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休妻?我夺家产登龙椅!》 第1章 惹到我算你踢倒铁板了! 管裳人还没清醒,脑袋瓜子嗡嗡的,耳边还全都是枪林弹雨、爆炸声。 哗啦! 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泼下来,霎时秒醒。 “听着,从今儿个开始,你已经不再是淮安侯夫人!拿着你的休书,滚!” 男人的声音像冰雹,和一厚封折子一起,朝她脑门砸过来。 管裳本能动作比思维更快,倏地一抬手,将折子捏住。 偌大的“休妻书”三个字映入眼帘。 掀开一看—— 站在侯府门楣下的淮安侯卢宗平,大声呵斥:“贱妇管氏,成婚三年、多有过失,七出全占、罪无可赦!” 管裳一目十行,将这份休书浏览了一遍。 “其一:不敬婆母。将婆母气得病倒在床,期间仍多次寻衅,导致婆母长期缠绵病榻!” 管裳:恶婆婆装病!为了磋磨儿媳! “二:无子。成亲三年,不曾有孕!” 管裳:三年没圆房!女人不能无性繁殖,怀不上是不是应该好好检讨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不行? “三:善妒。曾将本侯妾室推入井中,一尸两命!” 管裳:嫁祸!推小妾的另有其人! “四:犯口忌,四处闲扯是非,整日论人长短!” 管裳:这口锅纯属于天外飞来的,为了凑够七颗龙珠召唤神龙? “五:盗窃,去年中秋,在宫中偷取珍妃玉佩!” 管裳:偷玉佩的,难道不是掉井里的小妾?哦,已经被杀人灭口了,死无对证! “六:身患恶疾,去岁染上疫病,一身疮疤至今未愈,有碍观瞻!” 管裳:这点没得喷!不仅身上有疤,脸上也有! “最后一条——奸淫!多次借口去寺庙进香,与马夫在外苟且。人证物证俱全,双方画押认证!” 管裳:马夫已经被乱棍打死了,证据全凭他们捏造呗? 她给整笑了。 没错,她穿越了! 她、管裳!壹号佣兵军团大小姐,人称“罗刹观音”,特工、军医双料大佬! 罗刹,说的是她的杀人技; 观音,则是她的逆天的医术,宛如观音菩萨玉净瓶中的杨柳枝,有起死回生之能。 管裳,仁慈与邪恶的综合体,矛盾却真实存在! 而原主,淮安侯夫人,也叫管裳。 当年,管父身为五皇子之师,管家满门武将、颇受皇帝重用,一时风头无两、如日中天。 老淮安侯设计原主在及笄宴上落水,众目睽睽之下让卢宗平把原主捞起。之后,卢宗平各种甜言蜜语哄骗原主芳心,才得管父同意这门婚事。 可结果呢? 新婚夜渣男青梅竹马的表妹进了洞房,自称愿意做小只求她允许过门。原主这才知道:她被骗了婚! 后面两年,老淮安侯不但分走管家的势力,甚至—— 去年皇子争储落下帷幕,管家被栽了个罪名,举家流放去南荒之地。这个罪名,便是老淮安侯捏造、并提供了所谓的罪证! 多行不义必自毙,同年老淮安侯被暗杀身亡,卢宗平继承了爵位。 卢宗平不顾孝期,将青梅表妹郭欣儿八抬大轿迎娶过门,是为平妻。 失去娘家维护,原主在侯府几乎是人尽可欺! 这不,卢家祖传的捏造罪名,造出来七出之条。 家逢变故、饱受屈辱,再被当众休妻,原主急怒攻心,死在了侯府门外! 此时,她一身狼藉,只穿着薄衫。身上不但被泼了冷水,还有烂菜叶、臭鸡蛋液,满头凌乱。 不过,她“罗刹观音”来了,势必要为原主报仇! 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管裳缓缓从地上坐起来,围观人群还不少,除了淮安侯府的人,还有不少好事者。 “七出之条犯了个整整齐齐,能是什么好东西?你看她眼神,怎么,她不服气?” “这等贱人,人人得而诛之!” “对!打她!打死她!” 一群人冲了上来,拿棍子的、拿铁锹的、拿扁担的……手里有什么用什么,没有的干脆把鞋脱下。 瞬间,管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管裳发现,这里面好些都是眼熟的面孔—— 卢宗平这个死渣男,还安排了人混在吃瓜群众里面带节奏,领头冲过来打她的,就是他安排的人! 卢宗平看着眼前的一幕十分满意,眸中闪过一丝快意。 将他的微表情看在眼里,管裳唇角一勾:盼我死?不好意思,你等着死! 呼呼风声袭来,她眉骨一凛,拍地而起。 一个弓步上前,手刀砍向其中一人手腕,夺过这人手中的长棍。一阵嘎嘎乱杀,围攻她的七八个人全都躺在地上,抱着下腹哀嚎! 长棍在她手中旋转——猴哥的招牌动作。 她微微一笑:“专业打裆,多谢各位捧场!不鸡飞蛋打、不要钱哦!” 尽管面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还有几个丑陋的疮疤,却哪儿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这一幕反转,实在出乎所有人预料。 卢宗平愣住,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你……你……你怎么会……你想干什么!” 第2章 满头包,包治百病 “我想干什么?”管裳盯着他,笑纹弧度渐深,笑起来特别瘆人:“问、得、好!” 几分邪气,几分阴冷,一双凌厉的眉眼,蕴含着杀气! 长棍翻了个花背手在后,她缓缓走上台阶,朝卢宗平走去。 “卢宗平!你卢家骗婚、罗织罪名构陷管家,你还霸占我的嫁妆、想把我一脚踢开!下一步,是不是想我被休了后无处可栖,顺势弄死我?” “很遗憾,惹到我,你算踢到铁板啦!” 本朝律法:犯七出之条被休离者,嫁妆充入夫家所有。 意味着,离开侯府她将一无所有,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开局天坑,她现在还能干什么? 首先不能被休,把嫁妆保住! 哦,她这人,一毛不拔是基操,雁过拔毛是本色出演,卢家恶事做尽,她让淮安侯府从此后改姓“管”,不过分吧? 等她地位坐稳、组建自己的势力后,再想办法,把管家一大家子都搞回来,理所应当吧? 卢宗平是武将出身,但…… 这只是他以为的。 实际上,如果不是娶了原主,得了岳家的帮扶,就凭被宠坏的妈宝男一个,那点文不成武不就的三脚猫功夫,啥也不是! 在管裳一步步朝他走去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胆怯,往后退了两步:“你不要过来!” 管裳手中长棍见缝插针似的一出,对准了他胯下,劲道极巧地一抖,一息之间抽鸡打蛋。 “啊!” 剧痛之下,卢宗平抱住下腹,发出开水壶一般的尖锐爆鸣! 管裳动作连贯,手中长棍抽出,对准了他的膝盖骨一个横扫。 卢宗平被她一棍挑飞,摔在了方才原主断气的位置! 膝盖剧痛好像要断了,他惊恐地看着她,声音都是抖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本侯抓住她!给我打死她!” 管裳转过身来,眉眼充满了戾气。 她脸上本有疮疤,更像罗刹杀神! 一个灵活走位,避开了冲上来擒她的侯府护卫,再一个抢步上前,将长棍狠狠往卢宗平咽喉上戳,哼笑一声,道:“再说一遍,你让他们干什么?好好回答,不然我先弄死你!” 卢宗平从没有这般狼狈过,都破音了:“你们别过来、退后!都退后!” 众侍卫退了。 管裳轻飘飘地问:“你卢家踩着我管家的尸骨上位,我不说结束,你想休了我?门儿都没有!” 她名字不是白起的:无论你出什么牌,一律压死、管上! 卢宗平疼得浑身发抖,怒骂:“毒妇!” 管裳:当头一棍! 卢宗平尖叫:“我一定要休了你!” 管裳:当头一棍! 卢宗平暴吼:“贱人,你还敢打我!我杀了你!” 管裳:当头一棍! 卢宗平破音:“别打了!我不休你了总行了吧!不休了!” “男人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管裳冷笑:“如果一顿不够,那就多打几顿!” 说着,她陡然变脸,笑吟吟地道:“侯爷,地上冷,咱们回府里说话吧?” 卢宗平敢说不吗? 小厮过来,将他扶进府门。 绕过照壁,管裳突然转头,“我要住主院!” 原主被这死渣男糟践,住的偏院离马厩很近,又吵又臭,条件简陋苛刻,采光极差。 她怎么能忍! 这座府邸将会是她的,早住早享受! 卢宗平自是不肯,痛得嗷嗷叫都要反对:“不行!我不同你住一起!”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管裳一回头,长棍在她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圈。 她挑眉:“我只是通知你搬出去。” “什么?”卢宗平下意识想反对。 然而,瞧见那利落的棍花,他不但下面疼、膝盖骨疼,满头的包更疼! 他耻辱地同意了:“行。” “要不怎么说,包治百病呢?”管裳将他的不甘看在眼里,不知道他在心里盘算什么小九九。 她大无畏地咧齿一笑:“还有件事,身为侯府主母,中馈之权今天开始归我!不过分吧?” 卢宗平本就像便秘的脸色,此时更像是吃了屎,下意识骂:“你在想屁吃!” “多吃几个红薯,屁我可以放,不过……”管裳不痛不痒地反问:“你确定要吃屁?” 卢宗平恨得牙痒痒。 但,情势比人强,他打不过她! 他心里恨恨地道:不着急,慢慢来,有的是办法弄死她! 管裳不等他同意,立即下令: “听见了吗?限你们在今日之内,把他的东西搬走。” “江嬷嬷,你和暮冬一起,收拾屋子搬进来。” “锁秋,给我备水沐浴!” 原主陪嫁来的这三人,至少可信。 人手太少,她得想办法,尽快把这天坑开局盘活! 卢宗平好拿捏,但那老太婆性格强势手段狠辣,不是省油的灯。 目前老太太“卧病在床”,中馈是平妻郭欣儿协理。 所以—— 她先会一会卢宗平的小青梅表妹!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她得先弄点称手的武器。 换了一身衣裳,管裳走出榆溪园,随便点了个家丁:“你,带我去兵器库!” 原主出身将门,底子不错,可惜嫁人后三年没练、也没过好日子,机能有点下降,纵体内住着管裳的灵魂,太重的武器也用着费劲。 管裳试了一圈,选了一把短刀。 比她常用的军刀要短上三寸,却已经是她在兵器库能找到的最趁手、也最方便携带的兵器。 选完武器,管裳用兵器库里的材料,简单制作了一把套在手臂上用的小弩。 这些兵器都不是很合适她用,她得抽时间,画出图纸亲自去找铁匠定制! 武器有了,自然少不得她的老本行—— “带我去药房!” 她爸是佣兵团团长,她妈是顶尖中西医双料大夫,她生下来就在基地,卷王本王,将父母的一身绝学继承过来。 医毒不分家,药用好了,除了能要人的命,还能要人的命! 管裳配药的时候,忍不住想:基地遇袭大爆炸,她是死了,她爸妈……逃出去了吗?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没了她,他们会不会开心一点? 在药房里鼓捣到入夜,管裳一身药味地回到榆溪园。 锁秋已经备好晚膳:“小姐饿了吧?” 她问:“卢宗平在干什么?” 锁秋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卢宗平是淮安侯的大名,连忙回答:“奴婢特意盯梢呢,侯爷住进了郭夫人院子,请了府医过来看伤。听说啊,下不了地儿了。” 管裳唇角一勾:“算他走运!” 但凡是她自己的体格,那一棍子下去卢宗平不但蛋碎了、膝盖骨更是会断掉! 吃完饭,她擦了擦嘴,大手一挥:“走,先把我的嫁妆拿回来!” 因为盘算原主“净身出户”,嫁妆早就在郭欣儿手里了。 管裳带着锁秋,直奔隔壁清秋园。 见她气势汹汹,刚从房里照顾卢宗平睡下的郭欣儿一愣,警惕地问:“你……你来做什么?” 第3章 跪下喊爹,还可以好好说话 “你说呢?” 管裳笑得灿烂。 原主长了一张漂亮得凌人的脸,比文臣女要英气、又比其他将门女明艳。 只可惜,脸上还有四五个消不去的疮疤,丑陋莫名。 相比之下,衬托得一身锦衣的郭欣儿宛如出水芙蓉,出奇的柔美。 “管姐姐。”郭欣儿声音也很温柔,有江南水乡的那种软糯味道。 她长了一张小白花的脸,清纯动人的眉目,也是极好的长相。成亲一年的滋润,让她多了两分俏少妇的气质。 管裳脱口而出:“别乱喊,我娘年纪大、已经绝经了,生不出来你!” 郭欣儿一愣。 从前管氏对她没有好脸色,但最多是闷声不吭,绝不会这样阴阳怪气。 她张嘴,正要说什么,又被管裳拦截了话头:“你如果非要跟我拉个亲戚关系,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爹。来,跪下喊爹,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你……胡说八道什么?”郭欣儿瞠目结舌。 论她对“横刀夺爱”的管氏,那自然是:怨恨。 对情敌她自以为了解,可这……怎么不一样了? “我没有什么可跟你说的。”管裳将她隐藏的恨意看在眼里,伸出手:“来吧,把我嫁妆还给我。” 提到嫁妆,郭欣儿也不愣神了:“管……” 从前都是带着讥讽的“管姐姐”,想到刚才被怼喊爹,她改口:“那你得问表哥,他被你殴打成重伤,喝了安神汤才能睡下,你明日再来吧。” 管裳笑了:“成年人的明日再来,多半就是下辈子再来的意思了。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所以,我今天就要!” 郭欣儿抿了抿唇:“你跟我说也没用呀,这事儿表哥做主。” “不!” 管裳不耐烦听她扯,挥了挥手:“现在的淮安侯府,我、做、主!”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她单方面认证了! 郭欣儿还想说什么,管裳沉下脸:“废话少说,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你这不是欺负人么?”郭欣儿瘪嘴便要哭:“管氏,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小美人儿眼眶红了,我见犹怜。 管裳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不耐烦地道:“为了哄你开心,卢宗平把我的嫁妆都送给了你。你现在交出来,万事大吉、两厢安好;你若不肯,我就用自己的方式要,包括、但不限于把你打到服为止!” 美人诚可贵,金钱价更高! 她这副做派整得跟流氓似的,浑身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匪气。郭欣儿气息一窒,眼里闪过一丝不忿,说话却依然娇娇柔柔:“管姐……管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管裳翻了个白眼:“道理是什么,可以吃吗?跟你讲道理,你给我银子、还是房子、或者是美男子?” 郭欣儿被她这无厘头的说辞给弄怔住了:“美……美男子?” 她不懂,为什么还有美男子的事儿,跟银子、房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有问题?”管裳眉眼一瞪,配上脸上的疮疤,显得特别凶:“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公,等于坐拥房子、银子、美男子!” 郭欣儿凌乱:“……” 她在说什么? 这是个什么说法,头一次听说! 管裳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苦口婆心:“郭欣儿是吧?好女儿志在四方,后宅争斗不该埋没你的天才!你看看你,出身好、长得好、身段好,有治家能力、理账能力,是一等一的女强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对吧?咱不盯着一个男人看,天下美男子都可能是你的!” 一番说辞,打开了郭欣儿新世界的大门! 她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突然就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了? 短刀在管裳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郭欣儿脸上,轻声问:“你也不想这么漂亮的脸蛋上面,留点印记吧?” 郭欣儿:“……” 刚刚是谁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 利刃寒芒就在眼前,凉飕飕的,郭欣儿从未经历过这些,人都吓傻了:“钥匙……钥匙在我房里,你放开我,我去拿!” 管裳同意了她的说法:“行。” 短刀一转,回到她掌心,转出花来。 她不是耍帅,而是从小喜欢转东西,万物在手皆可转。 可那刀锋在郭欣儿眼前晃了一圈,却让郭欣儿一抖。 她也没敢耍花招,老老实实把嫁妆库房的钥匙取了出来,“给你!” 说完,狠狠咬住下唇,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物归原主罢了,别哭得跟死了老公似的。”管裳抛了拋铜钥,挥了挥手:“锁秋,走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撬锁踹开库房的门,只不过…… 该给的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震慑他们,让他们怕到骨子里,是精神压制。 同时也给她争取时间,赶紧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才好稳住地位。 回榆溪园的路上,几番回头的锁秋低声提醒:“小姐,郭夫人好像去老夫人那边了,定是告你的状。” “随她去。”管裳拎着短刀在掌心玩转,不以为意地道:“你让江嬷嬷拿嫁妆册子来,把东西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少。” 老夫人不来找茬,她怎么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把掌家之权拿到手呢? 是夜,管裳不知道睡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一道高大颀长黑影落在床上,她床前多了个…… 男人? 靠,采花大盗? 第4章 她幻肢都要站起来了 为了预防暗杀,管裳没放床帘。 她脑子瞬间清醒,枕头下短刀倏地出鞘,朝床前的黑影横扫过去。 对方的身手也不慢,一个仰倒,避开了划向他喉咙这一刀,惊诧问:“你会武功?” 管裳张口胡说八道:“我会跳舞!” 她一个翻滚下床,扑上去又是一刀。 刀势诡谲,好似还带拐弯的,连续几刀劈过去,黑影竟然一直闪避,只守不攻! 管裳其人,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兜底,做任何事都是一往无前,攻势也一样。 她很快占据了主动权,手肘狠狠撞上男人前胸,将他撞倒在榻上,下一瞬整个人扑了上去将人压死。 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她哼笑一声,“说,是谁派你来的!” 她整个人都压在人家身上,自己是一点儿也不尴尬,但对方似乎很不自在…… 哦不对,他的不自在不是因为身上多了个曲线玲珑的女人,这个女人还蹭了尴尬的部位,而是: “咳咳……管小姐……” 他咳得很厉害,气息急促后继无力,仿佛随时都会喘不上气、一命呜呼。 “碰瓷儿?” 管裳知道自己一肘击过去,伤害确实不小,但也没到这程度吧? 不过,他没喊她“淮安侯夫人”,而是“管小姐”,满意+1。 想了想,她把扔在床头的裙带扯过来,捉住男人的双手便开始捆人。 “你……”男人本能挣扎。 但身体素质是硬伤,纵有一身武功,在病痛折磨下也是白瞎。 “啧!”管裳语气里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就这破烂身体,作案工具能不能站起来?谁采谁还不一定呢!” 捆结实了,她将裙带的另一头绑在了床柱上。 角度特别刁钻,但凡把他颈下的枕头抽走,他就悬空了。 短刀丢在一边,她伸手摸到了他的腰。 温烫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腹部,男人惊住:“你……你做什么……” 一句“谁采谁”,成功把他带沟里了! “紧张啥?”管裳嗤地一笑:“先让我瞧瞧宏不宏伟、壮不壮观,说不准我对你很满意,就让你不虚此行了呢!” 男人:“……” 遇上女流氓了! 这流氓还有点文化! 然,管裳嘴上说着下流话,却仅仅是扯下了他的裤腰带,将他的两只脚踝捆成了粽子! 做好这些,她拍了拍手,去箱笼里摸出夜明珠——原主本来当然没有这些东西,都是卢宗平的! 婚姻存续期间,这是共有财产——咳咳,卢渣男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 夜明珠柔和的光映照在床榻上的男人脸上。 认清楚那张脸,管裳瞪大眼睛:“司空璟?” 原主的父亲管中楷,武状元出身。五皇子司空璟七岁拜他为师学习十八般武艺,时常进出管大将军府,原主自然认得。 她不禁失笑:“堂堂的五皇子殿下,半夜三更摸到别人老婆床上,这是皇子不当、想做帽子?” 一双亮晶晶的招子,露骨地在他五官上扫过。 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司空璟年二十一,天潢贵胄的出身,长相昳丽、五官精致,妥妥的建模脸。自幼文武兼修,身材不错、气质卓然。 品相成色比他差十倍的小哥哥,在会所里都贵出天际好吗! 司空璟显然被她轻浮浪荡的话给整无语了。 许是胸腔的痛楚让他声音有些发颤:“本殿……是来与你……谈盟……约的。” 他挣了挣四肢,“解开。” “我不!” 自幼跟着一帮兵痞带大,管裳从小野到大,一身反骨,叫她往东她偏要往西的那种。 她寝衣的系带有些松散,白色交领内锁骨特别明显。 上面还有几个疮疤,斑斑点点的。 坐在床头,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床上,短刀入鞘,在掌心转啊转。 整个人流里流气的。 她唇角一咧,笑得像个一夜十户的淫y魔,缓缓说道:“去年,二皇子登上太子宝座,五皇子被软禁长欢园。之后,太子党疯狂扑杀、剪除五皇子党羽,我那苦命的娘家管氏一族,也因此被流放南荒之地。” 垂眸看着面前呼吸越来越不顺畅的男人,她笑了笑:“小美人儿,如今的你拿什么和我谈盟约?你这一身病骨,做两回就挂了吧?” 司空璟:“……” “小美人儿”,是什么鬼? “做两回就挂了”,又是什么鬼! 他艰难开口:“我……” 想说什么,却有心无力,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发病中的矜贵殿下,娇弱得像营养不良的小秧苗。 黑色夜行衣因为腰带被扯掉,胸前白皙肌肤若隐若现,薄肌隐隐、春光乍泄、秀色可餐。 双手被捆着吊在床柱上,两只脚被捆在一起,呈现一个微微弯曲的姿势。 呼吸急促,脸颊出现不健康的红晕,浑身上下仿佛都在说:爷,请轻点儿宠! 管裳眸光微亮:好一个病弱美人儿……受! 她幻肢都要站起来了! 但—— 被美色迷眼,她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哼笑一声,道:“就你这病秧子,干女人都没有力气,你还想杀个回马枪去干太子?” 司空璟沉默一瞬,“管师妹……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嗯。”管裳点头,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从前也不这么弱!” 司空璟:“……” 扎心了! 他想说点什么,却猛地一阵痉挛。 见他实在痛苦,医者本能让她突发好奇,伸手按在他的脉搏上。 须臾后松开,她歪头若有所思:“你曾中过本该一命呜呼的剧毒,有人用了虎狼之药吊住你的命,但也因此,损了你的五脏六腑。你这身体生机已断,如果没有奇遇,怕是活不过半年!” 旋即,她嘲讽一笑:“相信我,你还没摸到太子的毛,自己就死半路了!” 第5章 爱咋干咋干,爱干谁就干谁 司空璟气息窒了一瞬,决定忽略掉她满口的虎狼之词,摘取重点:“不曾听闻,管师妹会医术?” “我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 管裳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道:“这么着吧:我给你治病,你帮我拿下淮安侯府。” 她微微叹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活着,爱咋干咋干,爱干谁就干谁。但,别拖我下水!” 现在的她,确实需要外力相助。 没有通天的皇权,想要把管家捞回来,难于上青天! 淮安侯府已经是外强中干,不行。 但,她不蹚浑水,不能为了捞管家而把自己赔进去! 司空璟薄唇微张,却又被一阵咳嗽阻断。 管裳叹息一声,亮出一把银针。 上手扒拉开他本就松散的衣襟,露出胸膛,迅速落针,在心肺上组成了一个阵型。 被扒衣裳的那一瞬,司空璟呼吸都停了。 但针阵形成后,他很快就呼吸顺畅了。 她亮了这一手,意思很明白:我有治愈你的实力! 司空璟身子舒坦了,尽管姿势很羞耻,他还是要践行此来目的:“本殿虽已势微,好歹还有一点积蓄,底下也还有一些人手。卢宗平不顶事,但他那亡父却是工于心计的主儿,做了不少铺垫。用好了,将管家捞回来并非奢望。若我能成事,必不会亏待你。” “你想给我洗脑?”管裳一语道破天机,嗤地笑了一声,宛如猫咪一样轻盈地跳下了床铺。 她单手掐腰来回踱步,短刀在另一只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蟹邀,不吃从龙之功画大饼那套!”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登基第一战,先砍大功臣。 扶持皇帝坐轮椅,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同样套路的小说,她看的没有五百本也有三百本了! “我管裳,吃不了做先锋敢死队的苦!” “其二,以我的性子,功高了肯定会震主。” “所以,我救你的命,换你给我助力。结盟,不约!” 短刀一停,倏地捏在手心,她回过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病美人儿,唇角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来,问:“怎样?” 司空璟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胸前的那九根银针上。 管裳对自己的独门针术很有自信,就这么一个针阵下去,他已经不复方才那副毒发快要死的模样。 聪明人会怎么做选择,那还用猜吗? 果然—— 半晌后,病秧子眸光重新挪到她身上,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扑朔迷离,看不真切。 终究应了:“行。” 管裳掌心收拢,握住旋转的短刀,动作潇洒又流畅。 “我开药,你回去先吃着。另外,我给你几个图纸,你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帮我把东西做出来。明日,我看要见到你送来的人。” 她逻辑清晰、冷静如斯,干脆利落,态度强势。 谁被捆着谁弱势,这还不明显么? 司空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还能微微一笑,问:“可以给本殿解开束缚了么?” 管裳这混子,欣赏男色归欣赏,不客气的时候,那也真是个坏胚子。 她歪头一笑:“你都能不惊动侯府守卫,摸到床前了,若说没有帮手,我会信?” 说完转身去写药方。 再回来,原本被捆的男人果然已经松绑了,四平八稳地躺在床榻上,银针还在他胸前扎着。 屏风旁边,站着一名高大健硕的黑衣人,气息非常轻,存在感很低。 他便是五皇子座下的第一暗影——姜来。 “管小姐。” 先前管裳没下死手,但凡她真对司空璟产生威胁,想来早就被他一剑噶了。 管裳眸光一亮,当即转头去看司空璟,理不直气也壮:“你给我的人,不能比他差!不然,我二更死、你也逃不过三更!” 司空璟尚未表态,姜来先是唇角一抽。 暗影的敏锐,使得他没忍住仔细观察起管裳来。 管大将军的嫡女、淮安侯夫人,怎么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的管小姐虽骑射练得不错,但总归还是知书达理、温柔端庄的世家贵女,可眼前这位…… 好似个女匪! 可,五皇子这一脉如今身处低谷,许多事只能卧薪尝胆、低调隐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次日晨。 壹号佣兵军团的人都说,管裳是个属二哈的。 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不拉个雪橇跑二百公里,她就浑身不得劲儿。 尽管晚睡,她还是一大早起来,进行了高强度训练。 完了沐浴更衣,叫锁秋给身上所有疮疤抹了药后,才用早膳。 饭吃到一半,外面一片吵吵嚷嚷。 “我们小姐吩咐了,谁也不能进!” “滚!老夫人你也敢拦!” “啊!” 听到暮冬的惨叫,管裳眸光一冷。 暮冬是个忠心的,被推搡在台阶上,掌心都磨破皮流了血。但他很快爬起来阻拦:“你们不能进!” 人手不足,是管裳目前的硬伤。 她本打算今天去一趟牙行的,来不及了。 那传说中被原主气得缠绵病榻的老虔婆,由两个粗使婆子扶着走进院子,一个眼神也没给暮冬,沉声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打死!” 跟在她后面的家丁立即冲上前,眼瞧着就要抓住暮冬的小胳膊了。 倏地一声风啸,一根细长的东西从门后飞过来,倏地穿进了那家丁的手背! 家丁惨叫“啊”,低头一看,竟是一根筷子! “想打我的人?” 随着话语落下,管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看、谁、敢!” 她眸色凌厉,带上那一脸的疮疤,宛如地狱爬上来的罗刹。 原主虽是武将女,日常却相当低调,衣裳也都是偏素色居多。 可如今的管裳,偏喜欢重色调。 为了擦药方便,她里面穿了一件黑色长衫,红艳艳的外披压住沉沉的黑色,霸气之中又带着生机盎然。 她放弃了原主的妇人发髻,梳起了高马尾。 纤长的身量、玲珑身段,款款走来。 她的步伐没有千金贵女、高门内妇的姿态,反而飒沓如流星,整个人潇洒又张扬。 往难听的说:这模样,活像个带着一寨子的匪寇出来拦路抢劫的土匪头子! 卢老夫人见她改头换面,却没想过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换了芯子,还当她是过去那个被孝道捆绑、可以任意磋磨的原主呢。 她沉声一喝:“管氏,给我跪下!” 第6章 这边建议亲金盆洗手,五星好评哦 管裳给整笑了。 但她没理会卢老夫人,而是转头看向暮冬,“有事么?” 她这个人,护短。 暮冬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被主子关心,瞬间心头暖暖,小声道:“无事。” 却悄悄把手藏去了身后。 管裳将他这小动作看在眼里,转头看向卢老夫人。 暮冬站到她身后,与锁秋并排,正在账房那边忙活的江嬷嬷听到动静,也赶紧出来了。 但他们只有三人,对方有七八个! “管氏,你竟敢打伤自己的夫婿!老身命你跪下,聋了么?” 卢老夫人被无视了,耷拉的眼皮掀起,嫌恶地扫了她一眼。 管裳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原主过门三年来,没有得婆婆待见过。 新婚次日敬茶,便开始立规矩,一口咬定算命先生说今日会被原主八字冲撞,须得原主跪足三个时辰、以诚心感动老天爷,才可解。 这老太婆——哦,其实也不算老,四十来岁罢了——她让原主端着茶水跪在庭院内,那一日正好下雨,原主被淋了个透,哪怕武将女身体康健,回去后还是得风寒病了一场。 之后三年,晨昏定省是基操,更多时候原主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老夫人那边,儿媳要尽的孝心她要做,奴仆做的事也让她来做。 管家被流放后,卢老夫人更是变本加厉。隔三差五装病,目的便是为了磋磨原主! 管裳在心里念叨:管小妹啊,过去你吃的苦,我都会帮你要回来! 她噙着笑意,转头问:“锁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我怎么只听到狗吠?哎呀呀,这侯府什么时候养了狗,还让进前院了呢?” “贱妇,你敢嘲讽我是狗?反了天了!”卢老夫人被嘲讽了,怒不可遏:“你们给我把她按住,让她跪在这里!老身要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做婆婆的给儿媳妇立规矩,很正常。 可惜,她遇上的儿媳妇,不正常。 管裳听乐了:“我说死渣男他妈?我正想去找你把中馈之权交给我呢,没想到你这么体恤我,还省了我跑这一趟。” 她完全把卢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主打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只管掌握自己的节奏:“来吧,时间很宝贵,赶紧把交接做完,我忙着呢!” 说罢,她快步上前,一把推开卢老夫人一侧的嬷嬷,亲自上手扶住,笑嘻嘻地道:“死渣男他妈,咱们进去说!” 卢老夫人从没见过这个儿媳这副样子,一时之间愣住了,被她扶住才反应过来。 立即伸手推拒:“你别碰老身!” 之后才想起来:“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死啊死的。” 死渣男的意思,她不是特别明了。 她冷厉地道:“别以为你这般讨好,老身便能原谅你。我刚看过平儿了,你竟伤他这么重!我告诉你,你这种贱蹄子,老身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哦。”管裳一脸的无所谓。 她心道:讨好你?钥匙一块钱三把跳楼价,你配吗! 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卢老夫人一愣:“你这什么神情?没听到老身方才说什么吗?” “听到啦。”管裳给了她一个纳闷的眼神:“你不喜欢我,应该是你难受,我需要有什么神情?” “你……”卢老夫人气息一窒,好像一拳头砸进了棉花里。 在管氏面前,她还是头一次吃瘪! 她话还没说出口,管裳已经拖着她的胳膊,风风火火地往屋里去。 卢老夫人体型偏瘦小,即便没病,也禁不住一条拉雪橇的大型猛狗拖拽,在管裳的强力下,另一侧的嬷嬷竟也不得不脱手。 她几乎是被拎着走的,毫无命妇的仪态,拔高了声音怒吼:“站住!你给我停下!手撒开!放我下来!” “哦,好的呢!”管裳从善如流地放手了。 她这人吧有个优点,主打一个听劝——咳咳,反骨的时间占99.9%,听劝0.1%! 这一松手,惯性作用往前冲的卢老夫人,猛地扑倒在台阶上,跌了个狗吃屎! 手心一痛,抬起来一看,流血了! “啊!我要杀了你!” 哪儿还有贵妇人的样儿,完全就跟个疯婆子一样嘛! 管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却像淬了冰:“擦破皮了?见血了?疼吗?你的手是手,我家暮冬的手也是手!一报还一报,公平、公开、公正!” “小姐……”暮冬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神,宛如看着观音菩萨显灵! 她脸上那么多疮疤,明明不中看,还被老夫人骂过是罗刹鬼,可她折腾侯府老夫人,只为了给小厮出头,这分明是观世音下凡好吗? 粗使婆子上前将卢老夫人扶了起来。 看到手上的血,卢老夫人怒火中烧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给我抓住!老身要亲自打烂这贱人的手!” 跟来的人立即将管裳围住。 锁秋和江嬷嬷很快被控制住,暮冬也没能坚持多久。 管裳掌心亮出了短刀:“看来,你们是想放点血,给我祭刀!” 她正打算练练刀法,不想还没动手,空中突然降落两道黑影。 “属下冯朝、舍弟冯晚,见过管小姐!” “来迟一步,请主子恕罪!” 管裳挑眉:“孪生兄弟?” 眼前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皆是一身玄色劲装,一个腰间挂着长剑,另一个则是长刀。 看来,这便是司空璟给她的人了! 冯朝拱手垂首:“是的,主子。” 应声后,便站在管裳身前,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环视了一圈:“谁敢动我家主子试试!” 而冯晚一句话没有,长刀带鞘朝押着锁秋三人的家丁砸过去,三两下把三人给解救出来。 突然多了两个生面孔,看上去还很锋利的样子,卢老夫人心头一慌,怒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侯府!” 有高手在,管裳如虎添翼,笑容醉人,柔声提醒:“那个啥……温馨提示,现在这侯府,是我的了!” 得寸进尺、见缝插针,是每一条狗子的专业素养! 啊呸,她才不是狗子! 管裳往卢老夫人走过去,凑在老夫人眼前轻声低语:“你今年不过四十来岁,未来的岁月还长着呢。要么,老老实实地躲在房里装你的病,要么,我就真让你病得后半辈子都只能躺床上度过!”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对方的衣襟,十分热情地道:“如今的江湖,已经不再是你的江湖了!这边建议亲金盆洗手,主动将中馈之权交给儿媳,传出去都是五星好评,帝京年度十大好婆婆,必有你一席!” 这一堆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卢老夫人没法完全听懂,但重点她听得很明白:“想要老身把中馈给你,做梦!” “啧!不听劝的人,吃枣药丸!” 第7章 别耽误我考清北! 管裳叹息一声,好像遇上了什么人生憾事一般,一脸的惆怅。 “我劝过你了的,先礼后兵做到位了,是吧?” 这波装逼,她给满分! 话音落,她变脸速度极快,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时,陡然暴起。 一把掐住了卢老夫人的下颚,熟练地捏开卢老夫人的嘴。 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塞了进去! “唔唔唔……”被塞了不知名的东西,卢老夫人自然不肯吞咽,但她的挣扎反抗在拉雪橇的面前完全不够看。 管裳一只手拍上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是按了一下她的咽喉,下意识的动作,那一颗药丸就进去了! “好了,完工。”管裳手一松,将卢老夫人推到了随行嬷嬷那边,拍了拍手,重新把腰间的短刀拎在手里。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滴转! 她长吁一口气,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你吃了我的十全大补丸,没有解药,今天晚上八条硬汉都满足不了你、明儿个你就能评上帝京十大猛女之首!高不高兴、开不开心、期不期待?” “什么?”卢老夫人本以为她给自己塞的是毒药,可她说那是什么…… 春药? 管裳嘿嘿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套路小说她看多了,三尸脑神丹带了个坏头,都是用什么慢性毒控制别人,不听话就等着毒发身亡。 她主打一个不走寻常路,用“十全大补丸”! 这哪里是干坏事,分明是做好事有木有? “不信,你熬一熬今晚试试。”她笑眯眯地看向身后的人:“锁秋,今晚上若老夫人的人过来喊门,送上中馈之权的话,就放行。没给,就放男人!” 众人:“……”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脑回路?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锁秋:“!!!” 小丫头竟然莫名兴奋:“是,小姐!奴婢记住了!” 管裳好像了却了一件头等大事一般,幽幽舒了一口气,摆摆手道:“冯朝冯晚,你俩把他们丢出去,别耽误我考清北!” 她是把搞事业刻成座右铭的人,爱好搞钱,不喜欢搞内宅争斗哇。 当然,如果听不懂和气生财,她也略懂一点拳脚——核气生财! 板砖是个好东西,你值得拥有。 不用冯朝动手,卢老夫人乘兴而来铩羽而归。 而管裳回到餐桌旁坐下,开始了她“考清北”的大计: “江嬷嬷,你懂管账庶务,今日便去聘四位账房先生来,培养自己人。咱不差钱,有真才实学的,只管拿银子去砸来!” “暮冬,你去牙行买四个丫鬟、四个小厮。要识字的,懂点药材的优先。嗯……重点是,要长得好看的!” “锁秋,收拾屋子出来,给冯朝冯晚住下!” 各司其职。 冯朝冯晚也正式拜见新主子,冯朝向她说明:“殿下吩咐,从今往后,属下兄弟二人唯管小姐马首是瞻!” 管裳一愣,精准理解意思:“不回去了?” 冯朝颔首:“是的,一仆不侍二主,为免主子与下属离心离德,殿下将我二人送给管小姐了。” “啧!”管裳头一歪,笑了:“我还真对这位殿下刮目相看了!” 原主的记忆里:天潢贵胄五皇子。 初见:小病美人儿。 现在:好大一只肥羊! 但问题又来了:“就你们俩?” 冯朝答道:“主子,舍弟不善言辞,但他隐匿能力更为出色,便让他贴身跟随保护主子。在下学过统驭,可以为主子打理外部事务。殿下的意思是,我二人归主子所有,若要用其他人,便由属下去借来。” 管裳轻轻点头:“可。” 她越发相信,那位五皇子殿下,表面上是个病弱美人儿受……咳咳,受字去掉——但实际上,他就是个白切黑,八百个心眼子! 不过,问题不大! “冯朝。”她思忖片刻,问:“若我说,我想组建一支雇佣兵团,你知道怎么招人吗?” 兄弟俩脸色俱是一变,对望一眼后,冯朝小声提醒:“主子,豢养私兵是重罪。” “……”管裳僵了一瞬,旋即又笑了:“哦,我说错了,不是雇佣兵团。单纯就是我脾气不好容易得罪人,怕出门挨打,所以迫切需要请一队武师保护我!” 见二人一脸的一言难尽,她又补充一句:“再不济,江湖人开宗立派,不也是一个性质吗?就当我这是什么苍穹剑派不就完了?” 冯朝冯晚:“……” 主子是懂语言艺术的! “主子需要多少人?”冯朝问。 管裳便知道,换汤不换药是yyds! 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动筷子,沉吟片刻,道:“我若说越多越好,那肯定会惹麻烦。现在的我实力不够,还是先苟着。那就……先招一个十人小分队,以后再慢慢扩大吧!” “是!”冯晚答应了:“东大街长宁客栈,常年有武师打擂,多半是江湖人在那边混饭吃。属下去要资料过来让主子一观,等主子挑好了人,属下去谈来。” 他当真是个管事的料,又道:“如今主子身边人手匮乏,此事当尽快办妥。” 管裳眼眸一亮:“得,小病美人儿送来的人,深得我意!看来,我也要更用心给他治病才足以回报!” 她这个人心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但她这个人也念恩,投桃报李! 冯朝看她一眼,没能忍住多嘴一句:“主子为何一口一个小病美人儿地唤殿下?” 这跟调戏良家妇男的流氓,有什么区别? 管裳却是一笑,大手一挥:“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当他的面我也这么喊,他也没怎么样啊!” 冯朝迟疑了一下,道:“属下已经是主子的人了,自当提醒。殿下的性子……并非世人看起来这般和善,主子与其打交道,当多留心眼。” “哦。”管裳不以为意:“问题不大,我也不是看起来这么好相处,比你们看到的还要不好!” 冯朝冯晚:该说您对自个儿的定位清晰呢,还是不清晰? 她管她这副脾气叫好相处? 打发冯朝去办事后,管裳稍微做了个计划。 侯府的小药房,药材不是很齐全,她得扩大药房。但这个得拿到管家之权才能下手。 而侯府里住着的一大家子,总不能全都杀了。 那就一点一点接触,搞不好还有一些人能够为她所用。 收服人心,远比噶人难得多! 此乃后话,眼前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冯晚,我已经十八岁了,现在练内功,还来得及吗?” 作为贴身暗影,冯晚是个不太有存在感的人,跟姜来很像。 他很少说话,声音十分暗沉沙哑,但逻辑很清晰:“练成绝世高手,不能。强大自身,何时开始都不晚。主子若想学,属下这有一本心法。” “那就多谢了!”管裳高兴地挑眉:“司空璟送你俩过来给我,可是送到我心巴上了!我决定对他好一点!” 言犹在耳,入夜后,她就想收回这一句话! 第8章 更喜欢大猛一 忙得脚不沾地的一天结束,管裳在房里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后,沐浴更衣准备睡觉。 却听得冯晚的声音传来:“主子,西厢来人了。” 有冯朝在的时候,他不会说话,冯朝不在只得开口。 像是练过特殊功法,尽管人在屋顶上蹲着,声音很低沉,却准确无误传入管裳耳中。 管裳一愣,到隔壁屋子一看—— “超!” 将卢宗平赶出榆溪园后,原来的下人一个没留,偌大的榆溪园只有她一个人带着仨儿住着,现在也就多了冯朝冯晚,空屋子太多。 可!!! 现在,西厢也被收拾出来,某病弱美人儿大喇喇地住了进来! “你……是怎么瞒过整个淮安侯府的眼线,搬进来的?” 管裳站在门口,一脸蛋疼。 她不爱用卢宗平留下的东西,所以让锁秋和暮冬都收拾出去,能卖的卖、卖不出钱的扔。 而卢宗平搬走的时候,东西也尽量都拿走了。 按说,西厢几乎是空的。 可现在!!! 满的! 不但多了人,还多了好多东西! 坐在灯下的病秧子抬头看过来:“管师妹来得正好,我寻思着,这病还得贴着主治大夫才能更好看顾,便不请自来了。” 他冲她微微一笑:“不会打搅你吧?” 灯下看美男,越朦胧越勾人。 本该身形健硕的男人,久病之下多多少少有些萧条,他穿着一身天青色儒衫,用纶巾束发,手中捧着一卷书。 眉目精致,眼波流转,书卷意气风流。 在烛火的映照下,他脸色添了暖色调,显得没那么苍白了,反而呈现出象牙玉色。 最是那回眸一笑、最是那垂首微抬眸,妥妥的绝美画卷! 管裳:“……” 你人都住下了,还问我会不会打搅? 是谁,在泡茶! 双臂抱胸,她歪着头问:“我现在把冯朝冯晚退给你,取消合作,还来得及吗?” 司空璟清浅一笑,放下了手中书册,“君子一诺千金。” 管裳:“……我是女子!” 她就知道,冯朝提醒她的那些属于高情商发言,委实是太委婉了! 司空璟眉目全都是笑意:“我相信,比起取消盟约,管师妹更愿意合作共赢!” 管裳:“……” 好一只黑芝麻馅儿的白汤圆! 表面软软糯糯的,满肚子流黑水儿! 把短刀抓在手里转了一圈,她迈步进屋,环视一圈。 “好家伙,收拾得十分妥帖!” 一应生活用具、包括床上用品,都是病秧子带来的! 先前就听到外面有收拾东西的动静,还以为是锁秋在吩咐今天买回来的丫鬟做事,毕竟她刚搬进来,人手又少,一切都很混乱。 没想到,竟是这个老六! 她问:“本该在长欢园住到死的人,偷偷跑出来了,你就不怕别人知道?” 司空璟好整以暇应答:“我相信,以管师妹的本领,必定能把我藏好。” “哦。”管裳盯着那含笑的薄唇,唇角一抽:“让我金屋藏娇,还带先斩后奏的?我要藏也不藏你这样的啊,我更喜欢大猛一、不喜欢病弱零!” 什么是大猛一,什么是病弱零,司空璟显然听不懂。 但不影响他的决定:“我人在这儿养病,也不预备出去。管师妹若有要用人、用钱的地方,随时都能找到我,岂非妙哉?” 管裳一想,这倒是的。 让冯朝去借人,颇多周折。 遇到紧急的事,等找到京郊长欢园那边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妥妥的警匪片里“主角打完了、警察他终于来了”的即视感! 这病秧子住在这里,她也能实时掌握他的病况。 罢了,就当她这里是疗养院,他是来住院的吧! 但—— “行叭,让你住。但你得帮我个小忙!” 她右手抬起来,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表示很小。 开口却是:“我要扩建侯府药房,求赞助!” 她说轻了! 一个能解疑难杂症、跟阎王爷抢命的大夫所用的药房,能“小”到哪儿去? 可那病秧子却财大气粗,眼睛都不眨一下:“善。”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搞到钱,其他细节完全可以不在意,管裳脸上立即堆满和煦的笑容,做了一个英式管家的绅士礼:“金主爸爸,您且安心住着。在下将竭诚为您服务、真诚到永远!” 明明穿着一身古装,却仿佛她穿的是白衬衫燕尾服,高贵、优雅,还带着一点小傲慢。 司空璟:“……倒也不必如此。” 他这位师妹,是有点癫劲儿在身上的,像被什么怪力乱神上身了似的! 古古怪怪的动作、嘴里冒出来奇奇怪怪的词儿,也不知到底是打哪儿学来的? 管裳的心思已经跑别处了。 突然住进来这么个棘手的家伙,不能让外人发现,她得加强榆溪园的守卫。 明儿个还得把新来的丫鬟小厮统一训练一波! “今晚会有好戏,我先去睡了。” 说走就走,看都不看司空璟一眼,她转身就撤。 看着她的背影离去,随身伺候的小太监曲克没忍住疑问:“殿下,淮安侯夫人就这么放一个外男住在西厢,竟丝毫没有避嫌的想法?” 司空璟垂眸,重新将书册捧在手里,笑答一句:“她不都说了金屋藏娇?” “不是……”曲克自幼跟着司空璟一起长大,竟也无法捉摸主子的意思:“殿下,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娇娇了?” 司空璟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微苦:“我连西厢都住了,娇娇就娇娇吧。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呢?” 本朝习俗,西厢一般是男主人给妻妾留的偏房! 但,他总不能住去更偏的厢房,那都是给奴仆住的。 曲克叹息:“极是。只有殿下活着,才能把因殿下受累的七大家族救回来,也能让冷宫的娘娘日子好过一些、甚至把娘娘接出来。” 说到这些,司空璟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温和,只剩下冰冷、肃杀! 他眉眼凌厉,眸光深邃,盯着书页上的字,却一个字都没有入脑,低喃道:“只要管师妹把控住淮安侯府,便能撕开一个口子。管家能回来,其他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是。”曲克瞧了一眼东屋的方向,道:“在这一点上,管小姐与殿下的目的是相同的。即便她不肯投入殿下麾下,待管氏族人捞回来后,难不成她还不听父兄的?” 司空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垂下头,不再言语。 且说,管裳回房后立刻睡下了。 她有个优点,天塌下来当被盖,沾枕头立刻秒睡。 昨夜初来乍到没敢睡深,今天预防后面有好戏看,她放任自己深睡。 睡着睡着,就被喊门的声音吵醒了。 “夫人!夫人!” 第9章 玩点花前月下的小游戏? 在外间小榻守夜的锁秋被吵醒,见管裳穿着寝衣走出来,忙道:“小姐你继续睡,奴婢出去看看。” 管裳走到橱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只瓷瓶。 她很习惯半夜出任务,睡觉都是碎片时间可以满足,此时一点儿困倦都没有,整个人精神奕奕,比拉雪橇的傻狗还要亢奋。 深夜寂静,锁秋与对方的交谈声音传来,听不清楚,但也忽视不了。 不多时,锁秋回来:“小姐,老夫人说她同意了,要你马上给她解药。不过深更半夜的,账房那边也办不成事,只能让你明日再过去。” 管裳挑眉,笑了:“缓兵之计啊。” 一个晚上能做的事情,可海了去了! 锁秋蹙眉:“奴婢觉着,老夫人肯定不会这般轻易把中馈交给小姐的,怕是解毒之后就要耍赖!” “无所谓,我会出手!”她将瓷瓶交给锁秋:“给她罢。” “真给啊?”锁秋有点不情愿,道:“小姐就没想过,再下点别的毒?” 虽然她不清楚自家主子怎么突然会制毒了,但这是好事,小姐说得对:不要在意细节! “小姑娘家家的,操那么多心干什么?”管裳用食指戳了戳锁秋的脑门,满脸期待地道:“我就盼着她搞事儿呢,要是太老实,有些事还不好做!” 锁秋被戳得往后退,但肉眼可见的兴奋:“我就知道,小姐一定还有后手!” 一哧溜跑出去了。 “跟兔子似的。”管裳一时之间没了睡意,决定出去溜达一圈。 披了件外衫出门,见西厢的窗子开了一条缝,她眼眸一转,猫着腰贴着墙根朝那边走去。 一把将窗扇抬了起来,正好跟一双黑眸对上。 演员一秒入戏,脱口而出翻译腔:“噢我的金主爸爸!这么晚了您还没睡,是有什么心事吗?有事请吩咐,仆人愿意为您分忧!” 司空璟唇角微微一抽:“……” 这是哪儿来的癫婆! 默了一瞬,他才道:“病久了,夜里不好睡。” 时不时半夜痛醒,若再被人一吵闹,后半夜基本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哦。”管裳迅速变脸,盛情邀约:“反正都被吵醒了,要不要出去转转,玩点花前月下的小游戏?” 司空璟再次沉默。 她的脑回路天马行空,实在是太超前了,一般人根本跟不上。 只是凭直觉猜想:她说的转转,准没好事儿! 管裳等不及他表态,伸手进窗户内,把他一拽。 司空璟想到没好事,却还是没想到“花前月下的小游戏”竟然要他翻窗户,一时间愣住,肢体比脑子更快,竟下意识顺着她的动作往外爬! 人到了外面,才想起来:“管师妹,你家西厢是有门的。” 管裳瞧了一眼那边的房门,脸上尽是惊愕:“哦,原来我家有门啊!那你怎么翻墙进的侯府呢?” 司空·被将了一军·璟:“……” 他不由失笑:“在这儿等着我呢!” 回旋镖虽迟,但到! 且,正中靶心! 春寒料峭,司空璟的病使得他畏冷、受不住寒,管裳都穿春衫了,他玄色寝衣外面还搭了一件中厚的棉袍。 五脏六腑都被毒侵染了,他夜里很不好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夜到天光了。 曲克从后面追来,塞了个精致的手炉给他:“主子好歹把汤婆子带上!” 管裳挑眉,低头看了一眼那手炉的护套,精致的绣纹、小巧的造型,在这病秧子的掌心里,毫无违和感! 她笑了笑:“你确定自己不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千金贵女么?我藏的原来真的是娇啊!” 不知怎的,司空璟下意识说了句:“病久了才会如此,以前不这样。” “啧!男人的胜负欲、男人要的体面,我懂!” 管裳也就是随口说说,她压根没在意,拽住他往外走。 深夜的侯府灯灭了大部分,到处乌漆嘛黑的,无人走动。 她带着他,一路来到后院最好的院落百寿堂。 里头的动静特别大: “怎么回事!解药不是服下去了吗?老夫人怎么还这样难受?” “药效没那么快吧?” “可老夫人她……” “男的都出去,不许靠近寝房!” “老夫人,要不再送一些冰块来?” 这么冷的春夜,竟然要送冰来降温,由此可见管裳白日塞的“十全大补丸”有多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管裳听得一脸姨母笑:“啧啧啧,我观我那便宜婆婆气色蛮好,不像有病的样子,应是这些年保养不错。守寡多时,一粒药丸就能干柴烈火啊!我就说吧,她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司空璟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恶趣味,更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要大半夜跟她跑出来吹冷风,听……这也算听墙角吧? 正想着,手腕上突然一暖。 管裳拉住他的手,问:“进去瞧瞧?” 司空璟立即拒绝:“非礼勿视。” “……”管裳愣了下,回头瞧了他一眼,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守礼节不要看,但我这个人没有礼貌,我看没关系!” 说完松开他的手,退后了几步助跑,一个弹跳,踩在了墙面上借力往上攀。 她顺利扒拉到墙头,下一瞬人便翻过去了。 性子跟狗似的欠欠儿的,动作却跟山猫一样灵巧、轻盈。 司空璟感觉到腕间的暖意似乎还在,眼前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他这位师妹到底经历了什么,成亲三年竟完全变了个人? 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 把他拽出来,然后她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了? 管裳翻过墙头后,看见的便是院里一片混乱,男的都被赶走了,只剩下婆子和丫鬟进进出出。 端水盆的,端冰盆的。 她猫着腰避开了人群,借着草木疏影来到屋侧。 木质结构的建筑不太隔音,她在屋角能够听到里面的动静。 “你们听着,明日让管家多带几个人闯进榆溪园,一定要把给我把人抓出来!” “她把平儿打成什么样,我便要把她打成什么样! “账房那边让人过去了么?按我说的去做,防备小贱蹄子再耍什么花样!” “让老身把掌家之权交给她?做她的春秋大梦!” “哎哟……这药怎么还没起作用?” 管裳挑眉。 在这种时候,还惦记着骂她呢? 她嘿嘿一笑,一把推开窗子钻了个头进去,冷不丁来了句:“噢我亲爱的婆婆,瞧你烈火咬身的,给你送个好东西!” 她掏出一个东西,朝床榻那边丢了过去! 第10章 小命栓在裤腰带上的刺激! 一件硬物精准留在被面上,婆子拿在手里一看,瞬间石化。 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那是一柄玉势! 要说这些东西,也并不鲜见,高门大户的内命妇,守寡以后偷人的也不是没有,但为了子孙后代的声誉着想,大多数还是守贞的。 这些器具便有了用途。 可这么多人在,明晃晃的丢这么个玩意儿过来,还是儿媳妇送来的,这算什么? 这是羞辱! 卢老夫人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怒骂道:“贱妇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 管裳满脸都是我不李姐,轻巧跳上了窗台,像一只黑猫一样优雅地蹲在窗台,笑得比狗还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呀!你以为的疾言厉色,在我眼里却是春情荡漾、谷欠求不满!你这么看着我,我很为难的!毕竟我也没长那玩意儿,带来的工具也已经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混账!”卢老夫人被药效折磨了有一个时辰了,此时再急怒攻心,一瞬间竟吐了一口血,气厥过去。 仆妇丫鬟们顿时慌了:“老夫人!老夫人!” “啧。”管裳脸上是满满的遗憾:“我辛辛苦苦来一趟,你就给我看这儿?说好的岛国大片呢?” 她实在太嚣张,婆子怒道:“老夫人有令,抓住她!” 百寿堂里的人,没几个是身手好的,管裳无意与他们打起来,翻身跳下窗户便往外跑。 跟遛狗似的,将这群乱成一团的人溜了一圈,她跳上墙头。 骑在墙上,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从额角滑开,笑眯眯地朝追在后面的人放话:“更深露重,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围墙里面的人气得跳脚,而围墙外面的人—— 等在外面的司空璟抬起头来。 浅淡的月光落在墙头上那人的眉目上,为她镀上一层清辉,张狂的自信叫人轻易忽视掉脸上的疤印。 从此后,古灵精怪这个词儿有了画面! 是真混账东西,但也是真…… 俏皮灵动的可爱! “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脸!” 他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那顽皮鬼跳下墙头,把外衫一脱,兜头扔过来把他的头盖住,旋即一把拽住他的手便跑。 司空璟:“……”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对外界的感知仅止于与她相牵的手掌心,温烫的温度透过肌肤一点一点地传来,似乎顺着他的经脉游向全身。 在这料峭春夜里,烘得他浑身发烫! 司空璟自幼练武,但久病的身体是禁不住疾驰的,管裳拉着他一路狂奔回到榆溪园门口,他便坚持不住了。 手炉掉在地上,他扒拉下头顶的衣裳,扶着门框大喘气。 见状,管裳伸长手臂勾住他的窄腰,将人带进门。 一脚将门带上,旋即矮下身子,弯腰给了他一个公主抱! “姜来,快让人铺床,我要给他施针术!” 司空璟当场社死:“……” 有时候真的挺无助,尤其是遇上这泥石流一般的女人! 对于主子大半夜跟淮安侯夫人去“偷鸡摸狗”,姜来表示无语。 不放心自家殿下,他一路暗中跟随,没什么事他也不会出现。 谁能想到她管二小姐能干出来这种事? 并且,她一女子,竟能把身高腿长的殿下横抱起来! 管裳大步流星地进入西厢,把司空璟放在床上。 他呼吸急促、面色苍白。 管裳一个招呼都不打,迅速扒开了他的衣襟,动作自然得好像经常剥人衣裳。 司空璟没精力震惊,姜来则是…… 罢了。 一回生二回熟! “杵着干嘛?拿灯来给我照明呀!” 五皇子座下暗卫统领姜来成了掌灯人:“……” 好在,小太监曲克捧着灯过来了。 管裳手起针落,不多时便在司空璟身上落下了连环针阵,她解释:“这套针不是很合用,你那边什么时候能给我造好,尽快送来。受惠的也是你!” 司空璟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 倘若不是被她拖出去干坏事,他怎会如此? 他都如此了,一大老爷们被抱得小鸟依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过了一会儿,针阵起效用了,他的气息逐渐平息下来。 管裳蹲在床榻边缘——是真蹲,鞋踢飞了,两只脚掌只用脚后跟压在床沿,两只胳膊肘压在膝盖上,显得手臂特别修长。 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刺不刺激?” 司空璟:“……” 五皇子生下来的时候母妃已经是宠冠六宫的贵妃,金尊玉贵的人儿,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是谋定而后动,稳扎稳打、游刃有余的。 即便因为中毒落败、无缘储位,也是优雅谢幕。 输过,没乱过。 可眼前这疯一样的女子,昨晚至今才打了三个照面,已经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多姿多彩! 小命栓在裤腰带上的刺激! 他不想讨论这个,而是问:“你这般故意激怒卢老夫人,是挖了什么坑等着她?” “啊?”管裳愣了愣:“难道就不能纯属于君子报仇今晚行动?她白日来找茬,有仇我当晚就报了!” 司空璟唇角抽搐:“不是当场就报了么?” 管裳哼笑一声:“白天那点,才哪儿到哪儿呀,过去三年她是怎么磋磨……我的,外界不知道,难道我还能忘了?” 越说,她的神色越发锋利,眸中皆是寒霜:“现在这点,不过是餐前开胃小菜罢了!” 司空璟见她几次,都是嬉皮笑脸居多,不想她凌厉起来还挺唬人的。 这种杀气似乎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沉淀在骨子里的,是见过真正的血腥的人才会有。 老问题来了: 管中楷这嫡次女,卢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变成这了? 自从她嫁进侯府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这个师妹。 三年光阴,竟把过去那个有些微活泼、但总的来说很是乖巧的姑娘,磋磨成了这般…… 疯癫? 开胃菜上了,总有正餐。 天亮了,这是管裳穿越来的第三天。 没有因为今天要办的事而中断自己的训练,她一大早起来,先是花了一个时辰练体能、练刀,然后拿着冯晚给的内功心法,开启了入门修习。 本来打算训练新人的,但冯朝把差事领了去,管裳便忙自己的了。 这一下到了晌午,江嬷嬷聘来的四名账房先生到岗。 她领着人,雄赳赳、气昂昂,直奔百寿堂。 然后,吃了个闭门羹! 门内的婆子扬声道:“老夫人身子欠安,夫人请回吧!” “哦?” 管裳发出一个疑问,捏紧手中的短刀,上前便是一脚! 第11章 请老夫人写一份罪己书 “哐当!” 门没坏,只是多了个脚印。 但,门栓断了! 冯朝:“……” 这种事,原可叫他来做的。 但属二哈的人特长是拆家啊,她不亲自上,多余的精力怎么消耗? 为了方便搞事儿,管裳穿着红色交领窄袖上衣,下面一条黑色的裙子,扎得腰身不盈一握。 依然是拒绝了玲珑环佩,扎着高马尾,金色的发带随着她的动作震动飘扬。 短刀在掌心旋转出漂亮的刀花,她健步朝主屋走去。 屋内的卢老夫人慌了:“这丧门星她想干什么!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拦住她!” “你都叫我丧门星了,我不灭你满门怎么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话音落下,管裳的身影才出现。 大步流星迈过门槛,一个潇洒旋身,便与正在桌旁用膳的卢老夫人四目相对。 她打量了几眼,咧齿一笑:“确认过眼神,是纵谷欠过度的人!” 昨夜折腾了半宿,即便后来药效起平息了浪潮,毕竟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身体禁不起这么折腾,以至于卢老夫人罕见地睡到了中午。 起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命都去了半条。 才起床没多久,刚吃上一口热饭,这瘟神就来了! “哟,吃着呢。”这混不吝进来后,扫了一眼桌上的饭食,笑得跟市井上收保护费的二流子。 短刀朝桌上一放,她跨步坐在了卢老夫人对面:“你吃你的、我说我的。” “知晓你辛苦了一夜,估摸着合不拢腿了,所以不劳动老夫人大驾,我亲自来了!” “三件事。” “第一,账房的钥匙交出来,从今儿个起,账房归我的人入驻。” “第二,接下来几日,我这边会全面盘查账目,如有错漏,允许各房各院补足。只给一次机会,不在三日内主动补足的,采取什么方式要回来,那就是我说的算了!” “最后一件……” 她语调微扬,吊足了胃口,倏地笑了,道:“请老夫人写一份罪己书,表明过去一年你时常装病,而并非我将你气出病来的,没有那劳什子的不敬公婆不孝之罪!这份罪己书,送到宗祠备案,昭告卢氏全族!” 其实,她不在乎什么七出之条的罪名扣头顶上。 但既然用了原主的身子,以后还要继承原主的家人,头顶上的屎盆子少一个算一个,算是她对原主的尊重。 只要有机会,她就要给原主一条条洗白,等管氏一族回来,还给管中楷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儿! “你说什么!” 听前面的,卢老夫人已经气得拿筷子的手都在发抖了。 听到最后一条,她倏地站起来:“异想天开!” 管裳一摊手,轻飘飘地问:“怎么就异想天开了?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 明明是卢老夫人居高临下,她是仰视。 可她唇角挂着浅薄的笑意,眸色却是锋锐尽出:“我不但敢想,我还敢做!” 她一咧齿,笑意渐深,语气轻柔声音清脆:“相信你一定会按我说的去做的,不然,今天晚上来十个八个男人,说不定也不能满足你了!并且,围观的,肯定也不止我一个,我保证把整个侯府的人都叫起来,一起在泥坑里跳来跳去!” 卢老夫人瞪大眼睛:“你……你给我的不是解药?” “是解药啊。”管裳睁大眼眸,一脸天真无邪:“但我也没说,那是根治的解药啊!” 紧接着她又问:“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给你断根的解药吧?到底是我愚蠢,还是你天真!” 这语气,能把活人气死、还能把死人气活,甚至能把人气死气活八百个来回不带拐弯的! “小贱蹄子,你放肆!”卢老夫人猛地抬手朝她脸上扇过来! 可惜,她面对的不是原主,而是罗刹观音! 管裳一拍桌子,短刀出鞘。 “啊!” 卢老夫人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痛苦尖叫。 白刃扫过朝管裳脸上扇来的手掌,眨眼间,鲜红的血滴四下飞落! 其中有几滴,飞溅到了管裳的脸上。 她脸上有好几个疮疤印记,本就吓人,这几点红加上她唇角裂开的弧度,看上去更像是吃人的罗刹鬼! 卢老夫人惊恐地退后,婆子们连忙扶住她,怒斥:“大胆管氏,你竟敢伤老夫人!” “为何不敢?我这顶多算正当防卫!”管裳头微微一歪,一脸莫名地道:“哦,伤她就叫大胆了?我要是干出更大胆的事儿,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她缓缓站起来,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眸色陡然变得森冷,声音也低沉凌厉起来:“方才说的三件事立马去做,否则,我不保证下一刀会割在什么地方!” 就着这样的神态,她一咧齿,邪气一笑:“我管裳,可不是娇滴滴的淮安侯夫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这个笑,宛如地狱爬上来索命的罗刹鬼,特别瘆人! 一瞬间,卢老夫人相信:她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现在,账房钥匙交给我。给你半个时辰,我要看到罪己书!” 手一伸,钥匙到手。 老夫人的手四根手指上都是血痕,没人敢怀疑她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看着一行人离开百寿堂,卢老夫人哪里还吃得下饭,直接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扫在地上。 一片狼藉! “这贱人不能留!不能留!”她的手掌还在滴血,神情发狂:“去,把所有族老都叫过来,开祠堂、上家法,我要打断这贱人的手脚,把她扔去西市、让她跪在地上乞讨!把她送进窑子,让她千人骑万人枕!” 卢老夫人的狠话,管裳没听到。 她领人去了账房。 原本账房大管事是卢老夫人娘家表弟,邱林。 此时,郭欣儿正好在账房这边理账,她代理中馈,会在这里也不稀奇。 昨夜老夫人的遭遇自然不会外传,但昨天白日老夫人吃瘪的事,郭欣儿还是听说了。 只不过,郭欣儿是个聪明人。 过去侯府的纷争,她便从不插手、不干预,完美隐身、置身事外。 这次的事也一样,自有人给她扫清路障。 见到管裳,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管姐姐……哦,管夫人来了。” 第12章 摊牌了,我是你们的活爹 平妻,一个管夫人、一个郭夫人。 管裳对这种新婚夜跑到原配面前说甘愿做妾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但过去三年,郭欣儿这个人,除了她的存在比较恶心原主外,倒也没有实质性、主动性的伤害。 还是那句话,郭欣儿非常聪明! 但凡她要做什么坏事,也不会亲自做。 管裳心道:跟我玩借刀杀人这套是吧?那就陪你玩儿一段! 对方的心思九曲十八弯,她却是直来直往,短刀抬起,刀柄指着郭欣儿,张口便是:“你,出去。” “啊?”郭欣儿愣住:“我在理账,事情还没办……” 管裳嗤地一笑:“少在我面前装傻白甜,老娘不吃这套。我数三声,你如果不愿意用脚走出去,我不介意让你用手爬出去!” 她这双眼睛长得很漂亮,但瞳孔却是微微带了一点琥珀色。 笑起来的时候不明显,冷下来时很清晰地透出一股子淡漠来,给与她对视的人沉重的压力。 郭欣儿樱桃小嘴一张,垂下眼眸,带着三分委屈说道:“除了求你接纳我、允我与心爱的表哥在一起之外,我自问不曾得罪过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话没说完,管裳完全不给她发挥空间,一个马步向前,一巴掌朝郭欣儿那装模作样的脸扇了过去! “听不懂人话,那就用野兽的交流方式!” 她属二哈的,力道又迅又猛,郭欣儿被这一巴掌扇飞,撞到了后面堆得老高的账册上。 霎时,账册掉了满地! 这回,郭欣儿的眼泪不是装的了,而是疼哭的:“管裳,你竟敢打我!你们快,把她给我抓住!” 跟随郭欣儿的丫鬟冲上来。 管裳人狠话不说,一记左勾拳将丫鬟打飞,一记右勾拳把想要按住她的小厮的脸打肿。 还自带bgm:“嘿,一个马步向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啧,双截棍她练得也不错的嘎,就是得等病秧子的人帮把双截棍做出来! “你……你……”郭欣儿捂着脸,美眸噙泪,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前天面对面她还不会动手的,怎么今天一言不合就开打,还一打三? 她自己都这么能打了,还要跟在后面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做什么! 管裳不耐烦:“你你你你个头啊!赶紧滚,我不打女人!” 众人:“……” 您不打女人,刚才不是连续打了两个? 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管裳淡定开口:“哦。绿茶是一个特殊品种,男女都有,严格来说不算女人。” 她管裳的词典:她想算就算、她不想算就不算,没有规律,主要看心情! 管裳抬起手,郭欣儿下意识往后退。 被打出阴影了! 丫鬟捂着疼痛的部位,拽了拽郭欣儿的衣袖,小声劝说:“夫人,咱们还是去找侯爷做主吧。” 郭欣儿心道:表哥被打得膝盖骨骨裂,床都下不来,怎么给我做主? 但她能忍,还是忍住了,垂着头哭唧唧地往外走。 解决了小绿茶,管裳环视了一圈,挑了一张太师椅,金刀大马地坐下。 单脚踩在椅子面上,一只手肘压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是架在支起来那条腿的膝盖上。 短刀在她掌心,仿佛有生命似的,想怎么转就怎么转,剑花又美又飒! 就是这副姿态,哪里有半点侯府夫人的模样? 妥妥的土匪头子! 她朝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文士看去,挑眉问:“你是老夫人的表弟?” 邱林观望很久了。 郭欣儿跟他没有直接的亲属关系,他犯不着为郭欣儿出头。 说是郭欣儿协理中馈,邱林实际上只认同卢老夫人一个。 此时点到他的人头,他冷哼一声,道:“做人总要留三分余地,夫人这般嚣张,也不怕过刚易折。来日惹了得罪不起的权贵,怕会因此丢命!” “哎哟,不错哦!”管裳嘿嘿笑了:“既然你要跟我讨论过刚易折,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辩两句!” 她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过去三年我的低调隐忍,给你们当成了不要脸的资本!如今,不装了,我是你们活爹,摊牌了!” 邱林气息一窒。 他算账能力见长,不善口舌之争,只吐出一个字:“你……” 老实说,即便是擅长吵嘴的人,也怼不过管裳这张嘴。 须知,管裳从小在壹号佣兵军团长大,爹妈每天都很忙。可以说,那帮粗野老爷们带她的时间,远比她父母要多得多。 整个基地谁不说:大小姐那张嘴啊,简直是人憎狗嫌! 但说归说,没谁希望她改。 甚至还有个老叔难得意味深长地说:【嘴厉害才好,手上功夫有高低之分,但语言的力量却不可估量,嘴笨的人吃亏总是要多一些的。】 这种鼓励,成了管裳变本加厉的资本! “行了,废话少说。”管裳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做了个手势:“喏,这四位是我请的账房,来跟你们做交接的。你们把所有账册都交给他们,查缺补漏、三日内办完……” 顿了顿,她给了十足的尊重,看向自己带来的人,和煦地问:“林先生,三日够不够?” 林有财是四名账房先生的头,原先是管家的账房大管事,管家被抄家流放后,他便赋闲在家,已经很久没出来了。 这一次,还是江嬷嬷上门去请他出山,听说是帮管裳做事,他才来的。 他应道:“侯夫人放心,足够了!” 按说,以前他应当称她为二小姐。 只是如今…… “别叫夫人,还跟以前一样吧。”管裳皱了皱眉,大喇喇地道:“虽然成婚三年,可男人那方面不太行,我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宝宝呢!” 众人:“……” 您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啊,连这种事都要和我们说! 见他们都不吭声,管裳一瞪眼:“怎么,不相信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小姐!”锁秋实在没忍住,凑她身侧小声嘀咕:“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成亲三年了都没圆房,可见不得丈夫欢心。对妻子来说,是一种耻辱。 可管裳却不这么认为:“谁说不光荣了?幸亏卢宗平不行,不然光是想想他那毛毛虫碰过我,我还不得恶心死!世上男人千千万,是他卢宗平我就不干!” 锁秋跟着众人一起……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不但会说,还多说! 林有财是个会办事儿的,拿了这位淮安侯夫人的高额聘金,自然是要急主家之忧、办主家之事:“那么二小姐,小人便开始做事了。” 管裳点头:“这么多账册三日做完,辛苦几位了。” 转头又吩咐:“锁秋,这三日让小厨房加班加点,一日五餐、好吃好喝招呼着!” 尽管拿人钱财为人做事,东家能有这份心,还是征服了众人的心。 可,邱林必须不能接受:“老夫人同意让夫人理家,没说夫人可以带新人过来、并且还要把我们挤走!” “哦豁?” 管裳眉眼瞬间一亮,仿佛在说:你确定要招惹我吗? 好爱、快来! 第13章 晒足一百八十天! 管裳要做的事太多,本不想浪费时间跟几个账房玩儿。 但别人都挑衅她了耶! 她一抖擞,像只神采飞扬的斗鸡、精神奕奕地问:“邱先生,你确定要跟我讨论,我有没有资格换账房先生这个问题?” 邱林警惕地看着她,直觉有坑。 但他总不能轻易交出这肥差的。 他梗着脖子,道:“掌家之权不是你说的算,即便是老夫人说了,也须得经过族老们的同意。你想换掉老夫、霸住账房,至少要让族老们亲自来跟我说!” “漂亮!”管裳抚掌,表示对这一反击的赞赏。 但! 她却毫无怯色,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权利更迭光是我一个人开心,有什么意思?我得有观众、有鲜花、有掌声,让大家都知道我的风光啊!” 邱林:“……” 他狐疑地看向其他人,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们确定这位淮安侯夫人精神正常? 这精神状态,怎么这么癫呢! 管裳一拍扶手:“行!这三日你们先交账,三日后让族老们来。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见证奇迹的时刻!” 邱林:“……” 她为什么不但不怕,反而好像他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 不行,得立刻去跟表姐通气儿! 管裳站起来,环视了一圈,笑吟吟地道:“现在,有一个真诚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愿意归顺我的,这三日尽管使出浑身解数,只要得到林先生的认可,日后便可继续留在侯府做事。” 她又扫了一眼邱林,道:“当然,人各有志,如果你们誓死效忠邱先生,那当我没说!三日时间,够你们好好斟酌的了!” 回到榆溪园。 她吩咐:“冯朝,你走一趟百寿堂,把老夫人的罪己书拿过来。顺便,叫她以她的名义下帖子,请诸位族老三日后来侯府商议,来给我剪彩、庆祝我当上卢氏集团董事长兼ceo!” 她嘴里又冒出来一堆叫人听不懂的话了,众人大眼瞪小眼,又不敢问。 只有锁秋傻不愣登地问:“什么是集团董事长,还监管洗衣哦?” 管裳:“……” 她默了默,给了个贴切的回答:“董事长是股权的顶级持有者,ceo是首席执行官。简单说,就是幕后大老板兼一把b手!” 锁秋有听没懂。 却听得一声轻笑,众人朝笑声传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西厢门口摆着一张椅子,某病秧子里面穿着玄色长衫,夹棉的。外面罩着一件风披,肩头还围了一条小狐裘,不知道在阳光下坐多久了。 瞧见他,管裳一挑眉:“说好的不会跑出来呢?” 司空璟心道:昨夜带我乱跑的是野狗吗? 嘴上却是温和非常,甚至还带着微微笑意:“屋里闷,刚好有阳光,出来晒晒。” 榆溪园的人都知道有个男人住在这儿,但冯朝办事利落,对新来的人都敲打过了,如今榆溪园的人都只认管裳这个主子。 管裳点点头,却又道:“娇娇就该有娇娇的样子,别到处乱跑,你死了不可惜,别带累我!” 这话可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还相当轻贱人! 但,司空璟却微笑颔首,懒洋洋应了一句:“知道了。” 管裳一脚踹棉花上了,顿时没了兴致,“行,你就在这儿晒,晒足一百八十天!” 一撇嘴,转身去了药房。 众人:“……” 晒足一百八十天,是什么鬼? 司空璟不是现代人,自然没听说过那个酱油广告,也是一脸黑线。 他在阳光下坐了会儿。 眼瞧着春日暖阳被云层遮挡住了,曲克小声询问:“主子,看着好像要变天了,咱回屋去儿?” 他仰望着天际,幽幽说了句:“是啊,很快就要变天了。” 曲克感觉他说的跟自己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没多问,静静等着。 司空璟盯着天空。 半晌后,忽而一笑,道:“挺好,也没等太久。” 他站起来,回西厢去了。 管裳进了药房后就容易忘了时间,等到锁秋去喊她的时候,戌时已过。 原来,是林有财过来了。 “二小姐,我等询问后得知,今日凌晨百寿堂的大丫鬟过来账房,取走了几本重要的账册。另外,也有一些账本中间撕掉了几页,使得账目不连贯,也无从查起。” “那邱林,的确是管账的一把好手,他做的乱子都很自然,不容易抓住把柄。” “学生过来,是想问二小姐的意思,是现在发难,还是等三日后?” 管裳不假思索地道:“林先生只管把侯府账务都掌握清楚,不急着动邱林。三日后,我会一一料理!” “是。”林有财得了准话便走了。 管裳歪头,拍了拍手里的药材碎屑,倏地笑了笑,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一句:“纵谷欠,是会伤身的!” 锁秋一头雾水:“什么?” 她却没解释:“饿了,我要吃饭!” 吃完饭,还要练功呢。 亥时刚过管裳便打算睡下了,临睡前吩咐:“冯朝,今晚把门锁死,谁来敲也不开。烦人的直接打晕,丢在门外!” 一转头,见西厢的灯亮着,她恍然想起:“我是不是忘记给他诊脉了?” 冯朝也跟着看过去,道:“主子如要过去,当换件衣裳?” 穿着寝衣,他都不敢看她! 哪知,管裳却是转身进屋:“我开的药他还吃着呢,一天不诊脉也不会死的。” 她打了个呵欠,睡意已经酝酿好了,才不去管司空璟心理阴影面积,躺下后一秒入睡! 冯朝:“……” 心疼五殿下,不过只有一瞬。 毕竟,他已经不是五殿下的人了,心系旧主不是什么好事! 后半夜,院门果然被重重敲响。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夫人,开门啊!老夫人今天的解药你还没给呢!” 也就叫嚷了这两下,后面没声了。 管裳睡觉前在耳朵里塞了棉花,睡得喷香! 这不,一觉睡到自然醒。 卯时刚过,刚好起来练功! 在开始练功之前,她把锁秋叫过来问:“说说看,昨夜什么死动静?” 第14章 情绪非常稳定,稳定暴躁! 锁秋也才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打听呢,拧眉嘟囔道:“小姐你也起太早了,天都没亮呢!” 管裳一本正经:“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你觉得我是虫儿,还是鸟儿?” 锁秋想也不想便道:“小姐是个鸟儿!” 管裳一脸便秘色。 好像被骂了? 还是自己挖的坑! 锁秋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道:“奴婢去问问冯管事。” 很快,管裳只是梳了个丸子头的时间,锁秋回来了:“小姐,百寿堂那边……昨夜进了男人!” 小丫头眼里都是震惊:“好像还不止一个!” 管裳唇角一勾:“有跟我耍花招的勇气,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等着瞧吧,回头这锅又得扣我头上!” “可是……”锁秋又来了个问题:“老夫人院子里本来就有男的呀,为何还要从外面去找呢?难道她就不怕别人说出去吗?” 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管裳喊了一声:“冯晚。”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回应:“主子。” “让冯朝找人跟住那些男人,看看都被送去了哪里。不管有没有生命威胁,都把他们弄过来安置好,回头我用得着!” “是。” 听管裳这一说,锁秋明白过来了,瞪大眼睛道:“小姐的意思是,老夫人会杀人灭口?” “她一个守寡的诰命妇,偷男人这种事不但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整个卢家都会抬不起头来,她的儿子本来就不中用,以后的路只会更烂。”管裳说着说着,就笑了。 她眉尖儿一扬,痞气十足地道:“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她才四十出头,身子康健,少说也能活个二三十年。杀几个人赌自己的未来罢了,换我都能下手!” 锁秋听着听着就懂了:“噢。那小姐把人救下来,是之后要用来作证。”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问:“小姐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吗?” “把柄是什么东西?”管裳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当然是要戳进软肋里咯!” 锁秋不免好奇地问:“小姐你不是说,那毒药发作要百八十个……咳咳,男的,才能解吗?” “这个啊。”管裳嘿嘿一笑:“有一种修辞手法,叫做夸张!吓她的罢了,抛开剂量谈药效,都是耍流氓!” 她换好了练功服,道:“行了,我去训练。你……” 这才想起来西厢还有个病秧子:“西厢那边,你让人多看着点,别让他大白日的出来晃。别一会儿我雨棚没盖好,他给我把天捅漏了!” 虽说司空璟不至于,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抽? 锁秋:“……” 她好像突然之间就弄明白,她家小姐的一套一套的小词儿,为什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好像,这些词儿都是男人喜欢说的呀! 相比之下,那位五殿下真像被藏起来的娇娇,而她家小姐,言行举止都跟个爷们似的。 她家小姐心里,该不会是个男人吧? 不过话说回来,遭逢巨变后支棱起来了,性情也跟着变,很合理,对吧? 管裳让锁秋盯着西厢,而西厢这边…… 司空璟夜里不好睡,早上总是贪懒一些,即便是睡不着了,也会靠在床上养精神。 听完了姜来的汇报,他放下手中的书,盯着床帐沉吟片刻,问:“她……管裳什么反应?” 姜来:“作息如旧。起身后听说了状况,吩咐冯晚去将那些被送走的男人截留,就去练功了。” 司空璟笑了声:“本殿没看错人,她内心强大到无人能影响。只有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乱了阵脚,才能绝境逢生!” 姜来深以为然。 在管裳之前,他只见过一个人内心如此稳固坚定,便是他们家殿下。 若非遭遇暗算、中毒昏迷了好长时间,被其他皇子攻击他的拥趸、摘掉了他的羽翼,绝无可能落到如今的境地。 过了一会儿,司空璟又问:“药房,给她准备好了么?” “已经在准备了。”姜来应道:“不过,管小姐所需的药材不但品种繁多、量大,还有一些奇珍异草,上年份的贵重药材,非常难寻。” “不急,想必她比谁都清楚。”司空璟又问:“那些图纸制作的器械呢?” 姜来:“最迟明晚。” 问完了,司空璟沉默下来。 他抬手按着心口,感受着每日都体会到的微痛,久而久之,这点小痛他几乎都没感觉了。 就像一个走在暗夜里的人,无星无月,也无路。 可有些人出现了,即便仅像是一瞬间的焰火,也在刹那间照亮了前程! 失去希望的人,突然遇见人世间最后一捧火,岂能不当成救命浮木? 许久后,他突然问:“管氏……他们在南荒之地,过得怎么样?” 这一年来,他缠绵病榻自顾不暇,只吩咐了人手去打点,详细情况是一概不知。 姜来一句话概括:“管氏一族真乃当世传奇,无论是风光无限、还是跌落尘埃,他们都能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安之若素。” 被流放的家族,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怎么样才算好呢? 没有被打垮斗志,就是最好的! 司空璟缓缓笑开,微微一叹:“那就好。倘使管家一蹶不振,本殿还真怕……” 怕什么,他没说。 姜来估摸着猜测:是怕住主屋那位、带了点疯癫劲儿在身上的、管家二小姐发疯? 而管家二小姐本人,却并不知道他们的担忧,自顾自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 一个强大的精神内核,是永远不会被外界影响自身,无论风动、云动、还是天动,她的心都不会动…… 个屁! “小姐,郭夫人带着几位姨娘来了,说是如今是你掌家了,她们得每日过来晨昏定省。” 被打扰了训练的管裳当场爆粗:“搞毛啊!” 嗯,情绪非常稳定,稳定暴躁! 锁秋:“……” 不知道怎么搞毛,不敢接话! 管裳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一针见血地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早晨,郭欣儿是不是去百寿堂给老夫人请安了?” “是!”锁秋瞪大眼睛,崇拜地看着她:“小姐怎么猜得这样准?” 管裳冷漠脸:“用脚趾头猜的,厉害吧?” 猜个屁,郭欣儿这个人善隐忍、懂蛰伏,她用的招数一般都是以柔克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绝不会迎头去碰硬茬。 可她却来了,可见不是她的主意。 锁秋瘪嘴:“……” 敢情她连小姐的脚趾头都不如! 管裳心情不太美妙,拧眉道:“想来,昨天邱林肯定去告状了,老夫人这是用郭欣儿来曲线救国呢。不过……” “郭欣儿也着实聪明,拉了垫背的!” 她拿着汗巾擦了一把脸,道:“罢了,来都来了,那就见一见吧!” 第15章 你不听话老子就要拔刀了 榆溪园正厅内。 管裳衣服都没换,还是那身练功服。 她金刀大马地坐在主位上,一只脚踩在椅子面上,支起了膝盖,另一只脚大喇喇伸直秀腿长。 原主的身材条件,相当优越,穿裙子太可惜了! “一二三四五,一公带五母!” 锁秋噗呲笑了。 可不么?“一公”是侯爷卢宗平,“五母”就是以郭欣儿为首的五个妾室。 管裳的眸光在五个女人脸上扫了一遍,一一对号入座。 然后,像是hr招聘面试一样,摊手:“来,各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她手指朝郭欣儿指过去:“就从你开始!” 没办法,原主不大跟这些女人打交道,实在不熟。 最多听锁秋嘀咕过一个大概: 因为不忿于娶管家女,卢宗平默许了郭欣儿新婚夜进新房搞事。 原主再好的脾气,怎么说也是武将家庭出身的人,怎么可能同意让郭欣儿进门? 为此,卢宗平勃然大怒,当晚把两个通房丫头给提成了妾室。 他酒量不行还打肿脸皮充胖子,喝多了沾了外头的女子,后来两年,又带回来两个小妾,另外听说还有一个外室? 美其名曰:【反正我是娶不到心爱的表妹了,那么跟哪个女人睡觉不都一样?但,我可以睡天底下任何一个人,就是不会碰你管氏!】 对此,罗刹观音管裳表示:我滴妈呀,纯爱战士?个毛!男人的心和吊,果然是分开的! 原主自然也是不愉快,但也没跟一个蛇精病争辩什么,只觉得他不来还清净。 直到去年管家出事,卢宗平终于将心爱的小青梅娶过门,郭欣儿手段了得成功将他独占,那些风流韵事才消停了。 之后的一年,似乎是为了补偿郭欣儿,也的确是不太爱关顾那些妾室,甚至还把外室转手送人。 在脑子里理了一遍原主的记忆,抬头看见郭欣儿愣在那里不说话,管裳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听不懂人话?” 郭欣儿一抬眼,见到的是一个充满戾气、浑身散发出“惹我者死”气息的人。 那一身的匪气凶悍非常,大有你不听话老子就要拔刀了的意味! 昨日被打的脸冰敷后,现在还有巴掌印,郭欣儿多少有些心理阴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郭氏欣儿,给大夫人请安!” “哦。”管裳不冷不热应了一句:“郭欣儿,最受宠的贵妾。” 什么都能忍,“妾”这一点郭欣儿真忍不了! 她猛地抬头:“是平妻!你才是第三者!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你横刀夺爱!” 管裳嗤笑:“我横刀夺爱?你要不要趁着老侯爷刚死一年可能还没投胎,去地府问问他干了什么勾当?他爹的,卢宗平就一块臭肉,路过的野狗都不吃,就你稀罕!” 郭欣儿气息一窒。 那些事,她多少知道一些。 她嗫喏说了句:“表哥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行,我犯不着跟你讨论这个没营养的话题。”管裳勾出一抹笑纹,却没有半点笑意,轻柔地问:“我就问,你是朝廷承认的淮安侯夫人么?” 虽然她不想当这个侯夫人,可…… 她不要的东西撕烂销毁,也不丢出去给人捡! 卢家算计了原主,得了利益,甚至很可能从中谋害了管氏,回头却翻脸不认人。 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好处都让姓卢的占了怎么行? 原主无力翻身,她来掀桌! 被戳中硬伤,郭欣儿气息一窒,弱弱地辩解:“宗谱登记在册,我也是明媒正娶的!” 管裳懒得理她,转头问身后抱着一个一岁女娃子的那个:“你也这么认为?” 被点到名字,李桃儿一顿。 她们这些小妾当然不想来,都是被逼的。 来了后发现,管氏跟以前大相径庭,这个女人太凶太煞了! 她果断站管裳这边:“婢子认为,您说的才是对的!朝廷只认您这位淮安侯夫人!” “你是上道的!”管裳倏地展颜,笑吟吟地问:“做个自我介绍吧。” 这名小妾原是通房丫头:“婢子娘家姓李,名唤桃儿,给夫人请安!” 抱着怀中的孩子,她又帮不会说话的女娃娃说了句:“蓉蓉见过嫡母!”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倒是怪可爱的。 “嗯。”管裳颔首:“抱着孩子挺累的,坐下吧。” “是,夫人。”李桃儿受宠若惊,在锁秋的引领下,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似乎椅子扎屁股一般,她只敢坐在边边上。 对于她们这类人来说,侯府的主权从来不会落在她们头上,上头的人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凡人遭殃罢了! 可下一步,锁秋笑眯眯地送上茶水,对她说道:“李姨娘,请用茶。” 李桃儿:“!!!” 总不会是想把猪养大了再杀吧? 而管裳的注意力被另一个给吸引了—— “妾身莺歌,给夫人请安!我们絮儿染了风寒,不便过来。待她病愈,妾身自当带她拜见嫡母!” 莺歌是青楼歌女,伶人清倌儿出身,还没卖初夜便被醉酒的卢宗平给沾了,这才进的侯府。 进府后,生的也是个女儿。 她经历得太多,欢场出身最是懂得察言观色,比家婢出身的李桃儿更快做出抉择——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敛了裙摆跪下,给管裳行了个贴地大礼:“妾身卑贱,但盼主母照拂一二!” 见状,郭欣儿简直气炸了! 这歌女入府后安于侯府一隅,不吵不闹不争宠,也不站队。她嫁过来后,几次示好莺歌都不为所动。 现在竟然这么快就投靠管裳了! 但,即便是心里再生气,她脸上还是不显,硬生生挤出笑容:“瞧你说的,好像平日我不照顾你一样。” 莺歌迟疑了一下。 换在平日,她肯定不会顶嘴,但此时,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咳咳,大当家的。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了句:“平日郭夫人自然也照顾,至少絮儿病了四五日了,今日郭夫人也有命人送药来。” 这话里的意思,就深了! 一个婴孩病了四五天,今天才有药送来。 可见,先前就一直没人管,甚至没人给请大夫! 是罗刹,却也是观音的管裳皱了皱眉,视线在郭欣儿脸上爬过,道:“你先坐,让你的侍婢马上过去,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 莺歌忐忑,想说“怕过了病气给夫人”。 抬眸却见她一锤定音的模样,顿觉内心稳若泰山,当即心弦一松:“是,夫人。” 后面还有两个小妾,一个通房是卢老夫人的人、一个舞女则投靠了郭欣儿。 她们很是为难,但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妾身许氏春兰(芝芝),给夫人请安!” 管裳快打瞌睡了。 哪怕是属二哈的人,玩后宅争斗的时候,都觉得好累! 但,想要把侯府攥在手里,有些事即便不想做却还是要做的。 正巧这时候,冯朝进来:“主子,药材商把药送来了。” 管裳眼眸一亮,瞬间眼冒绿光,盯上了眼前的五个女人! 郭欣儿下意识后退一步,直觉不妙! 第16章 她是这样一束光! 果然,管裳的脑回路从来没谁跟得上,但! 她的难缠却从不叫人失望!!! 坐在椅子上的土匪头子倏地站起来,抬手一指:“孩子生病的照看孩子,其他四个跟我来!” 于是—— 偌大的淮安侯府,平妻郭氏、三个姨娘,都被当家主母带进了药房。 明明是一票娘子军,愣是走出了打家劫舍的气势! 咳咳,主要是拉雪橇的头儿比较猛——众所周知,拉雪橇喜欢用二哈领头! 扩大了几倍的药房内,四处充斥着雪橇犬的吼声:“郭欣儿!你早上没吃饭吗!搬这么点儿东西就走不动了?罢了,弱唧唧的,你来分类,把这些药材装进抽屉里。” “春兰!你过去不是做丫头的吗?做了三年的小妾,把你养废了是不是?赶紧给我使力气搬!别装柔弱,我看过你手臂上的肌肉了,这点儿分量压不死你!” “桃儿!干得不错,再接再厉!你把这些药送过去,给郭欣儿分类!别惯着她,她还没发挥出最大潜力!” “芝芝,让你舂药粉,不是让你跳舞!你不用点力,只是扇点风这些药材就能成粉末吗!” “都给我好好干,干不死就往死里干!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今天的晚饭不想吃了?” “我告儿你们,我掌中馈以后,你们各房各院的开支,都得靠干活换取!别以为每天啥都不干,就让我养着你们!” “当然,多劳多得,事情做得多、干得漂亮的,薪资翻倍!” 众人:“……” 卢宗平的四个母的:“……” 生无可恋!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主母,别的女人当家之后是给妾室立规矩、各种软钉子磋磨,尤其针对得宠的那个,她…… 当起了包工头,让她们通过劳动换取资源? 好硬的手段! 而,在四个女人带着各自房里的人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管裳带着莺歌给孩子看病。 看着她伏案写药方,莺歌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问:“夫人,大家都在干活儿,我不做事,是不是就没有份例……哦不对,没有薪资呀?” 最快融入这个“新式家庭”的,就是她了! 管裳头也不抬,问:“你除了唱歌,还会什么?” 莺歌应道:“亡父是药铺三十年的老伙计,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可恨他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打死了,妾身也因此被卖进青楼。因为会唱曲儿,这才被鸨妈妈养成歌女的。” 第一句就让管裳眸光闪亮。 但她还是很耐心听完,这才问:“你识药么?” 莺歌:“识得一些。也多亏认得一些。我絮儿自打出生,身子骨就弱。病的次数也多,都是我自己配方子、让丫头去买草药回来给絮儿吃的,这才没……” 如果不是她会这一手,女儿早就没了。 这也是郭欣儿的高明之处:我不跟你们明争,但有的是法子把你们的生路堵死。是你们自己熬不下去死的,怨不着我! 而莺歌熬过来了。 她恨郭欣儿恨得厉害,见管裳支棱起来了,便第一个投诚。 “那行,我让锁秋给你院里送几本医书过去。你先把药典看熟,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管裳当机立断,很快给她找到了定位:“等你学成了,以后你给我做药房大管事。” 身为佣兵团大小姐,她很明白:单兵能力再强,也翻不了天。 团队作战,才是强大的基础! 闻言,莺歌眼泪瞬间绷不住了:“夫人这般看得起我……” 知遇之恩,恩同再造。 一个卑贱的青楼歌女、低贱的不受宠姨娘、带着个病弱女儿艰难度日,未来的日子是肉眼可见的黯淡。 可曾想,竟能遇见这样一束光! “别叫夫人了,以后叫我管姐!”管裳撇开头,不去看她的眼泪,将药方递给她:“去药房拿药,婴孩的肠胃脆弱,我下的剂量很少,主要还是靠养。等她身子骨养好一些了,我用针术给她调一调,保管以后活蹦乱跳的!” “是,多谢管姐!”莺歌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张薄纸。 方子上写的是药,却承载了她们母女的未来希望! 管裳只觉得眼泪好吓人,没意识到自己举手之劳赢来的是掏心掏肺。 她摆摆手:“你先顾好孩子,其他事以后再说,去吧。” 莺歌走后,管裳在院子里继续拉体能。 人都派去药房那边忙碌了,偌大的榆溪园,只剩下管裳和暗中保护的冯晚…… 哦不,还有西厢那病秧子,和跟着他来的姜来、曲克。 整个庭院静悄悄的,只听得管裳调整呼吸的声音。 半个时辰拉完体能,她又拎着短刀,吭哧吭哧练了半个时辰。 已经是晌午了,她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汗水淋漓,但…… 调整好呼吸后,还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你都不累的么?” 病秧子实在没能忍住,走出门来,靠在廊柱上看她。 已经盯了半天了! “据我所知,训练死士都没你这般。” 不是死士训练强度没她厉害,而是: 训完后不但没累成死狗、反而能容光焕发,这绝对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 她到底还是不是肉体凡胎? 管裳头也没回,脱口而出:“努力使我快乐!奋斗使我青春永驻!卷死所有人,使我凌云绝顶、俯视众生!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司空璟:“……” 如此豪情壮志的字字句句,分开听都是一个字:狂! 可连在一起,就是俩字:癫狂! 管裳这个人吧,大概是因为生来就在佣兵基地,她比谁都相信,强大自身比什么都重要! 毕竟她见多了“早晨大笑出门去,夜里就听他死讯”的事。 人生这般无常,爽了当下再说,是她的人生格言、也是她的毕生追求! 可这些深层的,她不想跟病秧子聊,转头问:“你很闲?” “没办法。”司空璟坦然承认自己的确很闲:“我也不想闲着,但得养病。” 他这身子,除了动动脑子,什么都做不了。 被她拉着跑了一段都能喘不上气来,差点没死她手里。 当然,如果他认得二哈这种狗种,大概能明白,人家拉雪橇一跑上百公里都成的,他跑这一点实在不算什么! 管裳想了想,问:“要不,我也给你找点事做?” “……”司空璟窒了一瞬,果断拒绝:“多谢,但不用了!” 直觉没好事儿! 为了预防这癫婆又给他什么不知道的惊喜,他招手:“曲克,把东西给管师妹拿过来。” 第17章 小妾团发展成打工团 看到自己定做的东西,管裳眼眸迸射出来的光芒,能够闪瞎钛合金狗眼! 她一手抄起锦盒里的玩意儿,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当场验货。 比五指山下的猴子迸出来那一天还要兴奋! 自带bgm:“快使用双截棍儿,呵呵哈伊!” 一顿操作猛如虎,看得病秧子心里很赌。 如此生机勃勃的一个人,谁看了不心生艳羡? 尤其是,久病之人,格外想要如她这般强健的生命力! 也忍不住,目光一直跟着她转,根本移不开。 他指了旁边的盒子,“你要的银针,也都按你给的尺寸做好了。你不先看看吗?” 当然要看。 管裳夹着双截棍过来,打开针囊检查了一遍,笑容比春风十里还动人:“好!大好!大大滴好!” 兴奋之下,她抬手,一把薅住司空璟的衣襟,往西厢迈步:“走,给你上一轮针阵,叫你体会一下罗刹观音的实力!” 司空璟长得比她几乎高了一个头,被她这么一扯,被迫低头弯腰迁就她的动作。 真的,跟管裳接触挺无助的,时常会有报官的冲动! 见主子可怜巴巴,曲克赶忙上前阻拦:“哎哟喂小祖宗啊,殿下病着呐,可禁不住这般拖拽,别一会儿给摔着了!” 他都不敢说:管小姐!祖宗!你拖着我们家殿下,怎么像拖着一条死狗! 管裳回眸扫了一眼,一脸淡定:“没事,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他治好。在我手里,他绝对经摔!” 司空璟:“……” 他满头黑线:“经摔的意思,是把我摔烂了还能粘回来的意思?” 那他没有感知的吗?不会疼吗?他是个病人,不是什么瓷器! 偏偏,管裳认可了他的说法:“对嚯,你是个人,不是东西。” 司空璟:“!!!” 他把衣襟解救回来,直起身子大喘气,道:“谢谢你还知道我是个人,但后面那一句就不用说了。” 这样他会很为难的:到底解释自己是个东西,还是说自己不是个东西? 说什么都不对! 进屋后,为了预防管裳直接上手扒自己的衣裳,司空璟火速躺在小榻上,招呼曲克给他解衣裳。 怕了,这虎娘儿们,他是真怕了。 管裳省事儿了,兀自去洗手,又将那些银针放在灯火上烤了烤消毒。 等药房那边收拾好,就可以让“小妾打工团”开始提纯酒精了! 嗯,渣男卢宗平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她收了好几个小妾。 划重点:帮她! 除了表面安分、实际很多事的郭欣儿,其他几个都还可以,活儿都干得挺卖力的——不卖力也不行,包工头是黑心资本家! 落针的时候,司空璟也想到了这一茬,问:“卢宗平伤好后,怕是容不得你这样使唤他的妻妾。” 大概被她洗脑洗的,他潜意识把她剔除出“卢宗平妻妾”的范围。 把卢宗平的小妾团发展成打工团,管裳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冷嗤一声:“由得他?” 司空璟不得不承认:“你这一招,挺妙的。” 他忍不住去想:倘若父皇的后宫也这么办,还有没有那么多死去活来的宫斗?我还需要为了护住背后站着的人,去跟兄弟掰个你死我活么? 管裳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成天没事儿干就想着后宅争宠,说来是为了资源,实际上就是太闲!让她们每天累成死狗,大概就没有争风吃醋的心思了!即便有,也没有精力了!” “重点是我给她们的薪资丰厚啊!” “这女人啊,一旦经济独立后,男人就没有什么重要性了!” “好的男人锦上添花、渣的男人只能添堵!好男人凤毛麟角、渣男遍地都是,所以,搞男人不如搞事业!” 面对她慷慨激昂的壮烈陈词,司空璟突然就没聊下去的欲望了,没好气给了句:“我也是男人!” 好好的话题,从她嘴里出来,就歪了! 可在管裳眼里,他现在就不是男人,只差没把他当成大体老师了! 落下最后一针,她嘿嘿一笑:“不,你在我这儿,充其量就是个实验活体!” 实验活体的具体意思,司空璟不明白,但一推敲,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曲克在一旁,没能忍住说了句:“管小姐,咱们殿下是皇嗣、是皇子呐!” 言外之意:您不得放尊敬一些? 管裳翻了个白眼:“哦,皇子!皇帝不要的儿子嘛。” 司空璟心口扎了一箭。 无以反驳! 他是发现了,跟管裳这人接触,不但身子骨要强悍,心脏更要特别强大。 她总是飞来一句,就能把人的心扎个对穿。 关键这还没到头,她接下来还能把人对穿八百个来回—— “别说皇嗣,就算是皇帝本人!在阎王爷面前不还得乖乖的认怂?” “司空璟,也就你现在对我还有那么多点儿利用价值,不然我才懒得理你!” “哦,还看在我爹的面上!毕竟,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对你好点儿,也算尊重他了!” “……” 司空璟:“……别说了。” 求你! 能够把利用价值说得这么坦荡荡的,除了她也没谁了! 她还有脸说“对他好点儿”,好在哪儿? 管裳还真不说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身汗臭黏糊糊的,我去沐浴。洗完了再来给你拔针!” 说走就走,宛如一阵风! 司空璟沉默了一会儿,心想:汗气是闻到了,倒也不觉得臭。 即便是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摸索着落针点的时候,他一抬眼便能看到她宽松练功服里的……咳咳,绣着海棠花的抹胸,靠得那么近,他也没觉得难闻。 当然,扫一眼他就立刻挪开了视线,非礼勿视。 想不明白,她一姑娘家家的,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呢? 恼人! 沐浴更衣,管裳穿上她最爱的黑红金配色,扎了个高丸子头。 先是去给司空璟拔针,照例扎心几句,旋即去了药房那边。 有锁秋小监工,小妾打工团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即便是郭欣儿也没敢乱来,只是没干过什么活的她,累了就摸摸鱼。 没办法,第一个靠山卢宗平伤得路都走不了。 第二个靠山老夫人病了——这回是真病了! 据说昨夜染了风寒,这几日都闭门不见任何人,早晨郭欣儿过去请安,也只是隔着床帐说话,根本没打照面。 “郭欣儿……” 管裳一跟她开口,她便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已老实、求放过! 第18章 唯有金钱不可辜负! “你看,我就说吧。” 出乎郭欣儿意料的,管裳竟然开始夸她:“你有美貌、有身段、有才学,事儿办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埋没自己呢?卢宗平除了有个吊,他还有什么?关键那第三条腿,其他男人也有啊!” 郭欣儿:“……” 太粗俗了! 这女人竟然还是管家出来的,难以相信! 管家虽然是武将门庭,却也是知书达理的,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 管裳又道:“听人劝,吃饱饭!你别把心思吊死在一棵树上,就会发现,身后有一片森林!你想想啊,等你站在高处,有了挑选男人的资本,环肥燕瘦、是狼是奶,还不是看你的心情?” 郭欣儿:“……” 她忍! 管裳检查完了郭欣儿今天的劳动成果,猛地一拍郭欣儿的肩膀,道:“以后好好跟我干,卢宗平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她力气太大了,郭欣儿差点没像被打桩一样砸地里去:“……” 却敢怒不敢言,在心里腹诽:说得好像你也是男人似的! 但转念一想,如今侯府都在管裳的把控之中,卢宗平除了是个男人有个吊,好像真没别的优点了? 哪怕有个吊,床上也就那几下子,并不是十分神勇。 等等,不对!郭欣儿你在想什么,怎么被管氏牵着鼻子走了? 偏偏管裳还来:“我跟你说,你让卢宗平给你播个种,生两个娃,然后就把他扔犄角旮旯去,以后跟我混,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找女人来跟你斗气。加入我的伐木累,日子绝对和和美美!” 她不太想生娃,毕竟见过佣兵团里的女特工生娃后,被娃消耗精力、被娃捆绑后……战斗力直线下降。 包括她亲亲母上,生她的时候大出血损了身体,后来虽然一直在调养,却也不能再生孩子了,风险太大。后来不再出任务,只专心做医学的研究。 想到这些,管裳只有一个想法:我不生! 要继承人怎么办? 可以让卢宗平的小妾生啊,一公五母,每人生俩就有十个了。 生下来给她养大,四舍五入就等于她的孩子了不是? 因此,她致力于给郭欣儿洗脑。 可郭欣儿却小声说了句:“表哥很爱我的,我不能辜负他。” 管裳瞪眼:“……” 行叭,恋爱脑,没救了,锁死吧!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她转头看向许春兰:“你也不能辜负那个死渣男?” 经过一天的劳作,刚才领到了丰厚日薪的许春兰,愣了愣后,悄悄看了郭欣儿一眼,弱弱回应:“侯爷不爱我,我……也没那想法。过去我做通房,都是老夫人安排的。” 相当保守的说法。 管裳大手一挥:“你们给我听着,唯有金钱不可辜负,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医美是什么,她们不懂哇! 但是,占领主动权后,像她现在这般,确实很风光! “跟我混,只要你愿意付出,得到的回报绝对比跟卢宗平那死渣男要好,你们下工吧,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洗脑大会开得跟传销似的。 开完了,放这群打工仔下班,管裳招呼自己院里的其他人:“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一些,给我死盯着这群人。当然,你们的薪资是他们的三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是!”众人都振奋得很。 这一系列骚操作,真让所有人都涨了姿势。 回到榆溪园,锁秋还兴奋不已:“奴婢是真没想到,小姐一出手,就把几位姨娘治得服服帖帖!” 管裳面无表情:“没办法,我太优秀了,专治各种不服!” 锁秋:“对,我们小姐就是优秀,山清水秀都没你秀!” 一个敢吹,一个敢捧。 管裳:“???” 她倒没飘,道:“郭欣儿只是暂时老实了,等卢宗平好了,肯定还会搞事的。” 其他几个小妾都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跟谁都是跟,衣食无忧就成。 可郭欣儿是吃过爱情的甜的,肯定受不了吃爱情的苦。 并且,卢宗平确实对郭欣儿很好,独一份的宠爱,跟了她管裳就没有了,郭欣儿怎么选,还用说吗? “那怎么办?”锁秋愣住。 “那还不简单?”管裳笑了:“让卢宗平的腿好不了,不就完了吗?” 锁秋眸光灿亮:“机智如我家小姐!” 管裳轻咳:“低调、低调!” 其他人:“……” 没眼看,真没眼看! 拉了一天雪橇,管裳今天依旧是沾床秒睡。 但,今天晚上司空璟不搞事了、卢老夫人不搞事了,她还是被弄醒了! 敢情她来了四个晚上,就不能有一天一觉睡到天亮? “谁!” 察觉到危机感,她猛地睁眼,第一时间将枕头下面的短刀摸了出来。 旋即,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风将冯晚的话送她耳中:“毛贼罢了,主子睡吧。” 管裳挑眉:“还有毛贼敢来我这儿?别杀,生擒过来。” 她便坐在床榻上等。 可是,当冯晚把人送到管裳面前的时候,平素不太有表情的人,却是面露吃惊。 “主子,她江湖杀手榜排名第九,人称第九刀,不知名姓。” 看着冯晚提着的人——那是个血人! 人已经被冯朝打晕了,一身黑衣破破烂烂的,几乎被血液浸透,扔在地上很快出现一滩血。 管裳唇角一抽:“晚晚啊,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冯晚:“……” 晚晚是什么鬼? 接受无能! 但他还是解释:“她本身伤得极重。” 管裳神色一凛,立即道:“让冯朝带人,将她留下的所有血迹清扫干净,别被人摸到侯府来!” 江湖排名第九的杀手,受伤到这个程度,必定是去刺杀什么人被围剿了吧? 这人逃了出来,后面肯定有追兵,万一追到淮安侯府来,会给她惹麻烦! 冯晚点头:“已经去了。” “朝朝暮暮办事,我真放心!”管裳松了一口气。 冯晚:“……” 朝朝暮暮,又是什么鬼! 管裳目光放在地上的黑衣女子身上。 第19章 拜师还有强买强卖的? 她抬腿下床,走到第九刀面前,轻声喊:“锁秋,拿我的急救药箱过来。” 急救箱很快来了,第九刀也被冯晚拎起来放到了小榻上。 管裳眼皮抽搐:“当暗卫的,都这么粗暴的吗?她都伤这样了!” 冯晚面无表情地道:“已经伤这样了,没差。” 管裳无言以对:“……好有道理!” 冯晚:“主子确定要救她?” 管裳讶异地问:“不能救?” 扫了一眼方才被自己一个刀柄打昏的第九刀,冯晚冷凝着脸,“她仇家太多,很麻烦。” “先救了再说吧。”管裳打开急救箱,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俩都是刀客,倘若双方处于巅峰时期,谁更厉害?” 冯晚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给了答案:“她。” 他从小被选做暗影,学的是护主的本领,第九刀学的却是杀人的本领。相当于一个是盾,一个是矛,那能一样吗? 单纯论战力,肯定是第九刀更强。 “哦。”管裳眸光一转,没什么要问的了,摆摆手让他出去。 冯晚轻身一跃,人便已经不见了,隐匿功夫绝对一流。 管裳让锁秋帮着,把第九刀那一身破破烂烂的夜行衣脱了个干净,她先下针阵止血,而锁秋则是负责清理伤口。 忙碌了半个时辰多,才终于将所有血口子都上了药,包扎好。 “不敢相信,她身中十六刀!”锁秋大开眼界:“其中有四刀距离致命部位只有半寸,这是跟阎王爷擦身而过多少次啊?问题是她还活着!” “嗯,这是高手!”管裳让锁秋继续给第九刀处理那些小伤口,自己则是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捏住第九刀的嘴巴,直接塞了进去。 “小姐你给她吃的什么?”锁秋一脸好奇:“是能让她好更快的吗?” 管裳皮笑肉不笑:“不,是让她失去攻击力的!” 他们雇佣兵,很多时候也会接暗杀任务。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凶悍的佣兵,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能做出什么样的绝地反击。 不一定能保命,但很多时候,拖着别人一起死还是做得到的。 第九刀一个女子,能在杀手榜上排第九,绝对有这样的实力! 她可不想被一刀抹了脖子。 果然,强悍如第九刀,几乎要被改刀下油锅煎到两面金黄馋哭隔壁孩子了,却还是靠强悍的意志力,在最快的时间醒来。 “你是……” 一睁眼,这人眸厎的杀意便宛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比管裳的血腥气浓烈多了。 管裳面不改色:“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大概……未来也会是你的老板!” “老板?”第九刀狐疑地看着她,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此时不但伤势严重、失血过多、浑身发冷,还…… 内力全失!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事,就是亿点保护我自己的药!”管裳微微一笑。 旋即又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管裳,壹号佣兵军团大小姐。我们团还在组建中,我觉得你很适合加入我们。恭喜你,成为我团成员!明天新手礼包就会上线,敬请期待!” 第九刀:“……” 她什么时候答应加入她那什么团了? 还有,她说的那些都是什么鬼? 管裳才不管她答不答应,单方面收了这个团员,又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件事非常重要。第一,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我要把你保下来,需要跟谁敌对;第二……” 在第九刀略带茫然的目光下,她咧齿一笑,问:“我想跟你学刀法!” 第九刀:“……”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自来熟到这种程度? 若她是现代人,大概能知道:社交牛逼症、社交悍匪、社交恐b怖分子,以上几个词汇,随便挑一个都适用管裳其人! 管裳指了指她一身的绷带,“木乃伊姐姐,如果没有我救你的话,你是不是会死?” 第九刀想了想,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是……淮安侯夫人?” “你知道我?”管裳面露吃惊。 第九刀面无表情、声音冷漠:“我既然要在京师杀人,自然会打听好动静,排好撤退路线。其中,淮安侯府便是我必经之路。自然,少不得了解过淮安侯府都有些什么人。” “高、实在是高!”管裳明白了:“刚好我这两天走红了,所以你关注了我。” 第九刀说话一针见血:“像淮安侯夫人这般癫狂的人,整个侯府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管裳:“……” 神奇了,竟然有人能让她噎住! 她当即站起来,朝第九刀拜了下去,铿锵有力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第九刀:“……” 拜师还有强买强卖的? 事实证明:遇上管裳,一切皆有可能! 见她满脸都是拒绝,管裳也不着急。 她将放在一旁的小算盘拿过来,噼里啪啦一顿拨弄算珠,嘴里念叨着:“一、为了给你止血,整整用了我一斤独门秘药!一斤啊,弄头牛都够了!我是良心商家,也不跟你乱开价,按一两伤药一两金来算,那就是黄金十两。按照我朝的购买力折算,一两黄金算五十两银子,所以,这就是五百两银子。” “二、为了救你的命,给你上的我独门止血针阵、止痛针阵,另外还有疗伤针阵、心脉护持针阵……连环针阵共计十一个。消耗我元气太大,按三千两银子算。” “三、你半夜带伤闯入我侯府,给我们带来了不可预估的风险,我吩咐手底下的人一路清扫血迹,大动干戈的人力物力消耗,折算一千两银子。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费,也算一千两好了!” “四、以后你留在我这里吃、住、疗伤,还有我要帮你隐藏身份,躲避追杀你的人,少说也要一个月。这些费用不计其数,现在根本算不清楚。但我可以给你按一口价来算,二千两童叟无欺!” “五……” 第九刀实在听不下去了:“这都七千五百两了,怎么还有五?” 她很虚弱,但意志力强悍,所以还能将管裳说的话听进去。 可,快被炸晕了。 没见过这么炸裂的人! 第20章 管裳很美、但很炸裂! 管裳一脸的理所应当:“自然有!我刚才算的都是一些硬性支出,还没有给你算挂号费、问诊费呢!专家号,很贵的!” 第九刀:“……多少?” 想来这种顶级杀手的收入是很客观的,管裳狮子大开口:“一千两!” 第九刀:“你怎么不去抢?” “哈?”管裳一脸莫名:“我不是正在抢吗?”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薅的,不可劲儿薅吗?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第九刀:“……” 连锁秋都听得目瞪口呆,很想说:小姐,你这漫天要价的能耐,换个穷一点的就不治了吧? 如果管裳听到她这么问,肯定要说:看人下菜碟,懂?穷有穷的收钱门槛,富有富的宰客标准,我劫富济贫、做好事不留名! 第九刀这种亡命天涯的江湖人,本不是十分在意钱财身外物,正想说“可以”。 不想,管裳却将算盘珠子全部清零,笑眯眯地道:“师父,只要你收我为徒,孝敬师父是徒弟应该做的!” 第九刀:“……” 我的刀呢! 第九刀不想收什么徒弟,还是这种不着调的混不吝。 但她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来,这混账玩意儿非常难缠,一定会烦到她答应为止! 尤其是,管裳最后又说了句:“师父,如果你不收我,那我就会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就会胡乱下药;我胡乱下药,你的伤就很难治好。” 赤裸裸的威胁! 她能感受到,内力被药物压制了,肯定是这小王八蛋搞的鬼! 后面肯定还有一句隐藏话语:只要我不想你的伤治愈,你就好不了;你好不了,就奈何不了我! 能让她在这般重伤之下迅速止血、且精神超出正常伤患,可见,不正常的是管裳的医术—— 且不管一个侯府夫人是怎么会这通天医术的,管裳救了她的命,是事实! 所以,第九刀来了一招缓兵之计:“学我的刀法不是那么容易的,等我伤养好了,看看你的根骨与天赋。若刀路与我合适,不管拜不拜师,冲你救了我的命这一点,我就可以教你。” 管裳自然是立即同意:“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九刀精神不济,合上了眼皮。 但她还是很警惕,强撑着没入睡,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管裳没干什么,让锁秋把屋里的脏乱收拾干净,便打算去睡个回笼觉。 刚转身,听得第九刀忽然问:“你姓管?跟管笙是什么关系?” “管笙?”管裳愣了下,从记忆里挖呀挖呀挖,想起来了:“你是说我姐管笙?” 原主是管中楷的次女,她还有个大两岁的亲姐姐,叫做管笙。 幼年因为身体弱,被送去某道派休养,后来虽然回到了帝京,却习惯了江湖做派不愿意被拘束,又回道观去了。 “你是她胞妹?”第九刀盯着她的脸。 光线不是太亮,看得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可见她的轮廓,与记忆中的管笙真有些像! 只是管笙的气质偏清冷出尘,多少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而管裳…… 像上元节天际的焰火,也像除夕夜的炮竹。 很美、很炸裂! 只是:“你的脸,怎么有这么多疤?” 显然,她打听过状况,却没打听到这么细致。 “病了吧。”管裳摸了摸脸上的疮疤,笑道:“我这几天刚开始用药,疤痕消除要点时间的,至少再过半个月就没了。” 第九刀没就她的话表态,闭上了眼睛。 管裳没忍住追问:“你跟我姐,有恩还是有仇?” “哼,她是我毕生宿敌!” 这一次,第九刀放自己入睡了。 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管裳一个响指:“懂了!” 肯定没仇。 小榻被第九刀占了,她招呼锁秋:“你过来,跟我一起睡。” 照顾第九刀养伤的事,暂时交给了锁秋,管裳觉得自己还需要培养得力的助手。 贴身的人得慢慢考察,这件事急不来。 第二天早上,她去西厢给司空璟诊疗。 银针到位,她还是挺敬业的,每天一次诊脉,根据脉象来下针、开药。 “你又捡了一个人养在自己屋里?” 听病秧子不明意味的问话,管裳抬眸瞧了他一眼,问:“冯朝冯晚不是确定给我了吗?” 感觉他长了一只眼睛在她身上,不管她做什么事,他都能知道。 很难不怀疑,冯朝冯晚只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对吧? 司空璟淡淡一笑:“我还有姜来。” 管裳翻了个白眼:“哦,有我在,你才有将来!但凡不是遇上我,你将来啥也不是!” 司空璟笑纹凝结在俊脸上:“……” 他是被讽了,是吧? 暗处的姜来:“……” 他是躺刀了,是吧? “第九刀这样的人很危险……”司空璟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问:“你确定要留?” 管裳用他的语气语调:“你这样的人也很危险,我都留你了,再留个她,虱子多了不怕痒?” 司空璟气息一窒:“……” 他又成虱子了,是吧? 偏管裳轻声一笑,道:“哦,你不是世子,你是皇子!黄了的帝子!” 司空璟深深吸了一口气:“……” 行,他闭嘴,总行了吧? 这女人的嘴,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会见缝插针! 他也算看出来了,无论是什么事,只有她想不想做,没有敢不敢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卢氏族老来了,不同意接掌卢家中馈,怎么办?” “没有这种可能!”管裳眼皮都不抬。 司空璟偏就要跟她唱反调:“万一呢?” 管裳睨了他一眼:“那就我让万一变成十万!” 司空璟不解:“我以为你会说一万,为什么是十万?和万一有什么关联?” 管裳:“让他知道这世上有一本奇书,叫做十万个为什么!” 司空璟:“……” 真好,认识管师妹的日子,当真是过得一日比一日新。 她永远有他不知道的“惊喜”在等着他! 卢老夫人的帖子——她倒是不想递,抵不过冯朝的办事能力——送出去后,族老们按照约定的日子来了。 有客人,管裳更忙了。 她不想操太多心,大手一挥—— 小妾打工团,上! 第21章 怎么做到又正经、又神经的? 迎客、接待、安顿各项事宜,交给李桃儿和莺歌。 两人都是初次挑大梁,妾室的身份招待族老,可不令人诚惶诚恐吗? 她们都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忐忑。 “怕什么?”管裳一管鸡血打下去:“他们又不是两个鼻子一个眼睛的怪物,你们正常以礼相待就行。如果他们为难你们,也不用客气,该怼就怼、当干就干!再不济,还有冯朝帮衬呢。” 莺歌比李桃儿更胆怯:“妾身这出身,老爷们肯定看不上我,他们会认为这是管姐给他们下马威呢。” “先试试吧。”管裳伏案刷刷刷写着什么,头也没抬,又给了一句:“送你们两人一个锦囊妙计!” 两人面色一喜:“是什么?” 管裳:“忍一时心肌梗塞,退一步乳腺增生。路遇刁难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李桃儿/莺歌:“……” 后一句是听懂了。但…… 心肌梗塞是什么,乳腺增生又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人就已经被推出了门外。 管裳冲她们摆摆手:“走吧走吧,小雏鸟总是要离巢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人推出去后,门砰地管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 管裳顾不了那么多,回到书桌前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她要做的事太多了。 配药,提纯酒精,壹号佣兵团的筹建,还有一个重伤患者在偏房休养、一个深度中毒病人在西厢藏娇! 感觉她是一胎十宝的新手宝妈,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一天天的跟个骆驼……哦不对,陀螺似的! 把酒精提纯流程写清楚,她决定让冯朝去帮她找工人,但现在冯朝跟着李桃儿和莺歌去招待族老了,只能暂时作罢。 到第九刀换药的时间了,她放下手边的事过来偏房。 总不能一直让第九刀住在自己的房里,所以天亮后她就让人把第九刀抬到了偏房安顿。 “我可以自己换药。”第九刀历来独来独往,不喜欢人触碰:“只要死不了,就没什么事。” 她说她的,管裳根本不听:“十六刀,四刀擦过致命部位!你这是肉体凡胎,不是钢铁侠汽车人!要不你以后别叫第九刀,改叫十六刀算了。” 第九刀闭嘴。 她是个杀手,但头不铁,不会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听不懂宿敌的妹妹的话不打紧,重点是:这个“妹妹”太难缠了,无理也要辩三分的那种,争辩个啥都不明智! 按第九刀平素的风格,遇上这种嘴巴嘚不嘚个不停的,一刀让对方闭嘴。 可这救命恩人…… 算了。 管裳给她解开绷带后,让锁秋给她清理伤口上的残药,完了后施针。 看清她用的银针长短不一,第九刀有些诧异:“你的针术不是普通的针灸?” “那必须不是啊!”管裳落针很快,聊天不影响她的发挥:“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第九刀喃喃说了句:“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讹我。” 管裳噗呲笑了:“你还被讹得明明白白的嘛!” 毕竟都差点掏银子了,只为了不被缠着收徒弟! 第九刀盯着她看,许久后,才说了句:“你与管笙,南辕北辙。” “不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要跟她像才不正常好吗!”管裳给她下好了一个连环针阵,给她解释:“我承认,我看病收费偏高,但贵有贵的理由!这些针阵能够让你少吃苦头、加速恢复、巩固元气。至少……你原来要养三个月的伤,在我这里一个月就够了!” 第九刀:“我信。” 就这两天,她已经感受到了,伤势恢复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快。 沉吟片刻,她又问:“你为什么想跟我练刀?” “技多不压身。”管裳坦白说道:“我太弱了,在前院打打家丁护卫、后宅打打婆婆小妾,够用。但得罪人多,难保不会有人请来高手杀我!” 第九刀:“知道这样,你就不能不去得罪人?” 管裳的回答就很干脆了:“树大招风、人贤遭嫉、天妒英才!我管裳站在这里,天生就是叫人羡慕嫉妒恨的料。我不主动得罪人,也架不住别人来得罪我啊!” 第九刀:“……” 敢情你说的“得罪人多”,是得罪你的人太多! 她放弃与这一朵优秀的奇葩争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行,我教你。拜不拜师无所谓,我只有一个条件。” “哦?师父尽管提!”管裳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第九刀对上那双灿烂如星斗、纯真如修勾的双眸,道:“你练成了我的刀法后,去跟管笙下战帖,将她打败!” 原先不相信“宿敌”的分量,这一瞬管裳突然有实质感了。 她试探性地问:“我姐刨你祖坟了?杀你父母了?” 第九刀一头雾水:“都没有。” 她一个孤儿,哪儿来的祖坟、哪有父母! 管裳问得大胆了一些:“那么,我姐抢你男人了?” “抢……什么?”第九刀差点被口水噎着:“你怎么会想到这儿来了?” 管裳理直气壮地道:“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若是杀父之仇,你看见管笙的妹妹我,第一时间就是噶了我!可你没有,可见不是。那不就是夺妻之恨?你是个女的,就是抢男人呗?” 第九刀:“……” 她是怎么做到又正经、又神经的? 为什么这么歪的脑回路,竟然还能逻辑分明、思路清晰? 跟这人多说一句都要怀疑人生,第九刀干脆合上眼皮,抗拒与管裳继续聊下去:“就这一条件,你自己看着办。” 管裳想了想,同意了:“行。” 出了偏房,锁秋紧皱眉头,小声问:“小姐,你真要跟大小姐决斗啊?” “谁说要决斗了?”管裳斜眼觑她,“第九刀只说叫我打败我姐,又没规定怎么个赢法。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世上本没有路,我走过去,就成了路!” 锁秋:“……” 好绝,就喜欢小姐这种不顾人死活的自信! 经过西厢,管裳脚步一顿。 今日天色晴好,西厢窗子微微开着,从缝隙能看见某个病秧子坐在里头。 水灵灵的一个美男子,窗扇的影子落在他额头,笼罩住他的眼睛,显出几分忧郁来。 管裳抬了抬手:“嗨,搁这自闭呢?” 第22章 没有侍妾,还是没有留种? 这一瞬,特别想给他唱一首《铁窗泪》: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 真的,很有内味儿! 争储失败的司空璟,被软禁长欢园,亲妈在冷宫、其他亲人都不可靠,所有支持自己的拥趸、友人,都被其他派系一一打压、杀死,尤其是管氏最惨,举家流放! 没遇上她之前,他估摸着活不过半年,即便遇上了她,身子还没好之前,连门都不怎么能出。被她下禁令后,晒太阳都只能隔着窗户…… 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心念一动,她转身进了西厢。 “来,给你诊个脉!” 司空璟将手递出来给她。 沉默一会儿,问:“针术上了、药也喝了,我怎么没感觉身子好哪儿去?” “你当你是破布娃娃,我是裁缝,给你几针就能缝好吗?” 管裳头也没抬脱口而出:“你知道你的身体有多破烂吗?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我现在用针术和汤药,是在阻止情况继续恶化!” “倘若没我出现,你不到半个月,你的经脉开始萎缩,慢慢的将会不良于行,最后必须日日瘫在床上,比现在痛苦一百倍!” “然后,你会五感消失,慢慢的失去味觉、视觉、听觉!” “到那时候,就是等着牛头马面来接你了!” 听了她的话,司空璟没什么表情,曲克倒是听不下去了:“管二小姐说得也太吓人了。” “我从不吓人。”管裳睁眼说瞎话,她经常吓人。 不过,刚才说的,的确不是编的。 “我知道了。”司空璟慢慢舒了一口气,道:“那我要多久才能好起来?” 管裳抬眸瞟了他一眼,问:“你心急啊?” 司空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道:“老二上去了,老三肯定是最不甘心的。擅长蛰伏的老七,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在背后伺机而动。他们三派互相观望,但有一点很齐心,便是一直在打压站我的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有几分悲伤:“刚收到消息,我大舅父没了。” 管裳怔住。 他的母族,跟管家一样,一定是其他派系重点打击对象。 因为这两族人即便投降了,也不在招安那范围内! 五皇子被软禁、贵妃被打入冷宫后,母家也被一再贬黜,偌大的家族在夹缝中求生存、饱受欺凌。 他的大舅,不是第一个死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下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一次又一次听到类似的消息,今天谁被整了、明天谁死了……而自己除了等死、却什么都不能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而现在终于看见希望了,难免心急! 斟酌了一会儿,管裳冷静说道:“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时间,告诉你肯定在多久后能痊愈,只能把诊疗阶段给你讲讲。” 她松开手指,难得坐姿笔直,道:“现在是第一个阶段,跟阎王拉锯战时期。明白吧?” 司空璟颔首:“你方才说的,阻止继续恶化。” 管裳又道:“确定不会恶化以后,才进入真正的治疗期。治疗初期,进展会比较快。但,我不但要给你治疗中毒引起的并发症状,还要想办法控制毒素蔓延,并且掌握毒性和规律,才能研制出解药!这个阶段会持续多长时间,期间还要你来试毒多少次,我都不能保证,你懂吗?” “嗯。”司空璟再次点头。 管裳唇角向下一抿,继续道:“等解药制出来了,把你体内的毒解开后,进入第三阶段——后期疗养。把你受损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地养回来,不可能恢复全盛时期,但能让你跟正常人无异!这个阶段得看你身体的适应和恢复能力,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 她一耸肩,摊手道:“综上所述,我给不了你准确期限。” “明白了。”司空璟垂下眼眸,没再说话。 他沉静坐着的时候,金尊玉贵、天潢贵胄的气息浓重。 安静的美男子,温润如玉、芝兰玉树,气质卓绝。 有几分书卷气,却又不是弱书生,还有几分练武之人的强健气魄。 管裳从原主的记忆里搜寻,找到管中楷对五皇子的描述:【五殿下文成武德、才貌双全,性子也好相处,乃不可多得的良人!才思敏捷、胸有沟壑,谦虚通达、心怀苍生,乃我辈可遇不可求的明主!】 因此,管父不但把家族兴衰搭上去做赌注,甚至想把女儿嫁给他。 只可惜—— 多正常的人,跟管裳接触多了之后,都会变得很…… 嗯,抽象? 一旦气氛低沉忧郁,管裳就浑身不自在,决定开局就出王炸:“那啥,我八卦一下哈!” 司空璟听闻舅父亡故的噩耗,而他自己却不能光明正大去吊唁,对他而言,是相当难受的一件事。 所以今日心情很差,整个人有一种倦怠的消沉感。 可她一开口,他下意识绷紧了浑身的神经,警惕地问:“什么?” 果然,管裳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你都二十一了,没娶妻我是知道的。但总该有侍妾吧?你是皇子耶,别告诉我你没养几个小妾?” 她满脸都是“别告诉我你不行”的神情! 司空璟:他就知道,她一说话,准没好事儿! 管裳嘿嘿一笑,问:“你们男人不都很看重传宗接代?先前你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就没想过留种吗?” 她把椅子挪到他旁边,一个肘拐过去,哥俩好地伸出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道:“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司空璟唇角一抽,沉郁的心情宛如冰壳被攻破、碎裂了一地! 他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从肩膀拨开,冷硬回答:“没有。” 向来注重仪态的人,努力隐忍,才能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嗯?”管裳瞪大眼睛望着他,摇头:“我、不、信!” 司空璟想说“爱信不信”,可没想到她继续追问:“你说的没有,是没有侍妾,还是没有留种?” 第23章 她是癫狂,她也是骄阳 司空璟实在没能忍住,白眼翻了出来,咬牙切齿地道:“洁身自好,没有侍妾!” 曲克实在想说:我的殿下哟,自从你遇上管二小姐就不正常了,好好的五皇子怎么就变得…… 或者说,从前的五皇子尊贵无比,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哪怕有筹谋什么东西,也是谋定后动、淡定从容的。 可,自从跟管裳接触后,他就像个凡人。命是有希望保住了,可这不接地府后,就接地气了! 疯癫,是会传染的吧? 是吧是吧是吧,一定是的吧? 管裳自然不知道曲克想什么,眸光往下移,多出几分暧昧来:“我可是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身子,以你的资本……” 资本这俩字,咬得特别销魂,才继续下去:“应该那方面欲念挺强的,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是金枝玉叶的皇嗣,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就这样,你告诉我你没有侍妾?” 给司空璟ng一万次,他也想不到: 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个十八岁的女子,跟他讨论他的资本、讨论他那方面的欲念强不强! 男人之间聊这种事还算正常,但他是皇子,跟兄弟之间有隔阂,不可能聊这些。其他人碍于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也不敢跟他聊这些。 可现在算什么? 一男一女聊这种,尴尬得他能用脚趾头抠出一座天上白玉京来! 他什么话也不想说,指着门:“好走不送!” “啧!”管裳无奈摇了摇头,一脸沉痛地道:“哼呵,这是我的地盘儿耶,你叫我走?我好心在给你排解郁闷,说话逗你开心,结果你叫我走?” 司空璟没忍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那是逗我开心,还是逗我你开心?” 一字之差,性质差远了! 管裳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想了想,说道:“行叭,不逗你了。明日,我替你去给你舅父吊唁,补偿一下你受伤的心灵,总行了吧?” 司空璟一愣。 她这语气怎么回事?他怎么莫名有一种被她宠了的感觉? 疯了,他真把自己当成她的外室、金屋藏娇的娇娇了。 不是,他还住在她西厢呢,整得跟她的妾室似的! 然而话说回来,她本没有去给一个落难家族的人吊唁的必要,真是为他去的…… “你……”他想说“用什么身份去”,又觉得话问出来多少有点暧昧了。 先不说她是个有夫之妇,即便没有,他们俩也没有可以替他给舅父上香送葬的关系,不是吗? 但管裳可不讲那么多规矩,站了起来,道:“你写个信什么的,到时候我替你烧给你舅父,聊寄情思!如果你有什么要跟母族人说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传达。” 尽管她还是不太正经的样子,提议也不咋合理。甚至,送消息也用不上她去送。 但,对上她那坚定的眼眸,司空璟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好,那就有劳了。” 莫名的,听说了讣讯之后,一直沉郁的心情好像晴朗了起来。 管裳这个人,混不吝、混账玩意儿,不着调、神经疯癫…… 但,她内心其实很柔软吧? 她对人的好,从不在嘴上挂着,而是润物细无声,若对方神经大条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被她护着、宠着了! “殿下,这管二小姐从前也没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呀!”曲克斟酌再三,话说得非常委婉。 司空璟看着她单手转刀、潇洒出门的背影,竟是微微勾了勾唇:“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曲克:“……” 好深奥的样子! 司空璟心胸开阔了不少,走到书桌旁。 狼毫蘸墨,龙飞凤舞写下一句: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让曲克换了一张纸,重新写下: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烈阳。 “她是癫狂,她也是骄阳。” 下晌,所有的族老都到了。 见如今府里主事的,竟然全是女人,他们非常不满,一个个都到了榆溪园这边,吵嚷着要让卢宗平出来主事。 “管姐。”莺歌拧眉,小声禀报:“三太爷带了头,说什么牝鸡司晨,一个劲儿在外头指摘你、挑你的错处,我们费尽了唇舌也无济于事。我瞧着,其他各房听了他的意思,似乎都被他说服了,都跟在后面起哄呢。” 管裳放下了手里的医书,拎起短刀:“我去听听。” 她人还没走出榆溪园的院门,就听到外面的吵吵嚷嚷: “一介女流,竟敢大喇喇地把夫君赶出主院,自己住了进去!” 管裳挑眉:我不但把丈夫赶出去了,还把其他男人接进来住了呢! “她还当街暴打丈夫,把一家之主打成重伤,下不得地儿!” 管裳:你们要是招惹我,一会儿我也能把你们打得下不了地儿。 “七出之条犯了个遍,她是怎么有脸待在卢家的?” 管裳:简单啊,不要脸就是最强的打脸! “她把老夫人给气出病来,咱们都来了,老夫人都没办法出来相见!” 管裳:这点没得喷,毕竟以前原主没气老夫人,老夫人却天天装病。为了避免老夫人被人说是个骗子,我把这件事落实了,有什么错? “各位,我们光在这里说,也又没用啊。要不谁先进去,把那个贱妇给拖出来?” 这话,深得其他人赞同。 然而,谁去做这个“先进去”的人,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愿意出来当那个出头鸟。 最后还是一致决定:“还是把侯爷请过来吧!” 卢宗平虽然是小辈,可他袭爵了,就是高人一等。 而卢宗平本人,自然少不得抓住这个机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此时,后方传来声音:“侯爷到!” 一众族老宛如找到了主心骨,当即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右腿膝盖被管裳打得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敢轻易用腿。 卢宗平是在木椅上,被抬过来的。 满头的肿包都已经消了,只剩下淡淡的淤紫。 养了几日,打蛋的痛,也过去了。 所以—— 趁着今日族老们都在,他今天一定要把那个贱人赶出淮安侯府,最好是众人做主将她打死! 殊不知,管裳一直按兵不动,等的也是他! 第24章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终于等到卢宗平来了,管裳转头朝李桃儿和莺歌说道:“你们先别出去,免得被流箭击中。” 两人对视一眼,莺歌担心地道:“可管姐你一个人……” 管裳脑子一抽,张口飙某地方言:“没错,这里是一个人!” 李桃儿:“……” 莺歌:“……哪儿来的十一个人?” 管裳噗呲一笑。 得,在现代的搞笑梗,来了这儿没人听得懂! “我们还是跟你一起出去吧。”莺歌心一横,紧紧跟在她身后。 李桃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管姐别拒绝我们,这也是让我们在府里立威信的时候,回头我们帮你做事也方便。” “聪明啊!”管裳挑了挑眉,笑了:“好,准了!” 于是,三个女人走出院门,两人跟在管裳身后。 还别说,怪挺有气势的! 看见管裳的第一时间,卢宗平下意识心一慌。 管裳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坐在椅子上的卢宗平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卢宗平,雨停了天晴了,你又行了,是吧?” 卢宗平窒住:“……” 明明下面已经不痛了,被她这么一句话砸过来,好像又疼了! 面前的女人,玄色深衣打底,金黄色的腰带,外面披着一件大红色的广袖宽袍。 头上梳着简约的发髻,没点什么珠翠,只在发髻上簪着一支玉钗。没有绾发,而是披了一半的长发在肩头。 不施粉黛,但原本特别丑陋的疮疤,似乎淡了不少。 从前她脸上没疤的时候,长得倒是能看,却没有这般…… 嚣张跋扈的神采飞扬、盛气凌人的艳丽冲击! 见他露出怯意,三太爷站在椅子旁边提醒:“侯爷,您才是一家之主,要立夫纲啊!” 卢宗平心想也是,振奋了一下精神,清了清嗓子,道:“管氏,淮安侯府不是你一介妇人能够做主的地方,这几日本侯养病,分不出心力来管你,你就上房揭瓦了么!” 这几天他窝在郭欣儿的房里,虽然有美人表妹伺候,软玉温香的。 可听说的一件件、一桩桩管裳的丰功伟绩,加上郭欣儿泪珠涟涟,实在是烧心。 这两日更过分了! 管氏这个贱妇,竟敢把郭欣儿派去药房做苦工。 好好一双凝脂柔夷,都被磋磨得粗糙了! 岂能不恨? “哦。”管裳不冷不热地问:“那我问你,我还真就上房揭瓦了,又怎么样?” 卢宗平被问得噎住。 目光触及自己的两个妾室,眼神一沉:“你们俩站在她身后做甚,过来!” 莺歌看都不看他一眼,撇开头看向别处。 李桃儿胆子被管裳养肥了一些,倒是说了句:“侯爷您还是好生养病吧,夫人将侯府上下打理得好着呢!” 卢宗平脸色更难看了:“贱妇!” 三太爷又在后面提醒:“侯爷,你是男人,岂能让女人骑在头顶上?你要立起来!先命人把管氏擒住,不信她不低头!” “哟!”管裳嗤地一笑:“三太爷是吧?您还懂点兵法、知道擒贼先擒王呢?” 她迈步走下那两层台阶,缓缓朝卢宗平走过去,一脸大无畏地道:“不如,我送上门来让你们擒,如何?” 明明,她孤身一人往前走,跟在她身后的莺歌和李桃儿两名妾室、连同她的丫鬟都还站在原地。 偏偏让人感觉,她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明明,她面含笑意,身段纤细,弱风扶柳似的。 偏偏那笑里似乎藏了刀,血雨腥风一般,血腥杀气扑面袭来! “你要干……干什么!”卢宗平说话都不利索了。 即便他能忘记,他的蛋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被那根长棍支配的恐惧! 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他肯定会下意识往后退。 可惜,他退不了。 管裳初时走得慢,却在逐步加快速度,突然就到了卢宗平的面前。 她一抬脚,对准了卢宗平的左腿狠狠踹下去! 一群族老乱成一锅粥: “啊!你做什么?” “管氏!你放肆!” “倒反天罡、倒反天罡!家有悍妻,不可不治啊侯爷!” 侯爷也想治,可是侯爷不敢,侯爷也治不了。 卢宗平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 管裳缺大德,她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论一个习武之人,同时学了医,是一种什么体验? 问就是:更懂得怎样伤到对方最痛、最脆弱、最无助的点子上,表面上却不太明显! 初学内功刚摸着门槛的管裳,运足了力气,对准卢宗平的膝盖筋骨的位置,一顿猛踹。 随着卢宗平杀猪一般的惨叫“啊啊啊啊啊”,管裳“猛踹瘸子好腿成就”已达成! get! 最后一脚,她没踹人,而是一脚踹上了那张木椅的腿儿。 好生彪悍的女人! 这一脚,竟然把木椅踹翻,卢宗平倒在地上,随着木椅的翻滚,人也在地上滚了个圈儿。 然后,脑门华丽丽地磕在了一旁的观赏石上。 瞬间见了血! “侯爷!”随行小厮赶忙追过去将人扶起来。 卢宗平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痛苦哀嚎:“杀人啊!杀人了啊!各位太爷、各位叔公、各位叔伯,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 众人:“……” 他们不好意思说,管裳替他们说出了心声:“就这怂包玩意儿,竟还是个侯爷还是武将?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随便养头猪,都比他坚强!” 三太爷:“……”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应该骂“管氏凶悍”,还是骂“侯爷无用”了。 最终,他只骂了一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这不幸,不仅仅是出了这么个悍妇,还有——爵位被这样一个脓包继承! 九叔公是个脾气火爆的,见三太爷不说话,他站了出来,道:“管氏!侯爷不但是一家之主,他也是你的丈夫,你岂可……” “等等。”管裳没耐心听他说完:“容我先插一句嘴。” 她指了指额头上多了个血包的卢宗平,面无表情地道:“第一,他明媒正娶了郭欣儿,视我于无物!第二,我和这完蛋玩意儿至今尚未圆房!第三,他写了七出之条要休我!” 一摊手,总结:“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才是夫。综上所述,他已经不是我丈夫了!” 第25章 我耍流氓了,你想跟我讲道理? 嘴上说“插一句嘴”,实际上一顿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炸开,叫人蒙圈。 九叔公怒道:“既然你被七出休离了,又有什么资格做主淮安侯府!你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那就滚出淮安侯府!” “嚯!你问我有什么资格啊?”偏管裳一瞪眼,理直气壮地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拳头硬咯!” 在她的认知里: 拳头硬,就是王法。 你打不过我,就得听我的! 别人不说话,明显是给她一人独美的战场—— 她伸手一指:“过去我的千般容忍、万般退让,得来的便是这不要脸的逼玩意儿,给我设计了七出之条,一步步挖坑,想要逼死我!” “泥塑的菩萨尚且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管裳,前骠骑大将军一手养大的女儿,可不是任由尔等捏圆搓扁的!” “你们虽然没住在侯府,但我不信你们不曾听闻!” “我管氏娘家还在的时候,他卢宗平尚且一而再羞辱我,管家出事之后,他只变本加厉!” “既然讲道理讲不通,那不就只能讲物理了!” 想到这群老爷们不知道什么是“物理”,她冷笑着解释:“我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他跟我耍流氓!现在我耍流氓了,你们就想跟我讲道理?呵,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男人占尽了,是吧?” 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掷地有声,将所有人炮轰了个外焦里嫩。 听得莺歌和李桃儿眼睛都亮晶晶: 太帅了! 太爽了! 太爱了! 三太爷痛心疾首地道:“你受了委屈,自当找我等为你做主,怎可……” “别笑死人了!”管裳面对这些不要脸的老匹夫,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 连话都不让他们说全,因为她不想听! 她脸上闪过一抹如刀般锋利的笑,道:“别说让你们为我做主了,就算是为我收个尸,你们怕是也会跑得尾巴都秃了吧?” 须知,是原主死了,才轮到她这个管裳在这里大展神威。 原主死了啊我艹! 倘若没有她穿越过来,原主已经被七出休离、横尸淮安侯府门口! 这些口口声声可以做主、满口仁义道德的完蛋东西,又在哪里呢? 她越说,情绪越是激昂:“公道没有人给,我就自己主持!正义无人伸张,我管裳自己管上!” 她一个妇道人家,看上去也没多大只,偏生这宛如猛虎出柙的势头,横冲直撞,直把他们全部创飞! 短刀在她掌心旋转,挽出漂亮的刀花,她悠然问:“现在,诸位族老,请你们告诉我,这淮安侯府,到底是谁当家、谁来做主才合适呢!” 并非在场的老爷们打不过她一介女流,一哄而上,她纵有三头六臂也只能被抽筋扒皮。 可,高门大户,有辱斯文的事儿做得再多,却还总是要维持脸上光鲜亮丽,要占领道德至高地。 现在他们根本说不过她! 此乃其一。 另一则是:谁第一个冲上去,将来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成为众矢之的! 人心本如此。 有肉可吃,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生怕少吃一口;可有锅要背,一个个尾巴跑秃! 见无人说话,管裳的眸光放在三太爷脸上,问:“三太爷,不然你来做主?” 三太爷连连摆手:“卢家历来是主支当家。” 九叔公勉强说了句:“你一个犯尽七出的妇人,总也是不能做主的。” 气息勉强比刚才弱了。 管裳唇角弧度冰冷,袍袖一挥,一伸手:“锁秋,把那本休书拿过来。” 她今天可是故意穿的广袖宽袍,打扮得十分霸气。 气势压人,先声夺人,非常重要。 锁秋立即将卢宗平写成了折子的休书送来:“小姐,在这儿呢。” 众人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裳接过,拿在手里看也不看,三两步上前,一把拎住卢宗平的衣领。 卢宗平不是不想反抗,但—— 两条腿都站不起来了啊! 这女人力道贼大,竟像老鹰拎小鸡一样将他从椅子上拎起,猛地将他扔在了地上。 “这是你写的休书!” 管裳一甩手,那本厚皮折子便砸在了他脑门上,与她刚穿越来经历的一模一样。 “念!”她面色如罗刹,眸光如刺刀,死死盯着卢宗平:“一条一条给各位族老解释清楚,我到底犯了哪七出!” 众人:“……” 简直没眼看! 就这,还武将? 真是,卢家祖上哪一个不强悍,老侯爷更是智勇双全。到了这一代独苗苗,怎么出了这么个废物! 卢宗平喉结滚动,不断咽口水,慌得一批。 被打鸡抽蛋的时候,他是不服的。 被打了满头包的时候,口服心不服。 可刚才被踹好腿、现在被那双罗刹鬼一般可怕的双眸盯住的时候,他感觉阎王爷站在他身后冷笑! 服了服了,真服了。已老实,求放过啊! 可显然,管裳没打算放过他。 “我……”他只得顾不得脑门的疼痛,打开了折子,逐条念。 听他念了四个字“不敬婆母”,管裳手中短刀转了一圈,冷冷地道:“关于这一条,等会儿再做解释,你先放在一边。从第二条开始,念!” “……无子……”卢宗平的声音很小。 管裳一顺手,朝他的脸一巴掌抽了过去:“大声点儿!” 众人脸皮子都抽搐起来了:“……” 虽然以不能苟同的眼神鞭笞她,却没人敢说话。 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插嘴,这个女疯子就会转过来打他们! 被怼得斯文扫地是小事,万一再被打,更是颜面无存。 反正打的也不是他们,是吧? 卢宗平被扶着坐在木椅上,血液从他的额角流下,现在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上去暴丑无比。 他哭唧唧念:“无子。成亲三年,不曾有孕!” 管裳颔首,问:“事实呢?” 迫于她的威压,卢宗平老老实实说出真相:“成亲至今,我不曾同你圆房。故,无子是我的问题!” 一众族老瞠目结舌:“……” 你自己不行,也敢写在休书上,长脑子没有啊喂? 管裳略满意,面无表情地道:“继续。” 卢宗平:“三,善妒。曾将妾室推入井中,一尸两命!” 第26章 你的长短我都没见过 管裳将短刀插入鞘中,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冷眼瞧他:“事实是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甚至柔和。 对卢宗平而言,却像是一滴水溅进了油锅,瞬间噼里啪啦一阵炸裂!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实是,我那养在别庄的外室掉进井里,一尸两命。这件事与跟管氏无关!” 说完,“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抽了在他的脸上! 众人的心,随之一跳。 听着就疼! 这女人真的是虎啊,一言不合就动手! 哦不对,刚才好像都没有不合,一巴掌就这么水灵灵扇出来了? 管裳微微弯腰逼近,柔声问:“是她自己掉井里的吗?” 卢宗平不断吸气,恐慌,却咬死了:“是她自己掉的,真的是!便是上回你去别庄的时候,你还记得吧?我趁机栽在了你身上,实际上就是巧合,真的!” 他越是强调“真的”,证明这就不是事实。 管裳眸光阴恻恻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原主的记忆里抠出这件事来。 当初一起去别庄的,除了她,还有郭欣儿和芝芝! 她一挥手:“把郭欣儿和芝芝叫过来对峙。” 瞧着她这模样,便是绝不允许这件事糊弄过去,众人都是大凛。 但,身为族老,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越是掩盖,越是没有说服力。 看管裳成竹在胸、制霸全场的模样,弄不好出头了就要被打。 所以,以三太爷和九叔公为首的众人,一个个都暂时闭口不谈。 不多时,郭欣儿和芝芝来了。 郭欣儿还是老样子,清纯白莲花的模样,柔柔弱弱地道:“别的事我未必记得,但那日的事我倒是印象深刻。当时马车颠簸我不太受得住,到了庄子就病了。后面几日一直在房中养病,这件事庄子上的人都知道的。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真不知道。” “那么,压力来到了你这里。”管裳看向芝芝:“她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一概不承认。你怎么说?” “我没有。”郭欣儿想要解释,却又没做任何解释,委屈哒哒地低下头。 卢宗平瞬间心疼了:“欣儿,你别理她的胡言乱语。” 管裳这次招呼都不打,直接一巴掌又朝他扇过去:“太吵!” 卢宗平:“你!!!”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芝芝是舞女出身,跟了卢宗平之前就已经在欢场上待了六七年,性子不像卖艺不卖身的莺歌那般纯粹,心机也很多。 这两日在药房里“打工”,她也是摸鱼最多、最会偷奸耍滑的那个。 发现后锁秋禀报了管裳,管裳没有第一时间去管,想的便是后面总还有事会犯她手里的。 这不来了? 芝芝左顾右看,目光最后落在郭欣儿脸上。 郭欣儿眼观鼻鼻观心,满满都是清纯白莲与世无争的样子,根本不与她眼神接触。 “我……”芝芝低下头,想要说什么。 卢宗平突然大喝:“我劝你最好不要胡乱攀咬,如果是你做的,你勇敢承认下来,也就只是算你一个人的账!” 芝芝脸色霎时变白。 她两个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泪水爬满脸:“是我做的!那个贱人……她与我同时跟的侯爷,却先怀上了孩子,我因此而怀恨在心,到了庄子上与她在井边起了争执,一时不忿之下我推了她一把。是她站不稳,栽进了井里的!当时我害怕极了,也没有找人救她,便躲回了房里。她就这么被淹死了!次日,大家都说是夫人推的,我便松了一口气……” 她说的话,应该就是事情的经过。 但管裳认为:这不是真相,而是在卢宗平那句话下,芝芝不得不扛起了这口锅! 只算你一个人的账…… 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 莺歌适时走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管姐,芝芝还有母亲和弟弟。甚至,她从前偷偷生了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恩客的儿子。这些人,都被侯爷控制了。” 管裳不冷不热地点头:“原来如此。” 破案了! 这是拿好几条人命逼迫芝芝,让芝芝扛下这口锅。 由此推断—— 真正推了那个外室的,应该就是郭欣儿了! 管裳看向卢宗平,挑眉:“跟了你的女人,也是倒霉。明明死得那么惨,对外还宣称是送人了。关键时候,还要替有些人去送死!” 卢宗平没吭声。 “行吧。”管裳眸光从郭欣儿脸上滑过:“既然芝芝认了这个事,就当是芝芝做的吧。” 没有证据,想在这种场合捶死郭欣儿是不可能的。 然而问题不大。 她这种出自佣兵军团的人,三观没歪,但对律法的界定是相当模糊的。 她并不是一定要有证据,才能决定结果的。 法律制裁不了的事,那就用佣兵的手段解决。 只不过,那些手段得悄悄进行! 而芝芝,也不是没给过机会。 这几天让她们跟自己做事,其实就是在给她们一次重生的选择,莺歌、李桃儿做出了选择,许春兰虽然不明显,但暂时也没什么事。 而芝芝,却一如既往地站郭欣儿那边。 想来是迫于卢宗平的要挟,没敢做什么。 今天的路是芝芝自己选的,她愿意给郭欣儿当替死鬼就让她去死! 她罗刹观音不是圣母玛利亚,没那么多同情心! 管裳转头看向一众族老,问:“那么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呢?” 三太爷叹息一声,道:“报官吧。杀人偿命,她自己招供的,按正常府衙判下来,应当是秋后问斩!” 管裳同意:“行。” 她一挥手:“冯朝,送府衙!” 无形之中,她一家之主的身份,已经被他们毫无知觉地默认。 被她牵着鼻子走,三太爷恍然一愣,却已来不及改了。 管裳转头看向卢宗平,忽的咧齿一笑:“那休书,可以继续了。” 卢宗平不想。 可他不敢。 老老实实又念下一条:“四,犯口忌。四处闲扯是非,整日论人长短。” 管裳一笑,问:“你的长短我都没见过,我怎么整日论人长短来着?” 第27章 我很贵的,废物根本养不起我! 众人:“……” 老匹夫们的脸,瞬间爆红。 他们也不想秒懂啊! 主要是,刚才不说了“三年没圆房”么,联系上来,真的通俗易懂啊! 三太爷老脸都涨红了:“口无遮拦、不知羞耻!” 管裳不以为意地道:“我以前倒是有遮拦、懂羞耻,可没落着什么好。甚至,还要被编排犯口忌的名头!” 她一摊手,短刀在掌心旋转了一圈,微微一笑:“所以我现在就犯口忌了,你们咬我呀!” 众人:“……” 就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的是太气人了! 九叔公怒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确实!”管裳麻利接话,点头表示认可:“我很贵的,废物根本养不起我!一年没个万两黄金,都够不着养我的门槛儿!九叔公说我难养,我很难不赞同!” 众人:“……” 脸呢? 罢、罢、罢! 看她那舌灿莲花、一张嘴皮子战群儒的模样,跟她争什么口舌? 若他们在现代,就知道什么叫做“机关枪一阵突突突死伤无数”! 管裳居高临下看着卢宗平,问:“所以,犯口忌这一条,我现在送你证据了,还不跪下谢恩?” 卢宗平顶着猪头脸:“……” 深呼吸,深呼吸! 一口老血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第五呢?”管裳摆摆手,有点疲累地叹了一口气。 但实际上,闹这点事儿,对能拉雪橇一口气跑二百里的猛狗来说,洒洒水罢了! 可她此时给人的模样,却仿佛母老虎打盹似的,威胁没那么重了。 卢宗平悄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扫了自己一眼,顿时心啊肝啊胆啊都是一颤。 这个女人,发脾气的时候不是最可怕的,因为平时那点脾气根本不算什么。 她越是生气,便越是沉静如水,一双眼眸光芒淡淡却似藏了惊涛骇浪,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陡然暴起。 叫人头皮发麻! 他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念:“五,盗窃!去年中秋,在宫中偷取珍妃玉佩。” 也是学乖了,不等管裳问“事实呢”,他主动招供:“这件事是栽赃的,偷玉佩的其实是芝芝!” 已经被拖去报官的芝芝:“……” 反正已经有一口锅了,再加一个也不算什么多,对吧? 管裳给整笑了:“你在跟我脚趾头说话?芝芝区区一个舞女出身的侍妾,竟能跟你进宫?竟还能到珍妃旁边去?还胆大包天,偷珍妃的玉佩?编,也要编个足够让人采信的理由吧?” 那位珍妃虽不算宠冠六宫,却是三皇子的生母。 三皇子,也是夺嫡热门选手! 这样的身份,能让一个欢场女子进宫见她的面? 卢宗平自然不肯说出真相,一口咬定:“就是芝芝!去年宫宴,芝芝想去见世面,欣儿心软同意了。我带着欣儿进宫,芝芝便扮成欣儿的丫鬟。趁着三皇子妃与珍妃娘娘说话的间隙,芝芝盗取了珍妃的玉佩!” 如此一说,逻辑闭环。 管裳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真去找珍妃、找三皇子妃当面对峙。 看来,这件事也是为了栽赃给她,故意设计了的。 当时,原主不但挨了训斥,还挨了一顿板子! 没关系,这笔账还算在卢宗平头上好了,以后一并清算。 “好,就按你说的算吧。所以,这七出之条的第五,也是不成立了咯!” 反正,倒霉催的,又是芝芝。 但凡芝芝这两天示个好,释放一点善意,求助于她,管裳也会不怕惹麻烦,不但会想办法把她的家人救回来,这些黑锅也绝不会让她背负! 可惜……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一次,不用管裳催促,卢宗平主动念下去:“六,身患恶疾。” 管裳摆摆手:“没错,就是患了恶疾。” 指了指脸上的疤,她坦然承认:“这就是证据,虽然不知道病原从不敢哪儿来的,就当我倒霉好了。” 谁也不可能仅凭当家主母生病这一条就休妻,如果他们敢这么说,她就叫他们先把装病一年多的老夫人给休了! 卢宗平松了一口气,继续:“七,奸淫!多次借口去寺庙进香,与马夫在外苟且。” 红杏出墙的事,最叫男人难以容忍。 婆家丢脸,娘家也难堪,甚至娘家的姑娘都会受到连累。 仅凭这一条,别说休妻,反正她没有娘家人在,就是打死她也没人帮她说话。 但方才五条,有四条已经证实了与管氏无关,所以族老们都看着卢宗平和管裳,也不闹了。 其实,他们也想知道这后面,又是什么样的真相。 管裳只是凉凉一笑,看着卢宗平,问:“卢宗平,我要是想给你戴绿帽子必定是批量生产,你怕是脖子会断!” 戴不了那么多! 百八十顶压下来,脖子还能不断? 她哼笑道:“你脑子放裤裆里吊着的吗?我、管中楷的女儿,会看上一个马夫,你跟我脚趾头说?” 还别说,这话那群族老都觉得有道理。 以管裳的身份,即便她容貌有损,偷人也不可能偷马夫这种身份卑贱的汉子吧? 卢宗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唾沫,说不出话来。 他就说吧,这女人发脾气的时候不是最可怕的,笑里藏刀的时候最瘆人! 九叔公性子急,已经等不及了,问:“有那么回事吗!” 卢宗平仿佛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蔫吧蔫吧地垂下头:“没有。这是我为了休她,故意给马夫灌了药送进她房里,设了这么个局。可我也要脸,不可能真的……所以,他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便命人最快速度打死了那马夫,让管氏有口难辩……” 他不喜欢管氏,不想碰他,可他也是个男人,让别的汉子睡自己名头上的妻子,他还是受不了的。 事情真相大白,众人恍惚。 三太爷更是一阵眩晕,让人搀扶了才能站稳:“宗平,你糊涂啊!我卢氏主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继承人!构陷发妻、万般设局只为了休她,你……你……” 老侯爷但凡还有其他儿子,也绝对轮不到卢宗平来袭爵! 只可惜…… 卢老夫人是个厉害人物,这么多年来,老侯爷女儿倒是生了不少,儿子却只有卢宗平这么一只独苗苗! 其中原因已不可考。 但! 管裳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只怕是,所有男丁都让卢老夫人给弄没了。 那老虔婆就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面相! 卢宗平想反驳,可事情都到这里了,他还能怎么反驳? 倒是郭欣儿站了出来—— 第28章 你们山伯英台,我马文才? “管氏,你别对表哥这般咄咄逼人了。” 柔弱白莲抽噎着道:“要怪就怪我。我与表哥两情相悦,即便是做妾我也愿意,可管氏不肯答应!所以表哥便做了这些糊涂事!各位族老,你们不要怨表哥,要怪就怪我吧!” 卢宗平顿时感动地看着她:“欣儿,你何必如此……是我委屈了你,答应了会娶你的却对你失言了,是我的错啊!” 郭欣儿眼睫上挂着泪珠:“表哥!” 卢宗平:“欣儿!” 互相维护、相濡以沫。 感天动地,你是疯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天涯! 管裳面无表情地鼓掌:啪啪啪! 打断了这对苦命鸳鸯的郎情妾意,她不给面子地道:“你们是梁山伯祝英台,我他么就是马文才是吧?” 她上前一步,短刀一收负在身后,头微微一歪,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桩婚事,可不是我们管家要的,明明是老侯爷有心算计,设计了我!不然,管中楷的女儿,能看上你卢宗平这种废物?” 还别说,这话就是九叔公那急性子,都不能否认这件事! 因为,淮安侯府的子女的婚事,都不是老侯爷一人做主的,而是所有族老商量的结果! 管裳看着他们,见众人没有意见——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 她缓缓把话题拉了回去:“现在,我们来说回七出第一条——不敬婆母!” 她从冯朝手里接过一份装裱了的折子,朝面前一甩:“这是老夫人的罪己书,各位都看一看吧!” 罪己书! 这三个字叫所有人大吃一惊! “什么罪己书?” “老夫人写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众人议论什么,管裳踩稳了自己的节奏:“老夫人亲笔所写,她亲自盖的私印。九叔公,你的嗓门比较大,不如你来念一念?” 那份罪己书,送到了九叔公面前。 九叔公顾不得她噎人的话,迫不及待地接过来。 倒不是真想念,而是不敢相信、也很好奇这份罪己书写的什么内容。 三太爷就在他旁边,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九叔公下意识顺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老身无才,气量狭小。因对儿媳管氏不甚待见,常有苛责。近一年有余,老身佯作因其不孝而怒火攻心、缠绵病榻,以期管氏日日侍疾,好尽磋磨之事。今灵台清明,豁然开朗,深知己身有愧,日不思饭食、夜不能安寝。故作此书倾诉己过,以解心结,求一解脱矣……” 所有族老都听得很是吃惊。 卢老夫人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并不是很清楚,但过去她身为宗族大妇、淮安侯夫人,诸事打点得都很好,从来没出过什么乱子。 除了性子强势一些,挑不出错处。 而身为侯府主母,若不强势如何理家?因此,没人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可如今…… 她装病,只为了磋磨儿媳妇? 那么—— 就在这时候,管裳恰到好处地开口:“卢宗平,这七出第一条,你觉得怎么样?” 卢宗平听说了有这件事,但母亲写的罪己书他是没看到的,他甚至认为,以他母亲的强势性子,断然不可能被管裳拿捏,去写什么罪己书! 可现在! 真写了! 管裳淡淡追问:“怎么,休书不就在你手里,你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内容,难道眼睛突然失明,不会看一眼?来,给我念一遍!” 短刀在她手里转转,漂亮是漂亮,却也瘆人! 卢宗平咽了咽口水,声音比方才小多了:“其一:不敬婆母。将婆母气得病倒在床,期间仍多次寻衅,导致婆母长期缠绵病榻!” 字字句句都是他亲手写的,可现在念出来,却像是给自己戳了一刀又一刀! 管裳笑了笑,看向一众族老,问:“所以,所谓的七出之条,除了那条身患恶疾之外,全都是捏造事实、栽赃陷害呢!” 她环视了一圈,笑吟吟地问:“诸位长辈,先前谁说我受了委屈可以找族老帮忙主持公道来着?现在,我真受了好大的委屈呢!” 这女人,性子可真是欠欠儿的! 论如何三言两语噎死人,她占魁首没人敢说不行! 没人说话,包括先前说了那屁话的三太爷。 九叔公捏着手里的罪己书,仿佛捧了一坨屎,脸色难看极了。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管裳,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今日请族老前来,是卢老夫人下的帖子。 可到了此时此刻,他们哪儿还能没反应过来:淮安侯府,已经掌握在眼前这一位淮安侯夫人的手里了! 卢老夫人写了罪己书,盖了私印,是不是她自愿的不好说。但如果她是被迫的,那更代表着: 管裳已经全面压制住了卢老夫人! 管裳面带微笑,手中的刀花停了下来,归刀入鞘。 众人只听得轻轻的一个金属声,那把短刀便挂在了她的腰间。 她笑容和煦、声音温和:“为了补偿我所受的委屈,老夫人自愿将淮安侯府掌家之权移交给我,但她说此乃卢家大事,担心各位族老不同意,因此才让各位辛苦跑这一趟。”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询问:“所以,各位族老可有什么异议?” 三太爷蹙眉:“若老夫人真愿意这样做,为何她不亲自出来见我等?” “别急。”管裳转头,朝众人身后望去:“老夫人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她笑眯眯地问:“老夫人,从方才念罪己书的时候开始,您便来了,方才大家的对话,您也听到了。现在,来表个态吧!” 卢老夫人哪儿肯让? 但! 她中了这贱妇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开,这两日虽然没有非不可了,但夜里还是不能安寝,总有强烈的想法,想命人去找男人。 她梗着脖子没说话。 这副架势,即便她什么也不说,族老们也能看出来她的不情不愿,显然是被管裳逼迫的了。 在众人犹疑的目光下,管裳朝卢老夫人走过去,屈膝敷衍地行了个礼:“给老夫人请安。” 可,当她站直的时候,却盯着卢老夫人,突然小声说了句:“一夜露水恩便断,梦女之心狠如蝎!” 卢老夫人不是个蠢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 管裳却抬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深邃:“你要是自己说破了,我就只能顺从老规矩,给你浸猪笼了哦。” 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就是了! 她搭了戏台子,辛辛苦苦出演了今日这一出戏,要的便是给原主将头上的屎盆子全部洗干净! 让原主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尘世,也能在不久的将来,让管氏迎回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儿。 而非一身骂名、背负无尽冤屈! 当然,洗清罪名只是其中一步罢了,报仇雪恨才是重中之重!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所有让原主受过侵害,郁结在心、怒大伤身、红颜薄命的人,她会一个个地都送去见阎王。 这样做,才对得起她用了原主的身子、继承原主这一切! 卢老夫人与她对视,察觉到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 “你……好你个管氏!” 管裳耸了耸肩:“我今天要的,只是掌家之权,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第29章 千万不能让她耍流氓啊 今天要的是掌家之权,以后就不一定了。 管裳没去说这些,等着卢老夫人给答案。 要说,卢老夫人也不是自愿来的,她这几日身子骨不利索,本就不愿意动弹,又是写了罪己书这等羞耻之事,她岂会来? 自然是冯朝命人去将她“请”过来的,到了此时,她处于被要挟的地位,还能不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吗? “好!” 卢老夫人好像吃了二十斤大便的神情,说道:“老身自觉己身已老,不堪重负。故而,将掌家之权移交给儿媳管氏。” 她也不看这些族老,硬邦邦地道:“请诸位族老成全!” 三太爷:“……” 九叔公:“……” 其他族老:“……” 他们想不成全也难啊,现在的局面,老夫人的颜面荡然无存、淮安侯是个扶不起的草包、侯府前前后后已经被管裳主导…… 就连卢宗平的妾室,都有站管氏那边的。 所谓虎父无犬女,这管中楷从前在帝京风头无两,他的女儿也当真非同小可! 管裳很有耐心,脸上挂着微笑,就这么安然站在那儿。 一身红黑配色的打扮,着实是张狂得叫人难以忽视! 她等待众人给准话。 当然,只会有一个结果—— 淮安侯府的中馈、卢家的掌家之权,权柄移交到她的手里! 果然! 三太爷叹息一声,道:“既然你们婆媳都商量好了,我等自然没有意见。” 这话说得很有艺术性:是你们商量好的,不是我决定的。 于是,在一众族老的见证下,掌家的大印,从卢老夫人的手里交到了管裳手里。 完成了交接仪式后,如今淮安侯府的当家人,便是管裳了! 没错,是当家人,不仅仅是当家主母! 就卢宗平那个糊不上墙的烂泥,还能干什么? 九叔公不情不愿地道:“管氏,你做了当家主母以后,凡事要以卢家门楣为重,孝顺公婆、侍奉好夫婿,相夫教子、贤良淑德!” 管裳挑眉,懒得去纠正他的用词,给了两分薄面,淡然说道:“我对别人的态度,取决于别人怎么对我!我这婆婆不搞事儿、丈夫不闹事儿,侯府其他人不搅事儿,我保证卢家这艘大船安稳航行,不用怕什么屁事儿!” 事儿事儿的! 九叔公气息一窒。 三太爷蹙眉道:“管氏,你……” 想说“卢家的主母,好歹说话注意点”,却在管裳冰冷的视线下,老实闭上了嘴。 管裳已经拿到大印了,笑容也便消散:“我管裳做人的准则是:人敬我三分、我让人一丈;人欺我一分,我必杀个片甲不留!” 她唇角勾起,那笑意却宛如刀锋一般冷锐,又道:“所以,我跟大家讲讲道理,卢家未来的命运如何,决定权在你们的手里!如果你们想踩烂这口锅,那大家都别吃饭了!” 众人:“……” 她怎么这么气人! 偏偏,这一套套的说辞,还真摘不出什么大错来。 讲道理也的确如此吧? 好比她先前说的:我跟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跟我耍流氓! 如果现在不跟她“讲道理”,她就要耍流氓了! 想到方才她殴打卢宗平的那一顿猛如虎的操作…… 千万不能让她耍流氓啊! “好了,诸位长辈辛苦跑这一趟不容易,请诸位先回客房休憩。莺歌和桃儿她们俩,已经命人准备晚宴。我一个人能做的事有限,她们俩以后便协理我掌家,还请诸位族老给个面子,不要为难她们。” 莺歌和李桃儿站在榆溪园院门口,没想到她会亲自下场给自己做脸,不由愣住了。 一如她所言:我对别人的态度,取决于别人怎么对我!人敬我三分、我让人一丈。 她们俩真心投诚,她也真接纳了她们。 有了当家人发话,即便是这些族老看不上她们俩出身卑贱,也必须给管裳面子容忍一二。 真好,跟对老大有肉吃! 两人难掩喜悦,都走下台阶来,朝众人盈盈一拜:“莺歌(桃儿),给诸位族老请安!” 一出大戏,落下帷幕。 将琐碎的事交给小妾打工团了,管裳理所当然不用管那些事。 由李桃儿命下人引领族老们各自散去,榆溪园门口剩下的人便不多了。 卢老夫人气得也想一走了之的,可见卢宗平被打成那副惨状,又气愤又心疼。 “平儿!”她有些哀怨:“你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被个女人给压制了呢?” 卢宗平还没说话,管裳不冷不热地插话:“他什么时候没被女人压制过?从小到大,他的一切不都是当娘的你做主么?后来娶了郭欣儿,不一直被郭欣儿牵着鼻子走么?他卢宗平长这么大,都在被女人压制啊!” 卢老夫人窒息:“……” 竟无言以对! 郭欣儿哭唧唧:“……”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卢宗平气炸:“……管氏!你闭嘴!” 他想一震夫纲、一展男人神威。 可惜,太迟了! 管裳只是轻飘飘瞟了他一眼,幽幽道:“再说一遍?” 看到那个眼神,又见她放在刀柄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卢宗平麻溜儿闭嘴了。 他一万个相信:不是恐吓,这个女人真敢给他来一刀! 管裳将短刀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嗤地一笑,转身往里面走。 边走边道:“行了,别都杵在我门口,门口堆太多垃圾,会挡我风水、坏我财运!” 垃·卢老夫人、郭欣儿、卢宗平·圾:“……” 好气、气到炸裂! 但,打不过! 这几天斗来斗去,最后都是个输,现在她已经完全掌权了,还能怎么弄? “母亲!”卢宗平顶着猪头脸,哭了:“咱们就这么看着她作威作福?” 卢老夫人冷笑,眸光阴鸷地盯着随着管裳进去后关上的院门。 她没说话,心道:当然不!我倒要看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回到百寿堂,她便吩咐心腹:“拿我的令牌去,请几个厉害的,力求一击必杀!她不死,我难消心头之恨!” 而榆溪园内。 院门关闭后,西厢那位病秧子娇娇出来了,也不知道站在廊庑下听了多久。 他看着她,笑道:“管师妹好英姿飒爽,有乃父之风!” 管裳回忆一笑:“以前如何不记得、以后如何不晓得,现在……我确实比你强那么一丢丢!” 司空璟:“……” 咱就是说,能不扎心吗? 第30章 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 “明日一早这群族老走了,我就去吊唁你大舅。” 没心没肺扎完心后,管裳很快把话题转移到即将要办的事上,询问:“不过,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他们现在住哪儿呢?” 司空璟:“管师妹,我想……” 半个时辰后。 不带任何装饰的马车缓缓出城,冯朝骑马冯晚驾车,一行人出了京城。 管裳坐在马车内,锁秋蹲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泡茶,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坐在管裳旁边的…… 咳咳,美人儿! 一袭天青色深衣,肩头搭着一件鹅黄色的薄棉风披,梳着百合髻,环佩流苏,修眉、抹粉腮、点朱唇。 额上还贴了花钿,起了画龙点睛之妙! 比起锁秋的偷感十足,管裳就是光明正大地看——看美人儿怎么能说是看呢,应该说是欣赏! 从上马车后,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坐在自己身侧这位—— “司空璟,你真的……” 她没能忍住,把大腿拍得啪啪响,大笑:“很适合女装啊!除了……长得太高了、肩膀有点偏宽。不过问题不大,只要你坐着就看不出来。倒是这腰……啧啧啧,腰如约素说的是这样不?” 不等对方搭话,她又来一句:“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司空璟,你自己是不知道吧,现在的你太应这景了!” 然后,又是一顿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司空璟偏头不去看她,也不理她。 管裳这就不能忍了,朝他伸手,想要掐他的脸。 司空璟不发病的时候,身手还是很利落的,迅速挡开她的手。 然而管裳比泥鳅还滑溜,预判了他的预判,手腕一转捏在了他的腕部。 旋即,像个调戏良家女子的街头恶霸,猛地压了过去,一秒入戏:“小美人儿,只要你心甘情愿跟了本大爷,以后你吃香喝辣我包的!来,先给本大爷香一口!” 车厢本就狭窄,司空璟避无可避,身前压了个软绵绵的……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有一说一,管师妹的姿容绝对是上乘,放在世家贵女之间也是极为出挑的那个,尚未及笄便被列入了四小美人之一。 之所以是四小美人,是因为年纪尚小还没长开。 而如今,她已经十八岁了! 若没有脸上的斑斑点点,她的姿色必定碾压四大美人。 过往的管师妹不像如今张扬,这种轻狂嚣张,令人忽视她脸上的疮疤,这神女之姿如一杆长枪,气势如虹地闯开别人的心门,强势进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司空璟眼眸倏地睁大,脸皮子发烫,耳朵都红了,下意识想把她推开。 殊不知,在管裳眼里,此时的他简直就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管裳盯着他的脸,啧啧赞叹:“司空璟,你可真是斩男又斩女,通吃啊!我但凡有那玩意儿,看你这小模样保准硬了,必须把你蛋炒饭三百个来回!” 嘴上耍流氓,可她并没有进一步举动。 但…… 这满口的虎狼之词,听得锁秋脸都红了,低下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司空璟狼狈收拾自己的心情,听到这话唇角猛地一抽,眸底是生无可恋:“原先我觉得管师妹是个流氓,现在发现,管师妹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 他也不想穿女装的。 只是她过来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跟她一起去。 大舅父对他相当好,比做皇帝的亲生父亲还像父亲,不能披麻戴孝,上柱香都不能总是不甘心。 可当他提出来,要装扮成侍卫的样子跟管裳一起去的时候,管裳想都不想就给他拒了—— 【不行!即便你能易容,但你这身子骨,不能骑马!】 【原先还能!】 【以前是你说的算,现在我是主治大夫,你要不乐意听我的,翻墙进来的也翻墙出去吧!】 他便垂着头,闷不吭声。 大概是良心发现,管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改变主意了:【你要跟我去,也不是不行。就是……】 然后,他就被迫穿上了女装,甚至还上了妆! 走出榆溪园的时候,他还戴了面纱,为了不显得太高太壮,他努力佝偻着腰,一路垂着头直到上马车。 这种事仅此一回,下次他再同意,他就是狗! 对他的指控,管裳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哦不,我好像一直就是流氓啊!流氓、土匪、地痞、街霸,任意选一个标签贴我脑门上,您随意!” 他们壹号佣兵军团的定位,从来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东西。 你指望一个除了贩毒不干,什么游走在高压线上的事儿都做的雇佣兵团,打架用“之乎者也”? 不,他们是“打架用砖乎、往脑壳上呼、呼不死就往死里呼”的! 司空璟沉默:“……” 罢了。 跟她置气?犯不上,气不了那么多。 跟她争辩?谢谢,他还想多活几年。 就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死的能说活、活的能说死,半死不活的能说得死去活来八百个来回! 好在,管裳见他不抵抗也没意思,很快就把心思放到眼前的正事上来:“来吧,说说看温家。这……问学山庄,是吧?” 五皇子的母族温氏,世代书香门庭,是真正的清贵世家。 俗话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世家门阀萧条败落的不是没有,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温氏祖上荫庇,即便在这一次落败,一大家子都被打压得退出了政治舞台,那日子还是比被抄家流放的管氏要好一千倍。 温贵妃被打入冷宫、五皇子命不久矣,温氏见情势不对,为了保存实力,即便不被削官的也都主动辞官退出战场,全部搬去了城郊的各处庄子,韬光养晦。 主支这一脉,则是搬到了南郊的问学山庄。 她由衷赞叹:“你们温家,可真是大智慧!有一战之力的时候,抓住时机吹冲锋号;一朝马失前蹄,立马明哲保身,不做无谓的牺牲。” 调整呼吸后,司空璟脸皮上的热度消下去了,转过头来瞧她一眼。 确定她说这话不是反讽,他低声说道:“温家世代读书人,出过大儒,却终究是只做学问,远远不能与文武双修的管氏比。” 第31章 她是东方鱼肚白后面的朝阳 管裳挑眉。 他不是拍马屁,而是事实。 虽说有条件的文官也会练武,但与真正习武之人还是没法比的。而武将有不少草莽出身,即便是勋贵世家,也很少有文武兼优的。 但管氏,偏偏就是那个例外! 严格来说,管家也是世家派系,但历代管家家主都不是一人,而是一双。 譬如,原主的父亲管中楷,便与管中涟兄弟二人,一偏文一重武,并称管氏双璧。 管中楷做到了骠骑大将军,管中涟也不遑多让,入了翰林并且已经进入内阁遴选名单。 要命的是,管氏双璧二人,管中楷并非莽夫,而是儒将;管中涟并非文弱书生,而是“略通一些拳脚”! 这样的世家门庭,在整个历史上都是少见的,所以司空璟才会心悦诚服地说温氏没法跟管氏比。 而司空璟之所以拜管中楷为武先生,也正因此。 但管裳却一句话正中红心:“树大招风,人贤遭嫉,为人臣功高、则震主。” 想到她拒绝帮自己复出,司空璟更深切地明白了她的初衷。 是了,管氏一门太过文武全能,皇帝的龙椅不就扎屁股了么? 只是他从前太天真,以为兄弟夺嫡归夺嫡,为人父的皇帝应该不至于对亲生儿子下狠手。 竟不知帝王的心,竟是这般无情! “不然……”管裳撩开车帘,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风景,面无表情地问:“为何五皇子落败,温氏只是退出舞台,管氏却被流放去了南荒?想要摧毁一座高楼,先斩断顶梁柱。你的敌人们,都很清楚哪一根才是支撑你的主梁!或者说,皇帝都担心你有朝一日羽翼丰满了,会把他拽下来自己上去。” 司空璟视线落在她身上:“这话你不可去外面说,以免遭祸。” 她说的对,如果管氏没有倒,他只要能活下去,想东山再起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 这也是他为何一听管裳这边有动静了,便不顾病体也要亲自夜闯侯府,前来一探虚实的首要原因。 倘使管师妹有一战之力,他便全力扶持,以她为突破口撬动乾坤! 而他探来的结果很好。 她比他期待的还要强! 不愧是管家女,有才智、有武力值,有魄力、有大局观。 要命的是,这样天纵奇才,她还很努力! 这样的人,只要给她足够的舞台,一朝乘风起,必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宛如隐在清晨东方鱼肚白后面的朝阳,如今尚不明显,可终有一日破开云层,她必定光芒万丈! 叫人…… 移不开眼! 管裳哼了一声:“我还拎得清轻重。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就先苟着,等哪天老子咸鱼翻身了,再干翻全场!” 司空璟:“……” “话说,当初……”管裳又道:“你中毒,与管家被构陷,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原主成婚后三年,除了必须她撑场面的场合,其他时候都被锁在深房。故而她掌握的消息,并没有十分完全。 司空璟回过神来,敛下眸光,答道:“管家被构陷在前,我想方设法营救,尚未与温家相商出计策,突然毒发。我昏迷了好久,醒来的时候,管氏已经被抄了,无力回天。” 这话,他说得充满了不甘与愤懑。 管裳面色也冷得吓人。 虽说她不是管家亲生的女儿,但……用了原主的身体,多多少少继承了一些原主的情绪。 原主死前,最愤怒的是被渣男编造七出之罪,但最不甘的还是: 最终她也没逃过,与管家人同样的路——都是被冤枉的! 想了想,管裳问:“管氏被流放的罪名是谋反,当时我身在内宅,侯府是老侯爷和老夫人当家,外面的消息几乎是被屏蔽的。具体的内情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个谋反……从何而来?” 若说支持五皇子逼宫谋反,那不是还没行动呢么? 更何况,管家只是想把五皇子送上储君之位,并没有任何动摇龙椅的举动不是么? 司空璟声音更低了:“他们在大将军府里,发现了一件龙袍。并且,在管家庄子上,发现了一批没有器造司标记的羽箭,高达万数!但是,我用尽了人脉,想要查明来路为管家洗罪,尚未有眉目便出事了。” “呵。”管裳不明意味地一笑。 聊的这样的话题,锁秋听得胆战心惊,见她笑了才敢吱声:“小姐你笑什么?” 管裳倚靠在软垫上,手掌在小几上盘着一只茶杯,茶杯在她手心里转啊转,她懒洋洋地道:“事发突然,你怕不是吓成了傻叉,掉进了自证陷阱。” 司空·傻叉·璟中了一箭! 锁秋也不理解:“不自证,找出真正制造这一批羽箭、和那一件龙袍的真正来处,怎么洗罪?” 管裳挑眉反问:“东西放在管家,谁能证明是我爹和我叔父做的?谁亲眼看见了?既得利益者,有最大嫌疑。谁跳出来指证这件事,就踩住他的脖子让他协助查案,查不出来,宁错杀不放过!” 司空璟:“……” 他想说“你这是妥妥的土匪行径,父皇不会听,群臣也不会采信”。 却又听得管裳说道:“哼,没有谋反非要踩死这个罪名,我不谋反,都对不起他们这般用力,不是么?” 倘若以后查到这桩事的背后,有皇帝的手笔,她就真谋反给他看! 锁秋听得心肝儿都在发颤:“小姐,你……这话可不兴说。” 司空璟默了一瞬后,不辨情绪地道:“你最好只是嘴上说说,偷偷嘴爽一下没被外面的人听到,也就过去了。” 言外之意:在他面前说什么,都没事。 管裳没有说话,手掌心的茶杯猛地被她扣住。 她又把短刀拿在手里,大拇指按在刀柄上,轻轻将锋芒推出刀鞘。 杀气出鞘! 一闪而过的白光,在她脸上晃了一下,显得她神情满满都是肃杀的血腥气! 但下一瞬,那锋芒又归入鞘中,杀气也戛然而止。 这个话题,到此打住了。 司空璟没再说话,管裳也没再往下说,锁秋赶忙给管裳斟茶:“小姐,你喝点水解解渴?” 管裳很给面子,把水喝了。 接下来她便在看医书中度过,颠簸着,到了问学山庄。 站在门口迎客的,是司空璟的大表哥、他大舅的嫡长子。 温长风。 第32章 司空五妹 看见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停在山庄门口,温长风有些诧异。 旋即,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小丫头。 丫鬟打扮的小丫头转过身去,伸手:“小姐。” 里面的人先是垂着头从马车里钻出来,一身以黑色为主、间缀红色的交领上衣齐腰襦裙出现在视野之中。 她显然不需要人搀扶,也不需要脚蹬,身姿轻盈如燕跃了下来。 一抬头,眉如远山黛,目如满天星,好一个明眸皓齿的美…… 哦,美人脸上有好几个疮疤印痕! 温长风是文人骚客中的翘楚,已经在脑海里作出多少首诗了,见到她的脸顿感万般可惜。 冯朝拿着一只黑色礼盒上前:“淮安侯府管裳,前来吊唁。所来唐突,备薄礼一份,盼不嫌弃!” 出门在外,不称夫人,是管裳要求的。 她不是某某某的谁,她就是管裳——统统管上! 温长风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行礼:“原来是淮安侯夫人,长风失礼了!里面请!” 温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管中楷二女。 尤其是,近几日,这位淮安侯夫人在帝京着实是大出风头——传得不太好听。 尽管传言难听,也不妨碍她如今已经是淮安侯府掌家之人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若生在现代,就是“黑红也是红”! 管裳走上前,肃穆了一张脸,将逼装了个十足:“温大公子,节哀。” 她又转身下令:“锁秋,把五妹妹扶下来。” 锁秋伸手,将已经将面纱戴上的“司空五妹”扶下了马车。 温长风礼节性地瞧了一眼。 相比这位高挑的“少女”,比那位淮安侯夫人更像个姑娘家。 但,当他抬眸认真看第二眼的时候,却是瞪大了眼睛:“你……五……五……” 斯文有礼、公子如玉的温大公子,从未有过这般惊愕的时候。 从小就是五皇子伴读、一块儿长大的表兄弟,即便是穿上了女装,又做了女子妆容,他还是一眼看出来。 一年没见了,五殿下清减了许多! 可…… 温长风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看到五殿下穿女装的模样! 司空璟不方便说话,冲他微微颔首,相当于承认了。 温长风很快回过神来,也很清楚,本该被软禁在长欢园的五皇子出现在这里,会引起什么后果。 他当即道:“贵客远道而来,请先进屋给亡父上柱香,再去客房休憩吧。” 几人被迎入山庄内,温长风上前,在如今的温氏宗族大妇——他母亲温大夫人耳边细声说了什么。 而管裳这边,接过点燃的香支,在灵前拜了拜。 跟在她身后的司空璟,虽然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是端端正正地行了拜礼。 他这一弯腰,持续了很久没能起来。 管裳眼尖地发现,他的胳膊似乎有些颤抖。 想来是一时悲怆情绪上头,失控了。 她伸手托住他的手肘,问:“灵堂内烟火气大,五妹妹是不是呛着了?” 然后顺手将他手中的香拿过来,递给了走过来关切地看着他们的温长风:“有劳。” 温长风关切地看了一眼,又不敢太明显,转身去把香插进香炉。 管裳伸长手臂揽住司空璟的窄腰,眼尖地发现,他眼眶有些红。赶忙按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示意他把脸藏住。 旋即看向朝他们走来的温大夫人:“我家妹妹身子骨弱,一路马车颠簸,有些头晕。可否匀个厢房出来,让他暂时休憩一下?” 她一口一个妹妹,自然得不行。 尽管这个妹妹长得比她还高,也更壮实一些,靠在她肩头,却还是有那么点儿小鸟依人的味儿! 司空璟:“……” 他还真不愧是住在她西厢的人! 罢了,安全第一,不挣扎了,就按这个调调来演吧。 温大夫人听了儿子的话,知道眼前这“美娇娘”是五皇子,自然是立即答应:“行的行的。各位请随我来。” 走在问学山庄的园子里,管裳大概扫视了一圈。 果然是书香门第,这园子真的好漂亮。 一个字,雅! 司空璟的外祖父曾经位列三公,温家这一代出了一位贵妃,便是司空璟的母亲。 只是老爷子去得早,尚未能将子侄辈扶上去,后面靠的是温贵妃生了五皇子,持续着华茂青松。 只可惜,近一年过去,朝中已无一人,温长风更是赋闲在家。 她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日荣宠加身、今日烟云消散,诚不欺我也! 这一路,温大夫人没敢走在管裳和司空璟前面,而是侧着身子,走在边上引路。 进了厢房后,温长风也跟进来。 “冯朝、锁秋,你们在屋外守着。” 司空璟被管裳一路扶着进屋,门一关,他立即从她肩头站直了身子。 两人的身高差距,便很明显了。 他一转身,温大夫人和温长风便跪了下去:“见过殿下!” 司空璟上前,伸手将二人扶起:“没有旁人,不必拘礼。” 双方一抬头,三人的眼眶都有些湿了,一看就知道感情特别深厚。 管裳招架不得这种场面,但她又不能离开——毕竟,她带来的无名五妹妹单独跟母子俩闭门谈话,太不合理! 所以,她走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偏开头不去看他们。 有把空间让给他们的意思。 头顶白布的温大夫人,本就哭得眼睛红肿,此时更是控制不住泪水涟涟:“一年不见,殿下如今可还安好?” 温长风眼圈也是红的:“殿下瘦了很多,你的病……这一年来,我们一直忐忑等着,生怕某日等来你的……”死讯。 话被哽咽住,说不下去了。 司空璟上了妆,看不出他的气色如何,但原本壮硕的人瘦削了那么多,想也知道中毒这一年来他不可能好过! 他情绪还是比他们稳定,安抚二人:“大舅母、长风,不必担心。”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管裳歪着头盯着房梁,好像能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这副模样,看起来竟是十分可爱。 他复又回头,看向含泪注视着自己的两位,低声道:“管师妹医术高妙,我或可长安。” 温长风难掩激动神色,上前一步追问:“当真?可管二小姐她……” 第33章 我一个光脚的,怕个毛穿鞋的 温长风激动之下,下意识喊了过去的称呼。 毕竟,以前他跟随司空璟去大将军府的时候,都是这么喊的。 “管二小姐何时学过医术?她真的能救你吗?” 管裳可听不得质疑,挑眉看过来,问:“我看起来这么不可靠吗?放心吧,有我在,只要他不作就不会死!” 司空璟:“……” 尽管在服丧期,温家母子脸上还是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温大夫人噙着泪,道:“殿下有救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双手合十:“菩萨保佑!” 管裳乐了,道:“嗯,的确有不少人把我叫做观音的。” 她把“罗刹”两字去掉! 温家母子:“……” 尴尬! 司空璟:“……” 真能蹬鼻子上脸! 管裳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道:“时间紧迫,你们长话短说,赶紧回去吧。” 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听别人的事,也不想掺和五皇子的复出大业。 但,她实在见不得司空璟那副死了爹……哦不,死了大舅的消沉模样,还不如死了爹呢! 哦,也不对。司空璟他爹真的死了的话,太子登基,司空璟怕就活不成了。管家想回来,只怕更难! 总之,她一时心软把司空璟带来,还得被迫在这里听他们谈话。 好在,司空璟不是一个啰嗦的人,寥寥数语把事情大概说来下,便打算告辞了。 他一说走,管裳立即道:“走走走,马不停蹄地走!” 开玩笑,她既然不想帮五皇子复出,没打算掺和争储之斗,当然不能跟温家人联系过密。 温家母子相送,可管裳头也没回,让司空璟先上马车后,她跟着跳上马车。 黑红的衣影一闪而过,便见不着人了。 冯朝给二人行了个礼,骑马先行踏上归程。 看着马车远去,温大夫人抓住儿子的手,道:“以前我也见过管家二小姐好几次,跟如今判若两人。物是人非后,她倒是越来越有管大将军的气度风仪了。” “是。”温长风眼睛还有些红,颔首道:“管氏一族,当真是满门奇人!” 父亲辞世他本是哀恸的,但今日得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他难免激动一些:“母亲,殿下他……父亲黄泉路上得知,想来也能安息了!” 须知,他父亲在临死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心事,便是五皇子! 温大夫人按住他的手,赶忙左右看了一眼,细声道:“不可乱了阵脚。” 顿了顿,她又说了句:“管二小姐虽当家了,如今毕竟根基薄弱,你托人多看顾着点淮安侯府。” 知道司空璟在管裳那里养病解毒,他们自当全力相助。 温长风意会她的意思,却有些忧虑:“她不像是想跟我们沾上关系的样子。” 尽管殿下在她那儿住着,但能看出来,她没把五皇子放在心上。 温大夫人微微摇了摇头,道:“她想不想,是她的事。落难见人心,她自己尚且未站稳,却能走这一趟为你父亲上香,为此她必定付出不小的代价。我们焉能眼睁睁袖手旁观?” 按说,以管裳目前的处境,不该去沾跟五皇子有任何关系的人,但她跑了这一趟,还把五殿下送来与他们一见,就是大恩了。 更何况,她能救五皇子! “说的是。”温长风思忖片刻,温顺地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这几日她太高调了,淮安侯府主权更迭的事,瞒不过其他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定很多。 在这节骨眼,她却来了。 这份心意,温家是该承情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管裳压根没在怕的! 譬如此时,她的马车被阻拦在官道上,她满脸都是无所吊谓! 这一片山道崎岖,官道也狭窄。 两辆马车迎面勉强可以通行,但对方的马车实在是太豪华,做得比寻常马车要宽敞不少。 这不,把管裳的马车堵上了! 对方倒是挺客气:“对面的是哪家贵人,我家主子着急赶路,还请后退相让!” 上了马车后,司空璟的情绪有些低落,面纱摘了后便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被拦,他又把面纱戴上了,透过车帘看出去,略有诧异地低语:“三皇子府的穗子!” 管裳挑眉:“哦?” 她吩咐:“冯朝,去打个照面吧。” 有冯朝在,冯晚自是不会吭声。 冯朝已经上前,抱拳与对方见礼:“贵人,我家主子这厢有礼了!” 马车内,锁秋皱着眉头问:“小姐,咱们是不是要退后,让路?” 按身份高低,也该他们退。 按他们如今的处境,更是最好别跟皇子杠上。 管裳看了一眼司空璟,见他眸色有些冷,便问:“你想让?” “你决定。”司空璟声音很淡。 管裳笑了声:“上道。” 司空璟:“难道我说的,你会听?” 管裳:“看我心情!” 她从车帘看出去,看到对方那阵仗,突然恶趣味就来了:“不退。他们只需要往后走一点点,让我们先过去,就多省事儿了。我们退至少要走一里路,我为什么要退?” 锁秋小声哔哔:“人家是三皇子呀。” 管裳脱口而出:“我一个光脚的,怕个毛穿鞋的!” 司空璟:“……” 锁秋:“……” 总觉得这个“毛”,不是什么好东西! 管裳倾身,推开了车门,高声道:“对面的是哪家贵人,我着急前行,还请后退相让!” 竟是把对方的话扔了回去,还给对方! 对方一行侍从的脸色,瞬间变了,带刀侍卫一个个都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冯朝扶额,低声提醒:“主子,你好歹看看对方的人马,是我们的五倍。” 三皇子身边必定不少高手,一对多打起来,他们兄弟俩很费劲。 而且,车上还有位五皇子,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管裳怕吗? 开玩笑,她的字典就没有怕这个字! 她跳下了马车,往前走去:“你们的马车往山壁贴一贴,我车小,擦着过去应该没多大问题。如果有问题,那一定是你们的车夫赶车技术不行!” 冯朝突然不想说话了。 主子想要干,那就干吧! 司空璟透过车门的缝隙看着,无奈扯唇笑了笑。 男女大防深重,过去他与这位管师妹接触不多,不太熟。 没想到这才接触几天光景,他竟对她各路骚操作毫无意外之感了! 她管裳若什么时候安分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轻狂嚣张,才是她的本色! 第34章 死病娇嘛,就喜欢整这死出 对方领头的被激怒了:“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家主子是……” 管裳没让对方把话说完,不讲礼貌地截断:“三皇子殿下打算以权压人?” 竟是直接点名! “大胆!明知是三皇子的车驾,还敢如此嚣张!”这群侍从都怔住了,哪来的憨憨娘儿们,胆子太肥了! 要说吧,管裳并非不懂封建社会的权势地位有多香,这些人天生高人一等,尤其是皇家,高人百等也不为过。 但,她管裳做事历来不会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 大不了死嘛,又不是没死过,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抱歉了,我胆子生来就大。你们看不惯,可以不看!” 她唇角微微一勾,眼睁睁看着那辆宽敞的马车打开了车门。 从她的位置只能看到一袭华贵的衣摆,并没能看清楚马车内人的脸。 车内人开口:“出门在外的,大家都不容易,为免有人说本殿仗势欺人,便让一让吧。” 竟是十分和煦,很好说话。 他一声令下,车夫便将马车赶到一旁贴着山壁去了,好像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赶车技术不行”,这一手操作得非常漂亮! 管裳微微一笑,跳上车辕坐下,道:“晚晚,看你的了!” 冯晚木着脸:“……” 主子为何会有乱给人取昵称的喜好? 他一个长刀暗卫,大老粗一个,晚晚是什么鬼! 不过他驾车技术也不是盖的,很快,淮安侯府的马车擦着三皇子府的马车边边,过去了。 两车中间的距离不过是一拳头。 擦肩而过的时候,速度难免有些慢。 司空璟抬手,压住车帘,避免飘动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 即便,老三大概见了他也无法相信,五皇子竟然会穿女装! 忽而,听得对面车内人突然来了一句:“淮安侯夫人近来所行,还真是令人惊艳呢。” 司空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听到这话,心中下意识升起不快,眸色冷了一些。 听到对面的话,管裳转头看去。 只见对方马车的窗帘撩起了,露出了一张少年气满满的脸庞。 三皇子司空昱二十有二,却长了一张嫩脸,看上去像个十六岁纯情男高。 他面带笑意,眸光直勾勾看着管裳,眼神仿佛能拉出丝来。 管裳眼珠子一转,心道:狗屎的纯情男高,明明是个死病娇! 论身份,三皇子可是卢宗平那废物的姐夫呢! 她不动声色,唇角噙着一丝微凉的笑意,道:“三殿下抬举了。” 本以为她是谦虚,不想她下一句却是:“我知道我很优秀,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司空昱:“……” 其他人:“……” 啊这? 胆儿肥、性子狂! 司空璟:“……” 突然,那点不快消散了。 他怎么忘了,管裳这个人,是不会愿意吃亏的,司空昱未必能在她面前讨得了好! 她那张嘴,怼他的时候——万箭穿心;怼别人的时候——扎得好、扎得妙、扎得呱呱叫! “噗!”司空昱怔了一瞬后,竟是失声而笑,道:“好、好、好!” 马车很快擦过去了。 后方传来司空昱一句:“管二小姐,我们下次见!” 二车渐行渐远。 管裳也从车辕上爬进了马车里。 司空璟拧着眉心,瞧她那吊儿郎当的坐姿。 她还真是丝毫不在意形象,也一点儿不注重端庄礼仪。 但他还是提醒:“被司空昱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看起来阳光灿烂的,实际上……” 司空昱称呼她从“淮安侯夫人”,改成了“管二小姐”,可见她吸引了他的注意,以后会做什么都不可预判。 过去他与司空昱不是没交过手,得出的结论是:司空昱没有对他用全力,因为当时几股势力拉锯,一旦孤注一掷与其中一人对抗,很容易腹背受敌、渔翁得利。 可,尽管没用全力,司空昱已经很强了! 他还在斟酌怎么形容,管裳摆摆手:“我知道,表面上光鲜亮丽,骨子里阴暗扭曲,黑暗爬行。死病娇嘛,就喜欢整这死出!” 司空璟:“……” 不太正经的外表下,一颗七窍玲珑新,聪明得令人发指! 管裳在靠垫上躺倒,打了个呵欠,道:“你以为我苟着,就不会吸引他的注意了吗?我掌了侯府的大权,住在南郊的温氏都知道了,帝京这些八百个心眼的蜂窝煤,能不知晓?与其躲着他们、防着他们放冷箭,不如正面迎战!一旦惹了我,我就向他们开炮!” 司空璟:“……” 什么是蜂窝煤? 都是窟窿眼的煤球? 管裳说着,眸光低垂下去,低声补了一句:“再说了,不接触这些人,我又怎么把管家从南荒之地捞回来呢?” 这趟浑水,她非蹚不可! 弄权之路,不可能繁华似锦,只会腥风血雨荆棘密布。想到这个,司空璟顿时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的确,想要为管氏平反,不接触权贵,怎么可能。 却见管裳喃喃又说:“还有啊,当初踩管家的,谁知道就没有三皇子一份儿呢?” 她转头问:“司空璟,你当初查到了什么程度?” 司空璟思忖片刻,道:“回去后,让姜来把我整理好的卷宗给你送去。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管裳斜睨着他,撇嘴道:“那么,你现在的打算是: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就在后面跟着捡漏?” 司空璟眸中含笑,坦然道:“我本意结盟共赢,只是你不愿。” 管裳:“……” 行吧! 比起上五皇子的贼船,她还是自己单干吧。 司空璟又说:“管氏与我关系千丝万缕、密不可分,你想完全置身事外、与我切开联系,是不可能的。即便你说了与我无关,又有谁信呢?” 管裳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可—— 说多少,她还是想单干! 锁秋听得没头没脑,没忍住低声问:“小姐,三皇子真的……会有一份吗?” 管裳不走心地笑了笑,道:“一切皆有可能。我管裳做事,可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干就完了!在我把家人捞回来的这条路上,挡我者都去死!” 说得漫不经心,实则杀气十足! 司空璟看着她,竟被她说得突生万丈雄心。 突然觉得:同她这般,莫问前路、铜心铁胆、一往无前,感觉也挺不错的! 他擅蛰伏、谋定后动,与她互补,必定是最好的状态。 那么,怎么说服她改变主意、愿意合作呢? 回到侯府,李桃儿找来了。 “管姐,春华会要开了,送来了邀请帖!” 第35章 有我给你兜底的浪漫 “春华会,什么玩意儿?” 管裳愣住。 李桃儿解释道:“这不是刚过春分么?每年这时候,各皇子都会轮流办春华会,与秋分时节办的秋实会相呼应。各家各府都会邀请到,一去至少四五日。去年咱们侯府是侯爷去的,如今是夫人当家,自然是管姐你去呀!” 当然,这类集会通常是各家小辈去,属于年轻人的天下,也是锻炼小辈社交能力的场合,长辈一般不会凑热闹。 “所以说,”管裳得出一个结论:“届时大部分的皇子女都会到场?” 她好像明白,司空昱说的“我们下次见”是什么时候了。 看来,就是这个! 李桃儿点头:“是的。妾身出身卑微,但从小便在侯爷院中伺候,曾跟着侯爷去过一回。” 管裳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问:“去了都干什么?有什么好处……” 她顿了顿,精确了一下自己的问题:“对你们有好处没?” “啊?”李桃儿愣住,不解地问:“皇子邀约自然是要赏脸的,所以咱们侯府必须出人去赴会。春华会除了赏花、吟诗作对、赛纸鸢,还有各式各样的玩法,多半都有彩头。若出了风头得了上头主子的赏,那自然是有好处的。” 她回忆了一下,道:“春华秋实园,乃皇家园林,里面的风景也好得很呢。若管姐不想参与那些事,就当是踏青游园,也是顶好的。” 管裳问:“我可以带人去?” “可以的。”李桃儿应声:“管姐自个儿带着随从,另外还可以带两人的。” 这个两人的意思,自然是两组——主子+随行侍从。 管裳寻思片刻,又问:“桃儿,你想去吗?” “管姐是要带妾身去吗?”李桃儿一愣,能去当然是好的,但她却道:“妾身去过了的,不如这一次管姐带莺歌去吧。下回有机会,管姐再带妾身去,可以吗?” 管裳不由笑了:“你倒懂得谦让?为何就不想,我把你俩都带去呢?” 李桃儿见她笑意真诚,也被感染了,微微笑道:“虽然才几日,但在管姐手底下做事,我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以前或许还有虚荣心理,如今觉得,外在的光鲜还是比不得掌握在手里的东西。这……不是管姐教我们的么?” 洗脑初见成效,管裳很是满意:“孺子可教,未来可期!” 女人一旦觉醒了自我存在的意义,成长的速度是相当快的。 而女人一点独立起来,男人便不过是生活的点缀品罢了。 有男人,锦上添花。没男人,无所吊谓。 李桃儿又道:“再说了,倘使咱们都离府了,老夫人、侯爷、郭夫人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乱子,还说不准呢。总得留个人下来看着,以免他们趁机作乱。” “行。”管裳很快拍板:“这次带莺歌去见世面,下次集会带你。你便留在府中,我把冯朝留下协助你。遇上闹事的只管打,闯祸也不打紧,有我给你兜底!” 冯朝是得力助手,统筹型人才。 并且,他是司空璟的人,一旦府里有什么变故,可以去找司空璟借人镇压。 李桃儿笑了:“管姐真好。” “有我给你兜底”,比什么海誓山盟都好听! 竟突然觉得很是浪漫! 距离春分还有几天,管裳打算暂时安定侯府,然后做出行准备。 药房的药材基本入柜,接下来便是要慢慢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这件事得慢慢来,急不得。 而账房…… 林有财过来禀报:“二小姐,各房原先亏的账面,补了个七七八八。那些不肯拿出来平账的,也按您的吩咐,让冯大管事领人去强行搬东西来凑数。账面已经全都平了,只除了老夫人那边……” 哪一个在位的当权者,没薅点羊毛、不揩点油水进自己口袋的? 管裳懂得这个道理。 她摆摆手:“追不来的就先不追了,以免狗急跳墙。” 顿了顿,她又道:“卢家的产业,慢慢的一点一点转移到我名下,先从那些边边角角不显眼的开始做起。这样,没问题吧?” 林有财有些意外:“二小姐这是要……” 管裳哼笑一声,道:“我又不是开善堂的,难不成还真全身心投入帮卢家看管家业?” 面对林有财,她也不怕说:“我要这掌家之权,目的便是把这淮安侯府的家产据为己有!” 金钱有价,生命无价。 原主被算计,死在了侯府;老侯爷还在的时候,算计了管家多少,她还没查出来呢! 那么,拿侯府的所有财产来抵债,很合理吧? “不然,等来日我把父亲兄长他们捞回来了,他们住哪儿、吃什么、穿用啥?”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林有财竟无言以对!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大将军……老爷少爷他们,真的还能回来吗?” 管裳拍了拍他的肩膀,满口笃定地道:“放心,包的!” 明明也没有什么证据,林有财却莫名相信:她说的一定会实现! 她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感染力。 精神内核强大,宛如那定海神针,只要有她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安稳下来! “是。”林有财笑了笑,看着性子与管大将军越来越相似的管裳,眼眶有些湿润,道:“我相信,二小姐一定能把他们带回来!” 他偏头缓了缓,让眼角的湿意消散后,又道:“二小姐也放心,定不辱命!” 管裳知道他的意思是,一定会用最合理的手段,慢慢把淮安侯府卢家的一切,全都转入她管裳的腰包! 她笑了:“我也相信林先生,相信家父与叔父信赖的人!” 林有财出了榆溪园后,管裳去了偏房,将自己要离开四五日的消息告诉第九刀。 “无碍,你去吧。我已经可以自己换药了。”第九刀这种人,生命力顽强得可怕。 这才几日,十六刀的重伤,她不但能下地,精神还非常好。 固然有管裳的医术高明的功劳,但也与她自身的身体素质好和意志力强悍分不开的。 “我会安排一个丫头过来给你换药、照顾你一日三餐。” 第九刀都是皮外伤,头几天管裳需要每天来给她施针,但后续就只靠养就好了。 管裳走这一趟,除了探望这便宜师父以外,还有一件事:“师父,我离去这几日,搞不好有些人要作妖。倘若出什么事,李桃儿搞不定的,希望你能帮衬一二。” 第九刀指了指自己一身的绷带:“就我这样?” 管裳笑了:“我未曾小看师父,难道师父反而没自信了?” 第九刀哼了一声:“没收你为徒呢,别乱喊。” 管裳:还挺傲娇。 不过,她没戳穿,而是道:“就当做徒弟的求您帮忙咯!” 这话,第九刀欣然接受了:“既然你都求我了,那行叭。” 留了这么一手,管裳便放心了:“倘若他们作乱,可以直接开揍,没把人打死就行。” 出了偏房,自然要去西厢,安顿一下司空五妹! 第36章 穿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 管裳进西厢的时候,司空璟正在书案前,手中捏着一管狼毫,蘸了墨却迟迟没有落笔,不知道到底想写什么。 清泠泠的一个美人儿,日常喜欢穿青衫的皇子,也是少见。 公子独绝,特别衬他的气质! 当然,管裳更加坚定:这货实在腹黑得很。 总把自己打扮得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实际上心里住着蓝鲸——不开饭则已,一张嘴吃两吨的那种! 提了春华会的事后,管裳道:“我离开这几日,你便服药保守治疗好了。反正还没有配出解药之前,用针阵也是保守治疗的,差别不大。” “你想走动,为将来能把管氏拉回来打基础。”司空璟干脆把笔放下,淡淡询问:“与我结盟,岂非可以少费功夫?” 他致力于说服她与自己结盟。 她为将、他为谋,岂非天作之合? “怎么,还不死心啊?”管裳笑了,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摆了摆:“这不是一个概念。我打基础,将来都是我收益。或许前期投资成本大一些、辛苦一点点,但同样的,将来的回报也是我一个人的,不需要受任何人裹挟!” 她认真说道:“再说了,我一个人干就能闯出路子来,为何要找个人制约我?主要吧,我怕等事成之后,两肋都被你插一刀!” 司空璟:“……你这话说得,真不客气!” 连怀疑人防备人,都这么坦坦荡荡,这就是管裳! 管裳摆摆手:“你别跟我说你会不会干这种事,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我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司空璟气息微微一窒。 暂时放弃了说服她。 他想的是:“去春华秋实园,你怎么没想也带我去?” 管裳眼珠子朝他瞟过去:“你是什么破烂身子,心里没数?你是什么狗屎处境,脑子没数?再说了,我怎么带你?那可是你那些兄弟姊妹攒的局,一个个的火眼金睛,认出你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司空璟差点脱口而出“我穿女装”? 好在,及时压住。 不行,不能再有下次了,再有下次他就是狗! “要不……”管裳眸光一转,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蔫坏眼坏的小表情就上来了:“反正我身边只有锁秋一个丫鬟,你假扮我的丫鬟跟着我去,五妹妹?” 去你的五妹妹! 这便宜还没占完? 司空璟面无表情拒绝:“不。” “真的,穿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管裳致力引诱:“你穿女装很漂亮啊,比我好看!多穿几次,习惯了说不定就上瘾了?” 司空璟:“……不!” 管裳:“你多穿几次,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答应跟你结盟了?毕竟我这个人做事,历来看心情。” 司空璟瞟她一眼,差点说“好”,但他还有理智:“对,你心情好了答应结盟。改天心情不好了,就撕毁盟约,不是没可能!” “你还挺了解我!”管裳失声而笑:“罢了,随你吧。” 她收敛了不正经的神情,道:“我会给你留足药物。另外,针术阵型图也留给你,这几日若有突发状况,你便把原先给你看病的那个大夫弄来。即便毒发,让他按着我的阵型图给你施针,吊着你的命也足够了。” 司空璟迟疑了一下,问出早就有的疑惑:“你……为何不想见见他?” 管裳摇头:“大概是因为,我只相信我自己?” 她是被坑过的! 是同行,也的确有本事,曾经志同道合过。 但,在某一次治疗上,两人有了分歧、互不相让。 她一时负气干脆将病人交给了对方,接了个暗中护送某国元首的任务,一走就是半个月。 不曾想,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病人被对方冒进治死了! 管裳很少有后悔的事,那是为数不多的一件。 倘若她再坚持一下,说不准那人还能活几年? 可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后悔药。 从此后,她可以接受给自己打下手的,却再也不接受与人合作治疗。 能把司空璟的命吊了这么久的大夫,必定有些恃才傲物,而她也不是个能低头的人,双方强强碰撞必有一伤! 见她神色突然冷下来,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甚至还有略略的消沉悔意。 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她脸上。 他认识的管裳,一直是自信张扬的,叫人忽略她的容貌,一眼看到那个逸兴遄飞的灵魂。 司空璟不明白这是为何,盯着她冷肃的神情,目不转睛。 想问,但又觉得:似乎他们不是可以打探心事的关系? 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 最终,也没问。 安顿好府里一众,春分前一日,管裳便带着莺歌一行,出发去春华秋实园。 一路上,少不得遇上同样赴会的其他车队,浩浩荡荡的。 但,不管是赶路途中、还是中途休憩,所有车队默认的态度便是:与淮安侯府的马车保持距离! “管姐,他们……” 莺歌也有一辆马车,但休憩的时候她会过来,给管裳张罗吃食。 一直在抢锁秋的活儿干,弄得锁秋很是担心自己会失业。 她递给管裳一碗小燕窝,眼里有那么点不忿:“我看从前,巴结侯府的人不少。如今倒是一个个都装起来了!” 淮安侯是三皇子的小舅兄,另外还有个舅家表妹是七皇子侧妃,而淮安侯本人则是娶了五皇子武先生的女儿…… 巴结淮安侯府的人,能不多吗? 只不过,在管家被流放后,管中楷的女儿含金量就为0了。 管裳很明白个中情由:“如今淮安侯府的女人当家,都在观望呢。” 她是要培养莺歌做得力助手的,于是讲得更细致一些:“一来,不确定我能掌权多久,值不值得结交;第二,我姓管,还是让他们担忧的;“第三嘛,不用怀疑,咱们的名声不好听!” “世俗才不会理会你受过什么委屈,只要你摆脱了他们的规则,就会立刻将你视作异类,排挤你是本能,刁难你是压不住本能了。” “尤其是,当你脱离规则后,竟然还落着了好,嫉妒滋生成恨恶,太正常了!” 第37章 掌嘴二十?冤家路窄来得正好! 她讲得很清晰,很通透,莺歌若有所思。 但她却还是坚定地道:“别人不认识管姐,不知道管姐的好。” 说着,她垂眸羞涩地笑了笑,道:“倘若不是遇上管姐,我怎么也想不到,也有闻到自由的风的一日。” 名义上,管裳是卢宗平的妻、她是卢宗平的妾,可她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的她们,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自己! 而这样的自由,是管裳给她的。 哦,她属于管裳! 这么一想,她看着管裳的眼神近乎于看见神明,充满了虔诚膜拜。 管裳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瞧了她娇美的侧脸一眼,笑道:“那么,自由的莺歌姑娘,一会儿到我马车上来,我教你玩点不一样的娱乐,打发打发时间?” “可以吗?”莺歌受宠若惊地问。 从出门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看了好几眼,但她不敢说。 没想到管裳会主动提! 管裳笑了笑,把小碗里的燕窝吃完,便起身招呼:“走吧,继续赶路。” 之后的一路,她一边看医书,一边带莺歌和锁秋打——三人斗地主! “……顺子?” “压死!” “三带……一?” “管上!” “对二!” “王炸!一个三,我赢了!” 输了一路,莺歌和锁秋脸上贴满了白条。 锁秋生无可恋地道:“小姐,你怎么能一心二用到这程度的呀?明明你的眼睛放在医书上的时间,比看牌的还多。” “你们都是新手,才觉得难。这个纸牌游戏几乎没有挑战性,最重要的极巧是记牌。只要记住出掉了什么牌,猜测剩下的什么牌、都在谁的手里,就八九不离十了。掌握了这个法门,牌实在太烂那是没办法,但只要有赢面的牌,就不可能输。” 为了教会她们新娱乐项目,管裳已经给她们放了太平洋的水了。 莺歌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管姐,你的名字取得太贴切了。” 难怪她一口一个“管上”的。 管裳不由一笑:“没错,我……爹,很喜欢打斗地主,他打牌的时候最喜欢说的就是管上。所以我出生的时候取名字,一开始真叫管上。是我妈……我娘觉得女孩子叫上啊上的,太粗俗了,给我换了个娇柔一点的字,希望我斯文一点。不过嘛……” 她一耸肩:“显而易见,失败了!” 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她直接抄家伙就管上了。 莺歌目瞪口呆。 锁秋拧眉:“小姐,老爷和夫人……是这样的吗?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儿?” 管裳这才想起,她说的爹妈,和原主的不是同一对呀! 漏嘴了。 不过不方! 她拍了拍锁秋的肩膀:“你就当我没睡醒,胡说八道的行了,别往心里去。” 锁秋:“……” 别忘心里去差不多! 马车晃晃悠悠了一天,后面管裳不想玩了,叫莺歌的丫头上来让她们打,她自己则是靠在软枕上技术指导。 这牌打着打着,肩头突然多了个高马尾的脑袋,莺歌愣了下。 她偏头,看见她的神明睡着了,脑袋压在自己肩头。 于是把牌一丢,将管裳轻轻移到自己怀里搂着,轻声道:“先不玩了,让管姐好好睡。” 管裳岂能没察觉,但听到这一句,她唇角微微一勾,安心睡去了。 果然,香香软软的女儿家,比硬邦邦的臭男人舒服多了! 临近傍晚,抵达春华秋实园。 管裳跳下马车,抬手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一行人朝这边走来。 走在最前方的纯情男高脸,身材也有少年感,只要穿上校服,妥妥的高中生! 她抻了抻筋骨,假装没看见,回头见莺歌弓着腰让丫头扶自己下车,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实在看不过眼。 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我来!” 手臂一伸,拦腰把莺歌抱住,一个旋身将人稳稳放在地上! 男友力十足! 莺歌:“……” 脸都红了! 正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笑:“管二小姐,当做没看见本殿,不太好吧?” 管裳抬眸瞟了他一眼,坦然得很:“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我眼睛比较瞎?黄昏的天色,我就会失明!” 她是瞎子。 她胡诌的。 她没有行礼,莺歌等人却不敢这么大胆,老老实实屈膝:“见过三皇子殿下!” 司空昱倒是不计较管裳的无礼,挥了挥手让其他人站起,才对管裳说道:“一块儿进去?” “蟹邀。”管裳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开口:“过我比较喜欢人妻,不太喜欢人夫。” 司空昱一怔:“什……” 他尚未说出话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大胆管氏,见了殿下不行拜礼,是为不敬。胆敢对殿下口出狂言,来人,给我掌嘴二十!” 管裳挑眉。 好家伙,冤家路窄,来得正好! 一回头,看见人妻——三皇子妃卢秋雨。 这张脸映入眼帘,管裳体内的寻仇雷达启动,笃笃笃拉警报! 今年的春华会,恰好轮到三皇子府举办,卢秋雨便是落实这场宴会的真正主办方。 卢宗平的亲姐姐,长得与卢宗平有三四分相似,就连眼角飞扬的那丝傲慢都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相比卢宗平那个草包,他的长姐更像卢老夫人,是个脾性相当厉害的强势女人! 嫁进皇家后,更是趾高气昂,每次回娘家都是所有人捧着的存在。 卢老夫人不喜欢原主,可想而知,卢秋雨能喜欢? 卢老夫人经常磋磨原主,卢秋雨能不帮衬? 她只会变本加厉! 见卢秋雨要为难管裳了,莺歌一着急,就要上前来说话:“三……” 却被管裳一把拉住,麻利地推到了自己的身后。 莺歌:“???” “啧!” 管裳上前一步,张口嘲讽感拉满:“这还真是三皇子妃的主场呢,三皇子人就在这儿,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上赶着出来急吼吼表态。怎么……” 她一歪头,笑吟吟地问:“我淮安侯府如今女人当家,三皇子府也是么?” 三皇子妃:“!!!” 轻飘飘的几句问话,却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同时,还给她挖了一个巨坑! 第38章 问我敢不敢,一般我都是敢的 眼前这个管裳,是她的弟媳。 过去三年在侯府一直是老老实实的,突然就发了疯,不但殴打丈夫、欺凌婆母,还将掌家之权给夺走了! 近几日,卢秋雨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嘴上没说,眼神却赤裸裸:你娘家被你最看不上的管氏掌权了! 短兵相接,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卢秋雨四肢冰凉,几乎不敢看向司空昱! 管裳眉目含笑,漫不经心的视线从她脸上滑过,转头看向司空昱,问:“三皇子,倘若你家的确是皇子妃掌大权,那我就跟她对线、以她之所言为准啦!” 卢秋雨气息一窒,不等司空昱表态赶忙开口:“殿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对卢秋雨来说,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成婚四年了也没摸清。 尤其是那张青涩的少年脸庞面无表情的时候! 譬如此时。 她焦急解释:“管氏故意曲解,想要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司空昱还没说话,管裳抢先又道:“哦,那么,你们家三皇子本来心情很好地在与我说话,你一过来就要掌我的嘴。这难道不是要越过三皇子当家做主的意思,又是几个意思呀?” 她看向司空昱,询问:“三皇子,我们淮安侯府现在可规矩得很,像这种我这个一家之主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跳出来蹦跶的人,一般都是掌嘴处置的!” 说着,她指了指被自己推到身后的莺歌,笑吟吟地道:“喏,我叫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 “是吧,莺歌?” 莺歌本来很紧张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高高在上的权贵要磋磨身份比自己低的人,太容易了。 尤其是皇家! 可管裳却三言两语扭转了局面,她竟然突然想笑。 好像,有这位在,不管是什么样的坑,都能反转呢! 当然,她努力控制住了,乖巧地道:“是,夫人尽管吩咐,妾身无敢不从。” 卢秋雨面色更难看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贱妾出来说话了!” “我允许的,你有意见?”管裳拍了拍莺歌的手以作安抚,直接怼回去:“有意见也给我憋着!毕竟,你家夫君还没开口说话呢!” 莺歌沉默了:“……” 激动的。 娘呀,她怎么能这样霸气? 卢宗平都够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男人有什么好? 若能一生一世跟着管姐,不比找男人香多了? 卢秋雨也沉默了:“……” 气的! 在紧张的氛围下,司空昱突然笑了。 他的眸光朝卢秋雨瞥过去,擦过一个眼神,并没有持续多久,却让卢秋雨感觉后背都凉了。 旋即,他视线滑向管裳,微微一笑:“家教不严,让管二小姐见笑了。” 他在笑,说出的话也很随和:“本来没什么事的,管二小姐也没招惹你,你非要咄咄逼人。自己掌嘴,给管二小姐赔个不是吧!” 没点名,对谁说的却很明显,宛如给卢秋雨当众扇了巴掌! 卢秋雨下意识喊了一声:“殿下,我……” 司空昱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对管裳说道:“明日午宴,还请务必赏光!” 说完后,迈步离去。 管裳笑了。 她说什么来着,哪里是什么纯情男高,就是个死病娇。 明明看上去天真无邪,骨子里全都是阴暗! 嗯,一个爹生的,司空璟虽然也是个黑芝麻汤圆儿,却比司空昱阳光太多了! 司空昱人走了,可他的命令卢秋雨却不敢不听,抬手给自己的脸抽了一巴掌,瞪视管裳的眼神恶狠狠的:“满意了么?管、二、小、姐!” 她本就不想承认这个弟媳,自然不会称呼淮安侯夫人。 “满意是不可能满意的。”管裳挑眉一笑,笑得十分放肆:“就这么轻飘飘一下,你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卢秋雨嫌恶地开口:“谁跟你……”打情骂俏。 话没说完,说时迟那时快,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管裳一个箭步上前。 “啪!” 一巴掌抽在了卢秋雨的脸上! “这才是抽耳光的正确打开方式!” 管裳咧齿一笑,炽烈如阳。 然而下一瞬,她的笑脸就变得阴沉无比,宛如索命罗刹一般,语调轻柔却满满都是狠劲儿:“开口就要掌我的嘴,还二十?真当我是个受气包,任由你这个大姑姐欺凌呢?” 要知道,以往卢秋雨每次回娘家,都会在卢老夫人的暗示下,对原主进行磋磨。 包括但不限于掌掴。 现在,先还卢秋雨掌掴! 卢秋雨哪里想得到,管氏竟然敢动手打自己这个皇家媳妇! 她瞪大眼睛,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 回应她的是,又一巴掌朝她抽过来! “啪!” 卢秋雨的头被打偏,两边脸都火辣辣的,瞬间红肿。 “送你一个对称美!”管裳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笑眯眯地道:“我这个人呢禁不住激将的,别人问我敢不敢,一般我都是敢的!这边建议亲,以后千万不要挑衅我哦!” 卢秋雨:“……” 其他人:“……” 好彪悍、好生猛! “你……”卢秋雨更生气了:“所以这几日,你就是这么对母亲和阿平的!” 管裳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满脸无辜地道:“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一定会照顾你的意愿,回去就扇你老娘俩巴掌,告诉她这是你作为出嫁女儿的一片孝心,出门在外都不忘惦念老母亲挨没挨巴掌!” 卢秋雨窒息。 她怎么能歪理成这样! 好气! 气死人了! 而管裳这还没完! 她笑了笑,看向司空昱离去的方向,又来了一句:“看起来,大姑姐在夫君那里不怎么受宠呢。如果我的男人在别人面前这么下我的脸,我就打爆他的蛋!”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那一日淮安侯当街休妻,蛋没被打爆,却满头包、还瘸了一条腿,人尽皆知啊! 而第二次,卢宗平在族老面前落她的面子,三条腿仅剩的那条好腿也被踹伤、伤势刚好一点又躺平了! 这些事,卢秋雨怎么可能没听说? “你太嚣张了!”她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抓住她,今天不抽她我就不是卢家女儿!” 第39章 皇家里唯一的缺心眼来了 莺歌有些紧张,攥着管裳的衣袖,小声问:“管姐?” 见管裳怼三皇子妃,很爽。 可三皇子走远了,人家毕竟是皇帝儿媳! 管裳才不管她什么皇帝儿媳,逼急了,她皇帝都敢抽,何况儿媳? 面对冲上来的丫鬟婆子,她卸下了腰间短刀,缓缓说了句:“晚晚,护好他们。” 车夫打扮的冯晚:“……” 管裳将莺歌往后一推。 下一瞬,只见她的身影暴起,一声清脆的利刃出鞘的金属声,随着手起刀落扬起的风,当场几声痛呼: “啊!” 一片黑红影子闪身掠过,血液飞溅。 冲过来的丫鬟和婆子,两人的手腕上都挨了一刀! 刀痕很深,当场流血不止。 莺歌:“……” 救命,好飒!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管姐喜欢穿黑红配色的衣裳了,血溅到她身上的时候,是完全看不出来。 管裳抽刀伤人后,眼眸睁大了一些,看向卢秋雨,用可爱的音调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这人一旦受到威胁,就会忍不住见点血。见了血后,好像更兴奋了。我现在强得可怕,说不定一次打十个都行。你要不要试一试?” 试试就逝世! 这位淮安侯夫人——管二小姐,在管家被流放后,好像被遗弃的狗崽子。 可如今,锋芒出鞘,她不是狗崽,而是: 孤狼! 卢秋雨心里很慌,却又落不下面子,道:“你竟敢伤我三皇子府的人!” “哎呀呀呀呀。”管裳失声笑道:“刚才我不告诉你了吗?” 刚才她说了什么? 别人问我敢不敢,一般我都是敢的! 卢秋雨身边带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还被伤了俩,自己也被抽了俩巴掌,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一战,完败! 她怒气冲冲地道:“你给我等着!” “我们走!” 丢下话,她率先往园子里走。 管裳的声音在她后面追:“哎,三皇子妃,你少了一句台词!你应该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熠熠生辉,长长的眼睫眨巴眨巴的,可爱到叫人完全忽视掉她脸上的疮疤印子。 众人:“……” 她是怎么做到又霸气、又可爱的? 卢秋雨的步伐更快了,好像有狗在追! 哦,真有一条狗——拉雪橇的。 看着一行人远去,管裳回头,对“停车场”上的各家赴会人员潇洒一笑,拱手为礼,道:“抱歉,演马戏的猴儿跑了,不能继续为大家表演了!” 这副模样,就跟跑江湖卖艺的人一样,就只差拿个锣来敲打,去跟他们要赏了! 打皇子妃、伤皇子妃的人、还把皇子妃当马戏的猴儿…… 先前他们只是听闻了淮安侯夫人的壮举,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 官家女出身的淮安侯夫人,嫁去侯府的三年到底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淬炼,不然怎么会变得一身痞气了? 大家都木然站在原地,一方面钦佩管裳的举动,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看到皇子妃的落魄,会不会有事儿啊? 只有一人例外,单纯兴奋地冲上前来:“管裳!我就说吧,你可是武将女,怎么可以跟其他内宅妇人一样,在婆家欺负还一直忍气吞声!” 看清楚眼前的人,众人纷纷行礼:“见过静宁公主!” 静宁公主司空琳琅,并不是当今皇帝的女儿,而是妹妹。不过,他们都不爱称呼她长公主,因为年纪实在太小了。 她出生未满周岁,先皇驾崩,如今她也才十七岁。 为了彰显手足之情,当今皇帝对自己的姊妹都非常好,并没有对司空琳琅有任何管束。 但,司空琳琅自幼野蛮生长,虽然封号“静宁”,但她的性子却是既不安静、也不宁和! 她不喜欢琴棋书画女工,反而喜欢耍枪弄棒骑射。 听说五皇子拜管中楷为武先生,她也缠上了管家,拜师没拜成,倒是与原主相识。 在司空琳琅的眼里,她与原主是闺中密友。 可原主不敢高攀,只把她当长公主敬着,虽然时不时邀约见面,却一般都是司空琳琅约原主。 而司空琳琅这个人,大概是皇家里唯一缺心眼的存在? 初期,她完全忽略掉原主的敷衍应付,一个劲儿交好,到后面原主也真接受了这份友谊。 此时,司空琳琅像个火车头呜呜呜飞过来。 管裳还在从回忆里审视这位长公主的时候,猛地被抱住,一对柔软却汹涌的白兔挤上了她的脸—— 司空琳琅是跳起来抱她的,把她的头按进了自己怀里,哈哈大笑:“我就说吧,你从小练武都练狗肚子里去了。今日终于见你大发神威了!哈哈哈,值得喝一杯!” 自说自话,不等管裳给回应,她拉住管裳的手,道:“走,去我的潇湘殿喝酒!” “我看你也别住卢氏安排的院子了,跟我住吧!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空得慌!” “裳裳,方才你那两巴掌可真是抽到我心坎儿上了!那一刀也不错!简直把我迷炸了!” “不过,你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我的话,不砍了那两只爪子,我司空琳琅的名字倒过来写!” “……” 管裳:“……” 救命,我的耳朵! 真的是一点儿也不静、半点儿也不宁! 你爷爷的,吵死了! 某一瞬间,她宁愿自己聋了,真的! 有时候一个人上网……哦不,一个人穿越很无助,挺想报警的! 被司空琳琅拖着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不是他们说的精力旺盛的二哈,而是被雪橇犬拖着的雪橇! 不多时,两人已经到了潇湘殿,管裳只来得及跟莺歌打了个手势,想来莺歌会知道先去入住的。 紧接着,小酒就送上来了。 “我陪太后去相国寺礼佛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司空琳琅亲自给她斟酒,坐在那儿也没有半点端庄贤淑的公主风仪。 嘴上更是少个栓门的:“我看姓卢的就是故意的,趁我不在的时候休妻。但凡我人在帝京,一定第一时间杀上门去,揍他一个屎尿失禁!” “不过你也够厉害的,不但嘴巴能说,还能打!” “我还当你这几年当内宅妇人,功夫都放下了呢!” “裳裳,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傻乎乎任由他们欺负了!怕什么呀?即便是告到皇上那儿去,大不了我天天去他跟前儿打滚!” 酒杯递到了面前,管裳感受到激荡的不仅仅是杯中酒,还有胸腔的情绪。 第40章 把人骗进坑里再杀 她生来就在佣兵军团,本该很习惯这种调调的,但真的…… 穿越来也就半个月,她却感觉出走半生了! 现在看到这位静宁公主这般做派,熟悉感瞬间爆棚,好像回到了基地。 她接过酒杯,与司空琳琅碰了一下,一仰而尽。 旋即这才说出第一句话:“放心,以后不会了。” “哼!”司空琳琅也喝干了杯中酒,瞪了她一眼,道:“这三年,我每次去淮安侯府看你,你都叫我不要管你的事!尤其是上回!” 她越说越气愤,气鼓鼓地道:“你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什么叫我们不要做朋友了?什么叫你命薄怕带衰我?” 管裳能理解原主的想法。 娘家出了这样的事,静宁公主一直跟自己来往,怕是会受牵累。 别的不说,司空琳琅尚未有婚约,若是被皇帝、或者其他人盯上了,万一给指一门垃圾婚约,那怎么办? 原主是很了解这位闺蜜的,司空琳琅的脾气直、心性单纯,不善玩心眼。若得了个不好的婆家,意气风发的金枝玉叶,指不定被摧残成什么样。 原主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真把司空琳琅当朋友,当然不希望闺蜜经历自己的经历过的痛。 可管裳就不同了,她喜欢司空琳琅,也只有司空琳琅这种性格的人,才能跟上她的节奏:一起疯一起癫! 所以,她立马接纳了这个闺蜜,斟满酒举杯:“以前说的那些胡话,你就当我放了个屁。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一辈子一起走!” “好!”司空琳琅一拍桌子,猛地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像个豪情壮志快意江湖的侠士。 旋即又哈哈大笑,一个熊抱将管裳搂住:“你个混账玩意儿,以后再弃我一次试试!” 管裳:“……” 皇家公主吃得好,所以发育太好了? 他爷爷的,这胸围怕不得穿d吧? 关键是,司空琳琅虽然长了大胸,五官却很秀气小巧,十七岁的面容青涩可爱。 典型的童颜巨j乳啊卧槽! “话说……”话痨公主松开了她后,开始追问这阵子发生的事。 对她的问题,管裳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听到最后,司空琳琅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我的手帕交怎么能是个怂包?” 旋即又问:“你那大姑姐……三皇子妃对你怀恨在心,只怕还会刁难你。这几日你住我这儿,她要是敢来,我就抽她!” 她抽卢秋雨都不用思考的,随便揪点儿由头,一句“教训小辈”就够了。 十七岁的她是二十二岁的三皇子的小姑姑! 然而管裳却摇头:“不用。” “啊?”司空琳琅愣住,不解地问:“你傻不傻?有权势不用,有人可以依靠你不要?” “我不是想自立自强的意思。只是……”管裳失笑,挑了挑眉,道:“若不钓鱼执法,怎么报仇呢?” 她在心里说过,给过原主难受的人,压死骆驼的每一根稻草,全部都要料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别人是怎么对原主的,她就全都还回去! 不放一点机会,激怒这些人、吸引这些人的火力,怎么有机会反杀呢? 只要对方先动手,她反杀过去即便是死了人,也可以说自己是正当防卫! 至于皇权…… 她会走好每一步的! “什么是钓鱼执法?”司空琳琅疑惑地问。 管裳一笑,给了个最形象的解释:“把人骗进坑里再杀!” 司空琳琅瞬间眼眸一亮:“好!就这么做!” 管裳没忍住笑出声来。 果然是天真单纯,一点心眼子都没有,但凡她不是皇帝的妹妹、但凡她不是跟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放在争宠剧本里,大概都活不过三集! 梨霜院。 从潇湘殿那边回来,莺歌果然已经带人把院子都收拾干净了。 “每个院子住四个人,咱们跟定西将军的夫人同住。将军夫人带的是周将军的妹妹,先咱们住进来的,所以把更好的屋子挑了去,咱们的院子就偏一点了。” “住哪儿无所谓。”管裳从记忆里把定西将军这个人拉出来,冷笑:“卢秋雨果然像她老母一样,满肚子坏水!” 定西将军的周家,与前骠骑大将军卢家,在军中是分权而立的关系。 但周家老一辈比起管氏英杰来说,实在是不起眼,一直被压一头。有管家人在,就没有周家人出风头的可能。 于是,周家和管家的儿女也一直存在竞争关系,在所有场合,周家人都会与管家人较劲儿。 管氏被流放后,周家可高兴了,也终于出头了。长子周霖当上了定西将军,分走了管家掉落的兵权。 而周霖的妹妹周安安,跟管裳同年,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都要跟管裳比。 周安安嫁过人,只是命不太好,成亲两年丈夫病死了,便带着女儿回到周家住。 不难想象,卢秋雨故意安排这对姑嫂和管裳一起住,没安好心! 莺歌有点担心,但又好像并不是很担心:“管姐,你打算怎么办?” 有她管姐在,还能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 “凉拌。”管裳笑了笑,道:“记住四字真言:惹我者死!” 她可不是嘴上说说,是真敢杀人的那种! 莺歌叹息:“我怕的就是管姐什么都不管不顾,磕着碰着也是吃亏呀。” 非说年纪,莺歌其实比她大好几岁的。 “没事。”管裳摆摆手:“你姐我是天选之女,不会这么容易挂的。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如果被子太大太重,就把被子撕开!” 莺歌:“……” 很好、很强势,很管裳! 管裳叮嘱她:“倒是你,咱们不惹事,也不用怕事。但凡有人招惹咱们面前来,你不用畏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把我叫过去打!” 莺歌:“……好!” 但对她说的“不惹事”,不怎么相信。 转念一想好像又明白了:这是叫自己不惹事。 她点点头:“我明白,管姐尽管做自己的事,我帮你打点好庶务就行。” 管裳一笑。 看,渣男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她纳了有用的小妾! 此时已经入夜了,经过一日的舟车劳顿,周家那两位也没有什么动静,管裳也睡了个好觉。 但第二天一早,事情就来了! 第41章 揍人打脸专业户! 管裳起床的时候,修炼了一下内功。 老天保佑,她还是相当有习武天赋的,这才练了几日,便感觉真入门了。 记冯晚晚一功! 结束后,她换了一身黑衣,站在铜镜前面绑马尾。 古时候的铜镜能照出来的样子,自然不如现代的镜子,光可鉴人是没错,却还没有水里的倒影那么清晰。 正在心里吐槽呢,锁秋捧着水盆进来了:“小姐起来了?” 声音蔫蔫儿的,管裳扫了小丫头一眼,不由一怔。 一瞬间,她的眸色阴冷下来,马尾也不绑了直接松手,伸手捏住锁秋的下巴抬起来看:“怎么回事?” 小丫头脸上有个清晰的五指山红痕! 她眸色登时变得凛冽,室内的空气似乎瞬间凝结了。 锁秋还没说话,管裳便猜出来了:“周家的人打的你?” “是。”锁秋瘪着嘴,委屈哒哒地跟她家小姐告状:“我去给小姐打热水的时候,她们故意把水盆放我脚边,我没注意,一转身给她踢翻了。她们便找到机会发作,打了我、还泼了我一身水,我躲都来不及!” 小丫头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话时她眼眶通红,满满都是撒娇的味道。 管裳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小丫头裙子和绣鞋都湿透了。 “好哇。”她唇角抿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我正愁挖什么坑搞她们呢,迫不及待送上门来了!” 从前周家没少给管家使绊子,管氏的姑娘们没少被周安安欺负的。 类似春华会这样的场合,周安安明着来、他们家其他姑娘暗地里来,总要给管家姑娘找不痛快。 当然,都是少女之间的小吵小闹,却好像现代的校园霸凌一样——昨天剪你头发、今天撕你的课本、明天给你课桌里扔条蛇……看起来事情很小,闹大了别人说你小气、矫情,却累积成患、杀人于无形! 现在,她可以报复回去了,刚想杀人对方就给她递刀,简直棒棒哒! “小姐……”锁秋见到她的神情,瞬间不委屈了,安心又兴奋:“你打算怎么做?需要奴婢怎么做?” 她就知道,她家小姐不会让她失望的! 管裳拿着发带重新扎马尾,道:“你先去换裙子和鞋子,一会儿跟我去东屋,听我指挥就行!” 她们住的梨霜院西屋,开门走出去,道东屋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虽说大差不差,但的确比不上东屋的环境。 管裳高高的马尾一甩,红袍一抖披上肩头,一片红云席卷而起覆盖在黑衣外面,直奔东屋。 锁秋跟在后面,只觉得这一幕真的是又美又飒! 这时候,周夫人与周安安姑嫂正在用早膳。 虽说住在皇家园林里,膳食都有官方提供,但各家主子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更喜欢让手底下的人去取食材回来做。 而周安安的嘴,更是挑剔的个中翘楚。 “嫂嫂,这灌汤包吃起来,味道不够鲜美。里面的肉馅儿,怕不是放了好几日的吧?也不知道管裳那边,是不是也这样?” 周夫人没吃出来,正想说什么,外面一阵吵嚷。 “淮安侯夫人,你不能闯进去!容奴婢禀报夫人和幺小姐一声。” 没用。 拦得住雪橇犬就有鬼了! 管裳步履很快,走位灵活、闪避开丫鬟们,抬起脚——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 真的…… 踹开! 周夫人与周安安转头看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管裳的鞋底板! 笔直笔直的腿儿,宽大的裤腿,却充满了力量感,满满的张力流泻。 管裳不是很爱穿裙子,最多偶尔穿。 她更喜欢穿深衣,穿衬裤。 方便用脚办事儿啊! 踹一脚不够的,那就踹两脚! 迎上姑嫂震惊的目光,管裳把腿放下,双手负在身后迈进门槛,笑眯眯地道:“把你们今晨在小厨房做事的人,全部都叫出来!” 用最和煦的笑容,说着最挑事儿的语调。 “管裳,你发什么疯?”周安安倏地站起来,往前一站。 比起她的娇小姐脾气,周夫人显然要端庄大气一些,跟着站起来,道:“什么风,把淮安侯夫人吹来了?” 管裳卸下腰间短刀拎在手里,利落地转着圈圈,吊儿郎当地道:“你小姑子不是说了么?发疯的疯呀!” 她有一个有点:自知之明! 众人:“……” 周安安怒道:“你要发疯随便找个地儿,爱怎么闹腾都是你的事,别冲我这儿来!” 面对她的叫嚣,管裳抬手就是一巴掌:“就冲你这儿来了,你能怎么样?” “啪!” 揍人打脸专业户! 一言不合就扇人! “你敢打我!”周安安捂着脸把被打偏了的头正回来,瞪着眼睛怒视她。 管裳眼眸睁圆:“不好意思,昨天三皇子妃也是这么问我的。我的回答是:只要问我敢不敢,一般我都是敢的呀!” 当即又扬起一只手。 这一次,周安安有了防备,下意识后退一步。 谁知道,管裳抬手只是个假动作,她真正出的是脚! 一脚朝周安安心口踹过去,周安安一声惨叫“啊”,摔倒了后方的餐桌上。 一顿乒乒乓乓、稀里哗啦。 得,不用嫌弃灌汤包的馅儿新不新鲜了,早饭没了。 周夫人拧眉,肃穆地道:“淮安侯夫人不管不顾闯入,肆意动手打人,是不是当我们周家是可以肆意欺凌的!” 管裳一抬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无辜:“她自己问我敢不敢打她的呀,我这是用实力行动给了她答案,好心解答了她的疑惑。不用谢,举手之劳!” 这话,别说周夫人与周安安了,就是跟着来的锁秋,和站在西屋门前关切地看着这边的管裳都震惊了! 好强悍的逻辑,很有打家劫舍的风格! 俗称:强盗逻辑。 “你……”周夫人辩不过,也向来不是会正面刚的性子。 她走过去把周安安扶起来,再回头,脸色已经没有刚才的客气:“这件事,我会请三皇子妃做主的!” 春华会是三皇子府举办,女眷的事,自然是找女主人。 管裳却是笑了。 第42章 老子不打你,道心不稳! “找卢秋雨啊?她的脸,也不知道消肿了没。” 管裳心里想的是: 她这个人做事,历来就喜欢往最痛的地方扎。 卢秋雨用三皇子妃的威势来压她,那她就让卢秋雨当不成三皇子妃! 淮安侯府一定会消失、卢氏会没落,卢秋雨没了依仗,那死病娇还会念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么? 未必! 点一把火,她再扇点风。 哎哟喂,不要太完美! 周家姑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了她的话,却是想起来了:昨日三皇子妃也被她抽了俩耳光,即便是上好的灵药用了,今日也一定会有痕迹。 这时候,她们如果去找卢秋雨,只会被记恨! “管裳!” 周安安顾不得捂脸,因为被踹的那脚,心口更疼。 所以她捂着心口,愤怒地看着管裳,道:“你一个没了娘家依仗的落水狗,凭什么这般嚣张?” “落水狗怎么就没有依仗了?”管裳头一歪:“或许,凭我巴掌快、凭我踹人疼?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拳头,我拳头很硬的,那也是我嚣张的资本之一!” 周家姑嫂:“……” 她怎么连被骂是狗都敢承认的啊! 兴奋的锁秋:“……” 她真是爱死她家小姐这混劲儿了。 并且,小姐是在为她出头欸! 顺利将对手干到沉默,管裳回头点题:“把你们今晨在小厨房做事的人,全部都叫出来!” 这一句话,她已经是第二次说。 她满脸好心地道:“友情提示,好话不说第三遍。倘若再让我重复一遍,再好的脾气也撑不住了。以己度人,换你们来也这样,对吧?” 这调调,不要太拉仇恨! 周安安愤怒至极,但心口疼也只敢小声哔哔:“要脸不!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好脾气?” “哦。”管裳主打一个绝不让话掉落在地上,马上接住了:“众所周知,镜子本身没有脾气的。一般照镜子的人是什么鬼样子,镜子照出来的就是什么样儿!你不上赶着跑来招惹我的人,我还不爱搭理你呢!” 简而言之:反弹! 周安安窒息。 高嫁来的周夫人不像周安安这么有底气,见周安安干不动了,她转头吩咐:“先按淮安侯夫人说的做。” 旋即又看向管裳,客气地问:“想来堂堂的侯夫人,不会无缘无故找麻烦,到底是手底下的丫头们做什么惹着你了。” 管裳心道:我的确不会无缘无故找麻烦,但我肯定会想办法让你们来找我麻烦,我好去找你们麻烦! 嘴上却没吭声,唇角勾着一抹偏冷的笑意。 不多时,五人鱼贯而入,一个小厮三个丫鬟,还有个厨娘,进门后齐齐行礼。 管裳偏头,下巴一指示意锁秋:“是哪个?” 有自家小姐撑腰,锁秋是一点儿也没在怕的,当即伸手一指:“她、玉儿!她打翻了我给小姐打的洗脸水。” 又指向另一个:“她、月儿!她打的我,又用水泼我!” 周夫人惊愕地看着,转头去看周安安:“真的?” 大户人家的丫鬟一般不主动挑事儿,这两个去找锁秋麻烦,她相信肯定是周安安授意的。 她这个小姑子看不惯管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过去三年便多有摩擦,几乎是每逢碰到一块儿都要闹点事。 更何况,周家与管家素来不对付。 周安安梗着脖子道:“我怎么知道?即便真有其事,也一定是那个贱婢找事在先!” 周夫人转头看向管裳,打算讲讲理,好好说话化干戈为玉帛。 可管裳却没有这个打算,对锁秋说道:“她们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她们。上!” 随着她一声令下,锁秋挽起衣袖,一巴掌朝月儿脸上抡去。 真的,只有用“抡”才足以形容那气势! “啊!”月儿痛得捂着脸惨叫,委屈地看向自家主子:“小姐……” 周安安上前一步,想要出声维护。 管裳却是懒懒散散往前一步,左手掐在腰上,短刀在她右手掌心呼啦啦转得跟大风车一样。 从前的管裳,不是这样……这样……匪气十足! 周安安没见过,周安安怂了。 而这边,锁秋回头看了一眼,见给两位主子净手的脸盆还放在架子上,她快步上前端起水盆,朝玉儿头顶上泼过去:“叫你泼我,全部还给你!” 玉儿兜头一盆水下来,立即打了个激灵,弱弱地道:“我只是打翻了你的水盆,没泼你!” 锁秋哐当把脸盆往地上一扔,双手掐腰大声呵斥:“可你耽误了我家小姐梳洗,我要泼你,才能解我心结!” 管裳挑眉。 得,她家丫头尽得真传啊这是。 老子不打你,道心不稳! 玉儿是周安安的人,跟惯了脾气跋扈的主子,她的性子也不多好:“锁秋!你别欺人太甚!” 锁秋哼了一声,满脸傲娇地道:“到底是谁欺负谁呢!我家小姐不在的时候,你多嚣张啊!现在你怎么不嚣张了?现在你打我呀!” 管裳想笑。 她家小丫头是懂精髓的。 从此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这两个词,有了具象化的画面! 倒也不必如此形象。 “管裳,你还想干什么!”周安安第一次在管裳面前感觉到恐慌。 以前的管裳还是挺讲道理的,不太喜欢跟人硬干,一般的小事也不会跟人计较。 可现在的她…… 连丫头受了一点委屈,都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周夫人也道:“淮安侯夫人,一点摩擦碰撞,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 不想,管裳不但不介意对方说什么,甚至还理所当然地道:“我管裳心胸狭窄、气量狭小,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分寸必争,惹我者死、虽远必诛!” 周家姑嫂:“……” 其他人:“……” 敢情她还挺得意! 嘚瑟她会这么多成语吗? 管裳一旦开腔,妥妥的套路王、洗脑界的战斗机,一连串成语把对方砸懵了,继续放狠话:“周安安我警告你,以后你看见我管裳罩着的人,最好避而远之。否则,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着,她咧齿一笑,提了个醒儿:“绝对会一次比一次打得狠!” 放下话后,她便一挥手:“锁秋,走了。” 刚刚走下门前的台阶,却又突然顿住脚步,半转身偏头回来,锋锐如刀的眸光扫向周安安。 周安安:“……” 她还想干什么! 第43章 女娲造人的巅峰之作 “让你的人,以后见着我的人就绕道儿走!” 放下这一句,这一次管裳是真走了。 “这贱人!”周安安气得想摔东西! 但餐桌上的东西刚才都被她撞翻了,只能掀桌。 双手握在圆桌边缘,一个用力,尴尬了——桌子太沉,她掀不动! 好,这下更气了! 无能狂怒。 周夫人拧眉,道:“我不是和你说了,这几日先按住脾气,让你最近不要去招惹她么?淮安侯府的事、昨日打三皇子妃的事,咱们又不是没听说。这个管氏最近好生诡异,跟以前大不相同,观望为上。” 许是因为出身较低,相比大部分武将门庭长媳,她更能隐忍、且更能沉得住气许多,并且更注重大局。 周安安瞪她一眼,不服气地道:“再不相同,人不还是那样的人,难道还能被鬼附身了,换了个人不成?” 这个说法太离奇,周夫人觉得好笑,却也没敢在周安安面前笑出来,只道:“问题就是她现在比以前强势了。在园子里这几日,你不要贸然去招惹她,回去跟公爹、将军说一说,看我们以后怎么做。” 其实,管家落败,周家占上风,完全没必要对管裳怎么样。 也就是周安安从小到大处处被管裳比下去,心有不甘罢了。 “你怎么这么怂?”周安安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又指了指自己被踹一脚的心口,气愤地道:“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身为周家长媳,总这么忍气吞声,对得起我大哥的武将之名吗?” 周夫人并不认为自己是怂。 在帝京生存,审时度势是很重要的,不然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她也清楚自己这个小姑子的性子,在气头上周安安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她便只道:“先敷一下脸吧。” 弄得这么丑,午宴怕也是去不了。 周安安眼珠子一转,想了个主意:“午宴你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管裳无缘无故跑过来打我,让我下不了地儿了!反正不能让她好过!” 她的性子,周夫人拗不过的。 若非如此,根本就不想带周安安一起来! 想了想,周夫人道:“这样吧,我去给园子的大管事说一声,让他帮请大夫过来给你看诊,你尽量虚弱一些。” 如此一来,有心人随意打听就知道,是管裳打的周安安。 周安安也没话说了,眸光逐渐阴鸷:“我要用最好的药,最好是明日就能出门。这几天我不把这仇给报了,我就不叫周安安!” 对此,周夫人并不乐观。 善于隐忍的人,也是比较敏感的,她直觉现在的管裳不好惹! 而管裳这边。 见她安然无恙回到西屋,莺歌松了一口气。 “我明知道管姐不会有事,却又忍不住担心。”她笑道:“没事就好,我已备妥早膳,管姐先吃上一点?梨霜院距离文昌阁有些距离,得早些出发。” 管裳抬手,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笑道:“小媳妇儿真贤惠!” 莺歌:“……”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脸是真红了。 她微微垂头,低声说了句:“管姐高兴把妾身当小媳妇,就当是吧。” 锁秋还兴奋着呢:“小姐,以后有需要打人的活儿,你尽管派给我干!真爽!” “虐渣一时爽、一直虐渣一直爽!都给你干了,那我怎么爽?”管裳给了她一个白眼,旋即又是失笑,安排道:“你……另外再带俩大丫鬟徒弟,平日里跟我练武。” 说来说去,她身边得用的人手还是紧缺。 不过不着急,她宁缺毋滥。 要选武婢的话,问司空璟是最合适的。只不过…… 她不敢全部都用他的人,否则,万一某天两方分崩离析了,他岂非很容易反刺她? 莺歌也笑:“那管姐,我去打点轿子了。” 管裳摆摆手:“锁秋也去吃东西吧。” 午宴安排在文昌阁,是这次春华会第一场正式的宴席。 一般说来,都会安排一些“破冰游戏”,暖暖场子,让接下来几日的活动能顺利进行。 因为在路上看风景耽误了一点时间,管裳过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 包括作为主办方的三皇子夫妇。 卢秋雨的脸是消肿了,但指印还重,只能敷厚厚的粉去掩盖,看上去气也不好。 她正在与一些夫人小姐说话,端的是皇家儿媳的姿态,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然而,一转眼看见管裳,那笑便瞬间凝结。 卢秋雨没忍住出声嘲讽:“这么多夫人小姐,只有你的衣着最招摇!” 偌大的院子里衣香鬓影,形色各异的美人儿不在少数,来这样的场合,自然也宛如百花齐放一般,个个恨不能将最衬自己的漂亮衣裳穿在身上。 可即便再打扮,也不会越过贵人去。 尽量不与身份贵重的人撞衫、也不能喧宾夺主。 然而,管裳一进来,百花瞬间黯然失色! 不是她容貌有多美丽,也不是她的仪态有多么端方,而是—— 那一身黑红配色,黑色霸气、红色张扬,高马尾少年感十足,腰间佩刀…… 就想问问,她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女人柔美姿态吗? 哦不! 还真有! 她身形纤细,却不但不干巴瘦弱,相反——正因为腰细腿长,更显得她曲线玲珑、前凸后翘! 如此一来,谁还在乎她脸上那些疮疤印记? “哦。”管裳笑容满面,环顾一周,道:“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就算把麻包袋穿身上,都比你好看的。大姑姐,身为女娲造人的巅峰之作,我一不小心夺了你的风头,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呀!” 说着最不要脸的话,她脸上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卢秋雨气息一窒:“你……” 她是怎么有脸说自己是“女娲造人的巅峰之作”的? 就这么自信的吗!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一个个怔怔地看着她。 前骠骑大将军之女,从前那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这三年却很低调,尤其是管家被流放后,她几乎没有出现在任何集会上。 可这一次—— 她不但来了,还这般高调、如此嚣张! 这时候,另一边坐在高位上与一群青年才子少年健将说话的司空昱,也注意到了站在殿门口的那个人。 她一出场,便像红日跳出了海平面,瞬息光芒万丈! 光彩夺目,叫人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到她! 他微微一笑:“管二小姐来了!” 众人不免在心里来回咀嚼这个称呼。 第44章 胯负整个侯府的将来 淮安侯是三皇子的小舅兄,管裳是司空昱妻舅的夫人,可司空昱张口便是“管二小姐”,这是…… 不承认她淮安侯夫人身份? 是贬低她,还是抬举她? 亦或者是,奚落她、提醒她管家已经败落了,扎她的心、戳她的肺? 上位者的心思,总是令人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猜度。 而被万众瞩目的管裳本人,却半点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内耗自己。 她如鱼得水一般,面带笑容迈步进场,边走边道:“三皇子殿下这般关注我,令我感受到了春天一般的温暖。” 在众人一片静默中,她眸光朝卢秋雨那边一瞟,意味深长地来了个转折:“可惜了,三皇子妃看我的眸光,好似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旋即,她一摊手,来了个总结性陈词:“恕我愚钝,敢问三殿下,你们夫妻俩的感情这么割裂的吗?” 她的说法,其实已经很委婉了。 用了“割裂”一词,应该与“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画等号! 众人听着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赤裸裸的挑衅,她怎么敢的啊? 卢秋雨第一个不淡定,张口怒斥:“管氏!休得胡言乱语,离间我与殿下的夫妻感情!” 管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应和似的道:“哦对,这倒是我的错了。大姑姐嫁入三皇子府也有数年,膝下有三子五女,这感情的确挺扎实的。喷不了、喷不了一点!” 众人:“……” 听出来了,明褒暗贬! 三皇子膝下三子五女,除了次子是嫡出,其他的全都是庶出养在卢秋雨名下! 管裳她真的,哪里最痛扎哪里啊! 卢秋雨气得肺都要爆炸,然而她没忘记这是什么场合,不断深呼吸平息胸腔的气流。 好不容易压下去,却笑得十分勉强:“你也努努力,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尽管宗平已经有了两个闺女,但这不是尚未有子么?说不定,明年你就能抱上侯府嫡长子了。” 她本意是嘲讽管裳:成亲三年,丈夫都没碰你,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可她毕竟不是管裳,不知道这属二哈的性子有多狗、脑回路有多癫! 管裳眸光一亮,竟兴奋地道:“承大姑姐贵言!回去我就给我们侯爷下点猛药,一公五母……啊不,现在有两个小妾是我的、还有一个小妾等着秋后问斩。还剩下一公二母,一夜十次、夜夜笙歌、勤快播种、辛苦耕耘,必定能尽快让府上几名侍妾怀上,开枝散叶、开花结果!此番回去后,我便发一道公告:淮安侯府妾室中,先生儿子的,赏黄金百两!” 众人:“……” 啊这? 这是什么骚操作!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她又回过头看向莺歌,道:“莺歌,两个妾室还是太少了。回去后,你给把把关,给咱们侯爷多纳几房,今年他要是没给我播种生出儿子来,没用的根直接废掉!” 她满脸都是无辜:“一大老爷们,给他创造了最好的条件,他竟然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 众人凌乱了:“……” 这话该死的疯癫,但…… 好像完全能逻辑自洽? 莺歌努力压住嘴角,垂首屈腿:“是,夫人。” 在有外人的场合,她都会给足管裳面子称呼“夫人”,私底下才会叫“管姐”。 卢秋雨简直被管裳的骚操作弄晕厥过去,怒道:“混账!你说的什么话,你把宗平当什么了?” “这很难理解吗?”管裳一摊手:“当然是当种猪啊,他肩负……哦不,应该说他胯负整个侯府的将来,裤裆里吊着卢家的香火炉,他可是全村……哦不,全族希望!” 众人:“……” 好敢说! 多说点! 我们爱听! 反正火没蔓延我们头上,谁的八卦之魂不在熊熊燃烧! “贱人贱嘴!”可卢秋雨就没这么好过了,冲上前便想抽管裳巴掌。 但,管裳这种精力旺盛的雪橇犬,是能这么轻易被打着的么?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卢秋雨冲上来,在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下蹲! 卢秋雨这一巴掌几乎用足了吃奶的劲儿,本以为百发百中,不想管裳闪避后,抡了个空。 一巴掌打空,她的力道没有着力的地方,身体失去平衡往旁边摔去。 管裳感觉自己非常善良,悄悄伸出脚勾了卢秋雨一下,嘴上道:“啊哟哟,大姑姐你千万小心啊!” 本来要倒不倒的卢秋雨,不负众望地…… “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别问为什么卢秋雨身边的嬷嬷和丫鬟没有过来扶,因为!!! 莺歌、锁秋以及莺歌的丫鬟,三人非常有默契地往那边挪动,啥也没干啊,就把人给拦住了罢了! 妙得很! 主仆四人,默契十足。 小小工程,一气呵成,拿捏! 别说女客这边,那边的男宾也都看呆了,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出现最多的便是: “淮安侯夫人,好生彪悍!” 自然也有人不认同,觉得管裳此举得罪人不可取。 但没人敢大声说出来,都默默瞟向座上的三皇子,毕竟这是他的场子。 卢秋雨摔了一跤,最疼的不是她的膝盖,而是她的脸——昨天被实体巴掌抽肿,今天脸面再次被按在地板上摩擦! 她怒气上头,被扶起来后大吼:“管裳贱人,我要杀了你!” 可惜,管裳却不跟她刚了,弱弱地连退三步,转头看向司空昱,面露委屈地道:“三殿下,俗话说娶妻娶贤。我要是娶了这么个丢人玩意儿,怕是都不敢带她出来的,降低品味啊!” 众人:“……” 司空昱:“……” 其实他想想,平日里卢氏办事很周到细致,只要管裳不出现,卢秋雨就很正常。 所以,不正常的难道不是管裳吗? 但,另一面也可以衬托出:卢氏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沉稳大气,遇上自己的弟妹就沉不住气、屡次三番丢脸,证明她还是不行! “卢氏,你身为东道主,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主动挑衅管二小姐,是你的不是。”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司空昱始终称呼管裳为“管二小姐”,仿佛她仍是云英未嫁的管家女儿一般。 但,这话里的斥责却毋庸置疑。 卢氏只怕是……要失宠了! 第45章 夺嫡热门选手群像 管裳在心里腹诽。 大猪蹄子! 自己的老婆被人挑衅了,竟是一点都不维护,只顾着自己的脸面与威严? 尽管她就是打他老婆脸的敌对方,都忍不住想说: 三皇子这个人,不行啊! 被司空昱平静地指责,卢秋雨那被管裳故意激怒上头的情绪,这才清醒几分,也找回了理智。 她脸色瞬间惨白,当即屈腿行礼:“是妾身之过。” 司空昱并没有给她脸面,面无表情地道:“你且回寝殿歇着吧。章侧妃,你来待客。” 管裳好像能明白了。 她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来评判古代权贵。 这个女人不行,多的是女人给他选。若娘家得力刚不过也就罢了,可如今淮安侯府竟被管裳一个女人掌控,卢秋雨的未来只怕是…… 一路凄风苦雨了! “殿下!”卢秋雨的脸色更难看了,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丈夫,却在司空昱那少年脸庞上看到了一丝阴鸷! 她的心一抖,再也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走出门前,与管裳擦身而过,她给了管裳一个恨毒了的眼神。 管裳双臂环胸,挑了挑眉,唇角噙着笑,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想杀我,随时领教高招!” 卢秋雨一惊。 她是真想杀了管裳的! 但这个贱人,是真不怕吗? 回到寝殿,她沉着脸打碎了桌上的茶盘,“我现在可算明白了,为何母亲说要想法子杀了她,一定要她死!” 她怒气冲冲地坐下,道:“去,将一醉方休拿过来,想办法混在她的酒水里,让她吃下去!” 虽然她不能在宴席上待客,但这次春华会的事都是她一手操办,换个人来必定会出很多纰漏,即便是司空昱也只能让到偏殿避开,实际上还得她来主持后续事宜。 所以,她有机会! 文昌阁内的管裳,毫无心理负担。 终于把卢秋雨弄走了,她心安理得地在章侧妃的引领下入席,并且,把莺歌放在自己旁边坐着。 妾室能与正妻平起平坐的,在现场,淮安侯府是独一份儿! 莺歌能感受到很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强自镇定住,心道:跟了管姐之后,此等场景必会成为寻常,淡定淡定! 只管用心尽责地伺候她家管姐吃吃喝喝便是了。 她拿着布巾在温水盆里沾湿,给管裳一根一根手指地把手擦洗干净。 “夫人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不多时,剥了一小碟核桃肉、花生米、瓜子仁,放在管裳面前:“夫人,请用。” 茶水也放了过来:“这茶是夫人喜爱的空山新雨,温度刚合适,夫人喝喝看。” 紧接着,又在削果皮、切果片、精致摆盘。 每一样东西,她都先尝一口,像试毒一样确定没问题,才送到管裳面前。 虽说,一般人家的妾室,名分上也只比奴仆高一点,但给主君生了孩子的,好歹算半个主子。 伺候主母的有,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并非被迫这样做,而是…… 真心诚意,甚至很开心! 还真少见。 管裳很受用。 莺歌本是歌女,黄莺出谷一般的嗓音在耳边,不但不显得聒噪,还非常动听。 她好像可以理解为什么男人喜欢纳妾了,香香软软的小妾在身边这般殷勤伺候,不喜欢的绝对是脑子进水。 这样的妾室,给她来一打! 而她可比男人那种大猪蹄子更爱惜自己的女人,按住莺歌的手,道:“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说着,亲手给莺歌倒了一杯茶。 “是。”莺歌一笑,这才开始吃。 管裳又问:“出门前给你的东西,服用了么?” 莺歌乖顺地点头:“大家都服下了的。” 这种场合,预防人下毒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所以管裳出门前便准备好了解毒丹。 古代的毒药,多半是砒霜类的,用银针就能探出来。但也不排除有些药是试不出来的。 她只能做简单的未雨绸缪,好在她银针在手,即便真出什么状况,也能立即救治。 管裳这边刚坐下一会儿,外面传来太监高唱。 “太子殿下驾到!” 以司空昱为首的所有人,全都站起来,走出坐席行大礼。 本朝储君的服制是玄色底绣了四爪金龙的袍子。 太子司空擎,司空璟的二哥,皇后所出。 他头戴蟠龙金冠,脚踏金丝步履,一身华贵地走进来,面对跪倒一地的人,他袍袖一挥:“非在宫中,不必多礼!” 其人肃穆、一进来便给人沉重威压,好似凛冬冰窟一般,威严摆了个十成十。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几名皇子女,都是拥护他的那些。 管裳不太走心地“跪”着——与其说跪,不如说是半蹲着。膝盖都不着地,宽大的深衣衣摆将她的敷衍动作给遮挡了,因她下盘极稳,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这些人的样貌,一一对应上。 旋即听到司空擎问:“七皇弟呢?还没来?” 身份最高的人压轴出场,是约定俗成的礼仪。太子都来了,七皇子还没出现,可见不敬。 话音刚落,便听得殿门外传来爽朗少年音:“太子二哥别急,我早便到了,只是觉得园子里春光好,便在外头晒太阳来着。听说太子大驾,这不赶忙跟过来了?” 玄衣锦绣的少年,手持一柄玉骨折扇迈步而入。 七皇子司空琼,年仅十九岁的少年,长了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眉目含笑,少年英气扑面而来。 如果说,司空璟性子如沾衣不湿杏花雨,三皇子如一叶知秋,太子如冬寒凛,那么这位七皇子便像十里荷花。 管裳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着: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皇家出身的人都是蜂窝煤工厂流水线出品,个个都是一身心眼! 哦,唯一例外的那个人也来了—— 司空琳琅气喘吁吁地赶到:“我来迟了吗?哎呀,早晨吃太多不小心睡着了,结果一觉到了现在。太子莫怪、莫怪哈!” 她显然是跑来的,发丝凌乱,都跟流苏打成结了。 面对这位皇家泥石流般存在的小姑姑,即便是太子司空擎,也不得不给三分颜面:“小姑母不必这般着急奔跑,既然来了,便先入席吧。” 司空琳琅压根不看他的表情,而是在女宾席间张望搜寻。 不多时找到了,她眼眸一亮赶忙朝那边跑过去:“裳裳我来啦!” 第46章 将淮安侯夫人收押! 司空琳琅一屁股坐在了管裳上首的席位上:“还好你没乱坐,我早便让人将你的位置放在我后面了。” 管裳:“……” 难怪,她当前马甲——淮安侯夫人,按说不该距离主位这么近。 司空琳琅一坐下,便把手里拎着的油纸包砰的一下,放在管裳面前的案几上。 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早上我吃了超好吃的麻油烧鸡,命厨房又做了一只,喏,特意带来给你尝尝!” 管裳:“……” 家人们谁懂啊,大清早的吃麻油鸡,吃撑了睡着了,差点错过了午宴,这种事也只有这位“不静不宁长公主”能干出来! 关键是! 这个显眼包比她还高调,这一来便把太子的c位排场给冲了,成功让她变成了全场mvp? 好在,管裳这种重度“社恐”,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 主要是脸皮够厚,在一群人盯着自己的时候,她毫不介意,慢条斯理地打开油纸包。 香气扑鼻的烧鸡味道散了出来。 她不由一笑:“看着不错,谢了!” 旋即看向莺歌:“分了吧,给太子殿下、三殿下、七殿下都送一点过去,让几位贵人都分享一下静宁公主的爱心烧鸡!” 司空琳琅立即附和:“这样好!我说几位大侄子,你们可千万要赏脸,这可是本宫的心意!” 几位贵人:“……” 其他人:“……” 麻了,真的! 不过,静宁长公主干出这种事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但以前,管家这位没这么癫的! 莫不是她的疯癫,都是被司空琳琅传染的? 人到齐了,即便被抢了风头,司空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脸色,坐在首座上便道:“不在京中,各位不用拘谨。开宴吧。” “主办方”司空昱的坐席在他旁边,吩咐下人可以开宴了。 皇家宴席的菜色自不必说,都是精致美味。 管裳盯着那些小盘子里的食物,每样都只有一口,但胜在种类多! 流水一般的食物送上来,盘子流水一般被宫人们撤走。 珍馐佳肴、琼浆玉酿。 开席后,大吃货司空琳琅的嘴被食物给塞上了,成功让管裳脱离显眼包行列。 大家的目光焦点终于不在她这边,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太子那边。 但,好像那几位吃了她送的烧鸡的,距离这么远,却一直在用眼神瞟她。 “咦。”司空琳琅虽然是个缺心眼,但她的感觉并不迟钝,一抬头看见了,转头对管裳道:“他们怎么老看你?” “大概……”管裳脱口而出:“因为我好看!” 司空琳琅一愣,目光落在她脸上。 半晌后,慢吞吞说道:“脸上没疤的话,的确漂亮。回头我去太医院问问,有没有好用的祛疤药膏,给你拿一些。” “不用。”管裳将鸡肉吞了下去,笑道:“我自己做的药,说不准比太医院的还强一些。” 司空琳琅一愣,狐疑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还会做药了?” “当然是你不知道的时候。”管裳回话特别快:“你要悄悄努力,然后雷翻所有人!” 这话,也只有司空琳琅想都不想全信了:“哇!我就说吧,裳裳最厉害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你!” “嗯。”管裳点点头,夸了回去:“我一鸣惊人,你鸣鸣惊人!咱俩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听着二人商业互吹,坐在附近的都是一脸的:“……” 问题是,你们互吹就互吹,怎么“天作之合”都出来了,接下来难道是“佳偶天成”? 这种场合,真来吃席的也就只有司空琳琅和管裳两个异类,其他人都是来刷脸的。 主位上,司空昱很快便拉了开场白,将“吃席”提升逼格变成了“诗会”。 “光是吃酒没多大意思,还是玩会儿飞花令。正好太子二哥在,才子佳人可好好努力脱颖而出!” “便由本殿献丑先来,以月为题……” 飞花令便开始了。 众所周知,静宁公主是不参加任何诗会的,没人敢往她那里传。 但,被周安安再三交代一定要让管裳出丑的周夫人,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将话头往管裳那边引。 毕竟这种场合,又能整到管裳,又挑不出错。 “淮安侯夫人……” 可惜她屡次刚开始点名,管裳已经翻了个白眼: “过!” “不出!” “要不起!” 已经学会斗地主的莺歌等人:“……” 其他人:“???” 周夫人淡淡一笑,道:“帝京贵女之中,谁人不知,管二小姐才情傲人。怎的,连个飞花令都接不上了?” 管裳笑了。 她脑子里当真没有能接上的诗词吗? 身为现代人,大把惊艳素材足以轻松carry全场好吧? 再不济,她这个有文化的流氓,现编一两句也不是难事。 可,她不爱剽窃,也不愿意费脑子。 她抬眸,朝周夫人看去,眸光玩味,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我以前喜爱读书,现在只喜欢练武。尤其喜欢第七种武器——” 众人正纳闷:第七种武器是什么?是十八般武器中的第七种? 却见她给了解释:“拳头!” 她笑吟吟地问:“早上,我给周安安秀了我的黯然销魂掌、佛山无影脚,怎么,现在你想让我秀一下天马流星拳?” 众人:“……” 黯然销魂掌? 佛山无影脚? 天马流星拳? 什么鬼! 司空琳琅问出疑惑:“那都是什么武功?” “我给你演示一下。”管裳给她比划:“我这样一掌,周安安啊呀一声,很销魂!我一佛出山,周安安呜呜呜嘤嘤嘤!” 司空琳琅:“……” 其他人:“……” 一个字,绝! 周夫人气息窒住:“淮安侯夫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莫不还挺骄傲?” 她本想找机会,告诉大家淮安侯夫人把周安安给打了的事。 岂料,管裳会自己爆料。 爆料的方式还这样…… 清奇! 管裳唇角勾出一抹轻蔑:“周夫人,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个人勇武好斗、有暴力倾向,但凡送到我面前打的脸,我要不抽下去,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地检讨自己没发挥好,所以都是很干脆先干了再说!你……” 她站了起来,挑眉问:“想试试么?” “你……”周夫人哪里敢试? 在座贵人多,有的是比她家男人位高权重的,她算老几、能惹谁? 却就在此时,变故发生了! “太子殿下!” “三殿下!” “七殿下!” “静宁公主!” “快请太医,几位主子都吐血了!” 所有人看过去,旋即很快便有人发现了端倪:“淮安侯夫人,小姑母与几位皇兄都吃了你送的烧鸡,莫不是你对他们下了毒!?” 此时,司空擎还没有晕厥过去,下令道:“来人,先将淮安侯夫人收押!” 话音落,晕了过去! 第47章 看!这屎盆子又大又圆 在场的皇子女,当然不止几位夺嫡热门选手,还有他们的拥趸。 譬如,太子党的六皇子司空邢。 “拿下淮安侯夫人!” 他一声令下,太子亲卫闯进殿内,眨眼间,管裳便被围住了。 现场顿时陷入慌乱,太医飞奔而来。 吐血的四位主子,其中一位还是储君,这是大事中的大事。 管裳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出事第一时间窜到了司空琳琅身边,捏住对方的手腕诊脉。 目光却在自己重点加关注的那几个人脸上滑过。 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再抬头,已经被太子亲卫围住。 “淮安侯夫人,几位殿下都是吃了你分的烧鸡才会吐血的,你有谋杀嫌疑!” 外面自然少不了三皇子、七皇子的人,都在等着将她拿下问罪! 管裳缓缓站起。 莺歌心跳很快,捉住她的手,小声问:“管姐,怎么回事啊?” “不慌。”管裳面沉如水,却半点紧张都没有。 她不确定是谁在背后下的手,但显然是冲她来的。 但,这毒不要命! 代表着,下毒的人并不想要这四人的命,只是借机做局把矛头引到她头上,由此推测—— 除了司空琳琅外,其他三人都有可能! 她管裳,如今拿下了淮安侯府的大权,行事乖张、得罪人不少。 并且,她还去了问学山庄吊唁温大先生——尽管出门得很低调,却不可能掩盖所有人耳目。 好比三皇子,便在路上与她偶遇了,岂能不知道她去哪里? 挡了别人的路,会被当路障清理掉,太正常不过。 她微微抬头,看向司空邢,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是我做的这件事之前,六殿下大概也不能直接问我的罪吧?” 司空邢一愣:“当前的确没有证据,可你说不是你,就真不是你?” 管裳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在这等紧张的局势下,她竟还能微微一笑,道:“六殿下,我若空口白牙说毒不是我下的,你们也不会相信。但有一点,我想是个人、但凡长了一点脑子,都能推断出来。” 自证是不可能自证的。 她绝不会跳自证陷阱! “什么?”司空邢蹙眉问。 管裳眸光扫过在场的人。 人实在是太多了,看不过来! 但她也只是盯住几个自己认为嫌疑比较大的,慢条斯理地道:“烧鸡是静宁长公主带来的,是我分出去的。所以,几位殿下出了事,首当其冲怀疑的,必定就是我!那么请问,我是脑子长在脚趾头上吗,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此为其一!” “第二!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三殿下、七殿下,我与他们素无恩怨,是吃饱了撑着要去害他们?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当面下毒把自己搭进去?难道这是什么很好玩的新型游戏?” “遑论,我与长公主是知交好友,更不可能拿她来开玩笑!” “恕我直言,在场的任何人的嫌疑,都、比、我、大!” 她这一番陈词,并没有慷慨激昂,挺平静地条分缕析。 可见,她沉着冷静、思路清晰。 而,事实的确如她所言,只要长了脑子推这逻辑,她的确没有干这件事的必要。 最后,她微微一笑,道:“六皇子若能做得了主,我管裳愿意自困梨霜院,等待水落石出!” 她会医术。 她能给这些人解毒。 但她不。 开玩笑,躺着也中枪的她,一旦接了这口锅,那么锅里若是煮了屎,她就算不吃也必然弄一身臭。 这毒也不是什么奇门的,太医完全可以搞定,她就不揽屎盆子了。 至于查案…… 从司空邢的态度看,这件事跟太子党大概关系不大。 那么,她更倾向于猜测:要么是三皇子党、要么是七皇子党! 她若是被收押了,束手束脚只能听天由命。 所以,她得给自己争取时间。 司空邢有些犹豫。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医,询问:“如何?” 太医已经给司空擎诊完脉了,道:“太子殿下中了毒,但这毒很常见,没有性命之忧。待臣给他施针养住心脉,再服药解毒,养一些时日便可痊愈。” 其他给其他几人诊脉的太医,也都是这个说法。 司空邢又问:“那我二哥什么时候能醒?” 这么多皇子,也只有他能喊太子一声二哥,因为他与司空擎都是皇后所出、嫡亲的兄弟。 太医摇头:“殿下恕罪,臣无法确定。” 司空邢拧眉沉思片刻,道:“淮安侯夫人,虽说你讲的有几分道理,但!二哥昏厥之前下令将你拿下收押,便要委屈你一下了。” 太子亲卫当即想要动手。 管裳蹙眉,寻思着是不是先动手拿下一个人质。 不想这时候,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喝止:“且慢!” 众人看去,只见一名身穿儒袍的男子从外面进来。 年纪不大,却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看上去却像是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似的,进门的时候,靠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他才能前行。 看见他,司空邢脸色一变:“十皇叔!” 当即,一群人跪下行礼:“见过礼王殿下!” 管裳也有些吃惊。 原主的记忆里,知道礼王其人,却是没见过。 原因是,今年二十八岁的礼王,在当今皇帝登基之前,便一直卧病在床,可以说是从小病到大,至少是20年陈的老药罐子了,比司空璟那病秧子还要病秧子。 他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叫人意外! “咳咳咳……”司空南被搀扶着坐下,走这点路便上气不接下气了,捏着帕子好一顿咳。 当他把帕子拿下来的时候,眼尖的人发现:那帕子上有血! 见状,管裳皱了皱眉。 咳血的原因有很多,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这位王爷怕是已经一只脚踏进阎罗殿了。 她不确定这位王爷是为何而来,但他阻止了太子亲卫把她拿下,且暂时当是能帮自己的。 她可以争取机会,给他看病,好换取他帮衬自己! 司空邢行礼后,询问:“不知十皇叔此来所为何事?为何要阻拦太子亲卫拿人?” “她……” 司空南抬手,伸出食指,指了指管裳。 第48章 管裳吃瓜吃得很吃惊 司空南抬手指了指管裳,道:“本王是来找她的。” 一炸。 说了这一句他便又开始咳嗽。 司空邢想不明白:“十皇叔身子不好,跑这么远找淮安侯夫人,莫非有何要事?” 司空南随手将那染血的帕子丢在一边,苦笑道:“要紧,很要紧。但来了后,也不曾想会发生这样迫在眉睫的事。” 顿了一下,他努力调整呼吸,才能往下说:“本王与管笙有交情,她的妹妹若受了冤屈,本王不帮说句公道话,回头她见了我,必定是二话不说一剑砍来。” 众人:“……” 突然提到管笙,所有人都沉默了。 去年管家被抄家流放,只有两人幸免于难。 其一是嫁去了淮安侯府的管裳,另一个便是修道的管笙。 其实,他们哪怕知道管笙这个名字,对管笙的印象也不深。 管笙自幼去道观养生,三两年回来一次不会待很久,也不太爱出门,许多人只知道管家有个嫡长女,却根本没见过她。 可管笙与礼王有交情这件事,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先帝曾给当时的才几岁的十皇子司空南、与大将军府的管笙赐过婚! 后来,司空南病得厉害很少出门,而管笙也入了道门,司空南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现在听礼王的话,这对差点成了夫妻的人,后来竟还有瓜葛? 司空邢:“这……” 司空南没让他说话,又道:“她愿意自困,便让太子亲卫,与三皇子、七皇子的府兵将她围困住即可,难不成她一弱女子,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管裳吃瓜吃得很吃惊! 但,既然有人递了梯子,不顺着下就是蠢蛋了。 她眸光一转,道:“六殿下,既然有礼王殿下愿意为我做担保,再非要把我拿下的话,就不礼貌了,是吧?” 毕竟,长辈拖着病体、大老远过来维护的人,无凭无据的,身为侄子非要对着干,的确说不过去。 皇后的小号——六皇子比较废。 凡事有二哥罩着,他历来不是个能主事的性子,见状只能看向其他兄弟姐妹:“你们怎么说?” 但,没人出来吭声。 包括三皇子、七皇子的拥趸,没一个开口的。 面对司空南的“我一定要”,他们谁也不愿意顶撞。 司空邢只能硬着头皮道:“好,案情水落石出之前,管氏禁足在梨霜院,与管氏同住的人都搬出来!” 梨霜院。 周家姑嫂搬出去了,管裳带着莺歌回来后,院落外面派了三方人马把守,她的确插翅难飞。 但谁也没想到,礼王司空南竟也住进了梨霜院。 司空邢不能接受:“十皇叔,男女有别!” 司空南再次咳嗽,将染血的帕子递给他:“本王这副样子,说不准还能活多久。你觉得,我还能干出什么毁人清誉的事么?本王要住进来,不过是就近看着人,怕你们亏待了管笙的妹妹罢了。” 司空邢:“……” 早便听说十皇叔任性到了极点,以前没接触过没什么,现在亲自领教,还是很难顶! 因为他的病药石罔效,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先帝对他十分惯宠,不然也不可能圣旨赐婚还能撤回了。 但他也是命硬,愣是拖吊这么多年也还活着。 只是那身形单薄,形销骨立,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司空南抬眸看向他,软绵绵地问:“怎么,你还想跟本王讲点大道理?” “罢了。”司空邢妥协了:“皇叔要住,便住下吧。” 于是,管裳被软禁在了梨霜院,等着太子那边清醒过来。 而春华会也暂停了,所有人都要被盘查,一时之间风声鹤唳,大部分都尽量不出门。 在庭院内,管裳还是能自由活动的。 司空邢走后,她便来了东屋这边。 礼王府的主子矜贵,不能有半点疏忽。十来个下人忙碌着,将礼王居住的环境打点得分外仔细。 管裳迈步进屋,转头看见半倚在小榻上的人。 当真是个老病友,脸颊一点肉都没有,颧骨高高隆起,眉骨也有些凸出,那唇色白得宛如清晨地上霜。 他骨相极好,养好了肯定也是个美男子。却就是了无生气,好像一把骨头架子摆在那儿似的。 见她进来,司空南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倒是心大,遇上了这样的事,没想过为自己洗清嫌疑,反而反其道而行选择自困?” “人跟人之间是有区别的,不一样的人选择同一样的事,出发点、结果,都可能不同。”管裳自不会说自己的打算。 她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丝毫没有差点被人往死里坑的模样。 甚至还笑了笑,坐在了小榻面前的凳子上,道:“让我猜猜看,你该不会是司空璟请来的吧?” 能及时站出来,想必司空璟早几日便去请托了。 要不怎么说是个黑芝麻汤圆呢?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未雨绸缪,满腔盘算。 司空南很意外:“本王不是说了,为你姐来的?” 管裳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也不去辩驳,而是朝他伸手:“来诊脉。” 司空南更意外了:“你如何得知,本王是来找你看病的?” 话是这么说,却伸出了手。 显然,默认了她的话。 管裳但笑不语,认真给他诊脉。 完了后,才开口:“你这陈年旧疾,是二十年前心脏受了重伤造成的。若非身在皇家,坐拥最好的资源,当年就死了。” “是。”司空南道:“这件事也并非隐秘。当年,我为先帝挡了一箭,那一支箭刺入了我的心脏,数次濒死,全靠得天独厚的条件才能苟活至今。” 他是救过先帝命的人! 先帝惯宠他的主要原因便是这个,也是当今皇帝一直养着他,虽然不亲近却也常有关怀的原因。 管裳也没有卖关子,颔首道:“那你这次找对人了,我能治。” 司空南眼里透出一丝光亮:“果真?” 她却又道:“若你中箭当时遇上了我,我还敢说能让你活蹦乱跳,但二十年后,是不可能了。我能保你不死,但你未来的数十年,也还是个药罐子。你是个富贵闲人,无需操劳什么,只是抱着老婆睡个觉、只要不过量还是可行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跟司空璟的情况不同,他去年中的毒,五脏六腑虽然受损,却还能养回来。” 司空璟中毒的事,不算人尽皆知。但在这个圈子里的,几乎都知道软禁在长欢园的他,大概活不长了。 “你为何笃定,本王是他叫来的?”司空南喘气声很重,果真是一身的病。 管裳一笑:“我不但肯定你是他请来的,我还咬定,他肯定也来了、并且,他此时就在梨霜院!” 第49章 这锁骨,真的是迷人的咧! 无支月努力挤出一个尬笑,这笑容比哭还难看,裴几川道,不用敷衍我,有什么事,跟我说说。 虽然魏子安是执法堂堂主,但是,执法堂对于核心弟子而言就形同虚设,别说执法堂,就是长老院也不会对核心弟子做出什么出格的惩罚。 来到燕京城几天,就被叶青骂了几天,不光是被骂,而且这几天就一直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即便是自己发誓赌咒,再也不会擅自行事,但叶青就像是个娘们儿似的,一直给他摆着脸色。 光以距离来论,本就离他们不远,再加上他本身的速度,能够跟他们汇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时,庄羽是利用一灵双身秘术派出去的化身,损耗了一些魂力。 很轻松地,第一时间就趴在了悬崖上,一动不动。毕竟他还是头一回。 一场战争的爆发,其中永远不会少了投机者,而这些景象,从战前就已经能够察觉到一些端倪。 浓烟汇集,外观像是云朵状,里面却其实是平的,很平,镜子一样的平面。而这平面上,竟然还有座宽长十里的雄伟云殿,云殿的三分之二部分呈现白色,三分之一呈那黑色,通体高大厚实。 后来仙霞谷天骄刘慧口含骊珠而生,金毛猴子于秘境门前苦候三日,献灵实朱果,自此,极为亲近刘慧。 眼看着就要离开了冼太庙的区域范围,凌朗正心里暗暗说一声“侥幸”。 “佣兵世界五年一度的联合会议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龙升说道。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真的是总是在被我忽略,也是有那么一点无奈了。 “希望下次见面,你已经回复记忆了吧!”我轻轻地说了一句,转身下山。 我就解释了一下,“如果我说在,这熊孩子,现在叫我爸爸了,你信不信?”我问了肖雅希一句。 “彭浩明,你太天真了,龙坤并没有你想象那样仁慈。”朱魅儿摇了摇头。 真没见过那样的孩子,居然赞同姨妈和父亲相恋,置亲娘于不顾。 慕灵没有回头看我,但是她将手中的手电筒往我这边一抛,我连忙接住。 看上去有些油腻的脸,仍旧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邪气微笑,但是目光中却多出了犀利的杀机和决绝。 听到那么多佣兵组织的人说愿意接受自己的调遣,龙升点头微笑。 东方启还是下落不明,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受保护的科学家了,而是一个重要的国际通缉犯。至于诺兰和十三号,就如他们来的时候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嗡!”一道刺耳的嗡鸣骤然响起,胡须大汉飞掠而至,不由分说念动灵兽圈的法诀,光环蓦然间变大,旋即将星岩兽笼罩在白色的光环之下。 也正因为此,宝塔四周有了强大的禁制,未经许可,任何都无法踏入其中半步。 “少主你要去,我也要去,就算我的实力不高,但也要与少主您并肩作战,要死一起死。”金山顺道。 他们虽然早就知道能够被请来的皇家供奉,必然是一方大佬,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只是没想到,李耀威能够将枯老请来。 阿修罗神连动都没动,身体周围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紫金色的半透明光球把他牢牢地护在了里面,九齿钉耙重重的砸在了光球的表面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震响,九齿钉耙被弹飞了。 这是贾清第一次在贾府发出他的豪壮的声音,顿时在荣庆堂内炸响开来。 在大日出现的一刹那,王凡本能性的转过身子,面对着东方深吸了口气,顿时一缕紫气顺着鼻孔,被他吸入了体内。 叶秋在重力修炼室内心情大好,毅力十足,显然这种进步才刚刚开始,而外面的人见到叶秋门上的指数又长时间停止下来,有的人离去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功夫盯着他看。 山本家族的那些忍者此时正拿着一张图在松瑜山寻找宝藏的入口。 这样说着,他悄无声息地上前,他就在傲雪华的面前移动,但是身形却飘忽不定,不惊起一点声响,正当你感觉他还在你身前一丈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悄然来到你的背后。 刘鼎天一句话问的刘端不知道怎么回答,叶璇转过身来,摇了摇头,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整个一吃货,不过想到自己如果能吃,估计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安义脸一沉,他和罗娜之间的事是吐乐家先行提出的,现在出尔反尔,岂不是在戏耍自己。 试问这里面的油水,止300%的利润吗?在这块蛋糕面前,能够染指的人会不想咬上一口? 反之,若是能随意飞翔的飞艇到了蒙人手里,其作用就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时候可没有地对空的防御体系,谁知道那些善于奇袭进攻的蒙人能干出什么来。 第50章 魔镜?还给你整红温了! 他又暗暗地骂了一声蠢货,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蠢货他是要负责一辈子的。 她问我穿哪件衣服,她好搭配妆容,我想了想,把银白色的衣服拿出来。 秦明看着那道横亘天际,宛若天河一般的碧蓝‘色’吐息,不由说道。 我刚想问他说的他是谁,就觉得风乍起,明明四周丛林茂盛,可是居然刮起了满天的风沙。 这要是当着封白大神的面,看着那样的盛世美颜,还不分分钟沦陷? 玉峰山之前太过于神秘,以至于看见的时候,和看见不悔林一样,都有些失望。 但就在这时,秦明刚刚进入楼梯,面前明明是空无一物,但迎面却感觉好像撞倒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一般。 我朝着晶洞里面走了一下,趁着他们不注意,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四下看了一下。 她本来都计划好了,发了薪水就请沈未凝好好吃一顿,看来这个计划是泡汤了。 吃饭的地方和我睡觉的地方相隔有些远,我们当然不能回去换衣服了,于是翠鸟直接带我去了另一处庭院里面。 三大家族经过王城都一蹶不振,其他大族要么逃要么亡,要么归宿犬戎,哪里还会管这些?南夏几个郡候当中,除新封的云梦侯梦轻舞外,青木候金箭候神风候都是楚天这边的人,大学者古千秋为一帮学者也是楚天这边的人。 看着这些投降武者,纷纷按照他的吩咐,将毒丹吞下,雷吟风脸上的阴沉才逐渐消散。 西海城?这种航运贸易非但速度慢、风险大、耗尽物力,它和空间运输比唯一优势就是可以运输活物,而且每次运输装货量非常大,因此特别适合中短距离运输,或者是运输各种牲畜,廉价的原材料。 比如简晗扮演的宁贵人,为人偏冷,就在眉头点三滴汇聚到一起的水滴,乍一看有些像是三叶草的样子。 身形一滞,魔刺转过头,对蔺无双露出一个充满戏谑的笑容,旋即,空间走道也渐渐消失在虚空。 梦轻舞在楚天勒索天辰商会时,心中就已经有这种怀疑,楚天不仅仅要了流星草盆地,更是顺手牵羊把藏音石矿山拿了过来。 碎片一样纷乱的门板,房间中肆意倾倒的桌椅板凳,尤为扎眼的却是那张他睡了一夜的木床,床上面还积攒着一层层厚厚的黑色瘀滞,还在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气味。 只要他们愿意理他,愿意同他说话,见了他不要像见了仇人似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终于有一天,老天爷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她的姑奶奶找到了她,让她到医院照顾封景凉。 但是六百多的修真者,仍旧不是他们几个守备弟子能做主放过的。三个守备留在原地,剩下那个剑云峰的弟子一路御剑飞行赶紧飞回了剑云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王羽所说的七分钟时间还有四分钟。而作为前锋的八阶虫子也被吞噬兽牢牢地挡在了这里。 虽然事情还没有个具体的结果,可沛阳侯府的态度却已经是摆了出来。不得不说,皇后的确是做足了功夫的。 华少觉得很奇怪,反问道,“你们难道不是么?”奇怪,明明他们的穿着都是一样,难道这些年轻人不是白川的土地么?可是他们刚刚的确是叫他师傅来着。 “怕什么,还有我呢。”李邺笑道,意思简洁明了:我给你做靠山,她们不服也得服。 若溪忽然想哭,想大哭,想哭这个世界的无情,她又想大骂,骂这个苍天的不公,但同时她又想大笑,笑尽天下的可笑之事。命运似乎就是在和她开玩笑,每当她心动的时候,就会有一把尖刀随之而来。 “林俊对不起,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你先忍一忍,我不能让这魔镜再害人,只有先镇住它了。”我对着镜子里的林俊说道。 秦烈之身,本就是万邪难加。哪怕是邪灵实力强横,意念难敌,在此界中,也仍有天地意念代其拒阻。 “也就是说,石乐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就到处寻花问柳了,那后来呢?”我问道。 “段师兄,是我!”姚贝贝盈盈一笑,她自然知道段逸风为何这样震惊,她非常满意他的反应。 来到这里之后,石兆余和石兆楠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异样,虫晶通讯系统中传来的消息,王羽就是在这个地方,而他们三个来了,这里只能够看到一片狼藉。 张宗赫失了左臂,疼痛难当,但他知道事情有了不可预测的诡异变化,已经不是他能应付的了。眼看弧星伸手向储物戒指抓去,他知道星印是不可能再得手了。当机立断下,他一转手中定星轮。 慕容姗姗一手把我推开,通灵之剑瞬间出鞘,那风龙再次逼了上来,张开了嘴巴和利爪,正准备对慕容姗姗进行致命一击。 此刻他已在大殿五十米以上的高空,还剩下一半的路程便能触手摸到那团白色的烟雾。 仲继稍稍想了想,觉得风断的这个想法儿虽是冒险了些,却不失为一个能让他们两个脱困的好法子。 将臣没等‘李慕’说完话,立马张开龙翼,就想化为一道光芒消失不见。却被‘李慕’轻易的钉在虚空。 想到这里,兰溪再也躺不下去了,明明有误会,为什么不解释清楚?明明是他失了身对不起她,还弄污了她的被褥床榻,凭什么还要怪罪她? 听了明空的话,在看着明空那焦急的神色,似乎要不是实力不够就要将李慕交出去的样子,李慕的眼眸,变冷了。 第51章 大号养废了,又没有小号 不知该说点什么。 但实话实说,他们家主子穿女装的确毫无违和感,毕竟俊美成他这般的,天生宜男宜女、雌雄莫辨。 过去那些皇子们暗地里诋毁他,没有突破口,便从他的美貌下手,还有诬陷他女扮男装的! 若非如此,怎么会头一次摸到淮安侯夫人的房里,就被一口一个“小美人儿”的调戏呢? 淮安侯夫人管裳,人是混不吝、不正经,但…… 审美能力绝对优秀! 司空璟幽幽地瞧了他一眼:“很好看?” 姜来果断把眼神收回,不敢再多看。 毕竟,五皇子殿下表面春风化雨,骨子里却并非什么真正好脾气的人。 不是任何人能像管裳那样,在他们主子面前肆无忌惮的。 姜来猛地一惊! 他好像突然意会到了什么? 司空璟想了想,衣裳都换上了,放弃挣扎吧。 他问:“查案的人都派出去了么?” 姜来立即正色道:“是。按主子吩咐,重点查七皇子,但太子与三皇子两边,也不能轻忽。万一,是计中计呢?” 司空璟微微点头,又道:“三皇子妃吃了管裳的苦头,也未必没有嫌疑。即便此次之事不是她做的,未必不会有其他筹谋。” “是,已经派人去了。”姜来应。 顿了顿,他又道:“属下有一疑问。淮安侯夫人胸有成竹的样子,遇上了这样的事一点儿也不紧张。可若礼王殿下没来的话,她要如何解决这等困境?” 司空璟唇角淡淡一勾:“她那离奇的脑子,本殿难以捉摸个彻底。但,她会让冯晚送消息出来,跟本殿借人,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不管他来没来春华秋实园,这件案子还是会落在他手里! 姜来感叹:“淮安侯夫人真是聪慧、又果敢!” 司空璟换了个说法:“她这是鬼精、胆儿肥!” 意思一样,意义却完全不同了。 顿了顿,他又道:“以后别喊她淮安侯夫人,她迟早会抛弃这个身份呢。” 没错,不是脱离剥离,更贴切的是:抛弃! 在管裳心里,这个身份对她而言就是渣滓。 姜来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唇角那抹弧度,以及藏在眼眸深处的笑意,猛地意识到:自家主子从夜探侯府那天起,就没把管二小姐当淮安侯夫人过! 他忙应:“是。” 却见司空璟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问:“你说,本殿要如何才能说服她结盟?” 姜来不解地问:“管二小姐虽未应承结盟,但长此以往,她与殿下的关系也是分不开的。殿下何苦执着于这口头一句?” 司空璟顿了顿。 他好像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出于什么心理? 总之,见她一而再跟他撇清关系,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管裳去了司空南那边,施针巩固元气,又开了药,便出来了。 她刚刚走出来,就见一道…… 不知道应该说是恨意满满、还是幸灾乐祸的身影,从院门外走进来! 卢秋雨是三皇子妃,在太子的人没能拦住她的情况下,她要进梨霜院还是容易的。 “管裳你这个恶妇!” 她踩着愠怒的步子,正巧在庭院内看见要找的人,便急匆匆走过去。 边走边骂:“你竟敢给三殿下下毒!” 管裳扬了扬眉。 她认为,卢秋雨若要下毒,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毒死她管裳,而不会迂回对太子、七皇子、静宁长公主,以及卢秋雨自己的丈夫下手。 虽然能栽赃嫁祸,可牵扯太多人、目标太大,更容易弄巧成拙。 如果不是计中计的话,烧鸡下毒的事,便可排除是卢秋雨做的了。 心里这么想,管裳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问:“三皇子醒了么?醒了的话,你这个当人家老婆的不去床前侍疾,跑我这里来狗叫什么?他若是没醒的话,你不焦急等在床边,跑我这儿狗叫他就能醒?” 这话实在太绕了,卢秋雨差点被她绕晕了! “你还笑得出来!”卢秋雨怒道:“此事已经快马加鞭送回宫里,皇后娘娘得知你对太子下毒,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管裳压根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只幽幽地道:“卢秋雨,我还真有点可怜你了!你该不会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吧?你男人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稳得住大局的贤内助。可你为了娘家的这点破事儿、为了跟我过不去,一而再地丢他的人……你觉得你这个皇子妃能做多久?” 她满脸遗憾:“你的娘家如今掌控在我的手里,你不舔着脸来讨好我,反而垮着个批脸来跟我对着干。你也不想想,三皇子妻族靠不上了,会做什么打算呢?” 卢秋雨脸上敷粉很厚,看不出面色,但听完最后一句,她眼眸中瞬间涌上的恐惧,却是难以忽视的。 管裳没提这些,她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但是! 也正因为如此,管裳才更必须死,不是吗? 只要管裳一死,淮安侯府必然要回到母亲的掌控之中,那就还能给自己娘家的助力! 她刚刚在心里说服自己,不想管裳一开口,又轻易击溃她的心防:“你那老娘面慈心恶,跟你爹迟早是同一路短命货色。而你那弟弟却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即便是他掌家了,又能撑得了多久?” 明明脸上斑斑点点,她却没有任何自卑,反而浑身散发着“我是大美人”的嚣张气焰,叫人忽视了她脸上的疤! 卢秋雨呆愣住,顾不得骂人,下意识顺着她的节奏去思索。 管裳双臂环胸,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笑道:“知道卢家为何会陷入这种困境吗?” 卢秋雨茫然地看着她,警惕地问:“为何?” 她笑容越发扩大,带着怜悯与嘲讽地与卢秋雨对上视线,眸光突然凌厉起来:“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爹谋害的人多不可数,所以他短命!你娘呢,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将你同父异母的弟弟都弄死了,只留下一个妈宝孬种,这一代没有一个能撑得起主梁的继承人……” “啧啧,大号养废了,又没有小号,卢家迟早死在他们这对狗夫妻手里。如今我来掌舵,兴许还能多坚持几年!” 凝视着管裳眼底里的幸灾乐祸,卢秋雨活了二十几年,从未这般恐慌过! “你少危言耸听!贱人,你这般嚣张得罪人太多,想要你死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你等着,有的是人弄死你!” 第52章 越是反抗征服起来越是刺激 卢秋雨放了狠话后,便转身走了。 锁秋小声嘟囔了一句:“小姐,三皇子妃的脚步很凌乱。” “嗯。”管裳脸上笑容未消,“我好想和她说:来打我呀!可惜她心神乱了,不敢动手!” 听言,锁秋兴奋地反问:“难不成她动手了,就真能打到小姐、而不是被小姐打?” 一旦卢秋雨先动手,她家小姐就又有理由揍人了不是吗? “聪明!”管裳点了点她的额头,大笑着进屋。 屋内,病美人儿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在看。 “啧啧啧。”管裳一进门便笑,目光仿佛焊住了,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俗话总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可现在看了五妹妹,却觉得这话不对!” 司空璟:“……” 见鬼的五妹妹,他要是承认了他就是狗! 他假装没听见,专心看书。 可惜,精力旺盛的狗子今天压根没发泄掉体力,不搞点事儿出来都对不起她的血统! 一哧溜蹭到了他身旁,一屁股坐下,她笑嘻嘻地说:“美人儿就是天生丽质,穿麻包都好看!” 可是病美人压根不想理她,把头偏向里面。 如今的他,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消极抵抗。 当然,手上的书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离得太近了! 他虽然换了女装,却依然是养病的状态,半躺在小榻上的。 结果她这么一坐,臀便贴着他的小腿了! 他避开正面与她相对,把腿往里面挪了挪,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有夫之妇,是不是坐远点儿比较妥当?” “哦,你住进我西厢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个有夫之妇?” 管裳主打一个反骨,不但没有坐远点儿,甚至还往前攒了攒。 这下就不是屁股贴着他的小腿了,而是贴着他的腰部。 司空璟历来洁身自好,自个儿竟也不知自己的腰是如此敏感,如此一碰过来,他微不可见地颤了颤,迅速往里面挪了挪。 这一挪就贴着墙了! 他带着些许狼狈,斥了一句:“管师妹,你过了!” “这么守男德?”管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孟浪之举而有任何羞赧,笑得贼坏:“司空璟,你没听说过,人天生有作恶欲?你越是不让碰,越是叫人想要弄你!你越是害羞,越是想看你脸红!” 司空璟:“……” 瞧,他就说吧。 这嘴皮子,哪里说得过? 他不想说话,也不想看她。 比不要脸,他都够不着她门槛儿! 管裳也就是故意逗逗他,并没有真想在没甩掉卢宗平那个死渣男之前,就去搞其他男人。 她是个不要脸的,却有基本三观,有自己的原则底线。 可即便没有逼近了,嘴上的便宜还是要占的:“越是反抗,征服起来越是刺激。就好比在床上的时候,抽几巴掌会更兴奋!这不是你们男人的惯常心理吗?” 从小混迹在一帮兵痞子之中,那帮大老粗荤素不忌什么都说,从来不怕带坏她。 哦,他们甚至是这么说的:【大小姐啊,你得亲眼见识过男人的丑陋,以后才不会被男人骗!来,叔告诉你,男人吧,就是裤裆里那点事儿……】 要么就是:【管裳啊,你爹妈不给你讲,哥给你说!想要立于不败之地,便不能因为性别而产生弱点。凭什么男人能干的事、能说的话,女人说了做了就要挨骂?你要是听两句荤话都害羞,这行咱还干不干了?】 反正是各种浪,没边儿的浪。 但,也是贼有道理的浪! 管裳甚至觉得,但凡自己不是团长老大夫妇的独女、不是兵团大小姐,他们之中说不准还有不少想泡她的。 毕竟她长得好看,身材也挺辣! 在这种环境下,自幼耳濡目染,管裳的脸皮修炼得特别厚,嘴上呜呜呜火车高铁飙过,那叫一个高速。 全赖那群臭男人教得好,带她见识过世间各种各样的丑恶,越是这样,越是珍惜自己。 可她坦然,司空璟不能接受呀! 他没想到她会扯得没边了,尤其是——床上、抽几巴掌…… 乍一听,他都没懂是什么意思。 认真思索片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脸瞬间爆红,恼羞成怒地道:“管裳!你的嘴哪怕带个门栓呢?” 自从管裳穿越过来,还是头一次听司空璟连名带姓地喊自己。 不由乐了:“不栓门,也没人敢进来,怕什么?我嘴上有毒,谁来谁死!” 司空璟:“……” 救命! 师父你快回来,这样彪悍的师妹,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见他这副纯情模样,管裳有几许好奇:“司空璟,你都二十一了,哪怕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女人没睡过,难道就从来没听别人聊点骚话,或者看别人寻欢作乐?再不济,看点避火秘戏图也好啊!” “闭嘴!” 温文尔雅的五皇子殿下,失控了。 管裳挑眉。 瞧,白汤圆露馅儿了吧?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就是弱点,知道不?难怪争储大战,你抱着王炸的牌竟还是第一个输掉的。我跟你讲嚯,人至贱则无敌……” 司空璟的心窝被扎了个对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是管师妹骚l浪贱的理由?” 管裳耸肩。 得,还挺精准的。 但严格来说,她不算骚l浪贱的典范,顶多都够上一点边儿。 他们军团有个家伙才是这方面的顶级选手,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她回忆那些再也摸不着的事,难免有些伤感。 再也见不到了啊! 又听得司空璟低声说了句:“敢情我洁身自好还有错了?” 管裳一瞬间的低落情绪被他猛地拉回来,斜睨着他,笑道:“没有错。相反,还难能可贵!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兄弟,再接再厉、未来可期!” 说着,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空璟唇角一抽:“……” 这时候,莺歌的声音传来:“管姐,晚膳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外头吃?” 管裳停止了调戏美人儿,应道:“送进来吧。” 闻言,司空璟便把书放下,落了地做好丫鬟的本分,准备“伺候”主子用膳。 莺歌推门,带着锁秋和丫鬟一起把晚膳送进来。 她还没见过“司空五妹”,不由一愣:“管姐,这是……” “新来的。你叫他……” 管裳瞧了身形偏高的“丫鬟”,张口就来:“王二景!” 第53章 小妾伺候我,那是情趣 司空璟瞠目。 又给他编造名字了。 可这又是什么见鬼的名字! 但很显然,他反对无效。 莺歌大概是对管裳的滤镜太重了,一点儿也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已经叫上了:“二景,厨房还有汤没送来,你去端一下。” 管裳偷笑。 她这个小妾胆子并不大,倘使知道自己对五皇子呼来喝去的,怕是要吓死。 但是,五皇子从长欢园跑出来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就没吭声。 锁秋是知道这位主子来头的,赶忙道:“还是我去吧,二……景他……身子骨不太好,小姐的意思是,让他做房里的事便好了。” “身子骨不好?”莺歌纳闷地瞧过去:“这长得也挺高挺壮实的,怎么就身子骨不好呢?管姐怎么挑个身子不好的在身边,能伺候好你么?” “咳……”司空璟生无可恋,当自己是个木鱼! 他修改了面容,却没有改变声音,自然是能不开口便不开口。 错失一丝一毫的解释机会! 担心看久了生疑,管裳抬起胳膊揽住莺歌的肩,道:“别研究我的丫头了,还是先吃饭吧。” 莺歌自是不会将心思放在“丫鬟”身上,很快把注意力拉回管裳这里:“也是,管姐用膳可不能耽误。” 她亲自端来水盆,道:“管姐,我为你净手。” “来来来!”管裳很享受莺歌的服务,倒不是看不起人,她本来也不是很习惯。 可她发现,莺歌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内心是很快乐的。 那就随便吧,就当她们互相提供情绪价值了。 可是,站在一旁看着的司空璟,就感觉有些牙疼了。 好在,管裳还是很有良心,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莺歌,你也去吃饭吧,我这差不多了,有锁秋和二景就够了。” “啊?”莺歌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道:“那好吧,我先去用一点饭,稍会儿过来给管姐铺床。” 管裳享受,却也烦恼:“锁秋能干这些事儿,你忙自己的去吧。你医书看了吗?药典认全了吗?我偌大的药房,还等着你当大管事呢!” 莺歌好像学堂里被夫子用戒尺抽手心了一样,赶忙走了! 司空璟给锁秋一个眼神。 锁秋知道这位主子是谁,也意会到这眼神什么意思,却没听他的,问:“小姐,我来伺候你用膳。” “不用。”管裳挥了挥手:“你去给我备点水,等会儿我练完功要沐浴。哦,再把二景的药膳端过来。” 司空二景:“……”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未来他的别名会越来越多! 锁秋不太情愿,可也清楚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大着胆子又瞧了司空璟一眼,这才出去。 没有其他人了,司空璟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不辨情绪地问:“你让那个妾室伺候你用膳,怎么不用丫鬟?” “怎么,你想伺候我?”管裳张嘴就来:“骨子里丫鬟的dna在动?” 司空二景噎住:“……” 有听没懂! 但能知道,不是好话! 管裳笑了笑:“小妾伺候我,那是情趣。丫鬟伺候我,那就是等级之分。我这人不是特别提倡人人平等,但我的人,我还是心疼的!” 她不提倡人分三六九等,但她认为,人人平等这种话,也只有在死神面前是这样的。 人,生来不平等。 有些人出生就在一线城市,有些人在穷乡僻壤,你跟我说:平等?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不一样! 有些人拥有亲情,从小被爱意浇灌长大;可有些人得到的很贫瘠,一颗糖就能骗走,你说:人人平等,众生平等? 所以,管裳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管别人分三六九等,对自己人就只有一个概念——我的人! 恩是恩,仇是仇! “情趣?”司空璟咀嚼着这句话,牙不疼了,心里有些酸。 管裳嘿嘿一笑:“那可不么?如今是开春了,我火力旺用不上暖床小宝贝。等到冬天要是很冷的话,让莺歌和我一起睡再好不过!她不仅软软的,还有一股子奶香味!” 她没记错的话,即便是淮安侯府的榆溪园,也没有挖地火龙。 条件艰苦,过冬肯定很痛苦。 她得把地火龙挖上! 别问她为何喜欢香香软软的莺歌。 母上大人生了她后,调养身体花了很长时间,她从小喝奶粉长大的。而后母上忙于搞事业搞钱,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她不缺爱,却多多少少有点恋母情结,特别喜欢温柔姐姐这一挂的! 会偏爱她,包容她任性妄为的那种。 “……”司空璟越听,越觉得不是个意思。 但他又不明白,到底哪里没意思,反正就感觉不得劲儿。 这种感觉不能明说,无法意会,他只能先放在一旁,把心思调转回正事上来:“中毒的几人,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看身体素质。”管裳一边吃,一边回答:“琳琅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指不定现在已经醒了。不过,即便服药,这毒素侵袭过的身体,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脏器会疼痛,遭罪肯定是免不了的。” 司空璟思忖片刻,道:“太子习武天资更好一些,老七好动。老三年幼时候得病伤了身子,偏文弱一些。” 管裳很快吃好了,将筷子一放,给了他不同的答案:“首先,下毒的如果是太子、三皇子、七皇子中的一个,对自己下手够狠,但绝不会奔着损伤自己的身体去的。” “其次,三皇子防心极重,吃的鸡肉不多,所中的毒应该不严重,只是那个死病娇很会演戏罢了。” 她冷嗤了一声才继续:“最先醒来的,肯定是太子。他中毒是扎扎实实的,但另外两个一个得装,一个得演!” 老三死病娇,老七strong哥! 司空璟很是诧异:“你看人,倒挺准确。我与他们怎么说都是兄弟,也是后来才看清楚他们真面目的。” 管裳一摊手:“因为你们看人用眼睛,我用心!” 她转而又道:“凡事若是看不清晰的时候,想要拨开迷雾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看谁是最终的获利者!” 第54章 老子男女通吃,双性恋! 司空璟没有插话,静静地看着她。 管裳倒也没避讳,直接给他剖析:“就好比这一场夺嫡,你败落后,司空擎登上储君之位。契机真的是你落败吗?并不是!” “打击你、打压管家,他绝对有参与。但,他只是一时获利者罢了。” “想来,真正对付管家的那个人也没想到,自己一番筹谋,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对方显然也不着急,因为司空擎登位对那个人而言倒未必是坏事。” “当今皇帝身体康健,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再过个二十年没问题吧?二十年的光景,没有个顶风挡枪的人在前面,怎么熬得过去呢?” 想想四大爷,熬到四十多岁,成功从中杀出成为九子夺嫡中的黑马。 所以,她敢磕十个响头担保,司空擎的胜利,只是暂时的。 至于“不出意外”…… 呵呵,有她管裳横空出世,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也未必所有事都论利。”司空璟赞同她的说法,并且欣赏她的睿智,但他还是想辩驳一句:“有些人、有些事,也并非逐利而来。世间,总还是有真情在的。” 管裳挑眉:“没冤枉你,你真的是二景!” 皇子出身,竟然相信世间自有真情在? 这投胎跟闹着玩似的! 她不客气地道:“皇子出身荣华富贵一世无忧,相信真情,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参与夺嫡,找个山头避世隐居!” 司空璟笑了笑,道:“单纯逐利、论纯粹真感情,都存在。但,为何就不能二者兼得呢?” 管裳沉默。 也就是说,他又想要真情,又想要得到高位。 这是美好的梦想,但真不现实。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幽幽说道:“譬如你想要自由,就必须付出更多去换取,自律才是最大的自由。譬如你想要权势,就要忍受高处不胜寒,知己半零落。譬如你要财富,就得削尖脑袋去跟人争抢,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色难得有些落寞。 每天坚持用药,她脸上的疮疤已经不那么深了,五官的明艳也就更突出。 司空璟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有感而发,只觉得她对世情的理解超越了她的年龄与阅历。 脑子一抽,他突然问:“如果想要连枝共冢、之死靡它呢?” 管裳怔住:“什么,只是迷他?” 原谅她有点文化,但不多。 一时半会儿,意会不出来这么高深的词汇! 司空璟睥睨着眼眸,斜眼看她:“得一心人、白首不离。生共衾、死同穴。” 管裳:“……” 好吧,她懂了! 但是—— “那就要问,你想要海誓山盟、刹那绚烂,还是要细水长流、静水流深了。” 司空璟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爱情? 管裳一挥手:“那区别可海了去了!细水长流、情浅缘深,文火慢烧,长长久久。海誓山盟、天打雷劈,爱燃烧太快转瞬即逝,通常是用来形容死渣男的!” 司空璟:“……” 她又道:“天打雷劈如果一定会应验的话,世上的男人大概会濒临绝种吧?” 对此,司空璟不是很赞同:“你的意思是,女子便不会发毒誓?女子便没有背叛誓言的?” 管裳伸出食指冲他摇了摇:“不是不会发毒誓,而是从概率的方面说,女性的忠贞度比男性是要高。” 不是说女人没有出轨的,也不是说女性就没有坏的,只是相对男性概率要低一点。 凡事皆有两面性,抛开概率开地图炮,都是耍流氓! 司空璟唇角微微一抿,道:“我是发现了,管师妹总能将所有的话都说得让人相信,那是绝对的道理。” 对此,管裳乐意承认,咧齿一笑:“包的!倘若对方不跟我讲道理,我也可以跟他讲讲物理!” “物理?”司空璟纳闷不解:“是何物?” 管裳一摊手:“在下也略懂一点拳脚!” 其实,她不但可以讲物理,还可以讲化学的。 下毒,让对方发生性状的改变! 司空璟:“……” 懂了! 跟讲道理的人,她就动嘴皮子,将对方脑子忽悠瘸;跟不讲道理的人,她就动手,将对方四肢打瘸! 总之就让对方瘸,是这意思没错吧? “小姐,二……五殿下,您的药膳来了。” 锁秋端着药膳进来。 好险,差点喊了“二景”! 她家小姐是懂洗脑的,随便叫几声,便让她一看见这位尊贵的、穿着跟自己同款衣裳的贵人,忍不住张口就是“二景”! 司空璟人已经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认了:“有劳。” 司空璟吃饭的时候,管裳便去练功了。 先是内功一个时辰,完事后刚刚亥时,按其他人的作息也该就寝了,她却不。 司空璟住在她的屋里,眼睁睁看着她在屋里拉筋。 一套热身组合做下来,做三组俯卧撑,每组二百个;紧接着就是双手攀在门框顶上,引起向上做了五组,每组二十个;压腿左右开弓,十组每组二十下…… 等等。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名词的,自然是问她她说的! 他没忍住问出疑惑:“你这般……不会将胳膊练得很壮实么?你一女子,练这么强壮做什么?” 这绝对是斟酌过的词汇! 管裳捏着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都不带大喘气的,脱口而出:“有点肌肉才好撩妹,男友力爆棚!” 司空璟:“……” 她真的不是磨镜么? 本有些羞赧的,但又忍不住不问:“你……当真好女不好男?” 瞧她对男人不以为然的样儿,对女子却相当照顾,说话都温柔几个度——当然,招惹她的人除外。 在她眼里,招惹她的人不分男女,都不是东西! 紧接着,司空璟就后悔问这种问题了。 因为管裳大手一挥:“老子男女通吃,双性恋!可上可下、可长可短、可软可硬!” 司空璟:“……” 求一张没问过那个问题的嘴,求一双没听过这种骚话的耳朵! 他还是闭嘴吧。 是夜,司空二景作为丫鬟,睡在了小榻上。 他照例夜里睡得不好,把管裳给吵醒了。她半夜爬起来给他扎针,让他得了一夜安眠。 次日晨起,外头传来太子亲卫的传话:“太子殿下传召,淮安侯夫人管氏,前往庆喜宫见驾!” 第55章 biking和马骝仔 “清洗工?” 管裳刚好做完晨练,正打算冲个澡,听瓢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凭什么让我去给太子做清洗工?” 她训练了多久,就坐在小榻上看了多久书的司空二景:“……” 听错了就算了,那句“很贱的人”是认真的么? 锁秋没忍住笑道:“小姐,是太子殿下住的庆喜宫。想来应该是太子殿下醒过来了,传你过去问话呢。” “哦,酱紫。”管裳这才反应过来。 她歪头朝司空璟看去,挑唇笑道:“我本来还想,等他醒了要主动求见,找他说点事儿。如此看来,他还是对得起首胜这个名头的。” 可不是首胜么,本朝皇帝第一届太子! 咳咳,在她看来,这是捅马蜂窝的行为。 司空璟眸色平静地道:“中宫嫡子,虽不为长,但长子夭折后,不仅是父皇注重培养他,便是群臣,也相当看好。若没点儿真本事,岂能如此?” 管裳抬手,把马尾扎成丸子头,道:“行吧,一会儿我去会会他。” 司空璟一抬眼,便见自家那飒爽英姿的师妹转身出门。 她却不是马上去见太子,而是:“锁秋,热水备好了吗?我先洗刷刷!” 随着她往外走,嘴里还在哼着什么曲调:“嘻唰唰嘻唰唰……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他把书放下,垂眸思忖片刻,不由勾了勾唇角。 管师妹啊,这内心实在是强大。 她总是有办法将各种各样的气氛,在短时间内全部变成她的调调! 是什么调调? 癫癫儿的。 却癫得可爱! 如得此人相伴,后半辈子都不会无聊了。 庆喜宫。 离得有点远,管裳又拖拖拉拉,到这边的时候,距离太子传召已经快过一个时辰。 司空擎由太监扶着坐在胡榻上,刚刚经历中毒的他神色有那么点憔悴,但逼格满满。 而皇六子司空邢也坐在一旁,看见管裳便埋怨地斥道:“太子二哥召你,你怎么才来?” “哦。”管裳回答得很随意:“但凡二位殿下不介意的话,我其实也可以不沐浴更衣立马过来的。不过这次就算了,下次吧。下次我保证弄得一身汗臭过来拜见!” 司空邢被她的无厘头弄得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得转头看向司空擎。 司空擎没吭声,只是一双肃然的眼眸盯着管裳,等着她行礼呢。 管裳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夺嫡热门选手架构图: 老二:biking; 老三:死病娇; 老五:白切黑; 老七:strong哥! 其他人:马骝仔。 得,各有各的优点,真tm绝了! 至于老六……算了,他就是个老六。 她行礼得很敷衍:“管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六殿下。” “起吧。”司空擎盯着她看,发现她不但礼数敷衍,面见储君的态度更加敷衍。 她竟然还小幅度地打了个呵欠! 方才她对司空邢说的那番话,足见她胆大包天。 不等他主动说事儿,管裳率先问:“太子殿下既然已经醒了,想必已经将昨日的事问清楚了吧?” 司空擎是中宫嫡出,身份尊贵。平日里寡言少语,威严十足,许多人见了他都会下意识发怵。 可眼前这位淮安侯夫人,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斟酌片刻,他开口:“不愧是管二小姐!” 淮安侯卢家,养不出这样的气度,瞧三皇子妃那模样可见一二。管家女有这般胆色,就很正常了。 “殿下过奖。” 管裳心道:你们对管家容不得、纳不下,却又都对管家赞不绝口,不过是因为这柄神兵利器不在自己手中罢了。 神器是好东西,不在自己手中最好毁掉! 醒来后,司空擎只喝了点稀粥,药是服下去了,心口却仍然隐隐发疼。 他说话还带着一点有气无力的感觉:“昨日的事,六皇弟都与本宫说了。你说毒不是你下的,现在,本宫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管裳挑眉。 想来,昨日的事司空邢没有藏着掖着,尽数告知司空擎了。 身为小号拿捏不定主意,好歹知道让大号做主,而不是自作主张。 执行力够够的,正好做司空擎的一把刀! 然而她却道:“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辩解?谁咬定是我做的,那就让他拿出证据来!” 司空擎一怔,旋即问:“你不自证清白,本宫便只能将你当做下毒之人了。” 管裳笑了,悠然说道:“太子殿下若是这般草率之人,这储君之位怕也轮不到你来坐,别说活不过三集,开局就噶了。” 一番话说得司空擎一知半解。 什么叫活不过三集,什么叫开局就噶了? 他微微蹙眉,联系前后晓得那不是好话。 但他没有恼怒,而是问:“那依你之见,本宫应当怎么做,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原来太子殿下是叫我来协助查案的,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管裳是一点儿也没把对方天潢贵胄的身份放在心上。 从她进来后,不但没有半点敬畏,甚至还大放厥词。 司空邢实在没能忍住脾气:“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我不以为啊,毕竟我不瞎、也不蠢!”管裳一脸莫名:“我知道我跟太子说话呀!” 她根本不看“皇后小号”,还是看着“皇后大号”:“明人不说暗话,与其花时间计较我的礼数,不如直接进入主题,将胆敢对储君下毒之人揪出来,岂非当务之急?” 司空邢被她的强词夺理给绕晕了:“太子面前,你如此放肆,难道不该问你的罪?” 管裳双眸一瞪,脱口而出:“太子殿下炒菜没带作料,六皇子你为太子带盐是吧?” “啊?”司空邢愣住:“什么炒菜?带……带什么盐?” 司空擎微微一怔,意外地有了点笑意,对自家傻弟弟解释:“她说你太闲。” 管裳在心里吃惊,不由心生忌惮。 这太子,有点东西啊! 司空璟是对的:这太子的确智商在线! 但心里越是警惕,面上却越是松弛。 人要学会带节奏、掌握节奏、控制节奏、成为节奏! 她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我能否先问一个问题?” 司空擎沉吟片刻,微微抬手阻拦了司空邢张口说话,道:“你说。” 管裳便问:“太子殿下是相信,我不是下毒之人。对么?” 第56章 雁过拔毛是基操 “没见你之前,本宫尚未确定。”司空擎下巴微微抬起,露出那刀削斧刻一般的下颌线,道:“此时,基本可肯定了。” 管裳在心里啧啧两声:不愧是biking! 她能肯定太子暂时不想杀自己了。 因为“太子长了脑子”这一点,她对司空擎的耐心多了点,态度也相对和顺:“既如此,我们便可来推测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司空擎道:“你且说说看。” 管裳面色一整。 太子相信不是她下的毒,反过来,她此时也百分百肯定:毒不是太子党下的! 那么就剩下:“既得利益者,有最大嫌疑。前方一片迷雾,不妨从事情的结果推断起因!” “烧鸡,是静宁长公主临时拿来的,也就是说,毒也是临时下的。” “而此事不是我干的,那么可以推断,下毒的人一定在当时的文昌阁内,并且必定接触过烧鸡、托盘、或者是刀具!” “而粉末无法在这么短时间融化,毒下得仓促,我猜测是液体,经过短暂接触便残留在食物或者器具上。” 司空邢不吱声了,默默听着。 他的缺点是:不够聪明。 但他的优点是:善于倾听。 这皇后小号倒也不是很废! “管二小姐聪慧过人。”司空擎轻轻点头。 他转头问:“六皇弟,接触过烧鸡以及器具之人,都控制住了吧?” 司空邢颔首:“是的,全在暗牢里。为了防止他们串供,臣弟下令把所有人分开关押了。当时也有搜身,没在任何人身上搜出毒药、或者盛装毒药的器皿。臣弟便想,等太子二哥醒来了再行定夺!” 这些都是太子幕僚提醒他做的。 六皇子这个人吧,主打一个听劝! 司空擎便道:“可以开始审了。” 司空邢:“是!” 他立即出去了。 管裳已经对这对兄弟,有了基础的了解。 兄弟俩团结一心,一个动脑、一个动手,分工合作非常合理。 这样的组合打下来,司空璟想要复出、还想要脱颖而出,怕是不容易。 不过…… 病美人儿现在处于最差的位置,那就暗中搅弄风云,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哦不对,让一部分先去争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随机掉落装备,司空璟捡漏。 闷声s发大财是王道! 司空擎看向管裳:“你还没说完吧?继续吧。” 管裳没有浪费时间:“倘使昨日我没有得礼王殿下维护,已经被收押打入春华秋实园的暗牢……” “既然对方可以在文昌阁内作案,也必定也可以摸进暗牢,将我弄死,来一个畏罪自杀,把这口锅焊死在我头上!” “按正常逻辑推断,这应当是我的仇家干的,目的是栽赃嫁祸、构陷我谋害储君以及各位贵人。” “而你们,在这场阴谋里,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说到这里,管裳笑问:“太子殿下,是这样么?” 司空擎满脸严肃,他惯常如此,但也的确是听得很认真。 他颔首:“推理是如此,不错。” 但他又问:“这样的话,对方能得什么好处?” 管裳站得有点累,腿也不肯伸直了,双臂环胸,身体微微有点歪,吊儿郎当地道:“两种可能:第一,将池水搅浑,好浑水摸鱼。第二,害死我、毒害几位贵人,报社泄愤!太子更愿意相信哪个?” 报社是什么,司空擎不懂,但他知道泄愤是什么意思,当即道:“不用选,自然是第一个!” 管裳头微微一歪:“太子殿下肯定明白,幕后之人为何要搅浑池水吧?” 司空擎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登位后,不但对落败的五皇子党进行打压,也一直在压制其他人。 一年过去,四方逐渐稳定。 这种稳定的时间越长,对其他想上位的人越是不利。一旦被他完全控制局面,他们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因此,搅乱这一池水,争取在混乱之中找到机会重新洗牌! 可…… 他抬起眼眸,深深地看向管裳,道:“没想到,三年来一直隐藏在侯府深宅之中的管二小姐,竟有此般见地。饶是令尊来了,大概也便如此。” 从这番说辞可见,她将朝局看得十分通透,果然是管中楷的女儿! 而她不藏拙,在他面前露出此般锋芒,又是为何呢? 管裳露齿一笑:“殿下夸赞得对,我优秀、我骄傲!即便是我爹来了,也会很高兴的!” 司空擎:“……” 这脸皮是什么做的,牛皮都没有这么厚! 别家姑娘露齿笑,是为妇容不端。 可她,却只令人感觉飒爽,好像她天生就该这样的。 他说道:“你比之以往,变了许多。” 管裳不慌不忙地应:“穷则思变罢了。过去我不冒尖儿,被欺负得死死的。既然我死过一次了,证明过去的路是错的,我自然要反其道而行!” 她性子张扬,没什么耐心,打小如此,玩不来什么谋定后动。 一般,能够今天夜里动手的事,绝对不会留到明天早晨。 倘若她没有动,一定是因为受到掣肘不能动! 所以,即便是对上太子党,她也完全没听出门前司空璟交代的“太子看上去性情漠然,但实际上阴鸷,你能不得罪就别得罪,可徐徐图之”。 徐徐图个毛线! 她进来第一步就是试探,先看太子是不是想杀她,一旦不想…… 那她就立刻顺杆爬、反客为主! 在司空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太子殿下,既然你都相信毒不是我下的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解禁了?” 司空擎挑了挑眉:“但,烧鸡是小姑母带来的,却是你分给我等的,这件事你脱不开干系。” “呵!”管裳给气笑了:“敢情太子殿下这是赖上我了呗?” 司空擎面色如常,道:“此事你既在局中,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你自然脱不开身。” 很显然,捶死了要管裳参与查案! 知道自己逃不掉,管裳倒也不再拒绝:“我协助,但我手头没有人手、没有权力,谁愿意听我的呀?” 倘若司空擎放她走,她拍拍屁股就跑了。 既然非要她参与,那她不薅点羊毛,就不叫管裳了! 雁过拔毛是基操,好么? 司空擎倒挺大方:“本宫命六皇弟协助你调查此案。” 管裳:“……” 好家伙,不愧是智商在线的太子爷。 让司空邢跟着,她想要用人用权都有了,却又不需要给她放权,这招,实在是高! 她不死心,总得薅点啥心里才舒服。 第57章 我是二班斗战胜佛系的! 于是,她问:“敢问太子殿下,想必你也知晓,看不上我的人多得很,譬如三皇子妃之流。倘使遇上不配合查案的人,我有没有资格削他们?” 闻言,司空擎竟是笑了下,不答反问:“本宫若不给你资格,难道你就束手束脚,不敢动手削人了?” 由此可见,无论是淮安侯府的那点子烂事,还是来了春华秋实园后发生的屁事儿,这位太子爷都是知道的! 管裳对司空擎其人,有了初步认知,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忌惮,开始相信司空璟的话了。 但她脸上不显,笑嘻嘻地道:“行,我就当是太子给我兜底,大刀阔斧地查了!” 管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她就当是。 原先打人是她看了不爽,接下来可就是奉东宫旨意揍人了! 不过—— 太子不肯放权给她,那她想想法子,自己弄权……不过分吧? 出了庆喜宫,司空邢也刚下完令。 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出来,将司空擎的话传到位。 “让我协理你查案?”司空邢诧异地看向管裳,问:“你是怎么说服太子二哥的?” “还用说服?”管裳双眸倏地瞪大,反问:“难道你二哥把我叫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那么多人可以查案不用,非要叫她。 她怀疑司空擎是在试探她的底细——或者说,因为司空南的突然出现,司空擎怀疑她背后有人! 不然,怎么会一个被踢出淮安侯府大门的落魄女人,为何突然咸鱼翻身统驭大局? 或许司空擎相信她有几分聪明,却不信她独木可支! 哦不,把怀疑去掉。 司空擎必定是这个意思。 心术真是厉害,不愧是能在五皇子倒下、管家被抄后,迅速抓住时机上位的biking! 司空邢脑容量不是很大,若生在普通人家,他也许也能鹤立鸡群。 偏偏生于皇家,跟一个个蜂窝煤比心眼,站在一群白天鹅之间,大白鹅就黯然失色了。 可他听话啊,尤其听二哥的话:“行吧,太子二哥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 他转而问:“那我们现在就去查?” 管裳接过庆喜宫守卫给自己递过来的短刀——方才进去见太子,必须卸刀。 所以说,她还是得把暗器做出来才行! 将短刀握在手中,她利落地旋转出刀花来,冷漠司空邢的提议:“建议得很好,下次别建议了!” 司空邢愣住:“啊?” “骚年,把‘们’字去掉!”管裳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刀花一收,冲他咧齿一笑,头微微一歪,道:“不是我们去,而是你去!我等着你给结果就成。” 她的定位在协助查案。 想要查她的老底? 呵呵,肚子饿了想屁吃! “你……”司空邢哪里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解地问:“难道你被人栽了这么大一口黑锅,就不迫切知道仇人是谁吗?” “不啊。”管裳轻声漫语:“我佛系。” “佛系?”司空邢不懂这是个什么梗:“什么是佛系?” 管裳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心给他科普现代用语:“一般人说的佛系,是四大皆空的佛家派系。” 司空邢下意识顺着她的思路问:“那不一般的人呢?” “譬如我,我是二班的!”管裳脱口而出:“我是斗战胜佛系的!” 没事的时候只要后面俩字儿——佛系; 有事的时候,只要前面仨字儿——斗必战、战必胜! 司空邢:“……” 二班是什么意思,他不李姐。结合上下文理解,大概…… 是非正常人类的意思? “行了。”管裳摆摆手便往外走:“你只管审,把供词整理好送去梨霜院。我那无缘的姐夫病得厉害,人家辛辛苦苦专门为我跑这一趟,我得去好生照料!” 说完就走。 查她? 慢慢查吧! 她都抬出司空南来了,司空邢也不好说不让她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一脸纳闷:“这是个什么样的奇葩?” 梨霜院离庆喜宫有点距离,管裳没坐轿子,而是开了11路,一路欣赏园子里的美妙春色,一边达到锻炼的目的。 她的11路超速50%以上,将被一次性扣除12分,并处以200元以上至2000元以下的罚款。 哦,串台了。 她现在不在“踩你死”了,而是在古代! 锁秋追了一会儿便追不上了,气喘吁吁地喊:“小姐,你别疾走,等等我呀!” 管裳没减慢速度,只在身后摆了摆手:“你慢慢走不用跟上我,我在外面转两圈就回去了。” 她这种职业出身的,三天不练手生,很容易在下次任务中丢掉小命。 所以,生命不止,锻炼不息! 春华秋实园非常大,管裳这一溜达,把春华会“临时宿舍区”逛了一遍。 很快,所有赴会的人,都知晓了一件事: 【淮安侯夫人的软禁解除啦!】 这代表着: 【毒不是淮安侯夫人下哒!】 成功传达了“红头文件精神”后,管裳去了潇湘殿。 她意料之中,司空琳琅那牛犊子一样的身体素质杠杠的,正在大口喝粥呢。 “我昨夜就醒了,但身子实在太虚弱,疼得厉害。不然我昨晚就去看你了!” “这群犊子真没长脑子,怎么能怀疑你下毒呢?即便你要下毒,肯定也不能把我也害进去了呀!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裳裳你没事吧?他们没为难你吧?”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的丫头呢?” “都怨我,如果我没倒下,绝对不会容许他们把你关起来!” “哦对了,我十哥怎么会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大老远跑到春华秋实园来?即便是来给你撑场子的,他又怎么知道你会被刁难?” “早上太子喊你去做什么?说什么了?证明你清白了?你现在可以在外面到处乱跑,是不是确定下毒的事不是你做的?” 感觉被一万只鸭子围攻了,管裳全程冷漠脸:“……” 她一直以为自己属于话多的那种,一开口就要叭叭。 却不想,静宁长公主才是真正的话痨,逮住一个人就开始嘚不嘚说个没完没了! 她感觉耳膜像是被砂纸狠狠磋磨了一通似的,满脑子都在回荡司空琳琅的声音! 直到触发关键词“下毒的事不是你做的”,她手臂抬起交叉:“收声!” 第58章 顶级的诱惑不是脱光 感受到了她的震慑力,司空琳琅终于闭嘴了。 从进门后,管裳一句话还没说,现在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把手伸出来。” “啊?”司空琳琅虽然不解,但是本能地信任,乖乖把手伸出来给她:“给你?” “你别说话!”管裳特别叮嘱完,按在她腕间诊脉。 完事儿后,为了避免耳朵再次遭遇荼毒,她不去问司空琳琅任何问题,而是招公主的心腹丫鬟乐萍过来问:“太医开了什么方子,拿过来我看看。” 不多时,方子也看过了。 司空琳琅狐疑地看着她认真审视方子上的药材名,问:“你说会做药我还不信呢,原来你真的会医术啊?什么时候学的?怎么学的?为什么先前没告诉我?你的医术大概到什么水平,比太医怎么样……” 电报机又开始了…… 管裳一伸手,掐住她的嘴巴,就好像掐住了鸭子的长嘴巴似的:“你不要说话,别逼我跪下求你!” 司空琳琅眨了眨眼睛:“……” 扁着嘴巴只能点点头,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 管裳这才松手,叫乐萍去备笔墨过来,快速写下新的方子:“照这个去抓药,太医的药别吃了。” 乐萍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家公主,询问:“敢问淮安侯夫人,太医的药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管裳直接道:“只是我的药效果更好、更快。” 乐萍看向司空琳琅:“公主?” 她是长公主的人,自然不能听管裳的。 司空琳琅丝毫没有多想,摆摆手道:“你就听裳裳的,去吧。” 闻言,管裳不由笑了。 发自肺腑的笑意从她眼眸里溢出来,她故意问:“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害你?” “怎么可能!”司空琳琅怒瞪她,振振有词:“你即便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也不要羞辱我的智力!” “好,琳琅聪明、琳琅最棒!”管裳大笑出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信我者、得永生。阿门!” 这公主大大咧咧的显眼包一枚,大家都说她缺心眼。 但胜在有一颗赤子之心,纯净得能够清晰照映出对方的好坏。 遗世明珠,绝无仅有! “我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我?”司空琳琅狐疑地看着她:“什么鬼话,怪怪的!” “错!”管裳一伸手,掐住司空琳琅的脸颊,轻轻捏了捏,笑嘻嘻地道:“我是在夸你、哄你,我亲爱的长公主大宝贝儿!” 司空琳琅:“……” 脸红了,真的! 管裳不逗她了,站起道:“言归正传,这毒性虽然不要命,但对身体的损伤还是有的。你快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来一套针术。” “好。”司空琳琅没怀疑她会医术还会针灸,当即脱衣躺下。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管裳感觉心口流入一股暖流,胸腔胀满了激荡的情绪。 这世上,有人人心隔肚皮,却也有人肝胆两相照! 她一缕异世孤魂,告别了过去二十多年熟知的一切,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说没有半点寥落是骗人的。 却不想,人不管走到哪里,总会遇上新的悸动。 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司空琳琅的脸蛋,心道:缺心眼的显眼包,在这夺嫡动荡中,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从潇湘殿回到梨霜院,已经是下晌。 司空邢站在院门,焦急地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快步上前问:“你去哪里了?本殿等了你老半天!” 管裳挑眉,悠闲自在地迈进院门,凉凉说了句:“等我做甚?难道太子亲卫做事,还是我这种臣妇能干预的?” 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走。 “你……”司空邢见她完全没有停下来与自己说话的意思,连忙追在她身后,道:“太子二哥不是说了,这件事让你拿主意,让我按你说的做事?” 一着急,也不摆谱了。 主要是,摆出皇子的架子来,她压根不吃这套。 在太子面前她尚且敷衍了事,他皇六子又算得了什么? “哦。我的主意就是,全部交给你负责。”管裳一路疾走回来的,出了一身汗。 她伸手拽了拽自己的前襟透气,不太热络地道:“查出结果,你去告诉你二哥不就完了么?何必又从我这里绕远路,我算老几?” 本来太子让她插手这件事,就是在坑她! 她虽然不擅长玩弄权术,却也不傻。 主打一个“躺”字: 以不变应万变; 敌不动我不动! 啊,人若是没有梦想,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司空邢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在太子面前他是听话的好弟弟,不代表在其他人这里也是乖巧的主儿! 他喝道:“管氏你给本殿站住,立马随我过去暗牢!” “嘿!”管裳偏就反骨上来了:“我不去你又如何?” 她迈步进西屋门槛,司空邢急了,上前拽住她的袖子:“站住!” 管裳其实不在意袖子被人拽了,但一只脚跨进了门槛突然想到二景在呢,不得不顿住。 她眼眸一转,开始脱衣裳! 司空邢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会陡然来这一出,整个人惊住了:“你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好端端的你脱什么衣服,赶紧穿上!” “没干什么,见你拽得紧,以为喜欢我这件衣服,我脱下送你!”管裳将外袍脱下,露出里面穿的黑色深衣。 其实款式很保守,交领把锁骨都包裹得紧紧的。 但因为她这件深衣做得比较修身,腰是腰臀是臀的,腰带把杨柳腰束得不盈一握。 乍一看,腰部以下全是腿。 好一个窈窕身段,太吸睛了。 顶级的诱惑不是脱光,而是明明包裹得很禁欲,却不由自主散发出来性张力,勾得人神魂颠倒! 司空邢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到了,忙不迭转过身去,不敢多看。 管裳嗤笑一声。 她将外袍往锁秋怀里一扔,双臂环胸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司空邢,道:“我说说司空邢,你的活儿想让我去干,你咋不把六皇子的名头让给我呢?” 司空邢:“……”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这么……这么…… 不要脸! 这么能扯怎么不去扯布呢? 管裳打了个呵欠:“你去干活,我吃个饭睡个午觉,等我起来再找你。乖哈,小六子!” 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不但被当成小孩子一样,还被喊“小六子”,司空邢很恼火。 换其他人,他早冲过去拽人了。 可面对不要脸的管裳,他不敢动。 怕她脱衣裳送给他! 我的老天鹅,从来没见过这种威胁人的手段! 外面的人被气走了,坐在小榻上看书的病秧子这才开口问:“这一出又是为何?” 第59章 一个标点符号都能盘出包浆来 司空邢方才差点就进来了,但司空璟完全没在怕的。 因为他相信:司空邢那点脑子,管裳玩起来能打八百个来回带拐弯的! 管裳朝他看去。 安安静静的一个美男子,不管他穿什么、在做什么,看着都赏心悦目。 他的脸做了易容,所以这种美丽跟容貌无关。 腹有诗书气自华。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宛如江南的杏花烟雨、宛如春天第一支粉桃、宛如秋风里第一朵银杏。 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婉约派的昳丽!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司空璟抬眸瞧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不仅司空邢见不得她这身段,他也一样。 可他君子,管裳却盯着他看,看得目不转睛:“美人儿不看白不看,我看了,你又拿我怎么样?你打我呀、咬我呀,怕吃亏看回去呀!” 司空璟:“……” 别跟她斗嘴、别跟她斗嘴、别跟她斗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管裳见他闭嘴了,这才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你太子哥挺会算计,一石三鸟呢这是。让我来查投毒案,一来探我老底;二来借刀杀人;三嘛,得罪人的事儿就让我去做!这么会盘,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头盖骨挖下来盘!” “……”司空璟放下书册,忽略掉她的胡言乱语,拧眉看着她——保持目光放在她眼睛的部位,绝不往下面看一眼。 问:“他怀疑你了?” 相比一言一行都端方的五皇子殿下,管裳就是另一个极端—— 高情商:不拘小节。 低情商:粗鲁不堪! 她一屁股坐在圈椅上,往后背一靠,一只脚便踩在了椅子面上。 接过锁秋递过来的茶杯,一口气灌完。 连续喝了好几杯终于解渴了,这才道:“大概是怀疑我背后有人。” 顿了顿,她补充说道:“高高在上的逼王,他表面上夸赞我不亏是管中楷的女儿,但骨子里是看不起女人的。所以,他不认为我有什么能耐。之所以我能够把控淮安侯府,一定是背后有人在帮我。” 尽管司空擎没有表露出半点这意思,但她能解读出来! 她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不代表没脑。 闻言,司空璟把书册放在一边,直起身子来。 朝她瞧了一眼,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是不雅到了极点,只穿着深衣的样子,他也不适合多看,便把头转开了。 沉吟片刻,他开口:“如此说来,他其实已经猜到是谁下的毒了!” 管裳挑眉,不由笑了:“我说你们这些人真的……一个标点符号都得掰碎了砸吧出味儿来是吧?” 司空璟不知道什么是标点符号。 接触时间以长,从她嘴里冒出奇奇怪怪的词儿也不稀奇了,不妨碍他理解她的意思:“皇权之下,谨言慎行。否则,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不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而是万劫不复! 好比他—— 棋差一着中了毒,一个昏迷醒来,天塌了。 羽翼被剪除,等着他的,便是死! “那是你们。”管裳不以为忤,笑嘻嘻地道:“你说……倘若一个个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该玩权谋的玩权谋,该当棋子的当棋子,这等大环境下,突然杀出来一个掀棋盘的!那会如何?” 司空璟一怔。 他不由认真思索她的话。 棋盘掀了,就是破坏大规则。 如此一来,不仅仅是重新洗牌这么简单,而是重写规则! 而规则,通常都是上位者决定的。 她这是……想上天呐! 但—— 思忖片刻,司空璟道:“管师妹便是这掀棋盘之人,你可乘风破浪,可你背后需要有掌舵人,让你无后顾之忧。” 这话,管裳还真反驳不了。 她跟那种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的特工不同,她是有兜底的。 特工与特工合作,强强之间大概会无法兼容,总会有摩擦。 可她是军团大小姐,一旦跟她一起出任务,即便有不同意见,最后也会以她马首是瞻。 因为她有爹妈在后面掌舵! “管师妹。”见她似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司空璟再次老生常谈:“所以,结盟吧。与我结盟,你事倍功半。” 太子怀疑她背后有人,方向其实是对的。 倘使没有与他的交易——她杀入阎罗殿抢他的命、他送她登云梯,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快的速度拿下淮安侯府。 但,这难道不是她的实力? 她若不会医术、无法救他的命,双方交易就不能成,她得被迫跟他结盟,那才是靠他助力。 而如今的局面,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不知为何,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司空璟反而觉得有那么点难受。 理不清、却真实存在! 许是因为,她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之间,他非但掌控不了她,反而发现自己在不断受她影响? “又在不遗余力地忽悠我入局了?蟹邀,不结。”管裳还是原来的答案。 别看她这个人好像很随性,但责任心强,一旦答应结盟,以后就得坐同一艘船拖着司空璟齐头并进。 她怎么能确定到达彼岸后,司空璟当真不会把船底凿穿,沉了她? 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那得脑干缺失! 现在的司空璟看着对她不错。 可是! 瞧瞧他们兄弟之间,说句话一个标点符号都能盘出包浆来,谁知道以后人会变什么样呢? 比起依靠别人,她更愿意成为别人的依靠! 再次劝说失败,司空璟默了,无奈喟叹:“管师妹你可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呐!” 管裳回以一笑:“司空五妹你可真是……驰而不息、锲而不舍呢!” 司空璟:“……” 有文化的流氓,失敬、失敬! 说不过,真的说不过! 次日,临近午时。 由于管裳拒不配合、直接躺平,司空邢不得不自己老老实实把事情办了。 管裳可以拖,他不能。 所以,在管裳悠悠闲闲地按自己的步调训练的时候,司空邢又来了。 “这里是所有人的供词,你看看?” 管裳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抬眸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问:“太子看过了么?” 司空邢瞬间被她点炸:“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太子二哥看了之后,才能呈给你看?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少年人,不要火气这么大嘛!”管裳非常淡定,拎起面前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他:“喏,这是我家小妾精选的菊花茶,滋阴润喉。” 司空邢是真被她整麻了,想也不想一挥手打向茶杯:“喝什么茶,赶紧把卷宗看了,看看有没有线索能够锁定下毒之人!” 他没碰到那杯子,但—— 茶水一翻,全都淋在了管裳身上。 第60章 耗子啃夜壶,满嘴都是瓷儿 自己递出去的茶水被打洒,以管裳的敏捷身手,难道还躲不开? 但—— 她根本不躲,就这么让那茶水水灵灵地弄了自己一身。 旋即眉心一皱,瘪着嘴,一张口便将委屈感拉满:“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好心请你喝茶,你故意淋我一身。怎么,你想看湿身ss诱惑?六皇子还没成婚吧,想女人你也不能想我呀,即便我那名义上的丈夫虽然不行,却也实在不能爬你家的墙头!” 劈头盖脸一顿轰炸,雷得司空邢整个人呆住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半点引诱她的意思都没有好吧? 怎么说着说着,好大一口锅扣在他头顶上了呢! 不对! 他甚至没碰茶杯,是她自己没拿好! 却不想,管裳牌天外飞锅又大又圆,精品中的精品,黑锅中的战斗锅! 她一开口,完全不需要负责的心态:“我说六殿下,这边东屋可是住着你的十皇叔呢!你说如果我大喊非礼,他会如何?” 即便是六皇子,非礼淮安侯夫人的丑事闹出去,不会伤及他的根本,但会落得一身骚! 司空邢慌了,迅速冲过来想要捂她的嘴:“你别乱说!名声的事,是能闹着玩的吗!” 然而,在管裳警告的眼神下,他愣是没敢碰她半点,生怕被她碰瓷,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嘴里还不停在说:“你好好说话行吗?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子,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要毁我名声啊!” 传出去他堂堂的六皇子,觊觎淮安侯想要休离的女人,他的脸往哪儿搁? 关键这管裳以前还能看,现在脸上斑斑点点的疤痕,老实说他都不敢多看几眼! 管裳心道:纯情男啊,那更好办了! 她满脸都是笑,站了起来。 司空邢迅速后退三步,本来都已经退了五六步,再往后就要到院门口了! 他大惊失色:“你不要过来啊!” 步惊云:我谢谢你啊! 管裳却没过去,只是拍了拍方才被水洒了的衣摆,再抬眸看向司空邢,一双眼眸如含浩渺烟波,荡荡漾漾的,勾人心魄。 司空邢本是防备着她做什么动作、或者再说什么猪狗不如的话,视线一直放在她脸上。 一瞬间差点让她给迷惑了! 可仔细一瞧,哪儿来的眼波媚,分明如含刺刀! 他投降似的道:“算我求你,我们好好谈谈正事!淮安侯夫人、管二小姐、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别捉弄我了!” 那高高在上的皇子架子,竟是瞬间土崩瓦解,很快渣都不剩了! 她与他小姑母是密友,叫小姑奶奶竟也没什么问题。 管裳一脸无辜:“你这什么意思?我什么也没做呀,你看我都站在这儿没往前走啦!” 司空邢仰天爆鸣三百声! 悲愤难忍! 她的确什么都没做! 可她耗子啃夜壶,满嘴都是瓷儿! 就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随随便便传出去,都能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然而她自己不在乎名声。 在乎的反而是爱惜羽毛的他! 管裳笑得蔫坏蔫坏的,眨巴眨巴着眼睫毛,道:“听说六皇子有婚约在身,未婚妻是钱阁老嫡孙女,年底就要成亲了?” 啧,养着司空二景住在她房里,是相当有用的。 昨夜临睡前,她特意跟他询问了司空邢的事,二景也没有保留,将自己所知都告诉了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司空邢窒息:“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栽赃名头给我!” 他就是忌惮这个! 这门婚事按说轮不到他的,钱阁老的嫡孙女,即便是当太子妃都有资格。 只是太子早已成婚,总不能委屈人家做侧妃。 想要结这门亲,司空擎只能考虑让弟弟上。 因为嫡亲二哥登上了太子之位,勉勉强强,钱阁老那方倒是同意了把孙女嫁给六皇子。 权臣的妻族,并不是皇子可以肆意轻贱的。 更何况,如今太子的位置坐得还不是很稳定,需要钱阁老的助力! 好不容易谈成了亲事,要是管裳出去编造是非,钱阁老觉得面上无光提出退亲,他怎么对得起太子二哥? 管裳挑眉:“那也很容易啊,看你能拿出什么诚意了!” 六皇子委屈,六皇子说不出! 司空邢咬咬牙,只能割地赔款:“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别玩儿我了!” 管裳当真啥也没做,一杯茶、三言两语,便将对方给拍得丢盔弃甲。 她也不得意,勾唇浅笑,道:“我要的太多,你也给不起。那我提一个现在你肯定能给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司空邢眼睛一闭,做好了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你说!” 不想,管裳却只是道:“投毒案的做主权归我,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我说的算!” 军团大小姐出任务,向来不做协助,而是主导! 司空邢一愣:“可这案子,最终还是要交给太子二哥来定夺的!” “我没听错吧?”管裳解下了腰间的短刀,挑眉问:“如何搞定太子那边,难道不应该是你的问题吗?你打算都丢给我?拉屎是不是也要我帮你脱裤子啊?” 司空邢气息一窒:“……这世上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这个女人,以后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她不但脸皮奇厚,还特别阴险,他玩不过她一根手指头! 管裳摊手:“我在乎的人不都被你皇帝老爹整去南荒之地了吗?” 司空邢不说话了,扭头就走。 生怕她还有什么骚操作,像被野狗追了二百里地似的,喘着粗气飞奔去庆喜宫。 管裳手中短刀旋转着,在身侧来了个花式刀花,身法轻灵且敏捷,不但刀风刚猛,观赏性也很强。 东屋门内,司空南坐在圈椅上,瘦削的脸庞上挂着笑意,问:“玩好了?” “嗯!”管裳随口一应:“小试牛刀。” 司空南又问:“好玩吗?” 管裳一收刀花,负手在身后,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擦过鼻尖,声音脆生生的:“包的!” 司空南没再说话,举起右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管裳笑了下,道:“礼王殿下稍后,我一会儿过来给你施针。” 西屋内。 一进门就看见病美人儿坐在老位置上,手里捧着书册。 她不由头大:“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看书,不无聊?” 司空璟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捻过一页:“有时候是在看书。” 管裳挑眉,理解了他的意思:有时候是在看书,有时候只是看书。 看书、和看书,是有区别的! 司空璟又问:“你觉得,太子能答应将话事权交给你?” 第61章 跟管裳,认真你就输了! “不确定。” 管裳满不在乎地道:“我本也不想查这个劳什子的投毒案。既然他们知道不是我干的,那谁干的关我鸟事?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把琳琅顾好就行。” 司空琳琅是个好姑娘,管裳不希望这个显眼包被卷入夺嫡之争中来,那姑娘就应该潇潇洒洒、无忧无虑地生活。 总之一句话:她管裳的人,由她来管上! 司空璟唇角一抽,心道:说得好像你有鸟似的。 这种话他自然是说不出口,放下手里的书朝她看过来,问:“我以为,你会抓住这个机会,为将来捞回管氏铺路?如此一看,竟然不是?” 管氏被流放这么大的罪,想捞回来,必定经过皇帝同意、圣旨办事。 以管裳目前一个臣妇的身份,即便把握了淮安侯府的主权,想要跟皇帝对线也是很难的。 接触皇帝的儿子,结交权臣,才是目前的她能摸到边的事。 但显然,管裳没打算走这条路! 她勾唇,唇角的弧度带着一抹罗刹肃杀之气,道:“首先,即便我要跟他们对线,也不是现在。现在贴上去,只能做一条走狗。我管裳做狗无所谓,但走狗不行!我得让他们主动来拉拢我!” “佩服。”司空璟点了点头:“果然是管师妹,不走寻常路。” 管裳目光放在他脸上,又道:“第二,即便是如今的太子,也未必有那实力。我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多少有点愚蠢。” “还有第三?”司空璟见她明显是尚未说完的样子。 他大概有些猜到她的说法了,却还是道:“说说看?” 管裳在圈椅上坐下,幽幽说道:“第三,自然是我不会与任何仇敌合作,哪怕只是暂时的!” 现在没有证据表明,太子党参与了管氏谋逆案的设局,但踩一脚肯定是有的。 而且—— 重点是,她管裳只要推断合理,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 司空璟抿了抿唇,道:“倘使你愿意带着管氏一族归顺太子,他兴许真的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把管氏捞回来。” 毕竟,管氏真的是一把神器。 谁能掌握这柄利器,便犹如猛虎添翼! 司空擎不可能不想要。 管裳冷嗤一声:“我不想与你结盟,也不想同他。跟司空擎交易,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那biking高高在上惯了,性情还不如司空璟呢! “管师妹聪慧这句话,本殿已经说腻了。”司空璟盯着她看了许久,感慨说道:“师母为了顾全你的声名,在师父极力反对的情况下,仍然让你嫁进淮安侯府,实在是……” 太可惜,太遗憾了! 说着,他莞尔一笑,道:“还不如早前定下来嫁给我呢。” 原先他不是很在乎管中楷提出的婚事,倘使管中楷希望他娶管裳,那他会娶,属于巩固关系、也是回报师恩。 但那种情绪不强烈,所以师母反对,他也丝毫不上心。 可若换到如今,即便是师母反对,他大概也会费心思去说服吧? “……”管裳扬眉,朝他看去:“你想娶我?” 千万别,可太惊悚了好吗! “你那是什么神情?”司空璟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不由蹙眉:“难不成嫁给我,是什么让你很难受的事吗?” “蟹邀。”管裳双手在身前交叉,一脸抗拒:“难受不至于,但确实会吓尿!” 司空璟这可就老大不高兴了:“吓人?我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还是洪水猛兽啊,就这么让你不待见?” 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换平日的自己,是不会花心力去讨论这种没有意义、单纯争强好胜的话题的。 管裳自然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儿,翻了个白眼,反手就是扎心箭:“我若慕强,你太弱了。我好绵软的话,你又有点扎手。我喜欢软软香香的小姐姐不好吗,为什么要找你?” 她不爱吃黑芝麻汤圆! 司空璟气息一窒。 他是懂摘取重点的:“我太弱了?我哪里弱了!” 隐身在暗处的姜来:“……” 他好想现身,提醒一下自家主子:跟管二小姐对话,认真你就输了! 从前五皇子绝不可能为了一时意气,争这点口舌之快的。 遇上管二小姐,却就像中了邪一样! 是个男人就不能承认自己弱,管裳还没表态,司空璟追问道:“本殿难道不比卢宗平好么,还配不上你了是吧?” “跟配不配有什么关系?”管裳跟他杠上了:“卢宗平不是个玩意儿,但我可以把他打服,拿他的家产!” 她一摊手,问:“我能把你打服,占据五皇子的所有家产不?” 司空璟:“……” 他窒息片刻,不假思索地道:“你若是我的妻子,还需要打服我、抢占家产?你进门当日,掌家之权便是你的了!” 管裳眨了眨眼睛,突然灵光一现,眸光一亮:“要不,你多攒点家产,等到合适的机会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话题?” 司空璟:“……” 所以,家产比人更吸引她,是吧? 而且她只想坐享其成,甚至不愿意跟他一起奋斗家产,是这意思吧? 等等,不对…… 他为什么要跟她讨论分家产的事? 他们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关系好吧! “罢了。”司空璟陡然清醒过来,感觉自己方才简直是脑袋有坑,才会去跟管裳争辩这种事! 她是能在嘴皮子上认输的人吗? 方才司空邢是怎么狼狈落败的,不就靠她空口白牙瞎说吗? 他退让了,管裳却不肯,乘胜追击地道:“啧,我就说吧。你这种强又没强出天际,病恹恹的。让你示弱吧,你还挺扎手。得,我还是抱我家莺歌小姐姐去!” 司空璟:“……” 牙酸,气上头! 被她如此一说,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了,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吗? 这么想,他也就下意识问了:“在管师妹眼里,本殿就没个优胜之处?” “有啊。”管裳目光落在他脸上,眸光瞬间亮了:“长得美,大美人儿,长在我的审美癖上!” 司空璟:“……” 卒于心梗。 大结局—— 啊呸! 这是管裳的主场,管谁死不死都不能结局。 她转身去拿东西,然后奔东屋去给司空南施针去了。 司空邢拿到太子的首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姑奶奶,太子二哥同意了。现在这个案子正式交给你,本殿给你打下手。” 第62章 这把刀好用,想要 司空邢这一番话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蔫了吧唧。 管裳挑眉,应:“哦,知道了。” 她大爷终于肯正面看案情卷宗和疑犯供词了:“东西拿来,我瞧瞧!” 司空邢生怕再次被她碰瓷,距离她远远的,挥手让身后的随从将卷宗呈上:“给她!” 管裳这一次没有跟他废话,打开卷宗认真浏览一遍。 她看得很认真,安静下来不搞事儿的时候,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静谧柔美的气质。 喜好穿着一身黑红的女子,明明已婚却没有挽发髻,也不做少女打扮,而是梳了高马尾,线条优美的颈脖微微低垂,这个角度看不见她脸上的斑点。 光影之间的美感,教人难以移开视线。 司空邢站在距离她至少六步远的地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皇家出品,品鉴美人的能力不是盖的,他觉得管裳这个人侧脸比正脸好看,显得更锋利果敢一些。 看了一会儿,司空邢便转过头没再多看了,在心里默念:她是有夫之妇、她是管家女、管家是五皇兄拥趸…… 管裳这种“社恐”从不怕人看,当然也不知道司空邢在想什么。 她很快看完了供词,把卷宗放在石桌上,问:“你是想现在去,还是明天再去?” “啊?”司空邢一时晃神,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去干什么?” 管裳伸手在桌面的卷宗上拍了拍,站了起来,理所当然地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真正下毒的人了!” 太子幕僚能耐,又有司空邢这把好刀,第一时间将所有疑犯收押、并且分开关押,不让他们有任何串供的机会。 查到这时候,各方供词的指向已经很清晰了。 司空邢一愣:“这就去?” “不然,你还想等明天天亮?”管裳站起:“那黄花菜都凉了!” 她将石桌上的短刀拎起,下令:“你点二十个好手,暗中将昭明殿围住。我和你各自带一个随行手下便够了。” 说完吼了一嗓子:“锁秋,走!” 说走就走,风风火火。 司空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迟疑问:“就这么去?这证据也不够,岂不是打草惊蛇?” “要个毛的证据!”回应他的是飒爽女人的头也不回:“我管裳做事,从来不拿证据说话!” 她快步在前面走,步伐比身高腿长的司空邢还快。 司空邢刚想说“你这样不行”,却听得她又说了一句:“你们惯常不也很喜欢重刑伺候严刑逼供么?” “可是……”司空邢常年做司空擎的一把刀,这方面挺专业的:“有些时候逼供出来的,未必就是真相!” 管裳轻笑一声:“那是你,不是我。” 司空邢:“……” 他是不是被看不起了? 就在他以为管裳就这么横冲直撞去冒险的时候,她又开始下令了:“你如此这般……再那般……明白吗?能做到吗?” 认真听完,司空邢恍然大悟:“能,你放心!” 当即去吩咐手底下的人做事。 让他独立思考他不行,但一旦接收命令后,就跟设定了ai程序似的,哔哔哔哔就干上了。 管裳勾唇,若有所思。 这把刀,真好用。 可惜是太子那边的,要是放在自己手里用,那该多好? 要不回去找司空璟讨教讨教,让他给想个法子,怎么才能给这把刀做一把属于自己的刀鞘、收入囊中? 毕竟那腹黑汤圆有八百个心眼,成天赖在她这里,她不好生用一用,都对不起他情愿扮女装也要住她屋里! 昭明殿到了。 “跟七皇弟说,本殿与淮安侯夫人有事要见!” 司空琼也中了毒,和其他三个中毒的一样,解毒后足不出户地养身子。 为了配合查案,他们这边也有不少人被太子亲卫扣押,东宫发话,其他皇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人手不足,只能用园子里的宫人,这些人自然是阻拦不住六皇子的。 但,叫所有人惊诧的是:六皇子跟着淮安侯夫人身后! 这不是不分尊卑吗! 原本还被当做下毒人的淮安侯夫人,太子醒后就解除了她的软禁、梨霜院的守卫都退了,这件事大家都知晓。 可,她来昭明殿做什么? 管裳没有进殿门,而是站在殿门外,扬声开口解答他们的疑惑:“在下管裳,奉东宫太子之命、调查文昌阁烧鸡投毒案,还请昭明殿诸位配合一二!” 神情慵懒,带了几分痞气,语调却是抑扬顿挫。 先前在文昌阁,她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大家已经领教过她的舌s战能力。 可他们今天见识到的,似乎又是她的另一面! 司空琼在养病,目前昭明殿主事的人是七皇子侧妃陶苗苗——淮安侯卢宗平舅家的表妹。 陶苗苗是庶出,脾性比不得卢秋雨嚣张跋扈。 但,跟原主也历来是过不去的。 对此,管裳表示不care! 没办法,太优秀的人,总是容易被卢瑟针对的。 本质上,这并不是原主与陶苗苗的私人矛盾,而是世家与世家之间的派系冲突。 看见管裳,新仇旧恨浮上心头,陶苗苗对管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她直接把管裳给无视了:“六殿下,我们殿下中毒伤了身子,尚未痊愈,如有急事,容妾身转告。” 司空邢瞧了管裳一眼,得来管裳淡淡的一个回眸。 他明白这是让自己接话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案子由淮安侯夫人主查,本殿辅助!” 感觉这么说有点丢面,但…… 他也不知道为何,管裳只是那么清凌凌一个眼神,并没有任何威胁或者其他,他就下意识感觉后脊发凉! 管裳今日穿着暗红色交领衫,下裳是红底黑纱的襦裙,没有外披。深红色的腰带将她的腰肢束得不盈一握,玲珑曲线更是明显,端的是霸气美艳。 只是她腰带上的坠子有些特别,看上去像是一对金色的小剑? 世间女子,哪有在腰带坠子上挂小剑的? 甚至,她还竖着高马尾,像男人一样用了束发银冠,浑身上下一点儿女儿家的配饰都没有。 当真另类! 而陶苗苗,仇恨在心头燃烧,对这些细节反而不是那么敏感。 她质疑地看向管裳,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什么时候,淮安侯夫人都能爬到皇子殿下的头上去了?” 赤裸裸的轻蔑。 第63章 你家主子一对四 “你不用管那些。”管裳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任何时候,我管裳都在你头顶上!” 司空邢:“……” 她是懂拉仇恨的! 陶侧妃是想激起他的愤怒,好让他对管裳心怀怨恨,不想却被管裳一句话转移了矛盾。 管裳出手,向来喜欢一炮三响,不等陶苗苗气息缓过来,她又来了第二响:“区区的一个皇子侧妃,名头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你很自豪吗?” “你!”陶苗苗是庶出,她的身份嫁给皇子,能够得上侧妃已经不错了。 无论对她还是对陶家,都算很好的一门亲事。 可在管裳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尖上! 而管裳很快就带出第三炮:“我什么我?我知道我很优秀,但这不应该是你嫉妒我的理由!” 司空邢:“……” 她很执着,执着不要脸! 陶苗苗很快给她带歪楼了:“我嫉妒你什么!我什么时候嫉妒你了!笑死,表哥从来都没看上你过,你在这里得意什么?也不看看你那张脸上的斑斑点点,丑死了!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种丑八怪!” 司空邢:“……” 他们不是来查案的吗?怎么就变成了斗嘴……确切说,是人身攻击大赛? 偏管裳一点儿也不生气,她上前几步,笑吟吟地道:“你看看,我已经优秀到除了容貌上的瑕疵,没有任何其他短处可以让你攻击了吗?” 她走到陶苗苗面前,头微微一歪,眼眸里都是挑衅:“陶苗苗,这边建议你撒泡尿照照呢。” 说着,一把搂住陶苗苗的肩膀,转头朝司空邢看去,挑眉问:“六皇子,你看我这脸上有疤的,跟她这没疤的,谁好看?” 司空邢:“……” 他又不瞎! 有疤的那位,精气神碾压脸上干干净净甚至还敷粉点妆的! 有些人的美,从来不在五官长得如何。 由内而外透出来的气质,远超皮相的精致。 更何况,管裳这个人她本来就长得好,再加上这股子气度,别说区区一个陶苗苗,便是整个帝京贵女圈子里,也找不出一个能与她争锋的! 若他在现代,就该知道:管裳开辟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赛道! 但他不能说这种话,顾左右而言他:“咳咳……淮安侯夫人,我们先查案吧。” 管裳嗤地一笑。 得,所以说,六皇子不是智商不高,只是圈子太强,被同行衬托得别人看不见他。 尖子班的末位生,差不多是普通班的领头羊了! 陶苗苗受不了:“管裳你放开我!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她猛地推向管裳。 挣扎的时候,一巴掌呼上了管裳的下巴。 “啪”的一声,因为是无意中打中的,没多用力,声音也不大。 然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啪”的一声,声音响亮! 等大家反应过来,陶苗苗捂着脸摔倒在地上了! “额……”司空邢想给自己也抽一巴掌。 好求歹求的让管裳来查案,结果呢? 她都不提案子的事! 如果不是太子二哥指定要把管裳带进这个案子,他绝不愿意! “我是不小心的,你竟敢……”陶苗苗气急的时候,竟还能想到说“竟敢打我”,管裳会回“我都是敢的”,一时间卡壳了。 由着丫鬟扶着站起,她匆忙改口:“你无缘无故打我,真当七皇子府无人做主吗!” 管裳挑唇浅笑。 但仔细辨认,便能看出来:笑容不达眼底。 她单手握着短刀反手挽了个刀花,旋即双臂抱胸,不太走心地说了句:“抱歉,别人打我我立刻反击,纯属于肌肉反应。” 嘴上说“抱歉”,实际上更像是嘲讽。 陶苗苗气息一窒,脸上火辣辣的痛刺激了她的理智,怒道:“你们给我摁住这个贱人,我不打回来就不姓陶!” 管裳笑了,眼神里满满都是看垃圾的鄙夷,道:“哦,你有种,你就上!” 若问她为何要故意挑衅? 那自然是为原主报仇! 卢秋雨跟卢老夫人一条心,对原主百般苛待刁难,经常故意制造话题然后借题发挥,给原主排头吃。 而陶苗苗也不遑多让! 原主嫁进淮安侯府这三年,每次亲戚走动,各种宴会上陶苗苗处处贬低原主、费尽心思让原主出丑,这些事也就不提了。 只说陶苗苗和原主同年,从小就是被比较着长大的。 帝京四小美人,当初很有争议的便是:管二小姐与陶家庶三小姐,谁更胜一筹? 陶苗苗被比了下去,便有人跟她说,管二小姐嘲笑她是因为庶出才落败的。 至此,陶苗苗对原主的怨恨到达了顶峰。 此后的所有能相遇的场合,陶苗苗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能给原主使绊子的机会。 包括,但不限于泼酒水、推落湖里、放死老鼠……之类的恶作剧。 最严重的一次,陶苗苗把夹竹桃的汁液放进原主的餐食里,原主因此而中毒差点死掉! 如此种种,原主包容、顾全大局,没有报复回去。 可管裳来了! 当她外号“罗刹观音”,就真的是观音菩萨呢? 陶苗苗哪里想得到,过去从不跟自己计较的管二小姐已经换了芯子,来了个睚眦必报的? 她一挥手:“快点,把她按住,我要亲自抽她!” 皇子侧妃,要教训一个不得丈夫疼爱的侯夫人,有什么不行的? 权势强行压人! 见状,司空邢皱眉,上前一步想要开口阻止:“陶侧妃……” 不想管裳却一抬手,递过来一个眼神,让他愣住。 她好像在说:你退后,别管! 这一怔愣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下一瞬他的眼眸瞬间睁大! 只见陶苗苗的四个丫鬟朝管裳冲过去,但管裳的丫鬟锁秋不但一动不动,甚至还退后了三步。 司空邢忍了忍,没忍住问:“锁秋是吧?你家主子一对四,你不但不帮她还退后,认真的吗?” 先前管裳只带锁秋一人,他就想说了。 但当时想的是,他跟着她来查案的,总不至于能让她出什么事。 可这? 锁秋的回答简单粗暴:“我在,会影响主子发挥!” 司空邢瞪眼:“……” 果然—— 第64章 干她就完了! 他不但没在管裳身上看到任何怯意,反而看到了战意! 她一跃上前,短刀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刀花。 最先朝管裳冲过来、想要按住她胳膊的两个丫鬟,左边那个被她连刀带鞘狠狠一戳腹部,吃痛推开; 同一时间,她抬起一只脚朝右边那个丫鬟心口踢过去,将人踹翻。 紧接着,她顺着这势头,一个拳头砸在了后面冲上来的其中一人鼻梁上。 借着力道,一个回旋踢,将最后一人踹飞! 一套漂亮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利落如快刀斩乱麻。最后一击后她来了个猫跳,轻盈落地。 稳得一批! 司空邢惊呆了:“早知她是管中楷的女儿,却从未见过她出手!” 管二小姐这战力,用来打区区内宅丫鬟,一打四都实在是屈才了! 而管裳的动作还没有结束,她一个闪身来到陶苗苗身侧,一个肘击压向陶苗苗的后背,再脚尖一勾。 陶苗苗不是不想逃、也不是不知道要逃,而是管裳动作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 登时摔了个狗吃屎,趴倒在地上! 管裳一脚踩在她后心,大气都不带喘的,笑吟吟地问:“不姓陶你姓什么?哦不对,我怎么忘了,你已经嫁人了,司空陶氏?让你钻空子了,嗯?” 锁秋眼神亮晶晶。 司空邢看着她那飒爽的姿态,虽觉世家贵女不该如此吊儿郎当的,却也无法否认——她宛如烈日当空,当真耀眼! “咳咳咳……”陶苗苗痛得飙眼泪:“你这么对我,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管裳嘲讽一笑:“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先不说strong哥会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侧妃出头,只说这一次投毒案,谁来背锅还不一定呢! 首选背锅侠,当然是她管裳。 如果管裳脱困了,不还得找第二大冤种吗? 陶苗苗想要挣扎站起,管裳脚尖一个用力,又把陶苗苗给踩下去了。 她缓缓蹲下,随着蹲下的力道,陶苗苗感觉胸腔都被踩扁了,痛得眼泪汪汪的:“管裳,你放开我!” “你长得不怎么样,但想得真美!”管裳扎刀小能手又来了一刀,蹲在陶苗苗身上,在陶苗苗耳边凉凉地又说了句:“陶苗苗,你比卢秋雨更恶心人,当然你也会比她更惨!” “你什么意思?”陶苗苗听不明白,这时候也无法思考,只想脱困。 管裳冷笑,用刀鞘在她脸上拍了拍,倒是松开了踩住她的那只脚,道:“等着瞧,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卢秋雨虽然各种刁难原主,但都是一些磋磨人的手段,要不了命的那种。 但陶苗苗却就是纯坏,好几次弄得原主病倒还是小事,夹竹桃那一次差点要命! 须知,夹竹桃是最毒的植物之一,有小量致命的中毒案例,单一叶子便可让婴孩丧命! 原主没死是命大,当时管家没追究到底,是因为世家派系之间的博弈,在那个节骨眼不是那么好动手。 后来随着夺嫡的激烈,身为五皇子党的管家,也不好轻易挑衅陶家,这件事才一直放置。 但如今—— 管裳她孤家寡人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讲个毛的顾全大局? 干她就完了! 陶苗苗的命,她要定了! 折辱了陶苗苗一顿后,管裳终于把转入正题:“你们陶侧妃做不了主,还是请七殿下出来,配合查案吧!” 司空邢好像忽然明白了她这一出是为何,走到她身侧小声问:“你这是……趁机公报私仇?” 管裳斜眼睨他,微微一笑:“报仇还需要趁机公报?难道不是看心情、想报就报?” 司空邢:“……” 这女人,是有点癫劲儿在身上的。 算了,他就不该跟她说话! 七皇子这一次春华会就没带其他人,只有个陶侧妃。 陶侧妃被干翻了,他如果再不出来,七皇子府的脸就要被按在地板上摩擦了! 不多时,脸色苍白神情虚弱的司空琼,被随侍扶了从内殿走出来。 站在殿门口,他轻咳了一声,拧眉问:“闹什么呢这是?” 他一脸病容,没有先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风姿,但养病该有的样子,他是全套的。 管裳在心里悄然骂了句:果然是strong哥! 这时候,陶苗苗已经被扶起来了,见他出来赶忙过去搀扶:“殿下!” 她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挂着泪痕拉着哭腔告状:“殿下,妾身什么都没有做,管氏上来便不讲理动手打人,您可要为妾身做主!” 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就是证据! 司空琼看向管裳,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转而滑向司空邢:“六皇兄到底是做什么来了,怎么还纵容淮安侯夫人动手打人呢?” 对此,管裳表示:这七皇子,比三皇子那大猪蹄子好那么一丢丢! 先不说自己人有没有占理,换了她管裳做事:发生任何事情,定要先问青红皂白。自己人犯错,回家好好管教,往死里打都可以,但在外人面前,该维护的脸面必须要保全! 司空昱在大庭广众之下落自己皇子妃的脸,这司空琼倒是先问发生什么事。 这一点上,司空琼胜! 司空邢是太子党,跟这个七皇弟历来亲近不了。 只不过皇家兄弟,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七皇弟,太子二哥有旨,命我协同淮安侯夫人一起查案。是陶侧妃挑衅管夫人在先,这是她们的私人恩怨。” 他先把自己摘出去了,又道:“此事按后,让她们自行处置。投毒案却是当前之重,还请七皇弟配合调查。” “哦?”司空琼偏头问身侧的人:“是你先挑衅的淮安侯夫人?” 陶苗苗说道:“我与管裳自幼不和,闹别扭的事多了去了,都是女儿家小打小闹的事罢了。但从不至于一言不合随便上手打人的,是她管裳欺人太甚!” “这话,我可不爱听啊。”管裳乐了:“你对我下毒都是小打小闹,我给你一巴掌就是你爷爷的随便上手啊?这算不算中外驰名双标!” 她上前一步:“要不这样吧,我今天打断你一条腿,你如果还手就是你的不对?” 第65章 一日是仇人,到死都是仇人 陶苗苗气息一窒,有那么点心虚,竟不知怎么回嘴。 这么一看,司空琼也明白她们俩怎么回事了。 旧日恩怨,刚好遇上了,自然要炸。 他清了清嗓子,问:“下毒,是什么时候的事?” 管裳挑眉:“你不如问她呀,人还没七老八十的,总不至于就忘了吧?” 连问话都不愿意好好回答,反而开口便是踩住重点攀咬回去。 司空琼体会到了她的难缠! 他是皇子,她不过一介臣妇,竟如此架势,他能高兴? 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他斜睨陶苗苗一眼,不辨神色地开口:“你来说。” 陶苗苗知道,这是要她给个准确的说辞。 她又不能否认,只能梗着脖子道:“那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我贪玩嘛,将树叶榨成汁,放到她的饭菜里。谁知道那树叶有毒啊。当时我也是吓坏了,父母亲当日便上管大将军府赔罪,当时那件事也已经了了的。谁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突然又翻旧账了!” 把自己说得委委屈屈的。 “哦。”管裳面带笑容,不以为然地道:“谁知道那夹竹桃叶子有毒啊!” 也不说别的,只是修改了陶苗苗的原话。 可其中的嘲讽,不要太明显! 司空琼又岂能听不出来? 他依然维持应有的体面,道:“淮安侯夫人,既然是多年前的仇怨了,想来,该做的补偿赔罪,当初陶家应该也做到了,一罪不做二罚。” 倘使当初陶家没拿出点说法来,他就不信管家能罢休。 即便世家派系之间互相掣肘,然而管氏一族历来不是省油的灯! 旋即,他语气又折回来,道:“可你今日在本殿这里闹事,动手打本殿的侧妃,此事不给个说法,说不过去吧?” 管裳挑了挑眉。 先不说陶苗苗在七皇子这里是否受宠,单只说死装哥和死病娇兄弟俩一个对比,死装哥明显要更腹黑一些! 可,她会怕? 她一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人,我打了就是打了,不后悔、不道歉、不接受调解!” 这态度,好嚣张! 司空邢不免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这么刚的吗? 撇开立场谈感觉,他觉得:管裳这女子,是真飒啊! 他好像理解她为何能在短短时日咸鱼翻身,从侯门弃妇到侯府掌权人了! “你……”饶是strong哥都差点装不下去了。 好在还能忍住脾气,司空琼耐着性子道:“如此便是你不讲理了,淮安侯夫人,你非要如此,本殿也只能找太子为本殿做个评判了!” 管裳双眸睁大,反问:“她跟我玩命,玩的我的命!你还要我讲理,试问讲的哪门子的理儿?不是,七皇子你屁股这么歪的吗?” 司空琼气息猛地一窒! 这话,也太难听了! 可这么一推逻辑,他也包不住了。 司空邢甚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性命交关的事,做法难免激进一些。” 他这人不太爱动脑子,更喜欢动手,自然更能接受管裳的说法。 “试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管裳的话还没说完呢,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当初我中毒在床上在跟阎王爷喝茶呢,两家人怎么谈的我也不知晓。如今我父母都在南荒之地,所以她陶苗苗说是黑的还是白的,我便都只能接受咯?” 司空琼眼眸眯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人! 他接触的都是玩心眼子的,极少遇上这种——不跟你耍心机、遇事直接撕开表皮直达内里的。 即便是司空邢擅长动手的人,都没她莽! “陶苗苗当初的行为,是谋杀!”管裳紧追着又道:“杀人犯法!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怎么……” 她一歪头,问:“七皇子侧妃便高人一等,高出天子头上去?你想让太子做主,我还想让天子做主呢!” 一顶管裳牌大黑锅扣过来。 锅之大,司空琼背不上! 他哪儿敢承认,只道:“你们两家应该就这事做出了商榷,当初没有报官处置,是管家宅心仁厚。” 他又朝陶苗苗说道:“当年的事,的确是你的不是,即便你是无心之失,也确实造成了差点害死人的后果。既是你理亏,淮安侯夫人给你一些气受,你便也该受着罢。” 被迫说出退让的话,他的神色很不好看。 即便他努力和缓脸色,但与他熟识的人也能看出,他心情已经相当不愉。 被斥责了,陶苗苗更是窒住,却不敢忤逆自己的夫君:“是,妾身明白了,殿下。” 管裳手腕一动,短刀在她掌心旋转起来,轻松自在地道:“我也不需要她的道歉。那么,私人恩怨放在一边,我们回到文昌阁烧鸡投毒案上来吧!” 道歉就免了,反正陶苗苗…… 肯定活不长了! 司空邢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言不合动手打人”,到“三言两语将这一页揭过去”,再到“轻描淡写言归正传”…… 这也太丝滑了! 但—— 她这样挑衅七皇子的颜面,是真不怕吗? 司空琼可不是表面上这么阳光磊落的人! 在这种场合,司空琼只能按下不爽,道:“好,本殿身子不利索,各位进殿内坐下说吧。” 他心里想什么,外表上看不出来。 管裳也懒得去猜。 反正,不管这位七皇子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是不是记恨自己,她都一定要搞他! 往死里干那种! 谁让他设计这个投毒案,把屎盆子扣她头上,梁子结下了呢? 她管裳睚眦必报,一日是仇人,到死都是仇人! 一行人转入了殿内。 陶苗苗本想下去敷一下脸的。 毕竟肿了一边很是难看,摔倒地上衣裳也脏了,在丈夫面前不体面。 可她刚提出来,管裳便制止了:“奉劝一句,陶侧妃还是留下来的好,不然我就要理解为你想畏罪潜逃了!” “你什么意思?”陶苗苗不解。 换过去这样的事,她肯定要骂上几句,可刚刚吃了大亏,好像也惹七皇子不高兴了,她暂时只能伏低做小。 管裳朝司空邢的方向伸手:“给我。” 第66章 strong哥好手段 没头没脑的俩字,司空邢竟莫名理解了她的意思,从身侧随从的手里接过供词卷宗,递给了管裳。 资料做成了折子,开头是案情经过,后面每一页是一个人的供词。 案情结语那一页,暂时还是空白的。 管裳接过来,捏着折子的封皮轻轻一抖,这折子便哗啦一下展开。 她面无表情地道:“那么,我便简单说一下。” “烧鸡是静宁长公主带来的,在我说要分给几位主子之后,经过当场验毒,才用银盘送到太子殿下、三皇子、七皇子、和静宁长公主面前。” “此时,经过几位主子身边专司验毒的人进行二次验毒,确保安全无虞之后,才用道具切开,分到了几位殿下的面前。” “由此可知,烧鸡本身没毒,排除长公主在烧鸡里下毒的可能。此为其一。” “第二,既然是到了诸位殿下那里才出事的,代表着下毒之事与我无关。” 她看向司空琼,问:“七殿下是否认可我的说法?” 司空琼点头:“不错。” 事发当时管裳没乱,之后再想强硬说是她下的毒,便不可能了。 管裳继续往下说:“一套验毒流程下来,本来不该出任何问题。但偏偏事情发生了,为了不冤枉任何一方的人,太子亲卫将所有接触过烧鸡的人,全部收押问供。” “供词,就在这里!” 她指了指面前的折子,语气平淡地道:“根据问供以及各方查验结果,发现毒不在食物上,也不再盛放器皿里,而是在切肉的刀具上!” 原本司空邢要她去查的时候,还没得出这个结论。 太子想挖出她的底细,也想看她的实力,所以司空邢当时想让她去参与问供。 但她摆烂,司空邢不得不自己查,之后她又碰瓷,逼得司空邢把主导权转移到她手里。 这不,她省时又省力! 司空琼面色平静,顺着她的陈词分析:“既然确定了毒在刀具上,那便是查过所有接触过刀具之人了?” “没错。”管裳说道:“烧鸡第一个送的是太子,当时切下了第一刀。而太子殿下所中的毒,的确也是四位中最严重的。最后才是长公主,因此长公主情况最好。” 她音色平静,神情肃穆,说下去:“嫌疑范围缩小。那柄切肉的匕首、那负责切肉的宫人,出自本次春华会主办人——三皇子府!” “而所有工具,在开席之前都有查验确定无事,那真相便只有一个——” “是第一个持刀切肉的人下的毒!” 司空琼面露诧异,旋即又是意料之中地道:“本殿记得,切肉的人,似乎是三皇子安排在宴席上的人。” 他询问:“六皇兄,你们去汇春殿问过了么?” 一副关切查案的姿态。 管裳在心里冷笑。 strong哥好手段,第一个栽给她,第二个便栽给三皇子。即便搞不了她,也能搞三皇子! 司空邢答道:“尚未。” 按流程的确应该先去三皇子那边问,但他来不及啊,管裳直接就带着他来这儿了! 司空琼便看向管裳:“嫌疑人在汇春殿,却为何来昭明殿?” “因为!”管裳抿唇浅笑,眼眸里一片冷漠:“这个人明面上是三皇子府的人,实际上却被收买了!” 她指着供词折子的某一页,道:“此人招供,下毒之事,是三皇子妃主使的!” 为何要指证卢秋雨? 那还不是看准了卢秋雨惹了司空昱不高兴,加上娘家淮安侯府被管裳把控,卢秋雨还跟管裳不对付。 很显然,卢秋雨是很容易被抛掉的弃子! 倘使三皇子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实在要找人顶包,找卢秋雨是顺理成章的。 但,管裳没说这一点,而是道:“提到了三皇子妃,六皇子这边便找三皇子妃问了话!” 司空邢一愣:他不是,他还没有找! 但管裳没理会他,自顾自往下说: “经过三皇子妃一番盘查,得知此人在进了春华秋实园后,曾暗中与七皇子府的人接触!” “一番重刑伺候之后,此人吐实,确凿了此事!” “那么……” 司空邢越听越匪夷所思:为何这编的都这么顺畅?好像真的一样! 只见她唇角一勾,对上司空琼的眼神,问:“我们便查到昭明殿这里来了!” 面对她这般说辞,司空琼依然一脸的平静,问:“既如此,便让人出来当面对质吧。倘使果然是本殿府中人作乱,必不轻饶。如果不是,也须得还我一个清白!” “理应如此。”管裳点点头,在心中赞赏了一句:死装哥这心性,非一般人能比。 她看向司空邢:“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六皇子了。” 司空邢:“……” 他算是明白她为何死活要拿主导权了,如此她便可以只负责动嘴的事,出力的事就该他来! 心里吐槽一万遍,该做的事他还是要做。 一挥手,他手底下的人便将人带了上来。 重刑伺候下,该人已经浑身是血、皮开肉绽。 当然,也气若游丝。 见状,管裳蹙眉,道:“没给他治一治伤么?万一说一半死了怎么办?” “已经用过药了。”司空邢应道:“指认个把人,要不了命。” 转头命人让那人招供。 “小人不知那人真名,他让小人喊他海哥。但打了个照面,脸型、声音、身形小人都记得的。只要见到他,一定能认出来!” 管裳心想:这些都是可以伪装的。 但她不说。 司空邢朝司空琼看去:“七皇弟,昭明殿的人都叫出来,让他认一认吧。” 不多时,庭院里挤满了三皇子府随行之人,男男女女都有。 那血人看了一圈,最后在一名小厮身上停驻,抬手一指:“海哥。” 陶苗苗震惊:“怎么可能!” 这名小厮,竟然是她院子里的人! 那血人跪在地上,道:“小人虽是三皇子府的人,但从前是在陶家做事的。当初送小人去三皇子那儿,也是海哥做的安排。引荐也很简单,用的是陶侧妃的名头,送人去给三皇子妃!” 陶苗苗红肿的脸血色当即下去了,倏地站起,道:“你胡说八道吧!我什么时候送人去给三皇子妃了?还是送的小厮?没有过,你别胡乱攀咬!” 第67章 陶苗苗要死了! “陶侧妃。” 面对陶苗苗的激动,管裳面无表情地道:“所以这问题就到你这里来了,可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哦?” 果不其然,陶苗苗是司空琼计划中的最后一步——倘若栽赃给三皇子那边没成功,最后顶包的就是陶苗苗! 啧啧,夫君、枕边人。 什么都相信男人,死都不知道埋哪儿! 陶苗苗慌了,赶忙看向司空琼:“殿下,妾身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啊!” “查到了你院子里的人,那肯定要先问清楚。”司空琼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不信她,但也没说信,只道:“阿福,你有什么话说?” 那名被指认的小厮跪了下去:“回禀七殿下,小人不认识他,更不认识什么海哥!小人是冤枉的,请殿下明察!” 管裳冷眼旁观。 从原主跟陶苗苗的恩怨来看,陶苗苗其实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多年来,陶苗苗作的恶基本都是很显眼,直来直往那种,心狠手辣,但算不得阴险狡诈。 从陶苗苗的震惊,微表情、潜意识肢体动作,都表明一个事实:她是真不知道这件事! 事发最初,管裳便开始怀疑,而到了各方供词出了后,她几乎可以肯定:此事是司空琼做的。 但司空琼不可能亲自下场沾一身脏,必定假他人之手。 此时此时,管裳看向阿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个替死鬼炮灰! 但她不吱声。 她又不是清汤大老爷,不跟司空璟结盟,却也没想站太子的台,她对扳倒七皇子兴趣不大。 顺道把陶苗苗往死里弄,就够了! 这时候,那血人拿出了一件信物:“我不会认错人!这是我趁海哥不察之时从你身上偷偷摸来的。你可以对其他事否认,这是你的令牌,总不至于错吧!” 证物呈上,叫阿福的小厮登时没话说了。 陶苗苗冲上去便是一巴掌:“你好大的胆子,做这样的事,竟然还敢栽赃给我!” 管裳双臂环胸地站在一旁,凉声提醒:“所有案子都该有一个犯案动机。那么请问,一个皇子府侧妃院子里的小厮,不会无端端做这样的事,他图什么?” 现场静悄悄。 她一字一句地道:“烧鸡是长公主带来、我分出去的。主子们毒发,首先怀疑的就是我和她。但,琳琅自己也中了毒,所以大家怀疑的,就只剩我了!” 说到这里,她竟是笑了笑,道:“所以,这个案子是冲我来的、阿福想害的人是我?” 陶苗苗立即否认:“不是我!你管裳历来招人讨厌,谁知道除了我你还得罪了谁!” 管裳挑眉:“哦,那我问一句,为何是你院子里的人做的这件事呢?人证俱在,你如何证明不是你做的?” 她不会陷入自证陷阱,不代表她不会将别人推入这个陷阱里! 陶苗苗顿时茫然了:“我……” 她如何证明? 百口莫辩好吗? 最终,她的选择是看向司空琼:“殿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相信我啊!” 管裳在心里无奈。 女人过分相信男人,就是万劫不复的起点。 但她也知道,在这个女性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封建时代,女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路走? 这时候,阿福悄悄抬头,看向陶苗苗,视线有些晃动。 管裳一直盯着他呢,大概推断了他视线晃动的方向——司空琼没跑了! 她在心里冷笑:陶苗苗要死了! 便在此时,跪在地上的阿福磕下头,道:“是陶侧妃吩咐我做的这件事!” 陶苗苗本就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屎盆子就朝她头顶一罩,不由大怒道:“阿福!我历来待你不错,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 可阿福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语速又激动又快,好似在害怕、又似视死如归:“陶侧妃过与淮安侯夫人多有嫌隙,甚至有过要命的纠葛。您对淮安侯夫人怀恨在心,不是吗?” 这一句出来,陶苗苗整个人傻掉了。 完了,她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 刚刚还跟管裳还闹了不愉快,遑论过去那一件件一桩桩。 她的犯案动机顺理成章! 非但如此。 阿福又道:“陶侧妃跟三皇子妃是表亲,小人与三皇子妃那边的人也比较熟悉。三皇子妃是今年春华会主持,趁此机会,安排人在食物中下毒嫁祸给淮安侯夫人,十分便利!” 顿了顿,他又说:“三皇子妃跟淮安侯夫人姑嫂矛盾也是众所周知,故而……故而……三皇子妃也是知情人!” 陶苗苗怒斥:“你放屁!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三皇子妃又怎么可能知道?” 可,她的话是多么苍白? 管裳想笑。 七皇子是牺牲一颗棋子,杀倒一片啊。 如果事情没有败露,就把她管裳给弄了! 事情败露了,就牺牲一个陶苗苗拉出卢秋雨这条线,对三皇子党进行重创! 那么问题来了—— 七皇子党与管裳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有什么利益冲突呢? 认真思索,管裳认为大概是两个可能: 其一,她最近掌控了淮安侯府风头太健,还去问学山庄吊唁温大先生。而管家是五皇子党。尽管五皇子快挂了,但司空琼不放心。生怕他们联盟,为其他皇子效力。利刃不在自己手里,最好摧毁! 其二,即便这个想法不成立,她也是淮安侯府的掌事人,表面上跟卢秋雨过不不去,但她一个女人不能代表全族,打击她、打垮她,也是侧面击溃三皇子妻族势力…… 一环扣一环。 东边不亮西边亮。 宁错杀不放过。 厉害了,strong哥! 阿福继续道:“陶侧妃,事情已经败露,您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当时你吩咐小人给太子殿下下毒,栽赃淮安侯夫人。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做事很谨慎,而淮安侯夫人若是不与太子殿下接触,更不好下手。正在小人焦急的时候,淮安侯夫人主动送机会上门,提出分烧鸡给几位主子,于是,小人便顺势而为了!” 将事情说完后,阿福又磕了个头,道:“小人有罪、小人该死!” 在众人认真思索他的供词的时候,他突然掏出一柄匕首,猛地扎进了自己的喉咙! 管裳眨了眨眼睛。 倘若这一刀扎进胸口,她还能救回来。进了喉咙,那得大罗金仙来了才能救活了。 可见求死之心。 她幽幽看向司空琼,心里对这位七皇子的认知刷新——看来,养了不少死士呢! 司空邢脸色很难看,朝她看过来,问:“怎么办?” 嫌犯畏罪自杀,线索断了! 第68章 来一万两金子压压惊 六皇子的确是一把刀,刀不会主动刀人,所以他下意识问主导者拿主意。 管裳转头看向司空琼:“七殿下,这是你们的人。” 根据阿福的供词,事情是陶苗苗做的。 而陶苗苗,没有办法翻供,无法为自己证明清白。 也不要说什么查案,他们现在不就是在查案吗? 只要管裳不想为陶苗苗伸冤,这件事就尘埃落定了! 司空琼看向陶苗苗,语气轻柔地问:“你……当真一无所知么?” 陶苗苗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这件事自己逃不开了,尤其是阿福已经死了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这口锅扣在她头顶上妥妥的,抠都抠不下来! 她噗通一声跪下去:“殿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啊!求您做主查清楚!” 膝盖跪地声响亮,管裳听着都疼。 她心道:来回颠倒就只会说这几句有什么用?事情确实不是你做的,却是你求的这个人做的! 基于原主跟陶苗苗的仇怨,管裳是想弄死陶苗苗的——一方面,也是打击七皇子党! 她是不想掺和夺嫡之争没错,但, 谁让死装哥要把她拉进这趟浑水里来的? 而她从供词里看到事情跟七皇子府有关,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弄不死司空琼也要他脱层皮! 到了这一步,司空琼果然做出弃车保帅的举动:“陶侧妃,本殿只当你喜欢使小性子,不想你竟胆大包天至此,因为私人恩怨,竟敢算计太子殿下来嫁祸淮安侯夫人,亏你想得出来!” 他面露心痛之色,看向司空邢:“六皇兄,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我的人,也按律法处置吧!回京之后,我会跟父皇禀明此事,负荆请罪!” 说着,他又站起来,朝管裳微微一个鞠躬,道:“淮安侯夫人,此事既是我的侧妃闹出来的,本殿束内不严,自当给你赔罪。回头,赔礼会送到府上!” 管裳挑眉。 她特别想给他鼓个掌! 影帝啊这是,国家欠他一座小金人! 她很清楚:这一步到头,就该划上**了。 她开口道:“哦。因为此事,我被你们冤枉,遭遇了软禁、受到了惊吓。倘若不是礼王殿下看在家姐的面上出手相帮,指不定我还落牢狱之灾。这般精神损失太大,没有个一万两黄金压压惊,我都好不了!” 雁过还拔毛呢,更何况送上门薅毛的机会。 白给的羊毛,不薅都对不起这只肥羊! 此言一出,司空邢瞪大眼睛看向她,脱口而出:“一万两黄金?你这是抢劫?” 哪怕你只说一万两银子呢,我都觉得合乎情理。 张口就要一万两金子压惊,也没见你哪里受惊了呀! 摆明的讹人不是? “怎么能说是抢劫呢?”管裳瞪眼看他。 她心里说的是“没错我就是在抢劫”,但嘴上还是要给“那只肥羊”一点面子:“这精神损失费,是我应得的!” 嘴巴一瘪,她看向司空琼,道:“七皇子殿下,一万两黄金才配得上您的身份呢,不是么?没有一万两金子我好不了,我精神一个不好,就容易发疯。一发疯,就可能去敲登闻鼓。那鼓若是敲下去了,就会闹到皇上那去……” “哦不对。”她自己推翻了这条逻辑,道:“敲登闻鼓告你我是要挨板子的,我都不用敲鼓,这不是太子殿下让我来查这个案子么?我直接求太子引荐,让我面圣告御状——说七皇子指使侧妃对太子、三皇子、静宁长公主下毒栽赃我,不就完了么?” 陶苗苗无法自证,难道司空琼就能自证? 这件事失败了,回头去了皇帝那儿,司空琼难道能落得着好? 别的不说,帝心失望、帝心起疑,对七皇子党来说都是重灾区好吧! 倘使她再闹上一闹…… 呵呵! 司空邢:“……” 她的思路为何如此清奇,却该死的符合逻辑! 司空琼:“……” 他好像明白了:这个女人狮子大开口,应该是怀疑这件事不是陶苗苗做的。她心里门儿清,告御状后还要查,他是不经查的! 只是她没戳穿罢了。 她咬定了他只能吃这口闷亏,所以趁机敲诈一笔。偏偏敲诈的这一笔,又在他能够承受范围,她没有要更大的利益,掌握了一个恰恰好的度。 管二小姐,恐怖如斯! 过去几年,她莫不都在装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认份地道:“本就是本殿管束不当,造成府中人造次。让淮安侯夫人受到了惊吓,赔偿也是应当的。” 管裳唇角一抿。 一万两金子,get! 但他看向管裳的眼神,让她体会到了一个意思——山水有相逢,我们走着瞧! 她怕吗? 笑死。 她管裳从小在枪林弹雨中长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个毛啊! 她微微一笑,四十五度鞠躬:“七皇子大义灭亲,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事情到这里,投毒案结束。 整理案情的事,管裳照样不做,而是:“六皇子,让你的人把资料补全,整理好了卷宗给我过一眼,我再呈给太子殿下。” 好刀即便不属于她,过手也要揩点油! 司空邢:“……” 使唤他都理所当然了是吧? 但他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做善后的事。 而管裳也回了梨霜院。 投毒案的揭露,整个春华秋实园都煮沸了! 谁能想到,七皇子侧妃竟胆大包天,胆敢毒害太子? 还顺手把三皇子、静宁长公主,以及她自己的丈夫也一起给毒了! 押解回京后,等待她的只有死罪! 西屋内。 管裳正在吃枇杷,嘴巴没空,事情经过是锁秋讲述的。 听完,司空二景把书册放下,看向管裳,一针见血地道:“七皇弟心胸狭窄,你不但从他的阴谋下翻身,还趁机坑他一笔,必定被他记住了。” 管裳一耸肩,一口气把茶水灌了下去,面色如常地反问:“难道我不坑他,他就不对付我了么?我原先也没得罪他啊,他不也设计了这一出坑我?这世上的事,无非讲个利字,总要有人先捅出这一刀,种下了种子,才能结出仇怨来的!” 她微微一笑:“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他送我一个奥特曼,我就扔一个孙悟空给他!想让我吃亏?门儿没有,窗户也封死,地缝儿都给堵上!” 锁秋崇拜脸:“小姐好厉害!” “……”司空二景一脸茫然:“凹凸慢是什么?” 管裳翻了个白眼,张口就是胡说八道:“是宇宙之光、搞专业拆迁的,一脚一栋楼!” 司空璟:“……” 有听没懂! 他看得出来,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的态度! 这边管裳还没得歇一歇,外面传来了愤怒的叫声:“管裳你给我出来!” 第69章 我找男人必须是chu儿 听到这把声音,管裳挑眉。 锁秋小声道:“小姐,是三皇子妃。她来,是为了陶侧妃找你算账的吧?” 好凶,但她一点不方。 毕竟有她家小姐在,必定大杀四方! “愚蠢。”管裳嘲讽一笑:“她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还想着保佑别人呢。” 见她往内室去,司空璟挑眉问:“你不出去见她,她多半要闯进来。” 卢秋雨和她老娘一样,性格强势。 尤其是,在男人那里受了气,会加倍发泄在女人身上,典型的欺软怕硬。 “锁秋拦一下。”管裳摆摆手,道:“我换身衣裳。” 司空二景冲她一笑:“倒不如就这么去。晚点发挥好了,不还得换么?” 管裳:“……” 发挥好了……这一句用得就很灵性! 如果发挥好了,揍卢秋雨一顿她不还得出汗,出汗了回来不还得换衣服? 她不由一勾唇,抬手虚指了他两下,道:“行啊二景,果然聪明!” 司空璟已经下了小榻,朝内室这边走来。 他预判了卢秋雨的举动。 果然—— 刚放下珠帘,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管裳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未免二景暴露节外生枝,管裳没法换衣裳,一把将他推到床上,自个儿撩开珠帘出去了。 跌进柔软床铺的司空二景:“……” 他寻思着:我真这么身娇体弱么,一推就倒? 好吧,该死的毒一日没解,他就真的是! 卢秋雨进来后,见外间没人,下意识看向内室,好像看到两条影子。 她狐疑地往里面看,蹙眉问阻拦自己的锁秋:“房里除了管裳,还有别人?” 锁秋难免紧张:该不会是二景……咳咳,五殿下被看见了吧? “有人很稀奇吗?”管裳从里面走出来。 她淡定得很,坦然道:“别说我多养几个丫鬟,就算养一两个小白脸,又怎么样?” 这种时候,否认是最愚蠢的,也是最容易引发别人的攻伐心的。 她反其道而行,承认了! “你敢!”卢秋雨关注的焦点瞬间被她转移,怒道:“你是淮安侯夫人,想红杏出墙玷污卢家门楣吗!” “啧!”管裳满脸无奈,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又问敢不敢了?” 想到她的“我都是敢的呀”,卢秋雨气息一窒,旋即又不甘心道:“难道你还真敢偷人?”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得看我想不想。”管裳耸肩:“搞钱比搞男人香!等我搞钱过瘾了,跻身白富美以后,就该搞男人来锦上添花了!三个五个不嫌少,十个八个不嫌多,到时候我都不用偷,直接光明正大地往侯府里带,就这么养满满一个后院!” 卢秋雨像被雷劈了一样:“什……什么?” 锁秋:“……”我家小姐真厉害! 司空二景:“……” 三个五个不嫌少、十个八个不嫌多……她真受得了吗? 可管裳不但敢说,她还满脸理所当然:“卢秋雨你弟弟不行知道吗?再说了,就算他行,我也嫌他不干净!我找男人必须是雏儿,自己亲手调教!但凡沾过女人边儿的,我都不要!” 卢秋雨震惊得眼睛都要脱窗了,顾不上她说的“你弟弟不行”,被炸裂了:“你竟以养小白脸为荣,还真想养?” “为什么不?”管裳面露茫然:“男人登高位坐拥财富后,便以养很多女人为荣,为什么性别转换后,女人就要死守一个男人?你爱跪舔男人自己舔,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你少管我!” 锁秋脑残粉:“!!!” 小姐就是飒,特立独行! 司空二景:“……” 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也就他管师妹敢说! 但…… 他怎么一点儿也不怀疑,她其实也敢做? 卢秋雨勃然大怒:“你当我爱管你?如果你不是我弟媳,你死街头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管裳竟是笑了:“哦,从前没当我是你弟媳,现在就突然是了?” 她双手往腰间一掐,挑眉问:“我来猜一下,你该不会是……因为陶苗苗的事,被你男人训斥了吧?” 她说中了,卢秋雨顿时有些难堪,也终于想起来来这一趟的目的:“太子让你查案,你为何要查到苗苗头上?” “你难道不该问……”管裳撇嘴表示鄙夷:“为什么案子要查到她头上吗?她要是没沾边,能查到她那儿么?” 卢秋雨气息一哽,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她是无辜的,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管裳也相信,事情不是陶苗苗做的。 但:“她会不会做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七皇子认可了这个结果,案子查到陶苗苗这里,就结束了。” 说着,她微微一笑,半点感情不带的凉笑:“卢秋雨,陶苗苗她一定会死,却不是我要她的命。你还不明白吗?” 卢秋雨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你是说……” 她没往下说,但显然,她已经明白管裳的意思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理解:“苗苗嫁到皇子府后,七皇子一向很宠爱她的!” 管裳神情越发凉薄:“你也知道,那叫宠爱。作为宠物,再得宠也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好比你养了一只猫,高兴的时候叫它小宝贝,不高兴了一脚把它踹飞。” 她难得愿意说几句警世箴言:“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男人倒霉一辈子,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 她看小说看到那些所谓的“宠爱”,多多少少会有点生理不适。 相信人间有真爱,但加个宠字,味道就变了。 可惜,她难得好心口吐忠言,卢秋雨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满心思都在陶苗苗的事上:“苗苗真的……没有法子翻案了么?” “与其顾她能不能翻案,你不如想想以后你在三皇子府的处境。”管裳笑嘻嘻地道:“卢秋雨,撇开挡刀这件事不谈,其实她男人比你的男人强上那么一点呢。” 她是扎刀小能手,张口就是万剑穿心:“至少,司空琼会在人前维护自己的女人,司空昱却是打压你!” “当然了,皇家无真心,一个两个都是薄情寡义的,利比什么都重。这一点不管是老三还是老七,都是一样的。” “但是吧,两渣对比择其优!卢秋雨,你弱爆了!” 至于老五…… 大概稍微比他们好一点? 呵呵,全靠同行衬托! 司空老五在内室,躺着也中枪:“……” 第70章 不要从龙之功,想当龙 “你胡扯!” 卢秋雨不是不信她的话,而是不愿意在她面前承认:“如果不是你离间我们夫妻感情,三殿下不会那样对我!” 管裳一摊手,表示无所吊谓:“信不信由你,反正日子是你在过又不是我,关我屁事儿!” 顿了顿,她蹙了蹙眉:“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就凭你以前对我的各种磋磨,你便是流落到街头当乞丐,我也不该对你有任何同情才对!” 说完,她指了指门口:“请你麻溜儿地、圆润地离开!以后少来找我,看见你就晦气!” 卢秋雨心事重重,也顾不上跟管裳吵闹了,盛怒而来,忧虑而去。 现在她的处境堪忧,即便不能救陶苗苗,也要赶紧回去找人一块儿商量解决之道! 她一出去,锁秋立刻把门给关上,转过头来看向自家主子:“小姐,三皇子妃这是要回去搬救兵的吧?” 管裳撇嘴:“七月半的鸭子!” 锁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道:“她会回去找老夫人告状的吧?” 管裳不由乐了:“那老夫人,又有什么用?” 锁秋一想:“也想,这侯府除了小姐,也没有能顶事儿的人了。” 身后传来话语:“老淮安侯精明一世,可惜后继无人。” 管裳一转头,见珠帘被修长的手指挑开,身高体长的司空二景从里面走出来。 她挑眉:“可惜,他是个短命鬼,教育方面还很失败!” 可不么,女儿嫁给三皇子,儿子娶了管家女,内侄女嫁给七皇子……还有其他。 方方算计、面面筹谋。 偏偏他短命。 剩下的: 卢老夫人狠辣有余,眼界不足、格局狭隘。 卢秋雨有点心眼,但不多,脾气还差。 而卢宗平就更不提了,妥妥24k纯草包! 出身王侯之家,还他么玩恋爱脑,他不死谁死? 但凡他对原主好点呢,真当妻子来敬重,说不定等个两三年后,原主也能答应他纳妾? 毕竟,原主也是这时代的女人,接受这些事总是比较容易的。 可惜他把原主给弄死了,招惹来了“罗刹观音”这个冤家! “帝京风云即将变色。”司空璟走到老位置坐下,却没有再拿起书册,而是看向她,问:“你已经被卷入这诡谲风云中了,还是不考虑结盟吗?无论你是否与我合作,总是要面对他们的,这一次老七的手段就是最好的见证。” 管裳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不约!” 老回答,都不带拐弯的。 司空璟不死心地道:“或许,师父他们愿意呢?” “谁愿意你就找谁去,反正我不约。”管裳坐在圆凳上。 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司空璟微微蹙眉:“或者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都可以商量?” 管裳想也不想,张口就道:“我不喜欢为他人做嫁衣,或许你夺来了位置后,让我上去?那我就可以考虑!” 她才不要从龙之功,怕功高震主。 但,如果让她成为那条龙,她好愿意、十分愿意、一万个愿意的呀! 司空璟瞠目。 知道她惊世骇俗,却不知道她竟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锁秋也惊呆了,赶忙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有其他人经过,这才小声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要杀头的呀!” 旋即又看向司空璟:“殿下,我家小姐就是嘴太快了,她并不是想要谋朝篡位的!” 司空璟:“……” 他怎么听管裳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 倒是没有惊悚,反而还笑了笑:“我若是逼宫谋位,顶多算来历不正。你的话……” “我算改朝换代啊!”管裳一点也没在怕的:“天下姓什么,其实对老百姓不重要,他们只要衣食无忧。皇帝是谁,对世家的影响稍微大一些,但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万变不离其宗。所以……是什么朝什么代,除了对皇朝本家之外,有什么问题?” 锁秋听得腿都软了。 她家主子是真熊啊,什么话都敢说! 平时虎狼之词就算了,这种熊虎的话题都敢认真讨论? 司空璟意外:她看得这般通透! 但又好像不意外:烈日当空,总是令人无法直视的! 他凝眉思忖片刻,道:“你说的有理,但有理并不能走天下。” “嗯,确实。”管裳不反驳他这一句,但她却张口就来:“除了理还有数化。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司空璟满脸问号:“???” 管裳倏地咧齿一笑:“在下不才,数理化都学得顶好!” 司空璟:“……” 不懂。 罢了,也不想懂了。 管师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都不该意外才是。 他只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 锁秋也是一片迷糊,但她不发愁,给管裳倒了一杯茶。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才小声询问:“小姐,也不知道这春华会还会开下去么?” 意思是,不开下去的话,他们是不是明日就启程回京了? 管裳对这种事摸不准,看向司空璟:“你看呢?” 这事儿,司空璟总比她熟的:“太子的身子状况如何了?” “哦对,我还要去见他一下的。”管裳这才想起来把这事儿忘了。 她站起来道:“你是不是想说,若他的身子禁得住颠簸,应该明日就走了?” 司空璟颔首。 管裳思忖片刻,没说话,转身出门。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庆喜宫,而是再次用11路超速50%模式,在园子里拉体能。 直到,司空邢跑了好几圈,终于找到她。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已经把卷宗全部整理好了,太子二哥传召你。老半天了,快走!” 她一个人都不带,找她可太难了。 他去梨霜院扑了个空,出来一路问,听说她在哪儿哪儿哪儿,可当他找到那处的时候,鬼影都不见。 好不容易才找到人,这春分天气,他已经满身是汗了! “噢。”管裳应得漫不经心,把卷宗接过来扫了一眼。 太子能上位不是没理由的,手底下的人做事确实是张弛有度。 即便是司空邢这样的,也能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整理得不错。” 她夸赞了一句,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身前的高大健硕的青年。 皇六子年二十,司空家基因好,这些个皇子没有丑的。 而司空邢呢,他的脸和他的身材是割裂的,长得特别奶狗,身材却是狼狗。 没穿戎装,胸大肌也特别明显。 她将卷宗往他胸前拍了拍,道:“不是你整的吧?身边的幕僚做的?” 司空邢瞪大眼睛,下意识退了一步,瞪视她的眸光仿佛看着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管裳唇角一抽:“夸你呢,你什么表情?” 第71章 成年人全部都要! 她坦坦荡荡,没有半点扭捏的神情,仿佛拍男人的胸口是什么顺手而为之的事情。 司空邢脸皮一热,又后退了一步:“离我远点儿,别动手动脚的!” 管裳:“……” 实际上,不是仿佛,而的确是顺手好吗! 司空邢绷着脸看她,再往一旁让了让,道:“你是有夫之妇,我也有未婚妻了,你自己不检点,别带坏我!” 管裳:“???” 我……giao! 她就是想搞男人,也没想搞这类的好吧? 真要谈,她想谈个智性恋,没有耐心哄小奶狗、做别人的成长型恋人! 当然了,如果开后宫的话…… 小孩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快走吧。” 司空邢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赶忙迈步在前面走,那模样仿佛招惹了什么洪水猛兽。 管裳:“!!!” 她发誓,真的什么都没干! 庆喜宫。 “喏。”管裳走了个过场的拜礼后,便将卷宗送上,道:“我想,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六皇子已经给太子殿下讲过了,我便不赘述了。” 司空擎抬眸瞧了她一眼,沉默半晌,问:“你没有别的想说的?” 管裳一愣,一脸莫名地看过去,反问:“我应该有什么想说的?” 这话让司空擎没忍住勾了勾唇。 他平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便是勾唇了,也没有半点笑意的意思,反而显得有点瘆人。 威慑力沉重。 管裳却不以为意,又道:“事情了结了,和我没关系了吧?没事的话,便告辞了!” 没有任何敬畏的姿态。 见太子没说话,她便打算走了。 不想,在她转身的时候,司空擎突然问了句:“温大先生辞世,你去吊唁了?” 管裳挑了挑眉。 呵呵,果然是想查她的老底吧? 倘若她紧咬司空琼不放,利用陶苗苗这个机会去扳倒司空琼,司空擎就能肯定:她已经站位了,只是不知道站的谁! 但她没有。 最多,他们能肯定的是:管二小姐不简单! 所以,他开始试探了! 她偏过身子,朝这位储君看去,忽然莞尔一笑,问:“家父从前与温大先生也算故交,替家父去上柱香,难道不应该?” 司空擎审视地看着她,那眼神盯在一般人身上,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可管裳是二班的! 她面色如常,毫无惧色。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司空擎没说什么,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得令!”管裳颔首,坦坦荡荡往外走了。 司空邢没有走,看向司空擎,问:“二哥,你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你与她接触更多么?”司空擎不辨情绪地反问:“你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空邢抿了抿嘴,想到管裳那孟浪的动作,但又觉得,她虽然孟浪,却并不轻佻? 半晌,他得出一个结论:“我觉得她是个很矛盾的人。” 跟司空擎要的方向,风马牛不相及。 司空擎气息一缓,看着自己这个四肢发达头脑……也不能算很简单,只是放在皇权谋术上完全不够看的弟弟,无奈一叹:“罢了,你只管做事,其他的不要多想。” 司空邢很老实:“哦。” 又问:“那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我们是明儿个回京?” 司空擎颔首:“嗯。本宫且看着,老七打算怎么应对这件事。” “他说要找父皇,负荆请罪来着。”想到先前亲眼看到的事,司空邢没忍住感慨说道:“老七年纪不大,心倒是挺狠,就这么牺牲了一个侧妃!怎么说,都曾经是自己同床共枕的人!” 其实,他也就只比司空琼大一岁,只是司空琼那边为了势力,成亲比较早。 而他是中宫嫡子,却没有争储之心,不在意这种事。 后面也是为了太子,才把婚事定下来的。 司空擎淡淡说了句:“能被抛弃的棋子,代表已经没有价值了。” 陶家虽好像有点势力,实际上没有多少实权,靠的还是姻亲的关系。而淮安侯府如今到了管裳的手里,卢宗平手里虽有兵权,却也是个迟早握不住的主儿…… 聪明人已经知道如何抉择了! 司空邢一愣,朝他二哥看了一眼。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反正听了这句话,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不舒服。 但也是一丁点儿,信任二哥惯了的司空邢,并没有想太多,便道:“那我去命人做回京的准备了。” 司空擎专注思考自己的问题,也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不同。 今年春华会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主子们都中毒了不得不躺着养病,自然也就没有了开办下去的必要。 翌日,太子车驾离开春华秋实园,紧接着七皇子也跟着走了。 三皇子是主办方,须得留下善后。 他这边表示:想小住几日的可以留下,着急回京的便可以走了。 但今年的春华会算是开得很失败了,这种状况谁还能留啊? 一众车驾浩浩荡荡地往回撤。 梨霜院这边却没有动静,不管是司空南还是管裳,都没有收拾行囊踏上归程的打算。 管裳刚刚结束了给司空南的施针,问:“回去后,你这病想怎么治?” “你总不能打算不管本王了吧?”司空南捏着帕子咳嗽了一会儿。 低头看帕子,并没有血迹。 在来此之前他身子骨已经很不好了,随侍太医说,咳血之后便只能是吊着命,每一天都当末日来过,多活一日算一日。 岂料,经过这几日的针术控制,竟然就真能阻止他的病情恶化。 由此可见,她的本事远超想象。 管裳一脸的无所谓:“只要钱给到位,一切都不成问题!但有一点我是不能接受的——我很忙,每天都恨不能一个时辰掰成两半花。如果让我浪费时间每天穿过小半个京城,从淮安侯府跑到礼王府去,那一切免谈!” 她学医,却没有救死扶伤的济世心肠。 司空南笑了声:“那我也跟小五一样,住到淮安侯府热闹热闹?” 管裳没什么意见:“行啊。看在这一次你帮了我的份上,免住宿费。但诊金、药钱、日常消耗品,都得算钱!” 司空南:“你这是掉进钱眼里了?” 管裳冷漠脸:“不,我已经跟金元宝锁死,钥匙我吞了!” 司空南:“噗……” 他无奈失笑,摇摇头,道:“你当真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么?” “嘴长在别人脸上,好好的嘴不好好说话而选择喷粪,我有什么办法?”管裳挑唇一笑:“当然,如果被我听到了、落我手里了,我想做什么,别人也同样拦不住!” 司空南:“你的性子,比管笙有意思。” 提到管笙,管裳忍不住问:“我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知道呢。你倒是清楚?” 第72章 暖床也不是不行 司空南没有回避话题,给她解释:“管笙自幼在一心观修道,本王也曾去求医。说起来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彼时在那住了两年多。” “哦。”管裳恍悟:“在那你才认识了你未婚妻。” 司空南默了一瞬。 旋即摇头道:“应该说,在那之前认而不识。在一心观才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管裳不免有些好奇:“那她是什么样的人?” 但司空南却不说话了,只是微微笑了下。 管裳盯着他这抹浅淡的笑意,实在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心态——感觉他好像对管笙有几分在意,但认真辨究好像又很无所谓? 她忍不住问:“如果你早就知道你的病还有救,还会退婚吗?” 司空南诧异地瞧了她一眼,道:“婚是本王去退的,但却是她要退的。那时,本王决计是活不成了,为免耽误她,就同意了。” 管裳:“……所以,若早知你活得成,就不会退么?” 她越发对她这位姐姐好奇了。 原主的记忆中,管笙是一个性情冷冷清清的人,不是冷若冰霜的那种清冷感,而是——修道之人将一切看穿的清透感! 管笙不爱说话,但对家人算温和的。 那种温和,不怎么带温度,而是疏离的和善。 修道之人,自是凡尘俗世的人无法理解的,总有隔膜。 司空南又笑了一下,道:“强扭的瓜不甜,本王不至于非啃这一口。” 管裳明白了:“我姐不喜欢你!” 司空南笑容微微一僵,下意识反驳:“她不是不喜欢我,她是平等地不喜欢任何人。” 管裳嗤笑:“不,我铁定我姐很喜欢我!毕竟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不管是不是,都要盲吹一波! 司空南:“……” 爆胎是什么鬼? 管裳寻思着,回帝京后给管笙写封信,告知目前帝京的动向,也表达一下她想把家人捞回来的决心! 结束针术治疗后,管裳回到西屋。 “我们明日走,你皇叔跟我回淮安侯府暂住。” 听她这么说,司空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管师妹真是……什么人都愿意收留啊?” “哦。”管裳面无表情地道:“你是不请自来,他是我主动收留的。怎么样,扎心不?” 他自己非要对比的,找虐呢。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心人,一定会成全的。 专治作精! 司空璟中了一箭:“……” 管裳又道:“司空南还是你推荐来找我求医的,这么说,是不是更扎心了?” 司空璟中了第二箭:“……” 他无奈失笑,想也不想说了句:“三个五个不嫌少,十个八个不算多?” 管裳眨了眨眼睛,绝不会让梗掉落在地上,张口就接:“何止?你管姐格局大,三十六宫、七十二院都完全吼得住!” 这话让司空璟想起来她说的“改朝换代”…… 她不但想登地位,还想开后宫? 呵。 “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在他人面前乱说。”他扶额,为她的胆大包天任性妄为感到头疼:“换了其他人惦记在心,指不定会如何谋害你。” 管裳笑了下,没说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明知道司空璟不会如何,她才在他面前放肆,换了其他皇子,她不怕死,却也不至于嫌命太长。 何况,这话本就是开玩笑的,别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般人真就只能是过过嘴瘾。 想要翻天?没有够高起步点、没有够多的人手、没有够厚的资源,普通人穷其一生,再努力也只会是普通人罢了。 而拥有以上这些,从开端便不是普通人了。 敲门声响起,莺歌的声音传进来:“管姐,咱们确定是明日再回去么?” 这位小妾俨然成了管裳身边的管事了,毕竟管裳不太在意细节,有莺歌给她打点再好不过。 她应答:“嗯,你命人做准备,明早与礼王的车驾同路。” 避开大部队,一来是司空南的治疗还需要扎针一次,稍微巩固一下。 这第二嘛,自然是她带着司空璟这个贴了标签的人物,最好避开人群。 想了想,管裳又道:“你走一趟潇湘殿,给琳琅说一声,叫她不用等我,自己先回帝京。按我开的方子,好好养着。” 莺歌应:“是。” 脚步声远了,管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话说,如果我想要司空邢,怎么样才能迅速达到目的?” 司空璟结结实实愣住,眸色震惊地看向她:“你要司空邢?”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对上他的眼神,管裳才意会过来:“哦,歧义了。我不是要他的人,我只是要他的人。” 司空璟:“……”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句岂非比上一句歧义更深? 能把腹黑病秧子震惊到,管裳开心地欣赏他的表情,笑了,道:“他很好用,而且,品性还行。” 能从她嘴里说出“好用且品性行”,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司空璟也理解了她的意思,摇头道:“他与老二一母同胞,你觉得他会跟别人?” “你家老二与你是政敌,跟我又不是。”管裳一耸肩,无所谓地道:“你只管想法子让我得到他,如果讲道理行不通,那我就上手抢,总之一定要他!” 司空璟默。 他头疼地道:“管师妹,先不谈这件事的可能性。我只想问,你是怎么把想要抢人为你做事、表达出要抢人回家暖床的意思的?” 她真的……叫人容易误解! 管裳倏地笑了一声,挑眉道:“我看他挺干净的,倘使他退了婚,暖床也不是不行。可我身为女性,理应尊重另一名无辜的女性,我可以浪荡,但不应该抢其他女人的男人!” 司空璟:“……” 敢情她还是个挺有原则的癫婆? 人麻了,真的! 不敢设想,倘使真让她成九五之尊,男女通吃的情况下,三宫六院怕是不够满足她? 她的心之大,皇宫都住不下! 他沉默半晌,问:“那你怎么不想得到我,就想得到他?难不成,他那点脑仁能比我强?” 第73章 她是人间清醒 顿了顿,怕被她用同样的刀扎,他补充说明了一句:“撇开我如今身子弱这一点。” 管裳很不给面子地道:“手里的刀,可以与主人心意相通,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她斜睨他一眼:“你心思太多,给人当刀剑随时都有噬主的可能!” 司空璟反驳她:“这可不一定。” “不。”管裳一万个肯定地道:“从一开始,你想与我结盟,便是想让我做你的刀剑。反过来让你做我的刀剑,你说不一定?跟我的波棱盖说吧!” 她清醒得很! 司空璟:“……” 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半晌后,他又说了句:“在我中毒之前,的确很有上位的野心。可经历生死之后,如今我想掌权,也只是想把因我而跌落低谷的人都拉起来罢了。” 不想,管裳极其冷静地道:“嗯!我相信现在的你,的确只是想把他们拉回来。但等把所有人都捞回来之后呢?” 司空璟挑眉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管裳也没让他失望,侃侃而谈:“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思想、有七情六欲。人即便站在同一段河道上,却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等你上了一级台阶之后,就会想上第二级、第三级。水往低处走、人往高处走,这是做人的基本!” 她看着司空璟,微微一笑,却不带什么感情地道:“你濒临死亡的时候,你的追求只有一件事——能活下去就好了。等你活下来了,你会产生新的欲望——我若拥有什么什么就好了。可当你拥有了之后,你又会想要更多——其他那些东西也是我的就好了……无穷无尽。人不会珍惜自己已拥有的东西,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而人,即便当了皇帝坐拥天下,他便可能想要永生了!” 司空璟听得很认真。 见她说完了,这才感慨:“管师妹不但蕙质兰心,还如此通透。当乃人间清醒!” 管裳耸了耸肩,这时候她倒是不自夸了,十分谦虚地道:“我只是见多了人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人罢了。” 越是极端的生活,越能提现人的本性。 穷则生恶。 越是什么都没有的人,越是会拼命、不择手段想要拥有。 而极端的富有,也将是极端的薄情——譬如皇权在手的天家,拥有的越多,情分越单薄。 此外,自然也都有特例。 当属圣人! 她佣兵出身,从小到大跟长辈出任务也好、自己带队也罢,见多了穷凶极恶的人、见多了垂死挣扎鱼死网破的绝望。 而她学医,为了精进医术曾假扮身份待过几年临床,也见多了生死关头的人情凉薄! 见得多了,眼界开阔,能让她放在心上的东西,也就少了。 可她这些经历,司空璟不知晓啊。 他蹙眉盯着她望了许久,问:“管氏家风当属世家第一,不当如此。你在侯府三年,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才能对人性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管裳自然不会正经回答,而是冲他咧齿一笑:“那当然是……要命的那种。” 原主是真的死了! 三年的冷暴力和无端磋磨羞辱,管氏败落后的一年时光里,对原主而言更是人间炼狱! “很多时候,别人不杀你,却比杀你还可怕。别人不伤你皮肉,却像是拿着锤子一下又一下敲击你的脊骨。” “傲骨折断,才明白这世间最可怕的事,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而是……无能为力,是对自己的质疑、否定与绝望!” “你哭喊哀求都没有用,因为看起来你毫发无伤,世人只会说你矫情!” “能够说得出口的苦,那都不叫苦!”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一嘴抑郁症患者。 抑郁症患者外表看起来好好的,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是否千疮百孔。他所有一切痛苦挣扎,在别人眼里都可能是矫情、都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无人理解,即便有人理解了,也无力拯救。 这天下累累、这世间种种,佛不渡人、唯人自渡! 管裳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原主的绝望,对原主的记忆却非常深刻。 这也是她一定会颠覆淮安侯府的原因! 司空璟看着她的笑容,明明是充满了肃杀意味的血腥笑意,却叫他心底里无端蔓延出一抹……痛意? 管中楷次女,也曾天真无邪,也曾温婉动人。 一场婚姻,却让好好的一个管师妹,变成了这副样子! 变强了是好事。 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强的,都是经过了太多苦痛被迫炼强! 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谁不想做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风光恣意? 只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管裳说了那些话,却并没有因此而低落消沉,还是冷静理智的模样,道:“行了,你把衣裳脱了躺下,我再给你施针。不然明天坐摇摇车一路颠回去,把你给整散架了,回头累死累活的不还是我!” 施针的时候,司空璟看着专注给自己治疗的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新的想法。 临时的念头尚未经过斟酌推敲,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心里研磨。 他习惯性谋定后动,不急。 这边治疗结束,管裳打算趁着园子里没有多少人,出去练练刀。 却不想,这个时候,三皇子来了! 司空昱是过来跟司空南拜别的。 “十皇叔如不嫌弃,不妨由侄子护送回去?” 司空南当然是拒绝了:“不必,本王已经与管裳说定了,一道回京。” “可……”司空昱男高脸庞上还有些中毒后的虚弱,显得没原先那样光鲜了,整个人蔫蔫的,说话还有些中气不足:“淮安侯夫人一行,毕竟都是女眷。” 司空南十分自然地道:“正因为全都是女眷,本王才更不放心。管裳没带多少人,皇兄给我安排的人手充足,正好护送。这很合理吧,阿昱?” 司空昱:“……” 司空南又道:“再说了,本王都和她住同一个院子了,难不成同路回京,还能如何?” “十皇叔不怕蜚语流言。”司空昱想说“管裳也不介意吗”,转念一想:管裳她是真不在意的啊! 罢了,没必要也犯不着争辩,他便放弃了,道:“既如此,那侄子便先行一步了。” 出了东屋后,正巧见管裳从西屋出来。 他主动打招呼:“管二小姐。” 第74章 你想泡我? 管裳一抬头,对上的便是死病娇带着笑意的唇角。 少年脸庞,一双眼眸却像是古井寒潭,深邃莫测,隐藏着波涛汹涌,随时都可能要把人卷入其中,绞一个粉身碎骨! 她一勾唇,握着短刀的手负到身后,挑眉道:“三皇子这般看得起我,该不会是故意想拉仇恨,让你家婆娘对我的怨毒更深吧?等下卢秋雨又来找茬为难我,怎么办?” 纯属于胡言乱语,东西不可以乱吃,话是可以乱说的! 司空昱展唇一笑,道:“贱内其人,虽说气性大了些,胸襟却不至于狭窄至此,不会乱吃飞醋。” “哦,三殿下驭内有方。”管裳手上无意识转动着刀鞘,道:“不过,你用乱吃飞醋这种词儿,怎么听起来你想泡我?” “啊?”司空昱脸上罕见出现怔然:“泡你?” 管裳一眼鉴别病娇属性的能力不是假的,即便司空昱目前还没表现出来病娇的偏执阴暗。 她也不想刺激他发病,只是笑了笑,道:“男人玩女人像泡茶一样,茶叶在水里泡开,细细品味。” 司空昱明白过来,面露新奇,唇角笑容更灿烂了,道:“本殿没猜错,管二小姐果然很有意思。” “我知道我很有意思。”管裳接话的速度非常快:“但你不能对我有意思,不然事情就变得更有意思了,到时候会让我没意思!” 一番话,意思来意思去的,说得人都要晕。 司空昱反而笑出声来:“你这性子,莫怪我那皇子妃老想跟你过不去了。” 气人,她是真行。 关键,她是怎么做到非常气人的同时,又很有趣的? “不要爱上姐,姐会让你吐血。”管裳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接触太多,转身往外走:“我有事,失陪!” 礼数什么的,完全不讲。 看着那黑红的背影迈出了梨霜院的门口,司空昱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拢,就好像从没笑过似的。 启程回京的路上,他还在思索同样的问题。 见他思虑过重的样子,身边的心腹将泡好的茶水送到他面前,问:“殿下可是在思量淮安侯夫人的事?” 司空昱拿起茶杯,突然想到管裳说的“泡茶”。 “本殿想不通。” 他轻轻抿了一口品尝了一下新茶的滋味,面无表情地道:“老七算计她是愚蠢举动,本意是想,管氏若为刀俎,不为己用便干脆毁掉。太子让她来查投毒案,估摸着是想打探她的底细,也是收买人心,若是趁手,便把这把刀攥在自己手里。但结果,她没有反手扎老七,也没有归顺太子。” 心腹道:“只能说,这位淮安侯夫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睿智。殿下本也是和太子一般的想法,如今呢?” 司空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茶杯轻轻搁在几上。 少年纯真脸庞上,满满都是高深莫测。 三月初二日。 礼王府与淮安侯府的车驾回京,双方都不是喜欢铺张的人,行李不多、人数也不多。 管裳只带了锁秋,莺歌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另外还有四名小厮。 除了暗中保护的冯晚外,也只有学了一点拳脚功夫,聘来看家护院的四名护卫。 司空南没有女眷,人员要简单一些,贴身伺候的太监一人与一名护卫统领,带来了二十名好手。 司空璟及其躲在暗处的人,未知。 一行人走了半日,午时过后在一处隘口修整。 马匹在溪边喝水吃草,主子们则是在树下搭板为桌吃饭。 “管姐,这些菜都是早晨做好的,热了一下,味道可能没那么好了,你将就用。” 莺歌致力于将管裳伺候得舒舒服服,什么都让她享受最好的。 但条件不允许,也没办法。 “没事,我不挑。”管裳给锁秋一个眼神,道:“你把二景的饭送去给他。” 锁秋去了,莺歌微微蹙眉:“二景既然是丫头,怎么主子下车了,‘她’却还在车上?岂非尊卑不分?这样的丫鬟,管姐留着她做甚?” 管裳笑了笑,随口胡诌:“他……晕车!” 莺歌:“……” 她明显对这个“身体不好”、“坐个马车都晕”,明显不会伺候主子的王二景很是不满。 这哪里是来做丫头的?比主子还娇贵! 她话是没说,不然管裳高低地回答她:那就是我金屋藏的一个娇娇啊! “管姐……” 莺歌正想劝说管裳把这个丫头换掉,突然身前出现一个灰衣人,把她吓了一大跳:“啊!” 灰衣人腰间挂着一把长刀,捏着刀柄的手,拇指往上推,刀锋推了一截出来。 寒芒初露,俨然是备战状态! 声音平板干哑,像是很久不说话的样子:“主子,有杂乱马蹄声,估摸是敌袭!” 闻言,莺歌明白过来,此人是管裳的暗卫,却还是脸白了。 管裳三两下把剩下的饭菜扒进嘴里,一把攥住莺歌的手将她推上车:“你跟二景待在一起,让锁秋留在车上不要下来!” 姜来肯定带了暗卫躲在暗处,保护司空璟的同时,也能顺便把她的女眷护住。 说罢,她将广袖外衫脱了丢在车辕上,解下了腰间的短刀,道:“冯晚,一会儿你可要保护我。” 冯晚:“……” 他想说:你这架势不会是要自己冲吧? 但想了想,以她的脾性,不冲才是怪事。 同一时间,礼王府的护卫训练有素,迅速将他们包围保护起来。 莺歌上车后,心吊得很高。 发现司空二景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一瞬间给人一种“他才是主子”的感觉,她没忍住沉了脸:“二景,主子宠你,不是你造次的理由。谁让你坐在管姐的位置上的?” 司空璟:“……” 一瞬间,他竟然很能理解,为什么管裳特别宠爱她的这个小妾……咳咳,卢宗平的小妾! 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谁不愿意花心思多疼一些呢? 他抿了抿唇,决定不跟莺歌硬碰,挪到侧面坐。 锁秋松了一口气,赶忙拉了拉莺歌的袖子转移注意力:“这是什么人啊?冲礼王殿下来的,还是我们家小姐?” “不知。”莺歌用手指头撩开一点车帘的缝隙。 看着前方拎着短刀准备迎敌的管裳,只觉得管裳的背影是那样英姿飒爽。 可也担心得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多时,大批的骑士奔过来。 杀气腾腾! 第75章 管笙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隘口背风的地方,为了方便饮马也是选择的溪流旁边驻扎。 在遇袭的时候,也很好守。 可一旦被包抄夹击,倒不是个好选择。 往峡谷里去,容易被瓮中捉鳖,冲出峡谷却是正面迎敌,容易被冲散。 司空南身边跟着的侍卫统领叫做铁衣,自家主子身子弱肯定是在马车上,他礼貌性地看向管裳,询问:“夫人可有良策?” 管裳看着前面的烟尘滚滚,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面色平静眸色冷肃,道:“估摸有多少人?十五、二十?” 按她的目测,约摸就在这个区间。 她判断得八九不离十,铁衣在这方面很强:“十七匹马,杀气重。不像是权贵养的训练有素的私卫,倒像是刀口舔血讨生活的江湖杀手。” 管裳挑眉:“来杀我的?” 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铁衣瞧了她一眼,显然带着对这位横空出世的黑马人物的惊奇:“夫人为何不认为是刺杀王爷的?” 管裳一笑:“或许,是一种危机感,直觉?” 铁衣:“……” 管裳很快做出决断:“两辆马车靠在一起,内围分四人保护。中层分八人,呈花苞状队形!剩下的人,随你我一同杀敌!” 她声音高扬:“所有侍卫听我令下,杀敌一人赏银二十两,杀敌首者赏金百两!” 话音落下,她解开了腰间配着的缠了好几圈的腰带。 铁衣瞄了一眼,发现她腰带坠子竟是金色小剑? 旋即,他就大开眼界了! 前骠骑大将军之女管二小姐,一个箭步上前,利落翻身上马。 抓住缰绳的动作不但娴熟,并且一看就是马术很好的那种。 她单手抓着缰绳驭马,另一只手拎着那根腰带,两腿一夹骏马往前飞奔。 在她身后,灰衣刀客也骑了一匹马跟在她身后掠阵。 铁衣忙道:“所有人听令!按管二小姐说的办!” 事情发生开始,她脸上没有半点慌乱,镇定又理智。 虽然不是她的人,但她下的令却章法有度,完全不像深闺贵女、更不像后宅贵妇,反而像极了带惯队伍的人! 那范儿,似乎是天生的领袖。 什么破淮安侯,哪里压得住这位主儿? 凭什么要她以夫冠名! 她是将门虎女,她是管二小姐,她叫管裳! 管裳奔马前行,反而让对方都惊愕了。 他们要杀的对象,自己跑到他们面前来。 送人头? 但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来,领头的下令:“就是这个娘儿们,杀了她!” 管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腰带一甩,竟根本不是软绵绵的布料,而是有内骨的! 宛如灵蛇一般的腰索飞向前,那金色小剑也被脱去了伪装露出开刃的样子,随着她的力道甩出去。 目标—— 对方的马! 她力道或许不是很强,但胜在敌方轻敌——毕竟听说淮安侯夫人是个内宅妇人,哪怕曾经出自将门,能打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们这么多人,还能杀不了一个娘儿们? 于是—— 管裳这一勾,金色小剑缠住了第一匹马的马腿,她一拽腰索,利刃刺入马腿,瞬间血红一片!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甩剑! 受伤的马疯狂嘶吼,马背上的黑衣刺客被颠了下来。 这时候,两骑擦肩而过。 管裳短刀出鞘,朝对方狠狠扎过去! 她出手快准狠,对方却完全没想过她有这样的能耐,一刀击中。 血流如注。 可毕竟马上交手,短兵器是吃亏的。 这一刀没中要害。 “情报有误!”那刺客瞠目,忍痛跳下马退开:“大家小心,这娘儿们有两下子!” 然而他也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罢了。 斜刺飞来一剑,贯穿了他的咽喉! 管裳一愣,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名身着冷白色道袍的女子从天而降。 背上两把剑,一把出鞘在手,上面已经染了红。 见她看过去,那女子扫了她一眼,斥道:“退后,这里交给我!” 管裳忍不住笑了,抓紧马缰绳,应道:“那就交给你了,姐姐!” 既然有高手镇场子,她没必要出风头,一点儿也不带犹豫地调转马头打算后退。 对方自然不肯放过她这个任务目标,十几人纠缠着一人一骑不放。 却没啥卵用。 那道袍女子在下方,环绕着管裳这匹马,360度清场! 手起剑落,宛如人命收割机。 她不是别人,正是原主那几年才见一次面的亲姐姐—— 管笙! 一开始管笙用的一把剑,但围攻的人实在太多,另一把剑也跟着出鞘,双手持剑、双管齐下。 明明她的身形飘逸、剑法轻灵,落在这些刺客身上却剑剑刚猛,剑剑落到实处、例无虚发! 管裳也没有闲着,面对朝她刺来的各式兵器,她毫无惧色,坐在马背上短刀挥舞。 加上有铁衣和其他护卫分担压力,一场对战打下来也算酣畅淋漓! 管裳喊了一句:“姐,留两个活口!” 管笙没应答,闷声继续干架。 最后,十七个刺客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十五个死的,两个活的。 铁衣命人将两人捆住。 管裳也从马背上跳下来,看向管笙。 她们姐妹俩长相有七分相似,管裳相对要更柔美一些,而管笙则是英气十足。 明明两人长得很像,但管笙却是那种女扮男装毫无违和感的样貌! 她双手齐出,剑花在她手里翻飞了几圈后,两把剑都归入身后背着的剑鞘中。 姐妹俩面对面,双方都是一身血腥。 管裳穿红黑色,不太显眼,白道袍上的血迹更明显一些。 她问:“姐你可有受伤?” “怎么可能。”管笙面色平淡,转而问她:“有侍卫,你冲什么?” 管裳顿了顿,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血渍,心道:以前带人做任务,习惯了。 但嘴上肯定不能那么说,便道:“马车上有病人和女人,刺客冲我来的,我离马车远一些,更能保障他们的安全。” 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管笙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 “哦。”管裳突然想起来,没忍住面带笑意,道:“其中一位病人,是你的前未婚夫。” 管笙明显一怔:“……” 第76章 让这人火箭速度升天! 半晌后,管笙唇角一抽,道:“前。” 仅一个字,却叫管裳体会到了一种浓浓的嫌弃味道! 她不由一笑,道:“叙叙旧?” 管笙瞧了她一眼,将她的蔫坏看进眼里,微微一抿唇角,吐出一句:“你若不是我妹妹,话这么多要挨揍。” “哈哈!”管裳大笑,道:“我姐仙风道骨的,怎么能随便揍人呢?” 管笙张口便是:“我若不高兴,就会有心结。若有心结,道心不稳无法潜心修行!” 这话把管裳砸懵了,喃喃说道:“原来是真的。” 她姐不仅跟她长得像,还深得她心! 以前老看人家说道家思想主打一个不内耗,能指责别人绝不怪罪自己! 亲眼见了才发现,是真的啊。 妙哉,这个姐她得好好巴住! 这么一想,她将腰索缠好在腰间,短刀也别上了,空出双手来猛地将管笙一抱。 明明杀敌的时候神勇得很,此时却跟个娇娇小妹似的:“姐,我好喜欢你!” 这热情,宛如午时日光! 管笙:“……” 她反应何其灵敏,只一掌就能把管裳掀飞。 但抬手的时候想到这是自己的妹妹…… 亲的! 她便忍了。 旋即被管裳一个熊抱。 她一脸生无可恋:“快点,抱完了该干啥干啥。” 管裳嘿嘿笑了,松开怀抱拉着她往马车那边走:“没事,问供的事有铁统领,我相信他能办得比我漂亮!” 铁衣:“……” 戴高帽也不能掩盖您偷懒的事实。 再说了,他是礼王殿下的人,可这位管二小姐使唤起来,好像她家的一样! 这边,众人都下了马车——除了司空二景。 只见长相十分相似的两名女子齐步走来,若两人换上一模一样的装扮,乍一眼还分不出来谁跟谁。 但是,两人分明长得那么像,气质却各不相同。 管笙比管裳要高一些,修长挺拔。一根玉簪绾成道髻,宽大的白色道袍在春风里飘荡,背后两把剑显得十分肃穆。 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整个人清泠泠的,一个眼神就给人带来穿透感。 而管裳呢,红衣深衣做里衬,黑纱包裹在外,银冠束着高马尾。 飒爽英姿,豪迈矫健。 烈得宛如正午骄阳,叫人渴望却又不敢直视! “你们姐妹俩站在一起,便是人间好风景。”司空南坐在马扎上,唇角含笑。 因为管裳把火力全都吸引走了,这边又被侍卫保护着,现场都没怎么乱。 他仰头看向管笙,打了个招呼:“九羽师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一心观是根据入门先后排序,不按年龄。掌门座下一共九个徒弟,管笙几年二十三岁,是关门弟子。 整个道观的其他人,基本称呼这九大弟子师兄师姐,司空南去一心观养病的那段时日也是如此。 实际上,他比管裳要大五岁。 管笙瞧了他一眼,看上去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但话说出口,攻击性就很明显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 “那必须不能。”司空南笑意更深:“九羽师姐也不想我死,我自当努力活下去,不是么?” 管裳突然想到他说过的那句话:还有不愿意我死的人活在这世上,我便还想活下去! 所以,这个人真是她姐? 这背后,又是什么样的爱恨情仇? 吃瓜的猹,嗅到了瓜田的味道! 管笙没再瞧司空南,转头对管裳道:“把那两个活口弄过来审。” 不等管裳开口,司空南便看向那边,道:“不必了,铁衣肯定已经问出来了。” 他的人是何等能力,他自然比谁都了解。 管笙还是没理他,又看向马车的方向,问:“车上还有人?” 她武功高,听力强悍。 管裳心想:我姐不是身子骨不好,从小去一心观养生的么?怎么这么强的! 司空南还是没给管裳说话的机会,抢着回话:“的确还有一个,你妹妹的病人。” 管笙依然不接他的腔,也不多看他一眼,转头上了马车,丢下俩字:“快点!” 显然,话绝不是对司空南说的。 直接把司空南当成看空气! 管裳:“……” 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实在是忍不住! 其他人:“……” 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到底经历过什么? 然鹅,当事人司空南一点儿也不尴尬,甚至还低头笑了笑,看向朝自己这边走来的铁衣,道:“问出了么?” 管裳心想:这稀奇的相处模式,相当新颖! “是的王爷。”铁衣过来,抱拳行礼:“已经问出来了。他们接了刺杀管二小姐的单,组织为了保护买主,接单人并不知晓买家是谁!不过,大抵知道对方是来自京中的权贵,买命的同时还提出一个要求——不但要管二小姐死,还要将她碎尸!” 司空南有些惊讶,抬头看向管裳:“这个人不但想你死,还恨你入骨。” “哦。”管裳一脸的不以为意:“兴许是因为我把仇恨拉太满了吧,基操勿六!” 司空南挑眉,虽然不懂什么是基操勿六,但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大概是稀松平常? 他又问:“你得罪人这么多,这么快就锁定是谁了?” 管裳将短刀拿在手里,无意识地转着,唇角勾出一抹痞里痞气的笑,道:“没错,我知道是谁了!” 刀花一收,她转身:“走吧,回去准备干架了!”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管裳报仇、从早到晚! 铁衣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问:“管二小姐,这证人还留么?” 管裳头也没回:“留什么证人?我管裳又不是大理寺卿,断案从来不用呈堂证供!” 她寻仇,压根不用什么人证俱在。 只要心里有了嫌疑人,便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她招呼:“莺歌,命人收拾东西回去了,动作快一些!有些人赶着投胎,我不介意让这人火箭速度升天!” 莺歌不明白她说的是谁,但她要赶着回去收拾人这意思是很明确的,应道:“是。” 管裳上马车的时候,车上两人的对话已经停下来了。 她姐、司空二景都看着她。 “怎么?”管裳挑眉,笑问:“盲猜,你俩刚才聊天的主题是我?” 第77章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就自己整点事 一个问题砸过来,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从她的神色完全能看出来:她很肯定! 司空璟:“……” 她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但管笙却面无表情地道:“没有。” 闻言,司空璟有些诧异,朝管笙看过来,心道:我是真不敢骗管裳,主要是招架不住。你是她姐,想来没事的。 管裳挑眉:“修道的,睁眼说瞎话也没关系吗?” 管笙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又不是出家人。” “哦。”管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所以刚才我姐打了诳语。” 司空南说的不对,说她和管笙不一样。 其实她觉得,管笙绝壁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姐! 原主跟管笙兴许不一样,但她和管笙气质可能不一样,调性却百分百是一条道上的好伐? 被说穿了,管笙一点也不尴尬,斜睨了她一眼,道:“阿裳,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又看了一眼司空二景。 显然是转移话题了。 司空璟眼观鼻鼻观心,决定不插入这对姐妹的对话里,免得被一致对外。 他是皇子没错,可她们是他师父的女儿! 一个师姐、一个师妹。 并且,很显然没有一个脾气好的! “胆子大点怎么了?”管裳笑出声来,在马车主位上坐好,笑嘻嘻地兀自念诗:“无人扶我青云志……” 司空璟正想着:这诗不错,管师妹这流氓果然有文化。 岂料,她下一句却是:“我就自己整点事儿!” 司空璟:“……” 管笙:“……” 管裳神态慵懒,还微微打了个呵欠,慢条斯理地道:“别人不来惹我,自然相安无事。既然别人先来惹我的,不薅秃他,我管裳都对不起他八辈祖宗!” 司空璟表示:绝对相信她说到做到。 管笙又扫了一眼司空璟,道:“你也不怕他给你惹麻烦?” 司空璟:“……” 师姐,真的这么嫌弃他是吗? 管裳嘿嘿一笑,道:“有没有他,那些人都会惹我的。谁让我们管家是大国重器呢?” 她这说法,当真狂妄。 但好像也是事实? 完了,她唇角一冷,哼道:“管他是谁呢,我要是怂一秒钟都不叫管裳!” 司空璟:一秒钟是什么? 而管笙的关注点却很清奇:“不叫管裳你叫什么?” 管裳咧齿一笑,脱口而出:“我叫压死!” 司空璟:“……” 管笙:“……” 非正常人类对话,一般人跟不上。 无语片刻,司空璟还是把话题转移到正常人类的范围来:“你知道是谁买的刺客?” “还能有谁?”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了,锁秋坐在外面,管裳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下去后,她又道:“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想把我碎尸万段的人,无非是淮安侯府的那几个。不是卢宗平就是郭欣儿,或者是……” 茶杯猛地往几上重重一搁,吐出最大的可能人物:“死渣男他妈!” 司空璟不免好奇:“那你打算怎么做?” 管裳挑眉,道:“用排除法。首先,郭欣儿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她虽然挺聪明,但她的才智都在内宅争斗上,玩点绿茶手段啥的她很行,平日里借刀杀人的事儿也很娴熟。但,让她去买凶杀人,应该还不至于。” “而卢宗平呢,智商还没有达到这个水平线上。他恨我,想亲自砍了我,大概还没想到买凶这可能。” “而老的那个就不一样了!” “她手上早就沾满了血腥,多我一个不多;被我下药又夺权的,她恨我恨得牙痒痒,夜不能安寝的那种;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 她咧齿笑开,一摊手,道:“我掌握了她一夜数男的秘密,谁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曝出来,她难道不想杀我灭口吗?” 所以,她锁定了:买凶的事,一定是卢老夫人干的! 见她思路这么清晰,管笙不再说话。 司空璟频频点头:“那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管裳懒洋洋往靠枕上一瘫,打了个呵欠,道:“睡觉皇帝大,我先睡一觉!” 司空璟:“……” 他抬眸看了一眼管笙。 管笙还是清泠泠的神情,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妹妹这般不注重仪态有什么不对。 甚至也不觉得——五皇子一个外男与她们同车有什么不好,不觉得她妹妹在一个外男面前这般睡去有任何不妥! 比起这些,她似乎更想把他赶走,免得给她妹带来麻烦? 他不由感慨:管氏女,果然非同凡响! 忍不住想起来他的武先生,管中楷知道两个女儿都是成长成这副野蛮样子了,会是什么反应? 回头看见管裳脸上还有一些血污。 身上的就不提了,脸上脏兮兮的,她竟然不管不顾就这么睡了。 他忍了忍,终究没能忍住,拿出帕子沾了点茶水,轻轻给她擦脸。 管笙:“???” 堂堂的五皇子,真把自己当丫鬟了? 有人碰自己的脸,管裳自然睡不安稳,微微睁开一条眼缝,发现司空璟给自己擦脸,她便不当一回事,闭上眼继续睡。 见状,司空璟无奈一笑。 管笙瞧了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状。 一觉醒来,管裳发现即将进城了。 管笙闭着双眼,盘腿坐在那儿不动如山,像是在练内功。 而司空璟这病秧子,则是捧着书一路看。 这一路颠簸,管裳却睡得很好,因为——病美人给她当靠垫了。 他微微往前躬身,半靠在车壁上,露出了大半个背部,而她就压在他背上一路睡着,马车根本颠不着她! “醒了?”见她睁眼,司空璟倒了一杯茶送过来:“喝点水?” 管笙睁开眼睛,朝他们这边瞧了一眼。 但管裳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接过茶杯把水喝了下去,然后很顺手地将茶杯递给司空璟。 司空璟也顺手把茶杯放回去了。 管笙:“……” 比起管裳,今年二十三岁的她,比五皇子还要大两岁,虽然人不常在帝京,可识事早。 五皇子经常出入管大将军府,管笙回来的有限时间里,也总会见到此人。 性情春风化雨的样子,可再怎么温和,也掩盖不住天潢贵胄的出身的贵气。 他可绝不是会小心翼翼伺候人的主儿! 呵呵! 管裳从来不会多想,喝完水后问:“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第78章 你只管去做就好了 管笙也没看她,面容平静地道:“我上个月给你写的家书,你没有回信给我。” 明明用的“家书”这样温暖的词,她脸上却没有半点温情,好像完成任务似的。 像极了修无情道的那种仙修! 管裳愣了愣。 不提这茬,她都想不起来这件事—— 管家被流放的时候,管笙回来过一次。当时管家人都已经启程了,她是专门回来探望妹妹的。 也没做什么,只是住了三日。 临走的时候,交代原主每月十五一封家书告知近况,也算报平安。 可管裳来了后,完全忘了这回事! 管笙又道:“你上回写信说,卢宗平在算计你,大概有休妻的打算。我便想回来看看,但碍于师父闭关轮到我服侍,耽搁了一段时日。师父出关后,我没收到你的回信,当即启程回来。” 管裳沉默了一会儿。 人间事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 那一个耽搁,管笙没能与她的亲妹妹见上最后一面,兴许管笙早些回来,原主也不会死? 造化弄人,谁也无法回到过去,但任何人都可以尝试着重新开始! 她用了原主的身份,那么: 原主的仇恨她来报; 原主的冤屈她来洗; 原主的家人她来守护; 原主的亲情她来延续! “我现在没事了。” 虽然管裳觉得以管笙的性子,即便知道自己的妹妹没了,应该也不至于接受不了。 可她还是不可能将这么诡异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放软了声音,问:“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看起来,管笙不但不像久病之人,她甚至比很多正常人都要康健。 想不明白,忍不住一再好奇:为何她三岁就被送去一心观养生了? 听到这个问题,管笙回眸瞧了一眼司空二景,视线很快擦过,道:“你与他混到了一块儿,莫不是做什么打算?你此般涉险,我暂时不回一心观了,留下来帮你。” 竟是没有去对她的打算做出什么指责、或者制止,而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危险?那我帮你、保护你。 “那可太好了!”管裳眼眸一亮:“我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有亲姐保护我再好不过!” 顿了顿,她也看了一眼司空二景,撇清地解释道:“我跟他不是一路的!” 司空璟:“……” 被这对姐妹一说,敢情他是瘟疫一样沾不得? 他无奈说道:“管师姐,印象中我似乎不曾得罪过你,自问自己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如何管师妹便不能与我混一块儿了?” 管笙面无表情:“叫师姐也不能忽视你存在就是危险的事实。” 司空璟:“……” 感觉姐妹俩都克他。 真的! 当妹妹的死活不肯跟他结盟,想从他身上薅羊毛,又不肯谈合作。 当姐姐的更夸张——一脸的“莫挨老子”、“也莫挨老子妹妹”。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猜测管笙会把他踹下马车,离得越远越好。 管裳在一旁看着,没忍住偷笑。 啧啧,这汤圆在她姐面前,是一点儿也腹黑不起来啊! 这算不算一力降十会? 最终,司空璟只说了句:“其实,即便不跟我混一块儿,只要你们姓管,避开我未必就不危险。管师妹的危险,未必就一定是我带来的。” 事实,五皇子陨了,留下管氏一族这种神兵利器,谁不想要? 三皇子接近管裳,难道不是想试探她的本事、收拢她入麾下为己用? 太子亦是如此,甚至太子已经付诸行动了。 只是这一次的行动,不能得偿所愿,甚至连管裳的底细都挖不出来。 七皇子更是直接算计她,想把一切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无他,因为七皇子这一派早些年便与管家有不解之仇隙,原本就是政敌的关系,不可能拉拢的就毁掉! 所以,无论管裳是否跟他结盟,也已经被卷入争储争斗中了。 跟她本人关系不大,也与他司空璟没关系,根源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集大才者,历来是兵家必争之材,注定无法蒙尘于世。 为了请诸葛亮出山,刘备还三顾茅庐呢。 “正因如此,”管笙依旧面无表情,道:“我没把你踹下马车。” 司空璟:“……” 一个管裳都是扎刀小能手了,再来个管笙戳他肺管! 这对姐妹,简直有毒! 管裳再次偷笑。 她笑着说:“没事的姐。佩奇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乔治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猪妈妈也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跳就是了!” 管笙:“???” 佩奇是什么?乔治是什么?猪妈妈??? 司空璟:“???”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跳泥坑,简直不合常理! 听起来奇奇怪怪、疯疯癫癫的? 不过,她的意思他们似乎都听懂了:大家一起下水将池水搅动,浑水摸鱼? 是这样吗? 沉默一瞬,管笙说了句:“我本想回来带你离开帝京这漩涡的,但……既然你想做,那只管做就好了。” 这话一出,管裳不由怔住。 她猛地转头看向管笙,一时之间鼻子有些酸。 这种话她听得很多。 壹号佣兵团大小姐能够如此任性,便是她背后永远有人,给她的态度就是:你想做,那就只管去做,再不济有我们给你撑着! 穿越来了,虽说靠司空璟帮助不少,但对她而言,依然是单打独斗,后顾无人。 而从现在起,她身后有人了! “姐……” 一开口,声音有些哑。 “你若什么都不做,我才不敢相信,你竟是在管家养大的孩子。”管笙瞧她,伸手覆盖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旋即,又抬眸看了一眼司空璟。 方才面对亲妹妹的片刻柔情,一转头看向司空璟这个外人,眼里都是对他的不满:“怎么说你也喊了我爹十几年的师父,我妹妹在卢家受了多少委屈,你就眼睁睁看着,从不施以援手?而她冒头了,你也突然冒出来,想要利用她?” 张口就是责怪。 并且,是一针见血的责怪! 管裳眨了眨眼睛,心说:我姐威武! 第79章 被姐妹俩群起而攻 不畏强权的,何止管裳? 比管裳更不惧的是管笙! 艺高人胆大,便是这般强烈自信。 被她指责了,司空璟不但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苦笑,淡淡的自责浮现出来,缓缓说道:“管师姐教训得对。我很惭愧,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无力拯救管家便罢了,连管师妹都顾不上。” 管家出事后,他一直在跟死神抗争,实在无力回天。 至于管裳…… 想了想,他认为自己应该给个解释:“我有命人一直关注淮安侯府,可……夫妻之间的事,没出人命外人无法插手。那日卢宗平当众休妻,我的人在暗中看着,是打算倘若管师妹果真被休离,我便把她接过来。只不过尚未出手,管师妹自己就翻身了。” 这番说辞,非常诚恳,不似作伪。 管裳倒是没什么想法。 毕竟她也没想过要靠别人罩着自己。 那句“无人扶我青云志,我就自己整点事”,不是说笑的,而是事实! 夫妻的事,别人的家务事,外人确实不好插手。 更何况,五皇子自己都被软禁了,不可能露面,即便派人看护也只能偷偷来。 一入侯门深似海,原主在后期意志消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帮她、接济她,都很难! “你就是想要的太多。”管笙抱怨不够,还要斥责道:“你顾忌手足之情,以为只要自己卓越突出,让皇帝看到你,靠才能上位,始终不肯先下手为强。手里握着最好的牌,却输得一败涂地!” 司空璟被她说得脸皮发热。 这说得也太一针见血了些! 但对这一点,他还是要申辩的:“我自幼拜师父为武先生,但师父教我的,并非只有文韬武略,还有做人。” 这话,他说得认真又诚恳:“入门后,师父给我的第一句教诲,至今铭刻在心——做事先做人、立人先立德。” “他想要辅佐的是明君,直言倘使我是个不择手段求成之人,他不但不会襄助,甚至还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我。” 听到这话,管裳有些诧异。 辅佐的君上若是个利欲熏心者,做出卸磨杀驴的事儿的几率几乎是100%! 就是她拒绝司空璟所说的:怕功高震主。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登基第一战,先砍大功臣! 好神奇,她明明是个穿越来的,理念竟跟管中楷这个便宜爹如此契合? 司空璟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师父曾言,大丈夫俯仰天地,当无愧于心。十几年来,我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管笙斜眼睨他。 她相信,五皇子落败管家被抄家流放,她爹应是没有怨言的。 因为,无愧于心! 管裳不由想起来,司空璟曾说过的话: 【有些人、有些事,也并非逐利而来。世间,总还是有真情在的。】 【单纯逐利、论纯粹真感情,都存在。但,为何就不能二者兼得呢?】 她想过他这话里的真实度,毕竟是个腹黑汤圆,未必不是说来哄骗她,想要把她钓成翘嘴,好让她与他结盟,甚至是死心塌地帮她办事。 可惜她不缺爱,不是一颗糖就能骗走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原来这些竟然都是她爹教他的么? 啧! 身在利益大熔炉的漩涡里,她爹骨子里这么清正的吗? 这样一对师徒,这样一对主仆,难怪在夺嫡第一站就被淘汰了! 管笙一个修道的,却不认同这种说法,蹙眉道:“这么想,你还不如找个地方苟着,等到新帝登基给你划块封地,远远离开这风口浪尖呢。” 管裳小鸡啄米地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是这么说的,倘若不是我能治他的病,他得跟阎王华山论贱了!” 论别人的贱! 司空璟:“……” 被姐妹俩群起而攻,这滋味着实算不得好。 但,未尝不是另一种感受自己还活着、并且能活下去的希望! 他再次老话重提:“管师姐,不管怎么说,我们目标一致,都是想把师父他们从南荒之地捞回来。不如全力合作呢?” 本以为管笙会比管裳靠谱,却不想,管笙比管裳还任性:“别了吧,捞回来再被打一次吗?现在日子是苦了点好歹还有命在,再来一次可能满门抄斩?” 司空璟:“……” 他寻思着:即便不合作,不也要捞的吗?即便不和他结盟,不也一样被盯上吗? 他无语地问:“管师姐,你真的是修道的吗?” 管笙只差翻白眼了:“修道者修心修身,不玩割肉伺鹰那套!” 管裳没忍住,噗呲笑了。 她伸手拍了拍司空璟的肩膀,道:“大美人儿,你还是乖乖把命捡回来,再想冲锋陷阵的事吧!” 司空璟再次放弃劝说。 淮安侯府到了。 司空二景身份敏感,不跟他们一块儿下马车进门,而是跟着马车从侧门入。 整得跟小妾似的! “姐,我怎么觉着,他有点怕你。这是为何?” 管裳回想,自家姐姐似乎把司空璟吃得死死的? 大概有点像血脉压制那种。 可,那是她姐,又不是司空璟他姐! 管笙的回答简单又随意:“年幼时候切磋过,每次都被我打得很惨。” 不是司空璟太弱,道理很简单:司空璟跟管中楷练武,是体修。而管笙从小跟道家练气功、练剑法,属于法修+剑修。 修仙论里都说,剑修同境界无敌,甚至越境可胜。 所以,司空璟在管笙面前,只能被打得像土狗。 管裳:“……” 噗哈哈哈哈! 心疼司空璟一秒,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哈哈大笑。 刚进门,接到消息的李桃儿便迎上来了:“夫人回来了。” 莺歌还在门外,指挥下人办事,真有大总管的样子。 而李桃儿打小在侯府做事,大户人家的规矩深入骨髓,适合做管家。 这俩一旦结合,绝对能把侯府里里外外打理得很出色。 “嗯。”管裳应了一声,问:“冯朝呢?” 李桃儿应:“冯管事有事出府去了。” 管裳点点头。 她指了指管笙:“这是我姐,管笙,号九羽道人。你让人在榆溪园里收拾屋子出来,让她住我旁边。另外,礼王殿下会在侯府暂住,人就在外头。叫人清理出榆溪园隔壁的客苑,让礼王住进去。” 司空南的身子弱,折腾了一天,那些面子工程便不做了,直接搬进去休息。 “是。”李桃儿转头去吩咐。 完了后,按礼节朝管笙行礼:“管大小姐,桃儿这厢有礼了!” 管笙清冷地颔首:“不必多礼。” 管裳正想招呼管笙先进榆溪园,不经意瞧了一眼,眸色瞬间沉下来:“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第80章 管姐报仇,今晚行动! 李桃儿抬手摸了摸已经消肿、却还留着清晰淤紫巴掌痕的脸,眼圈一红,委屈地道:“昨日惹恼了侯爷,挨了侯爷的教训。” 她这种身份,受委屈应该习惯了的。 但,人很容易在心疼自己的人面前露出脆弱。 “原来如此。”管裳眼珠子一转,看向清秋园的方向,问:“我不在这几日,有些人是不是嚣张得很,尾巴都翘起来了?” 李桃儿抿了抿唇,道:“还好,有冯管事帮衬,侯爷和郭夫人也不能怎么样,基本待在清秋园没出来。老夫人也在百寿堂安心养病。” “哦。”管裳懂了。 冯朝震慑力强,他们翻不了侯府的天。但,给李桃儿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是可以的。 譬如扇巴掌这种事。 她问:“扇了你几个巴掌?谁动的手?” 李桃儿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就好像小孩子在外面受到了委屈,见到了可以依赖的大人,再也忍不住。 她梗着脖子,倒不像是用告状的语气,而是撒娇求怜似的道:“郭夫人怕会惹夫人恼怒,她没敢动手。都是侯爷亲自上手打的,脸上挨了三巴掌。还有……” 说着,她低头撩开袖子,露出被绷带缠住的整只右手。 她含泪低声道:“这是侯爷将妾身的手按在炭盆上烫伤的。” 铁制的炭盆,人的手放上去,跟煎肉一样。 即便没看到烫伤的样子,也能想象出来! “好啊。”管裳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敛去,不多时,又缓缓勾出一抹笑意来。 这笑,宛如藏着霜刀风剑,带着浓郁的血腥气! “郭欣儿是个精明人,所以她不会亲自动手。她是不是在一旁拱火了?” “是。”李桃儿轻轻点头,泪水簇簇往下掉。 莺歌伸手过来拉住李桃儿的手看了又看,脸色也有些难看,询问:“管姐,侯爷下手也太狠了吧?” 管裳语气很淡,道:“桃儿先养伤,其他事不用管。莺歌,这几日她的活儿就辛苦你先干着。” 没有表示要干什么,也没有马上去找卢宗平算账的意思,她转头看向管笙:“姐,我们先进去。” 尽管她没表态,李桃儿也好、莺歌也罢,她们都知道:管裳不会不管这件事的。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管姐报仇,今晚行动! 管裳回来的时候已经日渐黄昏,她安顿好了管笙在隔壁住下,确定司空璟已经安好回到西厢。 正想去看看第九刀,冯朝回来了。 “主子,人都安顿在庄子上了。”冯朝拿出一份名单:“有名有姓,属下找人一一调查过他们的底细,也跟他们说过主子的需求。主子可以放心用他们。” “另外,属下给主子找来了两个武婢,是一对表姐妹。早几年声名远播,是江湖上叫得上号的人物。前年得罪了武林盟的盟主,一路逃窜,被迫隐姓埋名逃到了帝京来。” “属下查过了,她们得罪武林盟主的原因是,盟主看上了她们,想要将她们养做外室。她们性烈,不但不肯,还杀了盟主的儿子。” “具体内情,她们只说过于不堪不想回首。” “属下琢磨着,这样的人危险,但只要主子给她们庇护所,她们必定是全力效忠。” “只是具体要不要用她们,还得主子做决定。” 挑好了人还不够,还要做好背调,确保能压得住他们,不会被他们反噬。 管裳颔首,翻开名册浏览起来。 倒是锁秋皱眉:“她们的身份危险,留在身边岂非会给主子招祸?” 冯朝道:“若主子不想收在身边,也可留下在佣兵团的人。” “明日你带我过去,亲眼看看。”管裳现在的确需要武婢。 冯晚虽然厉害,却仅有一人,不能顶千军万马,也不可能完全不轮换休息。 她要做领头人,不可能事事都自己先往前冲。 好比今日刺杀的事,倘使身边可用之人够多,她都不需要为了保护老弱病残,而亲自冲锋陷阵吸引火力。 冯朝应:“是。” “其他人,我也要亲自见一见。”管裳把名册交给锁秋:“先帮我放着,其他事明天再说。现在有件事,要马上解决。” 锁秋立即明白了:“小姐要去找侯爷算账吗?” 白日遇刺的事,反而放到后面去处理,而是先解决李桃儿被欺负的事。 管裳哼笑一声,道:“我把桃儿留下来,是充当门面的。扇她,就是扇我!” 卢宗平打李桃儿,挑衅的是她的威严,她能容就不叫管裳? 锁秋把名册收好,回头问:“小姐换件衣裳?” “不换!”管裳还穿着白天那一身。 战斗之前她脱掉外衫,看不出来里面的衣裳有不少血迹,但是那一身的血腥气,她也不嫌。 本打算回来后沐浴更衣的,但现在—— “就穿这个去!” 清秋园。 听说管裳回来了,还没见到人,卢宗平已经在发脾气了:“那个贱人,怎么没死外面?” 他的腿伤想这么几天就痊愈是不可能的,如今他连屯营都去不得了,不少人知道他是被妻子打的,还不知道被传得多难听! “听说回程的时候遭遇了截杀,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郭欣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递给他后,又柔柔说道:“夫人与礼王殿下同路,礼王差点成了夫人的亲姐夫,岂能让夫人出事?听说呀,礼王这回去春华秋实园,都是专门为了夫人去的,在园子里,还和夫人住同一个院子呢。说起来礼王贵胄出身,竟也不知避避嫌。” 她说话总是这样,和风细雨的,却总像在卢宗平的脑壳里钉软钉子! 卢宗平本来就不高兴,听完她的话更是暴怒,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贱妇,她这是让本侯绿云罩顶!等我好了,一定要休了她!” 郭欣儿抿唇,哀戚地道:“等你好了,她翅膀也硬了。先前你就奈何不了她,以后……” 卢宗平哼了一声,道:“再怎么说,本侯也是这一家之主,难道还真能让她一介女流爬头顶上?” 话音刚落,门被“砰”地踹开。 门外传来一句:“我不但爬你头顶上,还能在你头顶拉屎,你信么? 第81章 绿茶落地成了精,好好说话她不听 听到这把悠悠然的嗓音,郭欣儿心里下意识一抖,顿时感觉头顶上一片阴影笼罩。 煞星来了! 卢宗平也是下意识抖了抖,心头发毛,被她踹的腿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一转头,便见那一身黑红的女人站在门口,这种颜色看不见血迹,但—— 她站在门口,正是迎风的位置,浓重的血腥气瞬间飘过来! 身后,跟着锁秋。 另外,还有李桃儿和她的丫鬟。 院子里一阵吵嚷,想来是她带人来,控制了整个清秋园。 像个霸王! 管裳跟没长手似的,不愿意推门而是直接踹的。 她将笔直的腿放下,迈进门来,一双眼眸盯着卢宗平,好像看着一个死人! “卢宗平,你竟敢动我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如此质问,宛如平地一声雷! 随着她走进来,卢宗平下意识想要后退。 但他坐在椅子上呢,废腿让他退不了一点,只能装腔作势道:“来人,把她拦住!” 郭欣儿在他身后,弱弱地说了句:“管姐姐……夫人,你这话好没道理。桃儿是表哥的妾室,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不咸不淡一句,就是在拱火。 卢宗平果然大怒,转头看向李桃儿,声厉色荏地道:“贱妇,知不知道谁是你的男人!为了这点小事,你还找她告状?” 李桃儿低头没说话。 其实她想说:你是我男人,可你没待我好过,在你眼里我是个贱妾罢了。夫人虽然是个女人,却像男人一样:给我遮风挡雨的屋檐、给我施展才能的舞台,还给我坚定不移的维护! 好比今日这事:谁家小妾被夫君打了,正室夫人会去找夫君算账、为小妾出头的啊? 可他们家夫人会! 选谁、爱谁、以后追随谁,这还用选吗? “贱人!”卢宗平见她不为所动,怒骂道:“老子才是一家之主,老子才是你男人!” “啧,还逞威风呢?”管裳乐了,手里转着短刀,歪着头问:“你觉得,如今的淮安侯府,还有谁能听你这一句?” 卢宗平气息一窒,像是被人打了降龙十八掌似的。 郭欣儿内心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从上次卢家族老来了,认可她掌家之权后,侯府里的人就不太愿意听侯爷的了。 这帮奴才惯会见风使舵,谁不能惹他们心里门儿清! 但她还是软软说道:“夫人,再怎么说,表哥也是你的丈夫。你这般凶悍,传出去表哥还要做人么?” 还是在拱火。 真是绿茶落地成了精,好好说话她不听! “他做不做人是他自己选的,不是我决定的。”管裳冷笑着朝卢宗平走过去,道:“他要是心甘情愿苟着,安安分分地苟延残喘,我也不是很想过来。毕竟茅坑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想拉屎,谁想靠近啊?” 郭欣儿脸色一变:“你……” 她是把清秋园说成是茅房,那他们是什么?都是屎吗! 倒是李桃儿心里爽极了! 夫人可太会形容了,妙极、美哉! 有人欢喜有人忧,她的高兴是建立在卢宗平的大怒上的:“管氏,你太嚣张……” “我就是嚣张又如何?”管裳根本不让他说话:“怎么,你想立夫纲?跟你的好表妹立去,在我这儿……把你剁碎了喂狗,狗都嫌你脏不肯吃!”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卢宗平慌了。 可他自己跑不了,疯狂叫:“来人!来人!” 没用。 整个清秋园一只虫子都来不了! 只剩下郭欣儿是自由的,试图挡在他前面:“夫人,你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 卢宗平立马感动:“欣儿……” 好一对苦命鸳鸯! “你闪一边去,现在还轮到清算你。”管裳一点儿也不感动,一把将郭欣儿推开:“老实点儿,不然我就让你也坐轮椅!让你俩你是疯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天涯!” 郭欣儿不敢动了。 她心里恨不能杀管裳一万次,可现实是:哪怕一次,她也杀不了! “桃儿。”管裳走到卢宗平面前,挥了挥手:“你过来。” 李桃儿跟在她身侧:“夫人。” 管裳道:“把昨日的事讲一遍,好让咱们的侯爷做个明白鬼。被打了,也应该知道为什么挨打的。” 有人撑腰,李桃儿大着胆子道:“昨日,侯爷说腿疼,叫了府医过来。却又说府医的药太苦,骂了一顿。府医给敷药的时候弄疼了侯爷,侯爷便命人将府医打了一顿。听说此事,妾身便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眼瞪视着自己的郭欣儿,心里莫名暗爽:你靠男人有什么用?我背后有管姐,坚实又可靠! 她继续道:“妾身扪心自问,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是谦恭卑逊的。可郭夫人非要说我没把主君放在眼里,说我把自己当成侯府当家的了,是以下犯上。侯爷听了后大怒,扇了我三个耳光。” 说着她眼眶又红了,垂下头道:“我本是妾室,没做好事情被夫君打也算不得什么。可夫人出门前将府里的事务交给妾身,无论事情大小,妾身理应处理好才对得起夫人信任。府医无端挨打受了委屈,传出去咱们侯府还能请来府医么?妾身想解决这件事,便据理力争。结果……” 结果就是,她被卢宗平命人按住,把她的手压在炭盆边上,说是给她的教训! 她没说出来,却撩开袖子,把绷带一点一点拆开。 很快,露出那只惨不忍睹的左手。 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事实胜于雄辩! 看得锁秋都忍不住开口:“我的天呐!烫成这样了,那得多疼啊?” 难怪李桃儿一见她家小姐询问,便忍不住哭了。 换她,她也会哭着告状! 管裳唇角挂着一抹浅薄的笑意,幽幽问道:“卢宗平,她说的,是事实吗?” 瞧,什么叫公平、公开、公正? 这就是了! 她保证站在公理的角度处理问题! 卢宗平梗着脖子,没说话。 管裳看向郭欣儿,又道:“郭欣儿,你来说。” 其实,她不太想为难同性。 时局限制,女人在封建社会活得很不容易,但凡有心自立自强的,能帮一把她都会帮。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只要不搞事、不背叛她,她会尽自己所能将她们纳入自己的羽翼下,给她们觉醒自我的启发、崛起发展的空间、以及足够的保护。 所以,即便知道郭欣儿很恶心人,却没怎么为难,还好心劝诫过。 可郭欣儿明显不想要! 郭欣儿虽然没有尖锐的态度,语气软绵绵的,但绵里藏针是她的一贯特色:“事情是这样没错。但,身为妾室忤逆主君,挨了打不是她应得的吗?” 她甚至抬眸看向管裳,轻声道:“夫人你性子强势,可夫君毕竟是夫君,是你的天。” 管裳挑眉,倏地笑了。 第82章 夫在吼妾在叫,侯爷在咆哮 “很好。” 管裳捏着短刀,轻轻拍了拍手,道:“极好!” 众人都顿住,不知道她这般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们怔愣的时候,她忽然转头看向李桃儿,道:“别人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搞回去,让他们明白一件事——我管裳,才是淮安侯府的天!你敢么?” 李桃儿愣了。 让她打回去? 打别人还可以说,要打自家男人? 不是不想,真有点不敢。 却见管裳又补了一句:“你只管动手,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即便这个天翻了,也有我给你顶着!” 这话像是打鸡血一般,瞬间振奋了李桃儿的心。 她猛地一咽口水,脆生生应道:“是,夫人!我敢的,我肯定敢!” 当即跨步上前,抬起手朝卢宗平扇过去! 眼睛是闭上的,但卢宗平腿脚不便跑不掉,三巴掌“啪、啪、啪”,连续不断。 随着卢宗平的咒骂声,每一巴掌都是结结实实落到实处! “桃儿,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我要杀了你!” “来人,快来人给本侯把她拉开!” “欣儿,救我!” 然而没用,李桃儿不但打了,还特别兴奋。 郭欣儿是不想救吗? 她不敢! 尤其是,李桃儿闭着眼睛狠狠抽了卢宗平三耳光,睁开眼睛的时候,猛地朝一旁的郭欣儿看去。 看得郭欣儿下意识后退,警惕地看着她,脸上仿佛写着“你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哦”,道:“你干什么?我可没打过你!” 李桃儿心想:有夫人为我撑腰,我还怕你郭夫人吗! 热血沸腾让她激动得浑身发颤,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稳呼吸,道:“你是没打我,但如果不是你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拱火,侯爷也不会命人烫我的手。你也并不干净!” 说完话,她猛地冲上前去捏住郭欣儿的手腕,扯着郭欣儿朝火盆那边去。 郭欣儿再也维持不住那娇柔人设,一边使劲儿抵抗,一边疯狂尖叫:“你敢碰我试试!” 然她是娇小姐出身,桃儿却是婢女出身,力气相较之下,她的挣扎没啥卵用,几乎是被拖着朝那边去的。 卢宗平也急了:“大胆!你们敢碰欣儿,本侯必将你们死无全尸!” 他试图站起来,锁秋上前拦住他:“侯爷腿脚不好,还是好好坐着吧。” 真爱,绝壁真爱! 管裳冷眼看着,轻轻挥手:“春梅、春花,还不帮你们姨娘一把。” 本来不敢动的两个丫鬟,听到这声令下,当即冲上去,一左一右抓住郭欣儿。 有人帮忙,李桃儿钳制住郭欣儿便更顺利了,三两下将人拖到了火盆边,抓着郭欣儿的左手狠狠往火盆里按了下去! 她力道极重,直接把郭欣儿的手往烧红的木炭上按的,仿佛要把这些年因为自己通房丫头的身份、做妾室后在郭欣儿那里受过的欺辱,一次性全部都报复回去似的! “啊!”郭欣儿爆出痛苦惨叫:“好痛啊!我要死了!” 卢宗平也在怒吼:“贱人,你们放开她!本侯饶不了你们!” 好一出“夫在吼、妾在叫,侯爷在咆哮”。 堪比黄河大合唱,顶级协奏曲! 管裳面无表情,没往郭欣儿那边看,而是盯着卢宗平,凛然道:“卢宗平,我最后给你一次忠告。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给我安分一些!你再敢欺负我的人一次试试,但凡再有一次,我会尽早把你葬进卢家祖坟里、并且让卢家主支立刻断子绝孙!” 卢宗平本来还在怒骂,对上她阴鸷的眼神的时候,登时哑口了。 他的心脏在狂跳! 可怕!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他有种感觉: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如果他再做,她会先弄死他! 管裳笑容满是血腥:“你深爱的表妹郭欣儿,我保证会尽快送去陪你,将她的骨头打碎塞进你的肚子里,让你俩合成一体、风光合葬!” 卢宗平惊恐万分。 她到底是怎么用最平静的语气、甚至含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他不太有底气地小声哔哔:“你以为做这样的事,族老们能放过你?杀人偿命,你逃得掉?” 管裳咧齿,却没有半点笑意,森白的牙齿看上去仿佛巨鳄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吃人:“弄死你我有八百种方法,我敢做,就保证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你放心,你死了以后,卢家的财富都归我、权势归我、你的女人和女儿,也归我了!” 卢宗平:“!!!” 蔫儿了。 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女人! 而那边,郭欣儿疼得爆哭,在剧痛之下她都顾不上娇柔了,尖叫怒骂:“李桃儿我不会放过你的!管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 管裳没生气,就是被这一曲大合唱刺激得耳朵有点难受。 她询问:“桃儿玩好了吗?”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充斥着宠溺——我的人、我的女人,随便把丈夫的头盖骨掀下来给她玩儿! 李桃儿振奋不已,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一双眼睛通红,浑身都兴奋得颤抖。 她重重点头:“好了,夫人!我好了!” 长这么大,从未有过这么神清气爽! 先前就觉得:跟着夫人干,前方道路无阻通畅! 可如今,她升华了:从今往后,为夫人痴、为夫人狂、为夫人框框撞大墙! “好了就行。”管裳将短刀转了一圈,负手在后,道:“得,咱们走吧。” 李桃儿应得响亮:“是,夫人!” 走到庭院内,管裳又顿住脚步,面对清秋园里那一群被硬控两刻钟的下人说道:“我管裳,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只要不惹我的,我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我从不回让惹了我的人好受,死不是最可怕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 她眸光冷冷,扫过众人,吐出最后一句:“李桃儿以后就是侯府的管家,是听我的命做事的人,你们最好记住这一点!” 李桃儿心脏怦怦跳,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她如何不明白:夫人这是在给我立威! 这么好的夫人,好像那观世音菩萨,合该顶礼膜拜! 见鬼的淮安侯,配不上夫人一根脚趾头;吃人的淮安侯府,根本装不下这尊大佛! 今晚,她是睡不着了! 不管李桃儿有多兴奋,管裳都很平静。 她让李桃儿回去休息,自己回到榆溪园,直接去第九刀的厢房。 见到她第一眼,第九刀便给了她阴沉无比的一句:“管裳,你让管笙住在我隔壁,是不是想死?” 第83章 我欠她的 管裳眨了眨眼睛,就像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没将她杀气浓重的话听进去。 反而一脸无辜地问:“我让我姐住在我隔壁,你有什么意见?你不满意,你走呗!她是我姐,你是我什么人啊?” 第九刀:“!!!” 她怒道:“怎么,管笙回来了,你就不想拜我为师了?你不是想学刀法吗?管笙一个破练剑的,她教不了你!你也别想弃刀练剑,你的各方面条件更适合练刀,弃刀练剑,你得不偿失!” 宿敌感瞬间拉满。 像炸毛狸花猫,无法找到高冷杀手的半点特质。 管裳没忍住笑了:“我不是答应你了,你教我刀法,我帮你打败我姐。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不是帮我打败……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第九刀沉着脸道:“只是她亲妹妹打败她,会更爽!” 管裳对她的说法表示怀疑,道:“我觉得,我姐不是会为这种事难受的人。就算是你打败她,她都不见得难受。” 想想管笙那典型的道系性格,道心稳固得可怕。气死第九刀八百回,第九刀都不一定能气到管笙一回! 而且,她也不认为她姐打不过第九刀。 但凡第九刀真能打败管笙,也不至于气得像河豚了! 第九刀发了一通脾气,也有些消停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蹙眉道:“她不在一心观修她的道,怎么突然回帝京了?” “当然是为了她亲爱的妹妹我,而选择入世!”管裳不认为这话是不要脸,这难道不是事实嘛! 第九刀沉默半晌,道:“行,明日一早,我喝你的拜师茶,正式收你为徒,开始教你刀法!” 想到管笙的妹妹喊她师父,管笙也跟着掉辈分,她才能舒服一点。 管裳想了想,答应了:“可以。” 反正,她姐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第九刀想占的这点便宜,她姐压根不会在乎。 出于尊重,尽管明知道管笙不在意,回自己房之前,管裳还是专门走了一趟。 她敲门的时候,管笙还在修炼。 “进。” 管裳进去,看见的是已经沐浴更衣、只穿着一身洁白中衣中裤,盘腿坐在胡榻上的管笙。 白日梳成道髻的长发也清洗过,铺陈在管笙肩头,这样看,就跟管裳更像了。 但即便如此生活化的模样,也依然仙气十足,妥妥的仙君模样。 对比之下,管裳显得吊儿郎当,太接地气了! 她开门见山地问:“姐,你跟第九刀是什么关系?” 对她的问题,管笙一点儿意外都没有,神色平静地收回打坐的姿势,道:“她跟你说和我什么关系?” “宿敌。”管裳走过去,将一碗燕窝羹放到小桌上,示意管笙食用。 管笙也不客气,端碗捏起勺子,入口之前说了句:“哦,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莫名叫人听出一点宠溺的滋味,但管裳一看她姐平淡清冷的神色,又感觉很违和,好似是修道之人本该有的模样。 道家人,本就不看表象,凡事看本相。 她不由挑眉,道:“所以,你俩是老相识了?是爱恨情仇种的哪一种?” 管笙吃一口,闻言顿了顿,凝眉思索片刻,给了一个很中肯的答案:“都有一点。” 完全没有隐藏的想法,也没有要欺骗妹妹的意思。 管裳愣了会儿,着实想不明白:“爱恨情仇,怎么个爱法?” 没有爱,哪来的恨? 世上最可怕的感情,是又爱又恨、爱恨交织! 最是折磨人心,最是叫人意难平。 管笙瞧了她一眼,道:“我欠她的。” 用最简单的话,讲清楚了最复杂的事! 管裳:“……” 难怪面对第九刀的咄咄逼人,能如此退让。 “好。”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又道:“我想跟她练刀,她答应收我为徒,不影响你吧?” 姐妹俩的对话,双方都是直截了当,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也没有任何玩弄心眼。 不仅是管裳喜欢她姐,管笙也喜欢这个妹妹。 “不影响,你随意。” 她狐疑地盯着管裳看了一会儿,又问:“不过阿裳,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对比变了很多?” 管裳给她说了实话:“因为你所认识的妹妹阿裳,已经死在了卢宗平的手下。我是新生的管裳!” 管笙微微一愣,盯着她的眼眸审视着。 这种事,说真话是很难叫人采信的。 管裳又道:“当然,我还是你妹妹,永远都是管家的女儿。我拿下淮安侯府只是作为起点,迟早有一天,我要把管氏全族都捞回来,重回山巅。并且,一旦让我发现管家落得此难是卢家造成的,我便定要让卢家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语气不重,管笙却能听出她的决心。 甚至有种莫名的信心:她肯定能做到! “好。”管笙还是没有多话。 她转而道:“把第九刀留下来,对我们有帮助。” 说的是“我们”,代表管裳决定的事,她也算一份。 对此,管裳很高兴,不由笑了。 迟疑了一下,管笙又补充:“不过,她对我的敌意较重,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反着来。收服她这件事,交给你了。” 管裳一笑:“简单,交给我就好了,你妹妹我专治各种不服!” 她还真是超喜欢这位姐姐,说话非常直白,不拐弯抹角,也不故弄玄虚。 她转而问:“那么,你跟礼王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隔阂,姐妹齐心其利断金,才能共谋大业。 管笙还是老风格:“前些年他去一心观养病,养了一年多的时间,身子骨利索了很多,也能下山走动了。长那副桃花样儿,即便是个病秧子,也到处拈花惹草,惹了隔壁山的姑娘上门来找。我本就无意维持这桩婚约,便和他商量把婚事退了。” 管裳:“……” 这是一方面原因,司空南愿意退婚,大概也因为他们的确不合适。 一个修道,一个濒死。 可,司空南能说出那样的话,想来还是在意的? 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看出来了,你是真不想嫁给他。”管裳笑了笑,道:“不过司空南这个人,还是有点意思的。” 管笙把剩下的一点燕窝羹吃完,把碗放下,平静地道:“我不是不想嫁给他,是不想嫁给任何人。” “我同意!”管裳点头:“所以,等我把该搞的都弄到手了,就把卢宗平踹掉。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想查清楚,老侯爷非要算计这门婚事,背后还藏着什么秘密?” 第84章 卷王 管笙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卢宗平本来配不上你,还敢如此负你欺你,他该死!” 管裳笑了声,道:“比起负我,他负郭欣儿更严重些。本来我就不是他自己想娶的,而是他无能,迫于他爹的压力不得不娶我。” 话是这么说,她却又来了个转折:“不过,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他选择了妥协,却把不甘发泄在我身上,那就不应该了。” 有本事,卢宗平不要迫于压力娶原主,一心一意对待郭欣儿。 娶了后,可以不爱,却也不该那般伤害! 在这桩婚事上,管裳对郭欣儿的怨没多大,祸根还在卢宗平那里。 所以,她不会让卢宗平好过的! 见她这么清晰,管笙略放心,转而道:“当初父亲也怀疑过老淮安侯的目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查出来便……无论如何,两家联姻后,卢家得了莫大好处,管家却走下坡路,这本就有问题!” “卢家的人,都恶心。”提到这些事,管裳神色冷下来,道:“我本是打算把自己的势力组建完成后,再去查这件事的。” 她谨慎行事,管笙眼里是欣慰:“此事必定牵涉甚广,一着不慎便会一败涂地,你不莽撞那是再好不过。不然只怕不但救不回来他们,还把自己栽进去。” “我理会得。”管裳冲她一笑,道:“如今有姐姐在,我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说着便要往管笙身上扑,再给管笙一个熊抱。 但这一次,管笙没让她抱住自己,而是伸手格挡将她拦住,道:“坐好。” “姐?”管裳眨着眼睛,不解地问:“妹妹抱一下都不行么?” 还别说,她这小表情特别可爱,谁他娘拒绝得了? 可管笙却像铁石心肠一样:“我不喜欢。”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换别人,管裳才不管那么多,就非要抱。可这个人是管笙,她还挺欣赏对方的,那便该尊重对方的感受。 “行叭。”她也没有别的要说了,下了胡榻穿上鞋子,道:“早点睡,明日我的事儿又是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早起要晨练,练完了拜师。 之后,要跟冯朝一起去别院,见一见壹号佣兵团的原始股东们。 安顿好那群人,她再回来找卢老夫人算账! 若问她为何不马上去找卢老夫人,那当然是——明知道行动失败,刺杀对象不但还活着、甚至还可能知道是自己买的刺客,试问,卢老夫人会是什么心态? 一刀杀了对方没有意思,把对方吊着玩儿,杀人诛心才最爽,不是么! 次日,三月初三日。 司空璟终于摆脱司空二景的身份,出去颠簸了几日,尽管一直窝在屋子里,回程的旅途仍然让他有些疲惫。 昨天夜里服药后早早睡下,有了管裳的治疗后,睡眠倒是比以前好很多了。 可这天还没亮,院子里练刀的声音响起,还是让他无法再睡。 曲克从小榻上起来,小声道:“殿下醒了?管二小姐在院子里练刀……哦,还有管大小姐在院子里练剑。两位各自占了一个花园,动静有点大。” 司空璟无奈:“若天底下人人都如她们这般勤勉,该有多可怕?” 若他在现代,就该知道,这叫:卷王! 一个不卷王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来两个! 沉默片刻,他掀开被子:“罢了,我也起来吧。” 他现在的破烂身子,不能练武,总能读书! 院子里。 管笙练完了两套剑法,便站在回廊下,看管裳练刀。 一身白色道袍,背上两把剑,五官清丽,仙风道骨。 她看上去宛如终年积雪的山巅,那皑皑白雪! 看着看着,管笙不由蹙眉,问:“你这是什么刀法,路数这么古怪?” 管裳一边练招一边应答:“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她的刀法,当然是现代糅杂了各家所长练出来的,不论套路,只讲杀人与自保。 “倒是不错。”管笙若有所思。 却见另一边厢房门口走出来一黑衣女子。 黑色劲装,像男人一样束发,却一眼看得出来是个女人,神色冷漠孤高。 她盯着管裳,眼角的余光却扫向回廊那边笔挺得宛如一把剑似的管笙。 也不跟管笙说话,只道:“管裳,用刀主攻伐,你出招刚猛,但臂力太弱,没发挥你招数所长。” 评判很中肯,管裳自己都知道,不然她也不会选择短刀。 一寸短,一寸险。 当然,在现代她用的都是40厘米长的军刀。 来了这里后,原主的身子三年没怎么练武、后面的一年更是积郁成疾,极损身子,身体素质掉得有点狠。加上原主原本也没练过刀,她不得不选了这把约摸30厘米的短刀。 时间够了,她收刀,站在中庭内轻轻吐纳,缓和气息。 第九刀的伤势恢复虽然很快,但挨了十六刀不是假的,她没能站很久,便坐在栏杆上。 瞟了管笙那边一眼,又把视线拉回来,道:“你跟我练刀,内功心法得跟上。” 她掏出一本册子:“这几日我将本门心法默出来了,你拿去先练。平时把臂力练起来,便很快就能入门了。” 管裳朝她走过去,接过册子翻阅,问:“我这几日在练一个内功心法,不知道会不会冲突?该不会是要我把原来的洗干净,再学新的吧?” 她从小勇武好斗,对于能让自己变强的东西,是不会拒绝的。 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枪林弹雨中活下来,并出色完成任务。 “拿你那个心法我看看。”第九刀说着,又用眼角瞥了管笙一眼。 管笙依然站在廊道下,静静地看着她们这边,没说话,整个人显得清冷而…… 飘渺! 那种如风如雨如雾的飘渺! 管裳自然不会错过,但她不动声色,命锁秋把冯晚给的心法册子拿过来。 第九刀大概看了一下,道:“不冲突,反正你也只是在入门阶段。暂时别练这个了,练我的。” “哦。”管裳对此没有什么可挑的,反正都是练,都是变强。 她转头吩咐:“去把茶水准备好,趁我师父现在精神头好,先把拜师礼完成了。” 闻言,第九刀唇角微微一勾,朝管笙看去,终于提到管笙:“以后你是我徒弟了,你姐该喊我什么?” 多少有些挑衅意味。 管裳砸吧了两下,忽然觉得:原来在第九刀这里,宿敌二字也是掺了水分? 第85章 不像政客,忒的多情! 挑衅的话语扔过来,却见管笙清凌凌回了一句:“我叫你一声师叔,你敢答应吗?” 第九刀是什么心情,管裳不了解,反正她是突然爆笑:“啊哈哈哈!” 见状,不管是第九刀还是管笙,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你在笑我?”第九刀阴恻恻地问。 顶级杀手,阴沉下来的时候,血腥气浓重。 但,吓不住管裳。 管裳笑得不能自已,冲她们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起来一件很好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跟她们讲孙行者行者孙的“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梗,想来她们也没法明白,还是懒得解释了,她一个人乐呵乐呵完事儿。 第九刀脸瞬间更黑了。 倒是没有非要管笙喊自己什么,转过头不再看管笙,而是对管裳道:“快些。敬师茶喝了,再给我施针治疗,让我尽快些好。” 尤其是一大早就见管笙在练剑,她就想拔刀了! “好嘞,马上!”管裳自然不会拒绝。 第九刀这样的顶级杀手,一旦身体恢复,那战力可不要太强。 她拜了个师,也是捡了个大佬当守护神,谁会想不开拒绝啊? 而管笙也没说什么,神色平静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西厢这边,坐在窗台内,将院子里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司空璟,低声问:“曲克,你看她们这是什么关系?” 曲克哪里知道他天外飞来一句是几个意思,没头没脑地应:“那位黑衣女侠是管二小姐的师父,管大小姐是礼王殿下的未婚妻……哦,先前是未婚妻后来退婚了,这么算起来,这黑衣女侠要比殿下高两辈?可,殿下和管家两位小姐也是平辈呀!好像是有点乱哈!” 而他们家殿下又住在管二小姐的西厢…… 好像更乱了。 理不清,根本理不清! 司空璟唇角一抽,想也不想,卷起手里的书册就给曲克脑门上一敲:“想什么呢?” 曲克:“……” 倒是不疼,他家主子对身边人一向挺爱护的。 但:“奴才实在不明白殿下问的是什么。” 司空璟没理会他,反而又甩出一个新的问题:“你觉得,十皇叔跟管大小姐还会恢复婚约么?” 曲克绷着脸:“奴才怎能知晓这等事?” 司空璟放弃了:“罢了,我问你做甚!” 曲克是个不爱多想的,脑子里装着的只有一件事:伺候好自家主子! 他便道:“奴才去给殿下把药膳端过来。” 小太监不懂主子内心的纠结,甚至主子自己也不清楚,但藏在暗处的姜来倒像是看了个明白。 他家主子,确实不像政客,忒的多情! 而此时的当事人,尚未明心。 管裳自是不知道西厢这边的事,她给第九刀敬茶,正式拜师。 随后又给第九刀上了针术,等待拔针的时间,她则是听第九刀讲本门刀法的入门技巧。 “你本来的刀法不成套路,但杀伤力挺强的,没必要重修。你参详本门刀法,融合你自己的路数,练出一套最适合你的就行了。” 听言,管裳挑眉道:“那要是我最后练出来的,跟本门刀法四不像了呢?师父也觉得无所谓吗?” 第九刀面色冷漠:“本门刀法是为了杀人,你的路数本也是学的杀人技,只要能成功杀人、不被对方所杀,什么样的路数不重要,不是么?” 管裳默了默,不由笑了,承认:“是。所以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她爸——壹号佣兵团的团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富则火力覆盖、穷则技术穿插。 用在他们修习的杀人技上,指的是:一旦弹药用完了,再精良的热武器都救不了自己。但,冷兵器可以! 管团长的意思便是:咱们家不缺钱、你不缺天赋,热武器火力覆盖,冷兵器技术穿插,二者融合! 所以,管裳从小不但要学会用各种枪械,还被迫练古武,因为她适合用军刀,她爸给她请了能请到的各路刀客,指点她练刀。 事实证明—— 穿越来了后,没有热武器,她不就只能用刀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先见之明的她爹地! 第九刀盯着她,狐疑地问:“你……感觉不像是管家养出来的人。即便狡猾奸诈如管笙,也不像你这样……” 斟酌了一下,她选了个词儿:“匪气?” 名门正派、世家出身的人,基本不会有他们江湖匪寇身上的匪气。 可这姑娘却满身都是! 甚至,她不是江湖独行侠那种,而更像是…… 绿林头子! 管裳笑纹更深,道:“很多时候,杀是为了救、为了护!” 当然,她所说的救人护人,大多数时候是接受雇佣。 换一面说,跟杀手接单杀人,是一个路子。只是他们的业务范围,比杀手更广。 第九刀颔首,道:“无论是为了什么,只要达到目的,就是好刀。” 她身为杀手,学的刀法从不是用来救人的。 但她徒弟想怎么样,她也不会强求。 她历来孤家寡人,愿意收徒,除了刺激管笙的原因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管裳这个人特别拼。 确实疯癫神经,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糊。 撇开那癫狂不可控的点,其他方面倒算对她的胃口。 管裳却抓住先前的重点:“你说我姐奸诈狡猾?我姐看着完全就是正派翘楚人物好嘛?怎么,她只对你狡猾?” 看得出来,管笙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但也并不是喜欢耍心机的人,而是属于那种直接动手干、干到对方哭爹喊娘不得不服的那种。 但,不动手的时候,特别清正,名门范儿特别重。 第九刀唇线一僵,没再说话了。 管裳很是好奇:“我姐究竟对你做过什么,让你把她当成宿敌来看?我看我姐的态度,并没有把你当宿敌啊。” 尤其是,她姐说:我欠她的。 欠的是什么? “她……”第九刀的脸,破天荒地红了。 她是个冷面杀手,这种窘迫是极少出现的,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只骂骂咧咧:“别问那么多!你只管学会我的刀法,去打败她!” 管裳越发好奇了。 但她姐那个人吧,虽然直来直往,但不想说的事想要诈出来也不容易。 而第九刀这里又是闭口不言。 “哎呀,好想知道啊!要不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和我姐说!” 第86章 四皇子是条大鱼? 第九刀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面对第九刀那“再问自杀”的眼神,管裳撇撇嘴,放弃了追问。 怎么一个两个嘴巴都这么严? 她很能确定她姐对自己绝对是好的,但她姐不想说的事,问了也是白问。 还以为第九刀这里有问出来的可能呢,结果…… 就这? 针灸结束,暮冬端着药过来:“小姐,药好了。” 这几日,便是暮冬在照看第九刀。 管裳挑眉,问:“师父需要弟子伺候服药么?” “我又没有断手断脚!”第九刀白了她一眼,端过药碗试了一下温度,觉得合适一口干了。 管裳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管裳的师父,就是厉害。” 第九刀:“……” 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夸自己? 那嘚瑟的样儿,太欠了。 徒弟入门第一天,就想抽徒弟了,怎么破? 管裳的心思很快转移到别处:“话说师父,我还没问你,那日你之所以出现在侯府,是被什么人追杀的。” 她原本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打算插手别人的恩怨,以免惹了自己一身骚。 但如今不一样了。 这是她师父的事,即便她不管,迟早也会烧到她身上。 因此,提前做好预防,非常重要! 第九刀朝她瞧了一眼。 她这种杀手,口风一向很紧,不会泄露任何跟自己任务相关的。 许是因为是自己徒弟了,才愿意提起这件事:“四皇子。” 干脆利落,没有隐瞒。 “啊?是他么?”管裳愣住。 她不免好奇:“据说,四皇子是个相当低调的人,没有站队任何人,从不热衷参与储位之争。相反,他更喜欢游山玩水,一年至少有半年都在外面游玩。你怎么会接到去杀他的任务?” 第九刀冷漠脸:“一千两黄金。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我也可以,便只管接,管他是什么人。” 管裳:“……” 师父你接任务这么草率的吗? 好吧,她忘记了。并不是所有杀手/佣兵,都会像壹号佣兵团那样,要确定任务目标是不是该死才决定是否接单的。 大部分同行,只看一个:佣金多寡、能力高低! 显然第九刀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但她敏锐地捉住了重点:“按说,一个淡泊名利的皇子,莫名其妙有人出那么高价杀他,是不正常的吧?” 她瞪眼看向第九刀,甩出第二个疑点:“二者,能够把你杀得如此体面,十六刀差点要了你的命,代表四皇子身边养了很多高手。这也不符合他与世无争的人设啊!” 旋即,得出结论:“哇噢,这么说四皇子是条大鱼?” 第九刀本来不关心这些事。 她只管接单杀人,买家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她从不管。 但既然徒弟都这么说了,她想了想:管裳在帝京夺嫡之争中是相当敏感的人物,这些信息对她来说很重要。 “江湖有个百晓阁,专门贩卖消息。”她自己不知道,但一开口就是干货:“你姐肯定知道。你让她去买消息,查一查四皇子不在京中的时候,都在做什么,便可知一二。更甚者,说不定能够查出来是什么人想杀四皇子,又是为什么杀四皇子。” 反正她自己不清楚。 她又将自己所知信息告诉管裳:“我去下手之前踩过点,没想到,四皇子座下这么多高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与我对招过的人,大概可能是谁。” 虽说不一定能全都认出来,但认出一部分没有问题。 管裳眸光一亮:“师父高见!那就辛苦你了!” 她当即转身出门,先去跟管笙提了一下这件事。 管笙答应下来:“这件事交给我。” 迟疑一会儿,她又道:“帝京这边的事我知之不详,你再去找五皇子问。他如果不好好回答,你就揍他!” 管裳:“……” 她很想问:端着清冷仙人一般的姿态,动不动就是揍人这种话,我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揍的还是五皇子,不是她弟弟! 见她无语,管笙看向她,问:“怎么,舍不得动手?” 管裳不由笑了,道:“为什么舍不得?只是到目前为止,他想揍我的时候更多吧,他还没有招惹我到让我想揍他的时刻。” 这是真话。 以她接触的这些皇子之中,司空璟算脾气最好、也最好相处的一个了。 大概是因为,他濒死之人处于弱势,还得求她救命呢,想不好脾气也难。 管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是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准备出门。” 姐妹俩都是行动力一流的人。 管裳问:“你知道帝京百晓阁分号在哪儿?我师父好像不知道。” “她除了知道杀人,还知道什么?”管笙面色平静地评价,不带任何偏见的那种。 可管裳就是莫名听出了一丝丝宠溺的味道? 完了,越来越好奇了肿么办? 她试探性地道:“姐,我能问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果然,管笙不喜欢拐弯抹角,还体现在这儿:“我不想说的,你别问。” ko! 管裳:“……” 虽然她一天天的造天造地造空气,但莫名其妙有种被管笙血脉压制的感觉。 不是她怂,而是管笙明明总是很平静的样子,却真的很有压迫感。 来到西厢的时候,管裳突然想到:可不吗?司空璟应该也是这么被我姐压制的! 这时候,司空璟也刚喝完药,见她进来,问:“大忙人管师妹,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了?” 语气多多少少有点莫名其妙的酸。 从昨日回来,她就没管过他! 管裳一挑眉,笑嘻嘻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转而又自己否定了:“不对,这是我的三宝殿,不是你的。我爱来就来,不高兴你走呀!” 司空璟:“……” 寄人篱下、还是自己贴上来的,竟无言以对。 管裳还是吊儿郎当的那样儿,挑了一张圆凳坐下,腿一抬,二郎腿便翘了起来,开门见山地道:“我找你问问四皇子的事。” 司空璟瞧了她一眼,这仪容仪态,实在是不忍直视。 他避开视线,道:“我算是明白,为何管师妹不愿意穿裙子了。” 她喜欢穿深衣,便是为了方便用腿! 一双笔直的长腿,作用包括但不限于踹门、踢人、踩凳子、跷二郎腿! 管裳摆摆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旋即一只手肘支在桌上,撑着脑袋,道:“来吧,如果你对你四哥也不清楚的话,倒是可以合作合作,一起查一查?相信你也想知道他的事,毕竟未知的东西总是比较恐怖的,说不准四皇子才是那个终极大波斯呢?” 她不遗余力洗脑,目的就是让他上她的贼船! 第87章 亲妈认证本书第一美男 司空璟焉能看不穿? 他面色如常,温和地道:“管师妹不愿意与我结盟,利用我却利用得很顺手。” 被人说“利用”,本该羞惭的。 可羞愧这种情绪,在管裳这里几乎不存在,她理不直气也壮地道:“你一个住在我屋檐下的,我利用你怎么了!” 司空璟:“……” 怎么就忘了,她脸皮厚比城墙! 管裳的话还没说完:“再说了,你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不就是为了利用我么?总不能是因为你快死了,想见我最后一面,才这么冒险吧?” 司空璟:“……” 喜欢在心里盘算的人最怕什么人? 怕的就是她这种:太过直白、不留半点余地的人! 算了,跟她较劲儿犯不着,闹来闹去最后气死的不还是他自己么? 他干脆避开打太极,直接道:“老四在外的风评,你想必知道。若只是想知道这些,你犯不着找我问。” 管裳脸上写着:不然呢。 司空璟又道:“我对他游荡在外的事,一直很好奇。早些年,在你父亲的提议下,我派人去跟过老四。” 听到正题,管裳稍微直了直身子,正色不少,显得不那么吊儿郎当了。 他继续说道:“这么些年,老四所去之处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几乎是满天下的跑,并且都是兴起而至,随时可能改道的那种,看起来完全是正常的游山玩水。若非要说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 “他一掷千金、交游广阔,挚友遍布五湖四海。” “他每次出京去的地方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所去的地方,都有挚友接待。” “我的人跟了他好些年头,得到的结果也仅止于此。不曾见他做过任何另类的事,也没有……” 顿了顿,他看向管裳,说出他很怀疑、管裳很想知道的重点:“不像是养了私兵的样子。” 触及他冷静深邃的眸光,管裳突然醍醐灌顶:“不像那个样子,不代表事实没有。不然,为什么有人花那么大价钱杀他,而第九刀为什么被他的人反杀得如此狼狈?” 司空璟不愧是腹黑汤圆,这些事他早有看法:“在他的角度,也是合理的。他的挚友很多都是江湖中的高手,府里养了很多门客也很正常。” “至于花一千两金子杀他,也在合理范畴。” “因为他的门客中,江湖仇杀并不在少数。” 说到这,他忽然问:“你上次见他,是何时?” 管裳认真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刮,想起来:“四年前了吧?那时候我还小呢,好像是在除夕宫宴见的他,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司空璟颔首:“那你还记得他长相如何么?” 管裳认真思索片刻,旋即眸光转移到病美人儿脸上,中肯地道:“你是想说,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老实说,没你好看!” 司空璟的心宛如被会心一击。 一击即中! 她夸他的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人只要想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跟个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可她用这么平板的语气、这么冷静的神情来说,含金量是不一样的! “你不信我的话?”管裳见他沉默不语,强调说道:“我系港真嘎,你兄弟那么多,其他不谈,单一论颜值的话,还真没比得过你的!” 但凡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那必须是亲妈认证“本书第一美男”那种!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是那种即便将眉目修丑了,光凭气度也能叫人一眼相中的美人儿! 是那种——跟他吵架你快气冒烟了,看一眼他的脸,瞬间就想原谅他的美。 跟性别无关,跟五官无关,好像天生勾人。 司空璟也不想的,但他控制不住脸皮发热。 努力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压在心底,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来,道:“老四的生母是后宫第一美人,他长得像他母妃。而老四这个人出手阔绰,诗词歌赋学得极好,是非常风雅的一个人。” “加上他历来出手大方,这样的人游荡江湖,对他心生爱慕的女子宛如过江之鲫,愿意倒贴他的大有人在。” “如此,争风吃醋的事便时常上演。” “这世间,不仅仅是权力、财富是男人争抢的资源,女人也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道:“管师妹肯定明白。” 管裳挑眉,十分赞同地点头:“不错!” 见她明白,司空璟便长话短说了:“所以,为什么会有人买凶要刺杀他,便合理了。” 管裳沉吟片刻,斟酌着他的话,道:“你说的是合理,而非事实?” 司空璟轻轻点头:“师妹一点就通。” 管裳:“……” 妈的,就说皇家出身的人都是八百个心眼,标点符号都要盘包浆吧? 但凡她不仔细辨认、但凡她智商低一点,都体会不了、摘取不到重点! 买凶刺杀四皇子的理由合理,不代表当真是因为争风吃醋的原因! “那么……”她蹙眉问:“真实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呢?” 司空璟将问题丢回来给她:“这就要管师妹想法子去查了,我所知就这么多。后来我出了事,人力也多半调回来查眼前的事,顾不上查他了。” 管裳盯着他,不客气地道:“现在呢?既然他很可疑,让你的人去查,不比我快?” 司空璟微微一笑,再次将老话重新拿来说:“结盟?” 管裳:“……”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老回答:“不、约!”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很好,各查各的! 她走后,曲克不解地看着自家殿下唇角那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问:“殿下把管二小姐惹火了,好像很高兴?” “嗯。”司空璟喝了一口茶水,悠悠说了句:“不然总是我在下风,那怎么行?” 曲克迟疑片刻,又问:“管二小姐睚眦必报,殿下不怕她会整回来?” 司空璟笑出声来:“你也知道,是整。她不会要我命,只是玩玩罢了,无伤大雅。” 曲克:“……”殿下怎么还被玩上瘾了?你是被玩的那个啊! 却见司空璟唤了声:“姜来,把人派出去,查老四!” 暗中传来一句:“是,殿下。” 且说管裳出了西厢后,便带着冯朝出门,要去开启壹号佣兵团的筹建了! 经过外城的一个宅院,门楣上方挂着“徐府”二字,冯朝特意提醒:“便是这里了。” 管裳有些好奇:“为何是徐府?” 第88章 神行十三太保 冯朝应道:“主子要做的事很大,日常已经够树大招风了,有些事不宜过分引人注目。您要做的事,毕竟不事宜大肆宣扬。” 管裳同意:“嗯。” 扪心自问,她承认自己的确挺嚣张的。 她没在怕,只管往前冲就好了。 但冯朝做事却比较谨慎,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为她兜底。 冯朝又道:“这是属下让林先生安排出来的一笔银子,经过几手转移后特意置的宅院。主子放心,查起来一切都是有根有据,确定无法顺藤摸瓜查到主子头上。” 管裳不由笑了:“冯朝,你可真是有心了!” 先前她是想养兵,但豢养私兵是重罪,视同谋反。即便是玩字眼说是养武师,一旦规模太大了,还是容易被盯上的。 倘使皇帝想要她死,只要随便砸一个罪名压下来,哪里管事实如何,就肯定能弄死她。 所以,做这件事的路数,冯朝尽可能小心一些。 冯朝并不居功:“这是属下该做的。” 一句话,主子给的太多了! 管裳对手下人非常大方,只要有真才实干,基本是别家的三倍薪酬。 更不要说日常赏赐。 不尽心办事的,都是脑子有问题的! 他们并不直接进徐府大门,而是乘坐马车在最繁华、最杂乱的西市绕来绕去,几番换乘,兜了好大的圈子才从后门进府。 管裳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见过大东家!” 冯朝做事很周到,在招收这些人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幕后大东家是女子,愿意的来。 所以这些人倒是没有看轻女子的,并且,一共十二人,其中便有三名女子。 扫了一圈,管裳很是满意:“我家冯朝是会招人的,各位都是翘楚呀!”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 并且,每个人擅长的领域都不一样! 她突然觉得:司空璟把冯朝冯晚给了我,真的是亏大发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冯朝想的是:五殿下将我送给了管二小姐,倒是给了我最大限度发挥潜能的舞台! 管裳笑道:“十二个人是吧?连我一起,算十三个。如今,我们便算壹号佣兵团的初级原始股东了!我个人出资,你们技术入股!你们也不用叫我大东家,以后都喊我的代号——大小姐!” 在壹号佣兵团,她不是管二小姐,而是大小姐! “是,大小姐!” 众人异口同声。 冯朝跟人谈好了才带出来见管裳的,倒是不存在不服气的人。 没办法—— 这位大小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之中大部分在江湖上过的都的刀口舔血的日子,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其中还有武林追杀令、朝廷通缉令上的人物。 可如今,他们有组织、有据点、还有稳定收入! 冯朝的原话是:【只要你们施展自己的才能,让大东家留下你们。日后每个月的薪俸是五十两。接单有提成,暂定是五五分。另外还有奖励机制……】 严格按照管裳写的策划书来办。 只要能留下,什么也不干每个月就有五十两,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有真才实干的人,绝不会满足于混吃混喝当条咸鱼,他们渴望安定的同时,更渴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尤其个别还是急需庇护所的。 管裳看得很是满意:“那么,壹号佣兵团的启动,便看你们的能耐了。” 她坦然道:“目前看,诸位都比我强。我暂时接不了任务,待我武功练成了再加入你们。我们一共十三人,岂非就是神行十三太保!” 说这话的时候,她笑嘻嘻的,颠覆了众人一开始以为的“端庄贤淑的侯门主母”形象! 相反,她不但没有半点世家贵女的知书达理,看上去跟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像是同一类人。 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 穿衣打扮也没有半点贵气,反而是飒爽英气,明明五官长得漂亮大气,更突出、更引人注目的,却是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一种能让他们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同类气息!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管裳跟每一个人进行了一番友好认识,一一认识过,然后又将自己的策划书讲了一遍。 从此后,他们都放弃了原来的名字,统一制定了代号,编了号码。 管裳是大小姐,接下来的便是: 二当家,此人不仅擅长统驭,还是江湖包打听。其消息来源直逼百晓阁——管裳当即把调查四皇子的任务发给了他。 双管齐下,两手抓两手硬! 三娘,一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是一个“从小被卖进女支院、长大后反手把女支院给卖了”的女人。擅长媚杀术。 四喜丸子,是个矮胖矮胖的,跟个大冬瓜似的侏儒,过去人称秤砣顽童。因为上了武林追杀令,一直东躲西藏。他擅长暗杀,处于江湖杀手榜第五——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却长了一张童颜,暗杀极容易得手。 五花马,轻功见长的一个竹竿似的大高个儿,但更突出的是他的蛰伏能力。曾经为了追杀目标,隐匿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排泄、纹丝不动,一直到把目标扑杀。 顺子。编号六。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手里拿着一根旱烟袋,那旱烟袋就是他的武器。 七脚八手。江湖神行大盗,是个易容术见长的四十多岁女人。 八哥。表面上是个儒衫纶巾的书生,实际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精通八种武器,内力雄厚。 六翻了。神行十三太保的九号,这个代号是管裳给取的。是个少白头,精通八卦布阵。 十日。一名比第九刀还要高冷,比管裳还清高的剑客,成名绝技是夺命十剑。 十一婆婆。以前名号叫:卖糖炒栗子的唐婆婆,她最叫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那几年,行走江湖的人都不再敢吃糖炒栗子。 石二,这名字完全是不想动脑的。此人天生神力,一拳头能砸死一头牛。 最后一个,新代号:十三幺。曾是玩遍赌场无敌手的千王,后来与人赌博一朝落败,被砍了一只手,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赌。 至此,十三太保凑齐,壹号佣兵团开业! 安定好这些人之后,管裳去见了冯朝给她找的两名武婢。 见到两人的第一眼,她已经想好为她们取什么名字了! 第89章 去他妈的胜男招弟 姐妹花的姐姐,叫做胜男;妹妹叫做招娣。 两人都出自重男轻女之家,名字也都是被寄托了“招弟”的寓意。 她们自我意识觉醒得早,被家里百般压榨,某次差点被打死。恰逢机缘巧合,有一名江湖人经过,将二人收为徒弟,带着行走江湖。 没几年,他们的师父死了,她们二人便做了一段时间的江湖信使,以专门给人送信为生。 “你们俩,也算是自立自强、女性独立的典范。”管裳是见识过不少重男轻女的奇葩事的,知道二人的遭遇,不免感慨万千。 招娣不太擅长与人沟通,基本都是胜男说话:“小姐,我们姐妹二人来帝京是为了避祸的。若您担心我们给你带来麻烦,随便给我们一些活计也可以。或者……像住在徐府里的其他人一样,为小姐办事。我们只求一个庇护所,只要吃饱穿暖,不给工钱也可以!” 管裳却是摇了摇头:“不缺办事的人,缺在身边的高手。” 她说道:“冯朝与你们交过手,觉得你俩武功都不错,比不得顶尖高手,但跟在我身边进出王侯将相之家,应该是够用了。” 很多江湖人身上都有案子,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跑到天子脚下的。 在帝京寻仇杀人,难度系数增大,来此躲避仇家也是无奈的选择。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她的神行十三太保其他人,大部分都是有些事在身上,躲在帝京,也是为了找一个强大保护伞。 胜男道:“既如此,小姐日后便是我姐妹二人的主子了!” “嗯,从今往后,你们俩是我的人。”管裳笑道:“就算你们暴露了又如何?那什么武林盟主如果胆敢来帝京、胆敢对我的人动手,我敬他是条汉子!” 武林盟说着威风,其实跟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种组织,通常是朝廷许可才能成立的,处于制衡状态。 她就不信了,武林盟主敢来帝京找她的人的麻烦! 姐妹俩对视一眼,不敢全信,但双双眼里也都藏着希冀。 管裳说着说着就笑了,道:“行了,你们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吧。” 站起来,她又说了句:“以后你们把那名字改了吧,就叫……” “金枝、玉叶!去他妈的胜男招弟!” 姐妹俩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胜男——从现在开始叫金枝了,她没忍住问:“哪有做婢女的,取这样大的名字?主子才是金枝玉叶,这不是,冲撞主子么?” “哦,现在就有啦!”管裳眉目舒展,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跟了我管裳,一切皆有可能!” 姐妹俩都被震撼到了。 管裳理所当然的随性态度,尤其是“去他妈的胜男招弟”,一句话直击心灵、冲撞着她们的魂魄! 从小被嫌弃是女孩儿,流落江湖后,女儿身需要面对的各种艰难困苦,仿佛都是为了遇见这样一位主子—— 终有一天,有人会给她们赐名“金枝玉叶”,让她们知道:女孩家也应当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珍宝! 明知道她们一身麻烦,这个人却丝毫不在意,决意给她们容身之所。 两人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金枝(玉叶),拜见主子!谢主子赐名!” 不仅赐名,也是赐予她们新生! 管裳接受了她们的跪拜,道:“这是我们的开始,我便接受了你们这一拜。以后,不用跪拜了。” 带着金枝玉叶,她出了徐府,为了隐人耳目依然绕了很多路,坐着淮安侯府的马车回到侯府。 “锁秋,你带金枝玉叶她们俩去找江嬷嬷,让江嬷嬷把她们安顿住下来。并且,让她们了解一下侯府里的人和事。” 说完,管裳回头看向金枝玉叶二人,又道:“跟在我身边,麻烦也不会少的。否则我也不会专门找武婢,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以后身边有武婢跟着,她就不用什么事都自己往前冲了。 两人应道:“是。” 她又吩咐:“锁秋,让她们沐浴更衣后,先过来我这边。我们去一趟百寿堂!” 锁秋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去卢老夫人算账了! 她脆生生应道:“好嘞!放心吧,小姐,我一定让她们尽快准备好的。” 金枝玉叶抱拳:“是,小姐!” 金枝道:“进了高门大户,我们是不是还要学一下规矩?” “嗯。”管裳自己是个不讲规矩的,但她有身份顶着倒是不慌,金枝玉叶无法像她这般嚣张,规矩还是要知道的。 锁秋笑道:“二位姐姐放心吧,江嬷嬷厉害着呢,一定会给你们讲得清清楚楚的!当然,如果我有空的话,你们也可以来问我呀。” 金枝玉叶也都发现了,进了侯府后,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那种感觉,竟然没有在淮安侯府出现。 两人看向迈步进主屋的管裳,好像明白这是为何了。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人,烈日当空、盛夏骄阳! 锁秋引领她们去找江嬷嬷,边走边笑吟吟地道:“你们啊,遇上我家小姐算运气好的!我们小姐对女子特别好的,连侯爷的妾室都爱小姐爱得发疯呢!” 金枝玉叶:“……” 关键是,她敢说,她们竟然也敢信! 从管裳那张脸上,她们似乎能看到无限可能。 再想想管裳做的事,谁家侯门主母会组建什么佣兵团,收的都是江湖上一些奇人异士,其中有一半以上是被追杀的! “你们好好保护小姐,跟着小姐有肉吃!”锁秋还在不遗余力地说好话:“但有一点你们必须牢记,小姐身边肯定是危险的!好多不长眼的人,喜欢来招惹小姐。也不怪他们,谁让我们家小姐太优秀了,人贤遭嫉!所以以后你们来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姐!” 要是管裳听见,肯定要笑死。 被洗脑得彻底的正面教材! 玉叶没说话,金枝倒是没忍住笑了:“锁秋妹妹性子当真活泼。” 锁秋笑道:“别的不提,咱们院子里的月例也是最多的。我知道,别的侯府像我们这种跟在主母身边的大丫鬟,月例不超过五两银子。可小姐说了,给你们俩每个月十两银子!吃穿用度,也都是侯府的,拿到手的月钱都可以攒下来,平时还有不定期的赏赐。还有比这更香的吗?” 她实在活泼,弄得金枝玉叶都笑了起来。 从小到大,第一次充满希望,是从窒息的家里逃出来的那一天。 但,逃出来后得到了自由,面对的却一样是人心险恶。 漂泊流浪了十年,现在她们第二次看到了曙光!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对吗? 遇上了对的人,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是吧? 管裳自然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去了一趟药房。 莺歌正在里面。 第90章 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见管裳来了,莺歌连忙迎接:“管姐,刚好药材行送了一批货过来,我正在清点,准备让她们入库呢。” 她们——指的是她自己院子里的人、李桃儿院子里的人,还有另一个小妾许春兰那边的人。 小妾打工团! “啧。”管裳有点不满:“郭欣儿不肯加入我们,芝芝又吃公家饭去了。人手还是不够多!我说卢宗平个死渣男不行啊,别人不都有十个八个小妾的吗?他怎么才这几个?” 莺歌被她逗笑了,捏着帕子低头掩嘴偷笑,道:“管姐怕不是唯一一个嫌夫婿小妾纳的少的主母!” “毕竟作用不同。”管裳抚摸着下巴,看向莺歌,问:“要不,咱们给卢宗平再纳几个小妾,你看如何?” 莺歌一怔。 芝芝是蹲大牢去了,审案很快,她谋害了一条人命——一尸两命,被判秋后问斩。 郭欣儿不可能帮管裳做事。 但:“还纳妾?” 她微微蹙眉,道:“那不是害了那些姑娘么?” 用管姐的话说“那个死渣男”,再给他找几房小妾放着,岂非害了人姑娘一辈子? 不想,管裳却摇头,道:“卢宗平配得上什么好姑娘吗?纳妾不是给他用的,给我的!他就纯纯是个工具人!” 莺歌一听,眸光微亮,问:“管姐有什么好法子?” “必须有啊!”管裳嘿嘿一笑,道:“这件事也交给你吧,你让人多注意一下。” 她沉吟着道:“就在帝京和周边寻访,遇上那种遭遇了迫害的女人。比如说:被婆家磋磨休离后无处可去的,遇上了不好的事没有栖身之处的,丧夫之后孤儿寡母一无所有的,因为家贫被卖进女支院的……诸如此类,你可尽管收容进来,以给卢宗平纳妾的名义抬进来,统一收编,交给你和桃儿带着她们做事。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扎实肯干,不要奸猾的。” 莺歌看着她,眼圈有些红:“管姐,你怎么这么好啊?” 收容这些人,说是纳妾,其实就是在救她们的命啊! 关键,管裳做这样的事,不是授人以鱼,而是授人以渔,让她们进府后靠自己的劳动自食其力。 挂着卢宗平的小妾的名头,充其量,侯府只是给她们一个庇护所,免得遭人非议。 而管裳,成为她们所有人的保护伞! “别夸我。”管裳笑了,道:“我知道自己很好,我天下第一好!你再夸我,我更骄傲了啊!” 莺歌那泪水要掉不掉的,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破泣而笑,给她承诺:“管姐放心吧,我会认真把好关,不放搅事儿精进来。咱们要做好事,却不能做那农夫与蛇!” 管裳相当满意,轻轻拍了拍莺歌的肩膀,道:“可以做好事,但不能做圣母。莺歌小姐姐,深得我心!” 她靠太近了,莺歌没忍住脸红:“谢谢管姐夸奖,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 昨夜李桃儿的事,她也听说了。 早晨她去探望李桃儿,李桃儿一说起管裳,就忍不住红着眼眶表示,会一辈子对管裳死心塌地。 莺歌深以为然。 这么飒的一个女子,内心如此强大。管裳不仅是淮安侯府的顶梁柱,还是她们这些浮萍一样的人内心洪流中的—— 中流砥柱! 但莺歌还有个问题:“可如今咱们侯府的活计,也不缺人。倘若收容的太多了,那么多人怎么养?” 管裳道:“没事,等人到位了,根据她们各自所长,咱们做生意、开铺子!” 如此,莺歌便放心了:“好。那我便去筹谋这件事了。” “尽快些。”管裳没别的要求,只有这一点。 莺歌颔首:“是。” “行了,你做事吧。也别太累着,把孩子照顾好,多费点时间学习药典。”管裳哪里知道自己在莺歌心里已经是神是圣了,她转身去取药。 在药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她回到榆溪园,领着锁秋和金枝、玉叶三人,还有冯朝和暗中保护的冯晚,直奔百寿堂。 她到的时候,卢老夫人还躺在床上小憩。 没办法,昨晚吊着心,一夜没睡着! 管裳来了的动静很大,她一下子被吵醒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恼怒,而是恐慌:“那煞星来了,她又想做什么?” 她的心腹王嬷嬷脸色也不大好,寻思着回答:“该不会是……” 话没说完,门被撞开了! 管裳这个人,有踹门的嗜好。 明明身边带了不少人,她非要亲自上脚踹。 别的不图,就一个字:爽! 卢老夫人仓促披了一件衣裳出来,尽管内心恐慌,还是没忍住怒斥一句:“没教养的东西!” “哦。”管裳被骂了,脸上却没什么在意的样子,反而还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我有暴力倾向。平时没事,一旦有人惹了我就会发病,发病的时候实在顾不上教养,劳你多担待了!” 卢老夫人气息一窒,被这话气了个倒仰! 她绷着脸、梗着脖子,需要深呼吸才能稳定情绪,说话声音也是沙哑的:“老身没惹你!” 先前,这位老夫人还是相当高傲的一个人,性格强势,稍微有点凶相。但年纪不算大,保养得也非常好。 自从管裳来了后,半老徐娘的“半”字摘掉,改成“九分老”了! 可惜这是在古代,要是在现代,指不定要去微do60%才行! 管裳心道:要不怎么说,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呢? 她唇角噙着笑,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道:“你确定没惹我?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卢老夫人冷哼一声,在主位上坐下。 不去看管裳,偏头扫向那两个陌生面孔的婢女,拧着眉心道:“你这不孝儿媳这般害我,我这几日连百寿堂的院门都没出,还能做什么事惹了你?” 她说没出门,倒是不假。 管裳给她下的药,并没有给完全的解药,虽说后来她很努力压抑住药性,却还是没能忍住,命人偷偷找了男人。 好在,药性已经不那么强了,不需要找很多。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她养了一个汉子在百寿堂,日常关着不让出门,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叫过来陪睡。 但,她这把年纪纵谷欠过度,身体少不得虚了,吃药补也没那么快。 加上失去权力,她能不老得快吗? “看来,老夫人不太老实呢。” 管裳的笑容越发冰凉。 第91章 她认定了的,就是真相! 她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手中短刀溜溜地转着刀花,在厅内来回踱着步,道:“我也不急,有的是时间,咱们可以慢慢说。” 她的姿态很悠闲,玩转短刀的动作好像上台表演,每一个动作都很漂亮。 可在卢老夫人眼里,却好似猛虎捕猎之前来回走步,随时就可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她撕咬一个死无全尸! 可恨,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杀死她呢! 卢老夫人内心忐忑,盯着她,面色不善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着急。”管裳右手的刀花一收,捏住刀鞘,脚步也停了下来,道:“先来个开场白。” 她指了指门外。 卢老夫人往外看去,只见冯朝和锁秋站在门口。门外那两名面生的婢女在门外的台阶前站着,盯着百寿堂的下人。 金枝玉叶二人,虽然穿着和锁秋差不多款式的婢女衣裳,但两人的眼神、站姿,都可以看出来:她们不是普通的丫鬟,必定是练家子! 管裳笑,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道:“别看我带来的人不多,对付你这百寿堂,已经绰绰有余了。” 卢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我信。” 别说她带来多少人,就是管裳自己,也是个能打的! 纵然百寿堂养了那么几个武师,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她说只带了这么几个,卢老夫人根本不信! 管裳点点头,又道:“我只是提醒老夫人,老实一点儿别妄想搞事。我这个人就是镜子,在我面前你无所遁形!” 卢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这回没说话。 管裳不以为意,依然背着手来回踱步,开启演讲模式:“昨日,我从春华秋实园回来,途径京郊隘口遭遇截杀,黑衣刺客共计十七人。” 说到这里,她少不得要点评一番:“这刺客不太行啊,临时组的团,一盘散沙。进攻计划勉勉强强,互相之间的配合却没默契。” 她咧齿一笑,问:“老夫人,你说请这种杀手来行刺,这个幕后买家,到底是个穷逼呢,还是个大傻逼?” 卢老夫人还是没说话,只沉着脸坐在那里。 不管是穷逼,还是傻逼,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管裳也没等答复,紧接着道:“我想,那个傻帽儿买家应该没想过,我从春华秋实园回来,却是同礼王殿下一道的。我带的人不多,但礼王带的不少啊!” 她嗤地一笑,看向卢老夫人,笑问:“谁又能想到,我那擦肩而过的无缘姐夫,还挺看重我的?不仅拖着病体大老远跑去春华秋实园维护我,回来的路上也生怕我出什么意外,盯得很紧呢!” 双手一摊,她满脸遗憾:“这不,十七个刺客,全军覆没!” 卢老夫人依然不言语,但她胸口的起伏,显示她一点儿也不淡定。 管裳头微微一歪:“我们抓了两个活口,都审清楚了。老夫人你猜,那个绝世大傻逼是谁?” “我怎么知道?”卢老夫人僵硬地回了一句。 她不愚蠢,不上当,但管裳也是真不着急,唇角含笑,道:“你这心性,还是挺不错的,我很是佩服呢!” 如此闲适的状态,可谁他妈能预料,她下一步竟然是宛如豹子一般掠起!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她猛地朝卢老夫人扑了过去。 原本二人有五步距离,在眨眼间她就扑到了卢老夫人面前,一把捏住卢老夫人的脖子。 一言不合就出手! 哦,甚至都没有一言不合,话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她突然动手! “砰”地一声,卢老夫人被按住,脑袋被压在了八仙桌上,脸都变形了。 她疼得脑袋瓜子嗡嗡的,艰难地开口:“贱妇,你干什么!” 跟在一旁的嬷嬷不是不救。 谁他妈能想到:管裳突然暴起并没有任何预兆,可跟在她身后的那个黑衣佩剑男人,竟然能在瞬间意会她的意思,眼睛还没眨完的瞬间便宛如幽灵一般飘过来,拎住嬷嬷的脖子将人控制住了! 管裳左手单手压住卢老夫人,一只脚踩上了椅面,倾身而上,幽幽问道:“可惜了,想来你也听说了吧,我姐回来了!即便没有礼王的护卫,那一盘散沙也杀不了我!大傻逼,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你杀不死我,现在就轮到我说了算啦!” 卢老夫人心口一沉! 她以为死不承认,一问三不知,便可蒙混过去。 反正管裳没有证据,就奈何不了她。 孰料!!! 管裳从来不是一个需要靠证据来决定怎么做事的人! 她只要怀疑了,将对方剥皮抽骨,也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 “老夫人,你可真有种!”管裳笑容逐渐冰冷,眸中宛如隐藏着血雨腥风。 她拎着卢老夫人的脖子,猛地一抬起来,又重重掼在桌上。 脑袋磕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卢老夫人痛得忍不住惨叫:“啊!” 可她面前的女人——她那年仅十八岁的儿媳妇,明明长得十分漂亮,此时像是罗刹厉鬼一样。 好像会吃人! “你不肯承认是你请的刺客,不打紧。”管裳哼笑一声,道:“你放心,我先把你弄了,再把你儿子弄了,把你女儿弄了……你们卢家欠我管家的、你们母子欠管裳的,我都会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说到后面,她几乎是气声。 倘若她面前有一面镜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这样的我,很有病娇发病的内味儿! 疯狂,恐怖。 卢老夫人怕吗? 当然怕啊! 脑壳剧痛,咽喉又被掐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抖着声音,话说得很艰难:“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我……我没有……” “这件事不急着回答。”管裳其实不是很介意买凶截杀她这件事的真相。 因为她认定了的,就是真相! 弄死卢老夫人,就是她要的真相! 她想问的是:“你给我好好组织语言,告诉我,为什么你那短命的男人非要算计我,让你儿子将我娶进门?” 卢老夫人愣了愣。 她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忙抓住:“你先放开我。” 第92章 打人全看心情,想打就打 管裳盯着她,审视片刻,还真的松开了掐住卢老夫人脖子的手。 见她如此,卢老夫人以为自己抓到了自救的点! 她伸手抚摸着隐隐作痛的颈项,用力咳嗽缓过那股劲儿。 管裳依然维持着原来的神情,很有耐心地看着她。 但,她的脚依然踩在椅面上,那宛如带着霜刀风剑的眼神,笼罩在老太太身上,整个人散发出可怖的气息。 卢老夫人好不容易镇定了心神,道:“你近来的所作所为,该不会是想拿捏淮安侯府,好查管氏的事吧?” 原先只以为这贱人熬不住了,才发疯反扑。 可管裳提到了这件事,她仿佛看到了管裳的重点,以为自己可以反过来拿捏管裳了,唇角发出冷笑,道:“管氏被流放的事,牵扯那么大,老侯爷尚且因此而丧命。你以为凭你一个女流之辈,就能翻天不成?” “所以,你知道什么?”管裳将她逐渐稳定下来的情绪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 卢老夫人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脸庞。 这个儿媳长得是真美啊,即便是脸上的疮疤,也不能掩盖的姿容,那是何等美貌! 而且,她脸上的疤似乎淡下去了? 女子若长了太美丽的脸,不但不是好事,还会遭来祸端! 当初她就不赞成老侯爷的做法,极力反对迎娶管裳过门。非要管氏女,哪怕庶女都比管裳好! 可那群男人们认为,管中楷的女儿才是最好的,管笙不在京中,所以他们只能定下了管裳。 结果呢? 引了个煞星进门! “你想知道?”卢老夫人认为,现在的自己应该占上风了,抬手要推管裳:“那就坐下来,我们好好谈条件!” 她认定:管裳想要查管氏的事,那件事知情人不多,而她掌握了那个秘密,管裳必定要受到钳制。 这时候,就是她提条件、来个逆风翻盘的时机了! 然而—— 说起来,卢老夫人是有智商、有头脑的。 母慈子孝,母强则多半子弱,正因为有这样的强势的妈,才会有卢宗平那种不成器的儿子。 此时换个对象,她还真捉到了对方的盲点。 可惜了,只能说她还是不了解“罗刹观音”。 眼前的管裳不是原主,不是真正的管中楷次女,不是一个在三纲五常环境下长大的人! 她一伸手推过来,还没碰到管裳,管裳的动作更快,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重重的一个大逼兜,甩在了卢老夫人的脸上。 力道太大,老夫人的身子歪倒在椅子上,脑袋磕在椅背上。 口腔一痛,她伸手摸向嘴巴,不但摸了一手的血,甚至因为嘴巴磕在花梨木椅子上,门牙掉了一颗! “你……”她不敢置信。 条件还没提呢,管裳就开始揍人了! 这贱妇怎么不按理出牌,她是土匪吗! 事实上,管裳跟土匪并没有差到哪儿去。 先不说行事作风有多匪气,只说她抢占了淮安侯府,岂不就是占山为王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先占个山头,然后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势力。 她跟土匪山大王,有什么区别? 差别在于:她这个土匪头子,比一般的匪寨大当家漂亮! “我?”管裳歪了歪头,笑起来虎牙都露出来了,显得分外俏皮可爱。 她一脸“我是萌萌小乖乖”的神情,眨巴眨巴着长睫毛,道:“重新介绍一下——我,管裳,壹号佣兵军团大小姐,来自……” 她压下脸,在卢老夫人耳边轻声呢喃:“一个你不了解、到不了、无法预估的世界!” 她不怕说实话,代表着,眼前的老女人在她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卢老夫人猛地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她:“你……” 她想说:你不是管中楷的女儿,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话还没出口呢,又是一个大逼兜! “管裳!”卢老夫人大怒。 为什么她打人毫无预兆,打人全看心情,想打就打的吗? 事实,卢老夫人想的没有错。 管裳做事,就是看心情的啊! 可卢老夫人是封建思想,三纲五常、男尊女卑、长幼秩序分明。所以她下意识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婆母!你所做这些事,足够你下地狱!” “下地狱?”管裳失声而笑,一双眼眸仿佛地狱里来的,冷声道:“我以后下不下地狱,还不一定。但你……我能肯定,你是一定要下十八层地狱、并且很快就要去了!” 明明笑容和煦,眼神却凶神恶煞。 “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呢?” 她缓缓问道:“你还没嫁人之前,有没有害过你的兄弟姐妹?” 第一问。 “你嫁到了淮安侯府后,为了你儿子地位稳固,你有没有害过你男人的妾室、以及庶出子嗣?” 第二问。 “为了巩固主支的势力,你有没有害过卢家其他房,将所有挡在你面前的障碍,全都一脚踢开?” 第三问。 “你这老虔婆手上的冤魂,比不少职业杀手还多吧?” 总结完毕。 她虽然是佣兵出身,但他们兵团是业内一济清流,接单是有选择性的。 杀的人不少,不保证没有冤魂。但! 目前为止,她问心无愧! 看着她越发凌厉的眼神,卢老夫人眼里都是惊恐,咽口水都很困难:“你不是管氏那个贱人,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管裳一笑:“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卢老夫人心口一凛。 好像管裳说的是真的一样,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报应! 倒也没错,自从那一日卢宗平休妻失败,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便都不由她做主了,眼前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孽障掌握了这一切! “你到底想怎么样?” 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她刚刚燃起来的斗志已经消了。 与其说她是愤怒,不如说是颤抖。 管裳的笑容逐渐扩大,右手执刀,带着刀鞘滑过卢老夫人的脸,最后落在咽喉上。 她幽幽说道:“告诉我,老侯爷计划的事是什么?他跟何人勾结、意欲何为!” 第93章 我管裳从来不受别人要挟! 再次回到这个话题,卢老夫人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欲望,仿佛看到自己面前有两条路。 她站在岔路口,左边是将秘密告诉管裳,然后死。 右边的不告诉她,也死! 从管裳的眼神里,她看得很明白:这个煞星想杀自己! 左右都是死,她为什么要成全这个贱人? 想到这个,她悲怆一笑,道:“不管我告不告诉你,你都会杀我的。有什么区别吗?” 一生要强的女人,先前被管裳打到步步后退,无非是因为还有求生本能。可现在猜到自己的结局了,到了临死这一步她又恢复了硬气。 管裳挑眉,好像有些诧异,但又在预料之中。 她耸了耸肩,淡淡说道:“人总是要死的,你不怕死也没关系。你现在上路,我很快就把你的女儿、儿子送去你身边,在下面的时候也孝敬你的!” “说来有点可惜啊,卢家主支这一脉应该是断代了。你只留下卢宗平一个独苗,而他能不能生儿子,得看我的心情!”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哦对了,陶苗苗、你的亲侄女儿?她也很快就要死了,你觉得你的娘家陶家会有什么下场?会不会……比我管氏一族更惨?” 杀人诛心! 有些人不怕死,可摧毁他们的意志,比死还可怕! 她每说一句,卢老夫人就倒抽一口气。 “你……你这个恶魔!你这个瘟神!我早便说过,不能让平儿娶你,为何他们不听我的啊。引贼入室,毁我家业啊!” 老泪纵横。 看上去好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管裳是“观音”。 譬如她对李桃儿、莺歌,譬如她对金枝玉叶。 但管裳也是“罗刹”。 面对冥顽不灵不听劝的人,她尊重祝福; 面对满手血腥的人,她不会有半点同情。 侠义侠义,重的便是个义字! 她凛然道:“看来,你是选择死。也好,我成全你!” 话音落,她倏地伸手,钳住卢老夫人的下颚,手上一用力,强迫卢老夫人张开嘴巴。 一粒药丸塞了进去! 塞完后,她一抬卢老夫人的下巴,强迫对方合上嘴巴,旋即拇指在卢老夫人的喉间一按。 被按住喉咙,人就会有下意识吞咽动作。 强行喂药这一首,她熟练得可怕! 这熟悉的操作,令卢老夫人惊恐万分:“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想到上次被强行塞药,后来她变成了谷欠女,不用想都知道,这一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在管裳松手后她赶忙扣喉咙,想把药吐出来。 但没用,那药入口即化就算了,管裳做事够狠——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管裳提起一旁的茶壶,便往她嘴里灌! 那药很快被冲下食道,呕出来的血水污秽,并不能阻止药物的效用,反而把自己弄得呛得拼命咳嗽! 她眼里全都是恐惧,刚生出来的傲骨又被摧折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说!你给我解药!” 不确定的事情,往往是最可怕的。 未知,永远是世间最令人恐惧的事! 她终于撑不住了,愿意说了。 然而—— 管裳喃喃说道:“晚了,这药我临时制出来的,没有解药。即便你改变主意,我也回不了头了!” 剧痛像闪电一样,很快爬过四肢百骸,卢老夫人痛得浑身发抖,抖到近乎抽搐:“你不想知道那些秘密了吗?” 管裳勾唇,淡淡一笑:“想知道。但,不一定要从你这里知道。” 短刀在她右手转了一圈,她退后三步,神色变得冷漠,像极了美女罗刹,嘴里吐出最后一句:“我管裳,从来不受别人要挟!” 再说了,她其实不执着。 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她会付出全部努力。但一旦努力过了,发现达不到预期结果,她便会放弃,不会惦记。 精神内核强大,永远不内耗! 榆溪园。 回来后,一贯不多嘴的冯朝,忍不住问:“卢老夫人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死?” 不像是要命的药,但比要命还可怕! “确实。”管裳面无表情地道:“但她将口不能言、手不能提。她不是喜欢保守秘密吗?除了死人,还有一种人能永远保守秘密,就是她这种!” 冯朝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嘴巴不能说话,手不能写字,她只能带着她的秘密,一直痛苦捱到死那天?” “嗯。”管裳应的这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十分可爱。 但她说的话,却是森冷肃杀:“我这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冯朝:“……” 的确是。 卢老夫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死不足惜。 但问题又来了:“属下以为,主子会同她谈条件。” 毕竟,管裳想查当年的事,也想把管氏一族捞回来。而卢老夫人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谁能想到,她做事如此干脆利落! 管裳“呵呵”一笑,道:“我管裳,从不跟企图要挟我的人谈条件。如果一开始她跟我求饶,把秘密告诉我,我还会送她一个安好。但她一开始就想要挟我!” 冯朝:“属下明白了。” 旋即又松了一口气,道:“主子英明决断,不犹豫寡断,能跟您做事,是我等下属的福气。” 管裳付之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仰赖你们,我才有这样强硬的底气。有你等帮我,也是我的福气。” 她进屋去了,留下一番命令:“对外宣称,老夫人重病!百寿堂的原班人马都发配掉。七日内,侯府下人全部大换血,除了清秋园,所有人都必须是干净的。” 杀伐果决。 “是!”冯朝看着她的背影,心道:从今往后,舍命陪君子,我等也甘心了! 只要完成了这一**换血,淮安侯府可以说是完全在管裳掌控之中了。 清秋园那点人,不足为惧,留在侯府也不过是困兽。 三月初六日。 治病初期,司空南每天一次的针术是不可少的。 管裳晨练结束,吃了早饭,便过来给他施针。 “你姐真狠心,本王初二日来,到今天住了四日,她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