纸又得到什么消息,说朝廷重臣言百姓无关紧要,那天下缴纳税赋的百姓如何看待此言?” 文彦博虽是年近古稀,但是身子依旧硬朗语气怒道:“臣不敢苟同,‘天子受命于天,代天以御万民’,万民供养天经地义,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所以供养士大夫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民智渐开,读书人增多,不纳税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国朝从哪里来的赋税供养百官和军队?”韩晨质问,“只用愚民之计能愚到什么时候?” 韩晨就是要要让他们明白,无论他们摆出什么样的道理,最后所面对的现实还是百姓纳税而士大夫不纳税。 是百姓用自己的税赋养着很多的士大夫,没有他们,这些士大夫的奢侈生活如何能维持? 看着本来要谈的事情好像跑偏了,赵顼只得打断,“今日只是议开封府的判决。” 他并不是很关心谁更重要,只要没有人威胁皇权便好。只要赋税收得越来越高,他也不会关心这赋税从哪里来。 “臣认为此案开封府判得轻了。要让民愤平息,只能是将这些宗室先从宗正寺除名,然后再审。”将他们从宗室除名,那他们就等同于平民,到时候什么处罚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陛下,臣认为不能只顾着民愤,还要估计着宗室那边,毕竟是皇室脸面,如果太过苛刻,难免有人会借机造谣。”韩维提醒道。 他是赵顼的老师,只要赵顼和他的合法继承人才能重用自己,不然自己只能早早地告老还乡。 韩维的话让赵顼猛然醒悟,是啊!旁边还有一个有野心的雍王。 赵顼知道他不光在慈寿宫里说过同情的话,在外面也说过,趁此机会拉拢人心。 哼!果真是明目张胆,要不是母亲尚在,自己早就将其处置了。 “陛下,有人借机生事便将其一并处置,做事要敢于做!而不是前怕狼,后怕虎。”韩晨的话有些露骨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韩维所指的是谁,韩晨如此说虽然能获得赵顼的信任,但是传扬出去怕是也会得罪不少人。 虽然不见得有多少人喜欢雍王,但是总归有人要给高太后面子。 赵顼眉头紧锁地思考着韩晨的话。 自己的子嗣都没有长大,而且现在忙于很多事,难免会有不警醒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将后顾之忧解决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臣认为此事决不能姑息,杀伐果断需果断。”王安石杀气腾腾道。 只是不知道这杀气是指向谁,就那几个宗室或许不用王安石如此。 “着宗正寺将其除名,然后开封府重审!”赵顼最终下定决心。 韩晨正要拔脚向外走去,赵顼忽然出声道:“韩卿,暂且留步。” 众人都是看向韩维和韩晨。 赵顼尴尬道:“是韩晨。” 众人更是一惊,这个时候留下韩维他们尚且能理解,或许官家要面授机宜。 但是留下的却是韩晨,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韩卿,你知道你刚才的话大逆不道了吗?”赵顼肃声道。 韩晨身子挺直了道:“陛下,臣并不认为大逆不道。而是有些人的行为大逆不道。臣身为大宋的官员,自是有义务提醒陛下。” 赵顼紧绷的脸露出笑脸,“韩卿是忠臣。唉!我此时也正为这个烦恼!” “陛下,此等事情绝不能掉以轻心。皇嗣尚且年幼,不得不防啊!”韩晨虽然知道赵顼最终还是将位子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但是中间的过程却是根本不清楚。看这个样子,如果这位雍王殿下一直健康的话,到时候却是是个大麻烦。 毕竟太祖太宗兄终弟及的先例在前,后人闹出什么来可真不敢说。 “韩卿可有办法?”赵顼有些迫不及待道。 今日韩晨的表现让他很是满意,而且他也知道韩晨对于旧党很不感冒,而恰恰那位的依仗也只是一些旧党。 只要过了母后那一关,其余的便没有了阻碍。 “严法令,正执行!借助此事整顿宗室,将‘陛下继位后,其兄弟不得居于大内’这个惯例编成法令。到时候直接发出来,如果他还不自省,那便惹人非议了。到时候诸公便不能视而不见了。”韩晨建议道。 趁着这些宗室闹事,将两位大王逐出去,这便是韩晨已经思考数日的事情了。 自己想要获得赵顼的信任,就必须在这上边表明自己的立场。 赵顼深以为然,道:“韩卿,你果然是国之栋梁。” “臣惶恐!”当然,韩晨的面上可不是如同他说的两个字那么慌乱。 “对啊!军器监如何了?”赵顼问。 这件事情也是他挂念的,毕竟这关系道国朝的军力。对于他这样野心勃勃的君王,总是会在军事方面投入巨资的。 “这些日子臣和章惇都在那里,军器监搬到城外的作坊已经开始生产了。由于改进了生产环境和流程,加强了监督,效率较之以前好上了许多。”韩晨自信道。 自己做事从来的都是全力以赴,幸好章惇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二人搭起班子来是很有默契。 “那边好,那边好。”赵顼放下心来。 韩晨又介绍了不少军器监的情况,赵顼是不是插话询问。最后韩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这一次去大内做了很多事,好像都还不错,至少能让赵顼将自己单独留下了。 虽然这样留下总会让人怀疑什么,但是韩晨却是不怕,此时还有什么比简在帝心更为重要吗? 第229章 家事国事 开封府。 韩维正思考着此案。 发回重审,足以说明赵顼对自己的不满了。 只是自己如若是判得太过严厉,岂不是结怨宗室。不过现在问题倒是解决了,先将这些人除名,那就算不得是宗室了,自己无论如何判都没有关系了。 而那些宗室本来都已经知道自己已无大碍了,只不过被宗室除名罢了。但是官家之前已经下诏自己能参与科举,能经商等后,也无需担心了。 想想也是可笑,当时为了反对此事而打的头破血流,深陷牢中,现在却又得指望这个来过活。人生还真是变幻莫测,悲喜交加! 不过好歹保住了性命不是?要是流放,怕是自己这命是保不住了。只是等了几日,依旧没有见有什么动静,宗室们有些着急了。 忽然间对他们礼遇有加的狱卒这两日变得凶恶起来,也没有了来探望他们了,让他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什么?还要重审!”听到消息的宗室吓了一跳。 “是的!大府已经下令,过两日便要开审了。”一个狱卒点头道。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宗室们急得团团转。 “慌什么!”领头的宗室低吼道。 他是领头的,自然知道如果重审,他有可能是首犯!到时候说不定要重判的。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他沉声道。 其余的宗室都是诧异地看着他。 他斥道:“想要活命就给我。” 其余人不情愿的将头上的簪子和身上的玉佩递给了他。 “小哥,求你去帮我带个话出去。” 旁边的狱卒难为道地看了看他,“您莫要难为小的了,我哪里敢啊!” 他一咬牙,将手里的玉器都塞了过去,“劳烦了,劳烦了......” 赵颢听着下面几个妇人的哭诉,有些不耐烦道:“都别哭了,这不是还没有怎么样嘛!” 不知为何,那群宗室的母亲妻子求到了自己门上,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去大内吗? “大王,那两位祖宗都是不管了,我们只能来求您了,求您帮帮大家,都是太祖太宗的血脉,官家怎么如此狠心呢!”一个妇人哭诉道。 她的宝贝儿子此刻正关押在开封府,她是心急如焚,接到了儿子的传话后边约上了其余宗室的家属来到了雍王府。 赵颢一阵头痛,自己怎么去求!自己要是被牵连进此案,保不齐自己那位皇兄就拿自己开刀。 这个时候自己可得考虑清楚。 “官家不会那样绝情的,你们只管放心,此事定会圆满解决。”赵颢安慰道。 只是这群妇人却是赶也赶不走,只是在那里哭泣。 赵颢一气之下离开了厅堂。 王妃看着一脸怒色的赵颢,上前道:“大王,我自去应付她们。” 赵颢看着柔弱的王妃,知道她根本不是外面那群悍妇的对手,摆手示意道:“刚才没让你出去,便是知道你说不过她们,这会更是别出去了。” “怎么也不能让她们一直待在这里啊!”王妃道,“要不让他们去找嘉王?” “我看行,咱们得避嫌,四弟耳朵软,说不定被她们鼓动着去找皇兄,到时候咱们也能看看皇兄对我两兄到底是如何想的!” 赵颢来到厅堂道:“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各位还是去找我那四弟吧!他最得官家宠信,说不定能有办法。” 一群妇人面面相觑,只得出了雍王这里转向嘉王处。 嘉王赵頵此时正得了一处帖子,和自己的属官鉴赏。 他自年幼时便好学,成年后更是博通群书,尤其擅长飞白书体。 对于外面的纷争从来不想参与。 在章辟光上书让两位亲王出外的时候,他便想要出去,毕竟这皇宫大内并不是什么善地,端的是龙潭虎穴。 只是自己的母亲和二哥都没有出去的意思,自己最为幼子,却也是不好说什么。 不过自此之后他更是沉溺于琴棋书画,这些日子更是将兴趣转向了医书。 “大王,外面有宗室妇人前来求见。” 赵頵一愣,知道这些人是被关押宗室的亲属,只是为何找上了自己。 自己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找自己有什么用。 即便是祖母和母亲不见,也得去找二哥啊! 当年父皇在的时候,二哥可是和大哥几乎平起平坐。 来不及多想,那些夫人便进来了。 行完礼,便开始哭诉。 一时间,赵頵手足无措。 “大王,还请您去求求官家,给我们家三郎一条活路吧!” “是啊!您是官家的亲弟弟,当今的嘉王,您去求求官家,定会管用的.......” 赵頵看着这些人妇人一个个哭哭啼啼的,便心中不忍,“我去也没用啊!官家自有他的打算,作为臣子如何能去说?” “大王,身为臣子更是要敢于直言,方为忠臣,忠言逆耳利于行,想必大王也是听过的。”一个伶牙俐齿的妇人道。 “外面的百官都等着看我们赵家的笑话呢!大王您可不能不管啊!” “就是!里边关着的还是您的侄儿。” 不堪其扰的赵頵很快便被这群妇人给说服了。只是去见一见皇兄,要是他不同意也就罢了,若是同意了便是各自欢喜。 赵頵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崇政殿。 看着进来的四弟,赵顼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这个四弟是来为宗室求情的。 赵顼心中一阵恼怒,果然是要出头。 平时自己这个四弟看上去与世无争,今日果然是露出真面目了。 “不知四弟为何而来?”赵顼皮笑肉不笑道。 “臣弟是来纳谏的!”赵頵看着脸色有些难堪的赵顼,心中有些惴惴,但是事到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忠言肯定逆耳! “臣弟想让陛下饶过牢里那些宗室。”赵頵继续道,“毕竟都是太祖太宗的血脉,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现在京城里都在非议宗室,如果陛下还将他们处置,怕是皇室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赵顼看着下面唠唠叨叨的赵頵,怒火蹭的一下便烧了上来。 他冷笑道:“外面非议的是什么?是宗室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只要公平处置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虽是如此,但是如果处置过重,以后外人会轻视皇家,还请陛下三思。”赵頵叩首道。 赵顼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四弟,自己是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来求自己,之前总以为赵颢会跳出来,为自己搏个名声。没有想到他居然当起了缩头乌龟,也让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不知道四弟有没有读过韩晨的书?”赵顼忽然问。 这一问让赵頵有些疑惑,“臣弟大略上都读过。” “那‘公生明廉生威’这句话不知道四弟有没有印象?”赵顼问。 赵頵心头一震,似是明白了。 越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别人自会尊重你。 只是那是说的士大夫,自己是宗室,怕是不一样啊! 赵頵虽是性格沉稳,但是也十分固执,他对赵顼的观点并不认同。 “臣弟认为,皇家的体面最为重要,其余人的看法并不是重要。” 赵顼没有一皱,眼看着要大发雷霆,李向安从外面走来,悄声在赵顼耳边说了几句。 赵顼便将紧绷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果然是老二在后边撺掇,不过老四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自己也没有琢磨透。 小时候那个好读书而不闻外事的四弟难不成也跟老二一样了?成了那觊觎大王的奸王? 赵顼眼神犀利地看着赵頵,好一会才道:“回去吧!此事跟你无关,好好待在自己宫里,莫要被人利用了。” 赵顼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四弟还没有长出老二那样的野心。 赵頵愁眉不展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他一直思索着皇兄的话。不被别人利用?是说的这些妇人? 刚到宫殿外,正好碰见了一个在自己母亲那里伺候的小黄门。 “见过大王,太后让我给您带个话!”小黄门轻声道,“关好自己的门,莫要管闲事。” 母亲也是这样说,赵頵更是有些糊涂。 小黄门看着有些疑惑的赵頵,凑上前小声道:“大王,这些妇人是从雍王那边......” 这时,赵頵才反应过来,自己二哥是拿自己当枪耍啊! 自己这个二哥素来有贤名,一直不安分。 这一次大哥肯定是想借机收拾二哥。二哥有所察觉,所以他自己不出头,让自己来试探一番。 要是大哥没有动作,他便再跳出来。 要是大哥发怒,那倒霉的就是自己。 反正自己倒霉,二哥也乐于看到的。 赵頵越想越害怕,自小这两位哥哥的心机手段就要高出自己许多。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又在自己身上要验证一下。 想到这里,他便着急起来。自己本就想过些平凡日子,现在却又深陷旋涡之中了。 刚进宫,那群妇人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 “够了!”赵頵心中烦躁,便没有了刚才的耐心。 “都回去吧!自己家里做的什么事情,自己还不知道吗?”赵頵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道,“快回去约束其余人等吧!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看着那会还温文尔雅的嘉王,现在这一副样子,一群妇人都楞在那里。 片刻之后,几个年龄大的妇人便大哭起来,嚷着活不下去了。 赵頵看着一怒之下斥道:“你们莫要在这里闹了!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外面的太监和宫女冲进来将这些妇人架着送了出去,还有几个人要伏在地上赖着不走,也被人抬了出去。 “关好门,谁也不见!”赵頵厉声道。 吩咐完后他便躲进了自己的书房。 崇政殿里,赵顼仍旧是怒气难消。连带着王安石和韩晨一同前来也是没有看到好脸色。 “唉!皇家自来如此!”赵顼叹息道。 韩晨吓了一跳,王安石则是立刻道:“陛下慎言。” 赵顼这样如此说,要是传扬出去,那可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管理宗室的法令重新完善,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执行。”韩晨提醒道。 “这件事情便由条例司执行吧!”赵顼有些疲惫道。 “王卿,此事一定要快!” 王安石沉声道:“臣已经让人整理了,过不了几日便能完成。” “嗯!韩卿,今日将你和王卿请来,是想先议议河东发行交子的事情。”赵顼道。 之所以没有叫其余人,是因为赵顼知道这个方案是条例司呈上来的。而且韩晨又开设了钱庄,听说也在使用一种钱票,所以在赵顼看来是毕竟善于理财的人了,所以将才将他也找来。 “臣认为在河东路发行弊大于利,如果是出了路有需要换成钱,臣认为此事一定要慎重,不然就要变成扰民了。”韩晨反对道。 现在的交子除了在益州和陕西以外,根本就不适合在中原地区用。因为民众根本对朝廷没有多少信任,要是强势推行交子,恐怕会激起民愤,到时候即便发行了交子也没有人用了。 “那应当如何?”赵顼下意识道。 “臣认为现在朝廷应当放开民间开设钱庄的限制。”韩晨直言道。并没有因为自家开设有钱庄便讳言。 “不知道韩卿家中的钱庄现在如何了?”赵顼问。 韩晨知道赵顼肯定知道一些,不然不会提起此事。 “钱庄的业务量一直在增长,而且为了跟商社有生意来往的商家交易方便,还制作了一种钱票,交易简便了许多。” “这个钱票我也听说过,有生意往来的商人收可以理解,只是外面的人如何用呢?”赵顼问道。 一个钱庄哪里来的信用呢? “钱庄跟京城中上百家商号谈妥,只要他们收取钱票,那在贷款上面钱庄会有优惠。而且他们随时可以拿着钱票来钱庄兑换现钱。”韩晨解释道。 “这倒是不错,这样便省下了很多麻烦!”赵顼听了韩晨的话颇为赞同钱庄的做法。 王安石却对此不以为然,“陛下,这种事情如何能放任民间?” 益州交子一开始也是民间兴起来的,结果造假太多,官司四起。张咏去了之后将交子经营权交给了十六家信誉良好、资本雄厚的富商,最后在仁宗年间,官府正式开始发行官交子,将交子转成了政府敛财的机器。 第230章 早有准备 “陛下,交给朝廷的时机尚未成熟,如果现在交给朝廷,那一旦有事,朝廷滥发交子,到时候可就是天下动荡了。”韩晨在没有真正掌权之前是绝对不会支持在中原一带发行交子的。 他是对朝廷信用根本没有信心,万一哪一位宰执强行滥发交子,到时候整个大宋的经济可就完蛋了。 所以现在还是用硬通货最好,钱庄的钱票也只是起个兑换的作用。 赵顼点了点头,王安石则是陷入沉思,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朝廷从益州的交子中获得了多少利。 所以才想要在河东推行交子,只是没有料到韩晨如此强烈的阻止。 “臣认为韩判监的担心是多余的,朝廷想要发行交子,定然是会约束好的。”王安石反驳道,“如何会滥发?” “陛下,王参政,这滥不滥发仅仅是出自几人之手便可,风险太高了,一旦失控整个大宋的经济便是要崩溃,到时候的严重后果是我们绝对不可想象的。”韩晨坚持道。 赵顼想了想还是谨慎道:“王参政,要不就先等等吧!” 王安石一愣,不过此事也并不是非要推行不可。条例司当前的重要任务是青苗法,河东交子的事情也可以等上一等。 “臣恳请陛下批准放开钱庄限制,制定法律,成立相应的机构管理。”韩晨想要的是朝廷放开自己那伸出的手脚。 国朝在经济领域管的实在是太宽了,什么都要专营,这样如何能刺激民间经济的发展! “王卿,你如何看到此事?”赵顼询问起王安石来。 王安石却是不置可否,他想不明白韩晨能从这件事情中获得什么好处,即便是他家的钱庄开得早,但是如果一放开,到时候国朝上下肯定会有人和他竞争,这样他岂不是养出几个竞争对手。 “此事还需要政事堂议一以。”王安石沉声道,总得试试看,王安石知道韩晨是铁定了心变法,只不过与自己的手段不同罢了。 “钱庄如果放开,朝廷从中收取税赋而且还不用担责,只要管理好便是。”韩晨强调道,“再就是如果钱庄遍布全国,到时候就能起到抑兼并之家了。” “韩卿,你及早上个扎子来,到时候政事堂议过便实施。”现在只要是能充盈国库的方法,赵顼都要试一试。 回到了书院,韩晨连日组织人编写钱庄法律以及各项制度。 其实此事也不难,有钱庄的制度为基础,加上之前的准备,没用几日便整理完了。 韩晨忙完后刚来到军器监,便听到了一个消息——宫中产下皇子了。 这倒是件好事,韩晨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帝有了子嗣便能安定朝堂,变法大计也能顺利开展。 大内,赵顼的激动则是溢于言表,实在是期盼已久啊! 他激动的在大殿里来回奔走,脸上已经兴奋的散发着红晕。 甚至到了垂拱殿,他依旧没有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朕要大赦天下,大赦天下......”因为宗室的事已经连日闷闷不乐的赵顼终于松了一口气。 重臣一同恭贺赵顼,他们也稍微放下了担心。 有了皇子,就不用担心赵顼和其余的两位王爷闹得不可开交了。 王安石上前奏道:“陛下,宗室法令已经重新整理完毕,已经发往宗正寺和大宗正司了。” “好!”此刻的赵顼无暇再去顾忌那二人,所以对此也就不在意了,甚至没有让王安石严厉督促大宗正司执行。 “陛下,《钱庄法》已经编完,是否也一并刊发?”王安石询问。 新党内部这两日就韩晨的提议进行了数次讨论,结果则是不尽相同。 王雱和吕惠卿对于韩晨的一切做法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韩晓之家族的钱庄正日益壮大,要是放开,是不是他的家族最受益?”吕惠卿皱着眉头道。 “这倒不一定,他的钱庄虽然生意红火,但是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大户,大宋有钱人还是很多的。”曾布对这个放开钱庄的限制并不反对。 现在看来,这个放开确实能刺激经济。 正如韩晨在扎子里所讲的,“如果钱庄遍布大宋,那么大宋的商业定会迅速发展。” “这上边的贷款利息一年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十,这岂不是和青苗法里的利息一样了?”章惇刚刚最后一个看完了方案。 “如果真的能坚持这个利息,那商户和农户可就大大减轻了负担了。”王安石沉声道。 “只要严格督查,应当可以。”曾布颇为支持放开。 这些日子兄长曾布和自己的信件来往,大多也是讲得韩晨所做之事。 “只怕这个韩晨借着此事又将权利揽于手中。”王雱担心道。 韩晨短短的时间内就判军器监,提举专利局,如若是再掌管这钱庄一事,那可真的是朝廷重臣了。 “无妨,只要条例司还在我们手中,他想要做什么还是得通过我们。”吕惠卿倒是不太担心韩晨窜得太快。 “现在韩晨正深受陛下宠信,我们完全可以把他当成盟友,而不是再竖起一个对手。”章惇虽说是新党中间,对变法一直持坚决的态度,但是却也不愿意在一个树上吊死。 旧党现在在青苗法上一直和新党争论。 所以最后都觉得此时还是要和韩晨暂时保持合作,最起码韩晨对于变法的态度和新党是一致的。 反正个钱庄看上去是和青苗法一样,都是抑兼并之家的。这样,也能够让旧党恶心一下了。 赵顼没有想到韩晨的效率这么快,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出了。 其实韩晨早已经有所准备,和钱庄招收大量伙计的时候就已经让蒙中开始编纂了。 这几日只是进行了整理便能呈上来。 “有了法例,那由哪个衙门执行呢?”赵顼知道所有的东西都重在最后的落实上,不然都是一纸空文。 “臣认为此事归于三司便是。”权三司使吴充道。 现在三司的权利越来越小,如果再退缩,自己可真的在朝堂上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了。 所以这一次吴充不能再让了。 第231章 《钱庄法》 新党当然不可能将这个职位让给旧党了。 这等同于和青苗法相互配合的部门,绝对不能落到了旧党手里。 而旧党几个人也不确定韩晨提出的这个《钱庄法》是不是为了青苗法,但是这青苗法明显就是跟广大富户争利,所以他们还是要反对的。 今日百官大起居,所以垂拱殿里是众臣云集。韩晨知道今日有可能是一场大混战了。 “陛下,臣认为解开钱庄的禁令安全没有必要,而且即便是解开,也应该由朝廷出面。如何能放任民间自己开办呢?”文彦博反对道。 其余旧党也都出声反对。 很快,王安石便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此法乃是良法。刚才文枢密也说了,钱庄应由朝廷来办,那青苗法便是与钱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抑兼并,扶贫民。” 王安石抓住文彦博说话不谨慎进行攻击。你不是说要让朝廷出面吗?那朝廷的青苗法便是啊 韩晨也出声道:“下官记得,之前文枢密还曾经说过不与民争利。今日如何就变了?” 韩晨知道这些大户是怎么想的,一旦城里钱庄,他们的利益肯定会受损的,即便是他们跟风也成立了钱庄,但是获利却是要少了许多。 “臣认为这钱庄根本就不适用,如果有哪个人开设钱庄收了存款后携款潜逃,这该如何是好?亦或者经营不善,钱都折光了,到时候拿什么”吕公弼出来质问道。 韩晨立刻回道:“想要开办钱庄,必须有充足的实力,设立钱庄局就是用来监督和管理这些钱庄的,每年都要对其进行审查,如果他的资产少于一定的比例,那钱庄就不能继续办了,这样就能避免钱庄倒闭了。” “除此之外,钱庄局每年都要查账,然后收取赋税。诸位想想,到时候仅用钱庄局这一机构,就能为国取得多少赋税?”韩晨继而又提醒大殿里的诸位。 一听能获得大量的赋税,很多人都是沉默不语了。毕竟上面那位就喜欢这个,他的雄心壮志需要实现最需要的就是赋税。 “这提举钱庄局还是由韩卿来吧!”赵顼笑道。 其余的人想要发对,但是都勉强接受了。因为大家都不懂这个事情,而且初创难免有很多问题。还不如等到时机成熟,然后出来摘果子。 《钱庄法》一颁布,京城震动。 “需三十万贯本金......”在一家正店的包房里,一个外表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人正读着报纸上的《钱庄法》 “三十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一个人惊叹道。 要说三十万贯到底多不多,那就只能看各人的实力了,对有的人来说,三十万是全部身家,但对有的人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了。 “是啊!这些钱怕是一般商户不能出的起啊!”有人接话道。 “你们继续听,后边还说了,可以合伙。”读报的人喊道,说完他便读起来。 “还需要批准,找哪家衙门啊?” “钱庄局,这是哪个衙门?”有人疑惑道。 “是新立的局,好像与专利局相邻,都是由韩晓之韩先生提举。” “那专利局听说整日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时常发生怪响,惹得四邻不安。”一个人笑道。 专利局由于要审核所有的专利,所以天天都要收到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为了在成功之后收取专利费用,京城甚至周边州县的工匠几乎都去过专利局。 外面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猛然推开门后道。 众人吓了一跳,一看却是自己的相熟。却听他道:“诸位,听说没,高家已经有人去钱庄局咨询了。” “这钱庄局不是还没有成立吗?”读报的人急道。 今日他组这个局就是想将大家召集起来,准备成立一个钱庄。 虽然他还不是很明白这个钱庄怎么运转,但是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是个大买卖。 “好像是今天上午先挂上了牌,里面已经有人了。”来人急道。 “诸位,那我就不废话了,今日将大家找来,就是想创办一家钱庄,本以为是抢先一步了,却没有料到居然有人比我下手早。”读报的人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道:“我认为钱庄肯定是挣钱,就看那万通钱庄,他们一年也要挣个十几万贯的。”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万通钱庄一年净赚多少,只是胡乱说罢了,反正能吸引大家便可。 “要投不少啊!”一个人嘟囔道。 读报的人立刻喊道:“我杨三郎先投五万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 看着众人都是一脸沉思的样子。 杨三郎只得继续道:“诸位想想,那钱庄几乎不用什么投入,成立一年以后就能将本金拿回去,然后用吸收来的存款三成留下,其余的都能贷出去,大家想想,如何存款收的多,这一进一出得挣多少,而且还不用自己的钱。” 不得不说,杨三郎的话让这些人有些心动。这几乎是没有本钱的生意啊! 这个杨三郎在京城也算是有些名气,今日来的都是与他交好的商家和衙内,自然手中是有钱的。 在杨三郎的一再鼓动下,总算是凑够了三十万贯。 杨三郎带着文书兴冲冲地去往了钱庄局。 韩晨正坐在钱庄局里。 里边正在改造,韩晨将这座院子按照后世的服务大厅进行改装。 不然实在是没有效率。 虽然这样子保密性差了一些,但是却比之前能多办不少业务。 本来还有一周才会正式办公,但是前来咨询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高家?”韩晨一楞。 “正是高太后的侄子。”方钟递上了拜帖。 “这种事总是他们先上手。”韩晨无奈道。 既然以后要严查民间高利贷的事情,那这些本来放高利贷的肯定会转型成钱庄。 高公绘看着钱庄局里混乱的场面,皱了皱眉,只不过为了顺利将钱庄开起来,也顾不上这些了。毕竟,赚钱比较重要。 “韩司谏。”高公绘看着韩晨赶紧起身道。 韩晨则是立刻上前行礼道:“下官拜见高防御。” 高公绘是防御使,这可比韩晨的本官司谏要高多了。 第232章 总想走个后门 高公绘笑道:“客气了,今日前来,是想跟司谏讨教一下钱庄的情况,我也想开个钱庄养家糊口。” 韩晨心中暗笑,你还养家糊口,真是可笑!这些外戚在政治上不能有所建树,便把所有的本事都使在了财货上,各个都是吃的肥头大耳。 “观察尽管问,我定当知无不言。”韩晨满脸笑容。 称呼自己为司谏,而不称呼自己的贴职,这是想显示他的本官比自己高啊! 韩晨本来就对这些皇亲国戚很不感冒,整日就知道如何捞取钱财。高公绘这个态度,更是让他心中膈应。 高公绘今日前来是想早一些将钱庄开起来。 时间就是金钱嘛!虽然还没有人喊出来,但是却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这个嘛!钱庄局新立,还没有那么多的人手进行审批,还望观察再等上两日。”韩晨则是委婉地回绝了。 凭什么你家先开,万一审批不严出了差池,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就完了。 高公绘倒也没有生气,缓缓道:“司谏,本钱方面我们还是出的起的,只要招起掌柜和伙计来,我们就能立刻开张。” “观察,这个《钱庄法》和规章制度加起来可有好几百张厚,没有好好学过,怕是开起来很难啊!”韩晨坚持道。 “观察这两日还是好好招些掌柜和伙计培训一下吧!过些日子钱庄局就会组织人员培训,最后还要考试,只有通过的人才能从事钱庄业务。”韩晨可不想这些人找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就开始营业。 “还要考试?跟科举一样?”高公绘可是看着书就头疼,自然对这个考试很担心。 “倒是没有科举那么严重,不过也不是很简单,毕竟是要管钱财的人,如果胸无点墨怕是也不行啊!”韩晨笑道。 高公绘陷入了沉思,本来今日前来,直接拿下那个什么审批,这两日便能开张,想想那利润就心动。可是今日听韩晨所言,怕是有些麻烦了。 ` 韩晨则是好整以暇似的端起茶盏望着外面忙碌的场面。 “那今日多有打扰,就此告辞了。”高公绘起身便要告辞。 韩晨自然是不会多留的。 送走了高公绘,韩晨吩咐道:“再来人便说我不在。” 这边话音未落,外边就来了亲随道:“老爷,外面有曹官人来访。” “曹家的?”韩晨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这些皇亲国戚脸皮最厚,其余的官宦人家还懂得些避讳,不会大白天的来这里寻自己,这些外戚却是毫不在意。 只不过自己见了高家却不见曹家,那也说不过去。 “请进来吧!”韩晨笑道。 来的正是曹太后的侄儿——曹诗,这位可是跟皇室亲上加亲,尚的是仁宗之子衮国大长公主,也就是他的表妹。 “指挥使安好!”韩晨率先行礼。 总得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直阁是国之栋梁,我哪里受得起啊!”曹诗闪开道。 韩晨看得出这个曹诗可要比那高公绘会说话,明显是个比较难缠的家伙。 “不知指挥前来有何事是我等能效劳的?”韩晨轻笑道。 曹诗却是不急,跟韩晨聊起了他的着作。 看得出这个曹诗对韩晨所写的很多东西十分感兴趣,竟然也能和韩晨讨论一些。 韩晨心中焦急,自己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陪这位皇亲国戚在这里唠叨。 只是韩晨丝毫看不出这位大佬有转移话题的样子,说到兴起,甚至还站起来比划着。 韩晨不得已只能赔笑着。 等到韩晨实在忍不住道:“指挥,我这里嘈杂得很,改日还请指挥去我们书院,咱们好生探讨一下。” 这时曹诗才笑道:“定然,定然。今日我来,就是想劳烦直阁给个审批,我好回去筹措钱财,也开个钱庄。” 好嘛!前边那位还是手里有钱,就缺人和审批了。 这位倒好,什么都没有。得拿着审批四处筹措,可真是够可以的。 那几乎就是空手套白狼了。 “指挥,这样怕是不合规吧!”韩晨笑容不改。 “这有什么的,只要有了审批,我自然是能将钱凑起来。”曹诗不以为然道,“想必韩直阁必不会难为我吧?” 呵呵!韩晨心中有些恼怒,不难为你,你倒是拉难为我! “怕是指挥来难为我啊!” 曹诗的脸色变了变,好在没有发作,只是语气便冷了许多。 “直阁,这点面子都不能卖吗?” 韩晨没有犹豫,摇头道:“指挥也是豪门家出身,难不成不知道这官家交待下来的事情要是办不好,那办事的人会如何?” “再一个,指挥知不知道官家的变法可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富国强兵。”所说曹诗对朝堂上的事情关注甚少,但是这一段时间京城人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在这议论变法,他也是有所耳闻。 “那就是了,这钱庄的创办是为了帮官家增加税赋,你说要是谁让这事情败坏,那官家会不会震怒!”韩晨的话是直接打起了官家的旗帜。 就看看你曹诗到底想怎样?其中也暗含威胁,你要是闹起来,那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曹诗也是自幼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激,一下子站了起来。 只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韩晨,眼神阴冷。 韩晨也是毫无惧色地看着曹诗。 一个外戚罢了,还没有听说大宋有哪家的外戚敢肆意妄为。 最后曹诗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看着曹诗的样子,韩晨不屑道:“小人样子,成不了大器。” 方钟从后面出来担心道:“毕竟是曹太皇太后的侄子,恐怕回去大内说些坏话。” “无妨,左右不过是个外戚,要是闹得厉害了,自会有人出头的。何况,曹太皇也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韩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只要这钱庄事情办好,能收起钱来,那这事情自然是好办了,官家自然会出面的。 在钱庄局外面聚集的商人看着曹诗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出来,自是知道这位吃了憋,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刚才那位高家的人脸色不善,这位曹指挥使也是这样。那看来其他人进去怕是也没有好果子吃了,于是很多人便打了退堂鼓。 第233章 各有欢喜 韩晨的严格不是没有道理的。 钱庄这事不同于军器监和专利局。一个不好,便是直接影响到平民百姓。所以韩晨还是决定要慎重。 就连自家的钱庄都在认真培训着新手的伙计,这些毫无经验的人居然就想直接办钱庄,真是无知者无畏。 蒙中此刻已经忙到头重脚轻了。整个专利局都需要他来支持。 专利局的事情已经让他忙得不亦乐乎,现在又将他调钱庄局,着实让他有些疲惫不堪了。 “庸志,这几日忙坏了吧!”韩晨笑道。 蒙中倒是个实心眼,“先生,却是有些忙不过了。” “没办法,论起在钱庄方面,你算得上钻研最透彻的了,除了你没有能做到!”韩晨只是给他引了路,其余的都是蒙中和同学一同研究的。 韩晨看着蒙中编纂的各种制度,很是满意。果然是有的人在某些方面很是擅长。 蒙中已经证明了他在这方面才能,韩晨已经决定让蒙中忙完了这一阵好好准备下一次科举,考个出身到时候也好进入高层。 自己现在在朝堂上没有援手,便是还没有科举,跟别人拉不上什么关系。而书院里又还没有成材,想要培养出自己的人非一日之功。 经过几日的收拾,这座从商社手中购买的院子已经可以看出大致的模样了。 韩晨从各处调来的官吏也大多数到齐了,蒙中正领着他们学习各种法律法规和制度,如果自身业务不熟练,难免会有差池。 而且韩晨已经决定用这些人组织全汴京乃至全国的钱庄从业人员资格考试。 韩晨正在忙着给属下上课。 方钟悄声走到了一侧,向他打着手势。 “怎么了?”韩晨布置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皇子殁了。”方钟的话让韩晨一愣。 这才多少日子便没了,当今官家的福薄还真是浅啊!难不成又是一个子嗣艰难的皇帝?韩晨不禁想到。 “怕是要又起波澜了。”韩晨心头阴云密布。 大内,崇政殿。 赵顼有些失神地看着大殿之上,没有人敢过来打扰. 赵顼心中满是苦涩。 苍天作弄人啊!这可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自己的嫡长子,就这样殁了。 想到自己的两个兄弟比自己小上许多,却都已经儿女双全,实在是让人羡慕。 赵顼越想越悲,眼角甚至已经湿润。 “官家,曹太皇请您过去。”李向安不敢上前,隔着很远悄声禀告。 赵顼点点头,“朕知道了。” 赵顼过了片刻起身来到了慈寿宫。 曹太皇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奶奶,却是跟自己感情最为深厚。 当年自己刚登基,穿着盔甲来到曹太皇面前炫耀。 自己为何没有来到其余人面前,却是来到了曹太皇面前,是因为自己感到曹太皇与自己最亲近,所以才来到她面前。 来到了慈寿宫,曹太皇依旧躺在床榻上。 赵顼行过礼便来到了床边。 曹太皇一眼无奈道:“人各有天命,你也无需再自责!” 赵顼心有戚戚,口不能言。 曹太皇叹了一口气道:“唉!仁宗皇帝当年也是无子,被逼无奈下才过继了英宗,想必你小时候也是遭过白眼的。” “孙儿当年.....”想起往事,赵顼也是悲伤至极。 “所以,今日你也不必过于悲伤,无论是谁,都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你要想开些,不要钻了那牛角尖。”曹太皇安慰道。 自从她知道赵顼痛失爱子后,也是叹气连连,毕竟这是自己家的骨肉,即便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也是自己的亲人。 看着自己的孙子也遇到了当年仁宗皇帝时候的事情,自然心中也是不好受。 “孙儿记下了,定不会因此耽误国事!”赵顼回道。 赵顼从慈寿宫走出来,便已经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毕竟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徒劳的伤悲也是无益。自己还年轻,之后在子嗣上应当是没有问题,此时的伤心应当都收起来。 赵顼回道崇政殿,则是立刻询问条例司重新设置的关于宗室的法令。 有令不施,则是重罪!尤其是这种事关宗室的法令,如果没有规矩,便是要闹出大事的。 条例司将宗室的法令设置的极为严格,却没有落实下去,这样的事情到底谁应该负责? 很快,几个大宗正司的人便被处理了,有法不依是何罪?你去问问他们便是知道了。 朝野中也探讨起两位王爷的住处到底算不算是违禁。 韩晨担心的事情果然是出现了,两派果然是斗得不可开交。虽说大部分的官员都要将严格执行法令,但是也有人求官家要仁爱。 “新党要将二位王爷赶出大内?”韩晨惊讶道。 方钟点点头,“昨日在崇政殿里,新党则是火力全开,誓要将两位大王赶出去。不过旧党之中也是有人支持他们,看来这两位确实不得人心了。” 韩晨正考虑着此事,大内来人请他去崇政殿。 崇政殿,重臣云集。 昨日没有讨论出结果来,今日还要继续讨论。 王安石道:“陛下,臣以为既然宗室之法律已经完备,就应当按照此令严格实施,切不可畏畏缩缩!” 文彦博则是立刻道:“陛下,宗室之法,绝不能一言而定,定要众人讨论后才能决定。” “如果只是一家而言,那与威权又有何异?” 文彦博的话着实是诛心之言,一个皇帝绝对不会允许有什么威权。在他看来,整个国家都与他一言便是最好,根本就不需要其余人掺和。 最重要的是其余人可以提出建议,但是绝对不可以提出意见。 “陛下,臣认为此事既然意见呈报上政事堂,说明起义的步骤都已经合格了,不然也不会直接提过来!”韩晨肃声道。 “陛下,两位大王外出但是没有府邸,所以此事还是一个麻烦!” “现在就可以建,臣可以立刻让人来设计。”韩晨道。 “两位大王的府邸一定要规制来设计,怎么能让无关人员来设计呢!”吕公弼道,“自有将作监诸人来操心,何须韩直阁?” 这种事情一直是将作监来完成,所以韩晨出头也无用。只不过他也是为了将这个事情推动一下。 整个京城都因为这两位大王的事情搅得是风起云涌,一刻也不得安宁。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两位深得高太后喜爱的皇子能在大内中住的舒舒服服,即便是仕途无望,也能在其余各地捞得很肥。 但是自从这几日后,便觉得这个事情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主了。宗室,总归是他们赵家的事情。 而钱庄的事情则是波澜再起。 韩晨的管理的钱庄局已经成立,第一日便有数百人前来申请审批。 看着汹涌而来的商人,韩晨立刻发出告示:凡事申请审批的商人,需要特定的工作日进行审批,其余时间审批者皆为无效! “怎们会有这么多人呢?”韩晨有些难以理解。 “提举,这几日已经有无数的商人接到消息后赶来了京城,所以此刻已经是积攒了数日的人了。”一个钱庄局的小吏道。 “唉!这样的话此事倒是难办了!”韩晨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愁道。 “此事不难!”一个小吏高声道。 “咱们一天给他们多少号,领到多少号后便拿着号排队!如若是排的靠后,便明日再来,如果排得不对,尽管来告!” 韩晨眼前一亮,这样的办法果然能提高很多效率,让大家省出很多时间。 韩晨当日便告知了众人:“不服从管理着,只管来!” 万通钱庄。 十几个会计正在收拾行装。 “这下几位仁兄南下,定会是各路州府的掌柜了。今日小的算是给您送行了!”一个小伙计拜道。 韩晨将各地对科举失去信心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学习新的知识,以便在万通商社谋个职位。当然给予的时间很短,全凭自己后天的努力,不然想要白吃饭自然是不可能! “六郎!你可是折煞我等了,我们便是一般伙计,凭着东家的赏识才有今日,所以大家自始至终都是兄弟!”一个年纪略大些的人笑道。 “七哥!要不要您也将我带去啊!” “就是!七哥你能不能出海,咱们最是清楚,即便当年老案,这样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是服务咱们了!” 韩晨已经将钱庄培训的伙计开始派往各处了,其余方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去了人便可以直接准备开业了。只要在马上就开考的从业资格中获取资格,便能立刻营业。这个速度可是要比其余的人快很多了。 只要是《钱庄法》一颁布,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这些伙计就会在早已经收购的店铺里开始工作。 各个地方的钱庄都会有存款、贷款等业务,根本就不用自己来操心。 先下手为强,韩晨自始至终都是这个想法!从来都是自己去主动接触,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别人。 韩晨一边忙着钱庄的事情,一边还要忙着自己家里来人的事情。 韩晨的父母已经来到了京城。 虽是一路颠簸,却也是没什么大碍!毕竟自己要见到自己的几个儿子,尤其是已经失踪许久的长子,有些疲惫也是调解了。 韩父见着占地极广,装饰繁多的宅子,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此处变为祖宗基业。 “我儿啊!这个地方咱们是住不起啊!还是将这里卖掉。到时候谁愿意起宅子便起宅子。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晨不明所以道:“大人,此处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拿下的,今日说这些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唉!此不是我们家能居的!”韩父一脸无奈。 “大人,您只管住,有什么事情我来负责!”韩晨也是极为要强,决意不会妥协半分! 两人无奈,只得住下了。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位列朝堂重臣,但是这朝堂上是什么人都有,自己实在是放心不下。 年关将近,众人都开始了忙碌。韩晨父母虽然家中一直很富裕,但是却从来都是很朴素。 而且出来京城,二老也不想太铺张浪费,免得叫人笑话。 林府,林家书房。 林敏眼眶微红!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其余人也是没有人来相劝。 “我的小娘子,我自然是会去求亲!只是这也需要了解他家里人的秉性!莫要急啊!”林宝山劝道。 “大人!我听说韩先生的父母已经来了京城,您还是及早去提亲吧!”林敏有些不高兴。 “这个......”林宝山自持身份,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此事能有几分把握?”之前他是有些看不上韩晨的,毕竟是自己想要个进士出身的女婿。而现在却有些自卑于自己的身份。 林敏一看父亲要有变卦的意思,便又开哭哭啼啼起来。 林宝山连同她的其余几位兄长,皆是手足无措!对这样强势的女儿对只能哄!几个兄长皆是没有什么多少的脾气,平日里全凭着自家父亲和妹妹拿主意。 林宝山无奈之下趁着夜色来到了韩府。 这个点来,自然是没有别的什么心思的,韩晨是知道他来的目的。 “贤侄,我今日悄声而来,却是有些难为情!”林宝山期期艾艾道。 “伯父说笑了,这便是咱们的家,有什么话说便是。”韩晨也是刚在外面应酬完。 “我也知道,你与小女之间是有些好感的。”林宝山笑道。 韩晨没有料到他这么直接,表情一愣。 “贤侄,我就相中了你,其余的人我都是看不上眼!”林宝山也不矫情了,直接道。 “伯父,您这是干什么啊!”林宝山的话让韩晨有些尴尬。 “你要是不答应,我便不走了!”看着韩晨的样子,林宝山决定跟他耗下去。 韩晨心道,我又不是不同意,只不过没有及时答应,这便要赖上了。韩晨亲自给林宝山端上茶,“伯父,您喝茶!我何时说过不同意了?只是我现在是在是忙,要不咱们等明年科举之后再行安排?” 看着韩晨态度很好,林宝山这才放下心来。 第234章 雪中送碳 “贤侄,也不是我逼你,是敏姐有些着急了。”韩晨这些日子都没有去寻过林敏,林敏又是一个要强的人,所以也没有来找他。长时间的不见面,让林敏有些失落,这才逼着父亲厚着脸皮来韩晨府上。 “我自是知道,过两日我定会多与林娘子多通封书信。”韩晨赶紧保证道。 林宝山叹道:“只盼着你们能早日成亲。” 韩晨笑道:“明年定会是有结果的,伯父莫要担心了。” 送走了林宝山,韩晨想了片刻便来到了父母住的小院子里。 “什么?那不行,你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大臣了,怎么还能娶一个商户之女?”母亲黄氏反对道。 虽然自家也是一个商户,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于其余商户的鄙视,只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官员了,所以她心里已经是有些飘飘然了。 只是来了几日便是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就是,四郎,你现在是官了,可不是以前的商户之子,明年说不定你就要中进士,到时候说不定能尚个公主,怎么能娶个.....” 韩晨本来还以为父母根本不会约束自己的婚姻大事的,但是自己这才刚透露出点风,便已经要反对了。 还尚公主,那自己的前程可就没有了。再说在北宋,外戚的地位可不是怎么高。 自己可是一点也都不眼馋那个驸马职位。 “大人,母亲,林家小娘子与我情投意合,而且之前更是与我有很多帮助,总不能我这刚得意便将人家撇开啊!这不是让儿子做个薄情寡义之人啊!”韩晨抱怨道,“儿子这些读的书里可没有让儿子如此做啊!” “那不一样啊,他们林家莫不是看着你才高八斗,有着远大前程才巴结于你,不然谁会帮一个非亲非故的人。”黄氏不满道。 在她看来,现在接触自己的儿子的人都是有目的的。 “母亲,林家不是那样的人,人家家大业大,之前儿子只不过手里有几个发明,如何算的上是前程远大?”韩晨苦笑道。 自己当时虽然也算是能言善辩,但是真的没让人看出多少前途来。 若是当时自己能将写的书推出去,那说不定还会成为被人追逐的后起之秀,但是当时那几样发明,很容易被人归结到奇技淫巧之上。 “四郎啊!虽然你母亲说的也不太对,但是总归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韩晨的父亲宽慰道。 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是朝廷的人了,心中自然是感觉到了自信,当年在江宁留下的阴影也是一扫而空。 只是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娘子,到时候自己家也能趁此摆脱商人的名头。 “四郎啊!这件事情你还是要考虑清楚。”黄氏还在那里唠叨。 韩晨则是决定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他们的支持了,虽然这个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显得十分重要。但是最为受过新思想教育的韩晨对此并不感冒,自己的婚姻如果自己都不能做主,那在这个世界自己过得真是失败。 出了院子,韩晨长舒一口气。 恰巧遇见了二哥韩深,韩深难得的没有扛着兵器,却是拿着一折纸扇走过来。 “二哥,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了?”韩晨笑道。 自己的二哥真的很少做这些文雅的事情。 韩深说话居然有些磕磕绊绊的,“没....没什么,只是.....在外边喝了几杯。” 说着便要过去,韩晨却是闻到了淡淡的特别味道。 这味道自己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却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翌日清晨,韩晨便收拾妥当,只等着宝忠将自己的马牵来。 “林娘子,这些日子确实是韩某的错,白白让你哭了几场。”韩晨率先认错。 “也都怪我,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林敏也是满面通红。 昨日父亲一走,林敏便是已经察觉可能去了韩府。一晚上为此担心不已,生怕自己父亲去埋怨韩晨,再闹出些不愉快来,岂不是更让自己不舒服。 “林娘子,还请你等我明年春闱之后,到时候如若是高中,我必定去迎娶你。”韩晨盯着林敏道。 林敏的脸刷的一下子变红了,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即便是不中,我也无所谓。” 直到二人分开。 韩晨这才恍然大悟,昨晚在二哥身上闻到的气味是胭脂味。 难不成二哥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那可真是喜讯啊!看来自己也得抓紧了。 一早,韩晨便来到了钱庄局。 第一次从业资格考试已经开始。 时间很匆促,但是这税赋一刻也耽误不得,所以韩晨还是决定不能耽误,抓紧时间让第一批人员上岗。 试卷是韩晨和蒙中两人亲自出的。 虽然也有人质疑万通钱庄能从中得利,却是没有人能拿出十足的证据来指控他们。 很快,结果便已经刊登在了报纸上,进行了公示。 万通钱庄的伙计中得最多,所以他们在京城的第二家、第三家钱庄都在第一时间开始了营业。 韩礼现在的重点便是在这钱庄,因为这钱庄和研究院是万通商社所有活动的基础。 钱庄提供充足的钱,研究院提供各种新的东西,都让万通商社发展得更快。 万通钱庄总社。 蒙中和韩礼在钱庄看着这几日的资金情况。 “真没有料到,这两日将利息提高这么一点,却是拢了这么多的存款。”韩礼有些佩服蒙中了,本来他以为这个蒙中只是个书呆子而已,却没有料到他居然能有如此的本事。 要知道,其余的钱庄为了拉到更多的存款,已经是费劲心机地搞活动。 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抓住人心的最弱点,那就是贪财。 精明的人是不会在乎你搞的花样的,只会在乎你给的利息高不高。 而这些精明人都是有钱人。 万通钱庄现在的重点便是一些大的商家,他们一家的存款量可是能顶得上成百上千户平民百姓。 “看来咱们大宋有钱人真的是很多啊!”蒙中合上账本笑道。 这两日的业绩倒是让他有些惊讶。虽然之前也知道钱庄业能迎来一次爆发,却是没有料到能收的这么多。 “这些钱都要放出去,怕是有些困难啊!”韩礼有些担心。 这么多钱每日都要付出利息,这让他有些寝食难安,一到钱庄便要查看放贷的情况。 只不过这年头需要大额贷款的人毕竟还少,即便是一些商人他们也没有过大的需求。 要么是自己的生意太小,用不上贷款,再就是要么他们的抵押物不够,所以也贷不到很多钱。 “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只要扩大规模,到时候肯定会有地方贷出去的。”蒙中沉声道。 韩晨与他已经是交流多次了。这个青苗法由官府来放贷,难免会出现各种强行摊派的事情。 所以最后还是交给民间的钱庄便可,虽然这样朝廷的税赋会少一些,但是总比现在新旧两党因为这个而吵破天的好。 只是这个想法韩晨谁都没有告诉,是以韩礼还是很担心收了这么的存款到时候该怎么办。 这就好比借了人家的钱,然后从中加点利息再借给别人一般。这样想来,存款收得越多,韩礼心中便是越是不安。 “这么多钱,一睁眼便要付出那么多的利息,还要给军器监的护卫那么多钱,我想想都有些谁不着觉了。”韩礼苦笑道。 “韩东家,你要这样想,虽然付出了很多的存款利息,但是每日却也是收那么多的贷款利息啊!”蒙中开导道。 韩礼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观点。 蒙中没有看向韩礼,而是继续查看钱庄。 没用半日,韩礼便和蒙中一块将三个钱庄通通查完了。 “看来咱们钱庄丝毫没有受到的影响,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更好。”韩礼很是高兴,暂时将上午的不愉快扔在了一边。 蒙中笑道:“只要我们管理得当,不出现大规模的挤兑,我们便会一直繁荣下去。” 看着钱庄里的钱,韩礼知道自己决不能让这些钱只是躺在这里。 别人不贷,自己贷!商社里那么多的分社,总是会有需要钱的。 “东家,这是淮东来的,想跟咱们在那里合作种植棉花。”一个伙计领着一个人站在外面道。 韩礼抬头看了一眼道:“咱们现在并没有这个意向,您请回吧!” 那人一听急道:“东家,您先听我说说啊!” “对不住了您,请回吧!”伙计拦住他歉意道。 “别介啊!我们家在海边有上万亩的田地,只要能合作,地还能加。”那人眼看着被伙计推出去,放声高喊。 “韩东家,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让他进来吧!”韩礼挥手道。 韩礼审视着这个走进来的富家子弟。 “韩东家,我知道您商社的棉布是出自江南,但是咱们淮东也行啊!而且那是多是无主之地,只要开垦出来,就能变成一块块棉田,到时候可是成了宝地。”来人手舞足蹈道。 韩礼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心中满是怀疑。 如果能变成宝地,如何能留到现在,岂不是早就被人霸去了。 “哈哈哈哈!那样的地开垦出来能种棉花?”韩礼的态度十分冷淡。 这让那人又有些急了。 “能啊!韩东家,真得可以啊!我们家的地都已经腾出来了,就等着明年开春开始种植棉花。您要是不同意,我们全家老小也就没有活路了。” 韩礼一脸的无所谓,“那是你们家的事情,你们敢赌,不代表我们商社也敢赌,万一我们折了,那可不是损失的一星半点。” 韩礼根本不为他所动,商人的唯一目标就是挣钱,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一条铁律韩礼是不会忘记的。 钱庄的事情已经慢慢走上正轨,韩晨便能抽出时间来休息一下。 他来到了商社总部。 正听见一个声音在那里高声喊着什么,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至关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是谁任这里的掌柜的,要好好管理一下了。” 正寻着声音而去,正好遇见了韩礼。 “四哥,你怎么来了?”韩礼有些惊讶。 韩晨确实是许久未来这里了,所以韩礼这才有这一问。 “闲来无事罢了,刚才听得后边有人在高声吵闹,心中好奇,便过来了。”韩晨笑道。 “只是个无知的小子,居然想跟咱们合作在淮东一带种植棉花。”韩礼不屑道。 “地很多?”韩晨问。 “听上去有不少,不过那地方应当是没有多少好地的,不然也不会都空着。”韩礼害怕韩晨动心,便提醒道。 他生怕韩晨善心大发,和那个小子合作,万一到时候折了该如何是好! 却不料韩晨真的是有了兴趣,“去将那人带来。” “四哥,我看那里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地,不然这小子也不能跑这么远来找人合作啊!这不是将自己嘴里的肥肉向外推。”韩礼苦苦劝道。 韩晨笑道:“听听也是无妨。” 那人进来后一愣,便开始了他的讲述。 韩晨倒是越听越有劲,不时插话询问道。 “我看这个事情可以做!左右不过折些本钱,万一成了,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韩臣笑道。 “东家英明,我手里有上万亩的田地,到时候可以一并这算在里边。” 韩晨的考虑是很现实的问题,在一些地方里有很多人霸占大量田地。根本不可能腾出那么多的地来。想要去买地,人家也是不会卖的。 商社在江宁一带根本就找不到成规模的田地了。所以现在发现哪家有地,便是要去询问一二。 现在有人送上门,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了。万一到时候能用,那商社可不就是发了一大笔。 “实在是太大了,这能种下多少棉花来。”韩礼看着地图笑道。 没有什么比地图更加直观了。 “看看,这些都是荒地的话,咱们也就发达了”韩晨指着地图道。 “小的保准那里有很多荒地。”来人赶紧发誓道。 第235章 宝马和奔驰 “那就让人去看看?”韩礼看着韩晨。 “可以。”韩晨点头道。 今年在江宁一带产的棉花已经全部销售一空,而且都是不菲的价格。 现在一定要增加产量,抢占市场,不然很快就被其余大户吃掉。已经有人在关西开始种植了,虽然现在还不成规模,但是以后谁也不敢说会如何。 在那边,无主的荒地也多。虽然现在战乱,谁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万一到时候有人在那边弄起来,怕是会对自己商社产生冲击。 “三哥,如果那边可以,就多拿些。”韩晨叮嘱道。 要么成为行业老大,要么就直接退出去,做不到最大很有可能给别人做了嫁妆。 军器监一座简易的车间内,一辆四轮马车正在来回奔驰。 车间里堆了好几处小土堆,马车毫不减速的从上边驶过。 甚至在一侧还有几处坑坑洼洼的地方,马车都很平稳地过去了。 韩晨和一众作头和工匠看着这辆马车,很是满意。现在这辆马车才真正和后世的差不多。 “这几日能不能产出一些?”韩晨问。 这马车绝对是可以军民两用的好东西。 只是这四轮马车比之双轮马车也有明显的缺点,便是不能适应路况较差的地方。 在平地里的能力要强上许多,但是遇到路况较差的地方,便是无用武之地了。 “我已经让几个作帮着做了。”一个临时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回道。 “直接成立个马车作吧!就由你负责。”韩晨直接任命道。 马车刚出来,一定是个暴利的东西。 尤其是一些富商,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地位,会用奢靡的生活来满足自己的虚荣。 “先设计几种豪华的马车,咱们汴京的有钱人可是很多。”韩晨笑道。 “判监,咱们是生产军备的,要是往外面卖马车,是不是会被人非议啊!”一个作头小心翼翼道。 “无妨,先卖着,之后要拿出一部分人来设计军用的。”军器监的经费虽然充裕,但是几乎全部用在了生产上。 在韩晨看来,这些工匠的待遇还要提高。光严格管理,却不能提高工匠的待遇,那所有的制度都不会长久。 所以军器监必须有自己的收入,即便以后不生产,也要与书院的研究院合作搞发明创造。 集中了人力物力之后,军器监的效率再一次被提高。 生产出的马车交由万通商社来进行销售。 商社直接在几处路口摆上了台子,让马车在上面展示。 “这是四轮马车?” “是啊!感觉比两轮的要轻便许多啊!” “很贵吧!你看那木料,看那车轮....” “听说得上千贯啊!”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甚至还有几个报社的记者在那里采访人。 记者是刚刚兴起来的名词,这些人走街串巷给报纸写报道,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马车展览的第一日,便已经订出十几辆,这让商社很是高兴。 第二日更是投入了巨资在几大报纸上做起了广告。 顺便在临街的地方搭建了一处棚子。将几种马车全部摆在那里,供人挑选。 《汴梁时报》上更是整整一个版面,上面是马车的图,下面是则是几句广告语。 一时间,京城中的富家子弟全部都来了。 香车宝马更是让人心动。 “这辆车的品牌叫‘奔驰’,主打的是舒适性,坐在上面能几乎感受不到颠簸。”一个商社的伙计在向一群人介绍道。 “这个好,年纪大了可不能跟那些小子比了。”一个年纪略大的人看向一边吵闹的人群。 那边是一群年轻人,正在围着一辆样式另类的马车吵个不停。 “各位,这要是配上河西良驹,那速度,肯定是飞快。”一个伙计滔滔不绝地介绍道。 “这个叫什么名字?”一个人问。 “宝马!”伙计大声回道。 “这名字好,这名字好,给我定上一辆。”旁边一个人喊道。 一时间整个展厅里人声鼎沸,大多数人都订上了自己喜欢的样式。 把军器监在商社负责的人惊讶坏了。 虽然是心中惊喜,但是也担心产能的问题。 虽然成立了马车作,但是却也没有调集太多的人去。毕竟军器监的重要任务是生产军备。 商社负责马车销售的掌柜一听这样,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张老哥,您可不能这样坑我啊!要是在规定的日子交不出车来,咱们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刘掌柜,这个也怨不得我,实在是作里边产不了那么多啊!” “唉!实在是让人头痛!”两人一同叹息。 晚上,刘掌柜来到了韩礼的公房。 他知道韩礼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待在那里。 果然,韩礼还在那里处理着商社的事情。 “这倒是个问题,咱们商社有没有地方?”韩礼听完刘掌柜的说明后问。 “咱们地方倒是有,就是......”刘掌柜犹豫道。 “只要有地方便好,招人!咱们和军器监合作,咱们也产。”韩礼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个时候若是还抓不住机会,那可真的就是没有前途了。 韩礼着人喊来了另外几个掌柜的,连夜开始了布置。 地方有,人也好招,就剩下和军器监的谈判了。 韩礼将自己的想法和韩晨说了,韩晨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火,看来只让军器监生产,怕是不敢趟了,咱们还是得自己产。” “就是怕那些生手不太出活啊!”韩礼担心这个。 “不用担心,让军器监的人帮助建立生产线。”有了军器监帮忙,韩晨相信快速开始生产并不是很难。 韩礼亲自督战,军器监调来了十几个工匠。 直接在城外的一处大院子里开始了生产。 随着热潮地不断升温,不光是富商们开始踊跃购买。就连一些高官家中也来定制起了马车。 嘉王府的来人甚至要定制几辆巨大的马车,因为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身份来。 一时间,京城的王公贵族之间比的就是谁的马车最为豪华,谁家的马车更加舒适。连带着马匹的价格也上涨了许多。 商社为此特意派人去西边和北边收购良驹。 第236章 有人偷窃 韩晨来到了新开的马车厂。 里边都是到处飘落的木屑。几辆驴车送来了木头,几个人正在往地上卸。 “每日都需要不少木材吧!”韩晨问。 在此负责的一个掌柜道:“确实不少,这些人一天得送好几次。” “这些人都是木材贩子?” “是的,他们也是四处收购木材,然后倒手。”掌柜回道。 “何不让他们直接将木材加工成一定的样式再送来。”韩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一驾马车需要很多块木材拼接成,那何不将一些容易做的又不是很重要的地方让别人做呢! 只不过多费一些钱罢了,却是能省下很多人工,这些人工完全可以用在生产重要的东西和总装上。 “只是怕那些人的技术不太合格啊!”掌柜的担心自己的马车会受到影响,不敢轻易开口。 “那倒是无妨,只要来的时候认真把关,严格控制质量,那就没有问题。”韩晨不以为然,只要严格起来就行。 “那我让他们试试!”掌柜点头应道。 “你去将不重要的东西都包出去,这样咱们就能迅速扩大规模了。”韩晨道。 在后世,也都是这样的模式,很多东西都是从下游企业那里获取,自己只掌握核心技术就行。 掌柜的走过去和送木材的人聊了起来。不一会便跑了回来。 “东家,他说这事他想干,但是手中却是没有多少钱啊!”掌柜的为难道。 “这个无妨,只要他能应下来,能生产出来,可以到钱庄去借钱,第一笔钱咱们可以为他担保。”韩晨笑道。 钱庄的钱还担心借不出去?这里有的是需要钱的人。 只要有钱赚,总有人会大着胆子去贷款的。 这两日有数人都开始试着给马车厂供应零部件,这样使马车厂的效率一下子提升了几倍。 刘掌柜高兴地在马车厂监督着生产,一个伙计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谁人?”刘掌柜立刻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马掌柜让您赶紧过去看看。”伙计也是一头大汗。 “走,去看看!”刘掌柜立刻向外窜去。 伙计跟在后边一路小跑。 “你跟着我做甚,去告诉东家,快些去!”刘掌柜回头看着跟在自己后边穷追不舍的伙计吼道。 吓得伙计立刻刹住了步伐,转过身跑去。 汴梁城的大相国寺前面一直是车水马龙,游人交织。 几辆崭新的马车正停在一边,几个人正在介绍着,他们面前也停下了好多人。 “咱这辆马车可是刚刚出厂的,您看看,梁记作坊,这可是咱们汴梁城里有名的作坊啊!” “看看这木料,再看看这款式,决定是最好的。各位,最重要的是价格,可要比那‘宝马’便宜上三成啊!” “就是,咱们这个所有的东西都要比他们好,但价格却是便宜不少,所以还是买咱们的合算啊!” 刘掌柜看着这一幕立刻火冒三丈,拨开人群怒道:“你们这群货,怎么如此不要脸。” 那人看着刘掌柜一脸的怒容,不由奇怪道:“这位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什么交葛吗?” “当然有,你们偷了我们家的东西!”刘掌柜指着马车道。 “这位大哥,你说话可要负责啊!我们这是梁记作坊,在京中也是有偌大的名声,怎么可能偷你们家东西的。”那人看着刘掌柜来者不善,语气也不免有些生硬起来。 刘掌柜冷笑一声,低声指着马车下面道:“这东西是哪里的?” “这自然是我们梁记的师傅造出来的。”那人嘴硬道。 “嘿嘿!你还真是会说笑,这个东西已经是我们的专利了,你要是没在我们的允许下生产,那就是侵权,我们完全可以去专利局告你们!” “笑话,为什么你们能生产,我们就不能呢?”那人嘲笑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这样,有了好东西大家要分享,总不能私自留下吧! “我有言在先,如果明日还有人敢来买,那我们可就报官了,到时候大家对簿公堂,你可别后悔啊!” “那您就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我还不信了,这天下莫不是你们家的了,居然不让人做活了!” 韩礼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听着刘掌柜诉说刚才的事情。 “明日他们也不会停止的,所以你快去着人写状子,明日就去专利局上告,看看这个梁记有什么本事。”韩礼思考片刻便道。 专利局一直很忙,各种人物都带着他们的神器来到这里,向里边的众人展示着他们的狂想。 “这个一点用处都没有,好像不能给过。”几个小吏坐在一起商议着。 “我看也是,根本就没有意义嘛!” “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只要是他们发明的,就能算的上,这个应该跟有用没用不挂钩的。” 几个人正在激烈的讨论着,只听得外面有人道:“您这是要告人侵犯你们的专利?”几个人听得出,这是他们的同僚。 “是的,状子我们已经写好了,请您过目。” 几个人一同站起来推开小门走了出去。 “几位都在啊!来看看吧!第一次接这样的案子。” 自从成立以来,从未有人来告过,即便是想告,那几本书厚的材料也看不明白。 所以当有人来上告后,他们也都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已经看完了状子,请示了上边后,他们立刻让人去将两家的马车都拉来进行对比。 万通的马车就在门外,只是去找梁记的有些麻烦。 “你们是哪里的?”梁记的掌柜的看着进来的四五个公人。 “我们是专利局,今天收到了状子,请你们的掌柜的和带上一辆马车回去查一下。”为首的人道。 “专利局,没听说过,你们走吧!”一个伙计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什么是专利局,在他们这些人那里根本就不知道,即便是穿着公服,他们也不愿理会。 梁记背后也是有些关系道,寻常的官人他!”为首的人冷声道。 第237章 暴力抗法 “只管来便是!”伙计嗤笑道。 几个人便离去了。 回到专利局,新任接替蒙中的乃是书院的学生,名叫王莱。 他一听下属的诉说,心中大怒,这是专利局接的第一个案子,总不能就这样被人扫了回来。 “去禀告提举。” 韩晨不多时便在军器监收到了消息。 “知道了,宝忠,让韩巡带上一队人随我去。” 韩晨正想借着一件事情来将专利局的威名打出去,从而让人明白《专利法》的重要作用。 今日便那“梁记”这只鸡儆猴了。 “判监,人已经集合起来了。”韩巡是军器监护卫队的指挥。 “去梁记。”韩晨上马便领人进城了。 “这是您的契约,到时候我们会通知您来取车的。”一个伙计将一张纸递了出去。 梁记柜台前,围了许多人正在办理购车业务。 梁记偷窃的也极为全面,就连万通的柜台设计,合同设计全都偷来了。 韩晨领着专利局和军器监护卫队的来到了梁记。 看着热闹非凡的场面,韩晨笑道:“还真是火啊!看来这梁记做的也着实不错啊!” 跟在后面的刘掌柜则是一下子跳了出来。 “判监,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都是咱们商社的马车好,他们最多也就是抄的好罢了!” “哈哈哈!这倒也是。”韩晨笑道。 这一次梁记的伙计没有再将专利局的人赶出去,因为他们身后有几十名膀大腰圆的壮汉。 “怎么着,这下你们掌柜的和东家有空了吧!”刚才带人来的专利局小吏笑道。 “小的,小的这就去寻,您稍等片刻......”还是刚才那伙计,只是态度已经是天壤之别。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疾步走来。 “我是这里的大掌柜,不知道官人有什么事情?” “我们是专利局的,今天来是想通知你们,有人告你们窃取别人的专利,所以你们需要配合我们调查。” “我看这个是不是有些误会啊!”大掌柜笑道。 “这个我们会调查的,你们说了不作数。”小吏摇摇头。 果然拳头才是威力最大的,韩晨此刻在想要不要给专利局成立执法队,不然以后上哪借人,总不能每次都去军器监啊! 韩晨没有去专利局,而是去了钱庄局。 这件事情还用不着自己去处理,小事而已。 回到了专利局,一帮人开始研究起了万通和梁记的马车。其实过程很简单,并不是多么费时间。 一致判定梁记抄袭的万通的设计,所以已经构成违法了。 专利局第一张罚单就此发出。 王莱正要在罚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个小吏跑了进来。 “通判,有人拿着名帖前来拜访!” “谁的?”王莱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笔。 “相州韩家的。” “韩琦的人?”王莱自言自语道。 这个梁记果然是有些关系,不然也不会理会自己的人了。 不过他倒是不愿意理会他们,“就说不见。” 说完拿起了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通判,你还是见见吧!不然那人估计也不会离开的。”小吏劝道。 自己新来的这位通判脾气是十分执拗,但是这家可是得罪不起啊!韩家,那可是当今官家的大恩人啊! 王莱想了想便起身来到了外面厅堂,一个老者正坐在那里,甚至在他进去的时候都没有抬头。 王莱没有料到这人如此狂妄。 心中本阿里也是不愿理会,见他这个样子,二话没说转身便要离开。 那人没有料到这个小小的专利局的通判脾气如此爆烈。 只能急忙起身道:“官人,请留步。” 王莱闻言这才停下脚步,转回身不耐烦道:“有何事?” 那人笑道:“梁记是我们家的产业,您看是不是高抬贵手一下啊!” “这个自然是要按照相关的法律来办,你来也没什么用!”王莱其实对他们这些豪门一向是好感欠佳。不光是因为他自己出寒门,更是因为书读的多了,便知道了国朝之所以现在变得积弊难返,很大的原因都在于这些豪门。 “通判,我们韩家的面子难道还不够吗?即便是你们提举来了,也要给我们家老爷一些脸面。”来人出言威胁道。 王莱冷哼道:“王子犯法况且与庶民同罪,你们这又算的了什么!” 来人脸色变了数遍,他没有料到王莱居然能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莱也没有跟他在这浪费时间,便起身离开,“我公事繁忙,请回吧!” 专利局的官吏几乎全员出动,梁记车行门前的人群已经越聚越多。 “第一,即刻起不准再销售含有万通商社专利的马车。第二,需要赔偿万通商社的损失,具体金额将会经过评审确定......” 围观的人群也是议论纷纷,虽然之前也知道有个叫专利局的衙门成立了,却不知道这个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梁记是犯了什么法啊?” “没听着吗?是那个《专利法》,好像以后不能卖马车了” “这造马车还造出罪来了?”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人家万通商社有专利,你只要跟人家造的一样的部件,那就是不行了。” “这倒是新鲜了......” 宣布完决定后,梁记车行里的掌柜和伙计们都是面如灰土。 王莱道:“去将你们的账本取来,我们要根据账本的数目来确定最后的罚款数额!” 一群人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王莱眉头一皱,“刘文才,你去找一下!” 身后转出一人,上前走到柜台前开始搜查起来。 好一会,刘文才抬起头道:“通判,没有!” 王莱一听,今日的事情不会善了了。 这帮人居然敢将这账本才起来,以此来阻碍执法。 “官人,我们店里根本就没有卖出马车去,都只是预定的,有几辆也都是送出去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账目。”梁记的掌柜回道。 王莱冷笑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少来框我了。要是今日你们拿不来账本,那你们可都的下开封府。” 面对王莱的威胁,那掌柜的也是淡定,依旧是纹丝不动。 “给我搜,一定要搜出来。”几十名官吏一同上前动手,将整个柜台都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此刻外面的人群依旧是有些躁动了,“我们是来买马车的,怎么不让我们买!” “就是,他们违法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就要买!” “左右不过是犯了一点事情,总不能让人家关门吧!”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王莱便来到了门前。 “诸位,听我说一说,此事错全在梁记,他们偷取别人的专利用在自己的马车上,使人家万通商社受到了极大的损失,所以我们前来就是要将万通的损失弥补回去。” “谁人能证明是偷得?”人群里有人喊道。 “谁人能证明不重要,梁记的马车各种零件都跟万通的一样,而梁记并没有申请专利,所以这个肯定是要处罚的。”王莱朗声道。 “我看这个专利局就是谁给钱帮谁办事,这个万通商社肯定是塞钱了。”人群中一阵哄笑。 “就是,梁记能学去说明他们有本事啊!” 在他们看来,被人偷学去了根本就无所谓,只能怪自己保密工作不严格。 “既然想发表自己的观点,就请出来咱们好好辩论一番,如果是躲在背后暗箭伤人,算不得什么好汉!”王莱可是不会怕辩论的,在书院里已经身经百战了。 “我们跟你论什么!我们要买车!” “我们拿着钱还买不到车了,真是奇怪了!” “不用理会这些人,咱们进去看看!” 几个人一挑拨,历来不怕事的京城民众一窝蜂涌进了展厅里。 一下子就将专利局的人冲到了一边。 王莱去阻止甚至被人打了几拳。 几个小吏上前将王莱扶起来,王莱起身晃了晃有些疼的头,看着一片混乱的局面,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将咱们的人叫走,去开封府报官!快去!” 王莱在几个人的搀扶下回到了专利局。 开封府的衙役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狼藉,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 带队的都头也没有捉人,他可是真的这是韩家的铺子,一个不小心要吃挂落的。 钱庄局这些日子已经渐渐走上正轨。 一些事情的改变总是不经意,世事变法总是很快。 很多人看着这个钱庄生意红火,很快就在京城之中开设了十几家。虽说条件苛刻,但是在京城这都不是问题。 韩晨看着钱庄的名单,知道这个新鲜事物在京城中算是已经普及开了,只要管理妥当,到时候会对工商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韩晨待了好一会便走了出来,准备去政事堂汇报一下钱庄的事情。 走了没多久,便听得路边有人在议论梁记出事了。 韩宝忠走过去道:“小哥,您刚才说什么梁记?” “没听说吗?梁记那边闹起来了,连开封府都去人了。” “我还听说什么专利局的人都被人打了。” 韩宝忠立刻看了一眼韩晨。 “转道去!”韩晨没有多说什么。 梁记前一片狼藉,几个开封府的衙役还在四处游荡。 看着韩晨几人试图靠近,他们还挥手示意让他们远些。 “尔等放肆,这是军器监判监。”韩宝忠上前喝道。 几个衙役皆是不敢说话,站在一边小心地跟随着。 “这是怎么了?”韩晨逛了一圈道。 “好像是一些百姓冲进了这里,然后发生了一些冲突。”一个衙役小声回道。 “你们捉到打人者了没有?”韩晨问。 “这个.....”衙役迟疑道,“我们还在调查,最后肯定会捉到人的。” “最好是如此。” 韩晨纵马来到了专利局。 一进去便听到一边哀嚎声。 十几个官吏正躺在地上由几个郎中查看着伤情。 韩晨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先生!”王莱起身道。 “怎么了这是?”韩晨寒声道。 “被人阴了。”王莱低下头去。 他觉得很丢人,明明自己是官,却被人打成了这样。 “是相州韩家,他们今天来人,我没有理会,所以.....”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韩晨点点头。 相州韩家?虽是豪门,自己却是不惧。 韩晨出了专利局直奔大内。 政事堂中的王安石也听到了属下的报告。 整个政事堂此时只剩下了王安石和赵拚,陈升之已经告病回家,曾公亮年纪渐大,精力大不如从前,也来的不多。 “晓之,这是怎么了?”王安石看着面色不善的韩晨笑道。 韩晨行过礼后道:“下官想请参政主持公道。” “何事?”王安石明知故问道。 “专利局执法,居然会被人殴打!此事如果不处理,那朝廷的威严何在?”韩晨沉声道。 “嗯!此事是要处理,只是需要拿出个章程来,政事堂才好通过。”虽然没有人能掣肘王安石,但是他还是要走一下流程,免得让人说闲话。 “此事交由开封府便是,何必在政事堂里兴师动众。”赵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压根对专利局就不感冒,在他看来,有了好东西,怎么能私自享用呢!本就应该普及大众。 “开封府当时便有人在场,却一个人都没有捉到。”韩晨怒道。 “让他们好生查,这种事情总能调查清楚的。”赵拚此刻却是心平气和。 韩晨知道有他在这里阻挠,自己的事情肯定办不好了。 即便是王安石支持也是不好办,何况王安石还处在模棱两可的局面。 看着赵拚那一副得意的样子,韩晨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王安石看着转身离开的韩晨,欲言又止。 这个赵拚是何必呢!到时候韩晨告到官家那里,他也没多少好处。 赵拚却没有这个想法,让平日里颇有能耐的韩晨吃了一回憋,他心里顿时觉得痛快了许多。 拿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嘴里甚至哼起了小曲。 韩晨有些恼怒,但是此时也不方便去寻官家,只能先回去,明日再做计较。 第238章 穷究到底 这件事情决不能草草收场,那以后专利局就没有人理会了。 而且这件事情极有可能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些日子自己所做的事情一直很顺利,这是想要落自己的面子。 而且相州韩家肯定也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或许这一次不光是跟韩家,还是自己和旧党的一次斗争。 崇政殿上韩晨慷慨陈词。 “陛下,如若是此等凶徒不被严惩,朝廷的威严何在?要是众人都如此,那以后个衙门如何出外执法?” 赵顼听到专利局的官吏被人打了出来后没有管后,心中便有些恼怒。 这岂止是打韩晨的脸,更是打自己的脸,这专利局是自己一力支持的,如果还没有出成绩就被人捣乱,岂不是是对朝廷的挑衅。 这在赵顼心中是绝对不允许的,他可没有当年仁宗皇帝的好脾气。 “开封府呢?”赵顼冷声道。 韩维今日也来到了崇政殿。 他听得韩晨的话便已经知道这事自己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到了晚上才了解到这件事。 “陛下,此事臣一开始并不知情,昨夜才知道,已经让人今天严查。”韩维回道。 我之前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立刻让人查,所以这件事情跟我关系不是很大! 韩晨看着韩晨在那里极力将自己撇清,心中一声冷笑。 天知道为什么开封府的衙役没有出面,即便是到了现场也没有抓捕任何人,很明显是受了什么指示,不然他们绝对会有所行动。 现在过了一夜,人都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上哪里寻? “陛下,昨日开封府不当场拘捕凶徒,是有意纵容犯罪,是严重的失职。”韩晨毫不犹豫地对韩维进行了抨击。 此时,韩晨越来越觉得韩维跟此事脱不了干系。 韩维也算是旧党的骨干了,虽然他与王安石交好,甚至王安石能在赵顼心里挂上号,也要多谢谢他。但是自从王安石进京变法开始,二人就渐行渐远,再也说不到一起了。 赵顼虽然有些恼怒韩维,但是毕竟他算得自己的嫡系了。如果处罚太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薄情寡义。 只是怕是韩晨这边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韩卿,此事的原因还在有凶徒作乱,所以开封府要及早捉拿归案,其余的事情暂且先放下吧!”赵顼道。 “陛下,臣认为此案要会审,专利局方面也要介入......” “臣以为此事不过是有人抗法罢了,无需兴师动众,着开封府处理便是。”赵拚又跳出来反对道。 “臣也认为这事无需大动干戈,只不过是几个无赖罢了。”文彦博也反对道。 王安石则是一直没有出声,韩晨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靠自己,新党那边也是乐得看着自己吃瘪。 “陛下,臣以为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公正处理,那以后会有更多的同类事件发生,官差依法办案如果不能顺利进行,那朝廷的各类法令如何能贯彻下去?”变法依旧咋进行,如果四处都是这样的事情,那以后变法的各项政策就会被大打折扣了。 赵顼知道韩晨的意思,有令不足的结果是很严重的,自己的变法才刚刚开始,一旦是朝廷失去了威严,那下面的官吏和百姓就会对朝廷下达的命令阴奉阳违,甚至是公然抵制。 “这件事情由专利局牵头,开封府和大理寺都派人配合,务必早日捉拿到凶徒,查出幕后指使。”赵顼决定让韩晨自己主持调查。 其余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刚才出言反对的几个此刻也是沉默不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让韩琦去操心吧! 韩维此刻却是眉头紧皱,一脸阴沉地回到了开封府。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大府,还没有消息,咱们就去了几个人,怕是查不清楚。”判官回道。 “此事咱们做不了主了,官家让韩晓之自己主导调查,咱们和大理寺配合。”韩维心中有些膈应。 既然不让自己主持调查,那就是很明显对自己有所不满了。 看来官家对旧党的这一堆人,包括自己的耐心已经渐渐开始消磨殆尽了。 这一次就是对自己很明显的警告了。 看来离自己外放没多久了。 韩晨一回到专利局就让人将还能走动的官吏都找来,然后直奔梁记作坊。 韩晨还让人从军器监调来了几十人,一并成立了专利局的执法队。也省得要去求开封府。 梁记的铺子里已经没有几个伙计,看着大队人马赶来,也赶紧躲在了角落里。 “你们掌柜的呢?”王莱厉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在这里帮忙看着铺子,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一个伙计低声回道。 “将他们带到一边好好问问,如果有线索就立刻深究下去,一定要将那几个掌柜的找到。”韩晨沉声道。 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太好找凶徒了。 外面陆陆续续有了一些围观的人,韩晨忽然想起了什么,挥手让王莱过来。 “去让人询问一下周围店铺的人,他们肯定会提供一些东西,让咱们的人和那些衙役一同去。” 开封府的衙役可是要比自己专利局的人有威力,一般的商铺都是得小心陪着,自己的人问不出来的话,他们肯定可以。 “韩家那边?”王莱虽然对韩家并不愿理会,但是却也知道那边是个大麻烦。 “不用理会他们,咱们把事情闹大,他们也不见得多光彩!”韩琦已经外放,已经是不可能再回来了,而他的儿子也还没有成什么气候,真不知道他们家还有什么倚仗,居然还敢在京城这么放肆。 韩忠彦阴沉着脸看着手下的掌柜,跟韩晨真是有些缘分。上一次的事情就闹得很僵,这一次又惹了起来。 看来这位自己的同姓真的很能惹事。 “你们办的是些什么蠢事,居然闹成这个样子,让你们悄声的摆平,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本来是让自己的下人去和专利局那边商议一下,没想到没商量成功,恰好赶上专利局去查,手下人也没有请示自己就和梁记一块煽动起了混乱。 这下让韩晨抓住了把柄,要是穷追下去,谁脸上都不好看了。 去专利局的那个人苦着脸委屈道:“公子,咱也是想悄声的来,但是那个王莱不是个东西,居然看不起咱们韩家。虽说老爷外放,但是咱们也不能任人宰割啊!” “唉!这下韩晨是恼了,咱们家可撑不起他的折腾。”韩忠彦有些疲惫道。 他为人一项是谨小慎微,让人都觉得有些不像是韩琦的儿子。 “公子,带头的那几个人都已经妥善安置好了,不会让他们查出来。” “屁!你是不知他韩晓之的本事吧!”一项温文儒雅的韩忠彦爆了粗口。 一下子让众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都反应过来,大郎是真的动怒了。 大堂之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再露头。 韩忠彦一开始并不想打扰父亲,只是这件事情要是再瞒着他,自己真的兜不住的时候可就晚了。 韩忠彦连夜给自己父亲写了一封信,天一亮便让人送到了河北。 “将他们安置好,切莫让人查出来。”韩忠彦再三叮嘱。 真的被韩晨查出什么来汇报给官家,官家一怒之下自己的前途可就完了。 即便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给自己留个职位,但是自己的父亲百年以后呢? “韩晨现在在干什么?”一大早韩忠彦就问。 “好像一直在梁记那边。” “一直在那边,是不是查到什么了!”韩忠彦越发的担心起来。 “应该没有吧!真要是有证据,不早就四处拿人了,这到处都安安静静的,应该是没有什么进展。” “但愿吧!不好说是不是胸有成竹等待时机。” 梁记铺子。 韩晨昨夜直接睡在了这里。 一天一夜的调查,终于有了个眉目。 一家店铺的掌柜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谈了一遍,顺便说出了一个经常在他店里吃东西不给钱的人的名字。 虽然开封府的衙役前去搜捕没有捉到人,但是最起码让调查有了方向,不至于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人肯定是躲了起来,不要声张,万一对方知道了咱们掌握了这个情况,狗急跳墙被弄死了,咱们可就麻烦了。”韩晨将几方带头的人找来道。 “先生,那咱们下一步只是寻这个人吗?”王莱问。 “不能将精力都放在这上边,别的地方还有可以用的线索,要多去挖掘,他们闹事不可能只找一个两个,肯定还有,所以还是要深挖。”韩晨沉吟道。 现在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那个带头闹事的浪荡子跟韩家的人有些关系,这本是件很隐秘的事情,开封府的衙役也是无意之中听说的。所以可以断定,这件事情完全就是韩家在背后指使的。 只是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自己也无法指控韩家。只能加紧搜捕梁记的掌柜的和伙计,从中挖出些东西来。 赵顼派了王中正过来询问情况。 他经人提醒后也知道了梁记的背后是韩家。 只不过要说这件事情是韩家所做,那也是他不敢相信的,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在他看来,这些重臣都是忠君体国的,怎么会做出这样违法乱纪之事。其中必定是另有隐情。 “王都知,情况就这样,现在只是有些头绪,需要捉住几个人才能将事情捋顺。”韩晨将情况介绍给了王中正。 双方是老相识了,见面自然是显得不生份。 王中正听完也没有听出什么来,所以只是笑笑了,“韩直阁,此事官家很是重视,所以还望诸位都要尽心竭力,早日让官家放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众人都是回道。 这种事情哪有人敢懈怠,毕竟是在官家那里挂号的案子,出了彩大家都有光。 王中正示意韩晨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其余人都已经让韩晨支走。 “官家让咱家来,是想告诉告诉你,此事好像跟相州韩家有些关系,还请您看在韩琦的面子上,莫要追究过甚。”王中正小声道。 他边说边看着韩晨的反应,当说到相州韩家的时候却没见他有任何反应。就知道韩晨已经知道此事和韩家有关系了。 “都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真的要是他们家自个不知道给自己留脸,那咱们帮他们遮着掩着也没意思了吧!您说是吧!”韩晨笑着看向王中正。 语气虽然很柔和,但是这话却是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官家的话就这样被顶了回去? 王中正不免有些着急,怎么说自己与韩晨有些交情,要是这样回去复命,那官家对于自己的能力肯定是有所怀疑的。 “直阁,您看您就别为难我了,这是官家的意思,您多少还是......” 别人或许会顾忌自己这内侍身份,但王中正明白,韩晨绝对是不会在乎的。这种能够随时见到官家的重臣,只需要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话,就能让自己这样的人身败名裂。 “都知放心,我是不会为难你的。”韩晨打着哈哈道。 “只是,我也无法保证事情会怎么,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万一被人捅给了报社,那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那此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真的,真的......”王中正可是明白那些个记者,只要抓住一点好东西,就跟一群嗅着蜜的蜜蜂,嗡嗡地围着转个不停。 “都知请回吧!此事我自然有数,你回去后只管让官家放心,大家的面子都会留住的。”韩晨笑道。 送走了王中正,韩晨笑道:“诸位,官家都如此重视此案,说明这是个大案,要是能及早告破,我就给大家请功。”韩晨对什么功劳并不在意,自己只要能赶出政绩,这些小事根本无足轻重。 官家想保韩家,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当年王雱可是说过变法要想成功,只需砍下韩琦和富弼的人头挂起来,变法必定成功的话。 第239章 需要权衡一下 腊月寒冬,大雪连着下了几日,汴京街头的行人略发的稀少。 除了些忙于生计的人还在那里奔走,能躲在屋里的人都没有出来。 王雱的身子越发的不堪。 这种时候,只能躲在屋子里,免受寒意侵袭。 “跟韩琦有关系?”王雱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 韩琦虽然在外,但是他和富弼仍然很是旧党的旗帜。而且韩琦更是仕三帝,拥二君的重臣,官家对他的意见还是很看重的。 即便现在为了新法将他外放,但真的有了事情官家肯定还会考虑他的。 所以王雱一直很想将他们二人一同治理一下,让旧党们知道就连富韩都不能幸免于难,更何况他们。 曾布点头道:“开封府正在秘密搜捕。” “韩晓之果然是好手段,那这次韩家怕是要遭殃了。”王雱语气轻快道。 “咱们是不是也得掺上一杠子,趁此机会让韩琦翻不了身,至少也让官家不对他那么信任,免得到时候将咱们的变法大计给耽误了。”曾布毫不在意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好。 其实新党之中多数也是这样的人,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因为他们都明白,只有目的达到了,自己才能越过很多人,直达中枢,而不必如一般人一样,一年一年的磨勘,一年一年的受尽煎熬。 “只是,我们要是明着出手,怕是让官家对我们有些意见,咱这位陛下,疑心可是很重的。”王雱对于赵顼的了解很深。 曾布迟疑道:“那此事怕是......” 王雱思前想后,沉声道:“咱们现在还是等韩晓之吧!怎么说,他也算是咱们的盟友,看看他如何处理吧!” 虽然一开始王雱根本就没有拿韩晨当回事,但是这些日子以来,韩晨爆发出的能量让他着实有些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嫉妒。 军器监的生产效率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提高,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禁军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是对韩晨交口称赞。 之前的胄案就是一摊烂泥,本以为谁也扶不起来,去不曾想让韩晨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端了。那被开除的几十个小吏,最是知道韩晨的手腕了。 “韩晓这些日子是不是插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咱们这边也得有些动作了吧?”曾布对于韩晨掌管数个衙门是心有不满的。 自己这些变法中坚都还没有获得重任,只是在条例司任职。虽然条例司也是极为重要,大权在握。 但是其中是以吕惠卿为主,自己只是他的副手,虽然看上去风光无限,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主。 自己跟王雱交好,也是想借着他的帮助到时候挤掉吕惠卿上位。 王雱当然是知道曾布的意思,只不过他对吕惠卿同样是不喜欢。 总觉得吕惠卿这个人心机太深,整日藏着掖着,对自己人也不交心。 相比较而言,还是这个曾布比较便于掌控。 “能者多劳而已,明年变法全面铺开,咱们会比他更忙!”王雱安慰道。 现在还不能给曾布多少实质性的东西,只能先许下好处,也好让他跟自己一条战线。 曾布知道这位王大公子对于权利是极为的看重,虽然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外出处理政务,却也一直想要在朝堂上保持自己的影响力。 这就需要有人和他配合,而自己恰好符合这个他的要求。 梁记被简单改造成了调查组的办公场所。 人来人往,日常热闹。 “已经找到了工匠了。”王莱这几日一直忙着调查剽窃专利的事情。 今日才刚有了些进展,将几个梁记的工匠找到了。 “去审问审问,先将专利的案子定下来。”韩晨正围在火炉边看着公文道。 “正在做着,先生,还有一事,学生......”王莱欲言又止。 “说!”韩晨抬头看了一眼王莱。 “学生认为借着此事,先生应当乘胜追击,将那韩家......”王莱素来知道韩琦等元老重臣对于变法是持反对的态度。 所以这一次韩晨完全可以借机发挥,将他们斩落马下,使其在朝堂上彻底失去话语权。 “哪有这么简单,简在帝心,简在帝心啊!”韩晨知道王莱的意思。 只是韩琦在高太后和赵顼心目中,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怕是很难用此事来攻击与他。 “那些先不要想了,想将梁记的案子办好,咱们才能继续追查下去。” 韩晨知道王莱这是惦记上了韩家,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刚刚授了官便被人落了这么大的面子,心中不忿才有此念,也就劝了两句。 王莱点点头,抱拳出去了。 “通判,这是那几个工匠的供词。”一个小吏上前道。 王莱接过来,扫了几眼,几个关键的地方已经是很清楚了。 大掌柜买来了一辆万通的马车,然后召集了工匠连夜研究。 很快便将其各种构造摸清了,自己家的马车也就不难研制了。 “让几家报社来人,将案情介绍一个。”王莱深知舆论的威力,所以他决定将此事捅出去。 反正开封府和大理寺对于梁记剽窃专利的事情无权过问,自己这边也无需上报,直接处置便是。 韩家在书院跟他们讲过抢占舆论阵地的重要性,这个运用好能抵得上一支大军。 正所谓是人言可畏! 几个报社的人也到的十分迅速,他们知道自己既然接到了消息,那其余几家也肯定在路上了,所以往往都是几家报社前后脚便到。 “王通判,这件案子调查的很快啊!”一个相熟的记者笑道。 王莱淡淡一笑,“都是先生领导有方,我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案子调查清楚。” “梁记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呢?” “这个还需要视具体情况来定,现在还不好说,处罚标准在《专利法》上面都有,有兴趣的各位可以查一查。” “要注意的是,梁记认错态度及其不好,所以专利局会考虑严厉处罚的。”王莱可不会轻轻松松让梁记就这么过去。 杀鸡儆猴就要狠一些,反正这些工匠万通正垂涎不已。 那边已经派人来打过招呼,对于工匠的处罚会比较轻,毕竟他们是听命于自家掌柜。 第240章 专利使用 梁记一案出现在报纸上,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很多人来讲,经历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吓得其余几家本来也要生产马车的商家都赶紧停下了手中的活。 真要是被惩罚了,那你就是卖多少都不够赔偿的,甚至卖得越多你自己的损失越大。 “唉!咱们的马车已经打起了几十副架子了,这要是不组装起来,岂不是折大了。”一个掌柜正跟自己的东家抱怨。 “没有办法啊!要是咱们敢卖,那可就跟梁记一样了。我可是听书梁记现在只能是将铺子卖了才能够缴纳罚金的。”东家诉苦道。 自己一身谨慎,可不会在这上边冒这么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自己全部身价就没了。 掌柜的也是苦着脸,一脸的愁容,要是这些东西一直扔在那里,怕是自己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要不,咱们找他们商议一下,我们交些钱,他们让我们用他们的专利。”憋了半天掌柜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东家听了之后点点头,“这好像是个办法,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总得去试试,看看他们出什么样的条件,万一是咱们难以接受的,我们再想办法。”掌柜急道。 “唉!只能这样了,你先去问问,只要价格不是太过离谱,答应他也无妨,毕竟咱们前期投入了这么多,要是一台也不能卖,可就折大了。”东家无奈道。 万通商社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徐州和兖州的水泥逐渐走上正轨。 韩晨在兖州让人勘察的煤矿和铁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最近的马车更是几乎让商社的人全员出动。 张记的大掌柜周维来到商社,却发现已经有几位同行早已经来了。 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怕是跟自己一样的事情。 “诸位都挺早的啊!”周维拱手道。 众人也都是有些尴尬地回礼。 双方坐在一间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却也是都暗自观察着对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次来,都是带着东家的重托,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只是这样一直在这里空耗时间,众人都是压不住的急躁。 过了好一会,韩礼出来歉意道:“让诸位就等了。” 几个人皆是起身忙道,“无妨,无妨,韩东家只管忙便是.....” “诸位,不知今日这么齐整的来找我是有何事?”韩礼开门见山道。 自己实在太忙,一个一个地见,还不知道哪辈子见完,自己这就要马上去淄州和太平州。 “这个......”看着有别人在场,这些人都是有些犹豫。 周维看着其余人都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只得道:“今日前来,是想跟车厂商议一下专利的问题。” 有了人挑头,其余的掌柜也都连声称是。反正自己来也是这个事,既然有人起头了,其余人也就放开了。 韩礼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个事情啊!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大家都是在一条路上混饭吃,理应是互帮互助才是。” 众人一看韩礼如此好说话,心中都是暗喜,只有周维心中暗自警惕,万通绝对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将自己的东西卖给大伙的。 “只是具体怎么做,你们还是跟我们的刘掌柜好好谈谈吧!我还有事,就不陪大伙了。”韩礼起身致歉后便走了出去。 刘掌柜上前笑道:“诸位,咱们请移步吧!” 一群人跟着刘掌柜来到了一间大房子里。 里边有一张大的桌子,仔细看去,却是由很多张桌子拼接而成。 “诸位掌柜的,坐吧!” 刘掌柜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纸。 “这是我们商社的条件,诸位看看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讨论,没有得话咱们就签约,即刻生效。” 周维拿起来看了一会,不由自主地轻声读了起来,“按照生产的数量按件计费,每一件收取固定的费用,不得隐瞒产量......” “刘掌柜,我们是想付给你们一笔费用,然后之后的数年都可以用你们的专利,你看.....”一个掌柜问。 刘掌柜笑道:“那可不行,我们这个是不能改变的,这也是我们东家下的死命令。” 韩礼和刘掌柜商议的时候也考虑过收一大笔钱,然后授予专利。 但是最后还是决定按照件数,因为韩礼判断,再过几年之后,技术纯熟了之后,到时候马车的产量会越来越高,到时候这一大笔钱就变得不是那么多了。 所以目光还是要长远一些。 “这个件数是不是有些太麻烦了,不如一年交多少钱这样更省时省力啊!”另一家车行的掌柜道。 周维也是这个想法,一笔买下来,到时候不管生产多少都与万通没有关系了。 如果按照件数的话,他们可就完全掌握了各家车行的产量了。 让人摸清楚了自家的厂子,怕不一件好事。 只不过万通咬着牙不松口,那自己这边肯定是要举白旗的。 只不过看这情形,不低头怕是不会有结果。 其余几家掌柜跟刘掌柜你来我往争了半天,却也是丝毫没有进展,在这个方面,刘掌柜是一点也不松口。 周维却是没有参与,在他看来,在这个方面争取是毫无意义。 时间在人家那边,人家巴不得你们越晚越好,拖到明年更好。 到时候人家完全占领了市场,我看你们还在那争什么,争着倒闭吧! 周维已经打定主意,得众人都走了之后自己直接跟刘掌柜定下来。 刘掌柜也是争得满头大汗,忽然叹道:“既然你们不同意,那今日就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咱们改日再聊!”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没有料到刘掌柜居然直接终止了谈判。 “刘掌柜,咱们再谈谈啊!” “就是,您可不能走啊!” 几个掌柜上前拉住刘掌柜。 周维见状,起身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改日再来吧!”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刘掌柜也趁机道:“对,对,咱们改日再谈吧!” 其余人只能罢手。 夜幕降临,万通商社里依旧灯火闪闪,不少人依旧在讨论着事情。 周维上前轻轻地敲敲了门。 第241章 寻找原因 刘掌柜其实早就看得出周维是有想法的,从他没有参与众人的谈判就看的出。 所以他晚上一直在商社里等着他。 “周掌柜,你如何来了?”当然见面的时候还要装作惊讶一番。 周维微微一笑道:“深夜打扰,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了。” “来了便是客,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刘掌柜将他让到了座椅上。 “我来,是想和刘掌柜谈谈专利的事情。”周维也不墨迹,直接来门见山道。 下午回去的时候,自家的东家已经是将谈判全权交与他了。 刘掌柜低着头呡了一口香茶,“周掌柜的意思是同意我们的意见了?” “大致上我们是同意的,只是在一些细节上我们还想跟您谈谈。”周维当然不可能全盘接受万通的方案。 “那咱们就谈谈!”刘掌柜点点头。 烛光下,二人对着方案开始了逐条交流。 由于这些方案都是以韩晨之前拟定的方案、条例等为模板,所以对他们来说很多词都显得艰涩难懂,好在二人有足够的时间来理解这些东西。 “单独授予肯定是不行的。”刘掌柜摇摇头,否决了周维提出来的一个议题。 “刘掌柜,我们会多付钱的。”周维笑道。 “那也不行,这件事情我们自有打算。”刘掌柜毫不犹豫得地继续否决。 周维只得失望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是啊!人家肯定是想多卖些钱啊!只卖给自己一家才多少钱。 但是为何万通商社要卖给多家呢?不是用的越少,他们的竞争也就越小吗?这样他们自己的生意不就会越来越好。 真是有些想不通。 其实,不光他想不通。一开始准备出售专利的时候,韩礼和刘掌柜都想不通。 韩晨跟他们交流了一番,才最终决定出售专利。 “为什么要出售呢?咱们留着岂不是会更好,但是有一点我们要明白,没有竞争的产业绝对不会迅猛发展。你想,如果在一片草原上,那些兔子都不会跑了,那狼整日随便吃点就能糊口,那它们还会有什么野心。我们的商社也是这样,如果没有一个竞争对手,从我们到下边的工匠伙计,大家都没有了紧迫感,那也就完;了。” “但是,如果狼太多了,是不是兔子就不够吃了?”刘掌柜疑惑道。 “无妨,你们想想,咱们大宋有多少人?而且还有北辽、西贼、大理等等,兔子很多,很多。”韩晨笑道。 “四哥说的也是,而且咱们的马车也不是来买了一次就没有下一次的东西。总是有坏的时候!”韩礼也点头道。 市场足够大,真的凭借自己是吃不下的。 “所以,咱们何不将专利卖出去,挣他一笔钱,反正这市场足够大,足够我们挣得了。” “还能用咱们出售专利的钱来进行再研制,研制出更新更好的马车。” 韩晨还有个私心就是将各种能影响社会发展的东西都推向整个大宋,而不是藏起来让自家发财。当然,韩晨不是什么圣人,还是希望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这不代表他会因为自己的一点私欲就不顾天下苍生了。 周维看着签好的契约,心中顿时轻松了起来。 终于将事情办妥了,这下自己的位子算是保住了 消息传的总是很快。没几日,其余几家车行都知道了此事。 除了愤怒之外,也只得急匆匆地跑到万通商社商谈专利的事宜。 刘掌柜很是淡定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众人。 “诸位,这件事你们也不用声讨我,也不必声讨周掌柜。从一开始咱们就没定下是一起商谈的,谁来都可以,我随时奉陪。”刘掌柜笑呵呵道。 “刘掌柜,这事也太不地道了,我们那是一同来的,现在居然是撇下了我们谈妥了。” “就是,我们不服!” 刘掌柜一摊手,“那我是没有办法了,人家周掌柜估计这会开始生产了,用不了多久市场上就会由他们家的马车了。” 刘掌柜这是赤裸裸地威胁众人,再不抓紧可就被人拉下了。 众人本是很愤怒的,但此刻却是都已经反应过来,在这里荒废时间还不如早些定下来好回去生产。 乱哄哄的几个时辰后,刘掌柜这才瘫坐在椅子上。 可是把这些人给打发走了,真是你要人家钱,人家要你的命。 军器监。 几十个车间都在紧张地生产。 不断改进的流程和赏罚分明的制度让整个军器监的效率越来越高。 只是韩晨对与很多兵器的样式和质量还是不满意。 韩晨拿过一把刀,上面的刀刃被没有显得十分锋利。 “判监,这不是咱们的问题,是材料的原因。”一个作头看着他的表情急忙解释道。 现在钢的产量极低,根本就不可能普及,所以当务之急是提高钢铁的产量。 只是在这个技术不发达的时代,如何提高产量却是有些麻烦。 韩晨最后还是决定集思广益,将军器监里所有跟铁有关系的作头和资深的工匠都集中起来。 “现在多是用木炭炼铁,石炭炼得铁质量很差,完全不能用在兵器上。”一个作头道。 “用木炭?那这木炭的产量能比得上石炭?”韩晨一愣,用木炭,得砍伐树木,那得费多少功夫啊! “直阁,那也是没有办法,这木炭却是比石炭好用。徐州产的铁多用木炭,铁性坚实;河北产的铁多是用石炭,铁性多脆。”一个作头回道。 韩晨虽然对着事情不是很明白,但是也知道后世绝对不可能是用木炭来炼钢。好像是用焦炭,所以现在的问题便是从哪里弄来焦炭。 “有没有一种叫焦炭的东西?”韩晨问。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他们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韩晨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焦炭根本还没有诞生,只是韩晨只知道焦炭是煤经过高温干馏而成。具体的流程是怎样,自己确实不太清楚,不过知道了要经过高温,那就有了研究的方向。 凭借军器监和研究院的能力,这个问题应该不太难解决,或许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第242章 兵甲利否? “先将石炭经过高温加工成焦炭,然后再用焦炭炼铁。”韩晨当场给众人讲了一场简单的炼铁法。 只不过他对此也是一知半解,除了这些就记得简单的有个高炉,除了这些其余的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直阁,用竹炭炼钢不是更加方便?”韩晨简单讲完后,一个工匠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竹炭成本太高,而且产量太低了。如果以后铁场的产量提高,那竹炭的产量根本不可能跟得上。”韩晨分析道。 中国虽然缺少优质的铁矿,但是煤矿确实不缺。 河东、两淮、兖州等地下都是煤炭。只要能找到好方法,整个大宋的钢铁产量就会成直线地上升。 到那个时候,辽国和西贼就不足为畏了。 一个国家的钢铁产量是反映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指标。 有了足够的钢铁,就能将制作大量精良的武器,就能生产出大量的铁质农具...... 可以说钢铁产量就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石,所以韩晨下一步的重点就是改进炼铁工艺,将大宋的钢铁产量提升到一个所有对手都无法匹敌的地步。 前几日,他已经让韩礼去考察兖州和徐州两地的煤矿和铁矿了。 现在的运输条件十分简陋,除了水运根本找不出什么有效的运输方式,所以韩晨觉得钢铁产业还是尽量放在资源重叠区,不然对于人力的浪费是极大的。 徐州离着东京城也近,往来运输也方便。所以韩晨决定在那边见一个大的钢铁厂,然后在东京城外再建设一个规模稍微小一些的钢铁厂,主要是用来生产一些特殊钢材。 当然,这个事情韩晨自己说了并不能算数。 因为关于铁场的事情还需要通过三司。 虽然现在三司不少权利都被条例司夺去,但是盐铁之事却还处于三司管理之中。 韩晨想要建钢铁厂,就绕不开三司。 现在的权三司使是吴充,妥妥的旧党,这让韩晨有些烦恼。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只能跟赵顼讲清了其中的恶厉害,他多半会同意,如果三司使是个年长之人,多半是可以更换的。 但是吴充却不同,他这一步一步走来,多半是要进入政事堂或者枢密院。官家不可能让他因为这个去职。 大内崇政殿。 正如韩晨所料,吴充极为反对韩晨设立直辖于军器监的钢铁厂。 本来就因为条例司而被夺权的三司使,此刻是绝对不会在让自己的衙门丧失掉本就不多的权利了。 “陛下,设立直辖于军器监的钢铁厂本就是为了研制更为坚实的钢铁。因为军器监一直在研制和生产兵器,他们对于钢铁也最为熟悉。而三司下辖的各个铁案,并不能和军器监完好的对接。所以臣提出的设立军器监直辖的钢铁厂。” 韩晨继续陈述自己的理由。 赵顼有些犹豫,韩晨的建议不得不说是合理的。 军器监刚刚分出去,就已经提高了效率。现在韩晨又开始准备改进钢制铁的工艺流程,假以时日,极有可能个自己惊喜。 但是现在吴充对于韩晨插手其中感到非常不满,这也是自己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陛下,三司各个部门都是各司其职,现在却是要胡乱改制。臣认为这是大大的不妥。”吴充几乎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陛下,臣认为军器监事务繁忙,韩直阁管理军器监已经是分身乏术,钢铁厂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由三司。”文彦博也是出来反对。 韩晨是根本不相信三司有这个能力,陈旧的制度和原始的工艺绝对不会产出韩晨要求的优质钢铁。 所以韩晨才会坚持自己的要求,这是大宋崛起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铁与血才能让大宋强盛起来。 王安石则是对韩晨这个做法比较支持。 变法就是为了强国,而韩晨改进给制铁工艺能强兵,那也是为变法出了力的,所以他是支持的。 而且章惇也还在军器监。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跟着韩晨再进一步。 “文枢密,军器监还有章惇呢!这些日子也一直勤勉有加,韩直阁完全可以放手去管理钢铁厂。”王安石和文彦博已经是水火不容。 只要是王安石的建议文彦博都会跳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陛下,钢铁厂的设立会让大宋的军备水平再上一个台阶,再也不是当您陛下所言的‘河北兵械皆不可用’。”当年赵顼登基时候,他就发现了大宋生产的兵器已经到了不整改便要亡国的地步了。 “现在大宋的兵器与辽国和西贼,甚至是大理相比都是大不如。究其原因,虽然也是其余记过军队规模小,配备精锐武器耗费较少的原因。但是另一个方面,北宋一年的税收要超过他们数倍乃至几十倍,那为什么大宋就装备不起吗?” 韩晨停顿一下,看了看这一群威严站立着的国之重臣。 “是因为大宋的军费少吗?还是因为我们的工匠技艺不精?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原因根本不在于此。” “在于人浮于事,在于工艺落后,在于顽固不化,更在于我们这些朝廷大臣没有一颗锐意进取之心,很多人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在做事。我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去过陕西,堂堂的关中腹地,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的兄长刚刚从那里回来,将他亲眼所见的告诉了我,百姓真的是苦不堪言。” “整个陕西路为西贼所连累,为什么堂堂大宋居然连这样一个占了数州之地的西贼都平定不了?兵甲不利难道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其实韩晨明白,这个事情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这个,但是此时讨论这个。 其余的方面要是说出来,今日就不用做别的事情,跟这些人打嘴皮子可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的事情。 韩晨也是极为厌烦这个的,由这时间他能解决好多事情。 朝堂上的大臣除了王安石能理解韩晨连声质问中所饱含的愤怒,其余的人对于韩晨的话根本就无动于衷。 “韩直阁,你所说的很多都是无稽之谈。只要派能吏,赏罚分明,铁案也定会炼出好的钢铁。”吴充甚至懒得反驳韩晨。 第243章 画个大饼 韩晨一听这个吴充简直就是送财童子啊!居然想和自己比试一番,那自己可是要奉陪一番。 当即回道:“陛下,臣愿和计相摆个擂台,在规定的时间里谁产的钢铁多,质量好谁就算赢。” 赵顼一听,好嘛!这赌局都设到朝堂上了,这岂不是找不自在。 果不其然,御史大夫吕公着蹦了出来,“陛下,臣弹劾直龙图阁,判军器监韩晨,恣意妄为,在御前失礼。” 韩晨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个打赌有些过了。本来只是想揶揄一下吴充,却没有想到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臣失礼,请陛下责罚。”韩晨叩首道。 只不过这不是大朝会,所以并不是什么很正式的场合,赵顼也就没准备将韩晨怎样。 “韩卿,以后注意便是。”赵顼笑道。 岂不料有人却是不准备轻易放过韩晨。 “陛下,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如何能容许当朝大臣在御前设赌局?臣请陛下严惩。”吕公弼也不甘寂寞。 其余几个旧党大臣也一同发生,大有想趁着此事将韩晨赶出朝堂之中的气势。 韩晨则是毫无惧色,现在赵顼还离不开自己,军器监的事才刚刚开始,自己刚才又给他画了一块大饼。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放弃自己。 赵顼笑道:“韩卿不过是戏言罢了,吕卿何必如此呢?”赵顼很厌烦这些人抓住一点小事便要闹得满城风雨,不死不休的地步。 只是朝廷真遇到事情,这些人却都是视而不见,高高挂起。大宋都沦落至此,他们还只是却想着攻击一个做实事的人,真的是让自己寒心。 吕公弼则道:“此言此行甚是无礼,还望陛下严惩。” 赵顼拔高了声调:“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王安石看着赵顼又要恼怒,便道:“陛下,臣认为军器监应该加大在炼铁方面的研究,需要立刻建立钢铁厂。” “嗯!着条例司会同军器监办理此事。”赵顼决定不再理会旧党众人。 “陛下,臣还想请铁案将兖州、徐州和太平州等地的煤、铁等矿坑都划归军器监,以利研究。”韩晨一看赵顼对自己很是支持,便得寸进尺了一把。此时若是不趁机拿下,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 文彦博和吴充几乎都是出列反对。 文彦博是觉得韩晨的权利有些过大了,要加以限制。而吴充则是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权利被这个、那个蚕食完了,最后只剩下了个空壳子了,自己这个三司使就不用做了。 而吕公着和吕公弼还再追究韩晨刚才的失礼。 赵顼脸色阴沉下来,怒道:“罚韩晨铜五斤。” 说完便扔下了群臣,独自离开了崇政殿。 众臣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曾公亮。 “官家既然走了,咱们还各有公事,也就散了吧!”曾公亮说完便颤巍巍地转身离开崇政殿。 韩晨出来则是一身冷汗,真是小节不谨,小命不保。以后自己可是得注意了,绝对不能再让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参政,这韩晓之的权利岂不是更大了。”吕惠卿皱眉道。 对于韩晨,吕惠卿是嫉妒的。年纪轻轻还没有参加过省试,甚至也没有一个高官的父亲,居然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当上了朝廷重臣。 而自己跟着王安石,虽然也算是飞黄腾达,简在帝心。但是速度确实依旧比不上韩晨。 今日陛下竟然为了他撇下众臣离去,可见他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晓之确实有那个实力,今日他给官家画了一幅雄伟的蓝图。家家户户都能用上铁质的农具,所有将士都能穿上铁甲,你想想,那是个什么场面?” “家家户户都用铁质农具?”吕惠卿着实被震惊了,这可是大野心啊! “想我大宋户口无算,要是家家户户都能用上,那得耗费多少铁啊?”吕惠卿反应过来便有些难以置信。 曾布也道:“这个韩晓之莫不是在说大话,这怎么可能?现在光是军队的用铁都保证不了。” 此时大宋的农户还多是用一些木制农具,铁制农具并不多见。 因为整个大宋的冶铁产出的钢铁大多数都供应了军队,流向民间的很少。 要想让整个民间都用上铁制用具的用铁量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难怪两人都对韩晨所画的大饼有些不相信,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王安石则是摇摇头,“现在的炼铁多是用木炭,而韩晓之的计划是用石碳,大宋的石炭几乎遍地都是。他还断言徐州、兖州一带有大量的煤矿,到时候能产生巨量的煤。只要工艺能改进,那大宋的铁产量就会大大的增加!” “石炭炼铁不是炼不出好铁吗?”吕惠卿虽然对军事这一方面并不熟悉,但是也知道这一点。 “难道他有改用石炭的办法?”曾布失声喊道。 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尤其还是在吕惠卿在的时候。 王安石其实也有些不相信,这大宋万千工匠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怎么韩晨就能解决。 只不过韩晨既然赶在官家面前夸下海口,必须是要做到的,不然官家肯定不会这样罢休的。而且韩晨也不像那种胡乱吹嘘的人。 “韩晓之应该是有办法的,我们还是要多支持他的,咱们和旧党之间的争斗眼看着越来越厉害,要多交援手。”王安石知道青苗法过完年便要正式推广,到时候旧党会全力攻击的,毕竟这个跟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 均输法损害了商人的利益他们都要狂吠一番,这个青苗法直接侵害到他们自家的利益,他们肯定会疯狂反扑的。 “参政,今日吕家?”吕惠卿对于自己家那两位宰执是异常关心,这两个人要是能外放,那变法拖进可就容易多了。 “此二人离着外放不远了。”王安石笑道。 “参政,他们......”吕惠卿和曾布都是一脸喜色。 旧党在朝堂上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现在新党几乎就只有王安石在前边苦苦支撑。 如果这些旧党中坚能被赶出去,那朝堂上的局面可就能大为改观。 “他们居然一同出声向官家发难,要严惩韩晨。”王安石道出了实情。 第244章 反击来得很迅猛 吕惠卿面露讥讽,“这两位还真是同心协力,果然是亲兄弟!” “还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是兄弟?”曾布也是一脸不屑。 在他们看来,这二人实在是太愚蠢了,同时也感慨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上高位的。 本来这两人在朝堂上就因为是亲兄弟饱受非议。这下子更是在官家那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没有一位官家不会对兄弟二人皆在中枢而视而不见的。 更何况居然还一同发声,简直是在挑战官家的底线。所以说他们外放是肯定的,甚至不是一位,极有可能是一同被外放。 “参政,御史台那边咱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人选了。”吕惠卿反应极快。 一下子想到了御史台这个大麻烦。 正好,王安石和新党也早就想清理御史台那边了,免得整日对新法说三道四的。 章惇此刻心情不错,只是和条例司不一样的是他是因为韩晨将军器监日常工作都安排给了他。 “子厚兄,我这些日子的可能会将重点放在筹建钢铁厂上,军器监的事情还得你多担待了。” 既然在官家面前画了大饼,那就得想办法拿出大饼。不然官家肯定不会轻饶自己的,尤其是他这么信任自己,一旦让他感受到欺骗,那自己之后的仕途算是没有戏了。 “晓之,你只管放心,这里有我呢!”章惇此刻也不敢拖韩晨的后腿,毕竟自己和他同判军器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很清楚。 “只不过,炼铁法真的能改进吗?”章惇听到韩晨要改进炼铁法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这都是奇技淫巧的东西,读书人是不屑于碰这些东西的。 虽然他知道韩晨对于这样的事情很是精通,但是要改进炼铁的流程,尤其是在短时间内提高钢铁产量。 “肯定可以,不然我也不敢欺瞒官家啊!”韩晨笑道。 “那你就去忙,这边有我呢!”章惇也笑道。 他甚至在某一刻时间希望韩晨一直忙炼铁的事情。自己则一直支持军器监,到时候凭借这个功劳直上宰执的高位。 水力研究院也和军器监联合成立了钢铁研究组,如同之前的马车研究组一样,专门研究炼铁的方法。 韩晨想在汴河口附近选定了一处地,用作明年开春后建立的钢铁厂的地址。 “直阁,为什么一定要在汴河口?”一个军器监的作头跟着韩晨来到城外。 “这里运输煤铁方便,能节约成本。”韩晨虽然现在只是想在京城建一个小型的钢铁厂,但是之后随着冶炼技术的成熟,铁制工具的推广,京城肯定会成为需求量最大的地方。到那个时候,这里可就不是什么小型钢铁厂,说不定能成为整个大宋规模巨大的钢铁厂之一。 “再有一个便是可以借助水力来锻造钢铁。”韩晨笑道。 “直阁,用水力?小的只知道有水磨,却是不知道用水力锻造钢铁。”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韩晨相信只要理论对,大宋的工匠就能研究出超乎自己想象的东西。 只是韩晨没有料到这块地却是不好拿。 开封府的官员告诉军器监的人,这块地府里另有用处,让军器监另选别处。 “岂有此理,此事是官家亲自下令,开封府的事情难不成要比官家的事情还重要?”韩晨沉声道。 “直阁,我们也是这样说的,他说他们的事情也是事关官家,也耽误不得。”去的人委屈道。 “他们还说什么了?”韩晨怒极反笑。 “他们还说大家都是给官家办差,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砰的一声,韩晨站起身来。 开封府的人真是越来越嚣张,到底有没有将朝廷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玩这些把戏。 “我们说用别处的地来换,他们也是直接拒绝了,并说这件事情谁说了也不好使,必须他们大府点头才行!”去的人道,“这还是我们使了些钱才得到的消息。” 韩晨闭上眼睛思考着此事。 “直阁,不如让政事堂直接给他们下个扎子,也免得咱们费尽力气来办?” “怕是政事堂的诸位除了王参政都在看笑话,甚至不会到达王参政手里便没了踪迹。况且朝野内外都在看着我们,要是凡事都求别人,谁人会看重我们。”韩晨面无表情。 调查组依旧在梁记住着。 事情没有了结之前,韩晨是不打算解散的。 即便现在所有有价值的线索的调查都已经转入地下。 韩晨的到访让几个开封府的衙役吃惊不已。 “你们的人呢?”韩晨怒道。 开封府应该有十几个人常驻在这里。 而韩晨面前却是只有这么几个人,其余的人皆是不知所踪。 几个人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闷在那里。 “集合人,一炷香后全员出发。”韩晨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这几个人去寻人。 一炷香的时候过的很快。人仍有大部分没来,来的几个人也是气喘吁吁,看得出事走了一段急路。 “很好,出发!”韩晨领着这几个衙役直奔城北一处破院。 “里面有重要的嫌犯,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韩晨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只得翻过墙去捉拿犯人。 韩晨则是冷眼看着这些人。 只听得里面几声呼啸,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紧接着,一个人从前门冲了出来。 几个衙役跌跌撞撞地跟着跑了出来。 “还不去追?”韩晨高声喊道。 几个衙役只得继续玩命狂奔,一路追赶下去。 眼看着几个衙役因为体力不支,追赶不上。 街角撞出了几个壮汉,一下子将嫌犯撞翻在地,迅速捆扎好,装进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几个衙役皆是目瞪口呆,直到韩晨成马赶到。 “你们几个,去把今日当班的人都找来,包括你们的上司。”韩晨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开封府。 他要拿此事来恶心一下韩维。 韩维根本就不想帮韩晨将钢铁厂建起来,跟自己一分钱关系没有,自己为什么给他地。 官家点头的事情也不行,官家这是被他蒙蔽了。早晚会醒悟过来,到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有人理解了。 第245章 形势比人强 “大府,直龙图阁、判军器监韩晨来访。”一个亲随轻声进来打断了韩维的思绪。 韩维一愣,他实在没想到韩晨居然会这样快便来找他了。 他还以为韩晨会沉住气,最起码也要多过上几日才来。 冷哼一声,这个韩晨果真还是年轻,这样急急忙忙地来找自己,自己可是得拿捏一番。 “大府!”韩晨进来便是满脸笑容。 这有些出乎韩维的意料,心道:受了委屈,居然还能笑得如此灿烂,这个韩晓之也不是一般人啊! “韩直阁,有失远迎啊!”韩维也没有托大,回礼道。 韩晨落座后,端起茶盏慢慢地品尝起来。 韩维看着他不着急,自己虽是有些不明,但是也不便开口。 双方就好像有默契一般,谁也不开口。 最后,韩维实在是纳闷韩晨有什么倚仗,开口问:“不知韩直阁今日前来......” “哦!今日前来,是想同大府说一说一点小事。”韩晨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下了。 “哦?韩直阁有何教我?”韩维笑道,要说正事了,即便你是如何坐得住,总归还要说这个话题。 看看等会我如何教你这个年轻人。 韩晨从袖中拿出了一本扎子放在了桌子上。 韩维一脸疑惑地看着韩晨。 “还请大府雅正!”韩晨说完又端起茶盏,细细品味起来。 韩维心头疑云骤生,拿过扎子便翻看了起来。 没看几行,他便嚯地站起来。 “这......这是哪里来的?”韩维的质问甚至有些结巴。 “大府,坐下说话,坐下说话。”韩晨打着招呼,放佛这是他的军器监。 只是韩维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 扎子里谈到开封府里的衙役跟梁记事件中的歹人有来往,这扎子就是要向官家说明此事。 这如何不让韩维震惊,自己御下不严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难逃罪责。 “这是谁写的?简直是一派胡言!”韩维吼道。 韩晨点点头,“是不是胡言乱语,谁也不清楚,所以还是请官家来做个决断!” 说罢放下茶盏便要起身。 “韩晓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维冷声道。 “大府,我哪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和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官家问起,您措手不及啊!”韩晨笑吟吟道。 韩维明白韩晨是此行定是因为城外汴口的地。 “韩直阁,坐下吧!”韩维挤出一丝笑容。 韩晨毫不客气地落座。 亲随上前换了一盏新茶。 韩维也没有言语,只是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城外那片地,韩直阁需要多少......”韩维轻声道。 “那地是为了日后钢铁厂的建设而要的,自是需要一大片的。”韩晨笑道。 韩晨可不会客气,既然有把柄在自己手里,自己定是要多划一些。 即便自己不要,那些地块也是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吏给想办法吞了。 要是那样,还不如自己要来为国出力呢! “好说,好说,此事也是不难。”韩维笑道。 虽说自己一直反对变法,也做好了外放的准备。但是却也不想因为任上有了什么污点而被贬出去。 韩维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的,为官一任,虽然不能造福百姓,却也想留个清廉的名声。 至于是不是真的清廉,那就另当别论了。 韩晨拿起扎子放在了袖中,“既然大府如此痛快,那我看这件事情还要好好调查,不过涉及的那些人,可都要处理啊!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包庇是包庇不了的。” 韩维点点头,要说他知道此事,那可真就是冤枉他。 开封府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也不是一言九鼎,各种势力交错,很多事情办完他都不清楚。 往常那些事情也就算了,只是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官家震怒,自己是不可能抽身事外。 虽然也不想把地给韩晨,却也是不得不给。 自己的七寸被人捏在手里,真要是官家知道了,那自己的在官家那里可就成了无能之辈。 虽然现在变法依旧在进行,官家对王安石也依旧非常信任。自己想要进一步很难。 但这不代表之后没有机会,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被外放,那估计之后即便是形势有变,自己也不可能被当权者想着请回来。 “对了,还请大府不辞辛苦,这几日就将此事办妥,我们也好早日进行实验。”韩晨临走笑道。 “韩直阁,明日便可,为了大宋的钢铁产业,还谈什么辛苦不辛苦!”韩维显得十分客气。 韩晨将扎子拿出来当面撕了几下,扔在了地上。 韩维知道这算是给自己交待了。只不过如果自己没有办到,那这张扎子会重新粘合起来。 韩晨坐上了自己的马车,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送出来的韩维。 “公子,这个韩维也不过如此!就这样被您给吓住了。”韩宝忠翘起了大拇指。 韩晨微微一笑,“能当上开封府的第一把手,他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他也不得比低头。不然闹到了官家那边,他一边御下不严,一边阻挠钢铁厂成事。你说官家会不会留他?到时候这样不体面的离开京城,他韩家的脸面怕是保不住了。” 果然,在韩维的催促下,开封府在河口的那块地很过便转到了军器监那边。 虽是寒冬腊月,但是那里依旧是十分热闹,大量的煤被从河口运到了那边。 韩晨领着研究院和军器监的人在那边待了数日,将开春之后的规划弄好。 “想要将这煤变成焦炭绝对是需要高温,所有还是要想办法烧出高温。”韩晨站在那边讲解着。 只是如何能烧出高温,这就不是他能做到的了。 其实他相信,只要能将大致的方向指出来,那这些全大宋最有经验的工匠一定能做到。 只不过可能需要不断的试错,而韩晨是允许他们犯错的,只要每次都能从中得到些经验,哪怕是失败上百次韩晨也理解。 “高温怕是要用高炉。”一个工匠沉吟道。 “你们只管做,不要怕失败,大胆一些。”韩晨鼓励道,“只要能成功,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韩晨是很清楚如果这个能成功,那对于大宋意味着在不远的将来,在各个方面都能对敌人形成压倒性的胜利。 第246章 前景 临近年关,汴京街头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 韩晨裹了裹身上的大氅,这几日的天气很是寒冷,出门都要多穿上一些,免得受了风寒。 很多工坊都已停业了。 马车工坊因为生意火爆,到了现在依旧是很忙碌。 韩晨进去的时候,几十辆崭新的马车正被人给拉出来。 “这是咱们最新式的马车,由于工艺的改进,价格上已经便宜上许多了。”负责人介绍道。 韩晨看着这些马车在很多地方已经摒弃了繁华的装饰,已经开始逐渐走向平民路线。 “还是有很多人家买不上啊!”韩晨感慨道。 负责人笑道:“那是自然了。虽说便宜了,也得富贵之家才能买上。咱们正在继续研制价格便宜的马车。” “我看可以造那种很长、座位很多的马车,不用太豪华,只要坚固耐用便好。”韩晨想起了公交汽车。 在这个时代也完全可以用,尤其是现在交通工具匮乏,如果能将成本控制下来,这个将极大方便所有人。 “这个倒是好,只不过卖给谁呢?”负责人思考片刻,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不用操心,只要咱们将这种马车生产出来,自然会有人想到用来在城里接人的。”韩晨对这一点丝毫不担心。 实在没有人买,自己也可以成立个运输社,京城百万人口,一年下来,肯定要挣个盆满钵满。 “这几辆是?”转过一间车间,韩晨看见了几辆装饰的异常豪华的马车,眉头不经意皱了几下。 负责人赶紧道:“这是南方几个海商定制的,他们出手几位阔绰。说是要将这几辆马车运到海外。” 韩晨是有些反感一些人整日过着奢侈的生活,所以当听到有人定制如此奢侈的马车的时候心里不由生出厌恶。 “直阁,听说辽人已经学去了四轮马车的技术,已经有马车在南京道行驶了。” “这个不意外,这也不是什么难的技术,他们想学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学会的。只是咱们的专利费怕是收不到了。”韩晨对此并不在意,让他们学去也无妨。 “对了,找个跑辽国的商人,询问那边有没有对豪华马车感兴趣的,咱们可以造一些去卖!”虽然不喜欢大宋的人来买这样说奢侈的马车,但是如果卖到了辽国甚至是西夏,韩晨则是十分愿意。 韩晨对大宋每年要上贡给辽国和西夏一直愤愤不平,虽然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是如果通过对两个出售一些奢侈品来收回钱财,韩晨自认为也算上为国效力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马车在一定的轨道上行驶?”将一群专门从事研制的工匠集合起来,韩晨将自己前两日在汴河口见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运煤的时候,有几个人将几块木板铺在地上,推着车子一路小跑步。这样既省时又省力,让韩晨一下子想起了轨道。 虽然现在离着发明蒸汽机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这并不妨碍让牲口拉着马车在上面行走。 “轨道?这个倒是之前没有听说过。”一群工匠都是没有听说过。 “就是这个样子!”韩晨在墙上黑板简单画了几笔。 如果这个能成行,绝对是和钢铁一样划时代的东西。 最重要的就是战争时候再也不用征集那么多的民夫来运输军粮了。 韩晨只是简单画了轨道的样子和有轨马车的样子,至于其余的他也是不懂。 对于一个后世普通人来讲,很多东西或许只是见过一面,甚至连印象都十分有限。所以能想到这些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众人围上去开始讨论起来,韩晨很喜欢这种氛围,这也是他在自己商社乃至军器监里一直强调的,尤其是在这种发明的事情上,不能以谁为主,也不能迷信权威。要敢于发表意见,他更是在这上面投入大量的钱财,用来奖励工匠。 此举也使得众工匠在这个时候都是踊跃表现。因为他们是一个团体,韩晨还特意设立了集体奖,用来表彰集体发明的东西。 韩晨一直待到了傍晚,这才向书院走去。 书院里除了准备春闱的士子,其余的人都已经停课了。 曾巩依旧没有离开,为了明年的春闱,他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停下地考试。 “曾先生,这几日不知道效果如何?”韩晨笑道。 曾巩放下手中的笔,“晓之来了啊!许久未见,上来就询问科举,怕是心里有些惦记过甚了。” “哈哈哈哈!先生,教训的是。”被曾巩当面说破,韩晨也没有丝毫的难堪。 毕竟作为一个书院的院长,自己肯定是盼望着自己的学生能金榜题名。 “你这书院,还用得着用科举来吸引人才吗?光看那军器监、专利局、钱庄局等等,就已经让人羡慕不已了。”曾巩苦笑道。 确实,这段时间,很多优秀的学生几乎都出去任官了。 只是韩晨却是想让他们以后都考个出身,不然以后真的没有前途。 “先生,春闱有几个人有把握?” “张牧之和徐凤成差不多,其余的人都在线上。”曾巩已经是心中有数,“对了,还有你啊!” 张牧之和徐凤成都是当时愿意留下来在蒙学教书的年轻人。只是一直以来都苦学经史,对其余的事情都不太关心。 韩晨也觉得总得有人要为书院在科举路上挣个脸面,所以也没有让他们出来做些事情。 “先生,我就悬了,诗词歌赋我可是都不熟悉。”韩晨笑道。 “你真的以为年后的春闱还考这些?”曾巩盯着韩晨目不转睛。 韩晨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先生,这谁又能说得准呢?到时候自有圣裁。” “圣裁?怕是王介甫自己便说了算。”曾巩对韩晨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先生,这个......还是要慎言啊!”韩晨没有料到曾巩说出这样的话,赶紧劝了一句。 真要是传到了王安石那边,曾巩怕是连书院也待不下去了。 “我怕什么,我现在就是个教书的,他王介甫还能把我怎么样!”曾巩也是执拗。 “先生,咱们还是把心思放在这教学上吧!过完年马上就春闱了,咱们书院可要争口气啊!不能坠了您的名声!”韩晨笑道。 第247章 给你们上上课 对于科举到底考什么,现在谁也不敢确定。所以韩晨也不敢随意开口,虽然他知道王安石是肯定要做出改变,但是也不确定他是这一次春闱还是下一次秋闱。 如若是之前和王安石能整日坐在一起聊一聊,韩晨便能从中知道。而现在几乎跟王安石没有多少往来后,这种机会便没有了。 韩晨这几日一直窝在书院,春闱可并不是那么简单便能考中的。 “先生,你也这么用功吗?”方钟走进来笑道。 “你也要多读些书。” “先生,我忙得很,没有时间啊!”方钟叫苦道。 “时间都是挤出来,你这个态度可要不得。”方钟在读书这方面一直是少有兴趣,“先生,您先看看这个吧!”方钟递过一张报纸。 韩晨看了几眼便放在了一边,“无稽之谈。” “只是怕有的人借机生事啊!”方钟拿起报纸提醒道。 “这样的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甚至为了不让别人好,自己也可以坏下去。”韩晨笑道。 “也对!咱们只管做好自己便是,哪里用得着去理会这些人!”方钟将报纸扔在了一边。 报纸上的标题赫然写道:四轮马车到底是为谁而造? 赵顼每日早上用膳的时候都要人读报给自己听。从这里能得到每日汴京的物价、趣闻,也能知道舆论对国事的看法,所以赵顼每天都会听完几大报纸。 “陛下,已经将几大报纸都读完了。”李向安道。 他自幼便在宫中,跟着也读了些书。虽然比不上外面的儒生,却也算是知书达理之人。 赵顼随手捡起一边的报纸看了起来,这一摞报纸之中,还有前几日的,有的都是宫里的人挑出来的。 除了三大报社,其余的小报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报道,大多数都是一些吸引眼球的擦边新闻。 赵顼之前还让政事堂严加督促,杜绝有伤风化的报道。 只是这些报社倒也是不怕,随时变换自己的报道。 “四轮马车技术已经传入辽国,更有传闻,万通商社将要四轮马车售往辽国,这不是等同于将大宋的技术送给了我们的死地——辽国吗!”赵顼忽然看到了一篇标题吓人的文章,不由自主看下去,甚至还轻声读了出来。 “官家,这是一家小报,上不得台面,整日里尽是些危言耸听的文章!”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赵顼,李向安上前小声道。 “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个韩晨有些毛躁了。”赵顼眉头紧蹙道。 虽然韩晨做了很多实事,但是却也不能什么都看钱,将钱看得太重可不是好事。 在赵顼眼里,王安石才是真正的完人。 其余的人几乎都比不过他。韩晨能力强,但是做事太过功利,很多事情虽然能做成,但是总要招惹君子的非议;司马光虽然道德高尚,但是做事迂腐,成不了什么大事,更是无法为帝国的变革提供帮助。 “走,去崇政殿吧!”这些日子赵顼都要在崇政殿议很久的事,他是真的做到了为国废寝忘食。 赵顼刚抬起脚,便忽然想起什么,道:“那个韩晨今日进城了没?” 这几日韩晨都请了假,赵顼已经多日未见了。他可不想自己去找韩晨质问却找不到人。 一个小黄门听到后飞快地向崇政殿跑去,赵顼赞赏地看了一眼。 李向安则是暗自记下了小黄门的名字,这样的眼色以后可要提拔起来。 韩晨今日没有继续请假是因为要来跟赵顼汇报一下钢铁厂的筹备情况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开始便有人将火力瞄准了他。 赵顼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没问,战火就烧了起来。 “陛下,臣昨日读了一份报纸,其中有一则消息让臣担忧不已。”吕公着出言道。 他的话让众人竖起了耳朵,因为他首先出列便让人惊讶了,更何况这话里有话了。 赵顼心中一动,这些人果然是不放过一个机会啊!这下韩晨可有的受了。 “不知吕卿读到了什么?”赵顼的语气很是平淡,不带有任何感情。 吕公着朗声道:“大宋官员居然有人里通外国,实在是罪无可赦!” 韩晨脸色一变,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吕公着是朝向自己来的。 “吕卿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赵顼急道。 韩晨一听便知道其实官家已经知道此事了,现在怕只是将吕公着的话引出来,才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之所以这样危险,是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而且他们往往是心机深似海,谁也摸不清他们的想法。 “正是站在这殿中之人,韩晨,还不出来认罪!”吕公着喝道。 韩晨一抬头,用藐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调侃道:“下官可真是不知道吕中丞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也想请问问您读的是什么报?莫不是那些个街头小报!” 吕公着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张报纸来,举得很高,生怕殿中之人看不清楚。 “韩晨,你且看这报纸,哪里会是什么小报!你说,你们万通商社到底有没有向辽国卖四轮马车?”吕公着面红耳赤道。 看着一脸怒容的吕公着,韩晨心中多是不解,真不知道这个吕公着哪里来的怒气,自己哪里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惹得他如此震怒。 韩晨笑道:“吕中丞,首先我并没有里通外国,这简直就是诽谤,谁要是再敢拿这样无聊的事情来找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他们。其次,万通商社确实有向辽国出售四轮马车的想法。” “陛下,这可是韩晨亲口所说,他们居然要把大宋的独有技术卖给辽人,这不是资敌吗!”吕公着一听韩晨居然承认了,立刻嚷了起来。 “韩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顼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热情。 韩晨心中泛起一丝冷笑,“陛下,万通商社的四轮马车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在国内也只是因为专利的原因才没有被人所仿制。但是在辽国,由于没有专利的保护,已经有人进行了仿制。” 飞快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吕公着,韩晨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如果这个时候咱们大宋的四轮马车一举杀入,那就会在辽国赚取大量的钱财。而且万通商社跟辽国商人交易的时候还会求购马匹。” “陛下,咱们既能赚取辽人的钱来养活大宋的工匠,又能用马车换取马匹。我想不明白做这样的事情怎么就是里通外国了?如果做这样的就是里通外国,那大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砍头!” 韩晨的质问让吕公着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吕公弼看着他已经很尴尬,连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暗自着急。 只是环顾一周,也没有人愿意为吕公着出头。 这两兄弟自恃清高,现在对朝中的众人一直没有多少尊敬。此时此刻,大家几乎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事态继续发展。 不得已,吕公弼只得出来,总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在这里受辱吧! “陛下,辽国地势平坦,大多数国土都是草原,正适合这四轮马车。”虽然已经年纪大了,但是吕公弼说话还是非常有条理。 “而这些四轮马车能让辽国在调兵和运输粮草中获得更多的便利,臣依旧是想不明白韩直阁将马车卖给他们是如何想的!” 韩晨当即回道:“怕是吕枢密刚才都没有听到我说话吧!辽人已经制作出来了,我们目前来看已经没有技术上的优势了。” “辽人工匠手拙,辽国的马车多是些劣质品,咱们大宋的马车一去,怕是就会被他们研究透了。”吕公着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依旧要跟韩晨斗下去。 “这个根本就不难,制约他们的也只是产能罢了!”韩晨对他们这种落后的思维简直就是无话可说了。 “韩卿,这个产能是?”赵顼有些不明白韩晨的名词。 “陛下,产能便是一年产多少东西。两国交往如此紧密,其实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保密,所以我们也不用庸人自扰。最重要的是在产能方面全面碾压他们,比如说他们生产十万支箭,我们生产一百万支。这样,我们害怕他们做什么?”韩晨直言不讳道。 只要综合国力超过了对方很多,就根本无需担心他们做什么了。 “这如何能确定大宋的产能超过了辽国?”吕公着很明显并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只能开始胡搅蛮缠。 “吕中丞,如果能无事的时候去城外书院的研究院去看一看,那里会有对全国工匠的估算,这还是最为保守的估算,看看人数你就知道大宋在这方面已经超过辽国多少了。”韩晨毫不客气道。 赵顼听着韩晨的话,忽然有了一些自信,大宋的实力真的要比辽国强许多? “韩卿,如此说来,辽国也不足为惧嘛!” 看着自信心忽然膨胀的赵顼,韩晨心中汗颜,只得赶紧道:“陛下,大宋在这些方面的领先,并不能直接转换为军事实力,现在大宋和辽国的军事实力怕是最多也就是均等。” 国力并不代表军事实力,尤其是大宋这种重文轻武的国度,即便是国力强上许多的,但是军事实力依旧是一塌糊涂。 赵顼听着韩晨的话,刚才还充满神采的眼神变得暗淡下去。 自己不顾众人的反对而一力推行的变法,就是为了能击败辽国,收复燕云。但是这个目标却是遥遥无期,即便是王安石也从来未曾跟自己说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些。 韩晨的话更像是一盆冷水,将自己刚才燃烧起的斗志全给浇灭了。 看着沉默的赵顼,韩晨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看样子是伤透了赵顼的心。 于是只得开口劝慰道:“陛下,只要能励精图治,坚持变法,我相信终有一日,大宋的各项实力都会超过辽国的。” 还未等赵顼反应过来,旁边的旧党大臣就跳出来了。 韩晨居然在这个时候还鼓吹变法,实在是罪大恶极。 吕公弼嚷道:“陛下,莫要听韩晨在这里打诳语,大宋的实力是远超辽国的,即便是军力我们也毫不逊色,只要陛下亲贤臣远小人就一定能重振大宋雄风。” 赵顼双唇紧闭地看着脚下,听着几个旧党大臣在那里嚷着。 让自己亲贤臣远小人,那你们做什么?整日里吟诗作对就能治国理政,赈济灾民吗?整日里舞文弄墨就能平定叛乱,剿灭凶徒吗? 真是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君子”啊! 韩晨也暗自发笑,这个吕公弼说话真是前后矛盾。开始还说大宋强大,后来又要重振雄风。 韩晨甚至恶意揣测,这个吕公弼是不是真的有些老了。已经远远跟不上朝堂上的节奏了,看来离外放是不远了。 “吕枢密,这大宋的军力何时超过辽国了?”韩晨出声质问。 “如何没有?陛下英明神武,军队兵强马壮......”吕公弼翻着白眼背着之前的范文。 只不过韩晨并没有让他发挥完。 “陛下,不能轻信的恰恰是这位吕枢密。说是大宋的军力不弱于辽国,那我想知道澶渊之盟是怎么回事?如果陛下还留这等人在枢密院,那这样的事情怕是还会出现,甚至敌人到了汴京城外,他们还会说京城固若金汤!”韩晨说的话犹如在人群里扔了一颗火球。 “韩直阁,怎么说话呢!”一直没有出声的王安石怒斥道。 今日一来,旧党便将火力集中于韩晨,这让一直以来都要打恶战的王安石不免有些失去对手的落寞。 不过他也落得个清闲,便闭目养神。 当然,殿中的对话也是一字不落的跑进了他的脑海中。 韩晨的话让他心中震动。 他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事情也敢拿出来说?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安石的斥责包含着一些紧张,一些惋惜。 韩晨面对王安石的斥责毫无惧意,甚至眼神都没有动,而是非常无礼地望向赵顼。 赵顼此刻也是张大了嘴巴看着韩晨。 这个韩晨想要干什么?居然敢拿出那个来弹劾枢密使。 自己是真的看不懂韩晨了。 第248章 触及心里 韩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实就是如此,任凭你们怎么无视,它就在那里,在那里面露讥讽地看着你。 澶渊之盟怎么说也是各耻辱,无论是谁将其美化,那也是城下之盟。被人家辽人杀进国境,杀到了离京城不远的地方。 最耻辱的是从起以后每年都要给你辽国三十万银绢,无论是打着什么名义,这都时耻辱。 所有对此的修饰都是一块遮羞布,让上上下下都藏在这块自欺欺人的布下面。 刚才的话就是将这块布扯下,让所有人都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 “陛下,这韩晨简直就是忤逆犯上,臣请夺其官位。”吕公弼反应过来,怒道。 “陛下,韩晨君前失仪,请陛下治罪。”文彦博也出来道。 韩晨则是毫不在意,“陛下,诸位宰执,我想问问现在大宋是不是还能承受起一次辽人南下了?” 没有人能回答,谁也不敢保证。 万一话音刚落,辽人铁骑南下,到时候谁去抵挡。 其实每个人都清楚,大宋现在的军队是难以招架住辽人的。 就连久经战阵的西军和西贼都是互有胜负,何况是已经承平许久的河北禁军和京师禁军,更何况是实力更为强大的辽人。 王安石看着赵顼一脸的沮丧,上前道:“陛下,我朝当前正锐意变法,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能在军力上超过辽国。” 赵顼在王安石的宽慰下才有了些许的回过神来。 “韩卿,我大宋虽然这些年武力不振,但是总归是泱泱大国,还是有些底蕴的。”赵顼缓缓道。 “陛下所言正是,我大宋是礼仪之邦,素来以仁义治天下,如何能是蛮夷之被所能比的!”吕公弼好像从赵顼那里得到了些自信,出言道。 “吕枢密,你说的这些好像跟我说并不是一个事情。文明之邦在打仗的时候好像也用不上吧!难不成吕枢密能用三寸不烂之舌将西贼降服?对付蛮夷只能用蛮夷的方法,就好像西贼如果懂礼仪,那么他们也不会反叛了。”韩晨厉声道。 吕公弼就是想偷换概念,将话题引出那让人尴尬的澶渊之盟。 韩晨却不想让他引走,今日他就要打醒赵顼,让他彻底明白谁才是肱骨之臣。 “韩直阁,也不能妄自菲薄,大宋国力还是要超过辽国的。只要坚持变法,定能让国朝在军力上超过辽国。”王安石的变法也有关于军事方面的,但是现在却还是排在后面。 朝廷如果没有钱,那所有的改革都如同空中楼阁,不切实际。 “所以,当前就要坚持变革,不能再继续故步自封,不然澶渊之盟再演也不是不可能!”韩晨朗声道。 文彦博迈出一步,挺直了身子。虽然他依旧让人生畏,但是毕竟是岁月不饶人了。 “祖宗之法不可变,当年太祖太宗为何能平定天下,而真宗皇帝就只能是守成,正是因为没有遵循祖宗之法,所以才使大宋遭此耻辱。” 国朝沦落至此,绝不是变法就能解决的。 自从太宗龙驭宾天,大宋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归根到底,原因就在于权臣的乱折腾。现在王安石和韩晨二人又在这里变法,这是要让大宋坠落深渊啊!文彦博自负自己抱着一颗赤诚之心来痛心疾呼。 “荒谬,大宋建国已有百年,现在的各种情况都已经和开国之初有了很大不同,如果一味的去抱着祖宗之法有何用。”韩晨对他的想法不屑道。 死抱着祖宗之法来应对这万变的世界,不亡国那可真是祖宗保佑。 “大宋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小人才败坏如厮。”赵拚也要显示一下他宰执的身份。 “呵呵!那不知道西军三大败要归结到谁的头上?”韩晨又一次揭开了众人的伤疤,“祖宗之法对西贼有用吗?好像根本就不能用来平定西贼。” 赵顼阴沉着脸心中不知道想着什么,一帮重臣怒视着韩晨,却也是没有人再出身。 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谁也没有反驳韩晨,事实摆在那里,不是你人多声音大就改变了的。祖宗之法却是没能帮助仁宗和英宗平定西贼,反而使西贼日渐势大,最终成了大宋的心腹之患。 “既然诸位都清楚大宋的国力超过辽人,那就不要为了泄露一些没有多少用的技术而担惊受怕了。”韩晨继续道。 赵顼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只是大家不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这样,是韩晨的无礼和狂言,还是没有人能替让他解决韩晨所说的那些耻辱。 崇政殿这座见证了无数大事的大殿,一次又一次地见证了帝国的进程。 回到内殿的赵顼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种屈辱感从心底升起久久不能散去。 “这个韩晨,简直就是......”赵顼咬牙切齿道。 向皇后走过来,看着脸色不豫的赵顼,轻声道:“官家这是怎么了?” “都是韩晨那厮!”赵顼没好气道。 “官家,治天下如烹小鲜,何必如此呢!”向皇后安慰道。 她知道赵顼一向脾气急躁,遇事便心急如焚,怒火压也压不住,所以她也一直很担心赵顼的身体。 “唉!”身子靠在榻上,赵顼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向皇后端起一碗羹给赵顼。 “这是我亲自熬的,官家劳累,喝一些歇息吧!” “皇后,你说朕的变法到底是不是做错了?”赵顼看着这个自己最为亲近的人。 向皇后一楞,赵顼之前从来没有和他议论过这些,她也知道分寸,从来也不提这些事情。 “官家,臣妾对这些事情却是不懂。官家想知道应该去问娘娘和大娘娘。” 赵顼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问她们,总是要遵从什么祖宗之法,什么要亲贤臣远小人,都是这些虚的东西。” 赵顼这时突然体会到了之前为什么会有外戚和太监扰乱朝政。因为皇帝在外没有亲近之人,或者大臣们的权利过大。逼迫的皇帝只能寻求自己身边人的支持,最后便演变成了乱局。 第249章 面对现实 向皇后忽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位帝国的主宰有些凄苦,可怜,甚至是悲凉。 “官家,只要变法是为天下苍生,是为了大宋,我觉得您还是坚持下去的好。我看王参政也不是奸邪之人,他负天下所望三十余载,最终等到您登基,这才出山。一出来便整日为了变法操劳,虽说有人反对,但是这目的总归是好的。” 赵顼点点头,向皇后的话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几句安慰的话虽然也是平常,但是却让自己感觉找到了知己,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 “还有那小韩直阁,也是一个能做事的人,这短短的时间内,整顿军器监、建钢铁厂,甚至连四轮马车都产了出来,这还不算他写了那些等身的着作!”向皇后笑道。 “哼!这个韩晨,今日可是把我气坏了。”向皇后一提起韩晨,赵顼就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冲上了脑门。 “怎么了?”向皇后知道韩晨很受赵顼的看重,却是不知道今日是怎么惹赵顼生气了。 “他居然敢在崇政殿里提及澶渊之盟,这不是打朕的脸吗?”赵顼没好气道。 这澶渊之盟就是打大宋君臣的脸面。虽然每次提及,都是说此盟约让宋辽之间和平相处了几十年,省下了无数的军费。 但是在赵顼看来,这就是耻辱,堂堂中央之国,居然年年要送岁币。想想那汉唐的时候,不都是打的蛮夷四下奔逃,何时如此憋屈。 “这个小韩直阁,今日怎么如此不懂事?”向皇后微微皱眉。 虽然她并不是关注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总有人在她面前说一些事情。 即便她并不往心里去,却也是听到了不少的信息。 这个韩晨做事很有章法,又有魄力,做什么事情都十分利索,让人刮目相看。 “或许小韩直阁有什么目的吧!”向皇后轻声道。 “能有什么目的,我看就是为了气我!”赵顼冷哼道。 “既然这样,官家何不将他招来问个究竟?”向皇后道。 韩晨出了大内,忍不住长舒一口气。今日真是舒坦!憋了一肚子的气也算是发泄出来了。 整日就知道道貌岸然的吹嘘,完全不看看实际情况如何!固步自封,恬不知耻..... 韩晨对很多官员都失去了信心,想凭借他们来让大宋富强起来,真的是痴人说梦!他们就是附在大宋这头巨兽身上的吸血虫,无时无刻不在吸着血。 甚至为了继续吸下去,他们还不停地安抚和恫吓着巨兽,让它老老实实待在那里被人吸血,最后在安静中死去。 韩晨还没有走到书坊,后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还未等韩晨反应过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直阁,官家让您进宫。” 韩晨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小黄门,正是之前见过的童贯。 “直阁,咱们走吧!”童贯看着韩晨楞在那里,只得提醒道。 要是误了时间,自己这差事可就不用做了。李都知刚刚勉励了几句,让自己好好做事,过不了多久便要提拔自己。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池,再说这样的差事也是十分有油水。 “走吧!”韩晨只得拨转马头,跟着童贯向大内行去。 “都知,不知官家急匆匆召我进宫是?”韩宝忠刚才已经将一片金叶子塞到了童贯的手里,童贯的脸上的笑容更盛。 “小的也不知,不过官家此刻正在皇后那边。”童贯小声道。 这些话自然是不敢传扬的,要是被哪个御史知道,他童贯就等着被人扒皮吧! “皇后?”韩晨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坤宁殿,赵顼喝完了羹。 童贯进来禀告:“官家,韩晨已经在崇政殿候着了。” “让他在那先候着吧~!”赵顼依旧是愤愤不平。 向皇后看着赵顼一副小孩模样,笑道:“官家,你还是过去见见吧!” “不去!他让朕不痛快,朕也得让他不痛快一下。”赵顼依旧置气道。 “官家,韩晨是少年才俊,有些傲气也是能理解的,官家何必跟他置气。”向皇后不停地劝道。 韩晨独自立在崇政殿里。 这是他头一次自己在这座大殿之中,他举目四望,打量着这座威严的大殿。 这是帝国日常运转的重要场所,御前议政之地。 韩晨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这大殿中设一张椭圆桌,是不是显得十分民主了。 韩晨胡思乱想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等到赵顼,心中有些纳闷。 往日都十分勤勉准时的赵顼,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今天早上的话而震怒。 不过自己也倒是不害怕,北宋一朝,因言获罪者还真不是很多。 赵顼还是来到了崇政殿,他也不想让韩晨等得太久,也因为皇后的再三催促。 “韩卿,今日你可知道为何将你召近宫来?”赵顼硬邦邦道。 韩晨心中暗自发笑,果不其然,这个赵顼果然是来找回场子的。 “臣不知。”韩晨也是毫不客气。 赵顼看着毫无悔意的韩晨,心中多半是无奈,只不过他也不愿意示弱。 “你不知道,韩晨,你真的很厉害啊!整个朝堂上的重臣都没有你厉害!”赵顼讽刺道。 韩晨叩首道:“陛下,臣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眼看着二人的对话越来越让人难堪,李向安心中暗自着急。他是知道韩晨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真要是闹起来,到时候无法收场,官家可是会后悔的。 “韩晨,你.......”赵顼果然是气地站了起来。 韩晨则是毫不畏惧,此刻已经是立起了身子。 双方就这样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对峙着。 过了好一会,赵顼才道:“韩卿,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回陛下,臣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官家明白谁是可用之人,谁才是真正为大宋着想!”韩晨抬起头看着赵顼的眼睛道。 “那谁是?” “官家心中应该有答案了,何必要说出来。” 大殿之中又陷入了沉默。赵顼今日才真正的被韩晨打醒,这朝中谁是有用之人,谁是无能之辈,虽然他之前也明白。 但是却也不愿意承认,现在被韩晨捅破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第250章 科举考试 世上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光怪陆离。 北宋孱弱多年,终于有人出来变革,却被人贴上了奸臣的标签,肆意侮辱,甚至有人以此为荣,彰显自己的铮铮铁骨。 这不是好的风气,如果人人都以此为晋升之道,那朝堂上就难以将重心放在处理政务上了。 自从韩晨和赵顼在崇政殿谈话后,赵顼对变法的态度较之以往更是坚定。几乎所有在他面前提及变法有害的都被他无视甚至是斥责。 这让的情况让新党大为高兴,赵顼的支持是他们前进最大的动力,也是凝聚人心的重要途径。 而旧党却是有些偃旗息鼓,毕竟官家的态度让很多人都是有些沮丧。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没有人能将自己影响力大过皇权,如果有那也只是死路一条。 王安石的变法也是建立在皇帝的强力支持下才能开展的,不然几乎是寸步难行,既得利益者会将所有的变法支持者撕得粉碎。 而皇帝的支持可以帮王安石抵挡住大多数的攻击,自变法以来,十几名官员已经被逐出朝廷,而这样的情况以后肯定也不会少的。 自己的仕途虽然不完全要靠官家,但是如若是在官家那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之后跨入待制这一重要关卡的时候,完全可能会被官家直接否掉。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韩晨则是悠哉悠哉地读起书来,甚至还写了好几篇鼓吹变法的文章。 “公子,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您看咱们什么时辰走啊?”韩宝忠从一大早便出去采购起过年的东西。 韩晨现在身居高位,总要有些人情来往。 虽然韩晨现在在京城中跟其余官员交往不是很多,但是总归要送上帖子的。不然会被传扬出去不会做人,恃宠而骄。 需要亲自拜访也就几家罢了。 林家是必须去的,毕竟这过完年科举之后,两家都要商议婚事了。所以现在也必须去拜访。 而王安石家也是要去的,虽然他极有可能不受王雱的待见,但是也必须去。 只凭着当年王安石对自己的帮助,这个年也肯定是要拜的。 其实韩晨对王安石的品行是绝对的信任,王安石是绝对的君子,在很多方面都要超过旧党那些所谓的君子。 大宋真正面临危难之时,恐怕也就王安石等寥寥几人敢于出来承担重任,其余人等估计都成了缩头乌龟了。 王府门前依旧是门庭若市。等待接见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大多数的人并不奢求能见到王安石,只求能递上自己的名帖。 只是这名帖能不能到王安石的手里都另说。 韩宝忠上前递上名帖。很快,王府中门打开。 王旁越过众人,来到了韩晨身旁。 “晓之,欢迎欢迎啊!”王旁笑道。 自从他在书院做事之后,王安石明显对他的态度要好了许多。 他也总算是有了些出息了,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整日窝在家里的傻儿子了。 “元成兄,何需你来亲自迎接。”韩晨见王旁亲自出来迎接,边赶紧下了马车。 “你是朝廷重臣,能来是我们家的荣幸。”王旁打趣道。 二人携手走进了王府。 “那人是谁?居然能让王二公子亲自出来迎接。”隔着很远的人群中有人羡慕到。 自己这些人排了好长时间的队,都不一定能让王旁来接见。而这人刚来没一会,这王二公子便来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那是当今的小韩直阁,当今陛下最为倚重的青年才俊。”身旁一人解释道。 “就是,你连他都不知道啊!枉在这京城的衙门中奔走多年啊!”另外一人嘲笑道。 “是他啊!”开口询问那人这才恍然大悟。 “只不过不是说他与王参政已经是形同陌路了吗?怎么今日又如此招摇地前来拜访?” “这你就不懂了吧!说是形同陌路,但是总归两人都是力主变法的,也算是同路人。” “就是,说不定那形同陌路都是装出来,而背地里勾连在一起。” 不光是外面的议论纷纷,就在一开始亲随通报的时候,王雱也是吃了一惊。 “大人,他怎么来了?” “来便来吧!这有什么的。”王安石则是很平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而是继续在那里看着他的《孟子》。 “大人,这个时候外面那么多人,肯定明日便要传的沸沸扬扬。”王雱却不想跟韩晨走得太近。 现在的新党好不容易聚在王安石身旁,实在是不能再有一个韩晨在一边了。 万一有什么意外,新党说不定就分崩离析,人也跑韩晨那边了。 吕惠卿和曾布都没有能力统领新党。 而韩晨这些日子连连在报纸上鼓吹变法,现在全然已经是变法的急先锋了。而他的政策偏偏又不那么激进,让很多旧党的人也不是很厌烦。当然那些都不是当朝的重臣,那些人可是看着韩晨便要发火。 “那又有何妨!我们只是君子之交。”王安石做事从来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王雱有时候对自己父亲的执拗也是毫无办法。 知道他做事从来都是凭心,只求问心无愧,从来不管别人的看法。 王安石起身来到了厅堂前,静待着韩晨。 韩晨和王旁自是相谈甚欢,一路上惹得王家家仆频频侧目,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年轻人是谁。 “王参政!”韩晨转过院子看见王安石立在那里,赶紧上前几步行礼道。 王安石笑道:“晓之,何必如此见外。” “礼不能废也!”韩晨正色道。 韩晨被引进了厅堂,王雱陪坐在一边。韩晨四下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王雱。心中微微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晓之这几日却是很悠闲啊!”王安石笑道。 这几日韩晨在朝中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也就不去了。韩晨对于朝堂上的争吵也是很不耐烦,所以无事也就不愿意去听那些废话了。 王安石一开始还纳闷,后来也就习惯了。 就连赵顼对于韩晨的请假也是无可奈何。韩晨请假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今日发烧,明日扭伤了腰,后日便是头疼,总之,已经有御史盯上了他。 “没办法,这总是有些倒霉,反正到了这个时候各个衙门也不是很忙,我也就慢慢养吧!”韩晨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王旁看着这几日养的白白胖胖的韩晨,扑哧笑出了声,“晓之,你这身子也不像是多病的啊?” “唉!元成兄,看待事物可不能只从表面看啊!”韩晨神情严肃道。 王旁随即便送上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好在韩晨脸皮厚,丝毫没有觉得。 韩晨也不是迂腐之人,有必要说谎的时候决定不会刻意讲真话。 “晓之,春闱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王安石想起韩晨还要参加春闱就随口问道。 其实这个事情王旁最为清楚,只是在家里王安石和王旁除了家里的事情,其余方面根本没有交流。 “这几日也在尽心准备,只是那诗词歌赋学生实在不擅长,正为此事发愁呢!”韩晨叫苦道。 “曾子固文章写得极好,只是这诗词却是不太擅长。”王安石知道韩晨与曾巩极为要好,也知道曾巩在书院里教授士子。 “只不过这些诗词歌赋确实是无用啊!平日里读读也就罢了,科举里还考便是无用的了。”韩晨对此早已经不满。 王安石一直以来就想要改变科举的考试科目。只是在秋闱的时候被苏轼阻拦住了,此时也正在考虑春闱的时候要不要再一次进言,这韩晨就跑来诉说了。 “诗词歌赋确实对治国无用,我也想将其从科举中剔除,只是阻力甚大啊!” 韩晨知道王安石早就有此心,便笑道:“参政,既然无用,何不就去了,何须管那些人。” 韩晨有些好奇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王安石为何在这件事情上犹豫不决。 “事关重大,不得不慎行啊!”王安石沉声道。 韩晨倒是想快些取消,自己本来就擅长,如果取消,自己却是有了很大机会能考中。 何况这些东西对于治国真的是没有什么作用,只不过是选拔了一些有急才之人。 但是处理事务,很多时候都需要稳重的人,思维过于跳跃的人反而不是很适合。 只不过若是自己显得太过着急,去也是有些显得不地道,毕竟自己也要参加春闱。 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让人觉得自己存心不良。 “确实,这科举乃是国之根本,确实要慎之又慎,一定要想个合理的办法。”韩晨道。 “听闻蒙新书院年后不招生了?”王安石也不太想涉及科举的事情,毕竟都没有定下来,也不便多说,便将话题转向了韩晨这边。 韩晨一听别人提起书院,心情自然是好了许多,笑道:“我准备将书院正规起来,所以以后只在八月中秋之后招生。” “你那书院倒是出了不少趣事。听说年终考试,考卷实行百分制,我看了那考卷,确实不错。”王安石谈起书院,也是知道不少事情。 前几日韩晨去书院,一群教授正围坐在那里准备年终的考试。 有的人只是出了一两道题便要考试,这样的教授颇得学生喜爱,而有的则是整整出了七八张大纸,一看就是不想让学生过好年了。 韩晨则突发奇想,亲自涉及了几张试卷,然后给每一道题设置了分数。 实行百分制,六十分及格,八十五分优秀。倒也是让众人连连称奇。 很快,此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惹得好几处书院都采用这种方式考察学生。 韩晨的试卷王安石仔细看过,尤其是其中一张,题目繁多而且涉及的地方也很多,最后更是几篇策论,这让王安石觉得这样的设置很他有些道理。 他甚至都有些让韩晨参与到改革科举考试之中来,但是理智最后还是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不可能成行的,自己和韩晨在很多观点上都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国家大事上或许还能找到共同点,但是在具体事务上却是根本不可能达成一致。 “先生谬赞了,这也只是学生突发奇想罢了,这样能让考试显得更为客观,而不是以阅卷人员自己的角度来看待考生的答题。”韩晨已经决定以后慢慢开始将考试规范起来,而不是现在全凭阅卷人员的主观判断。 虽然这样有可能会让学生的思维有一些受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后可能是会让学生养成严谨的思维习惯,而不是整日天马行空。 “此事可以推广开来。”王安石颇为赞同,“科举考试甚至也可以用啊!” “这完全可以,也能防止有人作弊,反正答案就在那里,容不得人徇私舞弊。”韩晨听着王安石的话是有意用这个,便赶紧推荐起来。 “明年,政事堂会采用那数字,而且行文以后也会从左到右,就如同现在的报纸一样。到时候几大报纸要加大宣传力度。” 王旁一听激动道:“大人,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先生还能戏言吗?”王安石没有答话,反倒是韩晨笑道。 王安石这样做是有自己想法的,自己的变法非一日之功,所以想改变就从平民百姓身边事做起,让他们从中感受到变法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倒是方便多了,以后咱们和外面的人交流也不用费劲了。”王旁自从干了主持工作的事情,确实也长进了不少。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晓之你我都要加把劲啊!”王安石笑道。 “自然是随着参政将变法大计贯彻下去。”韩晨对于王安石善意还是表现得很重视。 王旁很是高兴自己的父亲能和自己的好友交谈得这么愉快。 其实自从他在书院开始,他在家的地位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时候撞见吕惠卿和曾布等人,他也是很尴尬,只能是简单打过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韩晨一来,让他终于感到不是那么别扭了。 送走了韩晨,正好遇见自己的兄长——王雱。 “走了?”王雱的语气颇有些不善。 不过,此刻的王旁却丝毫没有介意,语气轻快道:“刚刚走了。” 王雱便走进了厅堂,王旁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又去和父亲争论去了。也就没有跟着过去,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第251章 都是好算计 “韩晨来是想怎么样?”王雱的话毫不客气。 王安石一皱眉,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说话什么时候能不带着这些怒气?”王安石惹不住教训道。 王雱一怔,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父亲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自己。 “父亲,孩儿知错了。”王雱看着脸色不善的父亲只得歉声道。 “他来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来说说话罢了,也是为了做给外人看的。”王安石心中却是思量着春闱改革的事情。 此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对变法也是不利。今年伊始,就要从科举开始,变法是绝对不会变的。 “这个韩晨心机倒是很深,现在倒是成了变法先锋了。”王雱不屑道。 他知道韩晨一开始便只是躲在后面,而现在根基深了,便要抢夺变法的主导权了。 只是他不清楚韩晨哪里来的自信,毕竟他手底下并没有多少人能用,最多也就是书院的学生,但是那些学生几乎都没有出身,如何能挑起大梁来。 “休要胡说,他是朝廷重臣,怎能如此评价于他!”王安石对于王雱的口无遮拦也是颇为头痛,好在他身子不好,一般情况下并不出去,这也让王安石稍微有些安心。 从王府出来,韩晨就基本上确定了明年的春闱就要变了。 不然王安石也不会提及此事,只是他对科举的变革在自己看来根本就不彻底。 只用经义来考查一个人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一个人的能力也从这样的考试完全看不出来。 当然,自己现在是绝对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进的。 只能做的就是将书院的招生考试进行改变。 马车行驶在汴京的大道上,到了一个路口缓缓停了下来。 鉴于京城马车的数量越来越多,开封府已经开始着手制定一些法规来约束马车,尤其是在一些核心地带,很多时候马车都会将路口堵塞。 当然,韩晨在报纸上对道路的管理进行了详细的阐述,让本来一筹莫展的开封府找到了方向。 看着站在路口上指挥交通的衙役,韩晨笑道:“开封府也不是一无是处,有些事情做得还是很快的。” “听说他们这几日,还要在路上划上线,来规范交通。”韩宝忠看着外面一同停下来的马车。 指挥交通的衙役估算着时间,正要举旗让韩晨这边的马车通过。忽然一辆马车从后面直接冲过了路口,差点和另一方向的马车撞上了,吓得马夫紧紧勒住了马。 那个衙役大声吹着竹笛走过来,正要破口大骂。走到跟前才发现这辆马车不一般——马车上绣着龙,上面还有一个“雍”字,这是雍王府的车。 最后马夫施施然地赶着马车走了,留下了一脸尴尬的衙役以及路边议论纷纷的行人。 “雍王的人真是嚣张!”韩宝忠愤愤不平道。 其实在很多人心里对两位大王很是不满,只是却没有人敢去惹他们。 “有个好娘娘,他们当然可以高枕无忧了。”韩晨丝毫不掩饰他对高太后的不满。 “公子,我这两日听书两位大王的府邸修建的及其缓慢,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啊!”韩宝忠道。 靠在靠背上的韩晨笑道:“要是建的极快那才出奇呢!” “这两位大王还真是无赖,就这样一直待在宫中?当今官家连个子嗣都没有,我看太后绝对是有想法。怕是不想让仁宗皇帝的事情再发生吧!”韩宝忠语气很不高兴道。 韩晨忽然觉得宝忠现在已经跟之前大不一样了,很有自己的主见和主意。 “你居然也知道这些?” “嘿嘿!跟着公子久了,自然是知道一些的。”韩宝忠笑道。 “年后你就去书院吧!好歹多读些书,到时候我给你谋个官做做,也好让你家里高兴高兴。”韩晨笑道。 韩宝忠家里一直是韩家的家仆,他的父母现在还在江宁帮着韩家管理城外的庄子,一直很是辛劳,所以韩晨想让韩宝忠以后做个官,也好让老人做的安心一些。 “公子,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要赶我走啊!”韩宝忠猛然间跳起来。 只是他忘了这马车是有盖子的,“唉哟!”一声惨叫,韩宝忠摸着头趴在了马车上。 韩晨哈哈大笑,“你啊!怎地如此毛躁!” “我这不是叫公子吓着了吗!”韩宝忠从小便是皮糙肉厚,捂着头便做了起来。 “走,咱们去两位大王的府邸去看看!”韩晨心血来潮。 很快,马车就调转方向,奔着内城而去。 很快,便看着两位大王的府邸,两座府邸毗邻而居。 看着面前这两座几乎连一座房屋都还没有建成的府邸,甚至还有几家民居没有搬走,韩晨也是愣住了。 “将作监的效率实在是太差了。”韩晨感慨道。 “还真不一定是将作监的原因,听说宫中都没有人来监工,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干这个了。”韩宝忠道。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要说韩宝忠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足为奇,但是这也知道的太详细了。 话说很多事情都不是韩宝忠能知道。 “是在侍漏院的时候,几个人在那里闲聊我听到的。”韩宝忠看着韩晨的脸上不对赶紧道,“他们还说这几日雍王又病了,太后是又让人送药又让太医前去诊治,好一顿忙活。” 那里倒是什么人都有,只不过韩宝忠能听到这么多关于雍王的事情。 “那些谈论的人都有谁?”韩晨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说不定就有人挖坑等着自己往里边跳。 “别的人我不太清楚,只认识一个韩枢密的亲随。”韩宝忠仔细回想了一下。 “韩绛?”韩晨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 过了片刻,韩晨又问:“你有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这倒是没有,只是他们在我身边小声谈论道。”韩宝忠有些不明白韩晨现在的表情。 “哼!这个韩绛,倒是很会用计。”韩晨冷笑一声,“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他们经常在你身边转?” 韩宝忠立刻冷汗流了下来,努力回想起之前的情景。 最后,缓缓地点头道:“公子,好像是,他们好像就是在我身边特意说这些事情。” 第252章 投机而已 “那就对了,他们是想让你回来传给我,然后让我这个建议修建两王府的人来出头。”韩晨冷笑道。 自己跟这个韩绛没有打过多少交道,真没有想到这个人回来摆自己一道。 “公子,那咱们怎么做,是不是当做没有听过啊!”韩宝忠道。 “哈哈哈,这个自然是不能出头,只不过韩绛这个小算计也得记下,万一哪一天不小心着了他的道,那可就麻烦了。”韩晨道。 他随即看向面前的工地,天寒地冻,整个工地鸦雀无声。 “这个事情看来以后还得费一番功夫。” 韩绛府上来了几位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几位兄弟。虽然几个人的政见不同,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毕竟在一个时代,家族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尤其是对外的时候。 “三哥,这王参政的变法真的那么好?”韩绛的六弟韩缜皱眉道。 韩维看了一眼韩缜,他自来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性格耿直,却也不曾想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 韩维虽然不认同王安石的变法,但是二人总归有些交情,而三哥韩绛和王安石政见相同,所以在家族聚会中从来不提正事,免得众人尴尬。 韩绛则是丝毫不以为忤,笑道:“自然是好了,大宋积弊多年,如若是再不变法,就要垮了!” 韩绛身居高位甚久,自然不会对这样的问题而生气,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三哥,既然如此,那为何士林议论纷纷,多是讲得弊端。”韩缜依旧不依不饶。 韩维咳嗽一声,“六弟,这件事情如何是一两个时辰能讲完的,还是用完饭咱们再议吧!” 韩维知道众人都忙,用完晚饭产不多也就各自散去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 “五哥,咱们那为本家韩晨不是说过‘真理越辩越明’嘛!今日咱们就好好辩论一番罢了!”韩缜一点面子都不给韩维,依旧要拽着自己的三哥,来好好论论这变法。 “哈哈哈哈!小六,这几年长了本事了,说吧!为兄倒是要好好听听你的高见。”韩绛看着斗志昂扬的韩缜,不由道。 “当今变法,完全就是本末倒置,青苗法、均输法等等皆是无用之法。那青苗之法也不稀奇,前朝便有,本就是扰民而已,很多人不需要贷钱,有的官员就强行摊派,种种表明这就是个扰民而已.......”韩缜讲得慷慨激昂。 韩维边听边点头,很明显,韩缜的看法和他一样。 韩绛则是毫无反应的听着,好像心思根本就不放在这争论上。 韩维有些奇怪自己三哥的表情,他这是根本不想争论还是胸有成竹,就等着韩缜讲完自己一招破敌? 好在韩缜也不是长篇大论,韩维看着韩绛的反应。 “讲完了?”韩绛看着站在一边口干舌燥的韩缜。 “讲完了。”韩缜不由得表情一滞。难不成三哥根本没有听自己讲什么? “六弟讲了这么多,我就想问问你,你说王介甫为什么能主持变法,虽然外面群情激昂,却也丝毫不能撼动他?”韩绛笑嘻嘻道。 韩维和韩缜对视一眼,其实这个问题他们根本也没有想过。 不过好在韩维也在中枢好多年,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是官家的支持?” 韩绛看着韩维,欣慰地点点头,“就在于此,那么,既然这天下是官家的,那你们总是跟他顶着干有什么意思?” “三哥,我们自幼便读圣人书,这天下苍生总是需要我们......”韩缜一听韩绛的话急道。 在他看来,自己这些人生来就是做得就是为民请命,拯救天下苍生,与天子共治天下。 “哈哈哈哈!六弟,莫要把我们这些人想得太重要了。”韩绛看得很明白,什么天下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这件事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再说了,你士大夫想要这权利,官家也得给啊!自从太祖太宗以来,这防着臣子就跟防贼一般。 又怎么会跟你共治呢!这简直就是文彦博喝多了的乱吠。 “官家就不缺官员,你看看有多少等实缺的?官家不用我们,后边可是有很多人等着呢!”韩绛毫不客气道,“正如韩晨所言‘地球离了照样转’。” 看着韩缜还要争辩,韩绛继续道:“再说了,先不管王安石的变法措施有哪些不合理,总归目的是好的,也总要比那些守旧分子要强,他比那些人最大的有点便是敢于任事,敢于承担。” 韩维此刻已经是没有一句话能反驳韩绛。 而韩缜则是愣在那里,咀嚼着韩绛的话。 “六弟,你还是要多想想,多看看,而不是急于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言多必失啊!”韩绛劝慰道。 “三哥,你也说这变法不知道会怎样,万一失败了呢?”韩缜感觉嘴里有些苦涩,不甘心道。 “最起码现在不是好好的。其实有时候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最关键的。”韩绛摇摇头,“现在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 韩缜已经是晕头转向,木讷地摇摇头。 “官家的信任。有了这个便是护身符,谁也不能奈你何!五弟,你这开封府估计也不会太久了,而且下一步的去向多半是要外放了。”韩绛脸色严肃道。 韩维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自己反对变法,即便是陛下潜邸时候的旧臣也不能逃脱外放的命运。 “我有自知之明!”韩维无奈道。 “所以我要留在这里,为了我们韩家我也要留在这里。”韩绛声音拔高道。 “万一变法失败?”韩缜急道。 “那不是还有你们吗?我有什么担心的,大不了你们进来我出去,总归是有咱们韩家的人在中枢。所以谁胜谁负咱们都是稳操胜券。”韩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他之前考虑许久的事情。 这样做不论变法成不成功,韩家都能保住一份富贵。 “三哥......”韩缜这一刻才明白自己的三哥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铤而走险。 当然,这也算不得上光彩,但是总归是让自己家里人能够安心在外面官场上折腾,而不用担心后路。 第253章 相处 韩绛看着沉默的二人,笑道:“好了,不说了,咱们去吃酒。” 这种家宴总是吃的很快,大家只是图热闹。虽然也是觥筹交错,但是毕竟没有人真放开喝,所以很快便用完了饭。 “雍王的事情你们那都是个什么态度?”韩绛忽然问。 韩维一愣,那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时旧党。 “倒是很少有人提起,即便有人提及也是语焉不详,没人敢流露出心中真实的想法。”韩维思考片刻道。 “这个样子总归不是办法。现在官家没有皇子,总归是要有些担忧的,万一不测,谁来继承大统?”韩绛知道自己的一切来自赵顼,所以对此事极为担心。 一旦宫中情况有变,到时候这两位大王其中的一位继承了大统,那自己这群旧臣就要被逐出中枢了。 “三哥,官家春秋鼎盛,现在谈论这个是不是还尚早!”韩维觉得自己三哥有些杞人忧天了。 虽然官家到现在还没有皇嗣,但是官家还很年轻,这种事情应该不至于如此担心。 韩绛摇摇头,“不好说啊!当年仁宗皇帝不也是一直没有嘛!本来大家都不担心,但是后来却也是都急不可待了。” 当年仁宗皇帝迫于压力,只得将英宗过继过去,以便之后继承大位。 而现在官家有两位亲弟弟,所以外人是不用想了。 韩维知道如果真的是那两位继承,那自己这一家怕是要离开朝堂了。 自己是官家的老师,三哥是支持官家变法的重臣,到时候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这几日正要算计韩晨,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沉得住气!”韩绛笑道。 “三哥,那韩晓之可不是个大度之人,你要算计他,小心被他反咬一口。”韩维对韩晨的手腕很是了解,知道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韩绛不以为然道:“不妨事,我很快就要拜相了,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真以为他是官家宠臣了?还早着呢!” “估计他也不会轻易上当的。” “此事绝对不能停,趁着年关一定要闹上一闹,让官家知道咱们的心意。”韩绛对此很是坚定。 没人哪一位皇帝对自己的皇位和继承者不重视的,只要你能跟他一条心,绝对会有泼天的富贵。 林府。 韩晨的此次上门绝对是极为隆重,备下了几十种各色礼物。 喜得林宝山合不拢嘴,他自然不是喜得这些东西,而是对韩晨的态度很是满意。 本来韩晨想坐一会便回去,自己一家人也还等着自己。 只是最后实在是架不住林宝山的热情,只得留下吃了几杯酒。 韩晨挡不住众人的劝,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好在杯子很小,倒也没有觉得什么。 林敏出来看着喝的已经面红耳赤的韩晨,发了一通脾气,将众人撵了出去。 叫人弄来了醒酒汤,林敏让丫鬟喂给了韩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韩晨在悠悠醒来。 看着坐在一边正在秀红的林敏,不禁尴尬地笑道:“让妹妹见笑了。” 其实之前没有高度酒的时候,韩晨是很少喝醉的,但是自从有了这个,他便是每逢有酒便要醉上一醉,实在是战斗力很差。 “你啊!以后可要少喝点酒,喝的酩酊大醉有什么好处,还将自己的身子都喝垮了。”林敏嗔道。 她是厌烦喝酒的,但是知道韩晨在自己家里不能做得太过分,一口不喝也实在说不过去。 思前想后,林敏还是决得最为讨厌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韩晨起身,韩宝忠和林敏的丫鬟急忙递上毛巾和茶水。 喝了一杯茶,用热毛巾敷了敷脸,韩晨这才觉得自己清醒了过来。 “令尊实在太热情了,让我无力招架,下一次我得找个帮手来替我喝,不然我这酒量可就留在这里了。”韩晨苦笑道。 “等下一次我看谁敢再让你喝!”林敏怒气冲冲道。 韩晨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林敏让厨房做了些粥,很快也端了过来。 韩晨胡乱扒拉了几口,便起来跟林敏告辞。 林敏也知道韩晨这些日子不得清闲,便也没有多留。 送走了韩晨,身边的小丫鬟道:“姑娘,这韩公子这么长时间来一次,如何不让他多留会?” 她可是知道这几日自家姑娘为了等韩晨去,而盼得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忙,怎么可能在咱们家多待!”林敏笑道。 “都这个时辰,还能忙什么?”外面的天已经是黑了,屋子里掌上了灯。 “你懂什么,朝堂上的事情忙起来哪有什么白天晚上。”林敏不由自主叹道。 她如何不想让韩晨在家中多待会,但她也知道韩晨很忙,所以不能将他留在这里。 出了林府,被冷风一吹,韩晨这才真正醒了。 “去章府!”韩晨吩咐道。 韩宝忠一愣,但是看向韩晨之时他已经闭上眼睛,放佛思考着事情。 章惇算得上是韩晨当前最为亲近的大臣了。 其余人韩晨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而愿意和他打交道的人韩晨很多也看不上眼。 这个章惇虽然是变法一派,但是行事却也稳重,与其余那些整日只会嚷嚷的人又有所不同。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韩晨的脾气,所以二人目前为止配合的还算是默契。 章惇刚送走了几名同乡,正做些厅堂喝茶。 “老爷,外面有韩直阁的帖子。”一个亲随进来道。 章惇一愣,韩晨来了? 反应过来,便急忙抢出去迎接。 “韩直阁,有失远迎啊!”章惇想了想便用上了正式的称呼。 韩晨看着出来迎接的章惇,道:“如何劳驾子厚兄出来迎接呢!” 韩晨则是直接称呼章惇的字。 章惇反应过来,笑道:“晓之,请!” 韩晨来拜访章惇,可是给足了他面子。 按说韩晨是章惇的上司,理应是章惇去拜访韩晨。 但是章惇有些犹豫,当然不是顾忌着同是朝中大臣相互拜访惹人非议。而是韩晨和新党的关系。 只不过韩晨去拜访了王安石后,章惇便知道韩晨和新党的关系并不会闹得那么僵了。 大家可能以后会相处得更好一些。 第254章 广阔天地,大有所为 “理应是我去拜访晓之,不曾想晓之早先一步,这可令我汗颜啊!”章惇笑道。 韩晨哈哈一笑,“这又有何妨,咱们都不是俗人,何需理会那些繁文缛节。” 章惇可是知道,今日韩晨前来,可不仅仅只是来拜年而已,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韩晨没有去王安石家中,章惇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二人没有去厅堂,而是直接去了书房。一个亲随上了香茗后便退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章惇治家极严,家人从来不敢有半点逾越。 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一边的烛光隐隐约约地印着二人的影子。 “子厚兄对两位大王是如何看的?”韩晨直奔主题。 章惇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韩晨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前些日子晓之不是请陛下在内城为两位大王修建府邸了吗?自然是修建好后两位大王搬出禁中。”章惇一时摸不清韩晨的意思,也不敢乱说,只是中规中矩道。 “我看过了那府邸的工地,几乎是没有什么动静。”韩晨肃声道。 “此时却不是施工的好时间,估摸着将作监开春之后便会开工吧!”章惇笑道。 “我特意寻思查问了,将作监开春之后根本没有开工的计划。”韩晨说完便端起了茶盏来。 章惇有些不明白韩晨找自己来是所谓何事,难不成就是在这里议论一下两位大王?虽然自己对于两位大王久居禁中颇为不满,但是每一次上奏,自己可都是藏在后边摇旗呐喊罢了。 “晓之,莫不是你还要......”章惇犹豫地问。 “我是想给子厚兄送一份大礼的。”韩晨笑道。 变法离不开赵顼。而现在随着自己这只蝴蝶的到来,之后的历史进程会如何,自己实在是不敢想象,万一有了变化,坚决反对变法的高太后支持赵颢登上皇位,自己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必须将两人都从禁中赶出去,只有这样,变法才能顺利进行。 也让一些旧党断了念想,韩晨已经知道很多旧党已经对赵顼不满。 而对于高太后寄予希望,希望她能拨乱反正,但是高太后现在没有大义,自然是主持不了,但是官家百年以后呢! 别看赵顼现在年轻,他的身子却也是当朝重臣都知道,本身就不是很康健,所以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但这个时候将两位大王赶出禁中是再好不过了。 “大礼?” “子厚兄跟着王相公为大宋呕心沥血,劳心劳力,端的是舍小家为大家。”韩晨又给章惇戴起了高帽。 “只是不知道子厚除了朝堂上面见过几次官家?” 话锋一转,章惇一下子愣在那里。 是啊!在新党之中,他可以算的上中坚,但是绝对不是王相公的心腹。 吕惠卿、曾布等人才是王相公的左膀右臂,他们做得事情最多,有什么好处也都是他们二人先得。 即便自己做得很多,最后王相公也看不见,因为和自己一样的新党实在是太多了。 加上自己的名声不佳,也让自己在相公和官家挂不上号。 若不是来了军器监,自己或许在新党之中甚至会慢慢边缘化。 看着沉默不语的章惇,韩晨知道自己的话对他有所触动。 既然出来为官,就不要装得很矜持。大家无非是想要升官,想要权利。 当然,有人想要这些是为了天下苍生,有的则是想要给自己谋私利。 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否认自己不想升官的。 章惇,也是一个俗人,所以他也想升官,也想掌握更大的权利。 “其实只要在官家那边挂上了号,这王相公自然是要多看你一眼的。”韩晨的话好像有着魔力一般,让章惇甚至有些着迷了。 只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反应过来。 “不知道晓之所说的大礼是?”章惇自是明白收益越大的事情风险也是越大,世上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 他隐约觉得韩晨所说的大礼是和宗室有关,但是却也不敢确定。 韩晨微微一笑,“子厚,你说官家现在最烦恼的是什么?” “当然是变法......还有皇嗣。”章惇脱口而出,又发现少了一个,便有补充上。 “变法需要循序渐进,暂且不提。那皇嗣的事情就是官家的心头大患了。”韩晨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子厚只要将此事定下,那你在官家那里,岂不就成了未来的宰执了?” “皇嗣的事情我们如何能帮忙?”章惇为难道,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话大逆不道。 “虽说陛下还没有龙子,但是总归是年轻,只要将人心稳住就行了,现在两位大王久居禁中,让旧党众人都是心有所图,所以只要解决了此事,就能安抚天下。”韩晨心中有一个想法已经很久了。 只是一只没有表露出来,而且他也知道,以现在赵顼的权利这件事情或许还做不到。但是只要有了这个建议,就像有了一把悬在宗室头上的剑,让他们不敢妄动。 “那是.....”章惇已经被韩晨讲得有些晕了,实在闹不清韩晨的想法。 “子厚这里有没有地图?万国图。”韩晨忽然问道。 “有啊!这里便有。”章惇起身来到书架前,拿出一个卷轴。 展开正是书院绘制的万国图,这图不公开出售,只有一些喜爱研究的才会收藏一些。 百姓买不到的东西他们想要,还是轻而易举的。 韩晨看着这一幅自己依照记忆所绘的地图,一种熟悉感扑面袭来,心中感慨万千。 “子厚,看看这地图,我们所在的世界是多么的广大!”韩晨赞叹道。 章惇虽然对这幅地图的真伪有些疑虑,却也是不得不佩服书院的人,居然能绘制出如此精致的地图,这可比枢密院的军用地图都要清晰。 听说枢密院已经和书院合作,重新开始在各地绘制军用地图,采用了很多书院的标准,比以往要精致甚多。 “是啊!没有想到我们大宋居然才占了这么一小块的土地。”章惇看着在地图上显得略小的大宋,不由有些沮丧道。 “广阔天地,大有所为。子厚兄,你看这些土地能养活多少人,我们何必要在这一块土地上拼个你死我活呢?”韩晨的话让章惇震惊不已。 第255章 各有目的 “晓之,你是说......”章惇一下子明白了韩晨的意思。 世界那么大,何必只在这里你争我夺。 “都出去闯闯,谁得了是谁的。”韩晨笑道。 只是这话让章惇吓了一跳,“自己去打?” 本来他以为韩晨的想法是大宋征讨下土地,然后让分封宗室,以他们为大宋之屏障。 “难不成子厚兄还以为大宋会出人出力,打下来之后让那些素餐尸位的宗室白白占去?”韩晨冷笑道。 “也是,这样倒是让天下百姓的利益来讨好这些人了。”章惇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 只不过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那些宗室怕是不愿意去打仗吧!而且还是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哈哈哈!子厚兄真的是计谋深远。”韩晨笑道。 其实韩晨也并没有想要这一次就将此事定下来,阻力实在是太大了。 只是之前那么小的改动,宗室们就要吵上天,要是听到这样的变法,那还不直接杀向提议人。 自己根基不深,所以这个提案是万万不能提的。 而且自己也不需要揽这个功劳,自己已经在足够多的方面来取得了赵顼的信任。 将这个建议送给章惇,等于送给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且他背后的新党也有足够的实力来应对此事。 即便最后赵顼不想实施,那也会记下章惇的人情。 到时候章惇升官后和自己可就是牢不可破的盟友了。 韩晨自始至终都觉得章惇此人可交,相处好了以后在朝堂也可以互相施以援手。 章惇沉默不语,心里在飞快地思量着此事。 风险极高,宗室、太后等等都会得罪,甚至说不定会引起新旧两党新的争斗。 但是利益也是很大,官家会一下子记住自己。 皇后和以后的皇嗣都会记住自己,都乘着自己的人情。 韩晨告辞之后,章惇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权衡此事的得失。 过了许久,章惇亲自研墨,开始写起了扎子。 韩晨则是心情愉快地出了章府。 这件事情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章惇为了自己在新党的地位和在官家那里的宠信一定会做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的方案会是怎样的! 这下子就算是陛下不采纳,只要是传扬出去,两位大王极有可能坐立不安了。 还有几日便要过春节,朝中一应事务都已经结束了。 参加完今日的朝参众人便不去理事了。 “听说了没有?有人又要拿宗室开刀!”侍漏院里韩维悄声来到韩绛身边。 “是谁?”韩绛不动声色道。 “不知道是谁家传出来的,传的有板有眼,不像是作伪。”韩维摇摇头。 这京城之中,高官显贵也多,有些消息根本就无从知晓是哪里来的。 “那个韩晓之,多半是忍不住了。”韩绛轻笑道。 韩维则眉头紧锁,总感觉韩晨不会如此急切。 他是很得官家信任,但是也不至于如此贴切陛下啊! 看着一脸不解的韩维,韩绛缓声道:“为了加官进爵,总有人愿意冒险。” 其余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王安石则是面无表情,一副严肃的样子。 昨晚章惇进了府,将扎子递给了自己。 自己看完则是一宿未眠,如若是此事成功,那可是一劳永逸。 但是这样做的阻力有多大,自己很清楚。 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扣上残害宗室的罪名。 只是这个方案有着天大的好处,将这些霸着朝廷钱财的宗室都赶出去,那朝廷就可以省下多少钱财啊! 而且以后朝廷再也不用为了这些事情而操心,朝堂上也能安静不少。 这些人虽然不能为官,但是却总是插手商事和农事,要是都赶出去,那天下可要太平多了。 所以他决定支持章惇。 只是他怀疑这个方案根本不是章惇能写出来的。 倒像是韩晨所提,但是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宗室都赶出去便好,其余的都不是要紧的。 文彦博和赵拚二人则是聚在了一起。 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京城之中哪有什么秘密。 “宗室总归是太祖太宗的血脉,则能如此折腾,这样下去,官家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文彦博的话显得十分愤怒。 只是赵拚的反应却是远不如他激烈,“枢密,此事到底如何咱们也还不清楚,还是等着看看再做计较吧!” 赵拚对宗室是没有太多好感。国朝一年赐予宗室的钱粮可是个大数目,而这些宗室却是什么都不做,这与养猪有何区别。当然这话也只能是在心里说说,你要是真的敢说宗室是猪,那可要被人喷死的。 文彦博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 他对此事也是有些犹豫,上一次王安石对宗室动刀,他可是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些宗室也太不像话了,是得整治一番了。 但是现在还要再来一次,那可真是过了。 虽然他也对两位大王久居禁中不满,但是这也无可厚非。 人家太后都没有说什么,外人又如何能掺和呢! 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啊!更何况现在官家还没有子嗣,两位大王留在禁中也可以安众人之心,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非要将他们赶出来呢! 章惇和韩晨则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好像地上有黄金似的。 章惇其实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今日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自己之后的仕途如何,全看今日朝堂上的表现了。 韩晨则是很平静,今日就要看章惇和王安石了。自己最多到时候出来力挺他们,即便有战火,也不会波及到自己。 时辰已到,曾公亮领着众人去往垂拱殿。 向外走去的时候,章惇差点被门槛绊倒,韩晨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子厚兄,小心一些啊!”韩晨笑道。 章惇投以感激的眼神,点点头,“多谢了。” “子厚兄,莫要紧张啊!”韩晨看得出章惇有些紧张。 章惇微笑点头。 这可要比当年自己和苏轼在悬崖上题字凶险多了。 二人并肩跟着众人向前走去。 众人在垂拱殿站定,等待着官家的到来。 章惇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杂念去除,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第256章 万世之法 宫中已经开始忙于春节的事情,太监和宫女四处奔走,布置着整个大内。 赵顼这两日忙于各种事务,精神和身体都显得十分疲惫。 坐在御座上,让人觉得有些精神萎靡。 赵顼心中也是暗自感慨自己的身子,可要好好调养一番。 这还没有子嗣,自己可不能有闪失啊! 已到年关,朝堂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 就连喜欢生事的西贼也已经偃旗息鼓。 大雪让他们变得安分了起来,今年冬天的几场大雪让陕西平静了许多。 现在赵顼最为担心的便是变法了,这变法如若是成功,哪怕是成功大半,国朝的局面也就会极为改观。 几位宰执提了一些事情议过后,赵顼便准备宣布退朝,自己好回去补个觉。 章惇向外跨出了一步。 韩晨心头一震,该来的还是来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章惇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其余重臣看着这个站在后面的年轻人,心中都已经如明镜一般,果然在侍漏院里的传言不是假的。 “章卿,有何事?”赵顼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谁。 “臣请陛下为宗室寻一处地,让其自立而强,不再用民脂民膏......”章惇朗声将这几日他苦心琢磨的扎子读了出来。 整个大殿之中,回荡着他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没有人出来打断他,不是因为支持他,而是他的建议实在让人震惊,让众人都忘记了反驳。 不光是大臣,就连赵顼也是目瞪口呆,好像被章惇的话吓住了。 将宗室都迁到国境外,让他们自己去打出自己的封地,这....... 韩晨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暗笑,果然是惊煞众人也。 可惜自己不能亲自来,不然也能以此名垂千古了。 他倒是一脸的平静,王安石已经飞快地瞥了一眼,依然知道韩晨要么是这个东西的发明人,即便不是也是知情之人。 那今日韩晨定是要支持章惇的,他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自从上一次之后便是大大的提升。那等会争起来,自己这边是有极大胜算的。 “陛下,臣皆是肺腑之言,还望陛下为大宋的千秋着想,立刻将此法颁布。”章惇叩首等待着赵顼的反应。 垂拱殿里,静得好像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般。 谁也不开口,也不敢开口。 赵顼坐在那里阴沉着脸,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下面的全群臣也是垂着面,脑子里正思量着章惇的话。 大殿之中,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就在此时,王安石向前一步,身如临渊峙岳,朗声道:“陛下,臣附议!” 王安石这短短数言,如同惊雷一般回荡在大殿之中,久久徘徊在众人耳边。 文彦博则是被惊雷惊醒,让宗室子弟去边疆开疆拓土?西贼在西边和大宋争得不死不休,南边都是瘴疠之地,去了多半是有去无回。就连贬官最严重的都是去岭南之地,山高路远,加上瘴气丛生,一路上几乎全凭运气才能过去。 这个章惇是要将太祖太宗的血脉都逐出大宋啊!这如何能使得,这帮变法之狂徒,不禁要扰乱朝政,更要将宗室赶尽杀绝啊! “陛下,臣认为章惇此议是包藏祸心,是要将宗室至于险境!”文彦博声音洪亮道。 “陛下,臣绝对是一片赤诚之心,一心为大宋社稷着想,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利,还望陛下明鉴。”章惇可不愿意将残害宗室的名头被在身上。 一边的韩绛则是在极速地权衡着此事的利弊。 他实在没有想到是章惇挑头,原以为是韩晨忍不住跳出来。 即便是收到了一点风,却也没有料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大动作,实在是将他吓了一跳。 等到反应过来,几位大臣已经是交上火了。 而他还在权衡这事到底有没有可行性,如果有他可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支持的。 只不过他虽然也算是新党,但是和王安石却是平等的关系,并没有谁隶属谁的关系。是以有很多事情他都是由自己的主见的。 就在韩绛还在权衡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臣附议!”一直站在后面听着众人争论的韩晨还是出来了。 赵顼心中一喜,本来他还疑惑韩晨为何不出来支持,要知道他可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也是积极反对两位大王在禁中居住的,怎么今日没有了动静。 一声大喝将众人的争论打断,韩晨看着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过来后便道:“此事乃是善事,诸位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当真为万世之法。宗室本就是太祖太宗的血脉,身上流淌的是太祖太宗那英勇无畏的血液。这天下是太祖太宗打下来的,我相信宗室子弟同样能为大宋打下屏障,能为自己打下一份基业。” 韩晨停顿一下,看着吕公着要张口,便又道:“我看章校理的方案可以更大胆一些,是汉唐故土的地方,宗室打下来便可以有生之年可以当做自己的封地,朝廷按照封地的人口、大小来封爵,死后可以让嫡子袭爵,封地收归朝廷,朝廷按年拨付俸禄。而不是汉唐故土的,宗室打下来的全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封地,若是是真的打下一大片疆土,完全可以按照周朝礼仪,封王封国。除了每一代爵位需要由朝廷册封外,其余事由任自己处置。这样一来,宗室之困也解。” 韩晨本以为章惇会大胆些,却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可能有自己这般的魄力。 最后还是自己来完善方案。只不过自己这方案只能是在章惇方案上做出的改动,宗室最后只能是感激自己,而不会将怨气撒在自己身上。 章惇感激地看了一眼韩晨,知道他的方案给自己的提议成功助了一臂之力。 韩晨的话让大殿之中一片哗然,列土封疆,这可是大宋的忌讳啊!太祖太宗制定如此繁杂的官制和军制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作乱,这个韩晨居然敢想出这个法子,简直就是......几个人心里甚至想不出来如何形容韩晨了。 坐在上面一直没有说话的赵顼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列别人家的土,封别人家的疆,这倒也不是有违祖制啊! 第257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自国朝开始之后,宗室封王便不多,而且国朝的你爵位也根本不给予封地,甚至外姓爵位不让世袭。而王安石改革后,以后宗室都不让袭原本的爵位。 而现在韩晨直接给他们一个世袭和封国的机会,或许他们会有动心。尤其是那些不是嫡长子的宗室,他们有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前途去搏一把。 虽然这有些与礼法不符,但是也不是不可以。这些大臣中很多人可是对宗室没多少好感,上一次王安石对宗室的改革很多人便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 “陛下,臣认为韩直阁此言甚好。”王安石对韩晨的这个方案很感兴趣,比之章惇的更有操作性。 韩绛虽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表现的话官家怕是要对自己不满了。 “陛下,臣认为章校理所奏乃是万世之表率,理应实施。” 韩绛的话直接表明支持章惇,而不提韩晨。 文彦博看着赵拚等人也不答话,看来看来是心中多有赞同之意。 吕公着和吕公弼则都是皱着眉头,估计心中也是在权衡着此事的得失。 看来众人都对此有了想法。虽然自己也知道宗室一年要耗费很多国帑,但是如果就这样将宗室逐出大宋,那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司马光此刻心中也是十分纠结。 按说这样做既能让朝廷不必为了宗室而费心,又能让宗室的前途便得更为广大。 只是让宗室走到边疆,难免会有损折,怕是会有人极力反对,只怕那些宗室也不会乖乖地去。 赵顼则是心中满是欢喜。 这个方案可真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到时候将两位大王封个好地方,甚至赵顼都不介意让大宋的禁军去帮他们打下两个地方,用来安置他们。 只不过这需要高太后的同意,不然谁也不可能将他们送走。 “此事需要好好参详一番,就由王卿和章惇,对了,还有韩晨也帮忙吧!”赵顼决定先稳稳,最少也得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宗室给弄出去。 韩晨和其余人领命后又道:“陛下,臣请单独设立一个机构,将宗正寺和大宗正司等部门统合起来,方便进行商议。” “臣反对,这样做只会继续增加亢官,韩直阁一直嚷着变法,难道此事......”赵拚嘲笑道。 “赵参政,此事绝对不用增加一人,各个地方都有闲人,将他们召集起来足够做事了。”韩晨可是知道现在各处衙门的闲人有多少。除了一些要紧的衙门事情多,其余很多衙门里的人整日都是无所事事。 以后韩晨还要好好将各处衙门好好整治一番,将那些整日在那里喝茶读报之人赶回家去。 朝廷哪有那么多的闲钱养着他们。 “哼!说的轻巧,做起来还不知道如何!”赵拚自知不是韩晨的对手,也就撂下句话将头转过去。 “不做如何知道不行?我们总好试试,岂能因惜身而不做呢!”韩晨正色道。 这些人总是为了谋身而不去做事,哪怕是为国为民也不愿意招惹是非。 只想当个太平官,保住自己的富贵便好。 赵顼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忧国不谋身,这才是国之栋梁,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韩晨。 唉!韩晨就是太年轻了,不然能给自己当个宰相了。看来只能等着留给子孙了。 大臣们根本不会因为宗室的利益而在朝堂上起多大冲突,即便有人出来反对,也只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今日的阳光甚是明媚,韩晨走出崇政殿,抬头看着天空,风吹过来,嗯!有一种春天的感觉了。 “马上就打春了。”章惇此刻已经平静如初,看上去已经将那激动的心情压下去了。 “春天快要来了。”韩晨颇有意味道。 章惇看了一眼韩晨跟着他走出了大内。 “走吧!请你吃碗酒!”出了大内韩晨转身笑道。 章惇一愣,便笑着上了马。 韩晨笑道:“子厚兄,你这是......” “走!”章惇也不答话。 韩晨跳下马车,跨上了韩宝忠的骏马,飞奔追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章惇几乎是没有停歇地冲出了城外。 韩晨则是一路上在章惇后面边喊边追。 “子厚兄,如何一路上如此急切。”韩晨平日里自负自己身子在文臣里是极好的,但是近日却是比章惇比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看着一头大汗的韩晨,章惇大笑起来。 “为官十余载,还是今日最为痛快。”章惇大笑道,之前所有的憋屈、无奈等等都通通抛在了过去。 “那自然是要喝上几杯的。”韩晨笑道。 吩咐韩宝忠去弄些酒食,二人绝对去找个清静之地喝上几杯热酒。 “去书院吧!现在不上课,没多少学生了。”韩晨笑道。 二人刚到书院,便见到了一个大胡子文人正站在石碑前出神地看着。 “子瞻!”章惇惊讶道。 这一声将韩晨吓了一跳。 子瞻!苏轼! 韩晨看向那大胡子的眼神都已经变得热切,这可是千年未有之大才。 “子厚兄!”大胡子转身看着来人。 “哈哈哈哈!未曾想在这里遇见你了。”章惇笑道。 “闲来无事,便出城溜达,走到附近便过来了。”大胡子笑道。 “来,子瞻,这是晓之。”章惇拉着韩晨介绍道,“晓之,这便是苏轼,苏子瞻!” “便是那誉满天下的韩晓之。”苏轼率先笑道。 韩晨赶紧行了一礼,“末进学生拜见先生。” “晓之,不必如何。”苏轼笑道。 章惇笑道:“今日相逢,我们便痛饮三杯!” “好!也是许久未和子厚吃酒了。”苏轼嗜酒如命,向来是无酒不欢。 看着二人亲密无间,韩晨知道他们其实这两年并没有多么亲近。之前章惇还曾经跟自己聊过苏轼。 自从变法开始,章惇和苏轼这对好朋友便有些聊不到一起了。最开始两人还试图寻找一些共同点,但是最后发现两人对变法的观念根本就合不到一起,最后也只能分道扬镳。 今日碰上了,自然是避不开了,只能抛开正事只谈些风花雪月。 书院里有一座湖,韩晨让人将其扩建,周围见了七八个亭子。冬日若是落雪,坐在亭子上喝着热水,别是一番风味。 第258章 此事可行不可行? 几个人了来到了湖边亭,苏轼笑道:“这里居然有如此良景,端的是美不胜收啊!” “这几日没有雪,什么时候下了雪,我再请两位兄长来这里赏雪饮酒,定会是美景一番!”韩晨看着湖水笑道。 这已经成为书院一处景观,没到有雪降临,多有文人骚客来此聚会,书院也是要收取一些费用的,也是为了书院的发展。 “饮酒赏雪,晓之果然是雅趣啊!”章惇笑道。 “哈哈哈哈哈!只是些情趣罢了,称不上什么高雅之趣。”韩晨笑道。 片刻之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不多时,韩宝忠便冲进了亭子。 韩宝忠摆好了酒席,便退了出去。 “值此寒冬,小弟略备薄酒,请子瞻兄和子厚兄共饮此酒,多有叨扰。”韩晨举杯笑道。 苏轼和章惇也是举起酒杯道:“晓之客气了。” 几个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苏轼笑道:“晓之,吾看你所着之书,皆是写这天下万物之事,只是不知晓之所言皆是如何?” “万事万物,皆有其定理,我不过只是将其介绍给了大家。所以我也没有做什么。”韩晨连忙笑道。 “我倒是一直仰慕子瞻兄的诗词,恨不能亲睹。”韩晨对苏轼一直是抱着一种崇敬的心态。 “晓之,你这便是迂腐了。”章惇哈哈笑道。 “迂不迂腐便看谁了,子瞻兄的真迹以后便是位列宰辅也是难得的。”韩晨笑道。 “哈哈哈哈.....”苏轼一阵大笑,“晓之,你这便是抬举我了,我的拙作如何能入了大家的发眼?” 苏轼忽然转变了话题,“今日听闻大内吵翻了天?” 韩晨和章惇飞快对视一眼,心知此事传的真是快,这才多久便已经让在城外的苏轼都知道了。 看着不便说话的章惇,韩晨只得道:“无非是关于宗室的事情,这些宗室总是大宋的累赘,终有一日是要摆脱其束缚的。” 上一次的王安石对宗室的改革,苏轼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章惇知道这一次并不能表明苏轼不会有意见。 上一次毕竟是在国中对宗室进行改革,而这一次是让宗室在边疆各地自力更生,完全不同,难免会有些人想不明白。 “听闻这些宗室要去边疆?”苏轼放下酒杯严肃道。 章惇看着这个境况,只得道:“是了,对于一些不能继承爵位的人来到,这已经是很好的办法了。不然他们只能在京城里讨些生活,何不如出去搏一把,万一恩能够封爵封地,总是能闯出一遍天地的。” “只是边疆凶险,宗室毕竟是太祖太宗之血脉,万一有所折损,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苏轼毫不客气道。 今日本来没有预料到会与章惇、韩晨相遇,但是既然遇上了,便要问个清楚,以解心头之疑惑。 看着章惇张了张口没有出声,韩晨便插口道:“子瞻兄,大宋边疆延绵数万里,有的凶险,而有的则是太平无事,只要朝廷选定地方,宗室便能很少受的损害。况且宗室都是继承了太祖太宗之血脉,区区战事也难不住他们。” “宗室毕竟是国朝血脉,如此.......”苏轼依旧质问道。 “三世五世之后,怕是也算不得了。”韩晨笑道。 苏轼一怔,缓慢点了点头。 赵顼则去了坤宁殿。 向皇后看着喜形于色的赵顼,奇怪道:“官家,您这是有了什么喜事?” “国有忠臣啊!国有忠臣啊!”赵顼激动道。 甚至刚坐下便又站了起来。 向皇后看着站在一侧的李向安笑道:“这是怎么了。” 李向安看了一眼正在那里来回走动,一刻也不愿意停下的赵顼,小声对向皇后道:“娘娘,有人又上了关于宗室的扎子。” 向皇后心头一震,又要跟两位大王闹起来了?上一次高太后便已经是极为不满,这一次如果官家再撺掇新党,怕是高太后又会震怒。 “官家,怕是不能再闹宗室了啊!”向皇后担心道。 自己没有皇嗣,宫中其余嫔妃也没有,自己的地位根本就保不住,心里还是期望能彻底解除来自宗室的威胁。 但是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她的曾祖父可是宰相向敏中,一直以来她虽然表现出来的都是温柔善良,但是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性。 官宦家里出来的姑娘没有一个是愚蠢的。 现在官家变法,而相对的便是那些勋贵显宦的反对,而宫中的两位大娘娘也都是对变法不支持的,万一有什么差池,官家的皇位真的是不好说。所以她并不是很愿意赵顼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触碰宗室,他们可都是姓赵的。 赵顼停下脚步,坐了下来,笑道:“朕准备用这次的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宗室,让其以后不会再让我们头痛了。” “陛下,现在朝堂不稳,如何能再动宗室,莫不如等等,等到王相公将朝堂稳住后再动不迟。”向皇后实在是害怕赵顼迈的步子太大了。 “此事今日并没有定下来,还需要再议议!”赵顼并非不明白,尤其这种事情可不是硬推下去就能办妥的,还是需要慢慢来。 只要能解决总宗室,赵顼不介意多等两年,反正自自己立为太子之后,这种忧虑就萦绕心中。 “只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了。”向皇后听完赵顼的介绍,不由自主道。 此事绝对会让朝野内外争执不休。 “无妨,这是为他们想的最好的办法了。为了后世着想,他们也要为了自己拼个爵位来。要是他们不同意,以后的《宗室授官法》也会越来越严,到时候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好处。”赵顼笑道。 章惇这个方案和韩晨补充的都是不错的方案,完善之后是都极好的。这可是宗室之人以后的出路。 宗正寺。 一群宗室聚在那里商议着。 “这年,还让不让人过了!”一个宗室大喊道。 “你以为人家会让你过好?”另一个人嘲笑道。 “西面西贼和吐蕃余众闹得正凶,咱们怎么去掺和?南方更是瘴疠丛生,咱们怕是根本到不了那里便没了性命。这到哪里都是一死,咱们还是想出个万全之策来的好。” 第259章 眼光要长远一些 “怎么商议,反正我是不去,更不会让家里的子孙去的,留在这里即便是吃不上喝不上,那也去送命的强。” “就是,嫡子袭了爵位,到时候帮衬一下兄弟姊妹,日子不会太难过,何苦让孩儿们去拼命呢!” 一众宗室七嘴八舌起来。 不光是有身份的在宗正寺里吵闹。就是那些远方的宗室也都聚在各处商量着此事,此事可不是上回剥夺他们的爵位那么简单了。 “四哥,咱们这是要被发配边疆了?”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宗室苦着脸问。 “不好说,只不过总不会将咱们扔到边疆算了吧!” “那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又是一片叫骂声。 “诸位兄长,我到时候觉得此事也不完全是坏事。”一个声音一下将整个场面压住了。 “哦?十三弟怎么说?” “咱们兄弟几个都不是家中嫡子,以后也袭不了爵位,而且从中枢传出的话来看,咱们以后的环卫官怕是也要保不住了,即便咱们还有,以后的子孙怕是都要在出去讨生活了。”十三弟道。 “我就不信官家不会管我们,我们可都是一个血脉下来的。”一个宗室嚷道。 “官家?哼!”十三弟冷笑一声,“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下是人家坐的,咱们这些无关紧要之辈,甩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念什么旧情。” “就是,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十三弟看了说话之人,心中早已经将其痛骂一番。 只是面上依旧是带着笑,“我们现在做的应该是耐心等待,看看朝廷到底会怎么做,等方案完全出来再做计较。朝廷不可能将咱们赶去那里,我觉得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甚至朝廷为了开个好头,最先同意的说不定还有不少好处。” “等着?”为首的人皱眉道。他心里已经有些认同十三弟的说法了,朝廷做事不会那么仓促,而且还是关于宗室的。 在汴京你可以随意折腾宗室,但是如若是真的将宗室赶到边疆,那定然不会放手不管的。 “听说不少人去了宗正寺,咱们是不是也去看看?”一个宗室看着这里也商议不出什么,建议道。 “宗正寺那帮子人怎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最多也就是去哭一罢了。”十三弟不屑一顾道。 “也是,他们要是真的有本事,也不用让我们跟着受罪了。”为首之人抱怨道。 自己这些人本来在家中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人,这种事情更不会有人为了自己而争。 十三弟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卷轴。 一个宗室奇怪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个宝贝,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从我父亲的书房里偷出来的。”十三弟笑道。 他慢慢将卷轴展开,一张地图徐徐映入众人眼帘。 “这是啥,算什么好东西?”一个宗室看着略有些陈旧的东西挖苦道。 这也不怪他,自幼便是顽劣,大字也识不得几个,整日就仗着生母是父亲的宠妾吃喝玩乐,要说是玩乐他是在行,其余的可就稀松平常了。 “少说句话,蠢货!”为首的宗室是其至亲堂哥,听着他的蠢话,出言斥责道。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家中嫡子,很多事情都不能参与,但是也不代表他们都是些没有见识的人。 自然是有人认出了这个宝贝。 “万国图?”一个宗室失声道,“这就是那蒙新书院绘制的地图?” “正是,这可是很珍贵的一件,家严和王二公子交好,这才能买下这一幅。”十三弟有些得意。 这可是他不多的表现机会,他自然是很兴奋。 “看看,这世上除了大宋还有很多的土地,甚至有很多地方都是未开化之地,比如这南边和极东之地都是一片蛮荒,都是大有可为的好地方!大家说这章惇的方案可不可行?”他一直对韩晨的学说很感兴趣,只是碍于身份根本没有机会去书院,只能买了些书在家研究。 尤其是韩晨的《世界略说》一说更是多有研究,也知道这世界上大的很,大宋虽然也称得上大国,但是未开化的地方还有很多。如果大宋能派兵攻占,将会使大宋成为世上真正的中央之国。 当然很多想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大宋现在面临的两个敌人都难以应对,实在是没有国力再去开疆拓土了。 而现在,让他自己这个想法有了视线的可能。 而章惇的方案也让他第一次有了发挥的机会,他越说越兴奋,“诸位,咱们要是能招募起几百人,到时候去占了几百顷地根本没有问题。到时候咱们还不是各个都有爵位了,即便是朝廷不给咱们俸禄,咱们也能养活自己啊!十几年,几十年下去咱们的土地越来越多,说不定还能封个王国呢!到时候咱们就能称王称霸了,再也不用待在这里做个无权无势的环卫官,甚至以后说不定连那点俸禄都没有了,只能去做些经商、务农之事。” “不是以后还能读书吗?”一个宗室插嘴道。 “就你?你这水平跟七八岁的孩童比还有机会考上,不然你这辈子不用想了。”边上一个人挖苦道,“对啊!你儿子到现在还未启蒙,估计以后读书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众人听了这些话都是沉默不语。 自己这一辈子还能过得去,下一辈子真的是很难再过上这样悠闲,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各位兄弟,这才是咱们的机会,想要博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非抢第一个不行。” “十三弟,这外面怕也不都是什么好地方吧!”一个宗室犹豫道。 “那是自然,肯定不会咱们去了人便能耕种放牧,那里也是有人的,只是咱们带着兵器去,寻常人等咱们也不放在眼里。”十三弟笑道。 “那要打仗,岂不是是要死人?” “想想以后的富贵,拼杀也是无妨。”为首的人轻声道。想要安安稳稳享受富贵日子,哪里有那么简单,便是这投胎也是要有个好命啊! “大家回去想想,要是同意。等过两日等方案出来,咱们就去求官家。”十三弟收拾好东西便告辞了。 留下的几个人都是低头沉思起来。 确实吸引人,虽然有风险,但是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万一真的闯出个名堂来,倒是也算的上光宗耀祖了。 韩晨几人已经吃了不少酒,亭子里三人都已经醉醺醺的了。 “晓之,果然是无所不通啊!为兄不得不服啊!”苏轼抱着酒坛子称赞道。 二人刚才已经从朝堂之事扯到了天文地理,这可是韩晨的常项,滔滔不绝说了好些。 “子瞻兄谬赞了,我也是多读了些书罢了!” 天色已晚,书院里已经点起了星星灯火。 亭子里已是有些寒意。 韩晨便请两人去他的公房歇息。 路过一间房子,苏轼无意间看见一幅巨大的画作,顿时来了兴趣。 “这是何人所做,居然如此浩大!”苏轼转身走了进去。他从来都对书画极有兴趣,做官闲暇之余,便是在研究。 韩晨听着话一回头便已经瞧不见苏轼了,只得赶回来寻找。 房间里,苏轼已经掌着灯站在那一幅硕大的地图研究起来。 之前他也是见过地图的,但都是小的。今日这一幅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是眉州,这是凤翔府,这......”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地方,苏轼竟有些激动。 这一幅地图是韩晨特意令人绘制的,比之前所有的地图都要详细,甚至一些重要的镇子上边都有标识,最后是要献给官家的。 对于一个锐意进取的皇帝,没有一幅天下图更让他的高兴了,站在地图前指点江山,那是任何一个皇帝最喜欢的事情。 “这是书院集合了众多的人力物力绘制的,想要完工,还需要很多时日。”韩晨介绍道。 这个时代绘制如此精细的地图是需要极大的精力,所以韩晨也没有逼着他们及早完工,甚至还让他们用炭笔来绘制,以方面时时修改。 “这便是南海诸国?”苏轼指着地图的下面道。 “正事,地域极广,完全可以让宗室南下,甚至还可以到这里。”韩晨指着澳洲,现在的地图上所画的新洲。 “这里是大片大片的草地,去了那里便可以四处放牧了。甚至如果发展得快,甚至还可以将牲口运回来,补充国中畜力不足的情况。” 苏轼看了好一会道:“怕是有些远了吧!” “有船便不远,对这些宗室来讲,与其在这里受着窝囊气,还不如去闯出一片天地,封王封国都是自己,多么逍遥自在。”韩晨笑道。 “只怕这些宗室都是懦弱无能之辈,哪还有太祖太宗当年的英气。”苏轼摇摇头。 “朝廷肯定会考虑的,也不会将他们去送死的。” “子瞻兄,这朝廷都要被宗室吃垮了,再不加以限制,到时候朝廷就根本拿不出军费来了。真要是那样,受苦受累的还是百姓。”章惇看得很清楚,这些宗室终归是要百姓来养的。 “只是,这远隔万里,万一有歹人作乱,私立为帝,怕是......”苏轼还有诸多疑虑。 “此事不难,只要国中不册封的,便是乱臣贼子,朝廷一纸诏书过去,召集人讨伐,也会是一呼百应。而且到时候在各个紧要处,朝廷直接派上些禁军把守,量也不会闹出事情了来。” 苏轼听着也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随着韩晨去了公房。 “听说曾子固在这里很是欢愉?”苏轼坐下后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 韩晨和章惇对视一眼,知道苏轼当年和曾巩还有一段趣事,当年欧阳修主持科举,将苏轼的卷子误认为成了自己弟子曾巩的卷子,于是将苏轼向后排了,这也算的上是他们之间的小误会了。 “曾先生在这里教书育人,也是落得清闲了。”韩晨笑道。 “哼!晓之,他整日里便是教些文章,全然不去准备诗词歌赋,到时候科举我看你这书院有麻烦了。”苏轼是一直很反对科举剔除诗词歌赋的,所以他对曾巩的教学自然是不喜欢的。 “明年春闱科举是不是要变?”苏轼忽然看着二人道。 章惇心头一震,倒是面色如常。 而韩晨则是笑容依旧,“这事谁也不敢断定,决定权都在官家手中,现下实在是不敢妄加揣测。” 他们二人都已经从王安石日常的言论中断定科举是要变得,但是现在却也不敢向外讲,这可是重罪。 苏轼瞧了半天也没见出什么来,只得道:“王介甫做事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看他早晚得改革。” 韩晨苦笑一声,“子瞻兄,变法是为了富国强民,没有一点私利。” 他还是想劝劝苏轼的,不想他的后半生都处在颠沛流离之境。虽然非那样的境遇写不出诸多的传世之作,但是这对于一个大才子来说,着实有些残忍。 “他王介甫或许是个完人,但是他所用之人都是些什么人!”苏轼脱口而出。 “咳咳!子瞻兄,喝茶,喝茶......”章惇还在这里呢!苏轼虽然话不是针对章惇,但是章惇也是极为尴尬的,所以韩晨只得急忙让苏轼喝些茶来防止他说出更尴尬的话。 倒是章惇依旧坐在那里,慢慢地品茶,丝毫不为苏轼的话所恼。 “这也是王相公的一大缺陷,变法不能急于一时,而且变法也不能光在财政上,要在各个方面都要进行,还要制定出完善的制度。而不是只是依靠几个人就能完成的。”韩晨沉声道。 “人总是有私心的,若是用人治便是会有很多的徇私舞弊现象,所以用制度来约束权利才是最为重要的。就好像国朝对于官员的任命就是要求异地任官。” “制度约束权利?”苏轼和章惇都在咀嚼着韩晨的话。 “当然,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以后我还会详细地研究此事的。”韩晨知道这可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命题,也不可能自己完成。 “晓之,你这个提法倒是很新奇。”苏轼笑道。 “其实并不稀奇,国朝的很多制度都是用来约束权利的,只不过我们是将现在的东西加以改革、完善便好。” “子瞻兄,咱们现在很多东西都不能与时俱进,还都停留在开国之初,所以这变法是一定要进行的。”韩晨再一次强调道。 苏轼听完陷入了沉思,就好像他刚才听到韩晨的话一样,很是新奇,但其实并不是新东西,只是改变而来,所以这改变的力量是极大的。 第260章 心中没有计较 春节的到来,让各家各户都放下了其余的事情,为了过节而做着各种准备。 韩晨忙着给家里添置各种年货,同时所有作坊的工人都收到了各种年货,这也是韩晨和韩礼商议的。一年辛劳下来,总是要关心人一下的。 即便是韩晨很清楚现在的工坊都是在压榨工人。但是多做一些,心中也是会有些安慰的。 韩晨也趁着难得的清闲,陪伴在父母周围,让他们享受一下欢乐。 而在宫中,今年却是增添了一些别样的气氛。 两位大王在拜见高太后的时候,虽然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但是最后赵颢还是痛哭流涕。 一时间惹得高太后也是抹着眼泪。 “唉!这事也没有定下来,你们何必如此!”高太后泪眼婆娑道。 赵颢跪倒在地,“娘娘,儿臣并不是惧怕那边疆险地,而是怕以后无法在您跟前侍候,难以尽孝心啊!” 赵颢在章惇的扎子递上去没多久便已经知道了。当即便将他下了一跳,之前韩晨的修建府邸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在京中,那离着大位就近。 而章惇的这个建议真的是要绝了自己的后路了。 到边疆去搏个封国,这种话去骗骗那些没有见识的宗室也就罢了,自己可不想去,就是自己登不上大位,以后也少不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何必去那瘴疠之地。 所以这两日他便在自己殿中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条生路来。 高太后看着自己这个一向聪慧的三子,心中满是怜悯。都是自己的骨肉,何必闹成这样呢!真的是天家无私情。 “你放心好了,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俩就不用离开这汴京。”高太后发着狠道。 即便是官家,也不能忤逆自己的懿旨。 赵颢眼前一亮,心中暗自窃喜,有了母亲的这句话,皇兄就没奈何了。自己依旧能在这京中当个贤王,等待机会冲击大位。 而随着赵颢一同跪在一边的赵頵则是心头愁云密布。 官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大臣改革宗室,很明显是对自己等人已经是不满了。 而三哥,却又是跟娘娘哭诉舍不得她,这样一来官家更会厌烦自己二人了。 其实他听说章惇的扎子后,心中是有些期待的。 自己根本不想去争大位,也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即便是官家没有皇嗣,那还有自己的三哥,所以还不如去外面占个一州半府的地方,做个悠闲王爷。 赵頵心里很清楚,即便是赵顼将他们赶出去,那肯定也是要帮他们二人占领几处好地方,不然天下非议也是可惧的。 “你们不必忧愁,我自有安排。”高太后看着一脸忧愁的赵頵,心下不忍到。 高太后来了太皇太后曹氏的这边,期望自己的姑妈帮助自己一把。 她知道自己的那个儿子对自己的话从来都不是言听计从,或许是因为大了,或许是当了官家之后有了威严,总之在这大内,也只有曹氏的话他还能听进一二。 慈寿宫,曹氏已经年近花甲,整日便是吃斋念佛,不愿再理那些俗事,只不过赵顼登基以来,整个朝堂上便没有消停过,所以她这个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太后来了。”看着高太后进来,曹氏笑道。 “娘娘,我这边得了上好的茶叶,拿来给您尝尝。”高太后笑道。 曹氏笑道:“我这糟老太婆还喝什么好茶,人老了,什么也都看开了。” 高太后一听这话,便急忙道:“娘娘,很多事情还是得您去主持大局,不然咱们这大内可是要乱了。” 曹氏对于今日高太后来的目的已经是心知肚明,章惇的扎子她甚至见过完整的抄本。 猛然一看,确实让人震惊之余,充满了愤怒。这是要将宗室们都扫地出门,官家要是同意了,那宗室们不得闹翻了天。 但是仔细想来,这件事情倒也没有那么罪大恶极。 宗室自古以来便是各个朝代皇帝和大臣的心腹之患。即便是本朝将宗室圈禁在京中,但是越来越多的宗室已经让朝廷一年的支出实在是太多了。 即便现在不开刀,早晚也会制定比王安石出台的政策更加严厉的律法。 章惇的建议其实也有些道理,出去闯吧!都是太祖太宗的血脉,怎么就不能杀出个封地来。 只不过想要让他们去,就只能从官家身边的宗室开始。 曹氏早已经对两位大王很不满意了,恨不得早就将他们逐出去了,这下借着章惇的方案将他们逐出去也是极好。 “乱什么乱,官家主外,皇后主内,一切自有定数,我们这些人啊!颐养天年便好。”曹氏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这话摆明了是让高太后以后少插手宫中和朝堂上的事情,人家各有其职,你去掺和什么? 高太后的脸色变了变,只是她心机颇深,很快便恢复如常。 “娘娘说的是,我等自然是谨记在心。” 曹氏坐起身来,拿起茶笑道:“你的孝心我记下了,以后啊可不要弄这些东西,我是无福消受了。” “再就是多多看些佛书,修身养性。一些事情就放手让别人去做,自己少操些心。” 高太后也是连连称是。 只是心中窝着一肚子火,看来这次姑姑是不可能帮自己了。 自己之前怎们就一直没有想到她会厌烦自己那两个儿子呢! 出了慈寿宫,高太后一脸阴霾,吓得一路上的太监和宫女都是避的远远的。 当然,她的表情也立刻传进了大内的各座宫殿之中。 “娘娘看来在太皇太后那里没得到什么好话。”赵颢自己知道自己的母亲去慈寿宫的目的,只不过看来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下自己可要麻烦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皇兄两人根本就不对付。 就比如太皇太后和自己的母亲都对变法不满,但是自己的母亲已经多次当着皇兄的面斥责他的变法,而太皇却只是婉转地提醒了几次。 现下母亲如果劝不了皇兄,自己很有可能成了杀鸡儆猴的那一只鸡了。 想到这里,赵颢心中没有计较,只是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焦急地想着办法。 第261章 计从心出 赵顼听着石得一小声地说着,本来紧绷的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 石得一担任勾当皇城司公事,算得上是赵顼的心腹之人,宫中什么事情也不要想瞒过他的耳目。 “自讨没趣。”赵顼最后评价道。 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位奶奶是多么的睿智,岂会为了那两个人出头,也只有母亲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顼在同意章惇的方案后,也一直忧心宗室那边闹出事情来。好在这几日都只是收到他们争论的消息,其余的倒也没什么。 谅他们也掀不起风浪来,外朝没有几个人支持他们,没有外臣的撑腰,他们也没有什么胆子闹。 现在就是等着章惇和韩晨将完整的方案拿出来后,就即刻实施。最先做的就是将两个人逐出京城,即便最后当不成鸡,也要将他们吓唬一番。 殊不知雍王府里一个小黄门已经在此刻出了城。 大内一日之中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虽然各处查验严格,却也不能对每一个人的目的都验证一番。 明日便是腊月三十,赵顼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濮王府。当今的濮王赵宗谊正坐在厅中,几个兄弟围着他争论着。 “咱们为什么要去出头,这矛头也不是指向咱们的,咱么可不能被人当枪使啊!”幼弟赵宗汉跳脚嚷道,“雍王殿下是不是糊涂了,这是要造反啊!” 他一直是脾气急躁,刚刚送走了雍王的使者他便发了火。 接见雍王使者的事情虽然能瞒得了一时,但却是瞒不了一世。要是让官家知道濮王府接见了雍王的使者而且还进行了密谈,那濮王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将会烟消云散。 “宗汉!怎么说话呢?雍王如何是那样的人!”赵宗谊斥责道。 他在一开始接到雍王派人来的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犹豫,这种情况下,禁中的两位大王可不是谁都能接触的。官家什么态度十分明显,外朝之中也多是对其不满。 但是大内之中的高太后却是对两位大王一直宠爱有加,况且太皇太后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以后这大内之中高太后的影响力会更大。 官家身体也不是很硬朗,而且没有皇嗣,这以后真的很难说情形如何。 本来赵宗谊是根本不想掺和自己十三弟家的事情,可是现在自己的侄子找上门来,求自己帮他渡过这个难关,这可真是把自己为难坏了。 除了赵宗汉,其余几个人也是犹豫不决。 自己家富贵滔天,众人也没有多大的野心,这皇帝的宝座谁做自己都能衣食无忧。所以何必掺和皇位之争呢!一旦有什么差池,那可是丢爵掉脑袋的事情。 但是如果官家真的想将宗室赶出大宋,那自己这些人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大哥,我觉得这事得好好商议。咱们可是谁也得罪不起啊!”赵宗楚急道。 他是最不愿意惹出麻烦的,只要按部就班等下去,这爵位肯定能落到他头上,何必去冒险呢!即便是拥立谁人登基,也不过是封王罢了,恩宠也不超不过现在。 “只是章惇的宗室之法要是真的实行了,那咱们可就是麻烦了。想那边疆之地多是战乱频生,咱们都不修武备,去了怕是白白送死啊!”赵宗晖忧心道。 吵了半日,众人也没有商议出结果。 思前想后都是一堆的顾虑,所以只能暂时搁置了,其实也就是静观其变,不论雍王如何做,先看着再说,总归最后都要来找他们濮王府的。 毕竟英宗陛下可是从这里出去的,他们几个人都是自己的侄子,总归还有些情分在。 有人想出头便让他们去,濮王府绝对不会冲在前边的。 深夜,雍王府里一片寂静,忙碌了一天的大内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压抑。 赵颢正在听着回来的人的报告。 “濮王没有回话?”赵颢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对濮王府没有报太大的期望,毕竟他们荣华富贵什么都有,断然不会为了现在看来没有希望的事情而去冒险。即便是到边疆他们的情况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其余几家倒是有人响应,他们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去了边疆,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到时候他们一招呼,大部分宗室都会听他们的。那个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第二日一大早,赵颢便出了大内,几个皇城司的人跟了出去。赵顼这几日令皇城司加强对两位大王的监视,一有消息就要报去。 只不过出城没多久,赵颢的马车便消失在茫茫人海。现在京城的马车实在是太多了,这几人在附近搜寻了半日都没有见到赵颢的马车。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得返回大内。 赵颢身穿寻常公子的衣服下了马车进去了一处外表寻常的房子。 “雍王殿下!”几位年长的宗室起身道。 “几位叔伯,侄儿是来求大家帮忙,寻一条活路的。”赵颢哭丧着脸道。 几位宗室连忙摆手道:“殿下如何这样说呢!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章惇这个乱臣贼子真是可恶,居然想出这样阴毒的计策,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一个年老的宗室恨道。 “那个章惇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居然也让这样的人考中了进士,真的老天不开眼啊!”章惇的名声一直不算太好,这一次又让他的名声更加不堪了。 只不过他自己倒是从来不计较这个,在他看来都是些虚名罢了。 “唉!”赵颢长叹一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几个宗室没用马上接话,而且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沉默。 “雍王殿下,您毕竟是先皇的嫡子,怎么着也不是一般的宗室能比的,您何必忧愁呢!” 在一开始赵颢联系他们的时候他们必是震惊不已,觉得赵颢实在没用必要煽动人来反对章惇的方案。 您是先皇嫡子,当今官家的亲弟弟,还能委屈了您?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担心,甚至不惜冒着风险来这里跟他们相见。 “唉!现在只不过还剩下个名号罢了,这个还不简单吗?”赵颢反问道。 第262章 坐山观虎斗 外面已经传来了爆竹声,今年甚至还有万通商社发明的烟花,能冲到半空中炸开,声音震耳,虽是白天,显不出它的灿烂,却也十分热闹。 赵颢和几位宗室商议了半天,临走的时候留下了几张万通商社的钱票。 几位宗室连忙推辞道:“雍王,您这是做什么?” “我手上也没有多少,这都是我让人去当了些东西才凑齐的,几位叔伯不要嫌弃。”赵颢悲愤道,让人觉得他心中满是委屈。 走出院子,看着城中不时窜起的烟花,赵颢仰天沉思了片刻,便在这响彻半空的声响掩护下回到了宫中。 正旦,大朝会,大庆殿。 众臣依次排好,各国使节也是在队列中站好。 这只是个礼仪性质的朝会,并不会议什么事情。 陪着站了一中午,终于完成了仪式。 韩晨的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噜咕噜叫了。 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简直就是劳民伤财。 走出大内,韩晨正好撞见了章惇,二人走在一起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刚才雍王殿下已经瞪了我好几眼。”章惇苦笑道,“我可是真的将他得罪了。” “哈哈哈!无妨,会咬人的狗不叫。”韩晨的话已经很是放肆了,章惇也会意的笑了笑,这位雍王可不会做出些没脑子的事情。 他可是志在大位,官家正愁找不到理由寻他晦气,他要是自己跳出来那才好呢! “不过,咱们还是要尽早拿出方案,不然这些宗室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韩晨虽然看不上这些宗室,但是却也是不能不防啊! 吃一堑长一智,可不能再被弄得措手不及了。 “这些宗室不会真的闹出事情来吧?”章惇有些不敢相信道。 “狗急跳墙,雍王不敢做的事情,别的宗室可没有什么顾忌。”韩晨知道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章惇脸上严肃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韩晨换下官袍,忙碌于春节的各项活动之中。 “先生,我们出去逛逛。”方钟等人也被接来家中过年。 朱瑞看着向外跑去的几个小子,也急忙道:“等等俺,俺也去。”边跑边喊。 韩晨一愣,这大过年的往外跑什么,怎么就跟外面能中奖似得。 “大哥,你知道他们是去干啥了吧?”林绪现在一心扑在科考上,可没有多少闲心去玩乐。 “去干嘛了?”韩晨疑惑道。 “这几日开封府放关扑三日,多半是出去赌钱了。”林绪笑道。 韩晨这才想起来这几日不禁关扑。 其名曰关扑,其实说穿了便是赌博。 大宋上下全是对此趋之若鹜,只是平日里严查,只有在重大节日才会放开管制。 这几日变成了汴京城赌徒的狂欢,不光是好赌之人,就是寻常百姓也都去试试手气。 “平日里抓的严不严?”韩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赌博?”林绪一愣,“这个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既然禁止,那开封府肯定是要查的。” “这种事情是查不尽的。”韩晨笑道。 “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都放开,那这些人整日不用养家了,估计要将身家性命都扔进去。”林绪听着韩晨的话不假思索道。 “想办法在一个地方单独设立一个赌场,朝廷负责收重税。这样,别处的赌徒也就少了,朝廷还能拿不少税。” “还能这样?”林绪吓坏了,这可不符合圣人之道,“这岂不是有违礼法?” “这有什么,不违礼法不是也有人去赌吗?好赌是天性,有的人能做到自我约束,有的人则是也不能约束,所以这种事情只靠严管是不可能杜绝的。” “只要合理运作,就能让国库多收不少税啊!用这些税可以补充军费,也可以拿出来改善民生,修路,给贫苦百姓发放粮食等等。”韩晨可是知道赌博的利润。 “这倒是个好办法。”林绪笑道:“将那些不事生产的人的钱都收到朝廷手中,朝廷再拿着去做些实事,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所以很多时候看待一个事情要从好处和坏处两面去看,不能上来就人和事情一竿子打死。”韩晨道。 林绪看着四下无人,显得十分谨慎道:“大哥,这宗室的方案还没定?”他知道现在京城之中都在关注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还是要注重保密的。 “还没有定下来,新党那边好像还要秉承一下官家的想法,所以大纲还在章惇那边。”韩晨知道自己在其中绝对不会占据主导地位,真正主持的人只会是王安石和赵顼。 章惇和自己只会是完善细节的人,所以他想急也急不来,反正宗室的人就在那里盯着,一个不好便要出大事。 就看王安石能不能快些整理出来大纲了。 “既然他们说了算,那大哥你为何还要加入其中呢!恶人还不如都让他们做了。”林绪有些不理解韩晨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跟本没有什么好处,还只会将宗室和大内得罪干净。 “做这件事我也跟本没有想到自己,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国朝震动,对谁也没有好处。”韩晨叹了一口气。 他提议的总不能最后却躲开了,而且这件事情若是能顺利解决,对以后打破既得利益集团是极为有利的。 “那如果失败,大哥您怕是难以在中枢了。”林绪提醒道。 韩晨不以为然道:“我还年轻,即便是去地方待上几年,也耽误不了前程的。”韩晨最大的资本便是年轻,而且只要春闱考中进士,那他的起点和资历就要高了。 再过十年,二十年,韩晨的资历就足够将一干同龄人压倒了。 “只要过了此事,明年春闱之后,大哥在京城之中就会站得更稳了。”林绪知道现在即便是让自己当官,自己也很难做到好,除非是钱庄局、专利局那样基本上都是书院学生的地方。 在其余的地方还都是看你的出身,是不是进士,是不是走科举之路,还是荫补的官,所受的待遇都是不一样的。 现在除了进士,很难再升任宰执了。 “这些日子我们有些高调了,虽然这一次我们没有去主动去提出方案,却也是让人给记恨上了。”韩晨虽是这样说,却也是毫不在意。 赵顼为何如此信任自己? 就是因为现在是个孤臣,何为孤臣? 就是不结党,不营私。不追求名利权势而趋炎附势,敢于任事。 整个朝堂现在分成了两拨,要么同意新法;要么就是反对新法的,双方几乎是见面就掐。 早就让赵顼有些不满了。只是现在朝堂上没有出现第三股势力,不然他定然会去扶持,不然朝政就要耽误了。 而自己的出现要赵顼看到了希望,自己是赞同新法,却又不是为王安石马首是瞻,甚至是还能对新法的不足提出改进。 这样的人是赵顼最为缺少的。 所以一旦有事情,自己一定要冲在前边,反正新党也不甘示弱。 自己以新党挡住旧党的攻击,在赵顼庇护下一般是出不了大事的。要想别人重视你,那就必须要让别人觉得你不可或缺。 真的到那个时候,一些同僚的攻击也就被赵顼当做耳旁风了。在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那就是相当于给自己穿了一件护身符。 时间很快就在忙碌中来到了晚上,夜幕刚刚降临,又有烟花开始冲向天空。 昨夜的烟花让整个京城都开了眼界。同时也让军器监和万通商社一块赚了个盆满钵满。 虽然一开始章惇还担心将火药拿去做烟花会让人非议,但是韩晨却劝道:“只要有利润,以后的火药会越生产越多,只需要钱到位便可。” “而且咱们这第一次卖这样的东西,抢占市场最为关键。至于明年的火药产量是会翻倍的,我已经让人去四处查探硝石矿。”军器监甚至在年前本该放假的时候都在加班,而且还都是自愿,就是因为加班有加班费。 韩晨知道改变是多么不容易,但是巨大的变革总是要落到每一个小事上,积少成多,随后才从量变到大质变,产生巨大的力量。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做些实事,小事,帮助大宋这艘大船平稳向前驶去。 漫天的烟花照亮了街道,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灿烂无比的烟花所吸引,跟本没有注意到这辆马车。 马车七拐八拐,甚至还重复走了几条路。 “老爷,到了。”马夫轻声向车厢里说道。不多时,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敲开了紧闭的屋子,一众人看着进来的人都感觉起身行礼。 来的正是濮王府的二十一郎——赵宗佑。 虽然他辈分比自己小,但是人家可是能在大内说上话的,而自己这些人不过是吃些俸禄的远房罢了。 “诸位叔伯兄弟,我们濮王府肯定是不会出面的。”赵宗佑的话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早就有人分析道他们不可能出头,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是失落至极。 这可是当今官家的至亲,他们不出面,自己这些人的力度就小了许多了。 “不过,我们是支持大家的,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绳子要是断了,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赵宗佑道。 虽说赵宗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是他这一来,也让不少人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了濮王府的支持,即便到时候真要有事,官家也不会严惩的。 “是啊!咱们再不行动,怕是要被新党那帮人吃干净了。”“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凭什么我们都是太祖太宗的血脉,如何就要被逐出这太祖太宗打下的江山。”赵宗佑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其实这些人去联络濮王府的时候,自己的三哥避而不见,自己和几位哥哥将他们劝走了。 然后自己和几位哥哥一商议,都觉得自己的富贵怕是不好保啊!三哥对此无动于衷,那是因为三哥袭上了王爵,其余的人怕是以后等不到就被发配边疆了。 到时候三哥直接传给儿子就行了,而自己哥几个怕是要去边疆拼杀一番。 看看几个人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几个人决定瞒着三哥去支持那些人闹起来。 反正不出头,就算有事也找不到濮王府。 “诸位也不必如,咱们也只是和官家说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官家自然会明白的。”赵宗佑笑道。 点燃的火假装去熄灭,总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赵宗佑心满意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些人是铁定和自己的侄子分出个所以然来。 自己就等着摘桃子就行了,哪怕不成功,自己也能安然无恙,最后去做个和事佬,谁也得乘自己的人情。 众人送走了赵宗佑,立刻便有人酸道:“他们倒是很悠闲,坐收渔翁之利。” “就是,还真以为他们能庇佑我们,既没有证据,我们说的话算个什么!” “哎!没办法,人家是官家亲戚,能做到这样便已经是足够了。” “濮王呢?为什么他不出面!” “你是不是傻,这种事情他们如何会出面!那岂不是落人口实了。” 天已经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了烟花的喧闹。一切都归于平静人也已经散去。 赵宗佑到了濮王府前,悄悄下了马车,几个兄长围了上来,“怎么样?” “那帮土鳖,还不是说怎样就怎样,咱们只管看好戏便是,他们已经要闹事了。”赵宗佑不无得意道。 “那便好,省得官家整日便折我们宗室,我们祖上打下的江山,怎么就成了士大夫的和他的天下了?” “就是,凭什么把咱们赶出去,怎么不去将他的子孙赶出去?” “胡说,官家哪来的子孙可以赶?” 此话一出,本来严肃的场面一下子笑了场。 几个人都是窃喜不以。 过了半晌,赵宗佑才止住笑,“各位哥哥莫要说笑了,咱们过几日便坐观山虎斗了。” 第263章 风起云涌 同样在夜幕的掩护下,一辆马车也驶进了韩府后门的巷子里。 一个身影闪进了后门,韩宝忠亲自等在那里。 “校理,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宝忠关上门笑道。 “你这厮小斯,倒是会说话。”章惇露出难得的笑脸道。 下午的时候,一人来到韩府送信。 “章惇怎么会如此着急?”一听章惇要晚上前来拜访,请韩晨务必在家等候,这倒是让韩晨有些纳闷。 “是不是大内有变?”林绪惊吓道。 韩晨一想便觉得不可能,“不可能!”真要是大内有变,此刻便不是忙着这些事情了。 “那他这是闹得闹得哪一出,大过年来议事!”林绪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等他来了便真相大白。”韩晨笑道。 章惇来到了书房,韩晨早已经等在那里。 章惇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来。 “这是王相公给我的。”章惇看着韩晨道。 韩晨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静静地看着这几张未展开的白纸。 这是商社产的上好的纸张,厚薄得当,质地精良,是京城难得的上品。 却不料韩晨这一副样子,着实搞不懂了。 “晓之,你看看吧!”掌惇催促道,“完善好了咱们也好即及时禀告官家。” 韩晨这才拿起来,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 “晓之,怎么样?”章惇急切道。 韩晨缓缓放下了纸张,笑道:“这是王相公亲自交给你的?” “自然是了,这是我下午刚从王府拿来的。”章惇起身摊手道。 韩晨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拿起了茶盏轻呡一口。 章惇呆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 韩晨不着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这件事情即便是糜烂了,责任也不在他,到时候自己收拾残局说不定比此刻得到的好处更大。 着急的是章惇。 书房的气氛沉默着,偶尔外面响起的烟花爆竹让章惇觉得时间还在流逝。 “晓之,你这是不信我?”章惇终于开了口。 “子厚兄,这是哪里的话,只是我觉得咱们俩人在这里商议不像个样子,倒不如去条例司或者是宗正寺。”韩晨道。 章惇眉毛一颤,强笑道:“这几日各个衙门都还没有办公,还是咱们先弄好了禀告官家定夺吧!” “也不急在这一刻了。”韩晨起身便要离开。 章惇急忙拉住他,“晓之,还是快些拿出来吧!” 韩晨其实也想尽早,但是现在...... “这是王相公给的?”韩晨瞪着章惇。 章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依旧没有承认什么,“肯定是啊!” 韩晨转身便离开了书坊。 只留下一脸尴尬的章惇。 章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地独自在书房里。 本来这一次想借着官家对自己的信任,自己想要越过王安石,直接和官家对话。 韩晨能做个孤臣,自己为何不能。何况自己是正牌进士出身,能力也不低于韩晨,为何自己就不能自立门户呢! 那个福建子何德何能,只是能言善辩罢了。居然也能排在自己前边,这事简直是不能忍。 此事虽然有风险,但是一旦成功,官家必定会庇护自己,到时候即便是王安石想要怎么样也得掂量掂量了。 现在被韩晨看穿,要是他转头给王安石送去,那自己可真的是要被外放,不!不是外放那么简单了,自己整个的政治前途就毁了! 所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慌乱,就待在这里,等着韩晨想清楚,他没有当面拆穿自己就是没有将事情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怎么了?”林绪一头雾水。 “他拿来的根本就不是王相公拟定的,哼!章子厚真的是想要自立门户了!”韩晨早已经发现那根本就不是王安石拟定的。 这一年来,万通商社的纸张卖遍京城,但是王府却是只用从江宁运来的纸张。这是当时韩晨专门送给王安石的礼物,后来便每隔一段时间送去一些。 外人不易察觉其中的猫腻,但是韩晨却是能看穿。 章惇果然是在得了一次好处之后,要向前跨上一大步了。 只是韩晨不愿意陪着他冒险,一旦王安石知道章惇背着他玩阴谋,那在中枢真的很难呆下去了。 真的传出去,那新党可是要一片哗然。对王安石的打击肯定是会很大,万一对变法大业造成损失,那可真的得不偿失。 “章子厚看上去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如何能做出这样的蠢事,只以为这一次上了封扎子就能得到官家的宠信?”林绪惊讶道。 “我看他是昏了头了,这个时候想要找事情,恐怕离着外放不远了。”章惇一直和韩晨配合的很好,所以韩晨也不愿意将他的事情抖露出去,但是自己却是不愿意跟他合作了。 他这个人胆子实在太大,行事也太偏激。这个时候实在是算不上好搭档,如果以后两人都能大权在握或许还能相处。 而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有掌握权利的时候,做事如此冒险,却是不是一个好选择。 “大哥,但是此事也说明章子厚此人真的有魄力,有敢于背水一战的胆量,在朝堂上或许不合适,但是如若是出外领军,或许是个好人选!”林绪这段时间一直在曾巩的指导下潜心读书,果然是有所长进。 韩晨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起身来回走动。 “劝下他,也算是救他一命!也等于他欠咱们一个人情!”林绪笑道。 书房里,已经平静下来的章惇坐在那里出神。 只有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动了动,但是在微弱的灯火下,韩晨又好像没看见他有所动作。 “子厚兄,这几张纸有些拙劣了!”韩晨拿起那几张纸又细细看起来。 章惇低下头,好一会才勉强笑道:“是我唐突了。” “此时,变法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变法不成功或者王相公有不测,那咱们也都是万劫不复了。” “不!子厚兄可能会,我就不好说了,或许官家还会用我。”韩晨笑道。 章惇沉默不言,这一次自己真的失策了,实在没想到韩晨有如此的心机,居然能看出这纸张的毛病。 本以为韩晨对书法没有什么研究,所以自己找人模仿了王安石的笔迹准备蒙混过关,哪成想一来便露出了马脚。 “此事也是无妨!毕竟我和子厚兄还在一口大锅里吃饭。”韩晨将手中的纸张慢慢撕碎了。 起身将那一叠纸屑扔进了火盆里,火苗蹭的窜了起来,章惇看着这火苗似乎松了一口气。 “此事还是请子厚兄早日找王相公定夺,咱们完善了再去请示官家。”韩晨将“再”字咬得很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章惇怎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赶紧回道。 正月初八,京城各个衙门已经都已经正常上班了。 一大早,宣德门外便已经是人来人往。 大内崇政殿内,众臣云集正在商议着国家大事。 新法在新的一年就要全面铺开,王安石对此是信心十足,只要能见到效果,官家肯定会全力支持。到时候不光是官家,百姓也会踊跃支持。 至于中间那些地主乡绅,他们就会被失去他们的利益,最后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 吕惠卿正在朗声读着今年的规划。 这都是从韩晨那里学来,朝廷应当每年年初制定好一年中要做的事情,然后在这一年中围绕这个来运作,最后再进行总结。 赵顼在看到韩晨这一篇文章后,便很感兴趣,令政事堂拿出一个规划来,并在崇政殿议事的时候拿出来。 说是讲给政事堂,其实最后也都落在了条例司。因为王安石不是丞相,虽然政事堂人丁单薄,但在他上面仍有两人。 陈升之虽然一直告假,曾公亮也不愿理事,但是王安石仍旧觉得政事堂内束缚手脚,所以很多事情直接在条例司完成,在政事堂用印。 韩晨听着这吕惠卿一手制定的规划,不出所料,几乎全都是跟新法有关系的计划,完全就是今年新法今年要做些什么,计划做些什么等等。 只不过韩晨听上去还是有几分高兴,毕竟这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进步。 就在吕惠卿站在殿中侃侃而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嚎啕大哭之声。 整个大内很小,所以外面有什么大的动静,里面听得是清清楚楚。 甚至赵顼根本不用着人去询问,便道:“是何人在外面哭泣。” 不多时,便有一个小黄门冲进殿中,喊道:“官家,宗室们跪在宣德门外面哭诉!” 宗室! 韩晨心头一颤,急忙看向章惇。 这几日他和章惇在王安石给的大纲基础上夜以继日的赶工,终于将方案准备的七七八八了,这还没有来得及上呈,这些人便闹起来了。 他们可正是会挑时间。 赵顼则是一脸惨白,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坐在上面久久没有动弹。 王安石看着骚动的群臣,高声喊道:“官家,宗室跪在外面成何体统,还请官家下令将他们约束至大宗正司。” 大宗正司乃仁宗景佑年间设立。 开国之初,宗室人口稀少,所以也不需要什么专门的机构来进行管理。而传统的宗室管理机构的宗正寺主要掌宗庙陵寝、谱谍、属籍修撰之事,并不过问宗室日常事务。 随着宗室人口越来越多,其中的各类事情也是层出不穷,最后不得不设立了大宗正司来管理宗室日常事务。 “陛下,臣以为宗室聚集在宣德门外哭诉,定是有天大的事情。都是皇室血脉,他们逼不得已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臣请陛下慎行啊!”文彦博出言反对道。 “陛下,宗室恐怕只因为章惇的方案而来,臣认为只要取消,便是相安无事。”吕公弼也是跟着出来高声道。 他心中暗难道:看看吧!大宋让你们搞成什么样子了,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赵顼冷眼看着激愤的吕公弼,心中一阵抽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计较着这些,此时最应该做的不是将事情安抚下去吗! “臣请求陛下顺应民意,取消新法,还天下太平。”赵拚直接出来将新法给否定掉。 “陛下,行百步者半九十,做事岂能轻言放弃,何况这新法正日见效果,如何仅仅因为有人来此哭诉就停止,岂不让天下下笑话!那以后朝廷有什么事情,有的人来次哭诉便要改来改去,那还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王安石听着几个人的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出来回击道。 眼看着大殿之中又要狼烟四起。赵顼怒道:“够了,朕现在想的就是如何将宗室安抚下去,而不是将已经做好的事情再改开改去,变法是肯定要继续的,这没得商量!” 众人被赵顼那怒吼所震撼到,皆没有人敢接话。 “王卿,你去将宗室劝离。”赵顼没有犹豫,直接让王安石去。 韩晨看着转身向外走去的王安石和吕公着。 上前道:“陛下,臣和章校理这几日已经将方案整理地差不多了,还望陛下今日一并审核。” 章惇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应该抓紧让官家过目,然后直接下诏书。 到时候,宗室想修改也是无能为力,木已成舟谁也没有办法了。 王安石和吕公着二人一言不发地登上宣德门城楼,看着下面跪着的黑压压的人群。 王安石知道这些人就是来逼迫自己的,他们对自己恨之入骨。 但是自己没有办法,大宋已经经不起这些人折腾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没有人能永葆荣华富贵,即便是这些人。 现在给他们一条光明大道,他们却不想去。 如若是将他们的俸禄剥夺,让他们待在大宋,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前途。 甚至最后只能变成种地的贫民和做工的工人。 而这一次,朝廷给他们军械,粮食,书籍等等,甚至还会派军给他们打下一些地方来安置。 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他们以后根本就没有机会翻身了。 而他身边的吕公着却很是同情这些宗室,这都是赵氏血脉。本来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却要背井离乡,着实是可怜啊! 第264章 做事要果断 “尔等如何在这宣德门前大声喧哗,成何体统?”王安石喝道。 王安石和吕公着看着下面跪着的宗室,都是有些吃惊,人数实在是多得出乎他们意料。 要说没有人煽动,王安石是绝对不会信的。 宗室们这时才看到宣德门上已经立着几个人,本以为是官家派人来劝慰自己,甚至会直接同意自己等人的诉求。 但仔细一看,其中便有他们的大仇人——王安石,顿时哭声更盛,甚至其中还有叫骂声。 有些话已经是不堪入耳,但是王安石却也无能为力,此刻实在是法不责众了。 王安石那黑脸更是难看,高声喝道:“你们如若是再在这里闹事,大宗正司那边定会将你们除名。真若是有事情,就选出几人去大宗正司那边商议。” 宗室们依旧是哭声嚎声一片,丝毫对王安石的建议不加理会。 吕公着则是站在一边看着热闹,反正这件事情皆是因为新党而起,和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外面乱作一团,里面也是慌乱一片。 崇政殿边的偏殿里。 韩晨和章惇急急忙忙商议着方案。 “陛下,此事一定要坚持原则,只要咱们商议出方案来,就绝对没有商议的余地。”韩晨根本对这些宗室不信任,如果让他们再对方案说三道四,那最后这件事情只能拖下去。 “对,就是让他们明白这件事情朝廷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他们愿意跪在那里就让他们跪。”章惇的话显得杀气腾腾,“都围起来,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赵顼有些由于,外面那些虽然跟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了,但是总归是宗室,如果任由他们在那里胡闹,岂不让天下人觉得自己薄情寡义。 出去查探情况的石得一回来了。 “怎么样了?”赵顼沉声问。 “人群依旧没有散去。” “这.....”赵顼想不出办法了。 “陛下,只能将方案及早拿出来,公之于众,宗室们才会散去的。”韩晨催促道。 他和章惇完善的方案也可以说十分苛刻了,但是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分段给予不同的待遇。 韩晨相信有了这个,定会有人带头同意的。 赵顼甚至没有来得及细看,便同意了。 回到崇政殿,曾公亮也是草草一看,这方案便是通过了。 章惇拿着急急忙忙向宣德门跑去,韩晨倒是不着急,缓缓跟着后面。 此时,外面的情形已经是渐渐不稳,那些年纪略大,身子也不太好的宗室已经站起身来,向着宣德门城楼上大声叫嚷。 “我们是太祖血脉,今日被逼的却要来此哭诉,真的是天理不容啊!” “朝中有奸佞,陛下应当亲贤臣而选小人。” “宗室都被逐出,谁来护卫官家.......” 吕公着实在看不下去,也是训斥了几句,当然这话被那些宗室当做浮云一般略过。 王安石他们都不怕,还怕吕公着。 甚至还有几个人来到城楼下,试图闯入大内。 值守的禁卫也不敢将这些宗室怎么样,只能用身子挡住他们向前。 王安石长叹一声,转身便要向下走去。 自己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为了大宋的江山,没想到现在却是这副场面。真的是讽刺至极啊! 忽然,王安石看见远处跑来的章惇,随即便慢下了脚步,这让看着王安石萌生退意的吕公着很是遗憾。 要是这王介甫辞官回家,这朝廷之上可就要安静多了。 章惇蹬蹬几下便想冲上了城楼。 却不曾想慌乱中一脚踏空,摔了个大马趴,好在几个班直侍卫连忙将其扶起。 “相公,相公,诏书在此。”章惇举着诏书喊道。 王安石看着飞奔而来的章惇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示意章惇缓两口气。章惇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因为激动手都有些颤抖,跌着的腿此刻也是疼痛难忍。。 此时,缓步前行的韩晨也已经跟了上来。 看着章惇这副样子,关心道:“子厚兄,您这......” 章惇无奈地看了两眼韩晨,只能将诏书交给韩晨,韩晨连忙道:“子厚兄,这是你的功劳,还是你去吧!”说着便指挥几个班直侍卫试图将章惇送上城墙。 但是一动章惇就痛苦异常,甚至头上都渗出了汗滴。 韩晨也只得接过诏书。 仔细观察了章惇一番,不像是作伪。 韩晨举着诏书沉稳地登上了城楼。 王安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看向城下的宗室。韩晨高举着诏书朗声道:“诸位安静一下,这乃是陛下亲自颁发的诏书,容我解读一番。” 宗室们一看陛下的诏书,也是稍微安静了一下。 之前曾经单独聚在一起商议的几个宗室小声道:“你说六哥和十三哥的建议怎么样?他们能猜中中枢的几分?” 这几日他们又聚在了一起,是将大家的意见统一起来,就是顺应朝廷的主张。 他们都是些年轻人,在家中的地位不高,以后的日子也根本没有方向。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出去闯闯,即便是那些平日里什么都不会的公子也知道这一次如果不成功,以后即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行了。 “.....为宗室之长远着想,特意制定本法。鼓励宗室外出为大宋开疆拓土,特此宣布对率先报名参加远征的宗室加以奖励.......” 事情太过急促,也没有来得及将其润色,直接用白话宣布了。 下边的宗室等不及韩晨读完,便跳起来嚷道:“你这奸臣,如何骗得陛下颁布这等没有人情的诏书,大家不要受了他的蒙蔽!” “就是,官家不可能将我们赶到边疆的,定是你们这帮子奸臣当道、” “我们要见陛下......” 声势浩大的人群又向宣德门涌去。 “诸位,这诏书重要的部分已经传达给你们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商议,刚才已经说了,先来签署协议的会享受到好的政策,晚去的只能自己去奋斗了。”韩晨根本不理会这些人的叫嚣,大声回道。 此刻他们也就只是聚在一起闹起来,根本没有人冷静下来,真的回去了,便有人能想明白了。 “都头,这里边有没有重要的宗室?”韩晨问向自己身边的班直侍卫,他们世代皆在大内当差,自然是知道皇族的事情。 那人被韩晨称之为都头的人将下边的宗室扫视一番,“回直阁,并没有,尤其是几家王府都没有来人。” 没有重要人物一同前来便好办了,韩晨知道譬如濮王府等重要的宗室成员,根本不会出面的,但是暗中肯定会支持这些人的。 “相公,既然诏书已经颁布,那这些人的行径就等同于造反,应该禀明官家,将其驱散,并要严惩首犯。”韩晨望向站在一边沉默的王安石。 许久,王安石才稍微回过神来,转头望向韩晨。 这是个好建议吗?很明显不是。官家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这等事情他绝对不敢。这个时候去禀告他,是将他逼入绝境。自己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官家也不能承担这样的错。 而自己要是敢于对宗室动手,那可是会造成天下震动的。 只不过目前这样的情况,如果不加以驱散,要是禁卫抵挡不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向果断的王安石犹豫了。 韩晨看着紧皱眉头立在那里的王安石,心知他的心里十分矛盾。 但这个时候一定要显示出朝廷的决心,一旦妥协,这改革和变法便会如同今日的情景一般。 “相公,不能再拖了。”韩晨喊道。 看着王安石依旧没有动作,韩晨便转身跑下了宣德楼。 韩晨一路小跑,跑过了愣在那里的王安石,面无表情的吕公着,哀哀叫唤的章惇,一阵风似的来到了崇政殿。 “韩卿,出了何事?为何这外面的哭喊声依旧没有停歇!”赵顼看着跑回来的韩晨急道。 章惇和韩晨出去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外面的声音消停,赵顼早已经坐立不安。 看着韩晨跑回来,吓了他一跳。 “陛下,宗室们不愿散去,臣认为是有人从中挑拨,煽动。”韩晨一咬牙,“晨请陛下着班直侍卫将冲击宣德门的宗室驱散!” 韩晨说完,大殿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连刚才在那里窃窃私语的众人也都吃惊地望向他。 居然敢让人驱散宗室,这可真是国朝自开国以来没有的事情,这个韩晓之吗,莫不是疯了。 赵顼甚至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过了好一会,看着众臣那张大的嘴巴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 就在此时,文彦博率先反应过来,指着韩晨怒喝道:“韩晨,你是何居心,居然想要残害宗室。陛下,臣请将韩晨剥夺官身,关入天牢!” “陛下,宗室乃是陛下的血亲,如何能用军士驱散,这岂不是要辱没太祖太宗。韩晨此言足以证明他乃奸臣,臣恳请陛下降罪于他!”赵拚也是出声指责起来。 韩晨冷笑一声,“那请问问诸位相公,那些宗室既然是陛下的血亲,那就要为陛下和大宋的江山着想,而不是为了自己的一私之利而在那里胡搅蛮缠。” 韩晨丝毫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外面的情形已经十分紧迫,也容不得他去跟这些在这里墨迹,“诏书中已经对他们已经极为照顾,如若他们认为不合理,也不能围攻大内,这要是传出去,那岂不是要人笑掉大牙。” “他们围攻是因为这诏书的内容不合适!”文彦博语速也是极快,实在让人看不出是已经年近古稀之人,“如若是取消,宗室自然会散去。” “怎么?那以文枢密的意思是只要有人来闹,就要将法令修改,那朝廷的威严在那里?朝令夕改,国朝还要不要做事了!更何况,这诏书中的内容并不是平白无故编造的,而是我等经过深思熟虑,考虑了各方意见融合而成,岂是说废除便废除的!”韩晨也是毫不示弱。 “众卿,此事不必再议了。韩卿,朕着你协同王卿全权处理此事。”赵顼没有犹豫,“但是,一定要注意影响,宗室们更不能出现伤亡!” 韩晨领命后便飞奔而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君前失礼了! 宣德门外,一个年仅花甲的老人正一下紧接着一下推搡着面前的禁卫。 禁卫没有接到任何命令,自然是不敢对这些宗室动手,只得继续忍耐。 “你给我滚开,你这军汉!”那老人见推不开面前的禁卫,便高声骂了起来,“你不过是我们赵家养的狗,你给我滚开。” 那禁卫也不敢还嘴,别看他们是天子近卫,那再近能近的过人家宗室? “开门,开门!” “我们要见陛下,我们要见陛下。” 那日一群人此刻已经悄悄聚在了一起。 “十三哥,咱们怎么办啊!”一个人小声询问道。 十三郎对朝廷诏书的内容猜了个大概,自然是让其余人都敬佩不已,所以大家对他都客气了些。 “能怎么办,见机行事吧!”十三郎看着前面的禁卫,心知再这样闹下去自己这帮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只不过这时候也没法离开,远处都是看热闹的人,自己一行人独自离开,自然会吸引人的注意。 韩晨来到城楼上,将赵顼的命令传达给了王安石。 吕公着在一边听完后,指着韩晨道:“荒谬!荒谬!简直......” 说完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城楼。 韩晨对他的想法看得十分清楚,就是不想掺和这一淌浑水! 章惇此刻已经也被人抬走了。 这里只剩下了王安石和韩晨二人。 王安石长叹一声,韩晨知道他已经已经放弃自己的指挥权。 韩晨立刻安排人出宫去军器监在城里的武库。 很快,出宫的十几名班直侍卫便压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武库建在内城,本就是为了离着大内近而修建的。 韩晨看着这些人进了大内,便站在城楼上对着下面喊道:“尔等速速离去,如有诉求,可选派代表与朝廷谈判,切不可以在此闹事!” 下面的宗室充个不闻,依旧是冲击着禁卫,甚至有人还佯装向城门撞去,被眼疾手快的禁卫拉住了。 第265章 丧家犬 看着城楼下的混乱局面。 韩晨毫不迟疑的让人将去武库取的东西带到城上来了。 而且韩晨还让人写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请迅速撤离,否则禁军将强制驱散! 横幅被人挂在了城墙上,但是丝毫没有将宗室们那一股子疯狂劲给抑制住。 有几个身体强壮的宗室已经接近了城门。 “放!”韩晨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反正这些宗室也不会理会自己。 几个宽衣天武便点燃了火球扔了下去。 几声轻微的爆炸声传来。 就在禁卫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些无用的玩意的时候,浓烟四起,气味也是呛的人留起了眼泪。 这可是军器监根据韩晨的要求专门制作的武器。 就是为了以后用于一些低强度的冲突或者民乱的。 这下好了,大宋的宗室们首先尝到了这个的威力。 禁卫已经接到了命令,撤离了城门附近。 只剩下那些宗室在烟雾中剧烈的咳嗽。 不多时,几十名捂着口鼻的班直侍卫出来驱赶起宗室来。 甚至还将其中几个人直接拉走,本来铁板一块的宗室因为烟雾弹早已经散开了,谁也不能阻拦侍卫做什么。 围观的人群一开始还看着热闹,但过了一会那呛人的烟雾便飘散出去了。 很快,接触到烟雾的人便开始疯狂向后退去。 不多时,又有几个火球抛在了人群不远处。 人群如潮水般散了去。 韩晨看着这种情形,笑了笑,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人,你就要用些手段! 宣德门大开,韩晨领着十几名班直侍卫出来查看情况。 宗室们大多数已经被驱散,被捉的几个也已经被聚在一起,等待着大宗正司的马车来接走。 韩晨满意地点点头,禁卫的速度果真是快。如果让开封府那帮衙役来,此刻怕是还没到场。 “告诉大宗正司,这些宗室要严加看管,绝对不能出事情。”韩晨吩咐道。 本来班直侍卫对于这个年轻的官员还不以为然,他们见过和听过太多的年轻才俊。 只是韩晨的果决和狠辣让他们为之一颤,对宗室下手,也真的是厉害! 这般年轻有这等气魄,整个大宋着实不多。 “王相公,请中书下令诸家报社都要将今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报道清楚,不能歪曲事实,激起民愤。”韩晨知道各家报社肯定已经派人来了,明日定是要报道的。 此刻若是不加以引导,怕是明日什么样的报道都出来了。 王安石点了点头,虽然现在有所谓的监管,但是很不严格,难免会有人捣乱。 各大报社今日肯定已经得知了这里的情况,甚至围观的人群中就有许多报社的人,一定要将他们的舆论情况掌握住,不然明日的报纸估计很多会被人引导。 不多时,吕惠卿等人也出来了,此事宣德门外已经是打扫的干干净净,闹事的宗室已经被拖走。 一切都显得很安静。 只有王安石和韩晨等十几个人站在宣德门外。 “吉甫,你去起草一份稿件,让明日的报纸以此为基准报道。”王安石此刻已经恢复了那个做事果决的他,“晓之,你也去看看吧!” “相公,那些宗室?”韩晨请示道。 “先关着吧!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再去处理。”王安石知道现在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最紧要的是将诏书中的法令颁布,彻底开始改革宗室。 众人散去,韩晨和吕惠卿先跟着王安石回到了崇政殿。 赵顼已经知道了宗室被驱散的事情。 当他从石得一嘴里得知韩晨直接放了毒烟,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宗室可有伤亡?” 石得一道:“那倒是没有,只不过韩直阁捉了好几个宗室,送到了大宗正司。” “韩卿,你如何能放那毒烟?”赵顼质问道。 “陛下,那并不是什么毒烟,只不过是加了些芥辣面罢了!”韩晨笑道。 赵顼一听这才放下心来,“那些宗室要安置好,不能出现有人想不开等等!” 辞别了赵顼,一行人来到了政事堂,条例司里也刚刚平静下来,刚才外面的喧闹让这里也是一片忙乱。 一旦那些宗室冲进来,遭殃的首当其冲便是这里。 虽说国朝宗室的地位一直不高,亲王见了宰相都得行礼,但是自己这些人可都是官小位卑,如何敢于宗室们对峙。 章惇此刻已经被人抬回了条例司。 韩晨特意前去探望了他。 章惇躺在一张床上,一脸痛楚。 “子厚兄,觉得怎么样了?”韩晨一脸关切道。 “唉!多谢晓之了关心了。太医过来看过了,只是扭伤了膝盖,养些日子变好了。”章惇歉意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几日子厚兄好好养病,朝中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韩晨安慰道。 “帮不上晓之和相公的忙,我.....”章惇再一次叹道。 “伤好了自然能做事了。”韩晨笑道。 从章惇的房子出来,韩晨脸上的笑容便没了。 这个章惇心机实在是太多了。 看来今日在城楼上是故意摔倒的,只不过是扭伤了膝盖,如何会显得那么痛。 如果连这点伤也受不了,那当年的悬崖峭壁如何敢上。 他是装的!定是知道宣德门的事情自己怕是很难处理,从而佯装受伤,正好韩晨跟在后面,将诏书让韩晨带上去便是。 章惇目送走了韩晨。 心情复杂,本以为此事实在难做!就连王相公都没能将这帮宗室压倒,自己上去怕是也难以将事情压服! 只是没有料到韩晨居然有如此的手腕,三下两下便将宗室都驱散了。 自己真的是不如多也! 既然自己病了,就好好养着吧! 吕惠卿等着韩晨的到来。 之前他没有和韩晨共过事,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今日一接触,便真正了解到韩晨的厉害。 自己当时也绝对没有那个魄力去如此做! 吕惠卿素有急才,写文章一直很快。 “晓之,这是我写的通告,你看看如何?”吕惠卿笑道。 韩晨接过来,简单地扫了几眼,暗自称赞一句。 这个吕吉甫倒是有些才学。 “吉甫兄,就这样便是,只不过我怕这些报社不会这么听话,明日怕是会有争论的。”韩晨道。 吕惠卿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尤其是旧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是给每家报社都派出几个人来监督。”韩晨建议道。 吕惠卿有些犹豫,在他看来,明日的报纸大多数肯定不敢违逆政事堂的命令,余下的也都不足为虑,似乎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看着吕惠卿有些犹豫,韩晨道:“此事绝对不能小觑,真要是舆论对我们不利,那我们的这件事情就要做了无用功了。” 吕惠卿其实并不关心宗室的改革,反正这件事情是章惇的提议,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只不过是为了变法的成功,迫不得已才来帮他收拾烂摊子。 只不过他在城楼上摔的那一跤可真的是机智啊! 不过怕是相公现在已经在心底很烦了吧!不敢于任事,还想出头,真的很难啊! “咱们人手不够啊!我看是不是就算了?”吕惠卿迟疑道。 既然他不愿意,韩晨也只得作罢,自己手下的那些人名不正言不顺,此事怕是做不到。 败退回去的宗室们都是回家洗了无数次脸,脸上的汗毛都洗秃了。 “这是什么东西,如此呛人?”一个宗室洗干净脸连忙来到他们时常聚会的地方。 “谁知道啊!真是厉害,这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 “真是倒霉!咱们就快要冲进去了,到时候找到那个王安石和章惇,非把他俩一顿乱捶打死便好。” “就是!这变法简直就是折腾我们,凭什么?这是咱们赵家的江山,怎么就轮到他们做主了呢!我看还不如咱们推举几个宗室来当相公,到时候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也没有人管。” 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宗室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这样算了,咱们要找帮手,朝中如果没有人帮咱们说话,咱们怕是斗不过他们。” “那些旧党也不是些什么好东西,咱们都这样了,也没见他们在崇政殿里为咱们说多少话!”一个宗室跳脚道。 “胡说!今日文枢密和赵相公也都是为咱们说过话的,管好你的嘴!别到时候遭了罪还要把大家都扯进去。”另一个宗室斥责道。 “唉!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将咱们治成这样,历朝历代,哪有这种事情!” 几家王府今晚都是早早地闭上了府门。一点声音都没有,很是让人遐想。 濮王府里,众人围坐在一起。 “看今日的事情,官家是真的下了决心的。怕是谁也逃不脱了,将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议一议,此事咱们到底如何应对!”赵宗谊已经知道府中有人参与了此事,但是自己却也不愿意查出来。 是谁此时并不重要,反正都是濮王府的人。官家早晚会知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听自己这个伯父的辩解了。 众人都没有回话,都是各怀心事。 谁人真的愿意离开故土,但是以后若是真的越来越严格,自己的子孙怕是真的与常人无异,那此刻真的不如去海外挣下一份家业留给后代子孙。 而且报纸上这几日都在介绍南海见闻。 此事也就是南海还能去,北疆和西疆都是强敌,西南那里又有大理国。虽然一直跟大宋关系不是很密切,但也是一大国,一般武装根本不要想去骚扰。 最后只剩下了南边。 甚至更远的新洲那里。 “诸位兄弟,我也知道大家不想离开这里,但是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咱们作为至亲,没有理由不去带头响应。如果都没有动作,那官家必定会来我们这里,到时候咱们就被动了。”赵宗谊继续道。 赵宗佑心中冷笑,脸上也露出讥讽的笑容。 赵宗谊说完便扫视了一圈众人,看着他这副样子,便知道出去掺和事情的便是他了。 “二十一郎,你是怎么想的?”赵宗谊直接对他道。 “三哥,我就想问问,这爵位以后.....”赵宗佑望着赵宗谊道,目光中多有嘲讽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宗谊眯着眼睛道。 “我什么意思?三哥,你说呢!”赵宗佑笑道,“这爵位是兄终弟及,我们要是都去了南海,谁人来继承爵位?” 谁也没有人预料到这个时候他们二人会吵起来,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 只不过转念一想,赵宗佑的话也很有道理。 爵位到时候传给谁?如若是兄弟们都出去,那只能是传给他自己的儿子,即便是降下一两级也是无所谓,反正还能保几辈子。 “这个官家和朝廷自然有法度,岂是你我二人在这里说了便能作数的?”赵宗谊知道赵宗佑不想南下,是垂涎这爵位。 只是离着他还早呢!这个时候跳出来,莫不是被别人挑唆的?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听,还不是给我那宝贝侄儿留下的。三哥,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从一开始你变反对宗室们去问个究竟,今日你也对宣德门外的事情此熟视无睹,不就是为了将爵位留下吗?”赵宗佑逼问道。 “哼!你说话可要讲良心!”赵宗谊自然不会任由他在这里嚣张,“你今日便是去闹,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人像丧家犬一样赶回来。” 赵宗佑刚想回答,赵宗谊又道:“你真以为咱们家有免死金牌?还是以为官家真的会念我们是血亲而饶你一命?简直就是幼稚之极!你想去闹,可以,别拖累咱们全家这好几百人口。” “就是,二十一郎,咱们阖府上下可是足足好几百口,你若是参与了此事,可不要将大家连累了。” “说什么呢!三哥你为了大家着想,那二十一郎就不是了?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谁也不必怨谁!” 很快,其余的人也都参与了争论。濮王府的厅堂中一片嘈杂。 只是他们不知道很多大宅之中,几乎都是这副场景。 家中的嫡子和庶子都在争论着。 第266章 南海 “幸亏今日跑得快,不然可要跟那些老头子一起,吃些苦头了。”十三郎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咱们还是抓紧看看如何去登记吧!不然到时候真的查出来咱们,然后将咱们逐走,到时候咱们便是要想去也晚了。” “那几个人都被捉进去了,怕是也撑不了几日。” “只是现在条件到底如何也没有定,去哪里登记也不知道,只能等一的了。”为首之人道。 “可是......不行咱们找那韩晨先问个路,也好让他知道咱们的心思。”十三郎道。 “咱跟他又不认识,如何去探路?” “所以大家凑在一起想办法啊!” 文彦博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品着香茗,很是悠哉。 文及甫轻声走过来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谁?”文彦博知道此刻来找他的,只能是宗室了。 只不过一些小鱼小虾,他是不愿意理会的。 “是南阳侯府中......”文及甫回道。 “不见。”文彦博还未等文及甫说完便直接打断回绝道。 南阳侯赵从贽的儿子,在宗室中算不得什么,他的高祖就是秦王赵德芳。 “大人,这.....”文及甫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直接。 文彦博冷哼一声,“这样的人还是少些理会。他们掀不起来风浪,就想让我们帮他火中取栗,真是可笑!” 文及甫尴尬道:“大人,咱们何不趁此机会联合宗室对新党来一次痛击?” “你真的以为那些宗室有这么大的本事?”文彦博闭上眼睛轻声问道。 “不论如何,他们总是宗室,难不成真的任人宰割?”文及甫有些不敢相信。 难不成这些宗室真的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就这样吧!我乏了!”文彦博摆摆手。 文及甫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身前传来了关门声,文彦博才睁开了那双透着精光的眼睛。 自己这个儿子一向是不太聪明,今日却非要让自己跟那些蠢材一块掺和。 其中定是有些内幕,那些宗室真的以为自己这个儿子能说动自己? “赵兄,家父......”赵世居早已经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但是也不敢离开。 文彦博一向是杀伐果断,自己要是忤逆了他,这件事情可就麻烦了。 “无妨,无妨!我也就是来问问!”赵世居看着出来的文及甫吞吞吐吐,就知道此事已经黄了。 只是当面无法发作,赵世居也只得尴尬地道。 “让赵兄白跑了,要不您再去别的地方?”文及甫只得道。 赵世居心中一阵暗骂:真是个蠢货,还换家?真当这是个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非要闹得世人皆知? 文及甫满怀歉意和失落地送走了赵世居。 本以为能借着此事表现一下自己,没想到父亲就这样将人给赶走了。 “走了?”回到书房,文及甫还未开口,文彦博就率先问道。 “走,走了。” “还有失落?下一步可就是龙潭虎穴了,你能踏过去?”文彦博微怒道。 “孩儿谨记大人教诲!”文及甫还是很敬佩自己的父亲。 毕竟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在中枢都是屹立不倒。 “今晚肯定是不平静了,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文彦博看着印在窗纸上的月光,轻声叹道。 《汴梁日报》正在紧张的排版。 只是头版的内容还在激烈地讨论。 “这个稿子太激烈了,我认为不能往上发!”一个编辑看着递过来的草稿直接了当道。 “我赞同,这个稿子的言论实在是有些偏颇,我建议修改!” “我反对,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很多报社都有全方位的报道,咱们要是不及时发出咱们的声音,到时候就要被人唾弃了。” “就是,咱们一定要公平公正的去对待这个事情。” 就在编辑们争吵的时候,一个人猛地推门走了进来。 “好了,不用争了,你们这写的也白写了。政事堂来了指示了,照搬就是。” “什么东西?”一个编辑上前问。 “这是政事堂关于宣德门外事件的总结。要所有的报社都以这个为范本,不准超出范围。违令者将会被处罚,甚至是报社都将会被关停。” “这,这岂不是都是政事堂的一面之词,我们不能按照这个来写!” 很多家报社的都在激烈的讨论着政事堂的这个范文,除了官办的报社,几乎所有的报社都有着很大的意见。 虽然大家对言论自由的重要性并没有认识多少,但是却也是极为看重自己报社的声誉。 当然,其中有几家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在试图将这个范文扔在一边。 “政事堂说的简直就是屁话,什么‘有暴徒试图冲击宣德门,被禁卫军强力组织’等等,这岂不是胡说八道?” “就是,咱们这些宗室被人像丧家犬一般驱赶的到处都是,简直就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一个年老的宗室怒道。 “咱们可不能任由他们欺负,明日就让全京城的人来看看他们的嘴脸。” “只是,咱们要是这样做,这报社怕是保不住了。” “一家报社有什么大碍的,不要了也罢,反正有钱继续办就是。” 今夜的汴京城断然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韩晨一直条例司和吕惠卿一起将诏书的中法令进行完善。 终于在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韩晨和吕惠卿在几个书吏的帮助下将具体的方案整理出来。 昨天的方案只是在时间极为紧张的情况下,不得以才在短时间里拿出来的,自然很多地方都不完善,所以必须连夜拿出完整方案,才能堵住那悠悠众口。 “晓之,今夜麻烦你了。”吕惠卿歉意道。 章惇受伤,所有他做的事情只能由吕惠卿接手,而韩晨最多也只算是帮忙。 能来陪着自己来熬夜,说起来自己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都是为国尽忠,谈什么麻烦!”韩晨摆摆手。 韩晨没有参加朝会,而是直接坐上了马车直奔韩府。 清晨,街面上没有多少人,马车的速度一直很快,韩晨也已经在里边昏昏欲睡了,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谁也不愿意理会,韩晨一头躺在床上,很快便陷入了梦香。 迷迷糊糊中,韩晨觉得有人在前边喊自己,自己则是站在路上,一步也迈不动,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就在韩晨用力试图离开那里的时候,忽然醒了。 梦中那个一直喊着自己名字的人正是韩宝忠。 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韩晨嘟囔道:“怎么了这是。” 韩宝忠将一张报纸递过来。 映入韩晨眼帘的是正是昨夜的事情。 韩晨读了几句,忽然从床上跳起来。 “今日的报纸有多少写这个的?”韩晨厉声道。 “还不清楚,有几个人正在那边数着,估计是不多。”韩宝忠知道这个事情麻烦,所以才在第一时间禀告韩晨。 果然是有人胆大包天,敢和宗室勾结,也不怕落个谋反的罪名。 恐怕这个时候政事堂里是最忙的。 韩晨起身穿戴好,坐在书桌上想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后果。 肯定是宗室和旧党合作的结果。 不然只凭着宗室,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闹成这样大,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啊! 文彦博?吕公弼?还是司马光? 韩晨想到一个名字就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这些人都是不敢和宗室有牵扯的,他们此时都已经是身居高位,如何会为了那些蝇头小利去自毁前程。 会是谁呢?韩晨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实在是想不清楚,便也不想了。 还是先去政事堂和崇政殿吧!这个时候,估计朝廷大臣,甚至是官家都有些紧张。 政事堂的众人几乎都在讨论着今日的报纸,什么样的言论都有。 韩晨倒是不以为然,讨论衣着无意义的事情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条例司里,王安石阴沉着脸,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生气,刚才身子都有些颤抖,但是这个时候已经缓过来了。 吕惠卿和曾布都是大清早便是被叫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政事堂就有些被动了,被这些宗室先发制人了。 吕惠卿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听从韩晨的意见,要是每个报社都有官员在那镇压,他们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居然敢在这报纸上胡言乱语。 现在发生了,去后悔那些也没有用了,吕惠卿将之前的事情抛出脑海,全力思考起现在的应对。 “相公,当务之急是将这几家报社的人都捉拿过来,好好审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曾布抢在吕惠卿前边道。 吕惠卿眼神中的狠辣一闪而过,随即便依旧沉稳地坐在那里。 “这是自然的,只是这幕后之人怕是不好查。”王安石皱眉道。 “其实幕后之人也不需要怎么查,反正就是那些个宗室,别的人也没有这个胆子。”吕惠卿道。 这些宗室还真的很难缠啊!居然又在这事上搞事情。 “相公,韩晨来了。”一个小吏道。 韩晨慢条斯理地走进了条例司。 吕惠卿将众人都赶了出去,房子顿时安静下来。 “介甫兄,这是要做什么?”韩晨不解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小事务都要谨慎。”吕惠卿小心道。 政事堂和大内都是一样的,根本保存不住秘密。 “想必晓之看过今日的报纸了?”曾巩看着韩晨道。 “唉!这下麻烦了,怕是旧党有人和宗室联合了。”韩晨只是感慨一下,心中早已经去了别的事情了。自己还有一摊子事情,哪里会理会这个。 “晓之,晓之,你觉得咱们应该如何应对呢?”吕惠卿一脸关切地问,韩晨则是半天没有反应,好在最后有人碰了一下。 “对,查清楚宗室里的实力到底多大!”韩晨前言不搭后语道,反正他的心思也没有在这上面。 韩晨没有待多久,而是看见新党众人在那里议论,自己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思,还不如回家养精蓄锐,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人来找自己的事情。 政事堂里纷争不断,外面的人也是对这个极为关注。 “为什么今日洛阳纸贵,很多人在等着看热闹!” “看看宣德门外的情形,这些新党的人真是晕了头了!” “一群宗室也是闹得厉害,不过过几日便能有结果了。” 文及甫兴冲冲地给父亲递上来的今日的报纸。 “哼!”文彦博随手扔了出去。 “大人!”文及甫急道。 “你真以为他们拉着你是白费力气的?”文彦博很不耐烦道。 文及甫道:“大人,咱们若是能出面,那他们翻盘的机会可就大多了。” “翻盘?翻谁的盘子?”文彦博怒极反笑。 看着这个一直很腼腆的儿子,不知他今日哪里来的勇气。 “咱们荣华富贵皆是出自官家,官家也是宗族出身,总不能偏瘫外臣吧!”文及甫的话在文彦博看来简直就是一文不值,根本就是污染自己的耳朵。 看着文及甫这幅样子,文彦博便是一脸无奈。这样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十三郎等人来到了韩府门外,谁也不认识他们,冒昧来访,他们很怕吃个闭门羹。 “我去!”一咬牙,十三郎上前道。 “宗室?”韩晨看着名刺,这个人真的没听说过!而且自己和宗室已经结下了冤仇,今日前来,实在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韩晨仔细琢磨了一番,便让人将他领进来。 说不定是别的事情呢!到时候老师会好好调查的。 “拜见韩直阁!”韩晨看着来人,长得倒是十分英俊。 “岂敢岂敢!”韩晨上前扶起来道。 “直阁,求求您救小人一命吧!”十三郎的演技一项很棒。 韩晨一愣,自己这段时间可都十分老实,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这些宗室怎么就跟自己来提要求。 “直阁,我想去南海!”十三郎的话并没有让韩晨大吃一惊。 这都是在他预料中的,就是早晚的事情。只要将签约时间和补偿金额分出几个档,那就好办了。总有人会抢着去的。 “可以,南海很大,到时候足够你去驰骋!只是现在方案还在那里颁布,现在也不急不来啊!” “直阁,南海真的那样富庶?”十三郎疑惑道。 他根本没有出过京城,所以对于其余地方的风土人情一概不知,几乎都是听说来的。 “是的,远超出你的想象啊!”韩晨笑道。 第267章 各自谋划 这十三郎也是秦王赵德昭的后代,名为赵世成,其父便是庶子,自来不受人重视,他在家也是受尽了白眼,只是为人处事还不错,才勉强在宗室中有些名声。 “只是听说那边多有瘴气,咱们这边的人去了都是九死一生。”赵世成有些犹豫。 自古以来岭南便是人们口中的蛮荒之地。这些人虽然也想去拼搏一番,但是心底也是满是顾虑。 毕竟他们是去求富贵,而不是去送命。 “朝廷自然会考虑的,肯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会让你们去的。方案中都有考虑,从杭州,明州会挑选一些大的海商,到时候你们同他们一起南下,你们到时候跟他们合作一下,很多事情就解决了。”韩晨之前便让杭州的张家在南海那边多去了解情况,以便于用到。 现在的机会来了,韩晨已经去信那边了,到时候朝廷选定的海商肯定会有他们家。 “那朝廷或者我们能给他们什么好处来驱使他们?”赵世成问。 “哈哈哈哈!你倒是也会做事,知道没有利益这些商人不可能尽心尽力。”韩晨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宗室子弟了。 “那你觉得你去了之后有什么?” “钱我是没有,不过到时候土地和官位倒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就看他们想要什么了。”赵世成豪气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给这些了。反正都不是花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嗯!你能这样想就行了,只要敢许诺,商人们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站稳脚跟。”韩晨点点头,跟聪明的人谈事就是能省下很多事时间,“只不过,到时候可得兑现承诺,不然以后你可再想要他们帮你做事,就难上加难了,你孤悬海外,这些海商可是能上很多事情的。” “那是自然,做事还是得以信立于世上嘛!” “你如果第一个报名,到时候条件还可以增加,只要能将其余的人带动来,朝廷肯定不会亏待你们。我跟你透个底,对于第一批出海的人朝廷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扶持起来。” 知道朝廷这是千金买骨,只要大家都看到了成功的例子,野心这个东西就能驱使众人一同南下。 “我们那有十几个人,到时候串联一下,肯定还有不少愿意来。反正大家都不是嫡子,也不可能继承什么东西,所以不少人都愿意搏一下。” “那就好,这两日闹得凶,你抓紧准备一下,我也跟陛下禀告一下,对于你们这样忠君爱国的人加以奖赏,到时候你们出海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下。”韩晨笑道。 “那多谢直阁了。”赵世成知道韩晨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自己这帮人在南海成不成事情都要看他了。 若果真如他所说,那自己这一帮人可真是赶上好时候,只要第一批出去,朝廷肯定不会让自己有所损失的,到时候一定会花大力气扶持的。 出了韩府,围在街边的一众宗室立刻为了上去,七嘴八舌问道:“怎么样了?” “韩直阁有没有同意?” “对啊!他到底说了什么,十三郎,你赶紧告诉我们啊!” 赵世成颇为沉稳,肃声道:“回去再议,这附近指不定就有别人的眼线。” 现在京城之中,因为此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傍晚的时候,开封府去几家报社拿了人。连同报社都给贴上了封条,但是却也是让人议论纷纷,明日的朝会之上肯定会有大争吵。 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何况面前这位可是宣德门事件的刽子手。 当然,在赵世成看来,韩晨的所作所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是自己那位堂兄整日四处奔走串联人来反对王安石,自己也漠不关心。 甚至说他如果成功了,自己这辈子可就真的被他压制住了,毫无翻身的迹象。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自己可不能再错过了。 生在哪里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是以后的路都要掌握自己的手里,谁也别想让自己再去过那些受人白眼的日子。 此时,他的堂兄——赵世居正在吕公着的府上。 吕公着本来是不想掺和的,宗室的事情一向为官家所忌讳,外臣如果胆敢去染指,那定会让官家所厌恶。 身为臣子,一旦是被官家所嫌弃,那最后少不得外放。 而外放的地点也就有说法了。 好一点的在京城周围,再好一些去江南,其次是益州那边。而被官家讨厌的人自然是离着京城越远越好,一不小心就去了岭南,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挨住的。 自己这一段时间和官家就很不对付,而且兄长又是枢密使。 二人肯定不可能一直在中枢任职,早晚要外放的。 只是谁也不想失去权利,人都是有欲望的,谁也不能免俗。一旦免俗了,那便是圣人了。 所以吕公着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留在中枢,既然官家不喜欢自己,那就找一个能说了算的。 纵观大宋,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了。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已经许久不问政事。 唯一的人选只能是太后。 太后素来对王安石不满,对变法更是十分厌烦,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便是她一直劝官家任用司马光等人。 而且她更是对雍王、嘉王两位殿下十分疼爱,一直不舍得放他们出宫去住,虽然这不符合礼法,朝中大臣对此也是十分不满。 但是她却是一直很坚持,即便是现在要为两位大王建王府,也丝毫没有什么动静让他们出宫。 既然这两位大王不出去,那其余的宗室也就有理由了。 都是老少爷们,你作为官家你的兄弟们就能不出去,凭什么我的子孙就得出去搏命。 这样一来,事情肯定是变得复杂的。 到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官家极有可能将两人都送往南海。 高太后肯定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为了不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外出,肯定会阻止宗室南下的。 而自己在这里边出些力气,那太后还不得高看自己一眼,眼下官家没有皇嗣,到时候真的不好说皇位传给谁。 “世居,你们啊,有些着急了,就这样着急地去将事情揭露出来,反而暴露了自己。”吕公着看着面前的赵世居语重心长道。 赵世居心中暗骂昨日来求见你,你躲着不见,今日却又教训起我来了。 虽然心中都是不满,但是此刻已经是不能说什么,毕竟自己这是来求着他。 “中丞说的是,我们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这不是想着事情刚发生,各处士子百姓都是义愤填膺,所以......”赵世居解释道。 “再就是,那韩维本来对此也是模棱两可,但是今日下手却也毫不留情。” 赵世居去见过韩维,知道他虽然之前和王安石私交不错,但自从变法后,二人就成了对头,所以想请他网开一面,一旦有事,开封府要手下留情,却不曾想韩维根本就没有做。 “现在看来,他们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韩维虽然是知开封府,却也是不得不按照上边的要求来做。”开封府一直作为京城各种事情的参与者,在这种事件中定会成为主力。 吕公着为韩维辩解两句,韩维是精明的,他们韩家都是精明的。 两兄弟分投两个阵营,谁胜谁败对他们家族来说都不是问题。 反正他们都能在胜利的一方占据重要位置。 “中丞,他们韩家一直以来,就处心积虑地在这两边跳来跳去。”赵世居颇为不屑。 吕公着虽然也对韩维看不上,但是此刻却也得维护他。 虽然自己和宗室打得火热,但是自己总归是士大夫这一边的。 可不能让宗室的人跳到了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他们只不过是借着好出身的庸碌之辈,哪里能别得上自己这些书香门第。 自己和韩维之间顶多算是士大夫内部的矛盾,而和宗室那可是外部矛盾。 “世居,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可不能乱说,真要是说了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开封府分分钟就能将你治罪。” “你还是找人去求太后,只要太后说个不字,那此事怕是就要拖下去了,这一拖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以后也就算了。”吕公着知道关键便是太后,自己这帮人闹起来,惹恼了官家,全都得滚出汴京。 “太后这几日已经是谁都不见,而且那宫门那边一听是宗室一般也不放进去了。”赵世居就是因为见不着太后,才来求这些旧党。 只有旧党的人能抵挡住王安石等人,反正只要能挑起矛盾来,宗室们什么法子都敢想。 “人进不去,东西还进不去?”吕公着看着有些愚蠢的赵世居不满道。 “只是.....送什么进去?”赵世居还是有些不明白。 “什么最震撼人,你就去弄什么,反正要让太后看到你们的决心。”吕公着耐下性子点拨道。 宫门一大早便开启,众大臣进宫后,便有其余的各类人出宫、进宫。 一个小黄门有些紧张地来到了太后的寝宫,此刻太后还在沉睡。 一众太监和宫女都在外面等候。大家都起的很早,所以都是迷迷糊糊的,也都趁着这个时候补觉。 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太监。 没多久,里面便有了动静,一群人进去伺候。 刚来的小黄门藏在身后,等待着机会。 只是众人分工有序,根本没有给他一点上前的机会。 他只得默默地等待,他要一时间将怀里的东西送到太后跟前。 不然他的小命怕是就要丢了。 高太后每早都要喝一碗莲子羹,今日不巧的是刚端上来的羹有些凉了。 高太后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汤匙。 身边的陈衍一看便知道出了问题,拿手清初了一下茶碗觉得有些凉了。 便轻声斥道:“怎么做事的?” 连忙让人去换一碗。 吓得端着茶盘的小太监一个哆嗦,将一碗莲子羹洒在了地上。 一众人立刻吓得跪了下去。 高太后这两日心情很不好,烦躁地挥挥手将他们赶下去。 朝中这几日一直要将宗室赶到边疆去,简直就是荒谬。自古以来哪有将宗室赶出京城,即便是周朝分封的时候也是将宗室分到了富庶之地。 可现在好了,让宗室去那瘴疠之地。 尤其是宗室们在宣德门外闹得那一出,真的想将宗室弄出去,自己的那两个儿子怕是也要跟着去,不然官家拿什么来服人。 小黄门看着此刻是最后的机会,猛然向前一步跪到在地。 怀里的东西也顺势扔在了高太后身后。 陈衍看得清清楚楚,刚想要斥责,却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便赶紧招呼人来将小太监带到了一边看了起来。 陈衍拿起窝在一起的布子,正要敞开,却发现里边貌似有血色,立刻扔到了一边。 “怎么了?”高太后看着他小心的样子皱眉道。 “太后,好像有血!”陈衍确实有些害怕这些东西。 “出息,怕什么,拿过来。”高太后斥责道。 陈衍只好过去将其又捡了起来。 现在殿中只有他们二人,他也不能指使别人。 高太后接过来一看便知道是血书。 这种东西在典籍里可是常见的东西,不知道今日能是什么人来给自己这个。 可真是让自己这个老太婆见了世面了。 “宗室......”展开看了两句,高太后便知道了是谁了。 看着后面那血淋淋的名字,高太后有些震撼。 只是她很清楚,这些名字都是嫡长子,还有就是有机会继承爵位的兄弟等等,其余人的也不会在这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的。 “太后,这可是对官家极为的不满,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将这东西送进来。”陈衍道。 “找我有什么用,他们放着官家不求,反倒是求到我这个老太婆身上。”高太后放下血书道。 “太后,这说明宗室心中还是有您的。再说了,您毕竟是官家的母亲,您说的话官家总归还是要听的。” “官家已经大了,岂会再听我的。”高太后又看了一眼血书。 虽然话很直白,但是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268章 计出保慈宫 崇政殿里,韩晨已经刚刚将完善的方案上交给了赵顼。 只等着他正式同意,再发出诏书。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能如此仓促决定,外面已经是群情激昂,如若是朝廷一意孤行,怕是还要闹出宣德门那样的事情。”吕公着道。 既然已经和宗室们达成了协议,那就得在这个时候出面。 赵顼那锐利的眼神望向吕公着。 这个吕公着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想要找个由头将他外放,他还不自知,一再地挑战自己的底线。 “此事朕已经考虑许久了,不能再耽搁了,国朝已经耽误不起了。”赵顼对于变法的心情一向是比较急迫,所以一切让他缓行的建议他都不会听取。 “陛下,宗室是您的至亲,如何.....”吕公着又道。 “好了,吕卿,此事不要再说了。韩卿,你将此事做好,一定要和宗室们解释好,争取早日开始。”赵顼道。 早一日将两位大王送出去,他才能真正的安心,才能真正的睡一个安稳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陛下,臣建议给予第一批南下的宗室极大的支持,以便让他们能在南海站稳脚跟,也能给后来的宗室做个榜样。”韩晨道。 只有第一批出去的人站稳了脚跟,发了大财,后边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跟着南下。不然任凭你如何动员,甚至是强制他们,都会遭到激烈的反对。 赵顼也很明白第一批南下宗室的重要性,所以他对于第一批宗室也极为重视。 就在崇政殿这边正在议论宗室南下的时候,保慈宫这边已经是乱作一团。 太后晕厥,这可是大事。 很快,赵顼也已经知道了。 赵顼心中的第一反应便是晕的真是时候,恰好在这关键时刻。 虽说心中有所不满,但是赵顼还是立刻停止了议政。 王安石看着起身便要离开的赵顼,上前一步阻止道:“陛下,国事要紧,此刻先让皇后过去探望便是。” 这也是赵顼心中所想,只是这个时候却也是不敢这样做。 放逐宗室已经让人说自己薄情寡义。现下幕后晕厥自己再不过去,那可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王执政,你要至陛下于何地,是想让天下人都指摘陛下不忠不孝吗?”文彦博指着王安石斥道。 王安石梗着脖子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国之大事都需要您来决断,决不能因为私事就舍弃国事而不顾。” “王相公,太后一国之母,她的事情如何能是私事?”赵拚虽然也不是很敬重这位太后,但是王安石赞同的他总是要反驳两句,这都是习惯了。 “王卿,我去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大碍,我再招诸卿来崇政殿。”赵顼看着众人又要开始围攻王安石,赶紧给他解围。 “陛下.....”王安石知道赵顼的用意,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只是他有些不甘心。 赵顼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里有要事要做。 赵顼还是离开了崇政殿,众人只得先散去。 韩晨眉头紧蹙地向外走去,本来今日便能定下,而且自己还准备和赵顼将大宗正司作为具体操作的机构,然后抽调三司衙门和枢密院的人来开展工作。 现在还不知道又要拖多久了。 这高太后晕的真是时候,韩晨实在是怀疑她是故意的,以前没听说过太后身子有恙啊! 看向走在前边的王安石,韩晨真的是很佩服他,能将国事放在最重要的地方。自己怕是没有他那种无所畏惧的气概。 宰执们回到了政事堂,其余人则是都出了大内。 吕公着则回到了御史台,一个亲随上千耳语了一番,他点了点头。 看来赵世居还不算笨,居然能将高太后打动的东西,怕是费了一番功夫。 现在只等着看高太后如何和官家沟通了。 如果能留住那两位大王,那宗室的事情也就会不了了之的。 到时候自己这一番点拨肯定也能传到太后那,这样自己应该还能留在这汴京城里。 “你到赵世居那,跟他说一声,事情成了,要他再加把劲。” 保慈宫。 赵顼站在床前紧张地看着太医的动作。 他刚才一进来,看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太后,着实是吓了一跳。 不过太医的动作也是很快,已经开始为太后诊治。 他身后站着皇后和两位大王。 众人都是心情复杂,赵顼脸色一直阴沉着,加上太后生死未卜,其余的人也自然是老老实实等在那里。 只有雍王脸上露出悲戚,让众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哀伤。 赵顼在心中鄙夷道:真是个大孝子啊! 不多时,太后终于悠悠的醒来。 赵顼赶紧走上前道:“娘娘,你可安好?” 高太后虚弱地想要将手抬起来,却总是难以用上力气。 嘴里有气无力道:“官家,我无事。” 赵顼看着太后这副模样,转头望向太医,语气颇为不善道:“太后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陛下,太后体寒,今年的倒春寒又十分厉害,而这殿中又太过暖和,所以冷热交加,难免会出现血气不通的时候。”为首的太医小声回道。 “那该当如何?”雍王赵颢急道。 赵顼瞥了他一眼,心中的不满又加深了一下。 “殿下,不妨事,只要微臣开上两副药,太后饮下去便好了,只是这些日子要多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娘娘,您可是把儿臣吓坏了。”赵颢跪在床边,声音有些颤抖。 嘉王赵頵看着官家的身影,忍了忍没有过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 他对于皇位并没有野心,只是很多时候自己只能随着三哥来做,不然自己两面不讨好,会死的很惨的。 高太后用力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雍王,闭上了眼睛,表情多有不舍。 “三郎啊!”高太后这一声叫唤让众人一惊。 这么多人在这里,尤其是官家还在一边,高太后居然先喊的是雍王殿下,这要是传出去,会让多少人目瞪口呆。 赵顼的脸色更加难看,向皇后看着官家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便道:“既然娘娘无事,那大家就散了吧!也好让娘娘安心养病。蒋太医,你速去配药,我好服侍娘娘用下。” 赵颢显然没有听到皇后的话,依旧跪在床边小声抽噎。 “雍王!”赵顼喊了一声。 赵颢这才反应过来,回头茫然地望向赵顼。 第269章 反击的策略 “陛下!”在别人不断的眼神提示下,赵颢好像反应过来了。 “你们先回去吧!有我在这里。”赵顼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感情。 让众人听到都很不舒服,但这是来自皇帝的命令。 高太后轻轻咳了两声,赵顼等人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缓缓睁开,看着赵顼断断续续道:“官......官家,让三哥和四哥多在这里陪我.....陪我些时日吧!反正......反正我这身子没几日了......” 赵顼脸上一下子没有了血色,太后这话绝对不是单指这几日让两位大王陪着他,而是直接了当的告诉赵顼,这两位大王南下的事情不用想了,我要留着这两位来给我养老送终。 只是她自己说没多少时日了,但谁也说不准啊!万一再活个十年八年,那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又能让这两位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高太后说完便没了动静,看上去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乏了。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在殿中的人都不想也不敢插话。 赵顼尴尬地笑了几声,却也没说出什么,只是紧紧攥住的拳头让向皇后知道他心中的愤怒。 只是这个时候不加掩饰的样子,传出去是不是有些损害官家的威严和气度。 想到这里,向皇后心中忽然笑了笑,太后都能做出这等事情了,还不许官家愤怒一下? 向皇后看着众人都有些尴尬,又道:“两位殿下,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陛下和我,你们只管放心是,两位殿下等到黄昏再来探望吧!” 虽然赵颢有百般不满,眼睛直盯着高太后,期望她为自己说两句话。 但是等了好一会太后那边依旧没有动静,他只得在太监的搀扶下起了身告退。 出了保慈宫,赵颢低声质问道:“你怎么连句话也不说?” 赵頵愣了一下,便悄声回道:“三哥,我哪里敢啊!” “有什么怕的,都这个时候了,娘娘就是咱们最大的倚仗,要是咱们不能将娘娘的心抓住,你我可都要去南海讨生活了。”赵颢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实在有些糟心。 现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争就晚了。 会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下。 “三哥,我对这个真的不感兴趣。”赵頵有些为难道。 他知道三哥对皇位一直是虎视眈眈,而且娘娘那边态度也十分暧昧。自己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 “说的什么胡话!”赵颢看着没有出息的赵頵,很是反感他这样。 赵頵没有敢回话,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哥和大哥一般的暴脾气。 赵顼坐在窗前,看着闭着眼睛休息的高太后。 他不开口,整个殿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太后,似乎想从她那平静略带着苍白的脸上看出她的心事一般。 高太后也很平静,呼吸也已经平缓。只是在两位大王走后便将眼睛闭上了。 赵顼此刻很想离开,朝廷上还有许多大事需要自己去处理。 而自己母亲的这一出着实让自己很被动和气愤。 难不成老三就是母亲生的,自己是捡回来的? 赵顼就这样安静地坐到了下午。 才在向皇后的一再催促下,回去用了些饭食。 崇政殿里,只有王安石和韩晨以及吕惠卿。 赵顼在这几个人面前一点也不伪装,将上午在保慈宫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一时间将三人震惊的面面相觑。 官家还真是敢说,这种本来很隐晦的事情居然直接在这崇政殿里讲,是不是有些? “陛下,还请慎言!”王安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赵顼。天下哪有藏得住的秘密,只要第二个人知道了,以后就会慢慢传开。 “朕之前够慎言了吧!可是换来的是什么?”赵顼低吼道。 韩晨看着因为愤怒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的赵顼,忽然觉得他此刻真的很可怜。 连与自己血缘最近的那几位都在觊觎皇位,看来他的是很累。 “陛下,当下最为重要的就是要进行宗室改革,只要咱们坚持住这个,谁也说不出什么来。”韩晨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坚持住改革,那这两位殿下就不得不带头南下。 如果他们不主动,也是好办!几乎不用官家动手,光是其余的宗室就够让他们两个喝一壶的了。 “只怕是太后到时候会和旧党一同反对宗室变法。这两日大内一直隔绝中外,几乎很少有人进出。太后是如何知道今日在崇政殿讨论宗室的事情?”吕惠卿敏锐地抓住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就如同刚才吉甫兄说的那样,他们勾结在了一起。”韩晨道。 “唉!”赵顼颓然地坐在龙椅上。 为什么所有的变法都有这么大的阻力呢! 真想大开杀戒,将那些坐享民脂民膏的家伙的通通砍了脑袋,传令天下,让他们知道有胆阻挠变法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可是,自己却是一个也不敢杀,也不能杀!杀了就是昏君,就要遗臭万年了。 “陛下,要将此事推行下去,一定要有坚定的信念,何况这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切不能半途而废。”王安石看着有些失落的赵顼提醒道。 赵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陛下,此事不是没有转机,有宗室前来联系我,想询问一下如果是第一批报名的,朝廷会不会有好的政策,也好让他们去的安心。臣已经擅自做主,告诉他们第一批去的宗室,朝廷一定会大力支持。”韩晨看得出此刻赵顼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赶紧也上前打气道。 “真的?有多少人?”赵顼一听真的有戏啊!本来还以为需要强派,看来这一次很顺利了。 “估计少的二三十,虽然不是什么爵位高的家庭,但也是足以让其余的宗室震撼不已。”韩晨笑道。 “好,好,到时候朝廷一定要大力支持,这具体政策就由韩卿和吕卿定吧!” 赵顼这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韩晨已经提过这一点了,看来他是早已经想好了此事了。 “对了,章卿现在什么情况了,他也算是为国而受的伤,理应嘉奖才是。”赵顼忽然想起了章惇,好些日子不见了,也不清楚好没好。 “恢复的差不多了。臣带章惇谢过陛下。”王安石回道。 第270章 精明的人 请输入正文。 “章卿还是要赶快好起来,他是倡议人,有些事情还得他来出面。”赵顼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要能将雍王赶出宫去,省去他一大烦恼,那可是要比招降几个部落强得多。 “陛下,保慈宫?”王安石在脑海中思虑了许久,才道。 他本来是不愿意提起这个事情的,早上的时候的他虽然一力阻止赵顼抛下国事去保慈宫,但是此刻却也是不能不问。 毕竟高太后在大宋举足轻重,很多事情都还要顾忌到她。 就比如这一次,太后如果和旧党真的站在一起,那朝堂上的局面可就真的是势均力敌了。 “太后无碍,只是需要静养而已。”赵顼道。 “不过,最先召唤的却是雍王。” 几个人都愣住了,这高太后简直太让人寒心,官家也是亲生儿子,却被这样对待,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陛下,为人母,总是会偏爱幼子。”吕惠卿只能如此安慰赵顼。 其实任谁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接任皇位,总是要比自己的孙子要好。 隔辈亲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百姓家中,在这皇城之中是不可能有的。 “呵呵!吕卿何必如此安慰我。”赵顼摇头笑道。 他是不信这个的,虽然自己自幼便是嫡长子,但是一直到登上皇位,自己的母亲都对自己一直不甚满意。 “陛下,今日早上的报纸已经有不少倾向于旧党一边了。”韩晨岔开了话题,他不愿意再让赵顼谈论太后了,再这样下去,两人到最后真的要撕开脸皮了。 “陛下,宗室的事情咱们一定要拿下,哪怕是相互妥协,也不能废除了。那些旧党一旦是尝到了好处,找到了旗帜,我们的变法大业可就难上加难了。”吕惠卿也看到了今日的报纸,也嗅到了其中阴谋的味道。 “不是说让他们都要和政事堂保持一致吗?”王安石急道。 “他们并不直接说明白,我们也是不好去追究。但是字里行间却是暴露出他们的看法。”吕惠卿解释道。 他们已经将几家不按照政事堂安排的报社关停了,甚至还将其余一些不按照政事堂本意进行报道的十几家报社进行了警告,甚至包括《汴梁时报》。 但是依旧有不少有倾向性的报社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不行就将他们都关停。”王安石怒道。 韩晨一听这还了得,虽说报社的言论有些麻烦,但是因为这个关了,那自己辛辛苦苦筹建起来报纸又有什么意义。 “相公,此事无关大局,只要几家大报社不出问题便好。报纸让咱们和百姓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以后的变法还需要这个桥梁,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啊!”韩晨道。 “韩卿,这个报纸我看也没有多少用啊?”赵顼其实心底对报纸的作用并没有认清。 “陛下,就比如这一次宣德门事件。如果是以前,谣言便要出来了,而这一次,虽然也有很多人兴风作浪,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很及时的了解了事情的起因和结果。”韩晨知道对于这个时代人来讲,真正了解媒体作用的是很少的,他们需要几年,十几年才能真正认识到媒体的威力。 “嗯!事不宜迟了,你们赶紧行动,千万不能让他们有合谋的机会,万一咱们掌控不住局面,那真的就麻烦了。”赵顼听完韩晨的解释道。 保慈宫,高太后的气色已经比早上好了许多。 雍王赵颢站在殿外等候着召见,他来的时候太后还没有醒,所以也不敢进去打扰。 “太后,雍王殿下来了好一会了,要不.....”陈衍轻声道。 整个殿中的人都是很小心,太后正在病中,没有人敢打扰她静养。 “自己?”太后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 “自己。”陈衍有些奇怪,其实他心里也是奇怪,这雍王殿下从来都是和嘉王殿下一同前来,这一次怎么独自前来。 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已经因为自己母后这一次生病而争论了一番,下午雍王遣人通知嘉王的时候,嘉王已经告病了。 此事还让赵颢心中窝了一肚子火。 本来两人同行,即便是赵顼有些为难,最后也都不了了之,而现在赵頵不来,真有事情,自己难免要受些责难。 “让他进来吧!”高太后没有说什么,示意陈衍去请赵颢。 “娘娘,您可安好?”赵颢进来便叩首道。 “起来吧!”高太后心力交瘁,说话很是简单。 赵颢赶紧起来,陈衍搬来一个墩子,赵颢坐在了高太后身边。 一脸关心的看向高太后,随即看向陈衍道:“太医来过了没有?” “回殿下,已经看过了,太后比之前要好许多了。”陈衍回道。 “我无事,我儿不用太过担心了。”高太后轻声笑道。 “那就好,娘娘,您不知道儿臣有多担心你。”赵颢哭丧着脸道。 “自幼便是你最为孝顺,我是知道的。”高太后慈爱道。 “忠孝节义,娘娘自幼便教导我们,儿臣自然是不敢忘的。” “你能记得很好,唉!我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陪着你们了。”高太后一声长叹。 “娘娘,您还这么年轻,如何能说这些话?”赵颢一听吓得赶紧劝道。 自己的母后要是撒手人寰,那自己可就甭想登上大位了,甚至还会立刻被赶往南海。 “你对宗室的改革怎么看?”高太后屏退了左右,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再也不是刚才那样浑浊。 “这......官家自然是为了大宋江山考虑,是......”赵颢期期艾艾道。 “你啊!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高太后皱眉道。 很明显她对赵颢的回答很不满意。 赵颢看着母后这个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皇兄这是自毁长城啊!宗室再怎么样也是自己人,总不能到时候大宋赵氏只剩下官家一家吧!真的有事,那又该如何?” 说完便伏在地上抽噎着。 “起来,不要坐那没出息的样子。”高太后斥责道。 “儿臣是痛心这大宋江山迟早要断送了。”赵颢这一次没有起身,也是第一次胆敢顶撞高太后。 第271章 母子一心 “胡说!这江山咱们赵氏还做得很稳,怎么就要断送了?”高太后怒道。 虽然听得出很生气,但是赵颢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全然不是往日那个很温顺的雍王殿下。 “官家无皇嗣,我等又要被远逐南海。儿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一旦官家身体有恙,中外震动,到时候大宋岂不是风雨飘摇?”赵颢伏在地上厉声道。 “够了!”高太后语气稍缓。 “娘娘,国之大事还需要长辈做主啊!”赵颢抬首望向高太后,一脸悲愤。 “唉!我也想年老的时候你能在身边侍候,也让我尝尝天伦之乐,只是这朝中奸臣当道,我这想法怕是很难实现了。” “娘娘,现在朝中不是没有正人君子,文枢密,吕中丞,司马学士等等皆是国之栋梁,娘娘何不.......效仿祖母。”赵颢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虽然曹氏和自己的父亲相处的并不愉快,但是仍然将这个前例给搬了出来。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将王安石等人驱逐出朝堂,如果到时候自己的母后再垂帘听政,那自己就能染指皇位了。 “莫要胡说!”高太后知道赵颢的意思,但是现在看来还没有多少把握。 赵顼虽然才只是登基两载,而且现在变法弄得上下不满,但是毕竟是名正言顺继承大统,自己若是强行垂帘,怕是也不会成功。 现在朝堂上纷争四起,虽也是机会,但是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自己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只不过这一次却一定要让赵顼知道,这个国家容不得他自己胡来。 还是有很多肱骨之臣忧心国家,大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宋。 天下还是要与士大夫共治。 自己这一病,虽然将今日的事情拖过去,却也不是长久之计,理应及早与一些忠心老臣一同将事情控制住。 至于赵顼之后的皇位,那只能等到时候再议了,现在赵顼还年轻,谈论皇位尚早。 最重要的是宗室改革的事情,一定不能有失,万一开了口子,那赵颢和赵頵早晚也得南下。 “娘娘,这大宋不能再这样乱下去了啊!”赵颢绷直了身子,渴望地看向太后。 “我知道怎么做,这些日子你在府中老老实实的便是,切不要出去兴风作浪,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用争也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样做也是白费功夫。”对于自己这个三子,高太后是一直很喜欢的。 他自幼便温顺,什么都会同自己商议,行事更是稳重,不像赵顼,性格急躁,偏听偏信。 现在到好,将仁宗皇帝留下的家底折腾干净了都。 “娘娘,孩儿全听您吩咐。”赵颢叩首道。 樊楼。 这里没晚都会有无数的达官显贵来此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赵世居轻声熟路地向楼上走,楼上那那几间雅间他可是常客。 刚走到楼梯那恰巧遇见了樊楼的大掌柜张钱。 人如其名,嗜钱如命。 “将军,您多日不来了,小的可是盼着您许久了。”张钱看着赵世居走来,立刻堆满了笑容迎了上去。 “哈哈哈哈!张掌柜,怕是想我的钱了吧!”赵世居笑道。 张钱连忙摆手否认道:“小的哪里会这样,不敢,不敢....” 虽是如此说,其实张钱心里还是很鄙视他的,空有个名头罢了,哪有什么钱财。 “哈哈哈!”赵世居不在理会他,直接上了二楼。 张钱也匆匆地出了樊楼。 推开门,几个好友早已经等候了。 “这个张钱眼里也就剩下钱了。”赵世居将碰见张钱的事情当成玩笑说了几句,身旁一人嘲笑道。 “这两日他怕是心情不怎么样了,听说那万通商社准备在州桥附近开一座新的酒楼,到时候怕是要分去不少生意啊!” “真的假的?那地方根本没有空闲地方吧?”另一个人奇怪道。 现在京城之中寸土寸金,几乎没有什么空闲地方,有些也都是被权贵霸着,等着卖出个好价钱。 “那边的一座大宅子卖了,听说是曹家的人。”说话的人指了指上面,能在京城有大宅子的怕是只有太皇太后的曹家了。 “一座宅子的地方再大,怕是也不可能建起一座樊楼似的酒楼吧?”众人皆是不信。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万通商社准备建一座五层楼的大楼,用的全都是现在流行的水泥和钢铁。” “五层楼?那比樊楼还要高上两层啊!” “怎么高,结实吗?” 赵世居自然知道万通商社就是韩晨家的产业,听着众人议论他,心中自然是有些不高兴,就招呼起众人喝酒。 往日喜好饮酒的他今日却是一滴酒都未饮。 因为他在等人。 很快,一众便已经喝的手舞足蹈,赵世居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来到三楼角落里一间雅间,里边早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殿下!”赵世居恭恭敬敬行礼道。 “起来吧!”赵颢受了他一礼。 虽然赵颢一直居住在大内之中,但是他在城外也有庄子,偶尔也去住上几日。 赵世居一开始就知道赵颢很想染指大位,不然也不会一直赖在大内不出来。 但是自己却也没有办法接触到他,自己这种身份平日里连雍王的面都见不到。 要不是这一次宗室事件,二人此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起来也是好笑。 赵世居是太祖的子孙,而赵颢是太宗的子孙。 现在大家的目标虽然有所偏差,但是方式却都差不多。 立长不立幼,怕是又要被提起来了。 “今日之事,多谢了。”赵颢难得的说了一句话。 赵世居赶紧道:“能为太后和殿下效劳,臣不胜惶恐。” “很多事情娘娘都很清楚,你是有功的,以后少不得荣华富贵。”赵颢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很不在意,随口便是许诺。 “殿下,几位老臣都是愿意支持太后的,还望太后出来主持朝政。”赵世居也听宫中的人所说今日太后对雍王的态度。 可真是母子一心啊! “那就好,咱们宗室是万万不能南下的,到时候朝中有事,谁人出来维护朝纲?”赵颢大义凛然道。 “殿下所言极是,我等皆是如此想的。”赵世居赶紧吹捧道。 第272章 宗室的想法 “宗室都还稳吗?”赵颢也担心万一大多数的宗室都同意这个方案,那自己可就真的没话说了。 “大家都是反对,谁也不想去那蛮荒之地。”在赵世居看来,谁会傻到去那里遭罪,说不定还要把命给搭上了。 “那就好,别到时候在大宗正司里有人争着要去,听说官家准备对第一批去的人大力支持,我就怕有人昏了头。”赵颢提醒道。 总有人令利智昏,不得不防啊! 辞别了赵颢,赵世居皱着眉头回到了府中。 他本来也没有考虑这个事情,因为在宣德门外,除了几个大府,几乎所有的宗室都去了,即便是没去,也都表态支持他们。 今日雍王所说,确实也有道理。 别看他们说得好听,万一有什么私心,到时候官家真的给予大的支持,难保一些人不动心。 一些袭不上爵位,家中生活又困顿的难保没有想法。 想到这里,他便又消失在京城的夜色之中,这些日子注定是忙碌的。 韩晨这些日子已经没有功夫去书院了,只能住在自己府中。 此时的情形看上去十分紧张,太后的病又十分的蹊跷。 指不定就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韩晨甚至有时候做最坏打算的时候,能想到政变。 虽然政变不是那么简单,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所以只能尽快将事情定下来,只要赵颢离开京城,那么高太后便没有发动政变的可行性。 也不会有人听她蛊惑,毕竟到时候没有人来继承大统,她要是想垂帘听政怕是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支持她。 韩晨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明日便要在大宗正司和那群宗室交锋,肯定会有人闹事。 虽然他们不敢来硬的,但肯定会争论起来,自己要做些准备,可不能到时候自乱阵脚。 书房的门被人敲了两下,韩晨知道是韩宝忠。 “怎么了?” “公子,章判监来了。”韩宝忠轻声道。 章惇这两日躺在家中,却也一直掌握着外面的消息。 现在正是双方你争我夺的生死时刻,自己却躺在家中养病。 这一次有些失策了,只不过现在去弥补也不是没有办法。 当然,王安石那里是不能去了,自己这个样子去了他岂不是会坐实了自己城楼上的那一摔是假的了。 “子厚兄,你这还未痊愈,如何能出来呢!”章惇的马车从侧门直接驶进了韩府。 韩晨亲自来到了马车前,迎接章惇。 章惇在几个亲随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边走边道:“晓之,我无大碍,现在情况紧急,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韩晨看着章惇的腿,暗自发笑。 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恢复这样了,这简直跟当时受伤时候的样子天壤之别啊! 这个章惇真的是个做大事的人。脸皮够厚,心思也够缜密。 虽然这一次临阵脱逃,但是也没有丝毫影响他在官家那边的印象,反倒是让别人认为他是勇于做事。 “官家十分挂念子厚兄啊!子厚兄定不会让官家失望吧!”韩晨和章惇进了书房。 韩宝忠进来端上茶后便退了出去。 章惇苦笑道:“唉!这伤真的不是时候啊!” “明日便要去大宗正司了。”韩晨轻声道。 “恐怕不是好谈的,那些宗室都是横行霸道之辈。”章惇一听便知道明日是一场恶战。 但是如果办好了,官家肯定很高兴,自己绝对不能落下了。 “所以,明日吕吉甫会和我一道去。”韩晨笑道。 章惇的脸色一变,自己本来就比那吕吉甫落后一大截。如果明天他和韩晨去将事情谈妥了,那在官家那边,自己怕是又要被拉开距离了。 “既然明日如此重要,我也不能干坐在这里了。”章惇沉声道。 韩晨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章惇今日前来,是想让自己给牵线回去,只是宣德门城楼上将自己险些给坑了进去。 现在又来找自己帮忙,自己可不是如此好说话的人。 “子厚兄,你这腿伤这么严重,还是在家歇息吧!有吕吉甫帮忙,这件事情我定会为子厚兄办的妥妥当当。”韩晨放下茶盏笑道。 章惇心中焦急,真要是将自己排除在外,怕是以后自己可就真的被排除在新党的核心了。 就算是官家信任自己,但是在没有达到韩晨的地位的时候,自己根本无法自立于朝堂。 “晓之,我与你还是相熟的,你可知道那个吕吉甫是什么样的人?”章惇直言道。 韩晨知道章惇和吕吉甫也是不对付,况且吕吉甫在朝堂上的名声比章惇还要差些,可谓之是谄媚小人了。 但是终究他们都是新党,章惇在自己面前这样说,怕是有些过了。 只不过韩晨听不在章惇凭借别人,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虽然章惇这一此将自己险些坑了一把,好在自己应对果断,才没有酿成祸事。 不过到底是自己将他往这方面带的,只不过到了最后章惇退缩了。 “吕吉甫我自然是知道的。”韩晨笑道。 只是这笑在章惇看来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既然晓之知道,那这件事情我也得去,不然怕是很难。”章惇盯着韩晨道。 “子厚兄,不要着急啊!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不要紧,我找了京城有名的神医,很快就能好了。”章惇保证道。 “这个是个大事情,关乎这以后的变法,咱们一定要拿下,至于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韩晨提醒章惇,“怕是太后和旧党连同宗室已经联合在一起了。” “宗室和旧党?”章惇并不吃惊,语气平淡地反问道。 因为旧党和宗室有很多利益都是相同的,所以他们为了反对变法将他们的利益剥夺,肯定会苟且在一起的。 “之前宗室没有联合起来,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变法或许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大,但是现在因为雍王和嘉王两位殿下,连带着他们也要被牵连了。” 宗室现在已经不得不为了自己而去挣扎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隔岸观火,甚至还有人曾经幻想新旧两党闹得太厉害的时候,官家会想起他们这些宗室。 第273章 杀将而来 万一官家没人可用,说不定会出几个宗室宰相呢! 只是现在这变法的大刀砍在自己头上了,才知道四处找帮手了。 自从韩琦和富弼离开京成,旧党的大旗一直就由他来扛。 即使是吕家二兄弟都在中枢,也难以成为旧党的旗帜。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这一次事件之后,怕是就要被外放出京了。 “大人,赵世居又来了。”文及甫道。 文彦博此时正在思量着面前的局面。 太后多半是装出来的病,是在那里争取时间。 争取的时间用来让宗室和旧党一些人充分的联系,组成反对集团,好将宗室改革给废掉, 如果能将王安石的变法给终止,那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太后的权利怕是就遏制不住了。 在文彦博看来,官家变法不是一件好事,但至少用的都是士大夫。 而一旦太后上台,即便是用外臣,但是内侍和宗室的权利肯定要膨胀许多。 自己现在反而是居于中间位置了,静待事情发展变化。 “他又来做什么?”文彦博显然没好气。 自己门前还不知道有多少探子,这位宗室没事就来拜访一番,没事也成了有事。 “他还是想来拜访一下您,说没什么意思。”文及甫小心道。 “没什么好聊的了,还来做什么?”文彦博厌烦道。 文及甫道:“大人,我听人说他刚从吕府出来。” “吕府?哪个?”文彦博一愣。 “吕中丞家!” 吕家二兄弟自从任官便都出去住了,不然实在是不方便。 “吕晦叔倒是很大胆啊!”文彦博起身漫步道。 本以为旧党也就是一些分量不是很足的人回去冒这个险,没想到这个吕晦叔居然也冒险。 想想文彦博也就明白了,现在他们兄弟俩都有外放的可能,甚至两人都要一块外放。 变法依旧在进行,这些被外放的人短时间内很难再回来。 时间是一把利刃,如果长时间远离政治中心,对任何一个政治人物来说都是致命的。 “让他进来吧!”文彦博决定见见这个赵世居,看看能从中得到些什么消息。 “下官参见枢密。”赵世居见到文彦博自然是要行礼的。 “坐吧!”文彦博矜持道。 赵世居不以为仵,现在是自己来求着人家,自然是不敢摆谱的。 而且面前这位是枢密使,岂能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宗室能得罪的。 “枢密,这几日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朝堂上有奸臣啊!”赵世居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也省去了诸多的寒暄。 文彦博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今官家圣明,朝中如何会有奸臣?” “哈哈哈哈!枢密,您就别捂着盖着的了,当今的王安石、吕惠卿、章惇等人哪一个不是奸臣,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赵世居也不避讳什么。 文彦博露出冷笑,起身便向内堂走去。 这是个疯子! “枢密,你真的忍心看着大宋就这样被人折腾掉吗?”赵世居大声道。 “休得胡言!当朝大臣也是你这个小小的宗室所能诬蔑的?”文彦博转身怒斥道,“你年纪轻轻便如此猖狂,怕是王介甫年轻的时候也不如你吧!” “文枢密,为何你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呢?这大宋的江山即将断送在王安石之手,你作为三朝老臣,为何无动于衷?百年之后,你对得起太祖太宗吗?”赵世居的话让文及甫下了一跳,他哪里见过什么别人敢和父亲这样说话! “赵兄,赵兄......”他拉着赵世居劝道。 文彦博怒视着赵世居,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 赵世居的话就像一记一记的重拳打在了文彦博的心上。 “文枢密,这大宋的江山还需要你们这样的忠君体国的大臣来护卫啊!”此刻赵世居也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低。 文彦博心中有些挣扎,这些话说的都是没错,但是如果自己帮了他们,那官家就只剩下王安石了。 虽然自己对变法有很大的意见,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将官家逼入绝境啊! 赵世居最后还是被文及甫以及几个下人拉了出去,他们可不管这是宗室还是谁,在文家谁都不能如此放肆。 文彦博坐在书房里,里面的灯整整亮了一夜,半夜里下人进去添油的时候,文彦博依旧坐在那里。 第二日一大早,文彦博依旧精神抖擞地乘马上朝。 章惇被人抬着进了大内,众人看到他的时候都是大吃一惊,心中都是赞叹这位真的是为了国事不惜搭上性命了。 赵顼自然是要勉励一番的。 垂拱殿的朝会没有进行多久,吕公着就出来朗声道:“陛下,臣弹劾章惇,韩晨。” 赵顼一阵头大,这个吕公着的是没完没了。这事情都快要过去了,他还追着不放,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了。 但吕公着是御史中丞,本就有纠察官邪,肃正纲纪的责任。 “吕卿,你又要弹劾什么?”赵顼无奈道。 “章惇提议将宗室南逐,是想让陛下骨肉分离。而韩晨在宣德门外驱赶宗室,将宗室等同于牲畜。二人都是罪大恶极,还望陛下将其逐出中枢,不然以后定会酿出大祸!”吕公着昂首道。 韩晨和章惇对望一眼,这旧党果真又来了以一波攻势。 想归想,韩晨还是得出来跪着,章惇身子不便,也是得出来低着头,盯着吕公着那昂扬的声调。 吕公着话音刚落,呼啦啦跪下了十几名重臣。 本来脸色尚好的赵顼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些人是要逼迫自己撤回宗室改革,甚至还有人高呼废除新法。这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让他们如此抱团? 答案很快揭晓了。 垂拱殿外的小黄门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李向安只要开口斥责,小黄门趴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官家,太后来了。”李向安的话让赵顼差点震惊地跳了起来。 “她来做什么!”赵顼低声喝道。 “小的哪里知道,官家还是快想办法吧!”李向安此刻已经是吓得脸色苍白。 “速去召集石得一、李宪、王中正等人。”赵顼赶紧吩咐道。 而此时,下面的大臣也已经看出有些不对了。 韩晨也已经站了起来,而此时也没有人追究他失礼了。 第274章 激烈交锋 “太后来了。”韩晨对身边的章惇低声道。 章惇有些惊讶地看向韩晨,下意识道:“太后来这里做甚?”问完他便知道自己这话是多么没有水平,太后前来肯定是为了宗室的事情,不然她抱病前来干什么! “来摊牌吧!”韩晨心里很是清楚高太后到底想做什么,是来逼宫的!只是不明白她凭借什么,难不成就是这跪在大殿之中的众臣。 可一干重臣可都还站着。跪在地上这些人根本就不能左右朝堂。 难不成她还有后手? 韩晨正思量着,太后已经到了垂拱殿外。 赵顼脸上阴晴不定,王安石则是脸色铁青,其余众人都是一副复杂的表情。 “娘娘!”赵顼看着走进来的太后,起身行礼道。 但是却是没有走下来,只是从龙椅上起身。 其余人也朝着高太后行了一礼。 没等高太后说什么,王安石便道:“不知太后来此是有何事?此乃是议论国事之地。” “这总还是赵氏的天下,我是陛下的母后,如何不能来这里。”高太后厉声道。 说完便对王安石怒目而视,王安石也是毫不畏惧地看向她,而赵顼却被这句话逼到了角落里。 高太后瞪了一会王安石,便继续上前走去。 赵顼不得已只得走下龙椅。 就在高太后即将拾阶而上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太后,您这是要逼宫吗?” 这声音一下子就众人吓住了,也让大家一下子反应过来,太后这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真的是不合乎礼仪。 这话让正在尴尬的赵顼稍微松了一口气,向韩晨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吕惠卿也踏出一步,朗声道:“太后,今陛下圣明,身体康健,您为何要来此?” 吕惠卿有些后悔被韩晨抢先了,这可是给赵顼表忠心的好时机。 所以他立刻向太后和众臣称赞起赵顼,以此来说明高太后来此干政是很不对的。 高太后冷哼一声,“陛下都要将自己的血亲兄弟逐出大宋,这岂非圣贤之主所为?我今日便是来问问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我非是要将两位兄弟逐出大宋......”赵顼急忙解释道。 “陛下,我又不聋又不哑,这件事情已经传了多少日子了。将宗室全都撵到那天高皇帝远的蛮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官家,你怎么不把我一同驱逐到那里!”高太后对于赵顼的解释根本就不听。 “太后,此乃国事,所为天子无私事。宗室改革,这是现下朝廷最重要的事情。这不是要将宗室都赶出去,而是诶给他们一个出路。即便不去南海,他们慢慢也会变成平民百姓,到时候他们即便能科举,能务农,能经商,怕是也不会过的太好。还不如现在朝廷帮助他们出去打下一些地方,总好过在这里费力的生活。” “而且朝廷也不是真的让他们自生自灭,朝廷正在制定详细的方案用来支持。最重要的是这个政策不是强制性的,而是凭着自愿原则。谁如果不想去,也可以,朝廷也不会逼着你们去。”韩晨详细地解释道。 说完韩晨便立在那里,有意无意地站在了太后身后。 吕公着看着韩晨一席话几乎将场面给压了下来,只能赶紧出来,免得计算好的事情被韩晨好搅合了,“怎么不是逼迫了?新出生的宗室之子只给爵位,俸禄几乎都没有了,那以后让他们如何生活?” “刚才不是讲了,他们可以同百姓一般,科举、务农、经商......”韩晨反问道。 “宗室们哪里会这些,万一真的生活所迫,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要丢尽陛下的脸面?”赵拚也出来对韩晨质问。 “都是一样的有手有脚,甚至宗室大多数都识字。百姓活的了,他们就活不了,这简直是奇闻。那这样说来,不识字,没有见识的百姓岂不是根本就没有了活路?”韩晨冷笑道。 都是一样的人,甚至普通百姓读更多的书,识更多的字,怎么就没有生活的能力。 在韩晨看来都是被宠坏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也就被逼得什么都会了。 “宗室岂是那些百姓所能比的?”赵拚怒道。 韩晨不屑地笑了笑,在他心里,人都是平等的,哪里来的凤子龙孙,那都是统治阶级为了统治需要而编出来的瞎话罢了。 可以说,古代的愚民政策是很成功,让很多人都认为皇帝是苍天之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其实在统治阶级处于高层的人都看得很清楚,除了开国皇帝,其余的皇帝不过是生在了好人家罢了。 当然,现在这些是不可能说出来,不然必定被人们当成是异端学说。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经过几世,都已经跟平民无异,何需要在意这个?”韩晨慷慨道,“更何况,如果朝廷不采取手段,以后的大宋定会被这些宗室吃垮的。朝廷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和钱财来供养。燕云未复,西贼未平,国朝先亡于宗室乎?” 众人一阵沉默,站在这大殿之中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宗室一年耗费国朝众多财富,但是都是有些这样,那样的理由来逃避这个问题。 要么是跟宗室联姻,要么是和宗室有生意来往,要么就是想要巴结一些宗室,归根到底就是因为给宗室的钱是由朝廷出的,而不是他们自己出,所以没有人在乎。 “荒唐,自始皇帝以来,还没有见过哪个朝代是因为给宗室的俸禄过多而亡的,简直就是危言耸听。”吕公着冷声道。 “宗室人口膨胀,待遇优厚,最后便要去兼并土地,最后逼迫的农民变成流民,这边是祸乱的根源。”失去土地的农民很容易被人蛊惑,最后成了叛乱。 “够了!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无非是想给驱逐宗室找个理由。韩晨,我看你也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心里怎如此歹毒!”高太后指着韩晨斥责道。 韩晨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非常无礼地盯着高太后,朗声道:“太后,说话做事都要讲证据,您这样胡乱指责一番,传扬出去怕是要惹天下人笑话。” “我胡乱指责?”高太后一听心中的怒火已经是熊熊燃烧。 但是韩晨这番皆是让她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赵顼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赶紧劝道:“娘娘,都是儿臣的错,没能将此事提前和您商议,以致于让您有了如此多的误解,以后儿臣一定谨记。” 赵顼此时也想给高太后个台阶下,韩晨的话你也不能反驳,何苦还在这里呢! 但高太后哪里是会如此轻易退缩的人,“官家,你也不必在这里哄我,我没有误解,此事确实是要将宗室逼入绝境。你们说不是强制的,却又要将宗室的俸禄剥夺大半,要让宗室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平民百姓,这岂不是逼着他们南下?” “娘娘,南下也不见得是坏事,那里土地广袤且肥沃,只要大宋大军南下,便能占据无数的土地,只要管理得当,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到时候一个宗室占据一城,岂不是要比在国中强上无数倍?”赵顼此刻也克服了最初的紧张,将之前和韩晨所谈的话讲了出来。 “最南边甚至还有一块大陆,甚至比大宋都要大上一些,如果能占据那里,大宋可就不缺战马了,甚至到时候还有可能运回大量的粮食和肉,增强大宋的国力。” 可惜高太后想听的不是这些,她今日是铁定了心要将他的两个儿子保下,所以不论赵顼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对牛弹琴。 “官家,你也不必说这些,老婆子也不懂,只能任由你们讲,但是这宗室改革一定要改,不能这样来。而且对于变法,天下是群情汹汹,我看还是废除的好,王相公也是劳累的很,还是回江宁修养吧!”高太后正色道。 一阵惊讶声,高太后这是要跟王安石宣战啊!居然在这垂拱殿里直接要官家将王安石撵出中枢,实在是让人有些震惊了。 “陛下,臣认为此时既不是国难之时,又不是国有少主之刻,太后无权干涉朝政。还望陛下着人将太后送回寝宫,另外请御医前去查看。”韩晨又是第一个出身的。 章惇也瘸着上前道:“陛下,臣认为太后定是这两日身子不舒服,才说出这样的话,还望陛下体谅,将太后送回保慈宫。” 王安石此时一言未发,太后直接点名要让他离开中枢,他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因为他知道此事太后的话并不是很好使,决定权在官家那边,而官家是断然不会放他走的。 变法大幕才刚刚拉开,他这个主将是不可能离开半步的。 “我可没有疯,需要什么御医?”高太后看着大臣之中并没有多少人出来应和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而吕公着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有很多人反对变法,但是此刻却是不敢出来支持太后。 只因为官家还健健康康在这里,没有人敢去挑战他。 赵世居曾经承诺的重要的大臣会支持自己,到了现在也没见影子,让吕公着没来由的一阵慌张。 看来,不少人已经变卦,既然大家都不靠谱,那自己也得小心一些,免得成了被射出去的弓箭,没有回头路了。 赵顼也是着急,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旧党联合起来向自己施压的话,自己肯定是受不了这个压力的,变法说不定真的要暂停。 在赵顼看来,在没有成功之前,变法是绝对不可能取消的。即便是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也要坚持下去。 现在殿中的很多人都没有表明态度,文彦博、吕公弼、韩绛、司马光等人都是站在那里如同泥塑一般,不去仔细瞧,甚至都不能发现他们。 许久没有表现的曾巩此刻也出来道:“陛下,太后怕是仍在病中,请陛下着人将太后护送回去。” “你们这群人是要造反吗?”高太后厉声问道。 她上前踏了一步,对着众人怒道:“大宋百年,就没有一个忠臣来劝劝陛下不要一意孤行吗?” 文彦博眼皮一跳,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今日曾公亮告假,这里便是他的资历最深了,此刻他却是丝毫没有一点想要出头的意思。 昨晚虽然赵世居对自己一番激将,自己却是不上当,这种把戏自己见多了,顶多算是一些实在没有办法之人才会用的。 他们想要让太后出面来反对宗室改革,又和自己这些旧党大臣合作一同反对新法。如意算盘打的很响,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翻盘的实力,只凭借太后便以为能让陛下改变心意,绝对是痴心妄想。 文彦博能看明白,却是有人看不清楚。 赵顼看着依旧咄咄逼人的高太后,心中一发狠,便使了个颜色。 李宪和王中正两人上前要架起高太后。 “大胆,胆敢如此无礼!”高太后看着上来的二人,厉声道。 二人皆是不言语,近前便要触到高太后。 下面的群臣瞬间就如同炸了锅一般。 吕公着甚至上前一把将王中正扯开,指着他怒道:“你这阉人,安敢如此!” 王中正躲避不及,一下子被扯到一边。 高太后趁势上前两步,站到了赵顼身边。 赵顼脸色煞白。他自幼便对这位母亲敬畏有加,直到成年便一直想要摆脱她的影响,本以为到现在已经完全消除了影响。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畏惧母亲的。 韩晨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和下面对峙着的几人,知道这件事情麻烦了。 外臣是绝对不能跟太后有任何的接触,而那些太监又不敢跟吕公着这位御史中丞动手,所以局面就僵持住了。 此事越拖下去对新党越不利,只会让这些人觉得赵顼没有多少能力。 那他们或许就会一股脑转向太后一边。 所以要抓紧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吕公着大声对赵顼道:“陛下,臣认为太后所言极是,您身为太后的儿子,要遵从其教诲,‘以晓治天下’才能不负天下众望。” 第275章 后手 韩晨一下子看向吕公着,今天就他最为活跃,看来他是早已经和太后相勾结。不然怎么会出这么多力。 赵顼被吕公着的话憋的脸色通红,却也不敢反对什么。 在这个孝道为重的时代,吕公着的话十分有分量。 赵顼根本就无力反驳。 韩晨上前几步,“吕中丞,孝道也要分什么,国之大事如何用孝道便能处理了?那还要忠做什么?” “是以,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太后今日所说陛下定会深思熟虑一番,还请太后回宫。”韩晨步步紧逼,眼看离着吕公着不足吴堡。 吕公着看着上来的韩晨,怒道:“韩晨,你居然敢如此无礼?” “中丞,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谁无礼?”韩晨冷笑地看着吕公着。 吕公着此时正站在高太后身边,这可是有失礼仪,若是在往常,早就被人喷死了。 吕公着看了看周围,这才发觉自己的位置有些不妥,不过此刻也不能低头。 他梗着脖子道:“我站在什么位置也是御史中丞,更何况我现在这里便是要纠查你们!” 韩晨冷哼道:“此刻怕不是为纠查吧?” “诸位,今日太后亲临垂拱殿,就是要拨乱反正,让大宋重现天日,不至于毁在这几个乱臣贼子手中。”吕公着朗声道。 他还在幻想着有什么重要人物出来支持他。 就连他的兄长此刻也是低着头沉思着什么。 文彦博也是逼着眼睛,貌似都要睡着了。 “文枢密?”吕公着最后还点了名。 文彦博这才缓缓睁大原本很明亮的眼睛,面无表情道:“吕中丞,可以了,闹完了吧!” 高太后看着这位之前一直反对变法的重臣,有些不相信他会这样说。 “你.......”吕公着哑口无言。 韩晨看着此刻时机已经差不多,便直接道:“吕公着,你胆大妄为,居然敢诬蔑太后,实在是罪不容诛。” 说完便大步上去一把抓住了吕公着。 吕公着又急又恼,只是瞪着韩晨,挣脱了半天也是无能为力。 “韩晨,你还不快松开?”高太后看着一脸阴沉的韩晨道。 “你给我下来!”韩晨一把将吕公着拽了下来。 吕公着终究是不如韩晨力气大,一下子就被韩晨甩出去数米远。 “太后,您自己下来还是我请您?”韩晨仰着头俯视着高太后。 赵顼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当年太祖皇帝掷出的玉斧还砸掉了雷德骧的两颗门牙,可大臣之间动粗他可是没有见过。 太后也是被韩晨一脸凶相吓住了,要是将自己跟吕公着一般甩出去,自己这身子骨怕是要遭殃了。 只不过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母,她仍然很快镇定下来。 “官家,这就是一力提拔的大臣,青年才俊?”高太后对着赵顼厉声质问。 她奈何不了韩晨,但是对赵顼却是了如指掌,知道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 “娘娘,您还是听韩直阁的话吧!回去修养,改日儿臣一定去给您请罪!”赵顼这一次选择了躲闪,直接没有看向高太后。 “你!”高太后没有料到赵顼今日居然敢如此对待自己。 李宪和王中正趁机上前架起了高太后,不顾高太后的厉声叫骂。 “陛下,让您受惊了。”韩晨上前道。 赵顼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总归是登基时间短,经历的事情太少,一时间乱了方寸。 “陛下,刚才太后患了失心疯,还请陛下立即着御医前去探望。另外,此事定要严防传出大内,以免造成时局动荡。”章惇立刻道。 刚才他的反应要比韩晨和吕惠卿慢一拍,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赶上,不然在官家那里可就真的没啥指望了。 王安石也出声道:“陛下,太后既然如此,就请加派人手护卫,免得被宵小之辈无端叨扰。” 赵顼明白王安石这是要让自己防备那两位大王,这个时候要小心防备他们与太后密谋。 “陛下,今日散朝之后,臣便去大宗正司那边将事情定下来了。”趁热打铁,免得有人到时候有闹事,这个时候旧党的人也都被吕公着给吓住了,一定要及早解决此事。 赵顼点点头道:“太后这几日身体欠佳,需要静养。李向安,你让李宪和王中正轮值值守,一定不要让人去打搅太后。” “韩晨,你这边和吕惠卿,章惇一同前往大宗正司,召集宗室宣读诏书。”赵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果断。 垂拱殿里,余烟散尽。 众臣此刻也回了味,刚才没有表明立场的也都赶紧对吕公着进行了批判。 就连往日与他交好的人也都是落井下石,唯恐被官家惦记上。 有时候个体的案子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变成牵连甚广的大案子。 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是知道无数个历史的大案子,所以此刻悔恨、恐惧、遗憾种种心情便都涌上来。 这垂拱殿好似阎王殿了。 赵顼当然也是安慰为主,这个时候这些士大夫还是要拉拢,毕竟这些人大多数还是忠心的,并没有那么多人想着跟自己争夺大位。 韩晨和二人一同出了大内,直奔大宗正司。 众多的宗室早已经等在那里,时间已经有些久了,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 “来了!” 随着一声呐喊,众人一拥而出。 赵世成仍旧在屋子里,周围也是围了一帮人。 “十三,行不行啊?” “千金买骨,咱们可定差不了的。” “那可不好说,万一到时候他又反悔了怎么办?” “你傻啊!咱们要是去成功了,那其余人还不都跟着去了,到时候能省下多少力气啊!” 赵世成摆摆手,“无妨!此事我和韩直阁已经商量好了,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那可不好说,我怎么听说......” “听说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赵世成示意说话的人不要再说了。 “大家安静一下,我们进去再说。”韩晨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 众多的宗室围着韩晨,七嘴八舌的争论着。这种情景吕惠卿轻车熟路,他也是最擅长这类事情。 “众位,这是诏书,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宣读吧!”韩晨拿着诏书。 对于这些宗室,很多礼节也就都省略了。 韩晨的诏书一读完,宗室们安静了片刻,转眼间便噪音四起。 有谩骂,有喊叫,甚至还有几声哭诉..... 韩晨和章惇对视一眼,今日确实不好过了。 “韩直阁,这上面说的好听,怕是朝廷到时候做不到吧!”一个宗室冷笑道。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只要签了文书,朝廷定是会管到底。”韩晨心平气和道。 “我看未必,把我们送去南海,到时候不管了,我们上哪去哭?” “就是,那里远隔千里,我们找谁去?” 几个宗室又吵闹起来。 “各位,朝廷已经联系海商了,那些海商都是常年跑南海一带,对那里十分的熟悉,朝廷会给他们封赏。”吕惠卿笑道。 “我们不管,我们不要去那里送死,有多少人被贬官去了那里,最后都枉死了。” “就是,我家七姑家的哥哥便去了南边,到现在三年了都没有消息。” “我们走!咱们不在这里跟他们废话了,反正他们都是为了给自己添些政绩,哪里会管我们死活。”一个远方宗室喊道。 齐刷刷地站起来了十几个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件事情全凭自愿,反正里面说了,先去的朝廷会有极好的政策。”韩晨对于走的人跟本不在意。 宗室们很快分成了一堆一堆的在那里讨论着,争执着。 韩晨在人群中看见赵世成,他正在角落里安静的待着。 是个聪明人!韩晨给予他的评价。 在这群宗室里能有如此见地的人真的是不多,韩晨对于他寄予了众望。 吵闹中一群群宗室离开了大宗正司。 吕惠卿眉头紧锁,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是身边的韩晨和章惇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这个,自己也只能先稳住,不能显得太过心急。 看着吕惠卿心急却又只能憋住的样子,韩晨心中暗自发笑。此刻先让你急会,倒是要看看这个吕惠卿有多深的心机。 一个时辰下去,除了极个别的宗室过来咨询一下,三个人几乎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能一盏一盏不停的喝茶,倒是让几个人茅房去了不少次。 直到最后,吕惠卿实在忍不住了,这可是官家重点关注的事情,万一做不好,官家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两位,此事这个样子,咱们是不是得想些办法啊!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干坐着吧!”吕惠卿还是站了起来。 “吉甫,咱们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着什么急啊!”章惇笑话道。 他是知道韩晨的后手,所以他也不着急。虽然上茅房还要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但是也只是碍于别人拆穿罢了。 “咱们的条件这么高,他们没有理由拒绝的,即便那些嫡子不来,那些庶子总还是有人会有想法的。都是七尺男儿,不可能连这点血性都没有。如果真的都是脓包,那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是太祖太宗的子孙,也不配称之为宗室了。领着朝廷丰厚的俸禄,整日无所事事,这也不是一盛世朝廷所做的事情。”韩晨对于这些宗室一直很不满,简直就是帝国的蛀虫。 这些宗室都是一群不事生产,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大硕鼠。整个帝国的财政都被这些给吃垮,当然,其中还有士大夫,这些人虽然也为帝国出力,但是他们不缴税,不纳粮,帝国一年也是要损失很多的。 “话虽如此,这些宗室可真没有那么有血性。晓之说的对,如果这点勇气都没有,那真是枉为太祖太宗的子孙了。”吕惠卿还是眉头紧蹙。 赵世成一直等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大宗正司里已经没有多少宗室了,有的也只是单门独户几个人在那里商议着。 这个时候他才走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人,远处还有十几个人,他这两日没做别的,全都在联系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不光是了这个和韩晨谈判有底气,他甚至还打算去了南海,大家一起互帮互助,只有这样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一个人力量总归是很小的,赵世成很清楚自己去了南海几乎就是寸步难行,所以只有结交更多的人,去了那里才能立足。 “直阁,我没有来晚吧!”赵世成大大方方行了一礼。 跟在他后面的宗室都是一愣,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嫡子,但是平日里见了韩晨这样的官员都是不理会。 今日赵世成这个样子,让他们有些难办。 看着在那里犹豫的宗室,韩晨直接道:“咱们的时间有限,今日要是做不完,要是传出去,明日可就挨不上了。” 章惇也道:“直阁是朝廷重臣,你们还不行礼?” 被章惇这一句话惊醒的宗室,也都跟着行了礼、 “条件大家怕是都知道了,就是有哪些不明白的,大家现在可以问。” “我想问,到时候军队回去多少人呢? 第一个问题就很犀利,这不是韩晨所考虑的范围,但是他也很清楚。 光靠广州那边的军队怕是不顶用,那里的实力太差。 “到时候从江宁那边调拨,你们只管放心,只要到时候打下来的地方你们能守好,以后便不用求禁军了。”韩晨笑道。 东南的禁军肯定要南下的,到时候出去练兵也是极好的,省得在地方上糜烂了。 吕惠卿看着这个年轻的宗室和韩晨交谈的样子,心中忽然明悟了,为什么刚才韩晨信心十足,原来是有后手啊! “直阁,我们想尽快南下,即便不去南海,也想离开这里,毕竟我们这样做,在我们家族中怕是会被人唾弃。”赵世成有些担心道。 “好!我们会尽快安排你们去广州或者明州。到时候你们去了先做准备,等到一切都妥当了,便直接南下是。”韩晨也知道他担心什么。 第276章 机会总是会给有准备的人 “那便好,多谢直阁了。”赵世成笑道。 他真的感谢韩晨,能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客气了,只要你们拥护朝廷,朝廷也定然不会亏待你们。”韩晨笑道。 这些人可是给朝廷帮了大忙,只要宗室的事情能解决好,韩晨甚至想奏请陛下给赵世成封个国公。 赵世成率领众人签下了协议。 一个一个的来,每个人都还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这让韩晨等人异常辛苦。 这些人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能不能签,毕竟这个时候家族的约束力是很大的。 韩晨只得再三强调:“这个是以结婚后的宗室为准,不论是分没分家,都可以自己签。”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韩晨才将这些人的协议帮着填完了协议。 韩晨将协议拿在手里,笑道:“过两日你们来这里领取赏金。” 前一百名签协议的宗室没人都能领取一百贯钱。 本来这一笔钱是没有的,韩晨特意要求加上的。 先签约的肯定是些在家中并没有什么权势,手中没有有什么闲钱的。 有了这个他们便能出去交际,让更多人宗室了解他们签约了。 更可以让他们提早做些准备。 送走了这些人,韩晨这才坐下休息了片刻。 而之前在这的几个人也都是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看着他们匆匆而去的脚步,章惇翘起大拇指道:“晓之,还是你厉害啊!这些人些怕是回去报信了。” “但愿能有效果吧!咱们可是尽心尽力了帮他们了,就看看这些宗室领不领情了。”韩晨笑道。 赵世成拿着协议各自回到了家中。 大宅子前院人声鼎沸,他知道是自己的那帮叔伯兄弟在那里声讨朝廷。 “浪费那些口舌干什么!”他嘟囔着推开了自己院子的小门。 那窄窄的小门已经摇摇欲坠,赵世成每次开关都要十分谨慎。 院子里的陈设虽然成就,但是却非常的洁净,一看便能知道这院子的主人是个端正的人。 “母亲。”赵世成来到屋子里,先向坐在那里做女红的人行礼道。 “你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赵世成的母亲放下女红道。 “已经办妥了,过些日子我们就南下。”赵世成看着将自己一手拉扯大的母亲,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自从自己出生,自己几乎就是一个只有母亲的孩子。 自己的兄弟姐妹很多,自己的母亲身份低贱,根本得不到父亲的垂青,而自己自然也就不受待见了。 除了在重要的节日和祭祀的时候,自己几乎见不到父亲。 这个家对他来讲,便只是一个容身之所,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所以他自幼便苦读诗书,但这更让其余的宗族耻笑,见了他总是嬉笑他。在他们看来,一个宗室读书读得好也没什么用。 但赵世成却从来这样想,他觉得自己只要勤奋,总归要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这一次机会来临后,他便觉得自己的命运真的要改变了。 所以他要紧紧抓住,绝不能让机会从自己身边溜走。 “我能随着你南下吗?”母亲道。 赵世成知道此事必须父亲同意,不然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自己自幼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如果将母亲留在这里自己独自南下,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母亲在这边本来过得就不如意,自己要是走了真的就无依无靠了。万一自己在那里真的扎下了根,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母亲,我定会让你跟着我南下的。”赵世成安慰道。 “前院是在干什么?”母亲听着嘈杂的前院,不免有些疑惑。 “多半是在讨论这个事情,他们都不愿意去那南海。”赵世成坐下后笑道。 母亲长叹一声,她一直感觉对不住赵世成,毕竟因为自己他自幼便不得宠,不要说什么月俸了,就是日常用度都很吃紧。 好在儿子从来不在意这个,整日便泡在藏书的院子里。 前院那些人自然是不愿南下的,他们吃得好穿得好,什么都不用操心,自然是不想去南海那边受苦受累。 即便是知道有大富贵,他们多半也是不敢的。 “那里多有瘴气,你去了也要加倍小心。”母亲关切道。 赵世成点点头。 两个人正聊着闲话的时候。 前院忽然传来了比刚才的嘈杂更为杂乱的声音。 赵世成知道他们是多半知道自己已经签了的消息。 果不其然,一会,几个人来到了小院前高声喊着赵世成的名字。 赵世成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母亲也站起来轻声道:“吾儿,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莽撞。” 赵世居点点头。 推开屋子门,赵世居便看到了自己几个兄弟站在院子门口。 那座小破门已经躺在了地上,赵世居知道这几个人来者不善。 “诸位兄弟,不知来我这小院有何贵干啊?”赵世成抱拳道。 “呵呵!我们哪里敢做你的兄弟,我们算老几啊!” “就是,您可是在官家那边挂上名的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在奚落着赵世成。 赵世成脸色未变,一直冷眼看着这几个人的表演。 “如果几位说完了,那便请回吧!”赵世成笑道。 “赵世成,你别忘了你是哪一家的人,别以为你去签了便能顺当的南下当个什么爷!” “我们已经和濮王府的人商议好了,大家都不签,而你们这些签了的人都会被逐出宗正寺的家谱。” “诸位,虽然我是个庶子,但是我也是宗正寺记录在册的宗室,谁敢将我私自除名,到时候我一纸状子送去陛下那里,谁也拖不了干系。”赵世成也不会怕这些人的威胁。 现在陛下全力盯着宗室,下边的臣子巴不得这些宗室做些什么蠢事好让他们将其处置,来威吓其余人等。 这些蠢材居然想拿这个来吓唬自己,真是幼稚至极。 几个人看着平日里一直很温顺的赵世成今日这副样子,都是有些吃惊,继而有些恼羞成怒。 其中一个身材非常魁梧的年轻人向前走了两步,口中嚷道:“你这个腌臜货,如此伶牙俐齿,怕是要造反啊!” 赵世成看着他逼上前来,不慌不忙的转身进了屋子。 从墙上将一把长剑去了下来。 走出屋子便拔出长剑,甩了一个剑花。 虽然这几人都是庸碌之辈,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见识,这个赵世成居然会功夫,自己怎么不知道。 几个人互相用眼神询问了对方,都是对此茫然不知。 要是赵世成真的会些功夫,那自己这几个人可真的不是对手。 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还想要说几句场面话,却被人拉着向后逃去。 赵世成看着这帮子色厉内荏之徒,心中只是冷笑。 要是他们真的敢上来,自己绝对要给他们放放血。 有几十人签约的消息很快就在宗室圈子里传开了。 一时间大家除了群情激愤之外,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很多人又将诏书的内容找来翻来覆去地看。 对于宗室们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一早。 韩晨便让人去了杭州。 此时必须要往前推动了,联系好海商,让他们做好准备。 到时候朝廷一旦征集海商,韩晨是决定让张家陛下必须要参与进来。 里面必须有一个自己知根知底的人,不然这南下的事情很有可能被人破坏。 大宗正司和宗正寺以京城之中的几处田产在万通商社进行了抵押,贷出了几万贯钱来正式开始宗室南下的准备。 赵世成等人的签约也在报纸上登出来了。 政事堂下辖的《大宋新报》在头版进行了报道。 在王安石的指示下,报纸对赵世成这种为国分忧的精神进行了大力的赞扬。 一时间,赵世成的名字全京城都听说了。 韩晨看着今天的报纸笑道:“这下,有的人估计坐不住了。” 吕惠卿道:“这个赵世成名声不显,咱们要是这样大力宣传他,万一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咱们可丢人了。” 他看着韩晨将此事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心中多有不喜。 只是当着王安石的面也不能奚落他,免得让王安石觉得自己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 “无妨,我看他是个聪明的人,而且谈吐不同于一般的宗室。”韩晨见过赵世成两次,所以他的确实不是一般的人, “相公,那吕公着?”章惇见这屋子中只有四个人,便开口询问道。 吕公着昨日被扣押在了宫中,今日早朝也是匆匆忙忙略过,并没有人提及此事。 众人虽然不说,心中自然也是有些不忍。 都没有想到这个吕公着在环海沉浮了这些年,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外放!”王安石被官家留住,便是这个事情。 韩晨和章惇都是大吃一惊,都这样了,怎么还是外放,这是人情大于国法,还是政治大于国法呢? “相公,万万不可啊!”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王安石知道他们二人在想什么,其实他在听到官家这个意见的时候,内心也是极为不赞同。 只是官家的意见如此,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其中掺杂着恩怨,传出去会让人觉得自己冷酷无情,夹私报复。 “相公,这是官家?”吕惠卿追问道。 王安石点点头。 三个人都是沉默。如果是官家插手,被人确实是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看着吕公着逍遥法外。 韩晨道:“相公,吕公着在大殿上的事情绝对不会瞒住太久,估计外面已经有了风声,咱们还是在报上公布吧!找个别的理由让他去地方也好有理由。” “此事便交由吉甫吧!”王安石此时更为关心的是他的青苗法,眼看着春天来临,马上就要放青苗钱了,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韩晨知道现在王安石的目光已经不在这上边了。 宗室总归是闹不起来了,只要有人签了,宗室绝对就像决堤的洪水涌向远方,这些宗室肯定会拖家带口的离开京城。 因为三个月后,宗室的待遇就要开始逐步减少。不光是爵位,这一次甚至所有的俸禄都开始减少。 很多人再也不能只靠着朝廷的俸禄生活了,他们最终都得明白,只有凭借自己才能找到出路。 “晓之,马上就要科举了,你可要好好准备,别到时候出什么意外。”眼看着春闱在即,王安石开口询问道。 韩晨一愣,这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自己居然都要把上考场的事情给忘了。 看着韩晨的一脸尴尬,章惇取笑道:“莫不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多谢相公提醒,不然学生还真的给忘了。”韩晨有些不好意思。 “晓之,可要好好用功啊!不然到时候考得不好,可就白白葬送了这么好的机会。”吕惠卿笑道。 只是他的笑总是让人觉得很虚伪,至少韩晨是这个赶紧。 出了大内,韩晨来到大宗正司。 这里已经挂上了崭新的牌子。新任的知大宗正事章惇也走马上任,之前的知大宗正事一直以宗室居之,现在官家却决定不让宗室再染指管理权了。 刚进去,韩晨便如同昨日一般被一群宗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直阁,今天签订的人还有没有什么好政策啊!” |“直阁,咱们这会是不是就可以签订协议?” 韩晨顿时觉得自己身边围了一群嗡嗡的苍蝇。 好在章惇很快出来了,韩晨便将人都赶到他那边去了。 自己来这里可是要等重要人物的,其余的人自己可没有时间去见。 雍王和嘉王都会来这里询问,自己可要亲自接待,而且他们的条件也没有定下来,官家已经让自己全权代理来处理此事,自己只得早早地来等着。 外面的宗室越来越多,章惇也是疲于应付了。 很快,韩晨便只能出来了。 “子厚兄,这些一起来,根本不可能都照顾到,我看还是发号,一天办理多少,晚来的让他们等着便是。” “这个,怕是这些宗室不会听啊!”章惇有些迟疑。 “签协议的多吗?” “不太多,多数都是来询问的。” “那就分成两个地方,一个主管询问,一个主管签订协议。”韩晨建言道。 果然,没用多久大宗正司里的吵闹就慢慢归于平静了。 第277章 就得治 韩晨等了一段时间,两位大王依旧没有动静。 这两位看来今日不想来了,自己也不必在这里干耗着时间了。 想着便起身要走,钱庄局这些日子还要忙着四处巡查各处的钱庄,自己还要去看看有什么情况。 韩晨还没有走出屋子,韩宝忠一溜烟跑来,气喘吁吁道:“公子,嘉王殿下的车驾已经到了外面了。” 韩晨一听便急忙走了出去。 本以为这两位也就是派个亲信来,没想到这个嘉王居然自己亲自来了,还真是给面子。 大宗正司外面,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大门前。 周围站着的是大内的班直侍卫。 一个个鲜衣怒马,衣甲鲜明。 “殿下!”韩晨率领章惇等人来到车驾旁行礼道。 赵頵下了马车,笑道:“各位,多有打扰了!” “殿下说笑了。”韩晨笑道。 韩晨引着赵頵来到了内堂。 谁也没有说起南下的事情。 赵頵不提,韩晨也不能提,所以大家都在那里说着闲话。 几乎就是赵頵问韩晨答,双方并没有多少其余的交流。 赵頵其实一直在观察韩晨,想看看这个年龄不大的才俊到底有何本领,能主持了这么大的事情。 最后,赵頵实在忍不住便道:“韩直阁,您看这南下的事情?” 赵頵对于南下并不是很排斥,反而有些向往。 他对皇位并不是很感兴趣,也知道那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 他平生也就是喜欢书画和医药,其余的事情并不很感兴趣。 自己母亲的事情他已经是很清楚了。 虽然垂拱殿里所有的人都被严厉警告不准私自泄露当日大殿中的事情,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最少在大内里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最初赵頵是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为了三哥而去的。 自己只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好在看样子皇兄并不想把自己怎么样,而是会将自己赶到南海去。 自己也是想去的,远离这权利的旋涡。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谁也不来打扰自己,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殿下,官家已经让下官全权负责此事。下官认为殿下南下的时候不用太早。”如果准备不得当,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真的就很难办了。 如果陛下的兄弟在南海出了事情,此事便更加难以推进了。 估计也没有宗室敢南下了,自己在怎么金贵,也是比不上陛下的亲兄弟的。 “那就好,我这还没有好些事情没有办妥,实在也是走不开,所以才这个时候来这里叨扰!”赵頵放下心来。 虽然南下已经确定,但是如果走得很早,那就有许多东西来不及收拾了。 听着韩晨这样说,便没有了什么顾虑了。 赵頵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便离开了。 “看上去这位嘉王殿下,还是很明事理的。”章惇看着离去的身影笑道。 “但愿大家都是这样明事理,我们也就省下很多时间,不再浪费了。”韩晨叹道。 章惇知道韩晨是有所指,若有所悟的没有说什么。 “走了,钱庄局那边还有事情,我就不在这里等了。如果来了,你变跟他说说吧!”韩晨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刚出去一个街口,章惇的亲随便乘马追上。 “直阁,雍王殿下来了,知事请您速速回去。” 韩晨一阵头大,离开便是不愿意接触雍王。 这个雍王可不是个善茬子。 无奈之下,韩晨只得让人调转马头回去。 大宗正司门前,已经是车马林立。 韩晨知道这个可不是雍王的排场,而是官家派来监视雍王的。 甚至这一次来,也是十几个内侍轮番上阵,一同将雍王劝来的。 不然以雍王的脾气,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官家这样做也是让其余的宗室看清楚形势,不要再抱着什么侥幸心理了,能够人清当前的形势最好了。 眼看着前门已经封锁了,韩晨只得绕到了后门。 赵颢一脸阴沉的走进了大宗正司。 韩晨和章惇等人站在大门前迎接,赵颢连看他们都没看。 韩晨和章惇对视一眼,心中皆是觉得可笑。 这雍王从哪里来的勇气,真的是莫名奇妙了。 “殿下。”虽然赵颢没有说话,但是韩晨和章惇还是得先行礼,毕竟人家是亲王,自己在没有当上宰执的时候还是得先礼貌一些。 赵颢仰头向上望去,一言不发。 韩晨看了半天,他依旧是没有反应。韩晨只得将询问的眼神看向赵颢身边的王中正,他跟王中正算的上是老相识了。 王中正看了看韩晨,转身向赵颢道:“殿下,韩直阁又是要奏。” 赵颢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声音。 韩晨有些恼火,这个人真的是有些不识好歹,都这个时候还这样做,岂不是要将众人都得罪干净了。 “殿下,如果您没有话说,那我就先退下了。”说着韩晨便拉着章惇要离开。 这个时候,赵颢才有多所反应。当然,反应也是极为强烈的。 “你等要做什么!谁让你离开的。”赵颢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 韩晨不卑不亢道:“殿下,您要是有事就直接说,我这边还忙得很啊!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您。” “韩直阁,慎言啊!”王中正一听韩晨的话有些愣住了,只得提醒道。 虽然赵颢已经是个无权无势的被囚禁的王爷,但是总归是皇家的血亲,外人断然是不能看不起的。 章惇则是不畏惧这些内侍。 “我们真的很忙,都知还是要理解的,我们做的可都是为国为陛下分忧的事情。哪里来的时间在这里浪费,所以还是有事快说。” 韩晨还有些结交好内侍的倾向,而章惇则是一直对宦官看不上眼。 王中正没想到这个章惇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顿时脸上涨得通红,正欲发作。 “都知,你还是多劝劝殿下吧!有些事情还是得认清现实的,不然真的会磕的头破血流。”章惇继续道。 看着脸上本来面无表情的赵颢已经有些脸色涨红,韩晨知道赵颢已经被章惇给逼急了。 心中暗自发笑,想要来这里耍威风还是要撒气,都是找错地方了。 自己可不是软柿子,让人捏来捏去。 “你们两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赵颢忽然跳起来指着两人骂道。 韩晨不屑一顾地翻了翻白眼,看了他两眼便继续低下了头。 章惇则是颇为大不敬地看着赵颢,眼神中也尽是不屑。 他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了,自己没有什么本事,耍脾气倒是厉害的很。 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别人去尊敬。在章惇看来,即便他是亲王,他也是对其很鄙夷。 赵颢根本也不想来这里,但是架不住王中正等人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得来了这里。 但是一看着韩晨和章惇,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总觉得自己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归罪于他两人。 自己一肚子没处可发,只能发在这二人身上,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居然还不愿理会自己。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自己长这么大,还有被人当面顶撞过。 赵颢越想越生气,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趁手的兵器。 便猛然向前迈出了两步,这一动作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所以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章惇现在行动不是很利索,虽然那天有些装的成分,但是为了逼真,也是有些磕伤了。 韩晨一把将其拽到一边,自己则是迎着赵颢而去。 论身材,韩晨要比赵颢高上半头,论体型,韩晨是健壮型的,而赵颢则是瘦弱型的。 韩晨一把便将赵颢的手抓住,用力将其甩向了一边。 王中正一个抢不跌,赵颢便摔向了一边。 一下子将旁边摆放的瓷器撞倒在地,哗啦啦,摔个粉碎。 “殿下,您怎么自己摔倒了?”韩晨接着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起来。 赵颢被摔得七荤八素,正迷迷糊糊之际,韩晨上来便又一把将其推倒在地上。 “您看看,您这么又摔倒了呢?”韩晨上前道,“您真是太不小心了。” 此刻,王中正等人已经抢到了前边,韩晨这才退到一边。 看着王中正等人手忙脚乱的将其扶了起来。 王中正虽然想到赵颢来这里,碰上仇人,分外眼红,恐怕是要闹出些事情来的。 但是谁也不曾想到,这边居然动起手来,实在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看来,自己真的要加倍小心了。这位雍王殿下的仇人实在太多。 自己虽然是来看着他的,但是如果他真的出现什么问题,自己怕是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官家是要自己紧跟殿下,主要的任务就是保证他不接触外边,只要能掐住他跟外面的联系,就能让他变成聋子和瞎子。 再一个就是保证他的安全,不能让他出现一点损伤,不然到时候官家真的就是有口难辩了。 官家可不想背上什么残害手足的罪名。 过了好一会,赵颢才醒过来。 看着周围的一群人,他被吓了一跳,嘴里嘟囔道:“这是怎么了,我在哪里?” 周围的人都是震惊不已,这位平日里聪明异常的王爷,怎么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晨也是一愣,总不至于被自己拽了一下,便成了这个样子吧!那自己可是真的倒霉。 “怎么了这是?”分开众人,韩晨上前看到。 赵颢那往日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经变得灰白,一点生机都没有。 “直阁,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啊!”王中正也是傻了,这个雍王不会是真的傻掉了吧!那自己可真的是要疯了。 这到底应该怎么做? “慌什么,怕是有东西堵着他,扶起来晃晃便是。”韩晨倒是不慌不忙,看了一会便说道。 几个人慌忙将赵颢搬起来,刚扶着他便吐出一口痰来。 过了半晌,赵颢才恢复了神智。 王中正看着眼睛又有神的赵颢,欢喜万分,“殿下,您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都围着我做甚?”赵颢有些疑惑。 “殿下,您刚才不小心摔倒了。”王中正自然是不敢说是韩晨推得,也就只能说是赵颢自己不小心摔得了。 韩晨在官家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他是清楚的。 自己可不敢得罪他,自己的目标是能外出领兵,到那个时候,韩晨说不定就位列宰执了,自己可是要好好巴结他的。 内侍领兵,这在宋代是一个传统,很多大将都是内侍。 宋朝虽然一直崇文抑武,但是皇帝却也是一直不信任武将,所以只能派出自己信赖的内侍带兵。 好在宋朝前期的内侍带兵的结果都不错,其实他们跟很多平常的武人也差不了多少,甚至都要强上一些。 王中正一直想要外出领兵搏个好的爵位,也好光宗耀祖。 虽然自己现在看上去很是风光,但是在自己家族中却也是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总想找个梯子更上一步,韩晨便是一个自己上去的好人物。年轻,有野心,能得到官家的信任。自己只要与他交好,以后外出领兵的时候,自己自然是能分上一杯羹的。 而这个雍王,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只要太后仙逝,他自然是要被人收拾的。 现在官家不好处理他,是顾忌着外面人的议论,等到过些日子,风平浪静的时候自然要给他厉害的。 也是自不量力,真的以为这大内就是太后说了算的?真是太天真了。 赵颢被众人扶起来,颤颤巍巍地回到了座位。 这些人都是王中正亲自挑选的,虽然不能保证都是自己的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韩晨和章惇很是平静地看着赵颢的动作,似乎是要看看他刚才这番行为是不是作伪。 “殿下,南下的事情我们这里已经安排好了,时间上不急,还请您着手开始准备,毕竟到时候的工作还是很繁琐的。”韩晨声音冰冷道。 赵颢盯着韩晨半天,貌似在努力的回想此人是谁,好在半天后道:“韩卿,我知道了。” 这话说的如此客气,倒是让韩晨有些意外。 章惇也是奇怪地看向赵颢,此刻的赵颢再也没有怪罪章惇的无礼。 第278章 贿赂 忽然,赵颢大声哭了起来,甚至抓了一边的东西胡乱扔了起来。 人群先是愣住了,继而一片慌乱。几个内侍上前将其按住,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住,一松手,赵颢又跳了起来,四处乱跳。 章惇率先反应过来,让人将门都关上了。 不然这哭声传到外面,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不知道的当是这边出了什么事情。 几个内侍和侍卫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赵颢控制住,这是千金之躯,这些人也不敢真的用力。 “这样要哪样?”韩晨有些愣住了,实在是闹不清楚他是要做什么。 他疑惑地看着章惇。这位殿下莫不是真的要演戏? 章惇很怀疑赵颢完全是装的,在他看来,赵颢哪里是会变成傻子的。 多半是装的,想要寻个理由不去南海。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赵颢那副样子的韩晨道:“王都知,你还是将雍王殿下送回去吧!” 王中正受命是让赵颢将协议签了,但是这个样子怕是签不了,他看了看愣在一边的赵颢,只得无奈将其送回去。 马车直接开进去,几个内侍连拉带拽的将赵颢塞进了马车。 “这位殿下莫不是真的受了刺激?”韩晨笑道。 章惇一摊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这个赵颢心机很深。” “那也不关我们事,反正都是他们自家的事情,咱们也不好多说什么。”韩晨笑道。 都是他们赵家的事情,自家已经做得更多了,后边就看赵顼想怎么样了,他要是想得个好名声,让外面那些不明情况的人夸他有情有义,那就先这样算了。 如果想要一劳永逸,就按照计划做。 一路上王中正都在观察,看看赵颢到底是不是真的变得有些傻乎乎了。 官家肯定是要询问自己的,到时候自己若是说的不准,怕是要被官家斥责了。 回到大内,王中正立刻通知了李宪,让他来替自己看守。自己则是去找官家汇报情况。 “失心疯?”赵顼惊讶道。 自己这个弟弟自幼便是聪慧,如何会这个病。 “这倒是没有,不过却是有些不正常,官家是不是找太医去给雍王看看?”王中正建议道。 “嗯!去找几个人给看看。”赵顼点点头,“注意,不要太过招摇了,要保密。” 赵顼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太后一被囚禁,后面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 现在已经是开春,马上有两件大事要做。 一个便是春闱。 今年的春闱赵顼已经下定决定改变了。 现在王安石最缺的便是人才,所以他有必要帮助王安石,将科举制度进行改革。 第一步便是将春闱的考试内容进行改革,将诗词取消,以后的士子再也不用整日为了吟诗作对而忧愁了。 变法虽然一直很艰辛,但是绝不能半途而废,不然之前自己受过的那些苦头都白受了。 很快,李向安进来通报,“司马光来了。” “让他进来吧!”赵顼虽然很信任王安石,但是也不想将这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还是要用异论相搅。 自己没有皇嗣,而且身体也不是很好。 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有一个权臣在这,怕是不太好。虽然赵顼对王安石的品格一直很欣赏,但是熟读史书的他知道这个实在是不靠谱。 自己在王安石或许是个好宰相,万一不在,会不会变成历史上那些有名的权臣。甚至变成司马懿,这都很难说。 并不是自己不信任他,而是有时候形势所逼,人总是要便的。 太祖当年也并不是一开始便想要黄袍加身的。只不过后来为形势所逼,被一群兄弟推上了皇位罢了。 所以,赵顼还是决定给王安石培养一个对手,文彦博已经年近古稀,怕不是熬不过王安石,还是找个年纪轻一些的。 在朝中观察了许久,赵顼才决定将这个重任放在司马光身上。 司马光的人品是出了名的好,一直以来是大家都敬重的君子。 正是赵顼所希望找的人。 “司马学士,这次将你招来,是有一个重担要放在你身上。”赵顼笑道。 司马光微微一怔,但是随即反应过来。 “臣谢过陛下。” “朕想让司马学士去枢密院。”赵顼笑道。 枢密院?司马光这一次有些糊涂了,自己一直以来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些,如何做得了! 而且现在枢密院里的长官人满为患,根本就不缺自己这个。 司马光的第一反应便是不想去那里。 不是不愿意为国分忧,实在是自己不是熟悉军事,去了只能是误国。 “陛下,臣一直以来便是不明白军事,这去枢密院,定然不会对国事有所帮助的。”司马光拒绝了。 很干脆利索,很有他一贯的风格,从来都不拖泥带水。 这倒是让赵顼有些不理解,枢密院可是帝国的重要机构,翰林学士转入枢密院,最起码是枢密副使。 这司马光不可不能不清楚啊!他居然不想进去,看来自己真的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消息传的总是很快,司马光甚至还没有出大内,他辞任枢密副使的消息已经在各个衙门传开了。 “你说这个司马君实是不是傻了?”一个官员笑道。 坐在他对面的那人道:“确实!官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扶持他,过几年差不多便会拜相,他居然就这样给辞了。” “我就说他傻吧!” “不好说,说不定玩虚伪的那一套呢!等等看吧!” 没多久,一个亲随匆忙跑进来道:“司马学士又拒绝了。” “再等等!”说话之人还很沉稳。 过了一会,那个亲随便又跑来了。 还没进来,便在院子里喊了起来,“司马学士又拒绝了。” “这个司马,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钱庄局忙着。 并没有多么在意,司马光是早晚要进去中枢的,官家将他抬入枢密院,看来是准备对吕家兄弟下手了。 不然现在枢密院的人也太多了,这样根本不可能有用。 “这是排名?”韩晨接过递过来的名单道。 “是的,这是京城各大钱庄规模的排名。” 万通钱庄不出所料的位居第一,在京城他们已经有了六个规模大小各异的钱庄了。 存款额和贷款额都是第一。 看来这个真的是个吸金兽,而看着名单,韩晨也感受到了金融资本的力量,短短半年,整个京城已经有几十家大型的钱庄了。 “钱庄局的数据多久更新一次,这个准不准?”蒙中正好过来,韩晨便开口问。 “半个月,只是有时候会有所延迟。都是各家钱庄自己的数据,我们没有去查过。” 蒙中老实回答道。 “这一次要好好查,以后要形成制度,我知道你这人手不够,过几年便宽裕了,书院正在筹备分院系。” “分院系?”蒙中对这个词有些陌生。 “就是将书院再细分成几个院,比如说自然学院,社会学院,经史学院等等,到时候各自都培养专门的人才。甚至还会建立专门的金融学院,你需要的人才书院都会给你培养出来。”韩晨想着以后的规划便十分兴奋。 “那可是好,不过书院有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和人力?”蒙中是很明白书院现在就是在举债办学。 一年之中书院从学生那里收不到几个书费,只能靠研究院跟外面合作获取一些经费。 当然,万通商社一年也会给书院不少,因为很多毕业生都去了商社,这让商社的各项业务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有钱庄在就不用怕,反正书院不会垮,只要有新的发明,总会有收入,用这个来贷款,总还能扛过这段日子的。”韩晨笑道。 只要书院能一直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那就不用担心钱,想要和书院研究院合作的大有人在。 韩晨也一直鼓励书院和各个大的商家多交流,多合作,了解市场上需要什么。 反正军器监那边能工巧匠多得是,只要你想做,就能给做的差不多。当然,那种十分稀奇的东西还是有困难的。 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人马,韩晨便上了马车。 钱庄局的大检查正式开始了。 这一次韩晨决心搞清楚京城所有钱庄的情况,虽然现在看上去很繁荣。但是韩晨知道其中肯定有许多猫腻。 为了防止以后出现什么大的事故,韩晨还是决定用心准备这一次的检查。 要去的顺序也没有定下来,韩晨在马车才圈定哪一家。 这也是防止有的钱庄为了应对检查而提前采取一些作弊的手段。 陆家钱庄前一个身材臃肿的汉子正在使劲向前望去。 “掌柜的,已经快来了。”一个伙计从街口转过来喊道。 这位正是陆家钱庄的大掌柜余成,此刻他已是满头大汗,心里更是像有一团火似的烧的难受。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余成急道。 《钱庄法》规定的很多条件陆家钱庄根本达不到,要是真来了,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到时候客户来挤兑,自己可就真的拿命赔了。 不多时,街角转过来了几辆马车。 余成心中更是焦急,他的东家传话来,正在努力想办法,让他将钱庄局的人给拖住,这可让他犯了难为。 这一次听说是韩晨亲自来,那可是直阁啊!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掌柜的,跟人家说话都隔着几十级,怎么将人拖住。 虽是如此,但是自己还是找人弄来了几千贯散着,准备将检查组难为住。 “直阁!小的是这钱庄的大掌柜。”余成满脸堆笑。 韩晨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肥肉的掌柜,忽然觉得这家钱庄很有问题。 进入钱庄,一溜的柜台是人头攒动。 只是韩晨仔细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些人多半都是雇来的充门面的。 好一会都没有一个人办完出来,而且外面等着的人衣着也不像是能存钱的,但是像外面刚刚换上衣服的苦力。 “你们去看看账目,你们去点点钱库。”韩晨吩咐道。 时间很紧,所以一定要快,一家不能拖太长时间。 “直阁,你上座。”余成将韩晨往雅间里让。 这个雅间是专门为了招待贵宾设置的。 韩晨站在外面向里边一瞧,果真是十分豪华。 韩晨并没有进去,他来的为了忙正事,要是贪图享受也就不来这里了。 余成看着没有进去韩晨,心中有些忐忑,看来传言不假,韩晨做事真的是很认真。 这可怎么办?余成不时回头看向金库的地方。 这金库打造的十分结实,都是为了防止有歹人,只不过现在开封府下的力气也大,街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歹人了。 蒙中亲自带队来到了金库。 打来大门,蒙中立刻走了进去。 拿着账目开始对了起来。 每一个架子上都有钱,甚至还有不少万通钱庄的钱票。 蒙中和几个钱庄局的官吏一同开始点验。 虽然看上去很多,但是很多都是在架子上带着钱数,几个官吏一看一估摸,便能有个大概,一旦觉得不对,便开始直接数。 韩晨一直在整个钱庄闲逛,他越是逛,余成心中越是不安。 趁着众人都看向别处,他做了几个手势,一个伙计悄悄退出了人群,转身向外小跑。 蒙中此刻正休息喝水。 一个伙计走了进来。 负责陪同蒙中的掌柜的一愣,他不清楚这个余成的亲信过来做什么。 “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呢!”他吩咐了几句,掌柜的便出去了。 “咱们要不要出去先吃些果子蜜饯,然后再下来?” 蒙中生硬道:“吃什么,到了中午一块吃便是。” 伙计很是尴尬,心中虽然暗骂不已,却也不管表露出什么表情。 这个时候可是真的得罪不起,自家掌柜的都吓得要命,自己可没那个本事。 他凑上前悄声道:“您看,我们这钱庄也不容易,您看,是不是帮忙通融一下,我们也好改进。” 说着将怀中的一个小布袋就要往蒙中手中去送。 蒙中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来贿赂自己啊! 他立刻脸色就变了,十分难看。 第279章 大火 “这是做甚!”蒙中一把推开。 蒙中皱眉看着面前这个伙计,心头疑云更重。虽然他平日里不喜欢这些琐事,但是不代表他不明白。 他自己将推开伙计,走了出来。 韩晨在金库门口差点和蒙中撞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鲁莽!”韩晨有些不满。 蒙中往日不是这么急躁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直阁,这边说话。”蒙中使了个眼色。 两日内走到角落里,韩晨道:“怎么了。” “这里有问题。”蒙中说话从来都是很惜金。 韩晨知道他的意思,这里肯定有大问题,不然蒙中不会如此,便道:“一定要查实,今日便不去其余的地方了。” 蒙中点点头。 韩晨出去后直接让人将钱庄封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出入。 一直跟着他的大掌柜余成一看便急道:“直阁,您这是?” 他知道韩晨这样做肯定是掌握了什么,完全没有想到是自己的愚蠢坏的事情。 “余掌柜,你就在这呆着吧!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用太过着急了。”韩晨笑道。 此刻已经吓得不敢说话的余成已经是站在一边冒着冷汗。此时也没有办法去通知别人,自己只能罪人倒霉,看看到时候自己扛下来,东家也能养着自己家人。 钱庄局几乎将所有人马都派来了,整个陆家钱庄的金库里全是人。 数额太过绝大了,蒙中看着残破不堪的账本,知道这个是个大任务。 韩晨也没有太多的时候留在这里,只留下了不少人帮忙。 临走的时候,韩晨还将蒙中叫道了身前叮嘱道:“这件事情,一定要办的漂亮,绝对要成为铁案!” 很快,夜幕降临,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冷意。 陆家钱庄门前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举着火把,四处游荡。 路过的人都是指指点点,都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毕竟白天还是非常繁华的一个钱庄,怎么这会就变成这副样子。 蒙中伸了个懒腰,喊道:“休息一会吧!东宝,你去外面买些饭食回来,咱们在这里吃上一会。” 众人这才放下手中的笔,休息了起来。 不过气氛很压抑,并没有几个人说话,都是赶紧闭目养神,今晚怕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钱庄局经常要忙得这个时候,所以很多人都是有了这个好习惯,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忙又到了下半夜。 所有人都已经处于迷糊的状态。 钱庄后门,两个守卫也已经是快要睡着了。 他们今日从傍晚一直到这个时候,早已经是疲惫不堪,但是也没有办法,也只能硬撑下去了。 就在两人与眼皮打架的时候,从院墙外一棵树上翻过了一道影子。 在暗淡的月光下很不起眼,所有人都没有被惊动。 进去的人悄无声息的进去了钱庄里面。 一个护卫晚上吃的不舒服,正闹着肚子。 几乎没小半个时辰都要出恭一次。 同伴都有些恼火了,“你这还没完没了啊!真是不知道好歹。” “我有什么办法,就是闹肚子,总不能让我拉了裤子里吧!”同伴丝毫不在意他的不满。 看着提着裤子跑出去的同伴,剩下的人只能摇头叹息道:“懒驴上磨屎尿多。” 忽然,异变忽起。 一个汗巾蒙上了他的口鼻。 几乎瞬间他便已经神志不清了。 一个黑影溜进了里边。 不多时,从外面看进去,里边隐约有火光,外面的守卫这才涌进院子。 “哪里走水了?” “什么情况!” 众人一片慌乱,全然没有察觉有人从正门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潜火队很快便赶来,却是有些无奈,火势太猛了,这些人手怕是灭不了。 火势越来越大,里边的哭喊声也渐渐小了起来。 不知道是被呛死了还是躲了起来,反正是没有声音越来越小。 “通判还在里边,咱们得去救他啊!”一个钱庄局的人喊道。 “对啊!咱们得去救啊!” 众人这才忙乱起来,一桶桶水被提来,一下子便泼了进去。 整个钱庄人声鼎沸,呼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金库处在钱庄的最里侧,是整个钱庄里最为坚固的地方。 几乎所有钱庄的金库都是仿照万通钱庄的样式建造的,顶多也就是大小不一致罢了。 大火将金库大门四周给点着了。 虽然很多地方都是用上了水泥,但是很多钱庄为了方便还是用了很多木头。 金库里面的众人已经是无处可逃,只得坐在最里边,躲避着浓烟。 好在金库上册还有几个很小的排气孔,让浓烟有地方去,不然这些早晚会被呛死。 蒙中知道,这把火烧的肯定不一般,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所为何事也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有人想将这些东西付之一炬。 救火的人中,有一个人虽然也是脚步匆忙,却是不停看向门口的位置。 就在一刻之前,他进去了金库,趁着守卫迷糊的时候将几个火折子和两小桶猛油。 别看他的身材瘦削,带着这些东西却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打开小桶,将猛油洒在了大门附近。 这可是好东西,甭管你是什么,它都能燃烧,不论你是什么东西,只要染上这东西,都个将火燃烧的很猛烈。 自己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买到这些,今日便都用在这上边了。 点燃火折子,看着火折子从自己手中落下。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一单怕是又成了。 没用多久,看着火势已经起来,他便迅速离开了。 估摸着一段时间之后,这火已经是烧的很旺了,他才反身转回来看,想要知道情况如何。 火势果然很大,但是跟自己想象的不要一样。 夜晚视线不好,他本以为这个金库都是木质结构的,现在看来其中便有那种叫水泥的东西。 这种东西根本不燃烧,火势再猛,他们也不会有变化。 这就让他有些着急,这要是再等,怕是会有大批的人来救我。 所以他假借着救火的民意,靠近火场,想要寻找机会。 韩晨在家中看书到很晚,躺下迷糊了一会便听见韩宝忠在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韩晨立刻起身披上衣服便出来了。 “陆家钱庄那边烧起来了。”韩宝忠紧张道。 他知道自己公子刚从那边回来,这会要是烧起来,肯定跟自家公子有关系了。 韩晨一听便知道这其中有事情,不然不会那么巧。 这是要杀人灭口,还是要毁灭证据,亦或者二者皆有之。 “走!”韩晨也不多话。 到了街口,已经是围了不少人,虽然是半夜,但是也是将不少人给吵醒了。 韩晨满面寒霜。火势这么大,怕是一时半会无法扑灭。 “谁在里边?”韩晨问。 很快,一个小吏被带了过来。 “回直阁,通判在那里。”小吏回身一指。 “蒙中在里边?”韩晨有些着急了。 蒙中算是自己所有学生里对财会这一块理解最好的一个了,不然也不会让他在钱庄局这样的重要岗位上。 “人呢!去召集人来救火啊!” 大火几乎要蔓延到后墙上。 韩晨依旧很是着急,这活是自己揽下的,分包给了这些人。这些人要是出来意外,那自己可就是要自责一辈子了。 蒙中在里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浓烟太多了,几个透气孔根本就不管用了。 几个试图去将大门弄开的人已经被呛死了,看着这些同学命丧在此,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几十个人挤在一起,此刻没有人感觉到冷暖了,只是关心着眼前生死存亡的事情。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人忽然大声喊了起来。 巨大的压力让他终于绷不住了,精神终于完了。 他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耗费的力气也就越多。 蒙中想要拉住他,却被其余人给劝住了。 “任由他吧!这个时候过去怎么说,危险! “就是,这火还指不定烧到什么时候,咱们还是等着吧!” “怎么等,再等下去都会被呛死。”另一个人使劲挤在通风孔下边,高声道。 “尿尿!”蒙中说完便行动起来。 其余人呢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等用于水啊!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制作口罩了。 蒙中此时早已经准备妥当了。 韩晨在外面则是亲自指挥起来,开封府来的人直接被他赶到了一边。真是没用,只会在后边乱喊乱叫。 大量的潜火铺的人已经赶到,火势也渐渐小了下来。 韩晨这才松了一口气,最好没用白来。 “打开门!”韩晨令道。 “直阁,这样的锁怕是开不了啊!” “那就想办法撞开,直接冲进去、”韩晨激动道。 好在人多势众,大火又将大门烧了这么长时间,撞了几下便开了。 韩宝忠等人率先冲了进去。 蒙中等人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账目也已经烧了大半,只有蒙中的怀里还有几本。 大火也惊动了大内。 赵顼听着石得一的汇报,这一年来,皇城司发展十分迅速,赵顼急需要很多隐秘的事情,好在大臣之间玩平衡,所以石得一也十分得宠。 京城之中,大小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甚至很多大臣之中的家事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此事已经有人向赵顼奏明,赵顼真是袒护了石得一,毕竟还需要他提供很多机密。 “那这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了?”赵顼问道。 “应当是,韩直阁正派人查账,一直到了晚上,这钱庄就莫名其妙的烧了起来。”石得一一大早便赶来汇报此事。 昨晚的动静可是不小,他知道自己必须在第一时间让陛下了解情况,不然就是自己的失职。 自己为什么能得到官家的宠信?全仗着自己那比狗鼻子还灵敏的嗅觉,从很多事情里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这个比喻虽然不恰当,却也是很形象。 赵顼眯着眼睛思考起来,放火就说明自己真的理亏,看来钱庄行业真的有问题。 在之前韩晨跟自己汇报钱庄的情况时,自己还不以为然,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坏的多。 本以为,这个钱庄就是存钱、贷钱的地方,谁知道还要这些道道。 赵顼颇为头疼,心中对韩晨也有所不满,都是你惹出的这些事情。 韩晨此时正在钱庄那边亲自组织查账。 而一大早便听到陆家钱庄被烧了的百姓,很快便云集了在了附近。 他们其中都跟在这里存的钱,要是取钱的时候没有抵账,这里是不会给钱的,所以很多人都来询问这个事情。 在外面维持秩序的开封府的差役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找到了韩晨。 看着乌压压一片,韩晨道:“诸位,这个钱庄到底是个情况,我们也还不清楚,但是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韩晨知道,自己如果不给他们保证,他们怕是要闹起来,到时候自己更无法收场。 “这位老爷,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啊?” “对啊!你在这边说几句,就让我们回家去等,那我们要是等不到呢?” 众人又是一片质疑,只要是之前他们接触过的官员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所以他们也不相信韩晨的话。 “大家放心,我们已经派人查封了陆家大多数的家产,如果钱庄的钱不能抵账,那我们就都给卖了,用那些钱来还大家的存款。”韩晨保证道。 此事,一定要给百姓吃个定心丸,不然以后大家对钱庄就不会信任了。 自己辛辛苦苦创建起来,培育起来的新现事物就都毁于一旦了。 很多账目都被损毁了,所以查账工作极为辛苦,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做不出来,官家如果询问,怕是会麻烦。 而且早日算明白,事情就能早解决一天。 蒙中也悠悠地醒来,这让韩晨松了一口气。 “先生。”蒙中看着韩晨那关切的眼神,挣扎着想要起身。 “躺好,不要动。”韩晨赶紧道。 这个时候的蒙中还十分虚弱,不能做过大的动作。 第280章 在爆炸前解决掉 蒙中想要继续说什么,但又没有说话。 神情萎靡,这场大火确实让他有些意外,本以为那些人不敢怎么样,谁会料到居然为了毁灭证据放这样一场大火。而自己毫无防备,差点让人将自己等人烧死在这里。 韩晨道:“无妨,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料到他们如此丧心病狂。” 崇政殿。 韩晨将事情的原委汇报了赵顼。 虽然赵顼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但是对于陆家钱庄的账目却是没有了解多少。 “陛下,臣认为要马上将其余所有钱庄的账本从即日起立刻封存,以备查验。”韩晨从陆家钱庄这么疯狂的举动来看,这些钱庄的事情肯定是不小。 一定要在崩溃之前将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不然一旦聚在一起爆发了,那可真的是无法收场了。 “此事并没有这么严重吧?或许只是这一家的事情。”赵顼倒是没有很在意。 “陛下,臣认为此事怕不只是一两家钱庄的事情,万一很多钱庄手中的钱不充裕,到时候有不法之人煽动,恐怕是要酿成大货。”王安石倒是很清楚,京城的人在这些钱庄都有业务,一旦闹起来,朝廷根本压制不住。 赵顼一听便知道事情有些复杂,不过如果最后的结果会有人趁机闹事,那就只能按韩晨所说的,开始将封账。 “陛下,臣认为此事韩晨应当负有责任,钱庄应当关闭!关闭了便没有了这些事情,朝廷也不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吕公弼朗声道。 吕公弼自来便讨厌韩晨的所作所为,对变法更是很是反感,他实在想不明白王安石和韩晨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将好好的一个朝堂折腾成这个样子。 弄得士大夫们怨声载道。 趁着这个机会,给韩晨狠狠的一击,即便是无法将他赶出朝堂,也会让官家对他有意见。 只是他已经看不懂赵顼了。钱庄在这短短的时候已经上交的利润的十分可观,赵顼是不可能轻易做出这个决定的。 而且从钱庄局上交的报告来看,钱庄业的发展极大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商税也因此多收了不少。 “陛下,臣认为不应要直接将钱庄关闭,而且钱庄初创,自然是有很多地方都不完善,只要韩直阁这一次将各处的钱庄都严格检查一番,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说话的人出乎人所料,韩维。 旧党的大臣出来帮韩晨,这倒是让大家有些惊讶。 就连韩晨都有些惊讶,今日这个韩维是怎么了? 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原因。 这韩维定是跟哪家的钱庄有着牵扯,不然他不会出头的。 说不定和韩绛已经商议好了,韩绛此事不好出头,那就只能他了。 文彦博眉角一动,心中也是对此事有了计较。 自家虽然没有在这里边掺和,但是自家的亲族之中也是有人在钱庄业里的,自己如果支持吕公弼,真要是关闭钱庄,那损失可就大了。 吕公弼看着周围的人脸上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才醒悟过来,自己前边有些鲁莽了。 这大殿之中的很多人家中都跟钱庄有牵扯,自己这样说,自然不会有人支持自己的。 心中叹了一声,吕公弼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赵拚却出来了,“陛下,臣认为钱庄业的事情并没有韩直阁所说的那么严重,只需要严加督促整改便是,无需兴师动众,要是这样,怕是会有人趁此煽动挤兑,到时候怕是各大钱庄都应付不来。” 他的话让大殿里的很多人都点头。是啊!现在还没有出事便要将自己吓唬一番,万一掌控不好,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顼也知道自己的这些大臣都跟钱庄业有很多牵扯,必然是会考虑这些的。 “赵相公,此时恰是最好的时机。相信诸位也都知道,钱庄业里的黑幕定是很多。如果我们只是出来陆家钱庄这一家,放过其余的钱庄,那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样做没错,这样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钱庄发展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大,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就是骑虎难下。”韩晨看着大殿之中的众人朗声道。 趁着事情还没有到解决不了时候提前化解,总好过到时候整个国家都动荡。 “我看事情哪有这么严重,韩直阁可不要危言耸听啊!”赵拚依旧不以为然,他依旧跟不上韩晨的思维了。虽然他经验丰富,但是现在的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了。 “陛下,此事一定要及早处理,陆家钱庄的事情已经让百姓有些慌乱,如果再出现什么事情,那可真的不好收场了。”章惇出来道。 随着他在宗室一事中的表现,赵顼已经对他另眼相看了。而这一切都是在韩晨的帮助下得到的,章惇自然是跟韩晨走的很近。 吕惠卿已经提醒王安石,以后要防备些章惇了,不能再跟之前一样与他推心置腹了。王安石倒是没有什么表示,毕竟他清楚韩晨算得上自己的盟友,自己除了在变法一事上有可能会有些手段,其余的事情向来都是光明磊落,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岂不是自找麻烦?”赵拚皱眉怒道。 “赵相公,如果现在不处理,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你也担当不起啊!”韩晨知道赵拚肯定是有很切身的利益才在这里,不然不会反应如此强烈的。 赵拚自然是担不起责任的。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将头一扭,便不在说话了。 “韩卿,那就去做吧!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完此事。”赵顼叮嘱道。 春闱马上开始,一定不能出现大的动荡。 出了大内,韩晨直奔向钱庄局。 蒙中暂时不能理事,韩晨只得来亲自布置。 “将京城之中所有的钱庄局之前的账目一律查封,然后组织人手查账。还有,通知各家钱庄,以后钱庄局会发放牌照,钱庄局会制定出详细的规则,达不到的以后不发给牌照,他们的钱庄就等着关门吧!” “直阁,怕是人手不够啊!”一个人叫苦道。 确实,钱庄局才多少人,京城的钱庄那么多,想要查清楚,怕不是一两个月能完成的。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韩晨已经和王旁商议好了,调动书院的老师和学生来查账,那样此事便要简单许多了。 下午,整个京城之中的钱庄都被钱庄局突击检查和封账了,所有的大掌柜都要被钱庄局请去喝茶。 直接有几个钱庄的掌柜的被送到了医馆。 韩晨听着属下的报告,脸上冷笑连连。 “这些人果然都是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看来大部分的钱庄都有问题。” “这是必然的,他们守着这些多的存款,肯定会有人见财起意的。只是他们或许根本想不到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真要是东窗事发,怕是谁都保不了。”韩晨自然知道大规模挤兑的风险,所以这才想要提前将风险化解掉。 他一开始也想着见此事慢慢解决,但是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将此事一并解决,如果只是小打小闹,或许真的有人丧心病狂,之后的结果或许自己就不能左右了。 书院的学生也在王旁的带领下进驻了钱庄局。 本来不大的院子现在是人满为患,人来人往,一刻也不安静不下来。 韩晨和王旁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都是有些感慨。 虽然书院离着韩晨的设想中真正的大学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已经在大宋算是最顶尖的书院了。 回想一开始的时候,条件是那么的艰苦,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终于算是有自己的人马了。”王旁笑道。 “过几年,等你培养出接替你的人,便出来吧!出来帮我,我现在可算是孤身一人啊!”韩晨感慨道。 只有章惇算是自己的盟友,自己在朝堂几乎没有朋友,以后即便赵顼赏识自己,将自己推进政事堂,自己如果没有追随者,恐怕说话也没有人听。 而书院的学生这几年是用不太上了,资历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我看我还是在这书院里老老实实的教些学生吧!我这脾气怕是出去会跟人顶死的。”王旁自嘲道。 “慢慢都会变的,你也不必想这些。”韩晨道。 韩晨知道王旁是对自己的父亲有些顾虑,毕竟自己和韩晨如此交好,而韩晨和自己的父亲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一旦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自己容易陷入两难。 好几家钱庄的账目混乱不堪,甚至还有缺少的账目。 韩晨翻看着今日的汇总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钱庄几乎都有问题,即便是万通钱庄这种很规范的钱庄,都存在着些许的问题。 “怎么办?”王旁看完之后觉得此事很麻烦。 “处罚!拿人,我已经和陛下申请了,要求开封府协助钱庄局。”韩晨没有犹豫,这种事情越早越好,晚了这些人肯会将账本处理的干干净净的。 到时候即便知道他们有问题,想要查清楚就很麻烦了。 韩维看着韩晨送来的公文,只能令人协助钱庄局的人去京城四处拿人。 “大府。”临行前,带队的班头来到韩维这边,等着他训话。 “此去,一定要将事情办的漂亮,不能让人钱庄局看了咱们的笑话,更不能让官家知道因为咱们办事不利出了什么差子。”韩维道。 “是,大府。” “对了,还要记着,有什么事情及时回来报与我。” 京城一处僻静的院子。 外面的几辆马车显示出这家的主人怕不是一般人。 厅中的几个人都是一脸沮丧。 “我说诸位,咱们就说说啊!”坐在上首的一个人急道。 看着众人依旧没有反应,他急得站了起来,“当前的局面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诸位还是抓紧想出个办法吧!不然咱们可都要掉脑袋的。” “赵员外,您可是有通天手段的人,还是您给我们那个主意吧!您说什么,我们听着便是。”坐在一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很是着急的赵员外道。 “对啊!赵员外,您关系广,给打探一下,此事摆平需要多少钱,咱们凑一凑便是。” “我哪有那个手段啊!陆家的人都被捉进了开封府,到现在都还没有露出一点风声,我出头可不是找死吗!”赵员外提起陆家。 这里的人可没有多少同情心,而是把发生这些事情的责任都推到了陆家的身上。 本来如果他们不去放那把火,或许这个检查也并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陆家的人真是愚蠢,怎么敢去放火,真是将咱们都害惨了。” “就是,本来没多大事情,他们非来这一出,现在我们可都跟着他们完了。” 赵员外挥手制止了众人的抱怨,“想这些做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别说这些了,还是想想事情如何解决吧!” “咱们的钱庄哪一家没有问题,要是不去想这些法子,如何挣钱。现在要是朝廷追得紧,咱们大不了关门便是。”一个人不满地嚷道。 赵员外心中暗骂:愚蠢!你现在有钱去给存钱的人兑付? 当然,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听着那人继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鼓励咱们办的是朝廷,现在整治我们的也是朝廷,不行咱们就不跟他们完了。反正听说那个什么牌照很严格,不知道咱们到时候还能不能拿着。” “不至于刘老弟,这才多大点事,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边啊!”众人劝道。 想关门那也得将所有的贷款都收回来才能兑付存款啊!不然你拿什么来跟存款的百姓交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 说到底大家对此事根本就没有谱主意,聚在一起也就是相互打气罢了。 赵员外心中是愁云满布,虽然已经安排人去整理账目,但他知道,肯定会漏洞百出的。 第281章 挤兑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洁白的月光洒满了大地。 韩晨从钱庄局的屋子有了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疲惫便从身体中被驱散出去。 “春天来的真快啊!”韩晨笑道。 王旁抬头看着明月,“但愿帝国的春天也能早来。” 韩晨知道他一直忧心变法的事情,所以才会有此言语。 “你不必太过忧心了,变法是大势所趋,即便是现在有些困难,但是总归是能化解的。”韩晨道,“就好像这钱庄一事,虽然现在看上去很困难,但是只要熬过去,那这钱庄业的发展就会越来越好。” “钱庄的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王旁有些怀疑。 “谁知道呢!但是总是能解决的,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韩晨自信道。 北方钱庄是几个河北的大族合伙建成的钱庄,规模很大,业务也是很广,所以他们的问题也很多。 不少人都将钱存在了他们家,全是被他们那高额的利息所吸引。 在超过其余几家钱庄利息不少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喜欢将钱存在他们家。 事情一曝光,不少人都来北方钱庄打探消息,在得到了保证之后,他们也都散去了,这钱庄规模那么大,怎么也不像是要垮的样子。 一大早,街面还没有几个人,从北方钱庄就驶出了一辆马车。 虽然也是一辆四轮马车,但是前边的牲口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车子拉动,显然里边拉了不少东西。 北方钱庄里,几个面带愁容的人在那里相对无言。 “大掌柜,今日怕是开门之后不用多有便没有钱了。”一个人实在憋不住了道。 钱庄里已经没有钱了,这是大家都知道。只是去了哪里,大家都不知道。 反正是让东家都带走了,至于东家用在什么地方,这就不是他们这些能知道的了。 “我上哪有办法,你问我算是问错了。”大掌柜苦笑道。 这几日他已经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了,钱庄的资金很多都被他们东家给抽走了,连同几个大储户的钱也都提走了。 种种情况,都表明事情有些不对,自己在这里摸排滚打了十几年,自然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嗅觉的。 “那要是闹起来,咱们可怎么应对啊!总不能让人家将咱们吃了啊!” “就是,大掌柜,您得跟咱们东家说说啊!我们可不想给他们当替死鬼。”一个人激动地喊道。 “我不干了,挣这点钱,为他们卖命,我才不干呢!”一个人站起来便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大掌柜怒道。 “我不干了,你卖身给他们了,我可没有,你们操心吧!”那人头都没有回,扔下这句话便出去了。 “唉!”大掌柜一下子泄了气,不在说话,只是盯着地面看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北方钱庄门前已经渐渐聚集了不少等待开门办理业务的人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到达,门依旧没有开,人群这时有些骚动,这几日朝廷在查钱庄的事情以及传得沸沸扬扬。 莫不是这钱庄没有钱了,是不是要跑路?外面的人越想越慌,最后都是有些急躁不安了。 有几个脾气急的人已经在那里敲门了。一开始声音还小,后来就已经很大了。 “咚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砸门的是叫骂声。 很快,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场面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坐在屋子里的人已经也坐不住了,外面愤怒的人群很快就要冲进来了,到时候自己拿不出人家的钱来,怕是要被人家活活打死。 除了大掌柜,其余的人的屁股都已经不在椅子上了,做出了一副想要逃命的架势。 大掌柜浑然不觉,他自幼便是跟着东家,出了多少力气才受到他的赏识,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地步。 一直以来他都很信任东家,从来不觉得东家会欺骗他,只是今日他才醒悟,自己真的被东家抛弃了。 就像一件穿了多年的旧衣服,被人家一把抛弃了。 大掌柜并不生气,反正已经是这个样子,无谓的生气已经是不会有什么作用。 “都走吧!都走吧!”看着下面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大掌柜挥手道。 几个人表情复杂的看向大掌柜,都是没有回头向外跑去。 他们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人群已经将大门撞开冲了进来。 大掌柜缓缓起身,这一刻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一群愤怒地人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老者,便知道他是钱庄的掌柜或者东家。 呼啦啦将他围住,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们这里的东家呢?” 说实话,大掌柜也不知道自己的东家去哪里了。 他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 “你这腌臜货,还不快说!” 大掌柜抬头看向这个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些苦笑。 他猛然向前冲去,一头撞向了那石柱子。 众人都是呆住了,根本就没有人反应过来,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大掌柜的血撒了一地。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人反应过来叫苦道。 “怕什么?他自己撞死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对!我们可没对他怎么样。” “咱们还是去找人吧!不然咱们的钱怕是回不来了。” 众人一拥而散,没有人去理会大掌柜。 “什么?”韩晨听到北方钱庄被百姓围攻的消息大吃一惊。 这家北方钱庄的问题并不是特别严重,按理说根本没有必要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从中另有隐情啊! “晓之,现在的情况麻烦了,其余的钱庄很有可能被人挤兑,咱们必须要想办法了。”王旁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稳定,万一发生大规模的挤兑,那朝廷的财政可就完了。 “此事必须要严厉惩处,不然事情一定会演变成大规模的骚乱。”韩晨边说边向外走去。 开封府里,韩维听着属下的来报。 “怎么会这样?”韩维家中有人经营着钱庄,所以他也不希望钱庄业出现大的动荡,所以听到这样的事情他也是十分吃惊。 “快派人去,一定不能将事情闹大,有胆敢闹事者,一定要抓起来。”韩维的第一反应是要尽快将其镇压下去。 他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想法,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可以。 “大府,那边的人可不少,咱们去少了怕是很难啊!” “那就多去!”韩维恼怒道。 韩晨已经率人来到了北方钱庄。 不断有人涌进去,又不断有人挤出来,场面十分混乱。 韩晨知道这家北方钱庄算是真的完了,被人都糟蹋成这个样子,以后这里也不用想再干钱庄了。 “开封府的人呢?”韩晨虽然想不是镇压,但是这里也应该有开封府的人。 “还没有来,我们早已经报官了。”钱庄局的一个小吏道。 “北方钱庄的人呢?”韩晨问。 如果能将他们捉住,那还能给人家一个交待,如果没有人,那此事可就成了朝廷的事情了。 “直阁,好像是不见了,只剩下大掌柜的,还生死未卜。” “怎么叫生死未卜?”韩晨疑惑道。 “听说是一头撞向了柱子,现在请了医馆在里边看了。” “这帮子人,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钱都敢贪,这下事发便没了踪迹,真可谓是厉害人物。”韩晨冷笑道。 “怎么办?”王旁担心道。 现在找不到责任人,那这责任可就是朝廷的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便要去衙门去闹了。 “找人是开封府的事情,他韩维找不到人他就自己来担这个事情。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稳定人心。”韩晨沉声道。 他抬头看着天色,离着钱庄关门的时候还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通知各家钱庄,今天一定要满足所有人的提款请求。 “快去将所有钱庄的大掌柜请来。”韩晨现在是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在挤兑之前将事态平稳下去,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韩晨没有离开陆家钱庄。此时,开封府的衙役已经将这里围了起来,一些闹得十分凶的人都被捉了起来,绑在那里。 韩晨走过去看着坐满了一地的百姓。 “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韩晨质问道。 看着这些人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所以他有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官人,我等皆是做些工的人,好不容易攒了这点钱,全被这些家伙给弄没了。官人,你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官人,这事情根本不是我们的错,还请您大慈大悲啊!” 韩晨没想到自己这句话,让大家开始了诉苦大会。 看来这些人也却是普通家庭,所以才被人坑了。 “你们放心,你们的钱绝对不会丢的,你们要相信官家,相信朝廷一定会帮你们将钱找回的。”韩晨保证道。 “官人,我怕是官家不会管这样的事情啊!” “就是,整日说些没用的,我们就是要见到钱。 “你们放心,钱会很快的回来的。”韩晨道。 说完便指挥着人将他们给放了,关着他们也没有意思,更显得朝廷心虚了。 “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反正这钱丢不了。”韩晨看着疑惑的王旁道。 “怕是早就远走高飞,大宋那么大,咱们上哪找?” 韩晨摇摇头,“谅他们也走不远,就看开封府了,只要他们想做的,这城里还有他们做不到的?。” 一个班头走过来行礼道:“直阁,我们正在追查东家,一定不会让他跑了的。” “那就好,当今陛下十分重视这个,所以一定要自信认真搜索,绝对不能出现空堂的事情。” 不多时,韩宝忠探进来道:“公子,人已经来齐了,有没有表自己多印几张。” “快进来吧!不等了,没来的人死活自己自求多福吧!” 韩晨来到大堂。 “见过直阁。”众人都是起身。 韩晨也不废话,直接道:“想必诸位都知道了,现在陆家钱庄和北方钱庄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钱庄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此刻诸位一定要团结协作,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直阁,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韩晨瞥了一眼那人,心中不满道:早干嘛来,弄了一堆毛病,那时候自己强调多少遍,他们都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你们手中的钱还能应付今日随时爆发的挤兑?”韩晨此言一出,顿时整个厅中都安静了。 今日的挤兑到底什么样子谁也没见过,所以大家也都不敢出头说话了。就连刚才出面说话那个都有些担心。 “今天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所以大家还是说说吧,省得咱们这会白开了。”韩晨倒是不着急,反正着急的是他们,自己这边却不及。 “直阁,如果挤兑发生,怕是没有准备的钱庄都要被迫关门。”一人道。 “所以,咱们要来这里准备准备,千万不能出现那样的情形,如果走到那一步,我相信也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韩晨分析道。“ “直阁,挤兑怕是避免不了,毕竟消息传得太快了,咱们是不是让朝廷帮着咱们度过这个难关啊!” “怎么帮?从国库中拿钱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想都不要想。”韩晨的反应很激烈,这帮人还真是敢想。 想要从国库拿钱救他们,这个主意几乎不用考虑。 赵顼首先就不会同意的,其次政事堂的诸位也不会同意。自来都是朝廷取商人的钱用,哪里有商人用朝廷的钱的。 “直阁,我们可是真的没有办法啊?”众人纷纷叫苦。 “只要熬过今天下午,明日便要好上许多,所以你们一定要想办法。”韩晨也没有好的办法。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就是看谁的钱多了。 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得看钱,百姓不信任别的,就信任这个,只要你有钱给,那他们就会散去。 自己玩得太过火的现在都没有钱,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就不了他们了,何况韩晨一介凡夫俗子了。 第282章 宵禁 随着北方钱庄的消息传开,不少人拿着自己手中的存票去取钱了。 即便是他们中间很多人都知道并不是每一个钱庄都不靠谱的,但总是小心为妙。 就连最大的万通钱庄门前都聚集了众多的人。 几个伙计在那里解释道:“诸位,今日我们却是没有准备太多的现钱,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只是外边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解释,只是想往前边挤。 韩礼看着这黑压压的一众人,心中满是忧愁。 钱庄的现钱肯定是不够这些人的,虽然万通的账目还算是健康,但是要是挤兑的人太多,肯定也是应付不来的。 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调集现钱,争取拖到下午关门,到时候就有理由缓缓了。 只求钱庄局那边能给出帮助,不然今天可就成了钱庄的埋葬日了。 “东家,还没有消息。”一个亲随跑过来。 在钱庄局门前,围了几十个人,都是各家钱庄的伙计,他们在等着消息传回去, 现在可是钱庄生死存亡的时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十分紧张。 “这个老三,怎么如此费劲。”韩礼急道。 “东家,此事也着实难做,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结果。”身后钱庄的掌柜劝道。 钱庄局里,众人还是不愿意散去,有的人是想在这里讨个法子,有的则是不愿意回去,毕竟回去就要面对那么多储户,是要命的。 韩晨看着这些人无动于衷,知道他们是不愿意回去面对。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就是这样,谁也帮不了他们。 “直阁,您在想想办法吧!不然我们真的熬不过去啊!” “直阁,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这钱庄可是投了大本钱的,现在要是折损了,我们可就没有活路了。” 韩晨点点头,“你们如果想要钱庄局的帮助,就要将你们的账目全部交待清楚,要让钱庄局掌握真实的情况。”韩晨其实一直在留着后手。 韩晨知道自己若不是给出个方案,他们怕是会赖在这里不走,毕竟回去之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想要应付挤兑,好办法没有,但是总是还能应付一下的。虽然风险极大,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但也值得冒险。 反正朝廷是不可能给予帮助的,现在钱庄缴纳的税还不够多,还不能让朝廷对其舍不得。 现在如果真的闹得厉害,朝廷会毫不犹豫将钱庄取消,甚至还会让钱庄局当一只替罪羊。 众人一听韩晨这样说,就是想要自己将把柄交出去,然后任凭韩晨摆布了。 韩晨看着众人的表情,笑道:“大家不必惊慌,我可不是贪恋大家的钱,只是以后钱庄局会对整个钱庄业进行严格的督导,以便将钱庄业规范起来。” “我们的账目不是都交上去了吗?”一个钱庄的掌柜小心翼翼道。 “那些账本很多都是残破不全的,这钱庄都才开了多久便这个样子了,以后我可是不放心啊!”韩晨肃声道。 查到的大部分账本都是不全的,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让钱庄局和书院的学生累得够呛。 “那烦问直阁,如何应对今日的挤兑啊!” “今下午你们就在这里报出实有的现钱,由钱庄局统一调配。”有的个别经营好的钱庄肯定是现金充足,只需要有人从中调度,那今日的挤兑也就能应付过去了。 只要今日挤兑的人群能顺利拿到钱,那明日就要做了。 众人还是有些迟疑,毕竟现在他们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如何,都是想回去想想再做决定。 “既然你们有所怀疑,那此事就算了吧!”韩晨也不勉强。 “直阁,我们愿意。”前来参会的万通钱庄的大掌柜起身道。 他一带头又有十几家的钱庄掌柜表示赞同。 钱庄局的消息终于传出来了,外面的挤兑也正愈演愈烈, 有几家钱庄已经被人挤兑完了,愤怒的人群挥舞着存单将钱庄给砸了。 开封府的衙役几乎全员上阵了,但是仍然不能将局面稳定下来。 “现在怕是要乱了。”王旁看着钱庄局附近的几个钱庄前的人,语气沉重道。 “只要今日能过去便好。”韩晨神情严肃道。 蒙中虽然身体欠佳,但是也出来帮忙了。 愿意参加互助计划的钱庄迅速将自己的账房先生送到了钱庄局,蒙中指挥人开始调度。 很快,一辆辆马车就从一家家钱庄驶出,甚至还有不少马车从一些豪宅大院驶出来。 甚至很多回去的钱庄掌柜回到自家的钱庄一看,情况已经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解决范围了。 不容多想,随即便转回钱庄局,加入互助计划。 太阳渐渐西移,街面上的骚动还在继续。 只是大部分的钱庄在其余钱庄的帮助下苟延残喘。 钱庄局为了稳定,直接将存款利息升了一倍。 虽然此时敢存钱的人并不多,但是还是有些胆大的人敢存,对于万通这样的大商社,还是有人愿意去相信的。 尤其是那些知道万通产业的人,还是想抓住这个发财的机会。 韩礼看着取款窗口前面那长长的队伍和存款窗口那稀少的客户,心中满是焦急。 “怎么样,现钱还有多少?”韩礼不时地问身边的伙计。 伙计只能一次次跑向后面询问。 快到关门的时辰了,只是这人群丝毫不见减少,万一人都不走,那可如何是好,现在的钱庄可没什么底气赶人,再说就门外等着的这些人,也不是钱庄能赶走的。 钱庄局里,韩晨看着时间的迫近,心中却没有平静下来。 “是不是人群都没有散去?” “直阁,有几家钱庄想要赶人,都被人给砸了。” “这些人怕是要疯了。”韩晨皱眉道。 “现在咱们该怎么做呢?” “去开封府,问问韩维到底是怎么管的治安。” “直阁,我看开封府的衙役都在街上,怕是韩大府也无能为力了。” 韩晨想了想,直接转头向宫中行去。 这个时候,官家应该出面了。 “韩卿,为何如此急匆匆?”赵顼看着一脸焦急的韩晨询问道。 “陛下,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您.......”韩晨看着一脸轻松的赵顼,心中有些不快。 赵顼看着韩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解释道:“朕刚刚去探望了祖母,祖母身体康健,我也就放心了。韩卿此来,难不成是外面的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才多久一会没有接见石得一,便出了事情。 “那该如何是好?”赵顼急道。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只要不出事,怎么都好说,一旦出了事情,危及了皇室,最重要的是危及了自己的皇位。赵顼是绝地不会容忍的,这是他的底线。 “臣恳请陛下今夜实行宵禁,早日将街面稳住。”韩晨知道现在必须宵禁了,只要这样,街面上的人才会有所减少。 “这可不是小事,我还是与诸位相公议议吧!”赵顼没敢立刻答应。 毕竟京城已经多年没有实行宵禁,一旦实行,怕是要牵扯众多。 “陛下,事不宜迟,还请早做决定。”韩晨知道赵顼自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最后还得王安石等人来帮他一把。 王安石此刻也在政事堂中听着汇报。 “外面的局势这样乱了吗?”王安石有些忧心。 钱庄虽然是韩晨一力而为,但是却是对大宋的商业活动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如果就这样垮了,对谁也没有好处。到时候的烂摊子还是自己来收拾,指望旧党那帮人是没有希望的。 “参政,此事如果不可收拾,最后的善后怕是很麻烦啊!”吕惠卿对钱庄研究得很多,自然是对其后果有清醒地认识。 曾布不以为然道:“此事我看也不用大惊小怪,就让韩晓之自己处理,本就是他的功劳,咱们去帮他做甚!” 在曾布看来,钱庄的钱又丢不了,最后还是都还了百姓手中,只是时间长短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时候让韩晨忙些事情也好,省得老是给新法添乱。 “参政,王都知来了。”守在外面的亲随道。 王安石起身出来。 王中正看着他,连忙行礼道:“参政,陛下令您前去崇政殿。” 吕惠卿和曾布难得地对视一眼。 这是韩晨去找陛下了。 看着王中正站的远远的,却又不走,吕惠卿赶紧上前小声道:“参政,此事还望您以大局为重。” 王安石点点头,便随着王中正去往崇政殿的方向。 不多时,崇政殿里已经是重臣云集。 文彦博其实一点也不想来,他认为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简直就是愚蠢,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赵顼看人来的已经差不多,也没有多少耐心了。 “诸位,外面的局势怕是已经不稳了,还请众卿想个办法。”赵顼没有抛出韩晨的要求,想先看看众人的反应。 如果有什么好主意便不用韩晨这个了,但是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其余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主意。 王安石看着其余人都没有反应,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要为赵顼分忧了。 “陛下,臣认为此事朝廷必须表态,对于合法的钱庄一定会给予支持的。” 赵顼心中默默称赞王安石,每一次都是他出来给自己解围。 虽然这个主意在他看来不是解决目前局势的好办法,但是总好过其余那些不说话的人。 “王卿,虽然这是个办法,但是今日怕是来不及了。”赵顼只能摇摇头。 “陛下,臣认为今晚有必要实行宵禁。”韩晨再一次抛出自己的办法。 “不可!” “万万不可!” 几乎同时,几个声音想起,很是刺耳。 韩晨看向出声的地方。 赵拚、文彦博、吕公着等人都是反对。 “陛下,国朝承平已久,汴京也是很就没有实行过宵禁,臣怕一旦实行,会人心浮动,怕是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文彦博对于韩晨这个建议完全反对,这不是瞎折腾吗? 汴京已经很多年没有实行过宵禁,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做的后果。 “陛下,现在的局面是钱庄有钱,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现钱,所以今天的钱庄必须要正常关门,而现在人群聚在那里不散,所只能用这个法子将他们逼回去。”韩晨解释道。 “臣反对宵禁,这样是要引起中外动荡的,绝对不行。”吕公着语气强硬道。 他本来就是看不惯韩晨,恨不得韩晨一直这么倒霉,他只盼着人群现在往钱庄局去,到时候在钱庄局闹一闹才好呢! 韩晨自然也是知道这帮人对自己的厌恶,但是越是这样自己越要坚强,要是自己的坚强能将他们都恶心死才好呢! “就是国朝承平已久,才借着此事让百姓尝试一下紧急状态是什么赶紧,别真的到了战争时期,百姓对此无动于衷。”韩晨肃声道。 赵顼又见识了旧党那帮人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把戏,自是知道他们对于此事也给不出什么好主意。 便道:“王卿,咱们就依照韩卿的话坐吧!” 王安石没有反对,此时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其余几位旧党虽然还是坚决反对,但是鉴于他们也提不出什么像样的办法,所以赵顼绝对不再理会他们了。 韩晨急匆匆出了大内,回到钱庄局,众人都是破有紧张的望着他。 “直阁,咱们大门前已经有人来闹事了。” “什么?开封府的人呢?”韩晨一怔,自己这钱庄局怎么会有人来?莫不是有人撺使。 “直阁,小的也不知,怕是那些衙役都吓跑了。” “无妨,等会就行了,再等等吧!告诉各处钱庄,在坚持半个时辰。”韩晨看着外面的天色估算着时间。 现在没有钟表真的是不习惯,韩晨几乎适应了这里所有的事情,唯独对没有钟表耿耿于怀。 “晓之,陛下的意思是?”韩晨回到公房,王旁立刻上前道。 “宵禁,今晚会宵禁,到时候谁煽动也没有用了。”韩晨自信道。 “宵禁?”王旁一愣,这可是许久没有听过的词了,韩晨果然是大胆。 第283章 要钱还是要命 “对,宵禁马上开始,到时候由不得他们不回去了。”韩晨道。 “许久未见宵禁,怕是很多人都不在乎啊!到时候难不成真的动武?”王旁对于这个办法不是很看好。 人群已经失控了,真要平息,怕不是一个宵禁便能将他们赶回去的。 “没办法啊,只能这样了。”韩晨笑道。 夜幕降临,各处钱庄外面依旧是人潮拥挤。 几匹快马从大内奔驰而出,看方向是去了开封府和禁军驻地。 韩晨的马车停在万通钱庄外面,等待着宵禁的到来。 “公子,宵禁由谁来?”韩宝忠疑惑道。 “不清楚,或许是开封府吧!”韩晨也不太清楚,自己也没见过宵禁。 “这么多人,怕是对于宵禁的消息难以传达到位啊!”韩宝忠看着这人潮涌动,不免有些担心。 韩晨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人群,缓缓道:“操这心。” 很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戌时到,全城宵禁.......”骑手一路高呼着驰过。 钱庄外面的人有听到声音的,询问身边的人,“刚才喊得什么?” “没听见,还关心那个,说不定是哪个商家出来做广告的,咱们不用理会。” 虽然很多都没有听清,却也是四处打探。 “好像不是,我怎么听着是宵禁啊!”一个人看了看四周,悄声对同伴道。 同伴吓了一跳,他们家离着这里很远,要是宵禁,他们现在就得动身了。 “我听着是戌时,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咱们.......” “算了,虽然咱们的钱没有要回来,但看着这万通钱庄也不是没有钱的样子,咱们还是回去吧!明日再来。”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开钱庄了,他们多是家离这很远的地方,他们可不敢留在这里,万一钱庄不留他们,那可就是要去吃牢饭了。 “怎么这人开始走了?”排在前边的人看着身后不断有人离开,忍不住道。 “不清楚,反正咱们的钱快拿到了手了,他们走了拿不到钱,别到时候来找咱们哭便是。”身后一人道。 前边的人想了想,说的也对,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还不如搏一把。 “快了吧!前边的抓紧啊!我们在这里等半天了。”后面的人催促道。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着急,后面的人不断催促,让他也是焦急万分。 很快,人群也就渐渐平息了。想走的已经走了,不想走的也不在理会什么事情。 戌时很快就来了。 天色已晚,东京城中本来繁华的夜景已经被控制了。 开封府的衙役和禁军将士已经出动了。 只等着戌时一道,众人开始实行宵禁。 起初,在钱庄外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街面上的人群越来越少,甚至离着钱庄不远的甜水巷都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贼人作乱。 不知道是谁说的,众人都是点头。 “瞎说,这天子脚下,哪里会有贼人,再说了,即便是有贼人,那开封府和禁军也早就炸了。”一个年长者不屑道。 在他看来,这帮人都是无脑之辈,这些事情还看不出来吗? “那为什么衙役和禁军都出动了,要不是大事,如何会一起行动。” “没听见?刚才外面都喊了,宵禁!宵禁,听说过没?” 老者颇为自得道:”就知道你们不清楚,可是没多少人经历过了。 “即便是宵禁,那也不能这样早啊!” “就是,咱们的钱还没见着,总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家吧!” 老者看着天色将进,也不再那些人的胡说八道。独自离开了人群,他也不想什么了,不去吃牢饭就好。 时间很快地迫近,老者赶紧离开了钱庄。 韩晨的马车也驶进了钱庄。 人群一阵骚动,都在猜测是不是进去了一辆马车,会不会是运钱的。 不少人甚至还想靠近去看看,殊不知几个人把守在外面,不让其余人不让进。 “三哥,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不然宵禁一开始,街上怕是一下子冷清了。” “咱们的钱还没有到手,如何能走啊!” “唉!咱们是不是明日再来,看样子这钱庄也不缺钱。” “别等了,万一明日来了又没有了,咱们岂不是多等了好长时间。” 忽然,外面传来了斥责声和呼喊声。 “怎么了?” “三哥,开封府和禁军来人了,要宵禁!” “啊?这些人要玩真的啊!”三哥吓了一跳,本以为没事,看来有些麻烦了。 很快,人群就四散奔逃,开封府的衙役到了现在是憋了一肚子火,下手也不轻。 不多时,聚在万通钱庄的人群便退去了,要钱要命他们自然是想得很清楚。 没有了钱活着也没意思。 汴京城里各处钱庄前都是衙役,这一次他们已经不是上午那样谦谦有礼,而是显得很急躁。 “今晚上通知所有报社,明日的口径统一好才能散会。”说着韩晨拿出一张纸,“让他们签好字,到时候别来找我就行。” “是!” 宵禁还在继续,整个汴梁已经是陷入了黑暗之中。一队队的衙役和禁军在四处查看,生怕有人还在这里。 “三哥,咱们怎么办呢?”看着局势如此不稳定,他们此刻也想脱身了,现在一直关在钱庄里面,众人都是比较危险的。 “唉!找人吧!”最起码将事情摆平,别让他们出去胡说八道。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可承担不起。 第二日一早,韩晨接过报纸便看了起来。 各大报纸这一次都没有再犯错,韩晨满意地笑了笑。 韩晨的马车驶出了钱庄。 万通钱庄也开始了业务办理。 不多时,几辆马车向钱庄方向赶来。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便是看到了马车。 是不是拉钱的呢,要是的话自己的钱可就有着落了。不然真的让自己寝食难安了。 不多时,又有一辆马车去了。 这一次更是吸引了更多的人的眼神。 这些人都急切的想拿回自己的钱,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知道。 第284章 稳步推进 就在马车行驶到人群前时,异变突生,几个行人忽然冲出来,马车急忙刹住,马车上面的一个箱子被甩了出来。 哐的一声箱子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铜钱也都散落一地。 人群一看,差点就要上去抢了。 好在钱庄里面的人反应极快,瞬间冲出了十几个护卫。 将那箱子围住,外面的人近前不得。 “这钱庄是有钱啊!这一马车上的钱足够咱们取得了吧!” “是啊!看上去不少啊!” 人群中几个人,几个人的围在一起议论起来。 “那可不好说,咱们这么多人。这里边的钱怕是不够吧!”一个人怀疑道,“再说了,这万通商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仁兄,何出此言啊?” “这万通商社在城外的庄子压榨那些贫苦家庭的人。我可是亲眼所见啊!”那人神秘道。 “我也听说这个万通商社生意很大,每年挣不少钱呢!” “既然挣钱,那咱们的钱还跑了?” “也对,不管怎么样,他们挣钱对咱们来说就是好的。” 挑事的人本来想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万通的恶行上来,以此来激怒他们。没想到居然提醒了大家万通的生意很大,有足够的钱来支付给他们。 人群前方忽然传来了吵闹声。 几个人赶紧向前边的人打听,也顾不上议论别的了。 “什么,存款利率降了?比昨天少了好多啊!” “怎么就降了?”一个人奇怪道。 按说这个时候钱庄肯定不会降低刚刚提起来的存款利息的,因为前来取钱的人那么多,他们应当是提高利息让人们来存钱,而不是将存款的利息降下去,那样哪里还会有人来存钱。 “是不是他们不缺钱了,所以才会将利息降下来?” 众人都有这个想法,看来万通现在有钱了。 提前取款的人利息给的也低,这让众人跟打起了退堂鼓。 韩晨看着外面的人群有了退去的迹象,深深松了一口气。 “去找马车行,让他们多派些马车,来这边,将各个钱庄前的人送回去。” 有了马车送回去,韩晨相信他们会回去的。 只要万通的事情解决了,其余的钱庄也就能慢慢平静下来。 “我们还是熬过去了。”韩礼叹道。 这两日他是一直没有睡好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圈乌黑。 “这一次要将那些不合格的钱庄全部淘汰,以后要规范起来,省的闹出这样的事情。”韩晨也是发了狠。 赵顼听着韩晨的报告,也是送了一口气,要是钱庄都被挤兑垮了,那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好在韩晨精明强干,慢慢将差点糜烂的局势稳定下来。 “韩卿这几日辛苦了。”赵顼笑道。 “幸赖于陛下和诸位相公的支持,此事才有了回旋的余地。”韩晨向来不贪功。 “陛下,既然局势已经稳定,是时候准备春闱了。”王安石一直惦记着这一次的春闱。 因为这一次春闱是科举改革的第一次。 “嗯,春闱马上便要开始了,这一次的春闱要有所改变了。”赵顼肃声道。 他知道肯定会有人出来阻止的,变法总是如此。 “陛下,科举自隋代开始,至唐代大兴,延续至国朝,一向是都是如此,有什么好变的呢?”赵拚丝毫不给赵顼面子。 赵顼看着唠唠叨叨的赵拚,心底不由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赵相公,这科举也并不是一成不变,为何到了咱们这时候便要恪守祖制呢?”韩晨质疑道。 “空耗朝廷时间罢了,不管怎么选拔,总是能选出国之栋梁,何必大费周折呢?”吕公着奚落道。 王安石看着这几个人又要开始攻击新法了,便直接到:“陛下,臣已经将方案拟好。” 赵拚一听,居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王介甫果然不是什么君子。 不过他这样想确实有些冤枉王安石,此事王安石早就和赵顼商议好了,只是一直没有向外透露罢了。 而且赵拚眼看着就要外放了,消息自然是不灵通了。 赵顼看着王安石讲事情已经办妥,也不在理会其余人的反对,便直接拍板了。 之前几次都是苏轼等人出来反对,这一次便也不管他们了。直接在这里定下,也不用再讨论了。 韩晨难得的见到了赵顼如此果断。虽然他一直认为赵顼有魄力,但是很多事情却也是考虑甚多,唯恐对朝堂不利,这一次如此果断,着实让自己有些刮目相看了。 科举改革对自己以及书院是极好的,诗词歌赋也确实对治国无益,所以韩晨是很支持的。 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所以参加省试的举子都是慌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这朝廷是要做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研究诗词歌赋,这临到考试又告诉我们不考了,这岂不是要逼死我们了。” “就是,咱们好不容易杀进来,却被告知之前学的那么多都没用了?” 每一处考生聚集的地方都是怨声载道。 “诸位,这也无妨,反正大家都是在一个水平上,无所谓了。”一个年纪略长的考生安慰众人。 “可是朝廷为何不早些公布,也好让大家早些知道。”一个年轻的考生犹自愤愤不平。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城外的蒙新书院,去听听子固先生的讲学,他的文章可是天下数得着了。”年纪略长的考生平静道。 “这次不知道子瞻先生还帮咱们说话?”一个考生问。 “恐怕很难了,子瞻先生都自身难保了。”另一个对局势很了解的考生道。 苏轼的情况确实不妙,新党借着宗室改革和钱庄稳定的余威在科举改革上的乘胜追击,让旧党有些招架不住。 这一次又是新党大获全胜,旧党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虽然朝堂已经将重点从钱庄上转移了,但是韩晨此刻的担子还是不轻。 钱庄业虽然挺过去了这一次危机,但是暴露出的不足很多。整个行业面临着洗牌,所以韩晨还是得忙活一阵子。 “这是万通商社提出的收购协议。”蒙中的身子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便又全面接手钱庄局的事务了。 第285章 兼并 为了让自己的钱庄渡过难关,好多钱庄的东家都来找万通钱庄帮忙了。 因为熬到最后,也就万通钱庄还有钱。 时间拨回去。 韩礼看着这络绎不绝前来求救的钱庄东家和掌柜的,有些犹豫道:“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救?” 蒙中看着眉头不展的韩礼,笑道:“韩东家,这岂不是个好机会。” “何出此言?”韩礼知道这个蒙中很受四弟韩晨的器重,所以他也很看着他的意见。 “既然他们都来寻求帮助,你们何不将他们的钱庄收购了?”蒙中语出惊人。 韩礼一楞,收购钱庄?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事情。 这几日被忙得焦头烂额,除了想四处搜刮钱来应付挤兑,别的事情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完全被限制住了。 “既然他们管理不善,现在需要万通商社的支持,或许你的机会就来了,到时候兼并个十几家的钱庄,那以后万通在京城钱庄业岂不更是独领风骚了。”蒙中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道。 这几日,钱庄局里全是钱庄的东家和掌柜的,蒙中看着他们一个个焦急的样子,再看了看各家钱庄的账目,便知道很多钱庄已经是撑不下去了。 很多管理十分不规范的钱庄已经快要垮了,大量的贷款在外面,短时间内收不回来,手中的钱也都兑出去了,现在已经是揭不开锅了。 韩礼陷入了沉思。如果趁着这个机会过大万通的势力,是最好不过了。只不过乘人之危,让他有些顾忌。 “这个,是不是会被人说成趁火打劫啊?” 蒙中一听韩礼的话,不由地轻笑两声。 “韩东家,生意场上哪有还讲仁义,再说了,你要是收购了他们,说不定还是帮他们一把呢!不然他们指不定被人那些储户给逼死了。” 韩礼默默地点了点头,商场如战场,没有人会怜悯对手。 “韩东家,我这边有个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看.......”韩礼从蒙中的公房出来没多久,便遇见了一个老相识——三金钱庄的东家上官鑫。 这家钱庄成立的很早,一开始的时候对万通的生意也是影响很大,只是后劲不足,最后也就泯然众人了。 自己也是许久没有见上官鑫了,不料却在这里又碰见了。 其实上几次钱庄业凑起来开会的时候,他便一直没有出面,都是他家的掌柜的出面。 “这不是上官老兄吗?好久不见啊!”韩礼笑道。 上官鑫尴尬地一笑,道:“这些日子一直不曾露面,全都是被钱庄折腾的。不知道韩老弟有时间吗?老哥想请你喝两杯酒水。” 韩礼有些为难,自己这边事情太多了,不要说吃酒,就是吃饭都没有时间。 “老兄,您有事情就直说吧!您也知道,这两日都忙的晕头转向,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看着一脸无奈但是态度坚决的韩晨,上官鑫搓着手只得道:“这个......老哥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啊!” “走,咱们到那边说。”韩礼看着磨磨唧唧的上官鑫道。 在钱庄局一个角落里,上官鑫四处看看,这才道:“老弟,这一次我那钱庄怕是不好撑过去了,想跟你那万通钱庄借上一笔钱,也好挺过这一关,老哥知道这事对你来说不难,老哥先谢过了。”说完他深鞠一礼。 韩礼看着一脸沉痛的上官鑫,心中暗笑:我有钱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情,你在这里跟我提什么要求,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上官东家,我这钱庄也是困难重重啊!没办法,家大业大,各个方面都需要照应,实在是没有多少钱能拿出来了。”韩立依旧很客气,也很坚决。 上官鑫微微一怔,这称呼都变了,刚才还是老哥,现在变成上官东家了。 “韩老弟,老哥算是求你了,韩东家!”上官鑫依旧很执着。 虽然韩礼依旧很明确的表示自己不会帮忙了,他还是在这里恳求。 “当然了,上官东家,也不是没有办法,您看您那钱庄我是不是可以入些股份啊?”韩礼笑道。 这笑在上官鑫看来,着实不怀好意,自己来这里只是想单纯借一些钱罢了,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钱庄股份让出去。 这个韩礼是想干什么,莫不是想趁机将这自己的钱庄给兼并了? 本以为他年纪轻轻,定然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没想到会想要自己钱庄的股份,看来不是个简单角色。 “韩老弟,这不太好吧!我这钱庄经营的还不错,并没有想过将股份让出去啊!”上官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办法,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韩礼笑道。 上官鑫只得讪讪笑笑,没有说话。 看着远去的韩礼,“呸!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从江南来的没见识的穷小子,有什么了不起!”上官鑫恨声道。 “唉!这不是上官兄吗?在这里骂谁呢?”一个声音传来,将上官鑫下了一跳。 转身一看,正是自己的熟人。 “原来是刘老弟啊!我当是谁呢!”上官鑫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上官兄义愤填膺的干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刘老弟,不知道这几日你那钱庄怎么样了.......”上官鑫岔开了话题。 韩礼回到万通,却发现上官鑫不是第一个来的人。 一个掌柜上前道:“东家,这都来了好几拨了,来了就跟咱们提出要借款,都让我们给劝走了。” “前几日不是钱庄局统一调配给过了吗?”韩礼不解道。 前些日子钱庄局将京城所有钱庄的钱统一调配,以应对挤兑。 “东家,那些钱都已经退回了,过了风波后钱庄局就让各家接受帮助的钱庄还了钱,现在他们怕是没有钱还了。”掌柜的回道。 “原来如此,那他们怕是挺不过去了。”韩礼轻声道。 掌柜的没有听到他的话,又好像听到了些什么。 外面的一群人都是焦急又紧张,现在能有钱帮他们的也就是万通这边了,他们正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第286章 锅从天上来 韩礼则是一点都不着急,这件事情他要好好合计一番。 说不定这就是万通钱庄走上辉煌的时刻。 “外面的人一直要求见东家。”亲随为难道。 韩礼摆摆手,“谁都不见,让他们明日再来。” 说罢便转身向后院走去,上了马车,从后门走了。 韩晨此时已经在准备春闱了。 马上到来的春闱对他来说,难度小了许多,策论写起来,总是要比诗词歌赋好的多。 只是王安石的改革在韩晨看来,还不够彻底,也不够全面。 没有基础教育支持的改革,只是海市蜃楼。 最重要的是提高百姓的识字率,然后普及科学知识,整个国家的实力才会得到提升。 只是这样改变科举考试的科目,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看着三哥那兴奋的脸庞和急匆匆的脚步,韩晨大致上猜出了原因。 “我这边有个好事情......”韩礼刚想说被韩晨制止住了。 “容我猜猜你想说什么,是不是钱庄的事情?”韩晨笑道。 “啊?你怎么猜出来的?”韩礼吃惊道。 “是不是有人想要找你借钱,而你却在想着如何去兼并?” 韩晨的话让韩礼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伸手指着韩晨,“你......你啥时候能掐会算了?” “哈哈哈哈!”韩晨大笑,“你是不是从蒙中那里得到的灵感?” “原来是你想的啊!”韩礼这才明白,这个主意是韩晨想出来的。 蒙中只不过是转述了一下罢了。 “只不过,你想要兼并其他钱庄,还是会有些麻烦的,毕竟会有人出来阻止的,而且朝廷那边也会有阻力的,他们也不希望他们万通钱庄一家独大。”韩晨沉吟道。 万通钱庄这一次虽然大获全胜,但是难免遭人嫉妒,如果再扩大,肯定有人反对。 “这倒是,看来我们现在只能慢慢来了,不然指不定被谁给阴了。”韩礼这才冷静下来。 “钱庄局肯定会出台一些兼并法令的,到时候你们研究便是。”韩晨早已经将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这几日各大报社颇为平静,钱庄一事由于事关重大,即便是他们想报道,也都被政事堂压着。 好在没过几日事情就在可控范围内了,也让准备等待机会的各大报社很是扫兴。 “主编,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一家小报社的编辑问自己的老大。 “那还能怎么样,前边不让报,现在没事了又不管了,咱们能做什么,还不是干瞪眼。”主编语气很是不善。 “主编,我这有个线索,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哦?说来听听啊!” 编辑走到主编身前,生怕被别人听了去,要是被被人抢去了新闻,那他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还有这事?”主编奇怪道。 “千真万确,绝对真的。” “即便确有此事,只不过这个事情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怕是对他来说没用。”主编自嘲道。 “主编,这可不好说,只要咱们爆出去,总有人感兴趣的。”编辑笑道。 韩晨和新旧两党关系都不太好他可是知道的,只要自己的报道散出去,总会有有心人的。 主编闭着眼睛,手敲着桌子。 整个房间里非常安静,编辑听着那有节奏的敲打声,等待着主编做出决定。 时间越来越久,编辑正要开口催促。 主编声音颤抖,但又努力压制着道:“发吧!期待有人能关注到。” 他不是不想出名,只是这风险有些高,一旦爆发,很有可能将自己坠入万丈深渊。 编辑心中一喜,还算是稳重的道:“那我这就去办。” 自从跟韩晨交流后,韩礼便越发的小心,很多事情甚至都不出面。 有几家被万通入股的钱庄都不是他一手操办的。 而他则是在潜心组织着各种商会,为自己增加曝光率,也为了以后最好充足的准备。 一大早,已经准备停当的韩礼正要出门,一个亲随急匆匆的跑来。 看着亲随呈上来的报纸,韩礼扫了一眼,便犹如坠入冰窖。 “串谋一气,打压其余的钱庄......”韩晨看着韩礼送来的报纸,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读了两句便放在了一边。 韩礼一看韩晨的反应,顿时急了。 “这可不能小觑啊!万一让人抓到把柄,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韩礼跳脚道。 “已经这样了,急有什么用,咱们还是静下心来想对策吧!”韩晨笑道。 “旧党怕是有人要借此生事了。”韩礼有些伤脑筋。 他对韩晨现在的处境自然是很清楚,知道自己现在给他出了一个大麻烦。 报社,报道的两人此刻正紧张的等待着后续反应。 他们打定主意这件事情肯定会有人注意的,所有他们才会冒险行事。 只是事与愿违,他们等了一上午,却没有等到一个人来。 这有些让他们大失所望,不免有些丧气。 “主编,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了,一直等怕不是办法啊?” “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啊!这事可都是你出的主意,你快想个办法!”主编语气很不客气。 现在没有人关注,自己这事算是白冒了险,还有可能得罪了韩家。 “主编,您别着急,实在不行,我去各家送,我就不信这些旧党的大臣不感兴趣!” 主编没有回答,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 过了一会,看着实在没有上门的,编辑只得夹起一摞报纸,出了门,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吧! 吕公着这几日正吩咐着府中的人打点行装,准备随时外放。 政事也放下了,只是每日饮酒作乐,享受这短暂的悠闲时光。 “老爷,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张报纸。”一个亲随近前道。 吕公着不耐烦挥挥手,现在他可不关心这个,不用多久便离开这繁华京城,此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哪还有别的功夫搭理这些事情。 “是。”亲随看着自家老爷的反应便要离开,这是不想被打扰。 “慢着,报纸上写的什么?”吕公着随口又道。 “好像是说钱庄局的事情。” “钱庄局?难不成是韩晨那边的?”吕公着沉声道。 “拿过来我看看!” 吕公着接过报纸,颇感兴趣地看了起来。 第287章 辞了 “哈哈哈哈......”吕公着大笑。 这个韩晨还是不小心啊!自己管着钱庄局,自家的钱庄居然如此红火,想不出事情都难啊!这下好了,让人家握了把柄。 想到这里,吕公着便情不自禁。 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归咎于韩晨。 既然自己要外放了,临行之前将韩晨恶心一下也是可以的。 吕惠卿刚回到府中,吕升卿走了过来。 “大哥,韩晨好像又摊上事了。” “哦?这些日子怎么老是他,看来他是流年不利啊!”吕惠卿笑道。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吕升卿道。 他已经在京城待了很长时间,誓要在这一科中夺个状元。 “咱们作壁上观吧!变法事务繁琐,我怕是没有时间的看韩晓之那狼狈样子了。”吕惠卿摇头叹息道。 他一直视韩晨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从来都是高看他一眼。只是这下他又被旧党缠住,自己则是跟随者王安石在变法中一路前行,到时候在官家和朝廷中,自己都能留下个精明能干的好印象。 “大哥,韩晨可算是您的劲敌,虽然现在他和咱们差不多是一路人,但最后总归还是要和咱们对决的。现在不如将他一棍子打死,也省得以后让我们难堪。”吕升卿建议道。 吕惠卿听着这话有些意外,他不清楚自己的兄弟怎么对韩晨这么有戒心,在自己看来,虽然韩晨势头很猛,但是终究是势单力薄,根本就不用这样防备。 自己对他的顾忌,也只是他时常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办法,让自己防不胜防。 “咱们没那个精力,光变法就够我们忙活的,其余的事情先放放吧!咱们还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强力推动变法,反正他们此刻也忙别的事情。” “大哥,您可不能小瞧了韩晨.......”吕升卿急道。 吕惠卿不为所动。 他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第二日一早的崇政殿议事。吕公着就直接参劾韩晨。 “纵容亲属违法,十几家钱庄的人都来告状,韩直阁,莫不是将钱庄局当成自己家的了?” 韩晨倒是很平静,一副认真的表情,仿佛说的不是他一般。 “韩卿,你有何可说?”赵顼的声音可以听出来是压抑了愤怒。 自己如此信任的大臣居然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他感到有些没脸,他感受到了愚弄,所以十分生气。 “陛下,既然中丞如此信誓旦旦,那臣也就不能说什么了。”韩晨语气平缓,丝毫没有让人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 赵顼一愣,众人也是一愣。 这算什么?难不成就承认了? “韩卿,有事情就说清楚,不要意气用事。”赵顼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对韩晨的态度,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样子让韩晨误认为自己已经不宠信于他,所以干脆撂了挑子。 “臣并没有意气用事,只是中丞既然如此参劾臣,臣也只能是请求陛下降罪。”韩晨的回答缓慢但是坚定。 赵顼很清楚韩晨是下定决心了,但是如果自己能力排众议将他留下,那他定然是会有所触动的。 可是让自己去劝他,尤其是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自己更是做不到的。 他左右看了一圈,一个敢与他进行眼神交流的都没有。 韩晨冷眼扫视了一圈,众人都是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表现出来。 大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事情,任由吕公着和韩晨斗吧!一个是即将外放的御史中丞,另一个是最近风头出尽的年轻人。 两边都算不得正常,都有着极强的破坏力,所以大家觉得还是旁观的好。 王安石看着一脸急色的赵顼,知道他是想找个人来劝自己,好让自己将韩晨留下。 只是官家的想法太过简单了,这些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家伙,早就看出来了他的心思,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大家都选择了低头。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要调查,如果却有此事,那还请陛下降罪于韩晨,但是如果查无实据,那此事也便了了!”这种情况,也只能是王安石出面。 赵顼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有些高估这些臣子的忠心了。 这个关键时刻,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都是作壁上观,真的是嚣张啊! “陛下,臣以为王参政此言差矣。既然韩直阁涉及此事,那即便是无罪,也不能在钱庄局了。不然一定会影响最后的调查和判决。”文彦博朗声道。 韩晨瞥了一眼。 看似公平,实则是想将事情先定下来,然后再慢慢调查。反正自己离开钱庄局了,以后的事情怕是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或许到时候什么结果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拿到了位子。而自己则被踢出了局,想要回到里面,怕是费一番功夫了。 不过他们想要在短时间内掌控住钱庄局,也不是一时半会便可以的事情。 “陛下,臣认为无风不起浪,韩直阁的事情确实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三司使吴充道 这下赵顼有些为难了,将韩晨赶出中枢他是绝对不愿意的,但是想将事情压下去也不容易。 韩晨看得出赵顼的犹豫,王安石此刻也是无话可说,自己不是他的嫡系,最多只能是个盟友,现在他如果说的太多,到时候他的人肯定会有所抱怨。 最后,韩晨还是自己出来请辞,反正也无所谓,自己是看开了。 反正春闱到了,自己还是准备好这个吧!到时候考个出身出来,也就和他们一样了。 曾巩此时还在书院,韩晨从大内出来,便直奔了书院。 就连专利局的差遣他都辞了,他们既然想要,就都给他们。 韩晨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认认真真的在书院待了几日。 “晓之,你真的不去政事堂了?”曾巩看着这几日很是用心的韩晨,笑道。 “以后再说吧!这些日子顾不上这些俗事了。”韩晨放下笔,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 “你倒是好心态啊!”曾巩哈哈大笑。 第288章 接任了 “也是,春闱重要,你这个年纪,即便是在下边再待个几年都行。”曾巩笑道。 “时间催人啊!” 韩晨说罢又拿起了笔写了起来。 “今年春闱,晓之差不多了。”曾巩站在一侧看着韩晨在那里奋笔疾书。 “但愿吧!千军万马杀出来,怕不是那么容易。”韩晨苦笑着摇摇头。 “不考诗词歌赋,你还是能拼一下的。”曾巩笑道。 “唉!天佑而已!”韩晨感慨道。 朝堂上的众人因为钱庄局这个肥差都得你死我活。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新党旧党,大家是一片混战。 钱庄局可是管理着大宋所有钱庄,经手的钱不计其数,谁都想进去掺和一下。 当然,赵顼可不可能很轻易的就将这个职位给公布,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很多人也都是垂涎三尺。 “陛下,这职位臣以为还是要尽快公布新的人选,不然朝堂不稳。”崇政殿中文彦博沉声道。 赵顼心中不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钱庄局,有什么不稳的?难道整个朝堂上的人就知道盯着这个肥差? “有什么不稳的,不过是个钱庄局罢了,朝廷上的事情多得很。”王安石自然知道赵顼的想法,于是反问道。 “王执政,别人我不清楚,您那里府中的门槛这几日没被人踏坏吧?”文彦博不屑道。 “够了,此事朕自有计较。”赵顼轻声喝道。 变法到了攻坚期,自己心烦意乱,如何还要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一走了之的韩晨。 性格怎么如此及早,就这样走了,这些事情交给谁自己才放心呢! 王安石回到了政事堂。 确实如文彦博所说,这几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都知道只有他的话在官家那边才最好用,他要是愿意推荐那此事便成功了一大半。 王安石从来不习惯于休息,回到政事堂便开始了忙碌。 吕惠卿看着回来的王安石,赶紧上前将自己目前的工作汇报了一下。 王安石忙碌中看了一脸吕惠卿。 新党之中几乎都或明或暗的打过招呼了,就只有吕惠卿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此事。 或许他是最聪明的,也或者他是最为愚钝的,有可能在做事上能善于谋划,到了这事上便没有了主意。 “吉甫,对于钱庄局你怎么看?”王安石试探道。 吕惠卿心中一喜,但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下官以为,此事一定不能让旧党之人掺和,不然到时候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他们一直对于钱庄比较排斥,真让他们的人来执掌钱庄局,我怕会有后患!”吕惠卿的话不可谓不毒。 他知道王安石对于韩晨的东西还是很看重的,要是落进了旧党手中,他定然是不高兴的。 “只是......咱们这边合适的人也不多啊!”王安石有些头痛。 有的人他不是不清楚德行,只是有能力的人他实在是缺少,所以也顾不得一些了。 “相公,我看章惇便很合适。”吕惠卿抛出了人选。 “章惇?”王安石对于这个人选是不满意的。 章惇这些日子的表现一直游离于新党中心,很多方面都让王安石不满,所以王安石并不想将这个重任交给他。 “相公?”其实吕惠卿在提出章惇之前,他就知道王安石并不会用的。 他很清楚这些日子章惇的想法,是想靠近韩晨。 “他不适合,而且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他!”王安石否决了。 不出乎自己预料,王安石果然将他否了。 “那......”吕惠卿为难道。 “你兼了吧!”王安石一挥手,便做了决定。 吕惠卿连忙推辞道:“相公,我这边事务繁杂,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不用说了,你就多操些心,这件事情我交给谁都不太放心,还是你去做吧!”王安石对吕惠卿十分信任。 “大人,你怎么用他?”王雱很不高兴。 这样的肥差如何能交给吕惠卿,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钱庄局的收入一年下来可不少。 “为父手中哪有人了。”王安石道。 “唉!这也是,咱们手底下实在是没有人了。”王雱叹声道。 “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时间紧迫,耗不起啊!”王安石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在这两日抓紧一下。 吕惠卿回到府中,喜形于色。 而韩晨则也听到了这个充满足了。”韩晨笑道。 “真不知道我父亲和我大哥怎么会如此看重福建子。”王旁一脸不解 在他和韩晨看来,这个吕惠卿可是个计谋高手,日后怕是个强劲的对手。 “不得不说,这个吕吉甫确实有几分手段,最起码对王相公的揣摩是很厉害的。”韩晨自是知道吕惠卿察言观色的本领,这一点上整个朝堂上都没有几个人能比过他。 “钱庄局落进他的手里,还不知道他给糟蹋成什么样子。”王旁有些不甘心道。 他也看不懂韩晨退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辞了,难不成真的想离开朝堂?”王旁不得不问道。 “现在双方都把火力集中到我这里,我哪里受的了,只能以退为进了,让他们两边闹起来,我也好坐收渔翁之利。”韩晨笑道。 之前自己所处的位置实在是惹人嫉妒,也太容易遭人攻击。 借着有人参劾自己,还不如先退出来,反正那几个地方都不是一般人能掌控的,一时半会倒也不用担心。 “咱们的心血变成他的,实在是不爽啊!”王旁还是忿忿不平。 “最后是谁的还不知道呢!”韩晨笑道。 “让蒙中给他使些绊子,不能让他太舒服了。”王旁心里还是不舒服。 “没必要咱们给出难题,他自己就会给自己出难题,咱们等着瞧吧!”韩晨可谓是很了解吕惠卿了。 他是从来都不甘于寂寞的,所以肯定要整出花样来。 “倒也是,那个福建子招数不少。”王旁道。 “静待结果吧!有些事情急不得。”韩晨宽慰道。 王旁一楞,本来是来劝韩晨的,发展到最后,成了韩晨宽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