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身疯批督主后,我揣崽了》 第一章 此花堪折 端午佳节,风府为了讨好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肖祁,特地大操大办,举行宴会。 府中人皆忙得人仰马翻。 庶女风萧儿忙着从酒窖端酒回来,路过后庭花园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捂着嘴,拽进了假山洞里。 她一惊,酒壶一瞬间摔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风萧儿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已被身后贴过来的男人臂膀穿过腋下,将躯体箍在怀里,迫使她的后背紧紧地贴靠着他火热的胸膛。 对方张嘴低头,一口han住了她柔软清凉的一侧耳垂,来回噬咬。 风萧儿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肉都要给咬下来似的,一疼,就“啊”的嗔叫了声。 肖祁听到这般娇嗔声音,已没了神智,粗鲁的将她压在假山石上。 胸口撞到石头,风萧儿又疼又怒,本能的双手挣扎,手腕却被一股无法反抗的霸道力道给扣住。 她吓得不轻,欲挣扎,却未能逃脱。 身后森森暗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别动,也别叫,你就会少吃点苦头!不然,就杀了你!” 风萧儿被他喷出来的呼吸,烫得浑身发颤,偏偏努力镇定的说:“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如此作为!我定要报官抓你!” 肖祁没应声,低头一手钳住她的双手,一手一把扯下那绣着缠云的腰带。 风萧儿都快哭出来了:“你给我住手,我可是兵部侍郎的女儿……” 她大吼,表明身份,本以为对方会吓住,谁知…… “哦……无妨。”肖祁粗喘着回复。 无,无妨? 山洞里有些昏暗,外面不时有人走动。 怕被发现,风萧儿哭的声音压得很低。 ——半个时辰后,男人离开。 被扯开的衣领滑落至腰间,风萧儿瘫坐在地上,眼尾哭的红肿,目光里尽是绝望。 风萧儿其实是兵部侍郎的庶女。因生母身份卑微,虽贵为小姐是主子,却也常被当做下人看待。 她性格软弱,委曲求全,一直心甘情愿做着下人的活计。 哪怕刚刚被人玷污,失了清白,也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不敢告诉任何人。 然而,她却在哭到发白的面色中,隐晦的勾唇一笑——本该是太监,却未净身!乃是欺君大罪! 府中丫鬟秋菊瞧见风萧儿在一处木讷,想必是偷懒,不禁颐指气使:“风萧儿,愣着干什么,我让你拿的酒呢?督主马上就来了,还没拿来,你就准备吃板子吧……” 之前拿过的酒已经破碎了一地,风萧儿收了思绪,只得唯唯诺诺道了一句马上去。而后,重回假山地窖处拿。 回头一瞥,督主已经到了。 风萧儿冷嗤暗道:装的真好,像是刚来府上一般…… 肖祁今日身着四爪麒麟蟒袍,腰间系鸾带,带上左右绣金蟒腾旭。从雕镂梨木台阶走下,气势如山。 风府兵部侍郎风平秋,满脸堆笑快步迎过去:“哎呀呀,督主,您终于来啦,快上座快上座!” 东厂督主肖祁,后起之秀,只手遮天,名动京城,乃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就连当朝首辅大人,皇亲国戚英王殿下,都得恭敬的唤一声,督主大人。 私底下,更是别称:“九千岁”! 谁要是和他搞好关系,那好处简直是大大的! 风平秋就是众多追捧者的其中一个。 他望眼欲穿。府里也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马翻,终于准备好了一切。 而肖祁,也终于姗姗来迟。 风平秋知道肖祁年轻,却不知道这么年轻,长得也颇俊秀,面如冠玉,伟岸倜傥。 就是眉宇之间多露戾气,远远一望,杀气丛生,不寒而栗。 肖祁也难得给了他几分面子,浅笑道了一句“嗯”后,坐在了最中央的高位。 鹰隼般的目光若有若无越过风平秋,几次停留在了花园的假山处,那个端酒的女子身上。 风平秋人精似的,自然也注意到了肖祁的异样,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道:“督主大人,可是有何物件落在花园了?我这就派人去寻?” 肖祁收回目光,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淡声道:“没,只是风大人花庭里的花开得甚好,多看了几眼。” 风平秋朗声笑道:“督主大人看得上,我这就派人端了送府上去。” “风府不仅花美,人也美。听说风大人物有个女儿,国色天香,一直被雪藏在府中。”肖祁勾唇一笑。 一提到宝贝女儿风云儿,风平秋滔滔不绝,一直夸赞风云儿琴棋书画如何样样精通,为人如何贤淑大方,倒是把庶女风萧儿忘得一干二净。 “风大人,有其女,真是幸运。咱家倒是一直孑然一身,不知求娶云儿小姐,需要多少聘礼?”肖祁的嘴角勾的更深了。 风平秋被这话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啥?” “咱家看这个月二十九,日子就很不错,不如就将风小姐嫁给咱家吧……” 风平秋这才后知后觉,肖祁打的是他女儿的主意啊!! 他还想聊点其他搪塞过去,谁知肖祁有事先行离开了。 端午宴会本就是宴请肖祁的,主人公都走了,宴会也自然宣杯告停,结束了。 风平秋却还坐在座位上,欲哭无泪。 风云儿可是风府的掌上明珠,话说得直白点,那是能嫁给一个太监的吗!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的千古难事啊! 大夫人听闻此事,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风平秋又不敢得罪肖祁,不敢不嫁啊! 直到某天在花庭里撞见了前来剪花枝的风萧儿,登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这才想起来,他还有风萧儿这个女儿! 风平秋对这个庶女并不上心,遂外人也并不知道风府里还有个二小姐。 对风平秋来说,这个女儿就算是被玷污了,哪怕死了,都如同身份卑微的奴仆,引不起什么波澜。 这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过就是施一计李代桃僵! 第二章 求主疼我 五月二十九,黄道吉日。 身着朱红嫁衣,头戴紫金凤冠的风萧儿本该在肖府和督主大人吃合欢酒。 眼下,却正跪在诏狱硬邦邦的地上,看着陪嫁侍女,受着炮烙之刑。 烤肉之味令人作呕。 惨叫之声令人身形剧颤。 “还不说?” 番卫一脚将风萧儿踢倒在地上,继续恶吼道:“兵部侍郎真正的嫡女,风云儿到底在哪!” 风萧儿默默的爬起身,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却没有半点迟疑,忍着痛挺直了腰板:“你再问,我也是风云儿!” “还敢狡辩?” 番卫手起刀落,陪嫁侍女一命呜呼,瞪大双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风萧儿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手心里的肉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戳破了。 这就是东厂,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哪怕青天白日,也可随意杀人! “一共六个陪嫁丫头,可以慢慢杀!”番卫又抓来一个侍女,用刺骨如寒冰的刀尖贴着花容失色的脸庞,嗜血又玩味的说道。 那侍女吓呆了,发出绝望哭喊声,指着风萧儿的鼻头尖叫:“她是个大骗子,她才不是我主子!她不过也是个下人罢了!” 番卫狰狞咧嘴一笑,道了一句,“原来是你啊”,手起刀落,又是割了喉。 风萧儿滟潋的双眸里透出了几分倔强与淡漠,全身绷得笔直,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此刻已经苍白的唇。 她疑惑,番卫为何都要杀了? 也疑惑,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会被肖祁发现端倪? 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感叹:东厂果然隶属大内密探,不仅专司监察前朝文武百官,连文武百官的私密家事,也了如指掌。 看来,今日难逃一劫了。 到了这等田地,她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顾及。 “我要见督主!我会说出一切真相的!” 番卫犹豫了一下,收了刀,最终将她带到了庑房。 …… “让她进来!”良久,屋内的男人冷冷出声,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风萧儿禁不住越过珠帘,看向书桌后面的男人。 肖祁已经将喜服退下,此刻穿着一身墨色银线纹的华贵衣裳。他腰背挺直,面如冠玉。 戾气,却比刚刚杀了人的番卫更甚。 肖祁如果如传闻中狡猾,竟然识破了李代桃僵计策。 也是,若是识破不了,也就不是京中活阎王了。 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去获得这个男人的信任,只有让自己留在他身边,才能活下去…… 这一次,她不再乖乖跪伏在地上等待审问,而是主动谦卑跪伏在了男人的身边。 京中都传东厂督主肖祁面若冠玉,俊美无双,不曾想居然比传闻中还要俊美。 一双纤纤玉手在胸前迟疑片刻,最终解开一层又一层自己的衣衫····· 肖祁眉梢一挑,眼神冷冽,神情里透出几分厌恶。 “对不起,督主。臣女承认,已非完璧之身……守宫砂已不见!” “我确实不是嫡女,我只是个庶女,父亲将我和姐姐掉了包,端午之日还被人给强行污了身子……” “大人恼火理所应当,过错也皆因我。但臣女还是厚脸皮的请大人,放过我。” 风萧儿哽咽到难以自持,还是坚持说完。 肖祁低头一看,细腻润滑肩头上的守宫砂并不是真的,是用朱砂点的,轻轻一擦果然不见。 看来,她也是用了特殊的法子,才躲过了大婚前的验身。 “被什么人污了身子?”半晌,那不带温度的声音在头顶再次传来。 “臣女,臣女不知道,假山处太过黑暗,故未曾看清。” “那咱家留你,又有何用?”肖祁连兵部侍郎都不在乎,又怎会在意区区庶女? 胆敢骗他,除了死,就只有生不如死。 他正要一脚踢过去,突然动作一滞—— 那水朦朦的眼眸正望着他,柔软的双手准确的摸在他的手腕上……好大的胆子! “臣女虽然不是风云儿,可是自认为是督主的人了。您要杀要剐,臣女都毫无怨言。” “只是,新婚之夜,新娘子就死了,督主恐怕无法跟皇上交代,让臣女···让臣女再活几天吧!” 风萧儿的目光不敢再直视肖祁,颤栗的睫毛也跟着抖动。 她尽量让自己娇柔妩媚,楚楚可怜一点,可无论如何,面色的恐惧还是出卖了她。 “端午那日,那个人,是你吧……”她突兀的问。 肖祁听罢,并不做声。眼睛眯起,嘴边不觉勾起了一抹笑,依旧冰冷。 明明心里很怕他,却又要主动坦白失身,和掉包的事实,有点意思! “咱家可是净身之人。你在,胡言乱语?” 这是否认了。 肖祁指骨分明修长的手,随意拿起茶杯,小酌一口。 风萧儿无声的泪流的更甚了,眼眸流转处尽是婆娑妩媚:“如果不是大人的话。那,臣女确实是脏了身子,呜呜呜。” 良久,肖祁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那鹰隼般双眸突然暗灼幽深起来。 她的火红嫁衣退到肩头,因为哭泣的动作,又松松绔绔的掉落在手肘处。中间的红色肚兜,以及若隐若现的两朵,实在是迷人眼。 欲盖弥彰的着装,确实能引起男人的兴趣。 肖祁趁着她哭的时候,将她上下打量。 巴掌大的小脸,可谓绝色。长眉入鬓,眼若秋水,看似单纯清凉,实则风情万种。 饱满的红唇如最诱人当熟的樱桃,饱满动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大人!” 风萧儿抬头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擦了擦眼泪:“大人,求您疼我,别杀我好不好。我很能伺候人的!” 风萧儿直起身子帮他揉捏着大腿,手臂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胸背,她知道自己这般,就是在玩火。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本该净了身的太监头目,却是欺君罔上的真男人。 第三章 合欢之酒 “呵,风家的女儿如此有趣?居然慌不择路来勾引咱家这样的太监?” 风萧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美玉雕刻的俊美脸庞,心里苦涩得仿佛吞下墨鱼的胆汁。 勾引太监,简直是羞辱! 眼睛又酸胀难受,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为了解药,她可以做任何事! 同时她不解,藏在袖子里的嫦娥仙药,药效为何还没有发作? 纤纤红酥手缓缓放下,却一击即中抓住了男人的腰身命根,惹得肖祁闷哼一声。 “那日,就是大人吧。大人身上的味道很独特。今日是洞房花烛夜,求大人不杀臣妾。” 肖祁拉过她作祟的手,眼睛浸染了一些猩红,和兽欲。 风萧儿哭的微微红肿的眼睛缓缓抬高:“臣妾,只想活下去。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人,别杀我……我还有爹爹手中的被丢弃未秘密承上的奏章……” 她的语气宛转悠扬,那句别杀我,期期艾艾,明明是祈求,偏偏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或许肖祁对奏章二字很感兴趣,居然命人叫了马车,回府。 …… 肖府不大也不小。 因审问而折腾到半夜,此刻,月朗星疏。 风萧儿看的不大清楚肖府中的方位和庭院布局。 不过,地上镶嵌的千金难买的暖玉,还是可以显示出,这个地方隐藏起来的鲜为人见的奢靡。 东厂,无非是后宫前庭的奴才之主。可渐渐的,开始与金陵卫,锦衣卫不相上下。 到了萧祁这里,竟可以权力滔天。 无论哪司哪署,皆可横插一脚。 皇帝重用,平步青云。 连这府邸也是皇帝破例御赐,简直莫大荣耀。 肖祁年少就掌权,城府深不可测,他的狠辣手腕也不仅仅存于人们的传说里。 今日让手下肆无忌惮连杀二人,风萧儿算是领教过了。 京中门阀世家,达官贵人、皇亲贵胄,无人不叹一声,好一个京中活阎王。 府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毕竟是皇帝赐婚,府中今日也是宾客往来,门庭若市。 洞房里布置的温馨红火,风萧儿却总觉得寒芒在身。 风萧儿倒了两杯酒,言语比之前更柔了几分。 “既然已拜堂,大人就是妾身的家人了。从今往后,妾身只会一心一意向着大人。” 肖祁看着她倒的酒,面色不辨喜怒,只是看向风萧儿的双眸渐渐深沉。 风萧而紧张的心并未松懈一分,仍旧乖巧回问。 “大人,您不嫌弃妾身就好……” 她敢断定端午日里,那个施暴之人,就是肖祁! 还有一个疑惑,自己调制的嫦娥仙药为何迟迟没有发作? 风萧儿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过她配置的药物,不受其害。 除非真的不是个男人! 还有刚刚的手感……男人的那处东西,手感究竟是什么样的? 因为紧张,摸不出来。但确实是有东西的,还不小。 肖祁坐到她身边,微微压住了她的朱红色喜服衣摆而不自知。 将酒递给她时,道:“你既非要嫁过来,咱家倒也不往外推……只是咱家规矩多,到时候你吃了苦头,就别怪咱家了。” 风萧儿:“谢谢大人!” 她仰头,辛辣的酒与体内的毒素微微碰撞,胸口有一瞬间的不适感。 合欢酒不可侥剩,她抿了抿嘴,打算再饮而尽。 突然,手上一紧,酒杯掉落,酒水散落。 肖祁手臂已缠上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她羸弱的娇躯,已摔在了他的怀中,凤冠也掉落,乌发散落,全部铺在他的手臂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已来不及喊出口,嘴巴已被某人狠狠堵住······ 喜服不知不觉被剥离,雪白的香肩以及迷人的锁骨一览无遗。 刚刚洒落的酒水水珠滚落下来,滴在如油脂般透亮的肌肤上,仿佛朝阳里最晶莹夺目的露珠······ 肖祁低头,将调皮的酒水从她的皮肤上饮入喉。 风萧儿喘着气,羞愧的想用手遮住胸前的春光,身子也往别处挪,嗫嚅道:“那日,是大人你吗?” 肖祁将她的手慢慢的往下引,下体那处仍旧火热。 他在她头顶上,用蛊惑的声音澄清:“你年纪小,不懂。太监净身有时净不干净,确实偶有yu望感觉。” “怎奈,太监就是太监,想入非非是想,却做不了其他。你若嫌弃,便可自行离去,咱家绝不留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风萧儿根本无法再追问下去。 肖祁直接放开她,就势躺下去,不再多问一句。 风萧儿眼眸微颤。 那处摸起来,确实是,不太对劲…… 第四章 乖巧小妇 主人的消息是错的? 黎明时分,风萧儿带着疑惑和不解终于入睡。 …… 天亮时,肖祁不见踪影,估计是上了早朝。 陪嫁的四个丫鬟居然全部从诏狱回来了,跪在地上听她差遣。 萧府的管家一早就过来请安。 肖府伺候的人多半是都是男人,不是太监就是番卫,锦衣卫,管家实际上也是东厂的人罢了。 “夫人府中女眷甚少,属下已派人去寻干活伶俐的仆侍来伺候您。督主已上早朝,平日里公务繁忙,有时回府,有时不回,夫人可在府中自行活动。” 管家毕恭毕敬,想来是肖祁走之前就吩咐好的。 风萧儿礼貌回敬。 事情已经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了,这是好事。 但肖祁态度的转变,是双刃剑,不得不让她变得更加警惕。 思绪太多,一挥手就让那四个丫头退下。 一个在风府贴身伺候风云儿的婢子,名叫秋菊,此刻不屑的起身,一脸阴阳怪气。 “哟,嫁给太监头子,就飞上枝头了成凤凰了?还让我们伺候你?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别忘了,你在风府就是个下人!” 另一个跪在地上长相乖巧的婢子,扯了扯秋菊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 秋菊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气愤,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都是因为你,我们才死了两个姐妹,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 另一个丫头,名叫冬梅,见状也从地上挺直腰板:“对,都是因为你,昨天夜里你可倒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我们呢,都要被吓死了。” 秋菊:“凭什么你现在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让我们听你差遣?” 面对下人的如此侮辱,风萧儿不怒反笑。 她和母亲被欺辱惯了,如今被丫头反客为主的教训也是正常现象。 以前心大不在乎,只要活着就好。 现在呢,也不在乎——因为心中烦闷,对于肖祁是否为真男人的事情而苦苦不解。 这关系到主人的大事,关乎到日后的自由,更关乎她,不值钱的一条贱命。 “我现在不与你们争辩什么,如果不想伺候就可自行离去。” 秋菊插腰,知道风萧儿性子软弱好摆弄,开始不依不饶。 “我们已经被送来了,如何再回风府?若离去,哪里能那么快找到下家?这样好了,你将督主夫人名头下的月银,每个月分一半给我们……不不不,应该都交给我们打理,我们便不走了!” “好,但你们得保守秘密,不能让督主知道我与姐姐掉包的事情。”风萧儿捏了捏眉心。 见风萧儿一退再退,秋菊开始蹬鼻子上脸。 “你说保守就保守,凭什么?昨夜我们可是吓死了呢。所以,现在需要补偿!” “那你想要什么?”风萧儿垂着目光,眼里的清冷已经渐渐被一种黑色的光泽所取代。 那是杀气。 可她终将其隐匿。 自身都难保,不能再生事端。 秋菊见自己都这样了,风萧儿还妥协,胆子便更大了一些。 她看了看风萧两只手戴的镯子,又看了看她的耳饰,与头上的玉簪。 很快,这些东西就变成她自己的了。 …… 风萧儿满不在乎,她现在最最需要做的就是证实那一件事情。 肖祁平日里确实很忙。基本上都住在宫内。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娇妻在府,天还没黑就回到了府上。 谁知风萧儿居然乖巧的站在门口,翘首一望,也不知站了多久。 因为新婚,她着了一身娇嫩的桃色襦裙,面色含春,乖巧又端庄。 “您回来了,大人。” 肖祁睨了她一眼,此刻时入了夏,桃花灼灼,花瓣落入乌黑发梢,算是花落美人骨的意境。 他点头从容的走着,允许她慢慢的跟。 晚上,风萧儿主动要伺候他沐浴。 “大人,疲劳一天,妾身闲来无事,今日采摘了不少桃花瓣。装扎在麻袋里,可带来清香。” 浴桶边,下人一直在忙碌,一边倒热水,一边为肖祁更衣。 肖祁是个真男人的说法一直众说纷纭。 他太不像太监了,身形伟岸不说,背也不佝偻。 传说太监在挨那一刀子的时候,会疼的一缩脖子,背一痉,从而留下一辈子的遗症。 可他呢,英姿焕发,要比当世的大将军还要伟岸呢。 风萧儿想上前做点什么,却被肖祁拦住。 “咱家虽净了身,好歹算是男人。女人用的水粉香料,咱家用不上。” 这是拒绝她了,很快又被委婉的赶了出来。 风萧儿没能如愿看到肖祁的那处。 真男人还是真太监,实在难以辨别。 抬头望天,皎月高悬,马上就是月圆之夜了。若是没有解药,她会疼的死过去的。 主人对她从没有过多的要求,自己自告奋勇揽的差事,若是不能完成,有何脸面,问主人要解药? 真是矛盾,她一般厌恶肖祁,一边又不得不渴望拥有与他亲近的机会。 站在门口思索半晌,却在黑漆漆的远处,西厢房的窗棂里,无意中瞟到了一抹白色,若幽魅游动。 她暗道:是什么东西? “啊,鬼啊……” 秋菊与冬梅正巧路过,被这一幕一屁股吓瘫在了地上,面上尽是惊恐,脸色煞白如雪。 第五章 脱光瞧瞧 “瞎叫什么,再乱叫,就把你们的嘴巴给缝上!” 二人很快被凶神恶煞的番卫厉声止住。 相比较鬼,说杀人就杀人的东厂,才是阳间里的阎王殿。 秋菊登时住了嘴,和冬梅拍拍屁股,弓着身子就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 肖祁似乎真的很忙,如果不是为了新婚燕尔,人必须要回府上装样子,今夜便留在宫里了。 沐浴后,吃过膳食,在书房里继续忙没有忙完的宫务。 府中管家躬身作揖,将今日府中发生的事一一向他汇报。 肖祁指骨分明的手揿着狼嚎毛笔,目光却也没有放在管家身上,自顾自的一边写批阅,一边问话。 “人,找到了吗?” 管家将身子埋的更低了一些:“人找到了一个,还有一个未曾遇到合适的。” “速度要快一些,咱家才能好安排。你且下去,好生伺候着夫人。待到事成之后,拉去庄下,杀了便可。” “属下明白。” 肖祁的眉眼十分俊朗,在烛火的掩映之下更显深邃,哪里不多一寸,哪里也不少一寸,就像是天神按照尺寸堆砌雕刻的。 说“杀了”这话时,语气平淡,仿佛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就是这样的平淡,却仿佛将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动脉上,令人无法辩驳,只能无条件服从。 风萧儿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命运,都是由别人计划好了的。 …… 肖祁回来时,已经不能用天色已晚来形容了。 肖府这座宅邸,既有京中门阀大族惯有的宏阔,又秉承低调从简的形式,端方有序。 前堂宏大,景致轩峻壮丽;后宅开阔,厢庑游廊华贵。后宅各处居所以院墙井然分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 肖府地位最高的人,无疑是肖祁,他的卧房居于正中北。 新婚的婚房则居于东。 至于为什么不在正中北,那是因为府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新娘子可能不会活的太久。 所以就不必劳心劳力让其鸠占鹊巢了。 肖祁走到门口才愕然发现。未开灯的门前,赫然站着一抹红色的黑影。 他先警惕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虎口压了实。 随后,才意识到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对食夫人。 “大人,您回来啦!”那声音在清色月辉里,透出了一种翠微涧泉的清凉,和幽深谷内绽放夜昙的惊艳。 肖祁挑眉:“还没睡?” 讶异是一定的。 之所以那么晚回去,就是不愿意与无关紧要的人多费口舌。 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站在这里一直等自己。 桃花之下,风萧儿的眼睛好像融入了一缕月辉,亮晶晶的。 面上的神色就好像她一直忐忑在翘首以盼,终于,要等的人,出现了。 “进屋吧。”肖祁道。 风萧儿面上是满心欢喜。脆生生的道了一句好,只是说罢,皱眉用袖子掩住口鼻,咳了两声。 肖祁为人心思缜密,这样的小动作自然被看在了眼里。 现在日头虽热,可终究未入夏。看她的样子,像是站了很久,风邪入体,也是有可能。 “大人,原来你每天都那么忙?真是辛苦。以后妾身每日为你熬煮宵夜吧。” 肖祁难得声音没有那么漠然了,在她临死之前,难得怜悯,不忍过多苛泽。 “无碍,既然你嫁到肖府,就是肖府的主子,这种事情叫下人去做就可以了。” 肖祁坐到床边,看着她乖巧的为自己倒茶水。 飞云发髻一丝不乱,只斜斜插着一支成色算不得好的金簪。其余的璎珞,发叉,步摇,皆不翼而飞。 今日管家说了,风府那几个丫鬟欺人太甚,把夫人的耳环啊,发钗呀,手镯呀,威逼利诱后,尽数的掳走。 看来,庶女不受人待见,倒也是实打实的。 他环顾四周,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新置办的。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端着她递过来的茶杯,慢悠悠径直走到那个靠墙的置物架前,瞧了瞧,忽然回头问:“这箱子,你可打开过?” 风萧儿立刻摇头:“未曾。这房里所有一应器具,我半点也不曾碰。没有您的命令,我不敢擅自开启的。” 肖祁,转身道:“往后,这屋子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的动。” “嗯?” 肖祁不置可否,走回到床边,坐下:“咱家的意思,你以后就是这肖府的主子,可以随心所欲。若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也可以尽数告知咱家,咱家是你的夫君,理应为你做主。” 呵,可笑,为她做主吗? 不,她才不需要。 可她此刻偏偏泪眼婆娑,感激之情实在溢于难表:“谢大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肯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你只是不受待见的庶女,而如今你是咱家的对食夫人,谁还敢欺负你?” 她抬眸,与他相对,唇角一勾,轻轻俯身,然后蹲坐,握住了他宽大的手。 传闻肖祁武艺高强,手上虎口处,果然皆是老茧。 奇怪的是,一般人都是右手执刀剑,可他两只手均有茧。 “谢谢大人。”疑惑过后,面上仍旧是媚眼如丝。 不管是太监还是真男人,大多都喜欢漂亮美丽的人,无一例外。 “怎么谢?”他多有调侃的滋味。 风萧儿暗自称奇,居然第一次用勾人心魄来形容一双男人的眼睛。 “大人,妾身都听您的。” “好啊……那你把衣服脱了,给咱家瞧瞧吧。” 第六章 同床一梦 ……果然是变态的太监! 她掩盖住面色的厌恶。 又将呼之欲口的冲动摒弃在了喉咙里……(那你也脱光了,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不是真男人)。 这是主子给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找出肖祁未净身的证据。 可惜这个男人太过狡猾,总给人模棱两可的感觉。 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去查探,否则打草惊蛇,肖祁的防范心警惕心加重为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将她直接一刀封喉了,才是大忌。 现在只能乖巧的顺着他的命令,做着接下来的动作。 可究竟是男女有别,在脱第一件桃红色外衫的时候,就涨红了脸。 面颊的绯红,活像身上的美服的颜色,粉红,惊艳。 再脱第二层的时候,这已经是最里面的衣服了。 清透的薄衫将里面的赤红色并蒂莲的肚兜,若隐若现的显露出来。这种欲盖弥彰的香色,最能勾起人的欲望。 肖祁终究喉结一滚,目色沉寂,却还是大次次的目不转睛盯着那娇躯。 “你起来,转身去,打开那箱子,里面都是之前为你量身定做的衣裳。你挨个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风萧儿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的动作本就慢,扣子也没有完全解开。听到这样说,顿时有一种错怪他的意思。 原来,他说脱衣服是想让自己穿新衣服! 那直接说就好了,何必整这些弯弯绕绕,不过就是想看自己的窘态罢了。 说到底,还是变态! 她顺从的走过去,打开匣子。 里面的布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风萧儿差点惊呼出来,衣服的料子皆是京城里千金难寻的锦凝缎! 锦凝缎,顾名思义,摸起来的手感就像云朵纤凝一样飘逸。前头一个锦字,可以显现出它的取材复杂且挑剔,成型艰难,染色不易种种后,才能做出来的华丽锦绣。 工序复杂漫长,做好之成品,又如云霞一般美丽,就算是后宫里的娘娘们,也仅仅舍得这等布料做肚兜,晚上欢喜了穿给皇上看。 她拿出来一件欣赏——这衣服通体居然全部都是锦云段做的! 不是的。 是这箱子里的每一件衣服,全部都是锦凝缎所做! 说句实话,确实心动了。 没有哪个女子会对这样漂亮的衣裳不产生好感的。 她笑颜如花,受宠若惊:“大人,这是我第一次有如此漂亮的新衣服!以前都是捡姐姐的穿,再不济就是府中下人的衣裳,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衣衫!” 她很激动,连规矩的臣女,妾身都不说了,直接用“我”字。 “大人,我虽然没有穿过锦云凝缎,但是我也见过和听说过这料子,价值连城。大人居然给我做了这么多套衣服?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肖祁见她欢喜,心中莫名有了一些舒畅。 听到她说,这是她第一次有新衣服,又连忙回道:“银子算得了什么,你若欢喜。咱家便每月给你做一套新衣。” 风萧儿喜出望外,声音如银铃好听:“谢谢大人。但是这些衣衫能够穿一年的了,我先把这些穿坏了,再让大人给我买新的。” 装乖巧风萧儿万分擅长,在一个不受宠的府中,察言观色可是必备的技能。 肖祁也难得一笑,眉眼也柔和下来,不过就是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成了讳莫如深的深沉。 “不早了,睡吧……” 肖祁倒也不是真要她挨件去试,只不过是给她个惊喜。 见她脱的只剩下里衣,便催促着睡觉。 他在床榻外侧霸道一躺,合上眼睛。 风萧儿还站在床前,见他上了床闭上眼睛仿佛预备睡觉了,心里不禁有点犯难,发怵,更厌恶。 肖祁居然好心的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衣服,确实有心了。 今晚上,又说了许多体己话,实在令人意外。 她自然不会认为是这个太监,大发慈悲地要好好善待肖府的夫人。 才不会被软声细语的柔情与偏爱蒙了心,也不会认为这就是真正的肖祁。 肖祁的城府从来深不可测,无根之人,突然求娶兵部侍郎嫡女实在出人意料。其用意颇深,她需仔细揣摩。 稍有不慎就被反将一军,一定要小心为上。 这些顾虑可以日后慢慢研究,问题是此刻。 此刻她该睡哪? 礼仪来讲,男为尊,女为卑。 男人应该睡在里侧,而外侧是留给女人的。以便男人口渴或者有什么需要时,女子会第一时间下榻为其服侍。 肖祁睡在外面,难道她睡在里面? 两人同床,即便什么也不干,心里其实多少也是带了点别扭的……...虽说昨天已经经过一次,但天长日久,确实难为人。 “还站着干什么?”肖祁忽然说道。 风萧儿一怔,看了他一眼。 剑眉下的双目依旧阖着。 这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风萧儿撅着屁股爬上了床榻,像只小猫,轻手轻脚地越过他的小腿,这才慢慢躺了下去,小心尽量不去碰到他。 他没再说话了,眼睛一直闭着,仿佛睡了过去。 片刻之后,风萧儿原本有点绷的身体,才慢慢地开始放松,困意渐渐袭来。 就在快要进入梦乡时,肖祁倏地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第七章 叫哥哥听 风萧儿低呼了一声,眼睫颤的厉害。 肖祁的体重很重,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铺天盖地的属于他特有的气息席卷而来,将她冲撞得头脑发昏。 他的肌肉又很硬,整个胸膛压过来事,就像是硬邦邦的大石头。 手也不老实,拢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身,然后摩挲,掐弄。 她的身体那不受控制的颤栗和刺激,忍不住哼哼。 肖祁摸了摸她的眉眼:“咱家年长你许多,又不能生育,你不会嫌弃吧。” “不……” 会字,还没有出来,嘴又被封住了。 这一次,他太过凶猛,逮住便不松口。双唇像火焰般硬朗,折磨着她脆弱柔软的唇瓣,后又深贴在一起。 他的呼吸沉重并燃烧着,充满了着人之情浓的沸点,有一种欲望犹如巨大的兽,无影无形在慢慢长大。 就在风萧儿因为这个亲吻,而窒息昏过去的时候,他才舍得松开她。 “叫声哥哥来听。”声音嘶哑,慵懒的声调似笑非笑。 风萧儿太阳穴是嗡嗡的响,娇喘连连,两只手抵住他的胸膛:“哥……哥……” “呵呵,继续叫。”肖祁同时也继续吻。 被他狠狠吻住的唇,继续细碎吟出了那两个字。 “哥哥……” “肖哥哥,哥哥!” “再叫。” “哥哥,哥……呜……” 夜已沉。 …… 翌日一早,肖祁去了早朝。 风萧儿本想着嫁为人妻,还是勤快一点儿,怎奈早上一个回笼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若不是秋菊和冬梅大力的往桌子上摔早膳的盘子,她还想再睡一会儿。 昨天折腾到凌晨,嘴唇实在痛的厉害。 “真是比猪还懒,以前她可是起的比鸡都早。如今嫁了人越发的懒惰起来,害得我们膳食都要热上三遍!” 秋菊愤愤不平,泄愤似的将饭菜粗鲁的扔在桌子上,有一些菜汤都洒了出来。 见风萧儿起身,走在她的身边:“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儿啊,磨磨蹭蹭的,如果饭菜凉了,我们还得重新给你热!” 风萧儿置若罔闻,面对秋菊喋喋不休的责怪声音,早已经习以为常。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又或者说,她在蓄势。 蓬头垢面的,也没人伺候穿衣服,好在她并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主,吃过饭才梳洗打扮。 虽将这规矩都反了过来,但得过且过吧。有那么多漂亮的新衣服等着她,不穿白不穿。 摸了摸那锦凝缎,如同天上的雅云,服帖于手的四周,软软又轻薄。 她美眸一转,穿肯定是要穿的,不然别浪费了。 但,并不是今日穿。 “夫人。”一个丫鬟站在门口怯生生的叫着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只不过记不住名字了,年岁也就大概刚及笄。 “夫人!”还不等风萧儿询问何事,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夫人,奴婢名叫小幺。这几日但见那秋菊行事出格,以下犯上。都怪小幺性格懦弱,没能好好保护夫人。之前奴婢刚进风府的时候,没少受人欺负。都是夫人您千方百计护着我,我都记在心上的。” 风萧儿眉头一挑,她助人为乐的事情多了去了。但确实没记住,府上还有叫小幺的丫头。 许是风府新招的一批奴婢,所以才没什么印象。 这是表忠心?那她倒是很欢迎。 走过去扶小幺起来:“你若是帮了我,就不怕秋菊的欺负?” 本想着她会说:不怕,主子才是最好的人,奴婢以后都会向着主子,保护主子。 结果,她却挠了挠头,十分豁达:“我……我不怕的,反正被一个人欺负也是欺负,两个人欺负也是欺负。奴婢都习惯了。” 风萧儿捏了捏眉心,无奈叹了一句,好吧! 话音刚落,府中管家礼貌的敲了门。在得到允许之后,这屋内居然鱼贯而出了大概二十几个婢子。 “夫人,这府中女婢子太少,我去挑选了几个丫鬟。您可以选一选。得夫人同意之后,她们就留下来做工。若是夫人都觉得可以,那这二十人便全部留下。” 还真是兴师动众的。 风萧儿想了想昨夜重金制作的衣服,今日晌午又重金雇佣婢子来伺候她,这个太监太会做人了吧。 不出三日,东厂督主对他的夫人体贴入微,事无巨细的安排,就会传入京城每一个达官显贵的耳中。 这么周密的照顾究竟是为了什么? 仔细想想实在细思极恐。 她可不敢一口气要这么多的婢子。她一个人也不需要那么多人的伺候,就只选了两个看起来老实能干的。 若不是不想拂了管家的面子,她一个都不想要。 管家有些诧异:“夫人,只要两个人吗?” 风萧儿点点头:“两个人,再加上原有的,足够了。” 管家只好回礼,让其他的人都退出去。 这时,一个长相算不得好看的婢子举了手。 “奴婢,奴婢能不能争取一下啊。奴婢叫沉鱼。沉鱼落雁的沉鱼,嘿嘿。” 一听口音,川蜀的。 管家想厉声呵斥,那婢子害起怕,却仍然卖力毛遂自荐。 “我会做串串香,麻辣味的,巴适得板。我还会做胭脂嘞,做事很麻利滴,夫人,留下我吧。” 管家眉头竖起,嫌她多嘴:“你个丑八怪,夫人还没发话,闭嘴!” 那婢子听到丑八怪,伤了自尊,又有些不服。 “大人,你说嫩可不对头。俗话讲的好,破锅自有破锅盖,丑女自有丑鬼爱,只要情深意似海,麻子也能放光彩!” 第八章 孤女幽魂 “你……”管家从来没听过这一套一套的,好歹是东厂三档头,岂有被人不知天高地厚怼话的时候,任由头皮青筋暴凸。 此刻,咣当一声,桌子上的茶杯没有摆好,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别动!” 沉鱼亮了一口嗓子,居然呵住了想要上前打扫的小幺。 风萧儿眨了眨眼睛,看她憨厚的主动拿过扫把,一边打扫一边振振有词。 “嘿,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这……风萧儿扶了扶额,那就,留下吧……她还没吃过串串香呢。 于是,风萧儿留下了三个人,加上小幺,一共四个人近身伺候。 秋菊不乐意了,晌午端饭的时候,颐指气使把人都叫了出去。 “风萧儿,你可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转眼间就买了三个奴婢。是不是嫌弃我伺候的不好?” 秋菊的话很难听,眉梢一挑,尽是尖酸刻薄。 “不是我要买的,是管家为我买的。如果我不挑上几个……” 风萧儿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秋菊止住。 “得得得,别解释了。我还不了解你?你跟你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娘一样,为了当主子,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风萧儿面上一点儿也不恼火,任由秋菊一通诋毁。 秋菊见她一句也不敢反驳,自然是认为她怕了,怂了。 可若是让别人来瞧,大地都会感叹一句,能忍常人不能忍,必定心思阴沉,深不见底。 “这件事我也就原谅你了,只不过你把你那个头上的金簪给我。”秋菊瞧上了她发髻中的金簪,心里又痒痒起来,所以才大闹特闹。 风萧儿很难为情,声音越说越小:“这个金簪,没有之前我给你的宝石发簪值钱。而且又是我娘留给我的,不能给人的。” 秋菊听她敢忤逆自己,登时发了火,两手叉腰,好生虎虎生威。 “不给金簪也可以,你去跟管家说,那三个贱婢都给我打哪来的回哪去!以后我只能是你房中的大丫鬟。” “这……”风萧儿左右为难。终于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之下,把那唯一的金簪拿了下来,递到了她手上。 拿到金簪之后,秋菊是掩盖不住别样的兴奋。 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扔了一句:“你的俸禄拿到了之后,别忘了分我。否则,有你好看!” 风萧儿憨厚的点了点头。 看着秋菊雀跃的背影,她勾唇一笑。稳稳的坐着,吃了一口青笋。 不错,很好吃,嘎嘣脆! …… 傍晚。 肖府的光景可真是美啊,回廊曲折,绿植滺碧。池塘春水采采,浅浅鱼影,碎碎残云,快映红了半边天。 小幺愤愤不平秋菊白日里做的事情,不明白了,欺负人很好玩吗? “夫人,要不要告诉督主大人啊?秋菊实在欺人太甚,打发了她,让她以后别在肖府做工了。”小幺嘟着嘴,心里替夫人难受。 风萧儿面色很是平常。芊芊素手将那鱼饵放入了池塘内,立刻有大片大片的锦鲤涌过来,争先恐后的夺食。 “大人平时宫务繁忙,千万不要告诉他。至于秋菊……” 她顿了顿。 小幺一直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可是就在她以为夫人永远都不会在说话的时候,风萧儿轻轻道。 “走不长远的。” 小幺点头:“我娘总说人在做,天在看。可惜我娘为人很善良,为什么得了病就死了呢?为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坏过别人,可是她们都要欺负我呢?” 风萧儿现在没法儿跟小幺去解释,人世间的不公平究竟是因为什么? 只知道,如果有人敢这样对自己,那么,她一定会双倍奉还。 现在,不过是时候未到。 目光流转时,池塘的对面,突然飘过来一抹白影。 风萧儿警惕的像四周环视,白影如同幽灵藏匿,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幺吓得舌头打结:“夫人,你,你,你刚刚看到了吗?那,那是什么东西?昨天我听秋菊冬梅讲过,说,说她们好像看见鬼了。” 风萧儿不会相信这些。 就算世上真的有鬼,死在肖祁手上的冤魂可多了去了,何止这一个呢? 碰巧,管家而过。 “墨管家,请留步。”风萧儿彬彬有礼。 “请问这府中还有什么人居住吗?” 管家名墨七里,原本他也不是府中的管家。他是东厂的三档头,平时专做那些残酷审讯的活计。 督主有了夫人后,不得不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操持起来。 好在这位新来的夫人,事情没有那么多。平日里也彬彬有礼,不愁他任何的操心和费心。 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在府上,刚刚便是要去东厂的诏狱提审犯人。 墨七里拱手,简单扼要说,府中并无其他人居住,还称自己有事,先行告退。 他的表情虽是平淡。可风萧儿还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察觉出了他的一丝丝迟疑。 那种迟疑,稍纵即逝,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有这一丝丝,也足够了。 看来,诺大的肖府不仅仅有她这样一个外来人。天长日久,盐巴也能品出别的滋味来。 这抹幽魂,应该还会有别的惊喜。 …… “我滴个乖乖,墨管家好帅。”不远处的沉鱼见到墨七里,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眼神顿时变得迷离,像是沉浸在某个美好的幻想之中。脸上更是涌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 第九章 鬼魅戏音 沉鱼咬着嘴唇,见管家往这头看了,立刻垂首,搔首咬唇。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打算以一个特别美的抬眸,惊艳对方。 然,再抬头时,人早就没了。 “哎,人是英俊,就是脾气不太好,腿太长,走的辣么快。罢了罢了,本姑娘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 墨七里离府,肖祁也未回来。 风萧儿还是例行等他,可终究熬不过困意,和衣而睡。 夜半时分,叫醒她的并不是肖祁的突然回府。 是一阵阵凄厉的哭声。 一边哭,一边又有尖细的声音,凄凄的婉转,像是在唱戏。 (断桥呀断桥, 我看断桥桥不断, 美满鸳鸯不成佳偶。 西湖山水还依旧, 憔悴难对满眼秋, 山间红叶红欲瘦, 不堪回首……) 风萧儿一身鸡皮疙瘩,睡意全无,脚步攒动,不动声色走至床边。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外面的风尖锐的咆哮,冷的令人受不了。狭长的月光照着地面,散发着阴嗖嗖的白烟。 好像有模糊的人影,在不远处回廊游走。 惨白的衣服,黑长的头发,看不清楚脸。 或许,没有脸。 幽魂一边唱,一边期期艾艾的哭泣,仿佛戏文中悲戚的白素贞就是她。 风萧儿眯了眯眼,凛冽的寒气从瞳孔迸发。 什么妖魔鬼怪,她才不信! 从始至终,天地混沌,她只信自己的实力! 不是爱装神鬼吗?那就看看她风萧儿是如何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的! 刚想凌波微步冲出去,抓那白衣女鬼一个原形,突然,厢房的大门一开,沉鱼揉着惺忪的眼睛,张口就开叫。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吵到我们夫人你担待的起吗?你要是再唱戏,别怪我用串串香的签子,扎死你!” 说罢,打了个哈欠又回去了。 许是吓住了,转头再看,那白影居然消失不见了。 风萧儿这才将浑身的杀气隐退。不过,却再无睡意。 …… 肖祁一夜未归,天亮才回来。 今日,是他们成亲的第三日,也是回门的日子。 肖祁还是给了她许多面子,饶是宫务繁忙,也忙里抽身,陪她回门。 肖祁今日也不着肃杀凛冽的麒麟宫装,远见发束藤枝墨玉冠,墨色纱网额饰,身着暗紫滚云锦袍,腰围玲珑带,腰间依旧佩着跟随他多年的长剑。 指骨分明,带着一枚价值连城的扳指的手,轻轻压在剑柄之上。 风萧儿看到这身装扮的他,再无波澜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这个太监,长得还真是…… 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踏着汉白玉的台阶缓缓而下。 “夫人,杂家送给你的衣服,怎么不穿?” 他方才去卧房时瞧见了,那衣服搁在了床榻上。一套红衣还置在了枕上,许是昨个夜里欢喜了好久,捧在被窝里稀罕着。 “大人,我,我不舍的穿。我晚上摸摸它就好了。” 肖祁看着对面的女子用贝齿咬住了鲜嫩的唇,眼神深深,喉咙一滚,语气越发柔和。 “穿上,咱家等你。” 他没想到,这个女娃娃居然这么老实,被人欺负的久了,性子怕是早就养成这种唯唯诺诺的胆小怕事了。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她太弱了,弱小到都不愿意费劲去杀她了。 风萧儿穿好了,脸上尽是喜悦之情。 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赤色华衣裹身,珍珠流苏坠于胸前,外披薄透刺溜花团锦簇的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幅宽大,褶褶如雪月光华飘逸轻泻于地,挽迤二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人也越发衬托的美艳绝伦。 就是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很是简约,连唯一的金簪也不见了踪影。 肖祁大次次的从头至尾看着她,灼热的将风萧儿的面颊烫出绯红色,然后轻轻道一句:“走吧……” 沉鱼看着二人的背景,眼睛星星状,轻轻道:“哇,好美啊!” …… 这次回门,风萧儿就带了一个小幺随身伺候。 她知道父亲风平秋对督主万般谄媚,没想到如此狗腿。 平时在他们母女面前作威作福,吆五喝六,呼来喝去。 如今她成了督主夫人,立马一副哈巴狗的模样,拉手坐下,嘘长问短,那叫一个父女情深。 风平秋,四十多岁,风家世代为官,他文人出身,当年也是科举得了探花郎,一举成名。 因得罪过人,被贬到沧州三年才回京。回到了朝堂之上,学会了巴结人,马屁拍的有滋有味又响亮! 如今,他成了督主的岳父大人,那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姑爷面前谄媚点又如何,在别人面前那可是挺直了腰板,威风的很! 宴请过后,肖祁有事就要走。 风萧儿能感觉出来他很忙,听到他吩咐,也乖巧点头道好。 “大人,您尽管去忙吧。我就在风府待几天陪陪父亲母亲。等您回来,我就回家。” 风萧儿将人性拿捏的透彻,装柔弱乖巧的小白兔,得了宠也不恃宠而骄,从不多事。 一心一意全身心的都在肖祁身上,真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肖祁也是个男人,成了亲也算是成了家。 家这个词实在是浓烈,所以,她真把肖府当家? 真把自己当成她的夫君,她的男人? 第十章 你侬我侬 肖祁点头抿着薄厚适中的唇,一手背后气概伟俊,一手轻柔的将她发丝拢于耳后。 外人见之,只觉二人新婚燕尔,十分亲密恩爱,你侬我侬呢。 姑爷小姐伉俪情深,小幺嘻嘻一笑,见势低头,降低存在感。 肖祁想的是,如此逆来顺受的懦弱丫头,会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他爹的奏章,然后用之交换? 哪个单纯的丫头,心机这么深? “好,那等咱家回来。然后——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哦,就算忘记了也没关系。” 风萧儿止住了欲要发问他去哪的话:“大人尽管放心!” 有一个可怕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本想着肖祁特地跑到风府,就是为了奏章。结果人家就是专门跑过来给她撑场子的。 虽说临走之前见到提了一嘴,但看他并不是特别在乎。 归根结底,他并不是很在乎风平秋的奏章。也就是说,他对此根本不上心。 那为何,还要同自己交换呢? 苦苦思索之际,风平秋走到风萧儿身旁与之并立,一齐望着肖祁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的风府。 他终于褪去了满脸堆笑,如释重负的像是没了支撑,浑身松松垮垮,又恢复了平时作威作福的神色。 “萧儿啊,以后,你可得把督主伺候好了。他有什么和爹有关的消息,或者其他朝堂的动向,你也得提前和我说,听见没有。” 风平秋眯了眯眼睛,对这个女儿是半分喜欢都没有。 换句话来说,这个女儿就是给他添堵的。一个贱婢所生,能有什么才能? 好在,她替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了。 不过,看她如此风风光光的回门儿,心中也有些不爽。更担心她笨手跟脚的,会惹怒督主,到时候再连累风家,得不偿失。 他像以前一样,用十分不悦的命令口气命令着她。 督主人都走了,就没必要演戏了。 风萧儿嫁过去,也过上好日子了。风家就不再亏欠她什么。 相反,正是因为她生在风家,才能有转机,获得了如此荣华富贵的一生! 她理应感谢风家,为自己做点事情,探寻点督主的动向,也是理所应当的。 风萧儿对于父亲的话置若罔闻,心中很是忐忑,对于肖祁态度实在模棱两可。 他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如今,这样对自己好,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她宁愿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也不相信是因为自己的乖巧,令杀人修罗动了恻隐之心。 对于风平秋在耳边吱哇乱叫,她理都不想理会。 还动向?还探知? “父亲,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的眼皮淡淡扫了一眼,用从未有过的不屑回应着。 她现在身在风府,不是在肖府,不需要再装模作样。 就算把风府的天捅出了窟窿,风平秋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否则,替嫁的事情就露馅了。 他胆小怕事,又好高骛远,是绝对不敢怎么样的。 风平秋觉得有些奇怪,刚刚的那句话是这个一向懦弱可怜的女儿说出来的吗? “你说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风萧儿眼露冰霜:“我说,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督主大人的行踪岂是你我能窥探的?你是想让你女儿早点死,让风府株连九族,你才甘心吗?积点德,才能走的长远。别老想着急功近利!兵部尚书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肖祁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好亲近的。” 嗯? 风平秋被劈头盖脸的责怪弄傻了眼。 什么情况啊这是。 风萧儿才不理会他的愣神:“风平秋,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督主夫人,现在拿着朝廷的俸禄,和那些大臣的夫人一模一样。所以你以后对我尊重一些。这样,风府才好相安无事。” 风平秋听厉声呵斥,这才转过了神。也意识到这个黄毛丫头了变了,如今竟敢在她面前装腔作势起来。 风平秋险些炸毛,抬手就要打她一记耳光。 风萧儿眼疾手快,狠厉初现,一只手做爪状,立刻就牵住了那作恶的手,狠狠的朝后一扭,风平秋就这样踉跄了两步。 “本来就是文人,身上没有武功,却非要当兵部侍郎,想统领军权,笑话。父亲啊父亲,看来我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好啊,既如此,我看你,能蹦跶到哪去。” 风平秋想不通一个瘦不拉叽的丫头,浑身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劲儿?让手骨险些都要断了。 她的眼睛如寒冰一般冷冽,更犹如利剑一样,仿佛能杀掉一个人。风平秋从未见过这样的眼光。 不对,他是见过的。 以前被贬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县令的时候,犯人斩首示众时,喷了酒水的砍刀落下去的时候,刽子手就是这样的凶狠目光。 “你,你,你!”风平秋被怼的哑口无言。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 身后的小幺蒙了,小姐居然这样厉害?居然敢顶撞老爷? 殊不知,更令她惊愕的还在后面! …… 风萧儿扭头就去了母亲那处。 方才有肖祁在,父亲是断然不会让娘去参加那种场合的。所以娘只能在她的屋子里,闭门不出。 走进了左拐右拐一个破烂不堪的小屋内,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方嬷嬷,我身子太沉,起不来。你能行行好,看在我平日帮你洗衣服的份上,帮忙喂一下吗?”声音期艾无力,仿佛病的很重。 那是娘的声音。 “哎呀,我说,你又不是主子,凭什么让我伺候你呢?” “哦,对了,你的女儿现在嫁给了太监,那可真是人前显贵,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这个娘也水涨船高,我就勉为其难的伺候你把这药喝下去,到时候念念我的好,让咱们姑爷知道知道。” 方嬷嬷明明就是指桑骂槐,尖酸刻薄的话一如往常,娘就是这样被欺负了整整十七年。 “哎呦,好烫啊!”娘的声音羸弱,又被烫的有些沙哑。 “烫什么烫,我给你熬了药,你还挑三拣四的?赶紧喝下去,别到时候你病还没好,老爷和姑爷可怪罪在老奴身上!”方嬷嬷似乎是动了粗。 门外的风萧儿冷笑,抬腿,重重一脚踹开门。 第十一章 扇死你丫 一进门,就瞧见了方嬷嬷像恶魔似的手揪住娘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黑漆漆汤药就要灌下去。 药汤不小心洒出来,烫在娘的皮肤上,立刻就烫出一片红色,险些生出水泡来。 “方嬷嬷不愧是府中的老人,喂药也干净利索。不过,你是耳聋了吗?我娘说药很烫,喝不下去。” 风萧儿笑盈盈的看着她,明明是最最柔软的声音,却是最最可怕的阴森。 方嬷嬷被踹门这一声吓得一哆嗦。 见来人是风萧儿,害怕劲儿也尽数褪去,又尖嘴薄舌起来。 “呦,原来今日是二小姐回门的日子呀。哎,也不知道该不该叫您为二小姐,毕竟您在府中也就是个下人。” “不得不说,您这一走,可风光了呢。奴婢们背地里都很羡慕您呐,这是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看看你如今的派头,还真是容华富贵啊,太给你娘长脸了。你娘啊,当初真是没白勾引老爷,生了你……啊……” 方嬷嬷说的起劲,脸上的肉因为年纪,横出一道又一道的沟壑皱纹,十分刻薄。 只是,常年往下坠的肉,在刚刚的那一刻,突然因为惯力而横向的抖动。 一个耳光过去!啪! 风萧儿再次扬起手,一个巴掌再次甩在了她的脸上。 “啊!” 这两巴掌,大力的让她的脑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甩。 脸颊瞬间肿的老高,疼的几乎麻木,嘴角也缓缓的渗出了血迹,耳朵一阵一阵的轰鸣。 普通人甩耳光是啪的一声,她甩耳光是没有声音的,只是闷的一响。 那是因为风萧儿使了内力,这种痛,要比普通人甩耳光疼的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就好像脸上的颧骨都要被打碎了,碎骨连着血肉,痛,久久不散。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你算是什么东西,狗娘养的,要不是大夫人见你们可怜,我才……” 风萧儿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而平静的笑,然后猛然一怔凝固:“方嬷嬷可真是厉害啊……” “啪”一个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啪!” 风萧儿似乎来了劲头。 若是方嬷嬷就此作罢,也便罢了。可她依旧嘴里不饶人,那就别怪自己左右开弓了。 已经好久没有活动了,在肖府里殚精竭虑,不敢透露一丝一毫。 如今回到了她的地盘,还有谁敢给他使脸色看? 啪! 啪! 啪! 啪! 小幺咽了口唾沫,暗称,打的好! 床榻上的宋姨娘完全愣住。怀疑地上虎虎生威的人,是她的女儿吗? “别打啦,别打啦,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直到方嬷嬷掉了两颗牙后,含糊不清的苦苦求饶,风萧儿这才止住。 呼,别说,活动之后还挺爽。 “滚!” “好好好,我马上滚,马上滚!”方嬷嬷害怕的连滚带爬,捂着脸,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风萧儿拿出手帕给宋姨娘擦拭脸上的药渍,然后又亲手喂她喝药。看着娘消瘦的面容,心里一阵痛楚。 “萧儿,你回来啦!” “娘,我回来了!” 宋姨娘看到日思夜想女儿,欣喜万分。 同时也奇怪,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学会打人了? 不是风萧儿变了,是兔子急了还会有咬人呢!有些人欺人太甚,就不能惯着。 宋姨娘挺担心她的,怕她得罪了大夫人和大小姐。 后来想想也不必过多担心,从今往后,女儿是肖府的人,不在风府,横竖也不用怕方嬷嬷去大夫人那里告状了。 “娘,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还有大夫人,大小姐,这么多年欠她的,多多少少总该还一些吧。 “娘,我也不会再让你留在风府的。”风萧儿下定决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娘不在风府能去哪儿?我的身体也不好,若是去别的府上做工,人家也不会要。” 宋姨娘难受的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脸上又换成一副欣喜的神色,见自己女儿穿的好,想必在肖府也是过的挺好的。 嫁给太监就嫁了吧,一声无灾无害也是好的。 “娘,你身体一直不好,我会请人过来伺候你。咱不去别人的府上做工了,女儿有了朝廷的俸禄,可以养着你到老。咱不买大房子,可以买个小房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到时候,你可以读书写字,养个阿猫阿狗的,种种花儿种种草,绣绣东西都是可以的。” 风萧儿就是这么想的,其实,她的钱确实够养母亲到老。虽然过不了什么富贵的生活。但是平民百姓的生活还是完全可以的。 只是她的钱可不是朝廷的俸禄,而是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的报酬。眼下她嫁了人,这个时候,带母亲走就是最好的契机。 宋姨娘的眼睛瞬间亮亮的,听到那样轻轻松松的生活,也开始向往起来。 真的会有那样的生活吗? 她期待的握住了女儿的手,虽未说话,但眼底的晶亮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后来又渐渐暗淡下去。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世上有种东西总是美好的,那就是白日做梦。 梦境,终究不是现实。 为了不让女儿扫兴,她还是慈爱的抚了抚风萧儿的脸颊,郑重地点了点头。 …… 其实,今日肖祁并没有直接让她留在风府。而是说:你可以留在风府,也可以回肖府,看你自己选择。 风萧儿之所以要留下来,是因为今晚是月圆之夜。 夜黑风高,孤月高玄。 风萧儿肩头的羽毛刺青隐隐发烫。 她在等一个人,她的主人。 第十二章 为何要吻 她的纹身很特别,并没有颜色。 待到月圆的时候,肩头的皮肉会开始凹凸不平起来,呈现出羽毛的形状,温度变得很烫。 月圆过后,便和普通皮肤一般无二的。 这是青雀阁特有的标志,每个人都不尽相同。 月稍的枝影像是一副夜幕的画卷,风一掠过,微微抖动。 带着呼啸的响,掠过她的侧脸,吹起脸庞的一缕发丝,若青云游丝。 她敏感的微微握拳,眉头蹙起时,浓云再次划过。 一片浓黑之中,一柄剑朝她的面颊直直刺去。 她猛然一凛,在反应过后迅速揉腰躲避,从袖中飞出几颗银针。 剑锋贴着她的侧脸堪堪划过,随后只听霹雳几声,挡住了尖细的银针,剑气如蛟龙,疾驰而后,再次朝她刺去, 速度太快,风萧儿凭借蛮力迅速跃起,以层叠的浓云来遮蔽她侥幸逃脱的动作。 在惊骇的松懈之下,踉跄回身时,撞见了在这隐晦月影下的男人。 “主,主人……”她立刻施礼。 被唤做主人的男人神情很冷淡:“你变弱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 风萧儿知道主人生气了。 “主人,请您息怒。实在是肖祁太过狡猾……” 男人身着黑色斗篷,用银色面具掩面,走动着,晦暗的表情蕴藏在移动的月影之下,声音如钟。 “青雀阁的刺客分两种,一种是有锋的刺客,一种是无锋的刺客。你虽隶属无锋,但我也传你武功,传暗器,赐名剑。” “可,方才你的反应太慢,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已死在我剑下。做有锋,你不够锋利;做无锋,你的消息传的太慢。我已经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间,你的消息还是模棱两可。” 风萧儿羞愧的脸红,再多的解释,也是无力的。相反,还会将她的无能懦弱展现的淋漓尽致。 “请主人惩罚。”她跪地求饶。 黑人终于停住了踱步的脚步,抬头看了看月色,面具之下的眼神充满了无情。 “自然是要罚的,本阁主之前对你太过仁慈了。” 真的要罚? 罚什么呢? 有无数的情愫在刹那间剥夺了她发问的能力,酸涩凝结于双眸和喉咙。 好像,主人并没有对她不一样,她和他们是一样的。 体内的蛊毒已经开始发作。 刚开始,她可以忍这种疼,也终于明白了主人所说的惩罚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咬唇,额头冒汗。 身体里面的疼痛,开始剧烈,像是凶猛的怪兽,想冲破她这个身体。 怪兽饮啖着她的肉,不断的在身体里面钻来钻去。 “呃……” 突如其来的猛烈,让她不得不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硬撑,不断的呻吟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 她很清楚,身体里面的冬月之蚕苏醒了,正在拼命的在身体里面钻,想要出来。 这种蛊是将生长在湘西有瘴气的密林中,多种小型甚至人的双目看不见的毒虫,一起放在一个翁缸中密封起来,让它们自相残杀,吃来吃去。过那么一年,最后只剩下两只,一公一母,尽行交合。 产下的卵,形状象蚕,又像蚂蚁蛋,皮肤金黄里透着红色,就是蛊。 放蛊时,取还没有破壳的蛊,让人食用。 这种冬月之蚕蛊毒,不畏火更不畏寒,最难除灭。 须冬日投蛊,中此蛊术的人会五脏裂痛,腹腔肿胀如翁,若无解药舒缓,就会七日流血而死。 青雀堂的杀手都是用此来控制,一辈子只能听阁主一个人差遣。 她躺在地上,呼吸虚弱,脸色也煞白,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额前的碎发就被汗水给打湿了。 她伸出一只手死命的撑在地上,在疼到昏死之前,男人终于将药丸塞到她口中。 “若十日之内再无消息,你便自生自灭罢。” 风萧儿见他要走,立刻用仅有的力气死命的抓住他的衣角。 浑身感觉到冰凉,凛冽的夜色无情的令她身体颤栗。 短暂的眩晕过后,脑袋却无比的清晰,幽黑的双眸死死的盯住阁主面具后的瞳孔。 “主人,主人,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六岁,她被主人选中,被地狱般的磨炼,成为一枚很好用的密探。 十五岁及笄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喜欢。她喜欢主人。 十七岁,她失了身,想问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很明显,阁主沉默了,对这个问题感到很突兀。 过了很久,才冷酷道:“不要用你那自以为是的儿女情长猜测来揣摩我。倘若我想杀你,我随时可以动手。” “你以前做的很好,我可以嘉奖你。但,并不代表我对你的容忍毫无限度。肖祁的那件事,你需要尽快的为我探知。” 风萧儿失透力气般将脑袋垂落在地上。 深夜的尽头,其实并无天明。 天光在远深一角缓缓展延。她注视着他走入醇醇夜色以内,渐渐融为一体。 她算是懂他的心了。 只是不明白。若是不喜欢,为何当初还要吻她? 第十三章 送她礼物 黎明时分,风萧儿奄奄一息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红色鲜艳的衣衫沾染了一些泥土,却仍遮不住它原本的熠熠生辉和高贵冷艳。 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一天,耳朵也莫名其妙的热了一天。 老一辈的都讲,耳朵热,定是有人在思念着你。 老是打喷嚏,肯定是有人在骂你。 往深处去想,若是右耳朵热,那是女人在想你,若是左耳的热,定是有男人在想你。 风萧儿好巧不巧的,右耳朵冰冰凉凉。左耳朵却滚烫的,像是刚从热炉里拿出来的番薯。 她不禁自嘲的笑笑,在这个世上,除了娘,还有人会想她?太天方夜谭了。 可惜,她错了。 这一句民间传说,其实相当的靠谱。 …… 一夜的路程,肖祁已经来到了紧邻京城外的城池,榆阳。 此刻正穿着便装,暗访商贩缴税状况。 每年的国库里的银两有一半都是用大大小小的商贩,商贾,皇商,缴纳的税银里来充盈的。 简单点说,若是税银出现了问题,就会动摇国之根本。 当然,天地之大,在那些阳光照不尽的阴暗角落里,都有黑暗的地方。 只要不太出格,或者说,用金银财宝滋润伺候的好,他也就放任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他现在位高权重,就算是暗访,也仅仅是亲力亲为了一两家,了解了解情况罢了。 来榆阳主要的目的是皇商。 剩下的不起眼的商户,便会全然交给手下去做。 他事务繁忙,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做这样的小事? 宫里的官人,大多心眼多,三言两语就能套出想要的回答来。所以走了两家,速度很快,很顺利,也并没有其意想不到的状况。 而令他再次想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去下一家暗访的原因,是因为下一家的商铺是专门做女子饰品的店铺。 榆阳虽然不比京城,但好在也是商贸发达的地方。 卖首饰的店铺,居然和京城里的牌面一样的恢弘。单单是摆在外面的样品就足够绚烂夺目,引人驻足观看。 墨七里有些不解,不禁拱手相劝:“督主,接下来让属下替你完成吧,您先回去歇息歇息。” 肖祁摆了摆手,径直地踏入这家首饰店。 首当其冲,往卖发簪的位置走过去。 柜台琳琅满目,有镀金镶碧翠托盘花簪、并蒂海棠金丝绕珍簪、白玉镂空珠花簪、一袭梅夹绒仿真簪…… 肖祁不认得这些发簪究竟叫什么名字,觉得都很好看,就是没什么特色,少了点东西。 看着这些珠光宝气,脑海中突然就映出了风萧儿屹立在窗棂之前,微微翘首,双手规矩的藏在广袖里,有点期待又有点惧怕,盼望他归来的俏丽模样。 点点月光,洒落身上的红色衣衫,活像是坠落红尘的仙子。 讲真的,后宫里那些倾国倾城的妃子们,也不过如此。 或许,根本不及她。 店铺的掌柜憨态可掬,笑盈盈的就出来迎接贵客。 经商多年,有些人非富即贵,一眼就能瞧的出来。 虽然身穿普通百姓的衣衫,就衣服料子和做工,以及样式,一看就价格不菲,必定是京城中人所至。 再加上气度非凡,一看就是个人物,那可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客官,可是买发簪送给心上人啊!” 墨七里咽了口唾沫,事实上他是有些惊恐的。 督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喜欢这些东西来了? 唯一能让他产生联想的,就是刚过门儿几天的新夫人风萧儿。 可是,待到督主完成计谋之后,就会将她给杀了,又何苦在此女子身上浪费精力挑选发簪呢? 除了风萧儿,还能有哪个女人? 府上的那位? 不太可能啊,督主早就不搭理那位,就等着那位自生自灭了。如今怎么可能好心的为她挑选发簪,图惹事端? 莫非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儿,可是新晋的宠妃,皇上的赏赐,每天多到用手数都数不过来。再送,岂不是多此一举。 搞不懂。 哦哦对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督主只是私访而已。多问一嘴,是为下面的问话更好的做铺路而已。 更令他觉得惊悚的是,督主居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真是送给风萧儿的? 掌柜的见客官点头,笑容更深了,眯起的眼睛简直就像是成了一条缝,根本看不到他的瞳仁。 “这位客官,看您这身份就不简单,送发簪也不能送普通的!” “我这里有一套七宝做成的发簪,乃是用金,银,琉璃,珊瑚,珍珠,玛瑙和碎磲制成的。您可以挑一支,分别是金,镂空宝林。银,银凤铃铛。琉璃,红颜若雪。珊瑚,花丛惊燕。珍珠,九海岁华。玛瑙,赤极桃夭。和碎磲,月藤西山。七宝有七好,更是世间难得美景,寓意深重,您……” “不必多说。” 肖祁久居高位,一板一眼,自成一种风度。 他的一句不必多说,字少,却气势凛然。 让掌柜的真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掌柜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惹到客人了,为了推销商品,就哇啦哇啦说个不停,这下好了,惹顾客厌烦,买卖也做不成了。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是这样的,这些发簪都是我亲手设计的。所以一聊起来就,就。有些滔滔不绝,哎,不好意思……” “来一套。” 第十四章 宴会预谋 肖祁不再看其他的首饰,这七宝,就已足够,低调又奢华。 方才掌柜的也说了,七宝有七好,又有美好寓意,舍它其谁呢。 记得风萧儿发髻上总是没有过多的发簪。也许她不是一个爱极度张扬的女子,送个七宝发簪再合适不过。 掌柜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再问了一遍,墨七里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耳朵聋啊,他才欢天喜地的包了起来。 整整一套啊,老天爷,他发财啦! 出了店门,肖祁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很不错。 “督主,属下多嘴,这发簪是为夫人准备的?” “你快马加鞭,给人送过去!”肖祁声音没有起伏,带着不可抗拒。 “属下领命。” 墨七里离开的时候,肖祁转身喉咙闷哼一声,嘴角缓缓流出一道猩红的血渍。他抬手,拿出手帕若无其事的将嘴边的血给擦掉。 吃了这么多天的药禁欲,虽用内力加持,到底还是伤身。 风萧儿啊风萧儿,你每天到底涂了多少的魅药! 为了试探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哪。 …… 风萧儿的姐姐风云儿,这几日简直憋屈的很。 本来还是很高兴的,为父亲的李代桃僵之计策,自己不用嫁给一个太监,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后来就不开心了。因为至始至终被她踩在脚下的蠢丫头,居然如此光鲜亮丽的回到风府,耀武扬威的来恶心她! 相反,她现在成为了那个身份低贱的庶女。 没办法,若是想要再见人,行动自如,她必须变成那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庶女。 父亲让她息事宁人,肖祁这个人精明的很。若她在抛头露面,被人发现,等待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时,父亲是这样劝她的:虽然你现在的身份和风萧儿对调。但是你仍旧是风府的掌上明珠,基本上可以算的上想做什么就做。就算是嫁了人,父亲也一定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的把你给嫁了。 风云儿年纪尚轻,哪里知晓这些道理? 被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有一天突然蒙了尘,不能随随便便的见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暂时能让她肯安安静静的躲在风府里,是因为祖母的生辰就快到了,好巧不巧的,风萧儿这几日就待在府中。 毕竟是风府的嫡女,还嫁了人,理应该参加宴会。呵呵,到时候,就应该是她身败名裂的时候吧。 风云儿的母亲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所以,当风平秋被贬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多亏了他的老丈人。 老丈人贵为兵部尚书,也算是内阁重臣,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精明所在,听说了自己的外孙女受了委屈,虽为形势所迫,但也颇气愤。 所以,想在亲家母生辰之际,将自己的大孙儿徐常晏派出去,好好的给自己外孙女出口恶气。 天要布施雷鸣雨之前总是风平浪静的。 风萧儿百般无聊。她之所以愿意待在风府,没有着急出去,也是因为祖母的这次宴生辰宴会。 只是有些奇怪,平时将自己当做奴隶使的大夫人和大小姐,为什么没有来找麻烦? 她打了她们最最得意忠心的奴婢方嬷嬷,她们就心甘情愿吃这个闷亏吗? 怎么可能呢? 她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着,莫不是也想在祖母宴会上兴风作浪? 正思考时,小幺一脸兴奋的捧着东西走进门。 “夫人夫人,督主给你买了好东西!” 小幺心思单纯,见姑爷对小姐好,还不远百里快马加鞭,让人送过来一箱沉甸甸的东西,心里越发高兴。 “管家说这里面是发簪,是督主精心挑选的。” 风萧儿愣了。 肖祁给她买东西? 前不久,还提前给她做了好几身衣裳,如今又买了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精致的镂空檀香木盒里,是一套用七宝做成的发簪,或者发钗,或者步摇,有的是一对,有的是一只。雍容华贵,居然是京城也不多见的样式。 “我的天,督主对夫人也太好了吧。我说这盒子怎么这么大呢?原来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奴婢这辈子也没见过的首饰。” 风萧儿心中有些动容,毕竟一个从小到大都缺了爱缺了安全感的人,别人只要给一颗糖吃,就要记人家一辈子。 虽然,肖祁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也是对她好的。 被主人调教的久了,性子也有些冷酷无情,失掉了人情冷暖。 她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面对一个实心实意对自己好的男人,她却要无所其极的探知他致命的秘密,然后让他身败名裂,甚至索要性命? 呼,她在想什么呢? 自从加入青雀阁之后,她的命就不属于自己,全身心也不属于自己。 只能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主人,青雀阁阁主。 主人已经很对她网开一面了,所以一切只要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劳她费心了。 但是…… 这就是她的人生?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马上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这下好了,小姐有这么多好看的的发簪,到时候一定能艳压群芳!” 第十五章 仙子落凡 小幺一直觉得,夫人才是她见过最最漂亮的女子。 那句诗歌是怎么念的?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夫人,就是那遗世而独立的美人吧?倾国又倾城。 怪不得督主对夫人这么好,长得这么美的人儿,能不对她好吗? 若是不好,那才叫天理不容! 风萧儿抿唇微笑。 缓和了下心境,这才认认真真、仔仔细的去打量。 发簪果然品貌非凡,算得上是稀罕物件儿了。 至于,祖母的生辰宴会,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那母女俩可不是省油的灯。若不借机好好给自己下个马威,断然也不是她们的作风。 所以需要小心应对,该准备的都要准备。 首先要从这衣衫开始,然后是自己的脸。 “小幺,把我的脸长了脓疮的事情透露出去!” 小幺不明白:“啊,小姐,你的脸也没有脓疮啊?” 风萧儿淡淡一笑。是啊,是没有,但,马上就要有了。 …… 一晃三天而过。 老夫人生辰宴,异常盛大。 这都是肖祁的功劳。人人都都晓得,风平秋已经和东厂厂公肖祁联姻成为了亲家。就算不给风平秋点儿面子,多多少少也得给督主点儿面子。 所以,风家在今日可真是门庭若市。来者络绎不绝,还有许多高官携家眷亲自拜祝。 风平秋高兴的合不拢嘴,攀上了肖祁这棵大树,真是如日中天呐。 这种感觉,他风平秋前半辈子一点儿都不敢奢望,如今,实打实的梦想变成了现实,整个人都要飘了! 不过还是努力克制,满脸堆笑的挨个拱手施礼说着:欢迎,快进。哎呀呀,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呀…… 风云儿站在铜镜之前望着自己脸上万分明艳的妆容,还有自己一身紫红色的长裙,满意的笑了笑,准备出门。 丫鬟从小姐开始打扮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今见她要出门,登时双手一抬,拦住了她的去路,惊恐万状,道…… “小姐,老爷吩咐了,您万万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呢!” 风云儿脸上暴戾恣睢:“给我让开。爹爹说,肖祁在的时候,我不能抛头露面,可他现在不在!而且我现在是庶女。既然是庶女,就说明是真实存在的,有何不敢见人? “今日祖母生辰宴会,我定是要出去的。你若再敢拦我,我就命人把你给打死。” 丫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便不敢再拦了。 出门的那一刻,风云儿长长的呼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满头珠翠,得意的一笑。 既然那个贱人现在是嫡女,自己是庶女,已经成为事实,不可更改。 那么,若是你这个嫡女不如自己这个庶女,又该如何呢? 是不是会丢尽脸面,颜面尽扫?郁郁而终呢? 一个洗脚丫头所生的贱婢,居然和自己相提并论,那她就是找死! 风萧儿新婚之际,自然每每穿的都是大红色或者桃红色,嫣红色。 而她,今日特地选了一套紫红色!虽然有些老气横秋,但在气场和气势上足够碾压那大红色。 对,她想要的效果就是碾压! 她端庄自持,端起了架子,一步步自信优雅的走向了宴会中央。 咦?那是谁啊? 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风云儿穿了一件明紫色刺绣缠枝花丝缎裙,一层叠加一层,更是大气。 头上是温婉端庄又隆重的双髻,上面插着一双赤金缠丝坠琉璃步摇,倒显得格外精致华丽。 她五官秀美,此番重施粉黛,有种浓妆艳抹的艳丽! “咦,这个人是谁啊,从来没见过?好漂亮啊!”一个官家小姐柳翠翠,小声问她的母亲。 “不知晓,怎的是从风府内院走出来的,是风府的人?风府不就一个女儿吗,还嫁给了厂公,难道她就是厂公夫人?” 还有许多人议论纷纷。 “那方佳人何许人也?我年纪尚小,尚未娶亲。若能得到佳人青睐,甚是荣幸。” “那女子是好看的紧,不知是谁?” “此女只因天上有,风大人,你知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呀?” 风平秋见风云儿不听自己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喧宾夺主,大肆抛头露面,这要是被肖祁知道了,不就是惹了大麻烦了吗? 又见云儿出落的落落大方,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甚至还有宰相大人的儿子,那点不愉快便也很快烟消云散。 介绍时语言很得意,也滴水不漏:“这是我养在庄子里的庶女,本想着一介庶女,不必太过关注照料,也就是前几日才回到风府上的。谁成想,人家现在已经落落大方,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精通,为人聪明乖巧,善解人意,颇得我心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我的一块儿贴心的小棉袄哦。” 大夫人是风平秋的贵人,夫人和自己生的女儿,自然是要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也是颇自豪的! 那位大人眼睛都看直了:“我还以为您只有一位女儿,已经嫁给了督主。没想到还藏着一个呢。什么庶女嫡女的,都是心头肉,我看这庶女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儿,也不是很过分呐。等到时候再寻一门好差事,你可就如日中天了。风大人,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哈哈哈,哪里,哪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风云儿赞不绝口,甚至有的男子很大胆,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元仲,父亲是内阁首辅大人。” 内阁首辅?那不就是宰相之位? 风云儿掩盖欣喜,彬彬有礼:“父亲一般唤我芸芸。”芸芸,云儿不冲突吧。 她微微颔首,故作女儿家娇姿态。 说罢,久久见元仲未曾搭话,以为是他看自己看得入迷了,脸上更作害羞之状。 而后就觉得不对劲了,元仲为什么还没动静? 抬头一看,发现对面男子的目光已经瞥向了别处,一干众人纷纷也看向了别处。 真是奇怪,风云儿也跟着转头。 望之,就径直呆住了! 第十六章 飘飘洛神 不远处,一顶香罗描金花折伞自远方款款而来,伞边飘逸缥缈的墨青色蜀纱随风舞动,印的伞中人儿窈窕身段,隐隐绰绰。 伞中人一身天青色衣裙,周身发出的清冷之意,在夏至时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清爽与飘逸,不得不引人注意。 女子的脚步不急不缓,仿佛在庭院赏夏花散步般闲适,缓步朝着宴会中央行来,端庄自持。 瞧着宴会已然快要开启,也不急迫,依然闲庭信步,说不出的恣意悠然。 待得那顶墨青色的长伞近了,在宾客们小声议论中,一直紧跟在伞边的丫鬟上前,为伞中人挽起了伞帘,然后又接过伞柄,将伞高高举起,继续遮阳。 一只纤纤素手至天青色的广袖中伸了出来,而后摆了摆,意思是不必再遮了。 宾客们瞧见那只手,有些傻了。 天哪,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嘛!那皓手活像白玉雕琢而成! 再一看,一个绝世佳人的身姿缓缓的从伞下露出真容,一身青衣若天幕,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的,在阳光的闪映下,仿佛波光潋滟,圣洁的根本不容亵焉。 真是诗歌中所述,洛河女神现,遗世而独立。 当真是绝世佳人! 眉间那抹花细,也是非平常女子所钟爱的红色。而是白色,花朵图案也是罕见的模样,立在额头处,仿佛真是遗落在人间的洛神,就连额头上也都是神女落尘的标志。 美人站定,姿态闲适自然,般般入画,一双如丝媚眼朝着那些看呆了的宾客方向一抛,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忸怩,只有重重神秘之感。 她似乎没怎么打扮,只绾了个极其简单的发髻,插了支肖祁送给她的红颜若雪暖玉长簪,一头乌丝如瀑布倾斜,披散在腰间,意外的简单干净。 正是这样的简单,才似青衣翩然如仙子,华丽飘逸似流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反而有股说不出的潇洒与大气。 宾客们为这股风采所迷住,捂住了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唇,眼眸里闪耀着星光点点。 这样的妆容,这样的衣衫打扮。实在引领了京城里的风采! 不少小姐们暗自咬唇……明日也要买来一套这样的衣衫穿一穿,端的就是一个飘逸若仙! 亦是被这般装扮的女子所倾倒,元仲礼貌的回了一句我还有事,便撇下风云儿匆匆离去。 风云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个贱人怎么会穿一身的素色呢?明明是新婚燕尔,回门的时候穿的也是一身大红色,今日怎么就变了套路? 再看自己,老气横秋的紫红色,就像是夏日里被晒蔫的茄子一样,难看万分。 鲜明的对比,不仅她自己如此想,那些宾客中若有若无的嘲笑声也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她的耳朵里—— “庶女就是庶女,穿的和茄子一样,还如此浓妆艳抹,嘴巴上像是抹了鸡血,俗气,俗气呀!” “是呀,只有不好看的人才会如此浓妆艳抹。看来,那个女子也不过是泛泛之辈罢了。” 风云儿被这样刺耳的声音。直接逼出了眼泪,可是若此时再换一身衣服,欲盖弥彰,更会引别人的嘲笑。 她泄愤似的把嘴上的胭脂抹了又抹! 她一直都知道,风萧儿生的比自己好看,可是风萧儿就是个下人,每日在厨房忙忙碌碌,蓬头垢面的。 衣服也都是穿补丁的,或者是婢子的服饰,所以压根儿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稍微一打扮,自己站在她旁边就成了笑话! 好啊,风萧儿真是有心机的很呐! 平时一声不吭,沉默寡言的,如今是一鸣惊人!端的那叫一个出尘谪仙! 呵呵,他们不清楚,自己还能不清楚吗?不过是一个婢子所生。生的再美,肚子里却没有一滴墨水,每天只知道做下人的活计,傻傻的就像一个草包。 这个贱人摆了自己一道,那么接下来她断然会让风萧儿在众人面前闹出最大最大的笑话! 到时候让这些愚蠢的宾客都来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明珠! 风萧儿见元仲来,朝他行了个礼,大气别致的很,越发让元仲,还有其他男人挪不开眼。 “这位小姐,眉眼之间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哦,在下是元仲,父亲是内阁首辅大人。” 元仲是内阁大人唯一的儿子,将来也是要继承衣钵的,自然也是百官之首。虽为年轻,文武百官无论是谁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所以他到哪儿都养成了一种习惯,逢人就说我父亲是谁谁谁。 元仲二十岁有余,过了弱冠,却还未娶妻。 因为他立过誓,一定要迎娶天下第一美人儿。 苦苦寻觅了多年,还以为自己刚刚便遇到了紫衣仙子,可如今紫衣仙子的气度又怎能及洛河女神的十分之一呢? 风萧儿自然是认识元仲的。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她扮青楼女子,从喝醉的元仲口中套出了不少有关于内阁大人的事情。 单单因为这一件事,主人就给了不少的赏赐。可以见得元仲这个人的精明,远远不及他的父亲。 “这位公子说笑了。” 她微微颔首,声音不卑不亢。端的是清冷高阶,又好似飘渺无垠的天空中传来的悦耳声音。 元仲听的是分外舒心,没想到美人气质出众,连声音也如此动人。 可是接下来,美妙声音里的内容却让他脸色煞白,险些站立不稳。 第十七章 要搞事情 “公子说笑了。我与公子定是不曾相见的。平日我在府中不曾抛头露面,这样的宴会也是我嫁给肖督主后,第一次参加。” “哦哦,姑娘原来是第一次参加……” 不对啊。 元仲将这句话重新提炼了一下。嫁给肖督主之后? 整个天下能有几个督主,难道是肖祁? 擦,是督主夫人! “在下实在是如莽唐突,原来是督主夫人。在下失礼,失礼了。” “元公子不必多礼,你比我年长,若不介意也可以唤我一声妹妹,怎会失礼?” 元仲还哪里敢多嘴? 那可是肖督主的夫人,见了她就好比见到了督主,元仲吓得魂儿都要没了,怎还会与她说长道短,平白无故的套近乎? 何况他还目的不纯。 这要是被肖祁知道了,可是没好果子吃! 肖祁睚眦必报,父亲也三番五次的告诫他,和肖祁少接触。 这个人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若是被抓住了小辫子,就算他的爹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之前的元有些仲年轻气盛,并不在意父亲的忠告。 有次出言不逊,和肖祁闹得不愉快,肖祁反而还笑盈盈的赔礼道歉,甚至放低姿态主动要请他喝酒吃茶,让他消消气。 元仲当时还觉得这个人一脸谄媚之象,成不了什么气候,真是不知道父亲为何会如此惧怕? 可是在前年的科举考试中,他明明志在必得,还说出“不得状元郎,也收探花郎”的豪言壮语。 结果,却意外的名落孙山,名次排到了相当后面的后面! 他大失所望,更没了面子,也没了从官之道。 若说不是肖祁从中作乱,有谁能信? 这个太监的手都长到翰林院去了,他的势力还能小觑? 所以,元仲对于肖祁这个名字,说闻风丧胆也不在话下,反正只要跟这个太监有关系的人,通通都会害怕…… 正想着怎样跟大魔头的夫人委婉说着告别,又见京城另一个大魔头归来——那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袁苍。 靠,他怎么也来了,快溜快溜。 这两个人可都得罪不起,一个是锦衣卫,一个是东厂,都是监察文武百官的。 说白了,除了皇上,他们可以随随便便扯个理由,杀掉任何一个人。 袁苍的眼眸很冷漠,高挺的鼻梁。衬得眉眼深邃,大抵还在公务中,一身黑色麒麟劲装,腰束玄色绣龙带,手执绣春刀,面容冷酷,气质冰寒。 与徐常晏一同来到风府,和风平秋简单说了几句,将备好的礼物呈上,便匆匆而去。 离开之前,回身一瞟,目光定格在了花花绿绿中央,一个着白衣的女子身上。 目光虽很短暂,但很深幽,一瞥过后,便转身离开。 一干宾客落座,大地都是关系和风平秋比较好的。 风平秋因为岳父大人的原因,所以人缘儿还算不错。 再加上肖祁的加持,让京中大部分的官员都携妻带女的,来参加此次的寿宴。 老夫人姗姗来迟,迟暮之身,身子骨也不大好。 风萧儿对这个老太太没有过多的怨恨,也没有过多的喜欢。 老夫人总是放任她不管,二人几乎从来没有任何的交流,态度总是冷冷清清,并无祖孙的情谊,但也不曾害过她。 在风萧儿的世界里,如果你没有害过我,那也算是个好人了。 宴会很是热闹,风萧儿能明显的感觉到,一干宾客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纷纷惊疑不定的咬起了耳朵。 “这就是督主夫人呐?哎呀,这出落的落落大方,活像洛河神女,怪不得督主一个太监之身也要执意娶妻。” “是啊,听说还轻皇上下旨赐婚。看来,这风平秋的女儿定是有她的独到之处。虽然蒙着面纱,估计也是倾国倾城的容颜。” “所以说,嫁的好就是好太监又如何?有权有势一辈子,谁敢不尊敬啊?” “我大抵是从来没有见过总有这样独特气质的女子。真不知道面纱之下的她,长得是什么样子。” “哎呀呀,我也想看啊,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戴着面纱,莫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说?本来是丑陋无比的。不好意思见人?” “这就难说了。”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老夫人讲了几句话,不过讲了几句就开始咳嗽起来,到底是身子骨不经用了。 风平秋见之,将话引过来,再次感谢大家的到来。 方嬷嬷又端来了茶,端给风云儿。 这是风云儿让她这么做的。 父亲已经默许她抛头露面了。若不趁此机会将风萧儿真正的面目抖露出来,这些人还将那个蠢丫头当成神女膜拜呢。 风云儿把茶接了过去,一一给祖母、父亲、母亲敬茶。 可惜呀,有一个落落大方的谪仙女在旁边,对于这一身紫不溜秋的美人儿也没也没有任何的兴趣了。 风云儿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她狠了狠心。更深吸一口气,端了一杯滚烫的茶,走到风萧儿面前,把茶递向她。 “姐姐,你请喝茶。妹妹为小,姐姐为大,妹妹理应为姐姐敬茶。” 说这话时,心中分明是咬牙切齿的,明明她才是姐姐,她才是嫡女,为何现在全然反过来了? 真是可恶至极! “谢谢妹妹。这还是妹妹第一次敬我茶呢,姐姐实在是受宠若惊,先干为敬。” 一旁的徐常晏眯了眯眼睛,刚开始还到处寻找,这个麻雀变凤凰的表妹身在何处? 不曾想,众人里最耀眼夺目的女子,竟然就是风萧儿? 他差点就要为之倾倒了,好险好险。 这是那个平日里灰头土脸只会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的丫头吗? 这通身,明明就是皇宫里公主殿下的气派吧。 呸呸呸,公什么主? 她连给自家妹妹提鞋都不配,说这阴阳怪气的话作甚?真是让人恶心的紧。 风云儿睫毛一颤,好一个受宠若惊。 这个贱人果然是隐藏不露的,说话都如此阴沉沉的绵里藏针。 风萧儿正要去接茶,突然,风云儿那尖利的指甲,在她手背上狠狠地刮了一下,一阵刺痛袭来! 第十八章 反被打脸 风云儿的手指甲又尖又长,像猫妖的爪子似的。 手背上的皮肤似乎都冒出了血丝,疼得风萧儿皱了皱眉。 但她忍住了,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痛感。就在愣神的这一瞬间,风云儿见机迅速松手。 风萧儿知道风云儿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突然给自己敬茶,一定心术不正,别有用心。 虽然刚刚被分了心,但是作为杀手的素养,还是令她立刻做出了判断—— 看到风云儿松手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啊”地尖叫了一声,就势把那茶杯朝前一推,整个人猛地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 “好烫啊,妹妹,你故意的吗?” 她惊慌的一推,茶杯里的热汤猛地全部反被泼到了风云儿的手上,疼得她同时惊呼连连后退,踩在了又长又厚的裙摆上,一个没站稳,就摔到了地上。 “啊,好痛啊……” 风云儿跌落在地上,屁股像是摔成了两半,手背上都是通红又疼的血泡,眼里瞬间保含了泪珠,一脸的委屈和气急败坏。 风平秋赶紧朝女儿奔过去,心疼地看着她的手:“云……女儿,你怎么样啊?” “我,我没事,你快看看姐姐有没有被烫到。”风云儿楚楚可怜地说。 徐常晏再次冲了过去,已经满眼杀气地盯着风若萧,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的眼神,像在看世上最恶心的人一般。 风萧儿闷哼了一声,演戏谁不会啊? “我不是故意的!” 她跑过去赶紧蹲下身子,关切地扶着风云儿,“你没事吧?那茶杯实在是太烫了,是我没拿住,这才烫到你了,我扶你起来!” “没关系姐姐!”风云儿温柔地说。心里却憋屈的很……什么叫做没拿住?这个贱人就是故意的! 看来她确实变了,变的会打扮自己,也变得聪明了,自己绝对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她突然脚步不稳像是要再次跌落,立刻张牙舞爪的,要借着其他的力量稳住身子,然后一爪猛的借机扯掉了风萧儿的面纱! 两日前就听说她的脸上起了脓疮不能见人。 为了打听真伪,特地派人去查看。 怕丫鬟和嬷嬷办事不得力,自己晚上还亲自去偷偷查探,当时亲眼看到她的脸上确实有一块红肿到令人作呕的脓疮。 为了顺利让她在祖母宴会上出丑,还特地往她每日漱口的茶水里下了毒。 毒素侵体,又黑又红的脓疮,一定很好看吧! 那些人不是一个个的都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吗! 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风萧儿的面纱立即被拉了下来,风云儿嘴角含笑,又故作惊慌,“不好意思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抬起头想好好欣赏欣赏。 在看清的那一瞬间,她吓得“啊”地尖叫了一声,而后呆住了。 众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是看到鬼了吗? 是不是那洛河女神太丑太可怕,把她吓着了? 还是? 众人顿时纷纷朝督主夫人的脸上看过去,在看到面纱之下的真容后,所有人都惊愕得呆住了。 “各位这是怎么了?”风萧儿淡定地看着众人,眼里潋滟着万千的风华。 众人再次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风萧儿实在是太美了,不仅白衣盛雪,气质出尘,就连脸上的皮肤也吹弹可破,仿佛皓月。 眉眼灿若星辰,深邃神秘,那张小巧的鹅蛋脸,竟然比什么芸芸的还要漂亮十倍。 这就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姿,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的国色天香吧,实在是般般入画! 所有人盯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他们捂着嘴巴尖叫,“督主夫人,你怎么这么美啊,你是真人还是仙女下凡?” 额,风萧儿没想过他们居然这么激动。 “督主夫人原来是个大美人,督主怎么会不爱这么极品的大美人呢?” “美,实在是太美了,一个大美人整天戴个面纱,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懂什么?你看看人家皮肤保养的那么好,定是怕晒。” “兴许是督主吩咐的呢,不想把夫人天仙的容貌展露出来,人家这是低调。” “对,不像有些人,明明是中人之姿,居然把自己搞得浓妆艳抹,再抹也没有夫人好看!”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风萧儿扶了扶额头。不过,这确实是她想要的效果。 徐常晏从头到尾都在凌厉地看着她,满目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元仲和一方公子哥皆看傻了,风萧儿确实很美,可惜,不是他们能触碰的了。 风云儿傻了,昨天晚上偷偷查探的时候,她清晰地看了她的脸,那脸上明明有一块恶心的脓疮。 才短短一个月晚上啊,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她真的很想揪住这个贱人的衣领,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简直嫉妒极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十九章 跟谁俩呢 茶水一事结束,小幺本想去拿了那面纱给夫人戴上。可却被大小姐攥的出了褶皱。 她借机发问:“小姐,你把我们夫人家的面纱,都攥出了水来了。”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一个面纱还能被攥出汗水来? 一定是在手掌里百转千回的蹂躏过吧。 看来,这个名字叫做芸芸的庶女,很是嫉妒她的姐姐呀。啧啧啧,真是小肚鸡肠,定成不了气候! 风云儿缓身,递过去:“哦哦,对不起。” 小幺想一想现在夫人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再去再戴那褶皱的面纱? 于是吩咐人又买了一个给夫人戴上。 众人觉得那张脸实在是意犹未尽。美好的容貌就如同世间最最美好的事物,让人看上一眼,心情舒畅,久久更为难忘。 可惜啊,此刻又戴上了面纱! 风萧儿是懂人性的。短短一瞬的惊艳才更能让人记在心上。从而越发的对这位督主夫人更多的关注。 这就是她一改往常低调的本性,在宴会上大肆成为焦点的目的。 只有督主夫人变得重要,肖祁在杀她的时候才会犹豫几分。 现在摸不清肖祁对她的态度究竟如何。但是能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通通都需要做。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每一步走好,才能活得更久。 茶水风波过后,原本只是摆了水果酒水的桌案上,开始陆续的端上了主食和肉。 风云儿对着饕餮盛宴却味同嚼蜡,心情低落,愤慨,更久久不能平静,越想越觉得摸不清头脑。 宴会已经过半了,再不能将风萧儿踩在脚下,今日大放光彩的就是她,而不是自己了! 她眉头紧蹙,按照自己先前的设定。再次温婉起身。 “姐姐,你贵为嫡女,琴棋书画定是样样精通。今日正好是咱们风府祖母花甲之年的生辰,不如让我们大家饱饱耳福,你为祖母吟诗一首如何?” 徐常晏听表妹这么一说,便乐了。 他还在想待会儿怎么给表妹出气。 做男子的,大大咧咧的只会动粗。可是如今那个贱人贵为督主夫人,动粗是不可能了,耍嘴皮子他又不溜,正苦苦思索时,没想到表妹自己却来了这么一个妙招! 整个风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风萧儿平时都被当做下人使唤的,不曾去学堂读书。 别说吟诗做对了,就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若要让她说菜谱,兴许可以滔滔不绝。 从始至终一言未发,一直端坐在上位的大夫人,此时也开了口,面上是慈爱的神情。 “是啊,不如你来为祖母吟诗一首。不仅可以表示你的孝心,也可以让我们大家一饱耳福,正是佳宴之际,又有美酒相伴,正是做诗的好意境。” 风平秋不知道这事情转变的怎么这么快。大夫人一向是他敬重的,不仅家世显赫,更因为大夫人的聪明才智,有时候是他一介男子都比不得的。 有些时候更对她言听计从。 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让风萧儿吟诗?她根本不是做不会做诗啊。 若是风萧儿说了两个字,不会,到时候打的不仅仅是她的脸,还有风家的脸啊! 难道大夫人没有想过这一层吗? 想打圆场把这事给跳过去,众人却开始起哄了。 人们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人生的再美,也要腹有诗书气自华。不知道这个督主夫人的文采如何。 若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草包,那可就大失所望了。 “我这个表妹平日里傲慢的很,一般诗作还看不上呢!不如亲自奉上一首,让我们大家品鉴品鉴!”徐常晏笑嘻嘻的,此时不煽风点火,更待何时? 风萧儿恣意的挑了挑眉。 气氛已经烘到这儿了,再无有所表示,也是不行了。 “姐姐莫不是不会?”风云儿故恍然大悟:“听父亲说,姐姐平日里贪玩享乐,至于这讳莫如深的诗书,怕是不擅长的。既如此,就不勉强姐姐了。” 小幺气的急了,饶是她一个局外人也听得出来,这些人在玩儿的什么把戏? 她是去年才来到府上的。并不是府上的老人,也不知道夫人到底会不会做诗。 若是不会做,岂不是让众人啼笑皆非? 可她有一种隐隐不好的预感。毕竟夫人,好似真的没有读过书啊。 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或许这个美貌天仙的督主夫人真的一诗不解,是个草包?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哎呦呦,那就可惜了,白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啊。 这大楚国重文,门阀世家的女子都可邀请教书先生至家中置办女学。 谁能做得出好诗,便会被这众人赞许追寻,甚至封为文坛大家,因此也出了不少女子大家们。吟诗作赋,红袖添香,也算是闺房之乐,所以男子们皆以娶到才女为荣。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空话。如果以后女子连一点学识都没有,便会被人鄙夷,很严重的鄙夷! 宾客们的议论声更大了,似乎已经笃定这个督主夫人似乎真的不会作诗。 再加上风平秋不想丢脸,想息事宁人的故意让众人们先喝酒,便更起了疑。 一片异样的眼光之中,风萧儿缓缓起身,面色平和。 “好啊。” 第二十章 傻逼了吧 风平秋哎了一声,这这这,这个萧儿也真是的,真是不怕丢人现眼!明明就不会,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一会儿做不出来,可让人笑掉大牙了! 风云儿涂满厚厚面脂的脸微微抽搐,压根想不到对方真的会答应。 正常的走向不应该是风萧儿怯懦收场,不了了之吗! 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揭她伤疤,将她的面子脸面狠狠的踩到脚下! 风云儿起身,穿着那如同紫茄子的华丽衣裳跟着移动,做作的扬目一笑。 “今日是祖母盛宴,不如我们以长寿为一个议题来做诗。平日里做诗太过无趣,不如我们走七步,一边走一边做,若谁七步做不出来,那便是输了。” 大夫人依旧笑脸盈盈:“这个议题好。不仅为祖母祝寿,还附庸风雅,其中又有比赛的形式,让人有兴趣盎然。既如此,你们就开始吧。” 台下欢呼声阵阵。 别看这只是自家祖母的寿宴,来宾皆是朝中大臣以及亲属。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皆聚于此。 这也是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机会。 风云儿胸有成竹,她之前早就想好对策了,这七步作诗比赛不过也是幌子而已。 诗已经做成好几日了,如今背出来便可。别说七步了,五步也可做成。 不过为了让众人相信她是即刻而作,还是选择了七步。 前头在思考的时候也缓缓的踱步,秀眉微蹙,似乎在思索的样子。 而后突然开朗,将诗歌遥遥念出来。 “《寿仙》 门阑五福全, 今行康寿年。 神朗骨清毅, 且唤长寿仙。” “好!做的朗朗上口,太好了!”宾客们纷纷鼓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其实是再华丽的辞藻也不过是一种意境,虽然诗短了点儿,或者说诗词略显幼稚通俗,但直接把风府给夸了一通,仅仅七步的有限时间里,能将气氛烘托至此,佳作得成,也实属难得了。 徐常晏兴奋的拍手拍的最厉害,他的表妹一定是最好的。 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不禁向风平秋低语赞叹着,他这女儿养的是真好啊,如此文采,当真可称才女。 反观自己家的女儿只图只知道贪图享乐,实在是不及风云儿了。 风平秋眉开眼笑,谦虚了几句。心中却倍感欣慰。 他的掌上明珠,从小便请了最最德高望重的国学大师来进行授课,如今还愁女儿的文采不成? 罢了罢了,有云儿如此长脸,风萧儿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吧,好在他是有一个宝贝女儿为自己撑场子的。 老夫人也难独展露笑颜。今日全部是给她祝寿的,如今又有这么一首佳作来哄她老人家开心,自然是要笑脸相送的。 风云儿得意的瞧了的素衣美人一眼,眼神中的自得是怎样也遮掩不住。 风萧儿还敢跟她比吗? 也就一张脸能看,不过是徒有其表的货色罢了,哪像她才貌双全? 她上下扫视了风萧儿一番。 可惜风萧儿连个眼神都未分与给她,分明不把她放于眼中。 风云儿不屑,从鼻腔内冷哼出声,等着好戏! “姐姐该你了,如果做不出来,告知妹妹一声便可。” 风云儿见众人的目光又开始陆陆续续的落在自己身上,那种骄傲与自豪,以及马上就要看见对方挫败的样子而面色扭曲。 风萧儿真是千呼万呼始出来。 刚才她一直微微颔首,听着诗作。诗虽然没有什么至深的韵味,但也是朗朗上口,颇符合今日气氛。 “妹妹的诗,已经是最好的了。我做的,也只能叫诗罢了。若是我做的不好,还望大家海涵。” 若仙的气质,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她是一个极度稳重且出众的女子,就连迈的步子也,是那洛河之神的凌波微步。 徐常晏和大部分公子哥一样,目光都离不开对面飘然入仙的女子。 可他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想看美人儿。 仅仅从口鼻里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个贱丫头,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风萧儿步子很小,也就是说她缩短了时间,惹得对面的风云儿嗤之以鼻,然而看着她迈了两个步子后,突然朗朗上口。 “《宴寿》 香炉生瑞烟, 妙语吟开筵, 阳春和高曲, 比长寿,赛神仙, 青青富常健。” 一诗做完,竟还余三步! 众人面面相觑。要说意境,方才那首小诗当属郎朗上口。可是这一首却更加接地气一些,将今日的寿宴情形描绘的栩栩如生! 大夫人没头绪微微一锁,但是很快恢复如初。这种诗作的形式很难把握,多一句少一句,多个字少个字,都不会出现刚刚的韵味来。 假如换个字,换了韵音,也读不成一气呵成的气势来。 从意境氛围上来说,二者的诗作不相上下,可是从难度上来说,还是风萧儿的诗词更胜一筹。 众人仔细品了品,心中便立见高下,本想拍手叫好,谁知在那还有两步的时间里,风萧儿竟然再次脱口成章! “《神兽贺》 青龙御风问兰侯, 白虎韶关传不朽。 玄武老骥送珍楼, 朱雀万里付缘久。 神冀光耀驰长留, 长者福禄寿章绶。” 诗诵完,步已尽! 第二十一章 才女之名 一阵惊讶的沉默之后, 有人高声称赞! “妙!真是妙啊!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观到如此华美的比赛。三国时期颇负盛名的曹植,不过七步才做出一首诗。如今,督主夫人却连作了两首!在下实在佩服佩服啊!” 首先发出赞叹的是某个后起之秀,当职礼部。 他正以一种狂热的眼神瞧着风萧儿,仿佛她是无价珍宝,今生仅仅有着一面之缘,趁此赶紧多看两眼,否则再无机会! 那种膜拜眼神,瞧得风萧儿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却仍不得不撑着,露着微笑以作谦逊之姿。 文人骚客就是这样,一旦在文学造诣上征服他们,他们能瞬间变成转为谦卑的学子,疯狂为其心中的大师榜样点赞,仿佛下一秒就要为风萧儿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像是引发了连环反应,接连有男子站起身来,着了迷般高声呐喊督主夫人才气无双!更向面前的女神频频敬酒! 就连女子这边,也有几个素有才名的小姐们上前,含蓄的敬上了代表钦佩的酒水! “风大小姐哪怕作为京城第一才女也是不为过的!所作之诗气势磅礴,又无女儿忸怩之意,称得上是一首流传百世的佳作!” 一个文绉绉的青衣男子忍不住总结夸赞,嘴上客气有加,一双眼睛却黏在风萧儿身上,差点拔不下来了。 风萧儿宛然一笑,犹如冰山前的雪莲花,徐徐绽放,当真令人意乱情迷。 其实,一位女子身上端出一种气质便也很难了。或者,清冷高贵,或者妩媚惊艳。 可偏偏这两股与众不同、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很好的凝结在了风萧儿一人之上。 青衣男子被其笑容笑的恍惚了一瞬,只听到风萧儿笑着道:“只是今日祖母盛宴。时间仓促,做出来的诗作不算好,但心意已到。公子谬赞,我自是愧不敢当。” 风云儿这头刚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恼怒万分,甚至气急败坏。 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居然会作诗啊? 为什么自己竟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表哥的一声轻咳,让思绪微微的转回到了现在——一向看不上的贱坯子,居然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居然连作两首诗,让宾客们大为赞赏! 眼泪差点被逼的急了,直接流出来。可她的指甲死死的掐着手背上的肉,断然不让自己露出挫败的神色。 大夫人冷冷的瞥了一眼风萧儿,然后将凌厉的目光又投在自家女儿身上。这个丫头是有几分聪明,不过考虑事情断然是那样不周到。 风萧儿连做两首,为何她就不能?提前只想了一首五言绝句来糊弄大家,当大家都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吗?顾头不顾尾,真是愚蠢! 大家又开始饮酒作乐,有的人喝高了,又接着二位佳人比诗的兴头上,也连做了几首诗,纷纷恭贺风家祖母万寿无疆。 风平秋可是乐得自在。没想到他的母亲有朝一日也能得万寿无疆这几个字!这是太长脸,太长脸了啊! 他此时又想到了督主肖祁。自从这个女儿嫁给他以后,风家简直是平步青云,感觉身价都高了不少!托他的福,真是好事连连呀!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刻,大家吃的好,喝的也好。其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蹈也长袖舞风,热闹异常。 风云儿又不甘心,当着大伙的面,高声将自己所做的礼物,亲自呈给老夫人。 为了这次宴会,她可谓煞费苦心。 只要能将自己衬托成京中才女的事情,她一向都乐此不疲。 着装上,没能比过风萧儿;作诗也比比她略低一筹。这时,她又拿出了一幅长长的经卷,当众献给了老夫人。 那经卷很长,字体娟秀且小,主要是特别工整,定是花费了很长很长时间才能抄完的一卷经书。 帛布的布料也是熠熠发光,隔着一段布料上面就刺绣了一卐字,更是前后面皆为正面的江南蜀绣。 礼物虽然不是贵重,但心意至此。风云儿当然不是只想让大家看到她的心意,更想让大家观察到她娟力清秀的字体。 毕竟她的书法,连父亲都夸过。对此,她很有自信的。 徐常晏倒是惊讶:“表妹这副经书一定是花费了数月的时间,而且字体娟秀,非一两年的书法造诣,非不能写成。” 他一提点,众人纷纷的朝那字体瞧过去。果然呐,小篆娟秀清丽,别有韵味,也可称为书法大家呀。 风云儿终于如常所愿,得到了一中人的赞叹与夸奖。 当然了,她的目的,怎能仅仅只此一个呢? 瞥眼瞧了瞧风萧儿。祖母宴会,她怕是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吧,就算准备了,哪有自己这份心意?她那双鸡爪怎么可能写出自己这样秀丽的字体呢? 小幺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原来二大小姐送礼是送了个坑给自家夫人呐! 小幺根本不用怀疑,不能再肯定的肯定——夫人是一个礼物都没有准备送给老夫人的! 就算她现在想法子匆忙买了件礼物,那也比不上大小姐几个月来精心撰写的经书来的有意义呀。 这可怎么办呀,莫非夫人要落得一个不孝之名? 小幺瞥了一眼自家夫人,见她眉头紧锁,定是苦苦思索为今之计。 这可怎么办呀! 第二十二章 江山折腰 老夫人深感欣慰,亲自起身,情不自禁用手摸了摸经书——这哪里是经书啊,这满满的,都是功德无量啊。她笑逐颜开,还拉过风云儿的手,赞许的点了点头。 大夫人心中还算平静了不少:这个丫头终是平日里没白疼爱。还知道在这种场合如何为自己攒人气。 这经书肯定是好几个月前就开始写的,也算是她做晚辈的有心了。 风云儿轻蔑一笑,再次望向了风萧儿的方向。明知她没有准备任何礼物,此时故意挑衅。 “不知姐姐可为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妹妹蠢笨,也只知道一笔一划的抄经书呈给祖母。想必姐姐的礼物一定比妹妹的更精心的多。” 风萧儿面露温婉之色,不着急回答。身后的小幺却愤愤不平,大小姐说这阴阳怪气的话做甚? 还比她更精心的多? 大小姐好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礼物了,谁能有她用心呢? 小幺不免担忧的看了一眼夫人,夫人是会说有还是没有呢。 若有?肯定不及大小姐。 若没有,更让人啼笑皆非了。 担忧之时,见风萧儿缓缓起身:“妹妹秀美有力的经书实在让我敬佩。妹妹对祖母的孝,也让我感怀。可惜我这个礼物实在有些拿不出手,若各位不嫌弃,我献丑便呈上来。” 老夫人对这个丫头没有过多的情感。毕竟是自己儿子管不住身子,春宵一刻一不留神就有了这么一个野种。将来入不入族谱,还是尚未可知。 所以对风萧儿也不甚关照,平日里也不闻不问,熟视无睹。 老夫人终究还是过来人,今日见风萧儿不紧不慢,颇有大家风范。 她也瞧的出来,自己的亲孙女儿对她有诸多的挑衅之意。可风萧儿的脸上从未有半分不愉的神色,从始至终温婉淡笑,大方端庄得体。 就好似情绪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挑衅而起了波澜。 这种人,才是可怕的。 老夫人虽身体不好,但头脑还算精明。毕竟是在宾客们的面前,如果说不必,便会觉得他们整个风家都在偏袒风云儿,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谢老夫人赏脸,也谢谢各位来宾赏脸,我这就下去准备。”一抹纤纤素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人性有一个可笑的点,若是一个丑陋的人离开又回来,人们会觉得这时间怎么这么快呀。 若是一个大美人离开了人们的视线。再次回来时,人们总会觉得这时间过得怎么那么慢。 就连风云儿也颇好奇的,不禁若有所思:“姐姐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难不成这礼物是现成准备的?” 大家也是千盼万盼,不知道督主夫人究竟准备了什么礼物? 莫不是也是经文吧?那就有意思了。 突然,一阵竹音传来。 竹音虚无飘摇,在仿佛是从天际传来,众人纷纷环顾四周,不知这美妙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人发出来的。 莫非是风萧儿? 这是风云儿出现的的第一个念头,其间还夹杂了些微不可查的嫉妒,和微微有些发怵的恐惧,恐惧她真的会超过自己。 随即而来的第二个念头,便是,她吹笛子干什么? 风云儿刚刚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搏的了一个孝女的名号。她还是不认为在献上佛经的情况下,风萧儿的礼物还能陵越于自己之上? 于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远处,听着音律宛转悠扬……忽间,离宴会出数十丈的前庭水桥边,一抹纯色水袖甩将开来! 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好美啊!”有人惊呼! 翠笛,白衣,轻风带起衣袂飘飞,更如临凡仙子,美人与翻涌的水袖,与采采明灭的浮光,搭配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风萧儿似乎有股吸引人的魔力,手腕一抖,将笛子持在手中。 有眼力价的人惊呼,这不是普通的舞蹈,这是剑舞! 台下的乐师们竟纷纷自发的为其弹奏起了响应的乐曲! 风萧儿听到了弦竹之声,更舞的风生水起,极具个人魅力,不得不令人佩服。 所有人看的如痴如醉,眼中更是露出欣赏,钦佩,与喜爱。 这就是督主夫人吗?好美啊,好崇拜啊! 是挑衅一般,原本神情淡淡的美人,足尖一个旋转,面朝风云儿,突然对其绽放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那笑容分外诡异,且转瞬而逝,再抬头时,举手投足之中又带着冷艳的诱惑,让人只想沉迷其中,一直看下去,永不停歇。 风云儿心中想是奔腾了一万只马匹,轰轰烈烈的久久不能停歇,手上的肉都快被掐出了血。 她绞尽脑汁打算通过自己的方式来阻止,哪曾想刚刚从矮几处站起身,一支舞还未结束的风萧儿突然出声了! 原本该是一口婉转悠扬的女子丽音,可能是因为刚刚饮了一杯酒的缘故,硬是被染上了几分性感低沉的别样嗓音…… “《乱世荼毒》 铁戟战鼓风雷云红。 胡马踏蹄露耳欲聋, 待看今日家园路穷, 不见石桥柳碧花红。 悲鸣斯吼, 何日重现恢宏。” 竟,又是一首佳作? 第二十三章 彻底赢了 肖祁已经返回京城。 今日是他岳父母亲的生辰,理应前去参加。 不过,也可以不参加。 东厂的公务一向繁忙,京中人都在背后叫他活阎王,可见人们对肖祁的惊惧程度。 所以有些场合,他也不愿去浪费时间参加,省的别人战战兢兢,吃不好也玩不好。 有些时候,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这一次要去,是因为风萧儿还没有回到肖府。 这几日,她会留在风府,又逢风家老夫人生辰,定也是不能回去的。 所以他可以好心情的去看看宴会盛况,顺便把自家夫人给接回来。 进了府中,宴会已经过去大半,乐曲动人,一白衣女子似乎在中央跳舞。 “督主,那是,那是夫人吗?”墨七里瞪大眼睛! 肖祁眯了眯眼,将目光投放在灵动的女子身上。 “崖,难断一生功名, 山,难斩毕生执念。 清风携去士魄将魂, 绿水运载亘古青岚。 千古霸业,万载江山, 踏破金汤扫落花。 朝歌夜弦摸星还, 干戈止退,白骨成堆。 唯心如玉,何惧尘埃,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要灭我,我灭天!” 居然又是一首诗! 美人剑舞演绎雄心壮志,不仅有女性的柔美,更有悲天悯人的圣洁,还有永不服输的坚韧! 这首诗和之前的大不相同,气势磅礴如虹,听到的人眼前已经出现了两军将士为了家国,拼命四杀的壮阔豪情,熊熊恢宏,气势万丈! 广袖仙裙飞舞翩翩,美人仙气圣雅,犹如九天神女,降临世间,福泽无双! 风萧儿收了姿势,没看狂热的人群,亭亭的站在原处,眼睛一瞥,却朝着已经傻掉的风云儿,像看垃圾一样的看过去。 此时风云儿正陷入惊恐之中,在对方素衣女子似笑非笑的看来之时,反倒强行镇定下来,迎上了风萧儿的目光。 可惜风萧儿却不再搭理她,拱手朝前回敬。 “祖母,不知道孙女的礼物,您还喜不喜欢?既然妹妹抄写了经书,今日又是祖母生辰,借祖母长寿之运,和佛经经书悲天悯人的慈悲,希望远在边关的将士,能够守得家国,旗开得胜!” 一个是生辰宴上只为祖母一人开怀的经书,一个是借用今日的好运为将士添福! 一个小家子气,一个大气磅礴,谁的礼物更盛一筹,立竿见影! 大夫人面色一僵,嘴角抽动。谁知道风萧儿是突发奇想来这么一出,还是早有预谋。看成效,乃是蓄谋已久了吧! 老夫人同样惊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拍手称好。 家国从来都都是大事,在大事面前,不好也得说句,还是发自肺腑的说句,好!真好!太好!好上加好! 宾客们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现已视督主夫人为女神!彻头彻尾的被其魅力所折服! 风云儿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她终于忍受不了,穿着紫红色的厚重衣衫,跑的无影无踪! 微风调皮的将风萧儿的面纱再次吹落,这次她想让人们记住自己的面容,彻头彻尾的记住! …… 远处的墨七里微微皱眉,瞥了一眼督主,想探寻他的神色。 自家夫人怎么可能是柔柔诺诺的末流之辈?这样的气势,门阀大家的嫡女也不及她半分啊! 墨七里的面容没有露出半分的惊诧,虽然在心中承认,刚刚的剑舞确实很好看! 刀口上舔血的人就是这样,哪怕天塌下来,也觉得无关紧要,面色更不会吐露出一分一毫。 肖祁没说什么,直接朝前走去。 督主一到,宴会之上可谓翻了天。本以为他不会来,而今突然莅临,风平秋可谓受宠若惊。 其他宾客,虽然惧怕,却也不得不起身,纷纷讨好巴结。 再加上刚刚督主夫人的惊艳,倒是给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东厂厂公贴了不少金。 连平时躲得大老远的那些千家小姐们,也纷纷心悦诚服的行礼。 还十分大胆的偷偷抬头,瞥了好几眼督主。心里太过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男子才能娶到像夫人这样惊为天人的女子! 然而,这一瞥,许是又呆住了!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有如此俊美的模样! 这这这,那些女子们纷纷涨红脸,不知道该用书籍里什么样的词语,才能描绘出这样的相貌! 一个个看的呆怔住了,竟然不知羞耻得想一望到底。 可惜,他身旁的墨七里浑身的煞气,冷眸一瞪,令她们再也不敢抬眼看了。 宴会又被迫持续了很长时间,留下来的大多都是想与肖祁交好的,觥筹交错,纷纷卖力的想突出自己。 至于那些女眷,不胜酒力,早早的便回了府。 风萧儿功成名就。此次祖母宴会上,算是圆满的完成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待肖祁吃完酒,她就可以彻底跟风府说一个拜拜了。 风云儿在大夫人的怀抱里,哭的伤心。 为什么偏偏让那个贱人得逞?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全部都到了那个贱人的手掌里? 老天为什么如此的不公?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问个清楚。眼下,肖督主正在府中,大夫人命人严加看管,小姐不得擅自外出! 可风云儿心中之火熊熊燃烧,实在怒不可遏。 从后窗翻窗而逃,径直去了风萧儿的住处。 “风萧儿,你给我滚出来!” 第二十四章 姐妹撕逼 “是怕督主看到你之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就算你再不想承认,可你在府中就是个卑劣的下人!别想抹的干干净净!” “如今,你得了势,可真是耀武扬威的很呐!可你知道,这一切本该就是属于我的!你拿了我的东西,还大摇大摆的在我面前显摆!真是可笑!” 风萧儿累了一天了,刚刚让小幺给自己疏通疏通了筋骨,抿了口茶想合眼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的叫骂声。 她淡漠冷笑。 奇怪,大夫人平日里多精明啊,不晓得要好好管教她的宝贝女儿吗?如果被肖督主发现,可怎么办啊? 风萧儿歪头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肩骨,咔咔作响。 既然这小妮子存心找死,那就去会会吧。 风云儿气得都脸都变了形。方才大哭了一场,两只眼睛红红的,眼皮微微浮肿。见风萧儿终于出来了,双目圆睁,立刻叫嚷! “你这个贱人可终于出来了!你方才这是好大的显摆啊!怎么,在风府藏的很辛苦吧?竟然让我们都误以为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草包!然后终于寻得了一个好机会,想让大家都对你刮目相看,对不对?你这算盘可打的真好啊。” 若换做平常,风萧儿一定会说:肖督主此刻就在府上,你若大吵大闹,定会惹来横祸。 可如今见她愿意往死里作,自己也就不愿意再惯着她了。 人啊,惯的久了,就忘了自己的秉性。 有时候需要好好的敲打敲打,并且是往死里打,并不是不算一个好方法! 风云儿到底是个弱女子,今天累了一天了,刚刚大哭大闹,如今肚子里憋着一口气,大喊大叫,又说了这么多,此刻早已经没了力气。 所以风萧儿轻而易举的用一根手指头,就将她推搡推到了地上。 风云儿身旁的贴身婢女,见此,当下要一心护主,扑了过去。 风萧儿也不惯着她,就像当初打方嬷嬷一样,一巴掌给扇晕了过去。 院里只剩下了摔的屁股都快要痛成两半的风云儿了。 风云儿惊愕的看着风萧儿,她的力气怎么会如此之大? 怒火更加助长,从地上猛然站起,手成了一个爪状,一下子冲过去,似乎要抓了对风萧儿精致绝色的脸。 风萧儿用手掌做劈刀状,立刻将作乱的爪子直接挡下。随后一脚,四两拨千斤将风云儿踹了个狗吃屎! 地上的人顿时不狗叫了。 风萧儿揉了揉太阳穴,双目又恢复了一副精明精亮的样子。 “怎么不继续狗叫了?” “我记得我以前在府上的时候,你可经常这样对我呢。如今,我这样对你,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吧?” 风云儿确实很痛,也被吓住了。 她从小被娇生惯养着,有事情都是大夫人替她做主替她出头,可自身却没有相匹配的聪明才智。 所以这么多年,只养成了跋扈的脾气,却没有一个智慧的头脑,和城府。 看着贴身丫鬟,被风萧儿一掌劈晕在地,冷不丁的就想起了前不久方嬷嬷被她打的脸颊通红,还掉了两颗牙。 本以为两天过后就会消肿,谁知道那脸上的伤竟然一日比一日严重。 迫不得已,请来郎中来医治。郎中道,嬷嬷脸颊的皮没什么大事,可皮下的肉已经溃烂了。只能用刮骨的方法,将腐肉刮去,才能保住一命。 治疗时惨不忍睹,方嬷嬷疼的死去活来,简直失去了大半条的命。 风云儿惊恐的是,眼下自己貌似也伤的很重。屁股上的痛楚并不是单一的,还连通着腰肢上的痛苦,这腰就像被踹断了一样。一动,浑身惊觉的疼。 她不是不想叫骂,而是疼的说不出话。 小幺站在一旁,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自家夫人面前就是这样一副狗吃屎的样子,感叹,果然还是夫人最厉害! 风萧儿故作后知后觉:“哦,不好意思,我这腿脚不听使唤,一时技痒,就将你踹到地上去了。不过,以前你也是这么踹我的吧?如今我还给你,你应该也是不介意的。” 风云儿作为风家大小姐的尊严,此刻像是被直接扔到的地上,让人狠狠的踩着。 任她再想努力爬起来,可惜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好在嘴里还能发出声音,她使用浑身力气,仰头骂道:“贱人果然就是贱人!你那个娘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是你娘勾引我爹,才生下了你这个孽种!肮脏不堪的狗东西,还为自己真的厉害了?” 风萧儿听到别人骂她是孽种,也不气恼。只是走过去,将穿着玲珑嵌珠尖坠流苏的绣鞋,踩在了地上苦苦挣扎的手背上。 “别这么说……佛曰,菩萨摩诃萨如是回向时,得一切佛刹平等,普严净一切世界故;得一切众生平等,普为转无碍法錀故;得一切菩萨平等,普出生一切智愿故……” “你不是抄过佛经吗?自然知道众生平等的道理。既然都是平等,为何你出身就高贵无比,别人出生就是孽种呢?哎,阿弥陀佛,你这境界还需再修行修行啊……” 风萧儿的语气越来越柔和,朱唇轻启,香气一送,叹息着—— 这个人世间,人们总爱悟佛悟道,讲一些大彻大悟的大道理。怎奈一遇到事情,就会将这些道理抛之脑后,眼前,只留有愤怒和自私自利。 脚掌用力,咔嚓一声,风云儿的手骨断了。 “啊……啊……” 第二十五章 恶意脏水 风云儿痛苦的面部快要扭曲,腰身仿佛断了一般,动弹不得。 凄厉的惨叫声,让不远处一直苦苦寻觅女儿的大夫人,骤然面色惊惧。 “我的云儿啊,呜呜,啊!” 大夫人平日里饶是端庄自持,见自家女儿如此痛苦不堪的被人踩在脚下,心中像碎了一般,立刻冲了过去,抱起了风云儿。 风云儿的骨头错位,啊啊直叫,活像杀了猪一般。 大夫人还是有点城府的,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若是要传到前庭去,必是死路一条。 大夫人的面上挂着怎么都流不净的泪珠,看着女儿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垂了下去,心中的惊意,恨意顿时涌上心头! 愤怒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涌进了喉咙里,最后却只能化成一句小声的咬牙切齿的回问。 “风萧儿,你好大的胆子!你想死吗!” 风萧儿耸了耸肩,这世间真如小幺所说,还真是不公平啊。 胆子小时被人骂,胆子大了还是被人骂。真是不好做人呐。 “对不住了,大夫人。姐姐一时口直心快,说我是孽种,我这才小惩大诫,以正家风!” 小惩大诫? 大夫人目眦欲裂! “呵呵,当了督主夫人就开始开染坊?什么时候,风府开始轮到你小逞……” “大夫人,今日我心情好,才只断了她一个手腕。如果哪日我心情不好,像方嬷嬷那遭扇她几个巴掌,也不在话下。所以,你们尽量不要惹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风萧儿径直打断了。 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还打了个哈欠,意思她很困了,要休息,不要来烦她! 大夫人此刻也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风萧儿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都是假象,其实她就是一头野狼! 如今她靠着督主翻了身,见她们娘俩哑巴吃黄连,便变着法的来折辱她们。 好啊好啊,是她自己目不识丁,目光短浅,有眼不识泰山了。 “风萧儿,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有在泥里的时候!” 泥里吗? 啧啧,从六岁开始,她的头不知道被摁进泥里多少次了。 泥吗,一种土腥味儿。要苦不苦,要酸不酸,很涩。 不小心灌入鼻子里,那几天打的喷嚏里都是污泥。 滋味不太好,也确实不想再尝。 “大夫人,请回吧……” 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并没有实质的作用。况且,她方才都已经说的够多的了。 至此,她们十七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风云儿和大夫人再敢整什么幺蛾子,那么,下场就绝对不是断一只手那么简单的了。 …… 肖祁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大概半个时辰,天刚擦黑,就要离开了。 众人喝的畅快淋漓,更有哈巴狗似的风平秋抱着酒壶坐在地上,死死的抓着肖祁的衣摆:“督主大人,这么快你就要走啊。不如今夜就宿在风府,让贱内为您做点好菜!督主啊,督主……” 肖祁的酒量很好,整个京城大概都没有人的酒量能比的过他。 只是这种宴会,他压根儿也不必喝酒。都是别人敬他,他从来不回敬别人。 说了几句官场话后,便要离开。 风萧儿已站风府门口,远处的天空将暮色暗暗投放。她身披深赭的光色,将衣衫上本来的天青色渐渐掩埋。 肖祁的很周到,虽骑高头大马而来,但让墨七里提前备了一方很大的马车,以备夫妻二人离开之需。 在风府门口一干马车里,它是最大、最突出,也是最金碧辉煌的。更能让人一眼辨别出来,到底哪辆才是九千岁的马车。 门口一时呜呜泱泱的一堆人,皆是前来相送的。 在人群中的徐常晏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满脸堆笑,反而眉头一直紧锁着,脸上的怒不可遏虽被隐藏,但还是显露无遗。 方才,他才得知,妹妹被这个贱人硬生生的踩断了一只手! 来之前,他就被祖父和父亲告诫过,一定要好好为表妹争口气,千万别让萧女太过得意忘形。 结果呢,却是这个贱人处处抢风头,还如此残忍的伤害表妹,而他做表哥的,却什么事都不能做! 实在是气的得面色发青,越想越生气。到最后呼呼喘着粗气,好像心中堵着一块巨大的冰块,又沉又难以呼吸。 “督主,且慢!” 他终于鼓起勇气,在这档子时候,在众人面前,高声赫然叫住了督主。 肖祁回头,他认得这个小子是谁。 兵部侍郎的小公子徐常晏,前不久刚刚走马上任,成了一个七品小官。 不知他突然叫住自己是何意。 酒桌里,他倒是也随众人一样,频频向自己敬酒恭维,谄媚之相一览无余。 可现在看,却是一脸温怒的模样。 徐常晏的声音很高,生怕别人听不见;语速也很快,生怕督主会没有耐心听他讲完。 为了给表妹出这口恶气,也让大家好好看看这个风萧儿究竟是什么货色,他躬身行礼,目色是异常的笃定。 风萧儿站在肖祁身侧。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不认为就凭他,可以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督主还在呢,徐常晏万万不敢把替嫁的事情说明的。 就算替嫁之事被捅了出来,肖祁也是明了的,应该不会再对自己怎样。 明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会对自己不利,风萧儿还是漠然看着他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随后像将士征战之前,豪迈的喊出自己口号一般,向督主跪下,而后阐明! “督主大人,微臣斗胆向您禀报实情,您现在的夫人……” “她……她放浪形骸,与男人私通偷偷承欢,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第二十六章 笑面之虎 肖祁的面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徐常晏在跟他说“有一只小狗刚刚吃了一个肉骨头”那样的无所谓。 可,众人皆惊! 什么? 被人奉为神女的风萧儿,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还有,徐常晏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督主面前说出这样有辱他名声的话? 这事儿非要当众说吗?背后说不好吗? 众人不免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之前还对风萧儿奉为神女,之后不得不用鄙夷的神情望着她。 尤其是有些世家小姐还想仿她额间妆,仿她的衣裙装扮,如今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人才能打扮出来的。 不过,更多的人都表明出一种质疑的态度。 这个世上原本除了黑,还是有白的。恶意栽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尤其是元仲,他可不相信风萧儿如此才华横溢,气质斐然,会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徐公子,做事都要讲证据的,你这样随便随意污蔑督主夫人,可是要吃罪的。” 徐常晏根本不敢抬头看肖祁,目光垂地似乎才能有勇气将话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知道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可我是她表哥,她有什么缺点恶习我能不知道吗?如今斗胆向督主提出来,就是不想让督主再受蒙蔽!” “至于证据,眼见为实。端午节那日,我的姑父风大人在府众举办了一场宴会,宴请的也是督主。就在宴会刚刚开始前,风府的假山处,我亲眼看见夫人和一个黑衣男子交合!淫荡……淫荡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督主,今日我所知话句句属实。若您不信,大可带夫人检查一下守宫砂。我笃定,就算她有守宫砂,也是假的!实际,她早就失了身!” 徐常晏将话一口气说完之后,整个额头冒出了汗。跪在地上,将地上的砖石都染湿了一块儿。 风萧儿听到前半部分,太阳穴里像是有个蚂蚱在一直在弹跳,也一直在啃食着她的每一条神经。 那日的此情此景,是这辈子都不愿意提及的回忆。 如不是为主子完成了任务,若不是想获得自由,又怎能甘心被人污了身子? 她以为假山之处,光影晦暗,会无人知晓她的窘迫。 万万没想到,这一幕会被徐常宴给看到,而且憋到今天才当众说出来。 不过,听到后半部分,她渐渐有了底气,淫荡调笑之声?还不绝于耳? 这话定是假的。 整个过程,她一直咬着嘴唇隐忍着,哪里会发出不绝于耳的声音? 他应该只是见到了影子罢了,并没有真真切切的目睹整个过程。 但,被看到了,哪怕是一点,也很不爽! 站在风萧儿身后的小幺气的都嘴唇发紫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意栽赃陷害的人呐! 往小姐身上泼脏水就那么好泼吗? 为什么都来欺负她家夫人呢? “你胡说八道!你你你!”小幺都快急哭了。 她在府上做工时,早就瞧出了夫人的处境,从来被他们这些坏蛋当做下人看待,呼来喝去,随意使唤。如今还要承受他们这样的侮辱!太可恶了! 可惜,小幺的声音太小了,已经被众人置若罔闻。 这等猎奇的事情,还真是少有听闻呐。 主要是主人公还是九千岁? 不知道督主大人会做如何打算?一怒之下杀了他夫人? 还是杀了徐常晏? 还是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杀了? 想想也是可怕。 也惋惜:督主夫人长得如此之动人,却这般肮脏,哎…… 墨七里眼睛里已经浮上了杀意。敢当众这般给他的主子难堪,这个徐常晏真是活够了。 肖祁身后的番卫已经开始井然有序的点亮了火把。那耀眼的红铜色,在暮色渐渐浓烈之时,照出了一片光亮。 肖祁的侧脸被火光映照的更加棱角分明,深邃的眼底,似乎总是有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冷酷,似乎要把徐常晏看穿一般。 “徐公子,难为你冒着大不韪来告知咱家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咱家身处的位置啊,也算是尴尬。想和你们亲近也亲近不来,咱们万岁爷会认为咱家有二心,若被有心之人参一本结党营私就不好了。若太过疏离,也让你们觉得咱家是一个不近人情之人,渐渐就生分了。” 肖祁面容十分温和,竟然没有人想象中怒火盛燃的模样。 可是了解肖祁的人。都暗自替徐常宴捏了一把汗呢。这个傻子,怕是要出事了。 徐常晏也是一愣,还以为这件事情,督主定会命人彻查,挨个询问。给风萧儿验身,再找风平秋问罪,会闹得天翻地覆。 好在风平秋喝的泥酊大醉,大夫人又要照顾表妹,所以没人来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要做的就是要替表妹出口恶气! 当然,这也会付出一些代价,比如说,让肖祁讨厌。 反正他现在的官位,和肖祁八竿子打不着,讨厌就讨厌吧,日后他再嘴巴甜一点,贿赂一点儿,此事应该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肖祁为人居然那么温和,是谁叫他活阎王来着,明明就是不符嘛! 肖祁眉眼含笑,火光之下,神色越发平易近人,依旧夸着:“你肯摒弃世俗来讲出这样的事情,咱家确实很佩服你的勇气。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以后在皇上跟前,咱下也会力捧徐公子!江山社稷就是需要这些心直口快之人。徐公子,咱俩再次谢谢你……” 第二十七章 霸气护妻 徐常晏被督主这一顿夸,简直有些飘飘然了,将头从地上抬起来,眼神里也恢复了之前的神采。 “督主大人,谢谢您的信任。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微臣一心向着东厂向着督主您,眼看督主受蒙蔽,我是万万不能忍的,还请督主明察!” 徐常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儿。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至于端午宴会那日的情景,可真是历历在目啊。 风萧儿就是被人捂住口鼻,拖进了假山洞里。 这个庶妹长得美,他从始至终都知道。 之前想要被逼她就范,却被她的尖牙反咬一口。至今上手背的那块肉,还没有长好呢。 但见别的男人对她做出不轨之事,就算他看到了,也会不管不顾,还会回敬一句:活该。 他那时有兴致想要看看或者听听里面男女鱼水之欢,血脉喷张的动静。可惜里面太黑,而且听了半天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等了许久也没见二人从里面出来,兴趣缺缺就离开了。 就在刚刚,在宴会上看到风萧儿一曲剑舞,风姿绰约,脑袋里边便邪恶的想起那日的情景。 为了给表妹出气,将这件丑事当众讲出来再好不过。 他就想让风萧儿难堪,丢人,让督主好好的折磨她! 没想到啊,自己做的太对了,既可以让风萧儿颜面扫地,又在督主面前好好的表现了忠心,一箭双雕啊。 回家后,父亲一定会夸奖他的。以后,他徐常晏的仕途也更不愁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肖祁居然主动的拉过风萧儿的手,还拉的那么紧,语气平和的一一解释。 “咱家是无根之人,咱家的夫人肯嫁给我,咱家已经觉得是万分的幸运了。至于清不清白,咱家都不介意。” 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常晏更是被怼的哑口无言! 人家不介意,你还叭叭啥啊! 督主是怎么了?脾气怎么这样好?给他带了那么一大顶绿帽子,居然还要维护水性杨花的货色? 还是说,徐常晏根本就是栽赃陷害?人家夫人本就是清清白白,嫁给督主之前,都是由宫里的嬷嬷亲自检验身体的,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一句“不介意”,给督主夫人挽回了多少面子啊!要不说,肖祁这个人可真是霸气啊! “时辰不早了,咱家和夫人就先回府了,诸位请自便。” 肖祁风度翩翩的先让风萧儿进入马车,自己再上去。 马车里很宽敞,不愧是九千岁的马车,里面装潢的奢靡程度,居然和皇家御用的不相上下。 风萧儿一直盯着肖祁看,甚至出了神…… 她对肖祁还是低估了,没想到他会这样圆滑的处理事情。 以为他会发火,直接将自己当众诛杀;或者直接将徐常晏当众屠杀;再不济拖进诏狱,彻查到底,然后审讯逼供,挨个整活! 他却用了最不费一兵一卒的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给摆平了。 这样的柔和方式会让人的心里更加笃定,此事仅仅是无风起浪。 风萧儿猜,现在的徐常晏还傻傻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个男人确实城府太深。 “盯着咱家看做什么?”肖祁似笑非笑,烛光映着的富贵海棠檀木的窗棂上,缠枝精致的影,就在他棱角分明的面部投下。 风萧儿抿唇,放下来的长发一直缠绕微乱的落在座边,像是能掬起来的一盆水。 她将晚间吹乱的发,捋在耳后:“妾身没想到大人会那样说,感觉被人保护的滋味甚好。” 半晌,她出了这么一句。这句话可不完全是做作出来的话,里面包含了都是真实情感。 被人保护的感觉,确实会让人上瘾。 就像青雀阁的主人一样,一旦她的任务失败,被人追杀,主人就会像天神一般降临,用他的凛冽三尺青锋,将威胁她生命的东西一一铲除。 不知道为何,方才她也从肖祁身上也感觉到了这种信任感。 “你既嫁了过来,咱家护着你也是应当的。” 肖祁的语气冷漠少了一些,似乎心情也不错,开始调侃:“咱家不知道,你还会舞剑作诗?你是庶女,也有机会读书认字?” 可能刚刚宴会上的酒气熏染,令他的嗓音也有那种沙哑,说不出的低沉。 马车里只点了一支蜡烛,烛光映着他的侧脸,忽暗忽明,也遮掩了眼神里的精明。 风萧儿低眉顺眼,她知道肖祁会这样问。 她把自己伪装成实际上也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如何能将兵部侍郎唯一嫡女的风采,给比下去? 这说明,她的来历很有蹊跷。 “大人,其实今日这个场面,是妾身苦苦等了十七年呢。我和母亲从小就被他们踩在脚下,如果不能借此翻身,恐怕无法真真正正的释怀和报仇……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提前准备了许多,苦苦练习,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句话也是真的。 当然,目的可不是仅仅打压风云儿她们母女那么简单。 她想要造势! 第二十八章 扑在他身 她在青雀堂已经整整待了十二年。 因天资聪颖,主人亲自传教武功,读书认字,暗器,药理毒理。 也为阁主卖命整整十年。赚的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足够母亲和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为青雀堂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多到自己都数不清楚了。 青雀阁定下规矩,只要完成一百件任务,便可自行离去,天涯海角,再无瓜葛。 她完成的绝对比一百件要多的多。 是时候离开青雀阁了,去和母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前提是,要将最后一个任务完成。 唯一的坏处,主人再不会好心好意的蛊毒的解药给她。 如果有能力,可以自己研究出解药。 如果没有能力,就等着自生自灭。 青雀阁的人多半都不想离开,因为离开了,就无法活过两个月。 风萧儿之所以想离开,是因为她自认为学到的药理、毒理,可以研究出解药,逃出升天。 原本的她却是不想走的。不仅仅是因为月圆之夜都会发作的冬月之蚕……还有,主人。 上一次,主人的冷酷无情,让她明白了自己心里的愚蠢。 阁主和肖祁大多是一一类人。眼前只有利益,却没有任何的情。 无论你为他做出什么,付出什么。他或许会用金钱来奖励。但,情分是断然没有的。 既如此,便再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这么多年,虽没有像有锋杀手般沾满鲜血人命,但也被这腥气的血气浸透了全身。 继续待下去,真是会恶心的。 然,青雀阁的黑暗更在于,这个规矩可以守,也可以不守。 有的杀手就算完成了二百件任务,阁主却还是不想放人离开。 所以,得为自己留一手。 她要在整个京城为自己造势。 青雀阁毕竟是藏匿在江湖里的黑暗组织,明面上是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换句话来说,她在明面上越有实力,青雀阁就越不敢再留她和动她。 “大人,其实今日妾身真的很开心,您都没看到风云儿,被我气得脸跟个紫茄子一样,可却偏偏发作不起来了呵呵呵……” 肖祁看她面上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更有种小人得志的面容,也觉得好笑。 “对了!大人!”风萧儿仿佛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拿的包裹里翻来覆去,终于找到了一沓奏章。 这是之前肖祁之前吩咐过的,也是她能得以活到今日的筹码。 尽管这些筹码对于肖祁来说,可能并不是很重要。 “大人,这些是奏折,我全部拿来了,若以后也需要,我也可以继续偷。” 肖祁眉眼沉寂,至始至终都在看着她的面孔,分明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美好模样。 今日的萧儿,确实是光彩夺目的。 饶是肖祁见多识广,见到这如此清丽绝色,也觉得心头一震。甚至有些自豪:这便是我肖祁的夫人,你们都瞧瞧吧,反正你们这辈子都娶不到。 这么漂亮又乖巧的美人,杀了可真是可惜了。 啧啧啧,偏偏她来招惹自己这个大坏蛋大魔头,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他的唇一直抿着,还未说话,马车的轮子可能踏过不平整的路段,猛然一颠,风萧儿本就翻找东西坐的不稳,这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倾,整个人一下子扑在肖祁身上。 这一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样的亲密接触,实在让人脸颊骤然绯红。 他的怀抱很宽大,又有些硬,就这样撞在上面,还有些痛。 “对,对不起,大人……”她垂眸羞涩的道歉,想快速的从他身上离开。 怎奈这段路不平整的地方还有许多,像是故意整蛊,一阵一阵颠簸,令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不稳。 一只手自然而然就抓住了肖祁胸前绣着上古神兽的蟒袍衣襟,另只纤纤素手则更自然的搭在了男人的肩上,揽住男人的脖子,指甲差点嵌入了他脖子上的肉,这才能保证身形不稳。 风萧的脸羞愧的就像喝醉了酒一般,两个脸颊红扑扑的,还带了些许热量,惹得浑身都有些燥热。 老天爷呐,她真不是像之前一样存心勾引肖祁,惹他有反应。 这样的举动实在有点太低端低级了,太欲盖弥彰了。 她羞愧难当的咬唇,偏偏马车一直颠簸不让她好过。 “我,对不起……” 肖祁无话,垂眸看她的窘迫,一只大手揽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让她不再左摇右晃。 马车外传来墨七里请罪的声音:“请督主赎罪,这块路走的不太平稳,让您受苦,马上就好了。” 肖祁没有吭声。 苦么,倒是不怎么苦。 他的手指轻轻覆在风萧儿的脸上,轻声细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没事,有咱家在。” 第二十九章 偷瞄验身 风萧儿羞愧的点了点头,抬头还想再解释解释,又撞进了他墨色的眸色中,就这样定定的与他对视,相对无言。 他身上味道很好闻,干干净净很清爽,没有男人的汗啧味,也没有过分的香薰味道,仅是清爽,如沐着春风。加上他胸膛的温度,把这种干净融合成了一种别样的气息。 肖祁适时的放开了她的腰身,正襟危坐,看起来特别正人君子:“奏章的事情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不必去费力去取。” 风萧儿这才收回了目光,恭敬的说一声:是。 她心中却万分疑虑,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为什么要留自己? 难道,真是美人计? 还是自己装乖卓有成效? 想不明白之际,肖祁又问。 “你的舞跳的不错,又是剑舞,会武功?” 风萧儿点头:“之前在风府总是挨打挨欺负。学会运用内力之后,挨打也不那么疼了。” “谁教的?”肖祁漫不经心。 “是我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乞丐,于心不忍,施舍了些银两。那乞丐乃是高人,为了报答我,开始教我武功。可我学艺不精,也只学会了三脚猫的功夫。”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措辞,如今说出来也顺理成章。云游高人,又是乞丐,凭空出现,也可以凭空消失,肖祁想要查,也查无实证。 她也想过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肖祁武功深不可测,一眼就会看穿自己会使内力的事实,与其被识破,不如乖乖交代。 肖祁只点了点头,没再答话,闭目养神。 大概一刻钟,回了肖府。 肖祁沐浴时,依旧不让风萧儿伺候。 她不得不惋惜,只要伺候他沐浴一次,就可以省去自己许多许多的时间。 主人给自己定的期限为十天,一眨眼就会过去。肖祁如果又要在宫内留宿,便再无机会。 上一次,她被拒之门外。今夜若强行进入浴房伺候,怕会惹他起疑心。 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得做点什么。 好在这几天,她不是平白无故在府中瞎转悠的。各处厢房,各条小径,亭台楼阁,番卫多长时间将府邸全部巡逻一次,都铭记于心。 当然,肖府很大。有几间房子总是常年上锁,锁上锈迹斑斑,似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去开启过。 后庭一处隐藏在黑暗里的宅院,也不曾踏足过。 就算自己要进入,也会被墨七里阻拦。 这些地方确实很陌生。也罢,现在最最需要关注的是浴房周围的防范。她需得算好肖祁起沐浴的时间,番卫巡逻,以及墨七里和其他婢女来回走动的时机。 所以,事不宜迟。 她换上了一套方便被夜色笼罩的行衣,从后窗直接翻窗而过。 无声落地后,迎面是一群气昂昂的番卫巡逻而来,她借助树影藏匿了身形,随后手腕一抖,将回廊通亮的灯笼里的烛火,用银针穿灭。 亮如白昼的地面顿时漆黑一片。 灯笼里的烛火灭了,是时常有的事情,而且肖府太大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都让蜡烛保持亮如白昼。 但也不能将这灯笼全部熄灭。否则,这样的现象也太过明目张胆,欲盖弥彰,更会惹人怀疑。 她气运丹田,一个内力促使自己直接飞上了房顶。 房顶上的瓦很坚固,落上去时只发出了轻微的脆响。凭着记忆走到了浴房上方,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瓦片。 往下透看,肖祁还在浴桶里泡着,仰头闭目,似是有点乏力。 水面虽没有像女子那样有一层香气四溢的花瓣遮盖,可却幽暗如泉,根本看不清肖祁的下身。 天空偏偏还不作美,天上的乌云刚刚散去。月圆之日虽过了几天,但月亮并不是个半圆儿,还是很圆满的。 月辉如银,尽管穿着一身夜行衣,也有很大暴露的危险。 这个隐匿地点,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从上往下,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她以个漂亮的翻身落地,不得已来到了浴房的后窗。 肖祁似乎已经洗的差不多了,直接从浴桶里站出来,走到了更衣的地方。 谢天谢地,这更衣间与后窗基本上是相连的。 就是有一个衣架挡住了风萧儿的视线。 角度不对,男人的身体结结实实被挡住了。每每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任风萧儿怎么努力调整角度,又在窗户上开了一个口子,却还是看不到肖祁的下身。她额间出汗,苦不堪言。 另一队番卫马上就要过来了,若再不走,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 她再次朝里面看去。 这一次,看到了肖祁的腰身。 只要在往下一点点,一点就! 肖祁又转身了。 风萧儿皱眉,面色冷峻,没想到今夜行动,这么不顺利。 若是被番卫发现浴房的窗户纸被捅破一个窟窿,恐怕事情会更复杂了! 她必须要给自己留下逃跑和换衣服的时间,就算马上就要看到了,也必须离开。 正当她最后一眼停留在窗户窟窿的时候,肖祁又把身子转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下身真真切切就这样停留在她的瞳孔里! 那处已经残败,似乎是被刀刃划过的狰狞疤痕。肖祁说的不错,是没有净干净,有些东西还在,不过也是无用的东西。 肖祁果然是个真太监! 第三十章 爱吃辣的 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就像茫茫的雾气笼罩周身,令人看不到前头,连脚底下的路也看不清楚。 这个任务是她加入青雀阁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十分有难度的任务,应该说比任何一次任务都要难上加难。 前前忙后后足足忙了三四个月,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场空。 肖祁是真太监——就算他走路不像,说话不像,也有喉结,为人也很阳刚伟岸,但太监就是太监,事实就摆在了眼前!根本就不容置疑! 当初阁主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自信满满的要去前去打探。端午节过后,确定肖祁是真男人。 主人问她是否有十足的把握? 她确实怀疑自了。毕竟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后,从头至尾都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为了彻底搞清楚,将计就计的直接替嫁给了肖祁,后来才发现,她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一队番卫再次走过来进行巡逻,她必须尽快离开,就算内心再有不甘,可事实就是如此,不可辩驳。 风又开始游荡,月盘像是被贪玩的造物主丢弃在夜幕上的一枚白玉。此刻,浓云划过,遮挡住了白玉,夜色稠密的仿佛被石墨洗过。 她将自己的身形藏匿在黑夜之中,怎奈,这里的番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大内高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觉。哪怕夜幕深沉,他们的耳朵,眼睛还是从细微的声音和黑色暮色当中,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谁在那?出来!” 风萧儿皱眉,直径藏匿了一个厨房后院的后门,闪身而入。又从前门逃离。 她一间一间房的进,一间一间房的出,最后,还是被穷追不舍。 不得已出了厢房以后,使用了轻功。身轻如燕,凌波微步,想要钻入卧房,慌不择路,与刚刚从门里出来的沉鱼打了个照面,撞了个满怀。 追喊声就在身后,她秀眉一蹙起,伸身将沉鱼推了出去,将自己的门给掩上。 随后而来的番卫立刻赶到,追问一脸懵逼的沉鱼,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闪过。 沉鱼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手里还捧着一盆串串香。 什么黑影啊?那是自家夫人刚刚回来了啊。 之前是秋菊掌握后厨大权,她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身手,所以趁着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做一盆串串香,给夫人吃。 刚去了夫人的厢房,却发现她不在,刚要出来,夫人就迎走过来,还将自己关在了门里。 她挠了挠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黑影,反正有东西朝那个方向,嗖一下就没了。” 沉鱼啥也没说,用手指胡乱指了一个方向。不明白那些番卫怎么又凶神恶煞的,像是要抓刺客一般。 奇怪,这府里已经有这么多守卫了,哪还有什么刺客呀? 哪个刺客,久旱逢甘露,几滴;他乡遇故知,仇敌,运气那么不好,敢闯入肖府做歹?这不找死吗! 搞得大家一起紧张兮兮的。 “夫人呢?”为首的番卫颇有质疑的神色。 再蠢的人也听得出来,他们认为刚刚那黑影就是都督主夫人。 “夫人……夫人沐浴完,在房里等着我给她做的串串香嘞。” 为首番卫明显不信:“这么晚了还要做吃食?还有,我方才明明看见你是从里面出来的。” 沉鱼眨了眨大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他刚刚看到自己从里面出来,那也应该看到夫人刚刚直接进去了啊?为啥还要问自己呢?这说明他对于这个问题是模棱两可的,他根本是啥也没看到! 沉鱼再次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对呀,是出来了啊,因为夫人嫌我做的太辣了,吃不惯。所以我要将辣椒麻椒,都倒出来一些。” 番卫左思右想,犹犹豫豫后这才作罢,又朝着刚刚沉鱼指的方向,立刻追去。 房内的风萧儿听罢,顿时放心。看来这个沉鱼还算聪明,果然是向着她的。 刚刚也是赌了几分。如果沉鱼实话实说也无妨。夜行衣已经迅速换下,转换了一套桃红色里衣,把今日白天穿的天青色衣裙放在边上,端端正正悠闲自在的坐在床榻之上,绣着花。 她自然可以辩驳,其实自己一直在屋里,只不过刚刚在房中换衣,沉鱼没有找到自己罢了。 她没必要把希望压在沉鱼身上。但听沉鱼刚刚的说谎,和如此快的反应,就明了,沉鱼应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别看平日里傻乎乎的,到关键时刻,她是可以权衡利弊的,做出最最合理的判断的。 果不其然,在很久之后,沉鱼复又折返,还将串串香的辣子油撇去了许多,兴高采烈烈的送给风萧儿品尝。 风萧儿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不过话却是开门见山。 “你为何要帮我?我明明神色匆忙,鬼鬼祟祟!” 沉鱼再次挠了挠头:“夫人没有鬼鬼祟祟的啊,而且当初是夫人留奴婢在肖府的。我的心肯定向着夫人,夫人若是犯事了,那我去哪里找这么好报酬的地方做活呀!” 风萧儿浅笑,她怎么笃定自己如果被抓到一定就会出事?还有生命危险? 看来沉鱼也不是川蜀之地来的闭塞之徒,她耳聪目明,定是个七窍玲珑的人。 风萧儿看破却不点破,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凶险,最近可要乖巧几天,然后再将肖祁是真太监的消息,准确无误的送达给主人。 正思索之际,肖祁已经沐浴完毕,进了房。对于刚刚刺客来进入肖府之事,佛置若罔闻。 风萧儿刚刚夸过沉鱼是个七窍玲珑之人,没想到,一见到肖祁,就像老鼠见了猫,刺溜一下慌乱的行礼,嗖的一下人就没了。 肖祁仿佛好似看不见她,或者大抵也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惧怕,这样的躲避行为,见怪不怪。 “你爱吃辣的?”肖祁看到了桌子上的串串香,问道。 风萧儿起身,恭敬行礼:“大人,是这个新来的婢女强烈推荐,所以妾身想尝一尝。” 第三十一章 死心塌地 风萧儿不知有什么不妥,只听肖祁吩咐门外的人进来,随后又陆续进来了三人。 他们手上端的是一方大红漆木雕花托盘,托盘上盛着粗麻的白布,白布上则是放了用白骨瓷碗装的水。 另方拖盘上是一榷小巧的金丝笼子,笼子里是个活物,一只通体雪白的老鼠。此时正用黑黝黝的大眼睛,警觉的看着四周。 第三个人,手上什么则也没有带,就这样一个人走了进来。 首先,一个番卫将串串香的汤料舀了一勺,放在了纯水上,只见油花颗颗晶亮,红彤彤的漂浮在纯水之上。番卫俯身贴近反复观察了几次,然后退到一旁。 第二个人将其中的牛肉丸子从签子上扯了下来,放在了小白鼠的面前。 这只小白鼠应该是素菜和荤腥都会食用的畜生。 但,可能是这串串香有些太辣了,闻起来有些刺鼻。小白鼠闻了闻,试探性的舔了一口,许是辣着了,张大了嘴,一转身便再不进食。 番卫也是有相当厉害的办法,直接将笼子打开,徒手将小白鼠抓住。食指和大拇指轻轻一翘,小白鼠的嘴巴就张了开来。 又见番卫用筷子将牛肉丸捣碎,然后硬塞了进去,小白鼠不情愿的将辣辣的食物吃下去。 或许是觉得那食物还是比较飘香四溢的,过了一会儿,它自己径直走到那牛肉丸儿前,接着大口啃了起来。 小白鼠依旧很活泼,这次轮到第三个人了。那人直接拿起盘中的一签菜花,放入口中进行咀嚼。待到半刻钟,相安无事,这三人才纷纷告退。 风萧儿从人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们是在试毒。 没想到肖祁的戒备,居然如此之严密。 现在皇宫里都不兴用人试毒了,可在肖府的一方天地里,居然还进行着如此残忍的方法。 肖祁也不急不缓,这一整套下来,仿佛只是家常便饭中的开口小菜一般,一点不嫌麻烦,也不觉得碍事儿。 直到三个人离开以后,他才准许风萧儿去吃。 “大人,咱们的膳食平日里都是这样试毒的吗?可是为什么不用银针呢?银针是最快检验试毒的方法的呀。”风萧儿不解,银针试毒乃是最快最有效的,而且也是最容易观察的。 肖祁瞄了一眼她:“银针试的毒都太过低端。他们若胆敢在咱家碗里下毒,根本不会选用这种低级的毒,于是试与不试没什么用。如果是别的毒,这几种方法,是最有效的。” 风萧儿哑然,这都能被肖祁总结出经验出来?想必应是被毒过多少次了吧,所以才如此习以为常,谈及也是家常便饭。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往往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他从不用银针试毒,让有心之人知道了,岂不是让人会钻空子。 比如说自己。 而且刚刚试毒的那人,面不改色,仿佛吃的真是美味珍馐。 这样的东厂,确实是人们认知中的阎王殿。连生死都可以抛之脑后,无所顾忌。 风萧儿愣了愣神,语气嗡嗡的:“大人,您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肖祁见她发愣,知道了她是往深处想。 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习惯了就没什么。可若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可是死亡啊,没有人不会恐惧的。 但,风萧儿也会怕么?怕死? 肖祁有心逗弄,将一串虾肉拿到了她的盘子里:“咱家出了事,你就改嫁。咱家也会派几个心腹,一辈子保护着你,不让你叫人欺负了去。” 风萧儿看着这虾肉,本就是粉红色的身子,现在沾满了红油,扑面而来的都是香味。 这盘串串香没有因为之前被试毒,而变得让人没有胃口。反而得知了安全之后,更可以放心的大快朵颐。 “妾身不嫁人,我这辈子只嫁一个人,那就是大人。你若生,妾身一直陪着你,你若死,妾身和你一块死。” 这话就太假了,可偏偏她唇瓣一张一合,说的那么清晰有力又肯定,神色亦是坚毅。 看向他时,瞳孔里依旧亮亮的,让人忍不住去多看两眼。 这双眼睛总是充满力量和希望的,就像是破土而出的绿芽。虽渺小,但坚韧。 肖祁一听这话,便知道是假话。可是在这串串香的扑面香气中,居然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相信一刻便是蒙骗自己一刻,相信一刻,便是欢愉一刻。 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对咱家这么死心塌地?” 第三十二章 辣的胃疼 风萧儿起了鸡皮疙瘩,以前是因为被陌生男人触碰,男女有别,又有对肖祁没有任何的情感而言。 如今的不适感,是因为他实打实的就是一个太监。虽还是男人,但却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很奇怪,总觉得有些变态。 不过,太监也好,起码自己不用日日担心晚上要和他做那种事情。他确实也做不了,更做不到,只能亲亲,过过嘴瘾罢了。 之前,听闻许多宫里的太监娶了对食之后,为了满足残缺男人的特殊癖好,总是将宫女折磨的不成人样。 这么看来,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肖祁表现的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没有任何凌虐别人的嗜好。 虽有诸多油嘴滑舌,但起码他还肯对自己说,这样一想,岂不是讨到了一个大便宜? 就是不知道他以后会如何。毕竟好的一面,人总会装一装的。尤其是现在还看不透他的情况下,断然不能妄下结论。 “妾身这一生只和娘一个人相依为命,大人对我这么好,妾身无以为报,当然只能死心塌地的一直陪着大人,伺候大人!” 屋内的烛光,柔柔的铺在她的侧脸上。她的背后便是隔断垂下来的幔纱与珠帘,与一蓬今日采摘的粉红桃花枝,影落在一双乖巧的眼中,端是眼中溶溶月,眉梢浅浅风。 抬眸时,艳而不娇,华而不媚。正对上肖祁一双夜空似的眼眸,一样的深邃、神秘。 肖祁倒了杯茶水,放在她旁边:“咱家可不算是好人。你既然有份心,咱家自然对你好。假如,你有二心,咱家也会不择手段的用来对付你。到时候别怪大家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就好。” 风萧儿心中咯噔了一下,再看他的双眼,便渐渐变得灰暗,仿佛那是一双毫无期待的眼睛,冷漠而枯涩。 忽然,烛台上的烛芯噼啪一爆,风萧儿这才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唯一的一抹光亮,一闪一闪的,随后消失殆尽了。 肖祁的话太过意味深长了。风萧儿迫使自己不去想那是威胁自己的话,转而开始对那盘串串香现开始进攻。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香了! 她从来没吃过如此辛辣之物,然而加上这浓泼油后,居然贪得无厌,将整整一盘全部吃完了! 真是有些奇怪了,她也不是如此爱吃辣之人呐。怎么对这饕餮美食竟然毫无防备之力。 还是说和肖祁说着话,就有了食欲? 这也太可怕了。 她还想着自己表现乖一点儿。肖祁每天宫务那么繁忙,自己应该将这个家操持好,然后等他回来,做一些宵夜给他吃,再给他捏捏肩,揉揉腿,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好榜样。 可今天晚上,实在是吃撑了,也动不了了。 肖祁的表现也着实令她感到了喜出望外,什么也没说,让她消消食儿,便上床睡觉了。 得知他是太监后,就像得知了那盆串串香里绝对无毒,非常的安全,故同塌也睡得格外踏实。 …… 酣睡到半夜,胃里突然抽痛,不得不从十分香甜的睡梦中缓了过来。 她翻身的扭动了几下,发现胃里的痛感不减反增。 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她知道今天晚上是绝对吃多了,再加上胃里受不了如此辛辣之物,所以不舒服。 她再无睡意,疼的呻吟。 肖祁的睡眠很浅,再加上精力旺盛,就算几夜不睡觉,也依旧精神抖擞。 当有一个人在自己旁边翻来覆去,他是不会察觉不到的。 他下了地,燃了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风萧儿闹了个大脸红,没想到自己晚上贪吃,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还让肖祁亲自下地点灯,询问她怎么了。 “没是,就是晚上那边串串香实在是太辣了,我只要喝点水就好了。小幺,小幺,你进来……”风萧儿疼的脸颊里都是汗,喊了几句便没了力气。 胃里始终犹龙虾的钳子在里面钳着她的肉。这种疼她还能承受,不过胃里一直持续火烧火燎的灼热,很难受,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好。 小幺一般会在门口伺候,不知今日怎么了,唤她,人却一直不答应? 莫不是也吃串串香,搞得胃疼,所以不在? 肖祁无奈,自己走到桌子边,倒了杯凉茶,给她递过去:“这茶是凉的,你先喝一口顺顺气,我让人给你热一壶过来。” 风萧儿见他亲自给自己递过茶水,连忙起身接了过来,同时慌忙摇头, “不必了,喝点儿凉的,或许这肚子里会舒坦一些。喝完就好了,就好了……” 几口凉茶下肚,疼确实缓了一些。不过很快,那种辛辣的疼却又开始复又重来,绵远长久,折磨人。 肖祁见她压根没好,也有点手足无措,自顾自的穿好衣服,走至门外。 门口守卫的人见督主出来,也是一惊。 这大半夜的,督主莫不是要去完成什么隐秘的任务? 督主的面容一向是清冷的,面无表情,有时候见到宫中的贵客,也只是挂着淡淡得体的微笑,却没有丝毫温度。 今夜见他面色冷峻,似乎很不愉快,还略微带了点焦急。 “叫厨房的人立都醒过来,烧点热水,再热壶茶过来。你去把京城城最好的郎中给我请来……不必了,就把宫里的太医院院判,给老子请来!” 第三十三章 整夜伺候 这样的口气是番卫属下所熟悉的;但这样冰冷焦急的神色,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自知此事不能耽搁,立刻行动。 墨七里也被吵醒,身上衣衫还不整,就匆忙出来询问,是不是督主哪里生了病,或者是受伤了? “夫人突然胃部抽痛,久久不能痊愈,你去把夫人的贴身婢女,给本座叫来!” 墨七里挺诧异,同样是凶神恶煞惯了的眼神里,也突然出现了一种懵懵懂懂。 督主今夜的种种反常和如此焦急,竟都因为夫人? 他怎么会对夫人如此重看? 风萧儿,过几天就会被绑到庄子里一刀给咔嚓了,这样对一个将死之人好,岂不是白白浪费? 墨七里可不敢将心中想法全盘问出。督主让他怎么做,他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吩咐完之后,肖祁便又转身回了屋。但见那小女人躺在床上,痛苦不堪,脸色煞白。 两只小手一直在捂着她的肚子,指头、指尖都有些泛了白,似乎相当痛苦。 他自然而然的也想到了定是晚上吃了太多辛辣之物,才令她如此有反应,看来她的身体还是比较娇嫩的。这样的食物以后还是少吃为妙。 厨房的人,得小惩大戒。惩罚是主要的,惩罚过后,便会重新再招一批厨娘。 可对于旁人来说,那叫大惩小戒了。 风萧儿有些过意不去,以前肚子疼,过一会儿就好了。今日的疼,怎么久久不能散去一分一毫呢? 她有些愧疚的看着肖祁,没想到自己日日口口声声说要伺候的大人,却反过来吵的他睡不着觉,还得整宿陪着自己熬夜。 “对不起,大人……我,我不知道怎么这样,我以为过一会儿就好的了,吵到大人休息了,真是过意不去。大人,你去别处休息吧,或者我去别处也好。” 她说这话是有气无力,语气嗡嗡的。说完之后,嘴唇苍白,居然还忍不住的抖动,看起来确实很疼。 这种家常的疾病,肖祁年少时也是得过的,其中滋味也领略过一二。不是什么大病,但却难受万分的。 “说什么傻话,咱家哪里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郎中来。你放心,咱家已经请了最好的郎中,等他来了,你的身子就会稍微的舒服一些,别着急。” 风萧儿怔了一怔。 肖祁睡觉时不全束发,留下一半,另一半松松垮垮的用玉簪别在脑后。两缕青发自他的肩头,贴在下颚垂了下来,居然是别种的俊美闲适。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好似风萧儿自己的睫毛都好像没有他的长。 那是怎样一张绝美而淡漠肃杀的容貌,俊美的脸庞,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天地日月所有阴暗的耀眼黑眸,冰冷若寒星。 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只能在传说听闻他故事的男人,此刻就在坐在自己的床边,霸气的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我会给你按揉中脘穴、神阙穴。位于上腹部,脐中上四寸。属任脉,具有和胃健脾、通调腑气的功效,对于胃部疼痛,胃胀,很有效果。” 肖祁又说出这么一句,然后手指轻轻的上了她的腹部,轻轻按揉着。 虽上头就是她饱满的胸部,但是他克制的很好,一心只按揉穴位,心无旁骛。 风萧儿觉得这个位置确实尴尬。之前疼的煞白的脸庞,又浮出了两朵红韵。 又觉得这个地方着实痒,她的痒痒肉可是特别敏感的。再加上别人触碰,顿时有些受不了。 她尽量克制自己的身体不能去动。假如痒得动了起来,岂不是太做作了? 夏季炎热,她只穿了件里衣,所以那指腹的力道,那手指的温度,胸下的皮肤皆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不大不小,风萧儿被他按揉的很舒服,胃里的那种疼似乎也减少了一半儿。 肖祁并未觉得烦躁,虽然二人都没再说话,但是他的手指依旧有力且有节奏的进行按揉,并毫无怨言。 神奇的是,风萧儿觉得好多了。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低声询问道:“大人怎会知道穴位疗法,而且特别有效呢?我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肖祁回答,手依旧动着:“久病成良医,耳濡目染罢了。” 风萧儿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不假。 只是后面那一句耳濡目,染倒是让她产生了无限的遐想,毕竟肖祁并不是一出生就坐上督主之位的。 他刚开始进宫时,不也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是不是也得伺候皇上,皇后,太后什么什么的。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抓住每一次机会,然后一点点的往上爬,如今成为了一人之下的九千岁,倒也是万分励志。 “谢谢你啊,大人。”风萧儿见他说完话之后,依旧一丝不苟的为自己按揉。 房中并无第三个人,静谧的令人恍如隔世。似乎可以在星夜静谧的夜晚中,聆听夜语,若即若离。 第三十四章 他像娘亲 风萧儿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一直伺候着自己。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居然肯做一些婢女仆妇才做的事情。 是夜,床榻上,她躺着。 他坐在床榻边,一丝不苟的为她按揉着穴位。 而她,安然享受。 哎,如果今夜的情景是真实的生活该有多好啊……有一个处处体贴的夫君,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相敬如宾,也不吵架。 夫君有钱有势,准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享受美好生活就好了。 一直以来,她的愿望不就这样简简单单吗? 最最重要的是,夫君竟然如此俊美,就连远远一望,都觉得十分养眼,还会心情舒畅。 有时候,抛开每个人的立场,风萧儿觉得人生自从嫁给肖祁以后,就简直走向了人生巅峰! 太监如何?只要有个伴儿陪着自己便好。而且这个伴,还许了她至高无上的荣耀,让她做什么事情都不费吹灰之力! 夜,静静流淌着时光,在窗帘上印出了一个又一个斑驳。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就呆呆更单纯的欣赏着此刻没有任何杀气的肖祁。 这样的世间美好,因为宫中刘太医的到来而戛然而止。 风萧而自知做人不可贪婪。只要尝过,就会怀念;只要怀念就会留念,只要留念,就会有执念。 所以,刚刚家常柔情相伴的时光,只当个是梦就好了。 刘太医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乃是宫中太医院的院判。年岁高,资历高,医术也相当高超。 平时把脉的都是宫中的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皇子等。 可是肖祁派人大半夜的来请,他不敢不从,一把老骨头偏偏得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抓起自己的药箱,披星戴月匆匆赶来。 他来得确实很匆忙,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刚刚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给肖祁赔笑后,二话不说,给风萧儿诊脉。 在路上已经了解了督主夫人的病情,此刻把脉,心里更加有了底。就是因为过于辛辣而导致的胃部灼痛,没什么大碍。 “督主,您的夫人并无大碍。一定要多喝水,多喝温水。若有条件可以取生牛乳放锅中加热服下,两碗便可缓解。所有山上的野蜂蜜便再好不过。温水冲散服下即可。不过……” 肖祁点了点头。和他心中想的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看风萧儿疼得脸色煞白,心里也有些不放心。 此刻又听刘太医说了句模棱两可的不过,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刘太医身为宫中的太医院院判,自然有一套自己精明所在。 平日里为皇上诊脉,虽说是莫大荣耀,可稍有不慎便会掉了脑袋,治病可是和人心一样复杂。 有些时候简单的病情,不能说的过于简单。十分险恶的病情,也不能说的太过险恶。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有余地。 这个时候,他便犯了同样的毛病,反正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必须有个转折。 “这些方法也只能缓解疼痛。我再教督主几个穴位,您学着给夫人按揉,也减轻疼痛。如果想彻底的根治,就得催吐。此过程虽然快,但方法有些难受,不知督主如何定夺?” 催吐? 风萧儿明白这个道理了,这些串串香的辛辣会在肚子里久久不能消散。若是直接吐出来,那些辛辣的东西就不见了,肚子里自然而然就不会再痛了。 “大人,我吐,我吐出来就好了!” 肖祁看她从床榻上坐起来,不禁去扶:“你确定要催吐?” 肖祁的反问,风萧儿也明白,毕竟没人喜欢从胃里把东西再吐出来。那种感觉,其实是更加难受的。 但她可不敢再麻烦肖祁彻夜的照顾自己,于是坚定的说,要催吐。 见她这么坚定,那么肖祁也不再极力反对。 刘太医金针刺穴,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风萧儿便靠在床边开始吐。 她的脸色由煞白转成了一种苦瓜色,十分难看,人也十分虚弱。 大概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一半,刘太医才停止了刺穴。 肖祁拿出手帕,将风萧儿嘴边的秽物擦的一干二净。 风萧儿一惊,连忙要扯过来他手中的手帕,想自己来。这样恶心的东西,怎么能让他亲自去擦呢? “别动。”肖祁好看的长眉却一簇,嫌她笨手笨脚的,病成这个样子,还要逞能的去抢手帕。 风萧儿被他霸道的一呵,顿时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然后逼不得已感受着他的温柔擦拭。 她突然想到了娘,以往自己生病的时候,只有娘不嫌弃自己,一直细致入微的照顾自己。 如今,肖祁他……他怎么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一旁的墨七里已经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似乎里被天庭里的九道金雷给劈中,傻傻的一动不动。 他一定是在梦游,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诡异的画面? 第三十五章 收拾秋菊 更重要的是,肖祁居然为了她,肯把太医院的院判给兴师动众的请过来! 她实在过意不去,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胃里因为刚刚的呕吐,有些反酸难受,但还是强撑着微笑说,自己已经好了。 肖祁见状,这才把人都给遣走了。 “你吐出来了不少,一会儿先让厨房给你做一点米粥。” 风萧儿已经很难为情了,故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说自己不饿。 肖祁根本就没听她的。大概半个时辰后,那粥就热气腾腾的端了过来。 “喝……” 又是一道命令。她却觉得这声命令就如同眼前的这碗粥,热气腾腾的。更想是安抚胃肠的漆黑汤药,让人有些惧怕,无奈,又有些着迷,依赖…… 风萧儿在心里拼命的摇头,依赖,依赖这个词可不能用在肖祁身上。 顶多,就是对他感激罢了。 肖祁又给她按揉穴位,一直折腾到鸡鸣之时,风萧儿才觉得彻底好了,困意开始袭来。 可是肖祁已经到了起床的时间,收拾一番后,直接早朝去了。 风萧儿心中唉声叹气,再不好意思,人都已经离开府上了。她只能厚脸皮的又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之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 “呜呜小姐,对不起,我昨天,我昨天肚子疼得厉害!” 小幺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她可没人伺候,也没人给她按揉穴位,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捂着痛子嗷嗷叫苦,后来也是吐出来了一些,早上如了厕后,才做罢。 风萧儿一猜就是,沉鱼那样热情洋溢的性格,肯定不能只给自己做串串香,估计也给她的同僚姐妹各做了一点儿,这下好了,基本上都饱受了折磨。 “夫人,我不知道你吃没吃那串串香。不知道你怎么样了?那个东西闻着可真香啊,我一时没忍住就吃了好多,结果,哎……” 小幺叫苦不迭,对这种串串香实在是又爱又恨,谈及之时还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巴,似乎还意犹未尽。 可能沉鱼再笑眯眯的再端着一盘串串香来,小幺似乎还是不长记性,会去吃的。 果然呢,京城中人的肠胃和川蜀地区的肠胃是不一样的,这个东西一下子不能贪嘴吃那么多,还是要循序渐进才好。 小幺伺候风萧儿梳洗打扮,今日为她梳了一个十分干净的旋螺发髻,额角两边垂落两条动人的发丝,轻飘飘的贴在她的两颊。 因为发髻比较简单,头上的发簪也没有那么多。所以在耳饰上就挑选了一个比较华贵繁重的耳饰,整体下来,不华贵,但雍容,更有了几分俏皮可爱的年轻女子灼灼桃华的美好模样。 “夫人,今天的发髻没有那么繁琐,因为我听墨管家说,督主中午要回来,所以赶紧给您梳洗打扮好。” 风萧儿了然,确实不明白他大中午的回来做甚? 现在已临近中午了,得赶紧准备好午膳才好。 秋菊自然不用人告诉,早膳都没给风萧儿准备——早上见她没起,直接省了一顿。 小幺忍不住抱怨说,秋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听闻督主好像要把厨房里的厨娘全部撵走,她早上骂骂咧咧了好一通,还说了夫人很多坏话。污言秽语的简直难以入耳。 刚开始小幺还高兴着呢,督主大人终于发现秋菊这个人好吃懒做,作威作福,实在不像话,本想着借此机会可以把她撵走,谁知道她一大早竟赖在这不走! 沉鱼也没有走,一直哭哭啼啼的说要给夫人道歉。她本来是没有恶意的,不曾想,竟然因为自己做的东西,把太医给惊动来了。她胆子还小,一直犹犹豫豫的,眼下还不敢面对夫人了。 风萧儿点了点头,美眸微扬,见窗外走着人,抿嘴一乐,不是秋菊么,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因为督主大人中午要回来,秋菊又是主管厨房的,所以今天中午的膳食,也是她准备的。 她带着一脸愤懑,端着膳食过来,碰的砸在桌子上。两条又粗又短的眉毛,简直要朝头顶飞了出去,忍不住尖声质问…… “风萧儿,你可真是好本事呀,你故意装病,为的就是想把我撵走是不是?你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这下好了,督主要撵我走了!哼,可是我不会轻易就离开的,你今天中午必须跟督主把话讲明白,说不能撵我走!否则我要你好看!” 小幺气的发抖,这个秋菊怎么胆敢跟夫人如此说话呀? 毕竟夫人可是主子。 风萧儿耳朵灵敏隐晦的一动,门外应该是有人朝这里走来。 她不紧不慢,以往在秋菊面前总是百般忍让,唯唯诺诺,对于种种过分要求,从来都是硬着头皮答应。 而今,怕是不用再装了。 她笑颜如花,明明奸计得逞的表情,语气里却无辜万分:“没有啊,我没有这样做!” 这样幸灾乐祸的表情,配上口是心非的话语,惹得秋菊震怒!气急败坏的将托盘里的饭菜狠狠的扔在了桌子上,让热油洒了出来,直接滴到了风萧儿的手上。 “啊,好痛!”风萧儿一下子跳起来,颤抖着自己的双手,声音里净是痛苦的呻吟。 热油泼到手上,径直烫红,随后起了一层皮,变成个了水泡。 小幺一惊:“啊,夫人!你没事吧!” 秋菊抱肩,冷哼一声:“装什么可怜,叫什么叫啊。如果我离开了肖府,我会把你鸠占鹊巢,替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督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一定会搞死你!” “咱家竟不知,你好大的胆子啊——” 门口,肃杀的男人伫立着。 第三十六章 替她出头 肖祁的声音冷的要比冬日里的冰刺,还要令人胆寒。深黯的眼底明明充满了愤怒,却并不过多表现,只一句,就让秋菊感到了来自死亡的恐惧。 秋菊一惊,慌忙跪下:“督……督主。” 风萧儿将被烫的通红的手隐隐的藏了起来。 肖祁还穿着官服,应该是下了朝就连忙赶了回来。玄色的蟒袍底色,让他整个人的气质肃杀上又沾染了一抹冷硬和生人勿近。抹额的帽檐和绑带,更突出了他脸庞的凶狠。 “大人,您回来啦!”风萧儿只当无事发生,一脸喜出望外的看向肖祁,差点欢呼雀跃的跑过去。 肖祁也不做声,只是将她藏在袖子里的小手轻轻拽了出来。 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通红一片,水泡不是很大,但能足够想象出被泼时的痛楚。 “疼么?”他低头询问,声音里不辨喜怒。 风萧儿想抽回来,连连摇头:“不疼,不疼的。秋菊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小幺在身后急得不行,夫人到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不说出实情。 “这个贱婢叫秋菊?”肖祁温和的问。与问她疼不疼的语调截然相反,那是一个让风萧儿都忍不住发颤的诡谲狠辣、冷酷可怕的语调。 秋菊更是惊慌失措,连连在地上叩头:“对不起,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粗手笨脚的。让夫人吃了这些苦头,都是奴婢的错。” 小幺这才嘟起了嘴,心里稍稍有些好受。这个时候在督主大人面前才连连道歉,之前都干什么了?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肖祁奸猾似鬼、冷酷傲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座看你把油泼在了夫人手上。许是很爱跟这些热油打交道吧。既如此,就让管家好好的给你泼泼油,让你玩个够!” 秋菊惊的不轻,声音如鲠在喉。还想求饶的声音来不及发出,就被番卫拖着身子去了门口。 肖祁应该是杀鸡儆猴,有心让府上的人都知道以下犯上,冒犯主子是什么下场,还命府中所有丫鬟前来观看。 所以,秋菊没有被拖去小黑屋或者是刑房进行,而是在光天化日,庭院中央,开始酷刑。 浸过辣椒水的皮鞭,如雨点般落在了秋菊的身上,东厂的番子会武功,有内力,手劲更加很辣,没几下,秋菊的屁股就皮开肉绽。 鲜红的血顷刻间就浸满了衣服,顺着衣摆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新伤覆盖着旧伤。血肉模糊的疼痛压的秋菊,终是昏在了长凳之上。 冬梅浑身颤抖的立在原地,往常她总是跟秋菊一伙的。秋菊欺负风萧儿的臭主意也是她帮忙提供的。如今见秋菊有了这样的下场,情不自禁就想到了自己。 完了,这下可真完了。 其余的人,也是战战兢兢的。知道这座宅院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若他要兴师动众的行刑,还让人来观看,定不是小事情。 望着庭院中央,打的不成人样的秋菊,其余的丫鬟纷纷庆幸这个人不是自己,否则自己可挨不了这么多板子,挨不了皮开肉绽的疼!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沉鱼,她紧张的不仅仅是浑身哆嗦,就算牙齿也有些打颤,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也不敢去擦,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 她做了那么辣的东西给夫人吃,害得夫人遭了一夜的罪。莫不是下一个,下一个受刑的就是她吧? 秋菊昏迷,番卫的板子这才收手。 以为这就不了了之? 不可能的。 一盆冰凉的水朝面部泼过去,秋菊咳嗽了几声,在剧痛中被迫醒来。醒来后,神经倏地的转圜过来,开始本能不停的求饶。 墨七里冷酷的声音传来:“拿热油!” 很快,几坛热油被端了过来。怕秋菊乱动。将她的腿和身子全部绑在了凳子上,只留出一双手来。 她眼中漏出了配色的畏惧,拿热油干什么? 风萧儿在一旁一直冷眼观看。秋菊能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好值得可怜的。敢侵犯她,那她定会双倍奉还。 只是没想到肖祁会这样的狠,闻到了远处飘来的油香味儿,就知道了肖祁想要干什么。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事情和预想中的完全一样。 寻常百姓连一勺油都都舍不得吃,肖祁却拿它来对付一个丫鬟。 只见番卫从那滚烫的油坛中舀起了满满一瓢油,径直的朝秋菊的手泼下去。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三十七章 太可怕了 所有的人都惊呼的叫了起来,有的甚至被吓的直接尿了出来。 秋菊痛的痉挛,却不忘狗急跳墙的朝肖祁叫着。 “督主,督主!别杀我,别杀我!我……告诉你,其实这个风云风云儿是假的……她,她是替嫁过来的,她根本不是真正的风府大小姐……她就是不要脸的下人所生……” 众人被吓得不轻,又听到如同炸雷一般的消息,顿时凌乱了。 替嫁?风府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替嫁给督主? 奇怪,如果是替嫁的话,为什么这个假夫人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督主身边呢? 风萧儿听到这话时,连眼皮也没抬。幸好自己主动坦白了替嫁的事,否则今日实在难逃一劫。 那种被油泼完有些熟了的肉香味儿,令在场所有除了东厂的人,都泛起了恶心,风萧儿都不忍再看。 几瓢油下去,秋菊那手上的肉似乎已经与骨头分离,似有剥落,肉香四溢。 风萧儿是一阵的反胃,微微垂下头不再去看。 一旁的肖祁仿佛瞧出了她的不适感,唇角勾起,邪魅又恶毒。 “怎么,咱今好心好意为你演的一出杀鸡儆猴戏,你怎么能不看呢?咱家猜,以后,不会有谁再敢对你不敬了。” 风萧儿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这难道不是在威胁她吗? 如果自己有一天,也犯了以下犯上的错误,或者算计,那么下场定会比秋菊还要惨。 亏得自己还十分感动昨天夜里,肖祁如此的照顾自己。甚至把他比作了娘亲一样事无巨细,那样温柔温暖。 她真是脑子生了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肖祁是谁呀?是天底下公认的活阎王。 自己在他身边,竟然还觉得比蜜甜?甚至还以为这样的生活也很好? 真是愚蠢,愚蠢至极啊! 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谢谢大人,还是说别再泼了。说哪一样都觉得有些不妥,而且也有些多余。 她心里之所以觉得难受,并不是因为秋菊的惨状。 难受的是自己的心还是不够冰冷,被别人假惺惺的柔情,就失去了所有的冷静。 她是青雀阁的人,是青雀阁一等一的情报刺客。只要一日未离开,那么一日就是青雀阁的人。 首先要完成好自己的任务,而不是异想天开,想和一个变态的太监,去共度自己的余生。 她的心渐渐又开始冰冷,顺从肖祁的话,点了点头,朝前看去。 只是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将目光垂了下去。太惨烈,也太恶心了。 她的肩膀突然一紧,是肖祁搂住了她。 准确的说是扣住,很紧,根本动弹不得。 很快,有大手更钳住了她的下巴,霸道的根本不让她有机会去低下头。也就是说,肖祁迫使着她看着面前如同炼狱一般的情景。 风萧儿的心脏骤然开始狂跳,又听他微微颔首在她耳边厮磨低语。 “若所有人都能像你能乖乖的,咱家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今日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可千万不要让咱家失望,咱家才能一直对你好。” 肖祁的声音里带着朦朦胧胧的蛊惑,像冬月之蚕一样,一只一只密密麻麻的钻入了风萧儿的心脏。 他呼出的气仿佛带着火热,一呼一吸之间就红了她的耳朵。 风萧儿咽了口唾沫,虽然行刑的是别人,但是在心里动刑的却是她自己。 “大人,我……”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像往常一样逼迫自己冷静,冷静。 最后化成了一句感谢,没有温度的感谢。 “谢谢大人为妾身出头!”风萧儿不再觉得恐惧,觉得恶心。更不觉得惨烈, 这一切不就是她想要的吗?肖祁很好的替她完成了心中所愿,她本应该感谢,也更应该好好的欣赏。 整个酷型大概持续了半刻钟,番卫的速度很快,行刑之后并在现场处理的一干二净。 肖祁最后放开了风萧儿,站在中央森冷道:“如果以后,谁敢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下场应如是!本座的夫人,便是身旁这位。若世上还有另一个风云儿,就地格杀!” “是,大人!” …… 秋菊浑身湿漉漉的被扔在了大街上。 她神志不清,双手溃烂如泥,见到的人皆惊悚离去。 烂开的屁股则是鲜红一片,肉都打成了黑紫色。 后背,大腿处都还有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可以看出她刚刚受了不少酷刑了。 风萧儿命小幺找几个壮汉将秋菊直接拉回风府。 秋菊曾经是伺候风云儿的,如今人都这样了,就给她送回去吧。 …… 饭桌上一桌子美味珍馐,风萧儿却恶心的一口都吃不下。 对面的男人却吃的不亦乐乎,他自嘲自己是一个粗人,就算在死人堆里,也能吃的很香甜。 见她迟迟不动筷。他将盘子中的从江南运过来的河蟹,夹到了她的碗中。 风萧儿方才在游神,他突然凑过来,吓了一跳。 “怎么,怕我?”肖祁玩味道。 第三十八章 纤影现身 风萧儿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还强装镇定,笑嘻嘻的说:我不怕,确实是有点太做作了。一眼就容易被人看穿是装出来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肖祁:“你是咱家的人,咱家断然不会这样去对你怎么样。再说了,你这么乖巧,咱家喜欢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你动粗呢?” 他的瞳孔散发出了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蛊惑,特别像地狱神邸的低语,让人不敢放肆,只能听从他的话,缓缓又坚定的点头。 然后下定决心告诉自己,不能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了,一定要乖乖的,才不至于把命给丢了。 “这几天我要出门办事,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府上,回来,咱家会送给你一个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风萧儿突然想到了之前他送给自己的七宝发簪,想着还没感谢他呢,眼看肖祁匆匆又要走。 她不解,既然如此匆忙,为何中午还要回来? 以前中午,他是从来都不回府吃饭的呀。 “咱家就想看你今天有没有好。但见你气色好多了,咱家也放心了。”他的语气里尽是温柔体贴,就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寻常夫妻温柔细语一般,说着体己话。 风萧儿面上尽是感动,心中却波澜未起。 刚刚那一幕,她还心有余悸。油泼上肉的诡异香气令她久久不能绝于鼻翼,胃里仍旧想吐。 就算肖祁给她说再多的体己话,对她再细心的照顾,她都不敢再感动。怕的到时候自己的愚蠢,会带来无穷无尽的悲怆。 而且她一直忽视掉了一个问题,她穿着夜行衣偷看肖祁洗澡,差点被当成了此刻,惹得番卫追查,肖祁却只字未提。 到底是不重视,还是已经被拆穿,那个刺客就是她? 她不敢再多问,怕图惹是非。 既然肖祁还没有戳穿她,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还有沉鱼替她挡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的。 肖府一直戒备森严,说明刺客一向很多,想杀肖祁的人也太多。所以他才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早就习以为常。 好一通自我安慰之后,才把肖祁送走了。 想去榻上休息一会儿,也全然没有困意。 庭院前的油焦味道久久不能散去。她和小幺去后庭走一走,散散心散心。 其间,沉鱼哭哭啼啼给前来道歉,她本想着自己马上就卷铺盖走人了,或者像秋菊一样受那惨不忍睹的酷刑。 可没想到迎接她的,只是风平浪静。她终于忍耐不住了,向夫人道歉,说都是自己的错,害得大夫人整夜都没有睡好,还遭了那么久的罪,祈求夫人责罚。 风萧儿怎么会罚她呢? 沉鱼一直以来都在炫耀她的川蜀串串香,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肯定是每个人都要邀请尝一尝的。 这也不是她的错,毕竟她吃却没事,可是京城里的人吃了,便会腹痛不止。 况且,她的反应实在灵敏,并没有交代出风萧儿的行踪。这说明她的心眼儿可是长在了正地方! 至于其它的错处,便可云淡风轻的一笔勾销。 沉鱼担心自己会离开肖府,风萧儿跟她保证绝对不会离开的。 她做的串串香确实很香,如果不那么辣的话,也会是一道美味佳肴。 沉鱼吃了定心丸,见夫人并没有怪罪自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蹦一跳的,不知道嘴里哼着什么,回到她的厨房了。 “我要种个芝麻结西瓜,养个小羊生大马,投个蒙彩中大奖,发财致富不用忙,幸运贵人来相帮,树大不会招横祸,财源滚滚无尽头,我要发,我要发,我要发发发发!” 秋菊已经离开了肖府,所以掌管厨房的重要任务就直接落在了沉鱼身上,她现在要赶快回厨房倒扯倒饬,努力的表现自己。 小幺蒙了都,为什么沉鱼嘴里总能蹦出一套一套的话来? 而且,她就那么想发财吗? 看着那双财迷心窍的眼睛,小幺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碌碌无为了,一点儿都没有一夜发财的雄心壮志。 风萧儿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只觉得好笑。 突然,她神色一凛,便旁边的树丛中厉声呵斥。 “什么人?给我出来!” 小幺顿时一惊,连忙环顾了四周,究竟是哪里有人呐?是不是夫人听错了? 可是在话音刚落时,就见树丛里弯着腰,钻出来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年纪大概十六左右,和风萧儿的年纪倒是不相上下。 她一身白衣,被树枝刮的有些皱乱,钻出来时喘着粗气,似乎相当不容易。 她的头发梳的是两只可爱的双屏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她们二人,哇了一声,开始退后。 可是当她想钻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钻不回去了。 风萧儿看她,只觉得可笑。 “别装了,那几日装神弄鬼的,不就是你么?” 第三十九章 单纯丫头 风萧儿漫不经心的询问。 她不由自主的去想,肖祁的癖好可真多呀。一个太监,有自己一个对食不够,居然在这后庭无人曾去的院落中,金屋藏娇。 来萧府近一个月了,都没有发现在府中的后院还有人居住。 抛开错综复杂的格局不说,她也不可能去挨间屋子里查看有没有人居住。 若不是长势繁密的树丛,有了间隙,这小丫头恐怕也钻不过来。 只是这丫头的年纪还没自己大,不知道怎么入了肖祁的法眼。 长得倒是不错,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稚,瞳孔漆黑如墨的,肌肤胜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纯真烂漫。 不,不应该用纯真烂漫去形容她,毕竟,她装神弄鬼想吓自己,这样的人就不可能是纯真的。 小丫头发现自己的恶作剧被戳穿了,也不恼火,拍了拍手上的污泥和裙子上的树枝树叶。 “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是我?既然你发现了有人装神弄鬼,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哥哥啊!” 哥哥?这是肖祁的妹妹? 风萧儿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太监也是人,谁说肖祁不能有妹妹的? 但,她把这个想法立刻摒弃。 是的,太监会有妹妹,不仅有妹妹,还会有哥哥姐姐,还会有父母双亲。 可是怪就怪在,谁会把把自己家的妹妹直接软禁起来,不让人见?这是何道理? 而且风萧儿嫁过来这么久,从来都没有人听人提起过。假如这个小丫头真是肖祁的妹妹,那应该身份地位颇高,是这府中的主子,没有人会不让主子见人的。 “你知道我是谁?”风萧儿的眸子淡淡倪她一眼。 小丫头抱肩,整个人虽然被软禁,但是精气神儿还是十足的,朝气蓬勃的。 没有人再被禁足的情况下,还能保证这样乐观。第一,她的心智年龄可能真的很小。 第二,便是她有某个执念或者希望。这个希望对她来说越来越近,所以才会朝活力无限。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你嫁过来的那天,府上鞭炮齐鸣,噼里啪啦的,宾客人山人海,喧闹异常。我虽然在后院,但是怎能听不到呢?” 风萧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都是高墙林立,也只有这树丛是唯一连接这后庭与前庭的通路。 “为何要装神弄鬼?我不信你是闲的无聊。”风萧儿不愿意去动脑猜想。现在人就在前面。直接问出来就好了。 小丫头压根儿也不想瞒她,听她问,面色居然陡然的变得凝重,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不是存心要吓你玩儿的。我是想警告你。不要在这个府上呆的太久。这个府上有鬼,是会吃人的。” 一阵凉风刮过,小幺突然觉得周身都凉了。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警惕的望着这府上的建筑。 后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个女子来路不明,说这话岂不是危言耸听? 风萧儿见他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起身。不想再与他聊了。 “喂,你听没听到啊。这个府上真的有鬼?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小姑娘急了。 她噔噔噔跑去前面,拦住了风萧儿的去路,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和她说话,一旦有了一个人便揪住不放。 就算没人想要听她的故事,她也要非讲不可。 风萧儿挑眉,绝代风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好奇,俨然一副要等她自己说出真相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你不应该问我这府上发生过什么吗?” 风萧儿想乐。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关心呢?” 她的声音慵懒坦然,眼角偏偏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魅惑,眼波流转时,实在摄人心弦。就连对方是女子,也忍不住被那身诱人的气息所沉沦。 小丫头咽了口唾沫:“你长得怎么这么好看?你居然比我的姐姐还好看。” 小幺听的有些迷糊。她是谁还没搞清楚呢,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姐姐?她姐姐现在又在哪里?不会还没钻过来吧? 不过她家夫人好看,倒是真的。 以前在风府没觉得二小姐如何的美貌。后来发现她皮肤白了,斑点没了,眼里有神了,嘴唇也更加红润了,这才发现,原来二小姐才是风华绝代的明珠啊。 风萧儿红唇微启,露了笑来:“你姐姐?” 小丫头点头:“我姐姐是这京城第一大美人儿。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哥哥了,可惜,我家家道中落,哥哥这才把我们姐俩接过来……” 风萧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她可不相信肖祁是为人善良,见这姐妹俩无依无靠,便接过来自己养着。 所以,是什么原因呢。 小丫头的头微微垂落,之前眼睛里的奕奕神采也暗淡无光。 “姐姐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她为了肖祁,出家了。” 出家? 为了肖祁? 第四十章 还有个鬼 小幺在一旁默默的咽了口唾沫,今天可真是吃了一个大瓜。 风萧儿也不自觉的想笑。没想到,生人勿近的督主大人,也会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红尘往事? 这也不怪他,他为人长得英俊潇洒,又位高权重,哪怕是太监,也会有女子前仆后继的为他折腰。 小丫头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多了。可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也就无所顾忌了。 她自豪满满的抱肩,似乎对这个新晋的督主夫人很是不屑,眼神一扬道…… “要知道,哥哥也是喜欢我姐姐的,当年我姐姐可是要死了的,是他拼尽全力保得我姐一条命。待到时日,姐姐就会从寺庙里出来,和哥哥重归于好的!” 小幺急了,这府中只能有她家夫人一个女主人!这又跑出来一个姐姐,算什么事啊! 风萧儿面色平静,并没有小丫头所期待的那样,露出任何恼火或者惊讶的神色。因为不在乎,所以无论听到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天过个时辰就要塌了下来,也面不改色,不会有任何的波澜。 “哦……” 小丫头反而被她的反应惹得有些恼火。 “喂,我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吗?哥哥是喜欢我姐姐的。你到时候怎么来的也得怎么回去!而且这府上是有鬼的,鬼会吃人的。到时候第一个吃的就是你!” 小幺被她说的的云里雾里的。鬼不就是她扮演的?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鬼?一天神神叨叨的,许是被关的太久,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 风萧儿却灵敏的动了动耳朵,从远处听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怒吼声,那声音像人发出来的,却又不是人,像是野兽,又不完全是。 嗯……有点类似于是猿猴一般的吼声,低沉、嘶哑。 小幺啊的一声叫嚷,捂着耳朵:“就是这只鬼!啊啊啊啊!”一溜烟儿的,不顾袖子被扯开一个大口子,急忙撅着屁股从树丛里爬走了。 小幺摸了摸脑袋,什么声音啊,她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啊。 风萧儿好奇心陡然上来,却又倏地放下。好奇害死猫,她还能继续安然的待在这里是因为她的主要任务,是要把肖祁是太监的确切消息给到主人。 这件事情还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在肖府直接面见主人。 青雀堂确实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刺客团。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还是懂的。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肖祁的耳目众多,不能在他离开后,就开始行动。就算是装模作样,也要装一装。 况且,母亲还需要自己安顿。到时候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她们娘俩远走高飞,再也不来这京城,快活度日才好。 …… 因为同在京城,秋菊半天的功夫,就被两个男人用推车直接推到了府门口。 风云儿手腕的伤还未痊愈,毕竟是骨头裂了,不可能那么快就养好。 身上的伤总有一天会愈合,可是心上的伤却犹如钉子钉在了心脏上,从此留下了一个窟窿,永远都不会愈合。 见到秋菊那双手的惨状,恶心的直接吐了出来。眼睛猩红的挂满泪水,扑到大夫人的怀中。 “就是风萧儿这个贱人,把秋菊凌虐至此,就是为了来恐吓我!她明知道秋菊是我房中的人,还这样对待她!娘,她简直踩我踩到了头顶上!” 悲愤交加却又无能为力,是风云儿这几日的真实写照。 大夫人满脸的愤恨,终究只能拍了拍女儿的脊背,什么话也没说。 风云儿哪里肯甘心,这几日不吃不喝,被气得高烧不止,办法没有一个,到最后伤害的还是大夫人,和她自己。 可那个贱人呢,顶替了自己的名头,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肖督主的庇护之下,她真的好恨呐。 好想把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然后摁下反转的按钮……她现在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督主夫人。而不是哭哭啼啼却只能压低声音的风家庶女。 大夫人能做的只是安抚的劝慰女儿。现在风萧儿不比从前,他背后有一只大老虎,谁都不敢惹。 不过,老虎的身边,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呆住的。 大夫人虽为女眷,但萧督主的大名也是名声在外,略有耳闻。 加上父亲常常与她诉说朝中之事,自然知道肖祁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风萧儿竟然嫁给他,那就是自身难保,万一惹得督主不高兴,落一个身首异处,也不是不可能的。 风云儿却将父母的话置若罔闻。她满脑子都想着该如何去报复。可那是肖祁。一人之下的地位,谁人敢得罪? 除非——要真想比得过风萧儿,就必须要嫁给比肖祁地位还高的人。那个人除了英王,便是皇帝陛下! 她暗暗发了誓,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四十一章 救人一命 风萧儿今日想去集市上逛逛。 肖祁走之前叮嘱墨七里,夫人但凡出了府,便立刻派人跟着,时刻保护安全。 她头戴面纱,在集市上无忧无虑的转着。 她走的路很偏,虽然集市在朱雀大街正中央,可她却十分闲适地走向了几条僻静的路上。 其实,她在挑选房子。可是每一处都不胜欢喜。 若想要一个有庭院,无甚打扰的地方,那得要京郊,更偏远的地方。 她自知自己做的事实并没什么不妥,就算发现了身后跟着两个番卫,也丝毫不在意。 地方没看妥,又把那七宝发钗拿了一支,去当铺,当了一些银子。 小幺自从知道了夫人的厉害之处,就把夫人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夫人到那里,她也便会跟着。 可今日夫人说是去集市,却硬生生绕了几个弯子,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忍不住询问。 风萧儿也大大方方的承认,说的话声调不高不低,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能让身后的跟着的两个番卫听得一清二楚。 “我在祖母的生辰宴上好不风光,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还将大小姐的手腕踩断了。以大夫人和大小姐的脾性,一定不会让我娘好过,所以我早就把她接了出来,如今正私下给她寻一处环境幽静的房屋。” 小幺这才恍然大悟,夫人说的是啊,如今宋姨娘一个人落在风府,岂不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任大夫人随意欺凌? 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把宋姨娘给接了出来! 小幺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自豪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她的主子一定是天底下最最漂亮,最最聪明,最最厉害的主子啦。 风萧儿转了几处,发现没有地点位置太过好的,便又重新回到了集市上。 朱雀大街,是京城里最繁华的集市。这里卖什么都有,人群熙攘,店肆林立。大大小小的亭台都是商贩经营的场所,楼阁面前的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护城河水穿城而过,河面倒映着对岸斑斓的凤灯,清风拂动,泛起多彩的涟漪。大明的辉光罩在这红砖绿瓦的阁楼之上,好不繁华。 其中有一处洛阳酒馆最受人欢迎,远远的走过,便闻得酒香四溢。 当然,这里不仅仅是卖酒,还有茶水。 若你肯花大价钱,更可以听一曲江南女子用纤纤素手弹出的琵琶语。有些时候,王公大臣也愿意在这酒楼小酌几杯,说说往日故事。 风萧儿走在桥上,对面几个孩童手执糖人,舔的脸蛋变成了花猫,前后追逐打闹,笑声如铃,没看到前方有人走来,一不小心撞在了风萧儿的身上。 孩童吃痛,却也紧紧的护住了手里的糖人儿。脑袋一抬一看,哇了一声,指着风萧儿儿说:“哇,是仙女啊!”随后又蹦蹦跳跳的欢闹离开。 面纱之下,她终于是发自内心的一笑,只有在面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童之前,才可以放下一切,无所顾忌的一笑。 天色不早了,是该回府了,在外面转了一天,她自己的腿脚虽然不痛,但是也得顾及小幺。 不过,桥下岸边一群人的惊呼,惹得她们不得不驻足观望。 原来是一个叫花子,可能是饿的昏了,直接从岸上跌落在水中,被人打捞出来,却发现他浑身伤痕累累。 众人见只是个叫花子,而且身上的伤实在是惨不忍睹,饶是被河水冲刷,也能发现那斑斑被凌虐的痕迹。 小幺忍不住捂住嘴巴,她还没见过这么惨的人……究竟是谁啊,这么狠心,把一个叫花子打成这样? 众人对叫花子的身份嗤之以鼻。而且伤势过重,应该是活不了了,便纷纷散去。 众人离开之后,风萧儿才走上了前。 这个人确实很惨,脸几乎是肿着的。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那头发可能是好几个月都不曾洗了,唯一洗过的一次,便是刚刚跌落河中的一次。 他的腿上面现在还勾着铁链,可能血流的也差不多了。皮肉翻滚着,却不曾泛红。 人很瘦,骨瘦如柴。叫花子嘛,饱一顿饥一顿的,能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小幺:“夫人,这个小弟弟真的好可怜呐。” “是可怜。” 风萧儿可能是真的有些多管闲事…… 也许,她以前做过的杀戮之事太多太多了。如今,遇见可以一个挽救的生命,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她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将阳间活得好好的人送给阎王。 然后又想把将死之人给重新拽回这阳间。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当撩开叫花子的衣服,发现他肩头上的一枚纹身时。泪就这样急急的逼了出来,紧接着迅速用袖子擦掉。 她朝后面大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抬人!” 她是对身后的两个一直跟她跟到现在的番卫说的。 他们二人的作用,也许在一整天里就只能发挥了这点作用。 风萧儿要把人带回府上,她要好好救下这个人! …… 洛阳酒馆。 二楼的一间雅致的隔间里,身穿烟雨朦胧的青色衣衫的女子怀里正抱着凤颈琵琶,演奏着婉转瑰丽的江南评弹。 对面,是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袁苍。 他端着酒杯,正饶有趣味居高临下的看着,岸边正在救人的一抹倩影。 第四十二章 好好整她 一曲琵琶演奏完,乐妓低眉,温顺的询问:“公子,奴家的琴音,您可还满意?” 这是变相的讨着赏钱,酒肆勾栏青楼茶馆,乐妓大抵都是这般的挣银子的。 袁苍的脸一如往常的似冰山,乏味的点了点头,目光却灼热有兴趣的快速瞟了一眼着白衣的乐妓身上。忽就想的了那日,在风家老夫人的寿诞之上,那一抹素衣靓影。 此刻,白衣美人,正在岸边焦急的救人。 他从怀中掏一两沉甸甸的银子。 乐妓许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赏钱,有些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当银子拿到手中,才一直喋喋不休的道着: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袁苍挥手,让乐妓退下。 对面的徐常晏急切的简直要崩溃,他知道袁苍不爱说话,没想到这么不爱说话,请他喝酒听曲,偏偏没想到气氛一度冰冷到几点,太压抑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卑微恳求:“袁大哥,求你帮帮我吧。” 袁苍听到他的诉求之后,就嗅到了一丝丝的反常……哪有哥哥出钱让别人去教训他亲妹妹的? 除非这个妹妹不是亲妹妹。 世人是皆知肖祁为人俊美,但太监乃无根之人,而且太监惯会喜欢折磨对食,手法残暴无人性。谁又会舍得把自己的亲女儿,当真的嫁给太监之主呢? 所以这其中,风平秋定是使了什么猫腻。 见徐常晏苦苦哀求,他也不点破,只是不经意的反问:“你这妹子当真令人如此讨厌,需要锦衣卫出手教训?你觉得北镇抚司是那么闲?会为你做这样的无聊的事情?” 徐常晏听到这话,心里发怵。 普天之下,敢动肖祁的无非就是东厂的死对头锦衣卫。袁苍的父亲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他现在是高居千户。 锦衣卫和东厂行事做派都他妈一样的心狠手辣。特别做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更是游刃有余,不留痕迹。 若能求得袁苍帮云儿妹妹出一口恶气,那么他拿再多的银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袁大哥,是真的,若不是她做出了伤天害理之事,我又何苦大费周章的来求您呢?我给您跪下了也成,您要多少钱也都行!” 徐常晏真的差点就给他跪下了:“而且这个贱人现在是肖祁的夫人,我知道东厂和锦衣卫向来……” 后面的话硬生生的被扼杀在了喉咙里。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本人的面去诉说呢?这可是朝堂大忌啊。 果不其然,袁苍带有杀伤力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烦。 徐常晏见他脸色不对,连忙拍了自己一下嘴巴。 “哎呀,都怪我,你看我这个人平时里就是傻乎乎的,也没什么心眼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所以袁大人我话不多说,我给您五十两黄金,您帮我教训那个贱人。袁大哥,我求你了!” 袁苍再次望向窗外,那幅美丽的景致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风萧儿带着那个乞丐已经回到了府。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似乎在怪徐常晏很不会找时机,耽误了他观看昙花一现美景的机会。 半晌,他饮了一杯酒, “这个事儿怎么做?” 徐常晏大喜。既然这个贱人踩断了自己妹妹的一只手,那他就想让袁苍断她一条腿! 袁苍点了点头:“可以。” …… 回到肖府的风萧儿,连忙将人放在了之前秋菊受刑的案板上,因为她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床板了,如果要麻烦莫七里,恐怕又会多生一事。 小幺脸色发白,声音发颤,“夫人……我觉得,这人只怕是活不了。” 风萧儿俯身仔细查看,将长而脏兮兮的头发徒手拨开,露出了男子的整张脸。脸部肿胀,难以形容。令小幺惊恐的是他的身躯,怪异得可怕。 风萧儿扯开湿漉漉衣衫,男子的身上尽是交错的伤痕,刚刚在河边,环境嘈杂,也没有看的太轻。 他的身躯是密密麻麻的有鞭痕、青一块紫一块,肩头还有一大片发黑的焦皮,显然是烙铁印。 风萧儿明白,一般刨烙或在胸膛,或在后背。很少在肩头,所以,这种刨烙是为了将一块儿皮肤给烧毁,多数用于清洗纹身。 这样的残酷的手法,非青雀阁莫属。 之所以救下这个少年,是因为,他也是青雀阁的人! 沉鱼刚做好了晚膳,给风萧儿端过来,进屋便觉得血气冲天,腥味儿十足。 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风萧儿的屋内,顿时也不禁尖叫,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忙将门关上。 “乖乖,这是犯了多大错才被人凌虐至此?夫人,你是从哪里搞回来这样一个人的?督主,督主,他会不会不高兴啊……” 沉鱼目瞪口呆,连滚烫的麻辣涮菜还没有搁在桌子上,后背身上直冒寒气,不禁后退了两步,移开视线,都不敢看。 风萧儿没有抬头:“饭,先等会儿吃。沉鱼,先给我打热水,一会儿还要吩咐你做事。” 沉鱼哦哦了两声,连忙跑出去。 第四十三章 拔钩烫肉 风萧儿也没压根没想着要瞒肖祁,肖府耳目众多,自己带着一个大活人大大方方从前门进府,怎么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看着躺着的少年,她脸上是淡漠,心里却抽痛。 少年现在发着高烧,身上的炮烙伤和鞭伤好弄,主要是小腿上穿着的大拇指粗的铁钩,实在难以拔出。 如果不拔,死路一条。 拔了,或许还有一线生还的机会。唯一的可怖就是拔出铁钩上挂着肉,会流出大量的血,到时候,会失血而亡的。 热水很快端来。 风萧儿扯了手帕,在热水里搅了搅,想要清理伤口,沉鱼想说我来清洗伤口,可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浑身脏兮兮,头发丝还挂着水草,死虾的恶臭。 风萧儿也知道指望不上旁人,一声未吭地亲自动手,用手帕仔细地为少年擦拭着身体。 屋内燃起烛火,光线昏暗。风萧儿让小幺和沉鱼拿镜子在烛火后,令光线全部直射在伤口上。 她清晰可见,每道青紫色的擦痕下,居然还有细若游丝的切痕。那鞭子看来不是普通的鞭子,鞭身镶嵌着倒钩刀片,每抽一下,疼痛感要比普通鞭刑疼痛其数十倍! 估计是伤口剧痛,少年从昏迷中醒来,脸部虽肿胀,但他眉头紧锁,嘴唇紧抿,愣不让自己叫出声。 这就是青雀阁的刺客,哪怕死了,都不能出声暴露自己。 风萧儿温和地说:“我叫风萧儿,在帮你清理伤口,你得放松,不然肌肉紧绷,血流的太多,会死的。” 少年的眼神,略带警惕的看着风萧儿。 风萧儿不在意他的警觉与排斥,但手上的动作更软了,回身将脏了的手帕清洗干净,继续擦拭,最后用帕子帮他把额头鬓角的汗轻轻印掉。 好在,伤口主要聚集在上身和小腿,别的地方无甚大碍。 风萧儿淡淡道:“你小腿上的铁钩,我会拔出来。所以接下来会有些疼,疼过了就好了。” 她又回身沉着吩咐:“沉鱼,去厨房把烈酒、火厚重的铁勺,炭火拿过来。小幺,把我嫁妆里的最小的一个箱子搬过来。” 二人来回奔走,很快把就这些东西收集在一起。 接下来的过程,风萧儿的动作很迅速。 先将炭火燃起,厚重铁勺在炭火上炙烤,布带一节一节分段剪开,还有一个精致小瓶,里面装的是止血的药粉,都拿出来摆好。 箱子里掏出一瓶药丸,塞进少年口中,当少年咽下的那一刻,手劲一狠将铁钩拔出,随后接过沉鱼手里烧的通红的铁勺,用力按在拔出铁钩后血肉翻滚的伤口上。 滋啦一声,小幺和沉鱼忍不住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也不去想那惨状。 少年更咬住自己的嘴唇,青筋爆凸,却愣是没有叫出来。 伤口的血顿时止住,撒上药粉以后,迅速包扎。 但一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风萧儿吩咐把屋里的东西都尽快拿出去。 小幺怔怔的点了点头。真的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还会有郎中救死扶伤的本事? 天哪,她是在伺候什么样的神仙主子?实在安全感满满! 夫人实在热心肠,救人一命,能造七级浮屠呢?夫人可真是个大善人! 沉鱼这回学聪明了,见自己晚上的菜还是大鱼大肉,默默的煮了一锅清淡的粥,又切了一些凉豆腐拌小葱。 后来觉得葱是辛辣之物,又将葱段一节一节的挑了出去了。 一边挑一边自言自语:“我滴个乖乖,你可得快些好呦,不然,就白费我这么多力气给你挑葱花了!” …… 少年脸上的肿胀已经消去了大半。风萧儿觉得困意袭来,却还是亲自为他倒了盆水,又将他蓬乱的头发仔细清洗。 “不好意思,因为男女有别,而且我现在是督主夫人,为了低调一些,只能先委屈你在厨房的柴房里过一晚。” 少年已经能坐起来了。 吃了风萧儿研制的药丸,确实很有起色。 那药的成分昂贵稀有,不仅可以止痛,也有生津除毒养身的功效。风萧儿一般随身携带。哪怕是嫁给了肖祁,也偷偷藏在嫁妆的箱子里,带了过来。 “为什么救我?”少年的声音,就像风中被撕扯的棉絮,那么无助,也那么无力。 风萧儿倒是坦然:“你被青雀阁追杀,没有成功。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的体内里,没有蛊虫?” 少年的脸色霎时一变,为什么她会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 不是说,是督主夫人吗? 而且这府邸奢华庄重,定不是小户人家。 “你是谁?”看着风萧儿的面容,他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好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下去,既然没人救你,那,就我来救……我也不需要你报答我。当然,你若非要报答,我也是求之不得,希望你能做我的贴身侍卫,好好保护我。从今往后,听我号令!” 风萧儿很随意的一说。 她是不需要别人来保护的。她的武功,就算是两个恢复好的少年,都不一定胜得过自己。 “我叫白鹰。”少年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水,温热,不烫不凉,温刚刚好。 他不知道自己几天没吃饭了,所以对于手中的一杯温水,也几口便喝了下去。 “我记住了。” 风萧儿满意的看着少年满满的求生欲,心中道了一句孺子可教也,便撇下他回去睡觉了。 第四十四章 歹人跟踪 夏至里,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街上女子妍姿俏丽,不过脸上的粉顺着汗一道一道的流下来,远远望去,就像是流出的白米浆。 风萧儿一早就去集市上,准备给白鹰买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 可惜有一味珍贵药迟迟没有买到,走了几家药铺,都说没有。 倒是可以预定,就是得等十天半个月才能进到。 风萧儿可等不及,既然城南没有,那就去城东城北城西看看。 从肖府出来从来都没有乘坐马车,至于马匹,她也不敢随随便便去动用肖府的马匹。 若是一直用腿去走,恐怕得至夜幕降临,也走回不到肖府。 迫不得已她去马房里,租了一匹马。 小幺在她身后,面色为难的道:“夫人,真的不用小幺去陪你吗?不如我们租一辆马车好不好呀?你自己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 风萧儿摇了摇头:“我自己一个人骑马,速度很快,你在这里等我便好。” 小幺担忧的撅着嘴巴看着夫人绝尘而去。不过很快,嘴巴张大,眼睛做星星状:“哇,夫人好美啊,像女侠!” 风萧儿穿着一件飘逸的锦凝缎长裙,流彩广袖像一条飞绕的绸带,随风飘舞。 她好久不曾骑马,两条大腿内侧磨的生疼,不过她极力感受着骏马的温热和骨骼的强韧,在马背上随着马儿驰骋。 待到出了集市,马儿更像疾风一样奔跑。她望向远方,仿佛整条路,都在的脚下缓缓延展。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晌午的时候。终于在城北一家非常隐秘,但很高调的药房里,如愿买到了想要的药材。 不愧是天子脚下最近的集市,这里的东西确实要比朱雀大街上又多,又要好。 风萧儿想赶紧回去,可是从药房走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租的那匹马居然不翼而飞了。 这畜生应该是训练好的,不至于突然发疯,挣脱缰绳跑出去的。 她呼了几声口哨,却没有见马匹回来。不过目光一瞟,就看到了地上,有垂落的几根马尾巴。 莫不是被肉贩子给牵走了? 城北是最最接近皇城的,这里的巡逻与治安也是最最森严的,肉贩子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马儿给牵走? 这头高头大马的押金可是不少。风萧儿可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银子,于是顺着那遗落下的马尾的痕迹,一路追过去,拐了几道街,突然听到了马鸣之声。 “好一个畜生啊,你自己居然跑到这里来了。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才能你骑出来,你若是不跟我回去,我那押金就没了!” 马儿似乎很急躁不安,鼻孔里一直喘着粗气,嘶鸣之声不绝于耳。 风萧儿想上前摸摸它的脖子安抚安抚,顿时又觉得哪里好似有些不对劲。 马的身体会有一种动物皮毛的味道,可风萧儿一点都没有闻到。 并不是这只马的身上没有异味儿,而是说,周遭有一股完全盖过了这异味儿的其他香味儿。 琼鼻一吸,仔细的闻了闻,这香味儿确实很独特,并不是很浓重。但只要静心仔细一闻,不难辨别。 确实不对劲,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身后的路被两个大汉,堵得死死的。 观察四周才发现,这分明是一条死胡同,且这里都没有人居住。 哦,她这是被人给算计了,胆敢算计督主夫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敢做了。 心中快速的锁定了几个人物,然后平静的望向对面的两个虎背熊腰的恶人。 那两人乔装打扮,且口鼻皆用黑布蒙着,可能是不想让风萧儿看清楚他们的脸,也有可能是想隔绝这个香味儿。 风萧儿不禁自嘲,这香味儿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在端午宴会上她使用的香味,和今日的香味是异曲同工之妙的。 她用袖子捂住口鼻,后悔因为刚刚骑得太快,面纱早就随风而去了。 “各位大人,是谁派来的?可想知可想过后果?” 她出门从来带着面纱,这几个人能准确无误的追踪到现在,说明很早之前就开始跟着她了,至少是从昨天晚上。 男人嘿嘿一笑,风萧儿很明显就看到了,他想去握身后带的刀。 可是今日是乔装打扮,并没有摸到刀,那握空的手又垂在了背后。这个举动足够说明,他们可不是普通贼子。 “风小姐,你得罪了谁,你自己不知道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的风头可是出够了。可是,做人呐,不能太狂妄,今儿个兄弟几个就好好的招呼招呼你!” 风萧儿挑眉。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做人不能太狂妄? 最近自己也没得罪谁呀,要说得罪的,只有风云儿和风府大夫人。 难道是她们气不过,所以找来几个打手,想好好教训自己? “我狂不狂妄的与你们何干?你们可知惹到我的下场?” 男人不屑一顾,虽戴着面纱,可是露出的那一双眉眼里分明写着“杀人灭口的凶徒”! “别跟我们说什么督主不督主夫人的,那些官家事,我们草民都不懂。我们今日就是要嘿嘿,先奸后杀,听明白没?” 第四十五章 中了魅香 男人的瞳孔里开始染上欲色,目光也从头一直到脚大次次的打量着她,似乎想要透过衣衫,望见里面那玲珑的身躯,雪白的肌肤,盈盈可握的蛮腰,和水蜜桃的…… 口水都快落下来了。真是想不到,这个风小姐脸蛋和身段这么好? 风萧儿对这种侵犯性的目光也不甚恼火。因为,他们马上就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风萧儿的觉察是错的,认为四周没有人。 其实除了他们三个,楼上还安安稳稳的坐着一个人。 那人在黑暗中隐藏了身形,像是一尊雕刻在黑暗里的雕塑,一直凝望着黑色牢笼外的一抹倩影。 袁苍想不明才,一个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丫头,为何到此等境地,还能波澜不惊?丝毫不惧? 就因为她是肖祁的夫人,所以有恃无恐? 呵,那可就太天真了! …… 大汉也不废话,面前的女子柔嫩的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就这样走过去,肆无忌惮的一下抓住了她的肩膀! “美人,嫁给太监实在太过无趣。深闺寂寞,不如和哥哥们畅快淋漓的玩一玩,等你成为了真正的女人,就会感谢我们啊,哈哈哈哈……” 男人揉捏着她的肩头,玩味的扯下她的轻薄春衫。 清新淡雅的气息从肩间散发出来,香肩半露引人入胜。 风萧儿慢慢垂下脑袋,看了眼自己的肩头,体温升高,纹身那处开始凸起。 这一举动,让旁人看了则是半面含羞,柔嫩可爱,令人深深陶醉。 香肩半露,和裸露的锁骨,混着香甜的气息,让吸入迷香的风萧儿更加美丽动人。 她红唇微卷,妩媚多情令人心醉神迷:“好看吗?” 肩头因体温的持续升高,完成露出了一块羽毛的形状,使整幅画面看起来更加灵动圣洁,如神邸般神秘。 她的声音似有蛊惑,令男人频频点头。 “可惜你很快就看不到了。” 瞬间,她食指与中指发力,用了一招二龙戏珠,将体内因药物作用而仅存的内力发射出,又快又准又很辣! 那男人脸眼睛立刻被戳出了两颗血洞,惨叫之声连连。 风萧儿甩了甩手腕,然后扯了的衣衫,将春色遮盖。 紧接着捂着胸口,忍不住从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来。 迷香的劲头,竟然不亚于自己研制的迷香。只要稍稍一用内力,就会使药力在体内,加速流转。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露出了说到做到的诡异微笑。 另个大汉见状,脚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了一步,原来这花朵是带刺儿的,不好惹。 他抄起了柴火旁的一截木棍,想要直接按照主人吩咐,打断风萧儿一条腿就可以了。 身旁的同伴现在还捂着眼睛跪在地上,惨叫连连呢,铁定是救不回来了,所以他要赶紧完成任务。 风萧儿见他手里有了武器,而自己却再无还手之力,面色镇定,心中却有些慌乱。 内力是不能再提了,如果再提,浑身会更加无力,药力太过霸道且绵长,会越发控制不住。 她已经脚步不稳,面色潮红! 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她的自尊心,同时也收到一丢丢打击,苦苦研制的迷香既然有朝一日会被他人赶超。 看来,这迷香背后的主人也是大有来头的。 手里已经握住了三枚银针,虽然银针造成的伤口并不是实质性的,只有一个细密的洞,不过银针刺穴也会让对方疼痛难忍。 噗嗤…… 又是一口血。 对面大汉看风萧儿连吐两口血,自然知道这药的厉害,眼下也不担心自己会像他的同伴那样,被硬生生的戳穿两只眼球。 手里拿着木棍,也不多废话,直接朝她奔过去。 大汉本就长得人高马大的,跑起来也虎虎生威。 带起来的这阵风差点就把摇摇欲坠的风萧儿给径直吹倒了。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了一个霸道又熟悉的的声音:“找死!” 风萧儿倚靠在身后的石墨,只见面前的大汉瞪红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直直的看着她,猛然踉跄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扑通一声应声倒地,砸出一身的灰尘泥土。 直到大汉倒地的那一刻,才发现他背后飞过来一把剑,直直的插进了后背。 是肖祁。 她见他飞驰而来,满面的焦急。 站在身侧,将她的右手环住他的脖颈。 他的左手则收于风萧儿的腋下,右手放于腿弯处,腰腹用力,很轻松的抱起来。 “没事了,咱家来了。” 她的身体柔软而温热,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粗重地喘着,并努力保持神智的点了点头。 肖祁眉宇间紧紧锁着,一片阴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瘟怒的火焰,仿佛要把一切杂碎都燃烧殆尽。 “不知阁下是谁,居然用这种手段?有什么事可以冲着咱家来?欺负一个弱女子,实在上不了台面。此事咱家会追究,而且自行小心。不然落得一个满门抄斩,别怪咱家没提醒你。” 连绵的风声,阴郁沉闷,交织出一个晦暗色的天暮。 第四十六章 咬他胸膛 马车里,风萧儿口干舌燥,半睁着眼睛,透露出一种迷离的状态。 “你先忍忍,回去,咱家命人给你拿解药来……”肖祁知道这药的厉害,苦楚忍着更是难受。 他还要说什么,嘴巴就被扑过来的风萧儿给严丝合缝的堵住! 她搂着他的脖颈,肆无忌惮的触碰那冰凉的柔软。 她的唇不负往日的柔软,此刻有些干燥且生硬。 她大抵是不会吻的,本来也不想吻他。此刻,只是想触碰一些冰凉的东西来让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肖祁,没有拒绝。 她身体的灼热,渐渐代替他身上的凉薄气息。 属于她特有的气息开始萦绕在鼻尖,一呼一吸尽是热量。 风萧儿无意识的扭动着身体,无论什么姿势,身体的痛苦都不得减轻。 还在扯着他的衣领,恨不得将整个身体贴住他的。 他低下头,带着抚慰的吻落在她脸颊上,额头上,耳朵上……没有一处是不灼热的。 “我好难受啊!像死了一样!”她埋在他的胸膛,泪就这样流出来,无助,火热。 肖祁安抚的拍着她的脊背:“忍一忍,乖,到家了……” “我好热,想要亲亲……” 风萧儿疯了一样再次的扑倒他,压在他身上,扭动着娇躯一边隐忍,一边又放纵,纠缠得难分难解。 风萧儿大概没了力气,躺在肖祁的身上一动也不动,肖祁这才将她抱出马车,直接去了浴房。 …… 浴桶里,是冰水。 风萧儿的神智这才稍微缓解。也想起自己之前疯狂的行为,实在有些难以再面对肖祁。 泡在冰水中稍稍有些缓解,才低着头羞愧的道:“大人,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现在泡一泡身体不那么热了,感觉挺舒服的。你快回去休息吧,不必守着妾身……” 肖祁没有过多停留。 她现在光溜溜的,许是羞愧难当,他毕竟是男人,出去也好。 若是旁人见到她这副样子,不知道会沸沸扬扬传成什么样子。 所以他就一直守在了门口。 过了许久,也不闻她从冰水里出来。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妥,终究还是进了门,隔着帘问道:“萧儿……你怎样了?” 里面没有回声。 肖祁迟疑了下,撩开帘子往里看去。 风萧儿整个人泡在了水里,只露出脑袋和纤细的脖颈。 她眉头紧皱,闭着眼睛,额头上尽是汗珠,表情依旧十分紧结痛苦。听到肖祁的动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肖祁松了口气,视线也不回避,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我还是先出去?还是给你倒杯水来喝?” “好,要喝水……”风萧儿沙哑的声音传来,目光却不敢抬及触碰他的。 “好。”肖祁很快把水递过去,望着她柔声道。 “谢谢大人……” 她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如同两片薄薄的蝶翅,紧接着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稍稍坐直身体,从水里抬起一只雪白嫩滑的胳膊,接过了他手中的茶盏。 肖祁就这样直接抓出了她玉藕似的手臂,可惜皮肤上的滚烫,还是没有因为加了冰的水,而降下。 风萧儿红着眼眶:“我好难受啊,我好热啊!” 肖祁眸色逐渐幽深,看了看水,一下子扯了自己的衣衫,进入浴桶之中,抱住了她,臂膀穿过她的腋下,将她箍在怀,迫她紧紧地贴靠着自己的皮肤。 “有没有好一点?” 肌肤相亲,风萧儿很快就感觉到了一种与冰水截然不同的玉凉之感,舒服的不可思议。 仿佛只要她再稍稍用力去贴和,就能让这种玉凉一寸寸地完全贴融进自己的皮肤里一样。 她蹭了蹭身子,备受折磨的身体终于感到舒适了些。忽然像是活了回来,血液重新开始流。 她粗重的喘息声终于变得平稳。 这样的赤诚相待,也不会觉得自己吃亏。太监罢了,又不会真的对她怎样。 相反的,她觉得肖祁居然肯为她做到至此,已经实属不易了。 她的胸膛很宽厚。就算紧紧贴着,还是能感觉他的胸肌和腹肌如是沟壑一般,起伏跌宕。 她忍不住低头下去,张嘴又一口含住了他清凉的胸膛,小舌卷住,然后狠狠的咬住。 “额——”肖祁没想到她会咬自己,喉结滚动,闷哼了一声。 低下头,看到她是像猫的一样,紧紧的搂住自己,舔着自己的胸膛,心中暗道:是属猫的吧! 同时无奈……哎,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第四十七章 别离开我 风萧儿迷迷糊糊的,眼睛此刻也睁不开了,就这样冰冰凉凉的呆着什么也不干也好。 身体的火苗终于伴随着肖祁皮肤的凉意,一丝一丝的从身体里抽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就这样一直紧紧的相互依偎。 肖祁实在被她压的有些腿脚发麻,于是轻微动了一下。 身上的女人却将他搂得更紧了,将眼睁开,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对上他的:“你也要离开我吗?别离开我。” 肖祁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想笑又笑不出来:“看来咱家的魅力还是很大的,你嫁过来才多久啊,就离不开咱家了?” 风萧儿咯咯一笑:“大人,你留我一命,其实已经万分感激你如此真诚待我……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就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也很好。” “今日我差点就被歹人得逞了,若不是大人,恐怕我早已没脸见人……从来都没有人保护着我们我真的很感激大人……” “对不起大人,我把你送我的簪子去当铺给当了。我娘留在风府会让人欺负的,所以我租了个屋子在京城,让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风萧儿的话说的断断续续,而且每个话题都扯得很远,许是神志不清说的。 可是没人知道她神志现在是无比的清晰。 只有人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才是真心实意的。她想装一下,顺便试探一下肖祁。 肖祁却意外的没有答话。在一个人精面前,这样的试探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抱着的男人只是一味的说好,便再没有说其他。 风萧儿却不依不饶就像人喝醉酒耍那酒疯一样,大胆的用冰凉的手指了碰肖祁的脸,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一脸天真无辜的表情。 “大人为什么要娶我?是真喜欢我吗?” 肖祁用他的大掌,包裹住风萧儿已经常不再灼热,且在作乱的手。 “你若乖乖的,咱家便一直会喜欢你。” 切……风萧儿放弃了。肖祁这个人是不会从口中透露出任何有关于她想要的话题的。 “你若想赡养你的母亲,大可以接到肖府里一起来住。若你母亲不喜欢,那咱家出钱给她买一个比较宁静的宅院。” 风萧儿心中一个疙瘩,心脏狂跳着。 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以往,她孤零零惯了。除了母亲,这个世上的每个人对她来说都是坏人。 就算是她爱慕主人,可也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刺客,一个杀手,一个刺探情报的探子而已。 对于主人来说,完成任务,主人会欢喜。但是那种欢喜不是喜欢。 可为什么,肖祁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处处体贴她,照顾她,还愿意和他一起泡在冰冷的浴桶里,愿意去管自己家的闲事。 她的手指不自然的在水中渐渐握紧,自己嫁过来不是要和肖祁真心过日子的,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只要把消息送出之后,就要想方设法改头换面的离开这里,离开京城,甚至离开这个国。 之前那种胡思乱想,又如同雨后春笋冒出了芽儿。 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个男人的所有的温情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 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肖祁要对自己虚情假意?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吗? 还是说他真的喜欢自己? 是真的喜欢吗? 从现实眼光来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从肖祁的种种行为来看,这样的喜欢就足够让风萧儿抹杀掉曾经对这个世间种种遭遇不公平之后的悲怆过往,然后用自己一腔热血,努力的对这个男人好。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平静生活吗? 哎,真的泡傻了。 “我让墨七里买的解药此刻已应该到了。不能在冰水里泡的时间太久,否则会感染风寒,快出来吧。” 肖祁十分不嫌弃的又伺候她穿了衣服。 风萧儿现在站都站不稳,浑身赤裸裸的挂满了水珠,就这样直挺挺,玲珑秀丽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此刻非礼勿视,一心只给她穿衣,眼神也没有乱瞟。 天色已经黑了。墨七里不仅把解药带回来,还带回来一个相貌猥琐的男子。 那男子浑身都是伤疤,皮肤生结着紫色的大片疙子,应该是受了很多酷刑,然后现在已经痊愈。 风萧儿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也不知道肖祁为什么独独把他带到自己的面前。 那男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对不起,对不起,督主大人是我的错,那时我一时糊涂,这才侵犯了夫人!” 风萧儿心中一紧! 第四十八章 一出好戏 肖祁表情淡淡的,没有对这样的话产生任何的波澜。也没有去看风萧儿的窘状,淡淡的对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道:“你如实的招来,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咱家要你生不如死!” 那男人被吓破了胆子,声音里都是颤音。他早就见识过东厂的手段,此刻一句生不如死,可不是危言耸听。 他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快要把地板砸出一个窟窿。 “对不起,端午那日,风府举办宴会,我趁机溜进去想偷点钱,可是我迷路了,走在一处假山处,闻到了一股香味儿,不知道为啥,那也不是花香,也不是人的香味儿,更不是肉的香味,就是很香……” “我被这香迷了神智,然后……然后就想找个女人来解解急。我随便抓了一个穿丫鬟服饰的女人。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那丫鬟就是督主夫人呐!我只记得她当时穿的橘黄色衣服,然后肩头上好像,有点儿红色。其他的地方,假山太黑我就不知道了。那日我提上裤子就走人了……呜呜呜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大督主大人饶我一命!” 风萧儿的面色很难看,她终于知道肖祁之前说的给自己一个礼物是什么了。原来是将欺辱自己的人抓了来,给自己解气。 真的谢谢肖祁,但同时也实在不想回忆起这不堪的过往,以及她自以为是的愚蠢。 她以为自己迷惑的,明明是督主大人,之前也见他往假山的方向走,所以才把迷香散落。 现在看来,自己太愚蠢了。 首先,肖祁本就是个太监,他根本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再者,自己都没有看见身后男人的脸。怎么可能千真万确像主人禀告,那个人就是肖祁呢? 愚蠢,愚蠢,太愚蠢了。 她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的箍着,又疼,又窒息,连气都不能吐。 之后,男人又说出什么,肖祁又说了什么,皆无暇去理会。 最后男人被拖下去,肖祁还对她道:这个人一定会被碎尸万段,让她不要耿耿于怀,此事已经帮她报仇,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就是了。 风萧儿还能说什么,只能谢谢督主。这件事情就像一个笑话一般,深深的烙印在她身上,尽管伤口会愈合。皮肉会重新生长,可是那道疤却会永久的烙印在身上。 男子被踉跄的带了出去。墨七里将他推搡到了肖府后院中一块儿僻静角落。 那男人亮出了一口金黄的大牙,换了表情,猥琐又狗腿的嘿嘿一笑。 “三档头……哎,不是,大人,大人,青天大老爷我这出戏演的还挺好的吧?嗯,那我之前犯的罪是不是就可以……额……你……” 墨七里视线的眼瞳中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他手中手起刀落。 男人只瞪他的眼睛,双手在半空抓啊抓,却再无法说话。 墨七里收了刀,不屑的看着被自己一刀夺命的男人…… “你是什么货色,敢跟督主讨价还价?你本就是个死囚,如今才杀你,也是你的造化。” “来人,把尸体处理了。” “是,大人!” …… 这一夜也过得不安生,风萧儿掰着指头数一数,她嫁过来以后,肖祁好似也没过几天安稳日子。 吃了解药之后的她,身体再没什么难受的了。对着陪着自己折腾一夜的肖祁更加愧疚,早上为他穿衣时,也表现的十分殷勤。 “呵呵,慢一些,咱家不着急。” 肖祁看着她忙前忙后,柔软的手指上下翻飞着。替自己系扣子,腰带,戴冠帽,心情十分美丽。 “不好意思,大人,我这,有点慢……” 这套动作,似乎已经相当熟练。她的小脸红扑扑的,那是因为体内的毒被压制以后呈现出来虚弱的表现。 她的动作很麻利,似乎真是怕自己动作笨拙,好令他上朝晚了。 风萧儿擦了擦一脑门子的汗,感叹自己熟能生巧,终于弄好了肖祁。 结果一看,衣服领口歪歪扭扭,似乎总有那么一丢丢不合适的地方。 肖祁也不曾生气,只是淡淡道一句,你辛苦了,便迈着步子离开了。 小幺见督主走了,这才有勇气和她的主子重新站到一块儿:“夫人,你昨天到底去哪儿了?我真的好生担心,还好督主派人跟着你。这俩人好似跟你跟丢了,还回来问我。我说我也不知道啊,还好你平安无事,若你真出了什么事,小幺真的难辞其咎!” 风萧儿了然。看来肖祁派人保护还真是有点儿作用,不然昨日就上了歹人的贼船。 昨日那两个人,不知道是风云儿派来的,还是跟肖祁有仇的。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得调查一下。 小幺可苦了脸:“啊,夫人,你还要出去呀?不行不行,今日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出去的,太危险了。” 风萧儿耸了耸肩,小幺说的不错,她倒不是怕危险,这一次定会将自己随身带的解药佩戴着,然后将面纱严丝合缝的贴在脸上,再也不叫那风吹去。 她担心的是自己得乖几天,不然老让肖祁给自己擦屁股就不好了。 人家不嫌麻烦,自己还嫌丢人呢,于是答应小幺点了点头。 第四十九章 暖事逢阳 肖祁走后,风萧儿才将昨日辛苦得来的珍贵药材熬成了汤,给白鹰喝。 少年果然精力旺盛,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伤口便已经结痂,人也能下床活动了。 白鹰见风萧儿亲自喂他喝药,将脸别过一边去,似乎也是大病初愈,也是红扑扑的。 “谢谢,我自己能喝。” 风萧儿不觉得什么,见他接过满满的一碗汤药。本想着他会用勺子来喝,结果白鹰的手指摁住勺柄,竟仰头一饮而尽。 药的效果,风萧儿知道,应该用非常有效果来形容;但那苦涩滋味,风萧儿也也知道,会令人望而却步,此生再不想尝到! 白鹰却只眉头一皱,一饮而尽,当真是血气方刚,豪气冲天。 “为什么救我?”白鹰看着风萧儿,是越看越面熟,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且,风萧儿本就生的好看。再加上明亮的妆容和华贵的服饰,白鹰只瞄了她一眼,便不敢再去看。 “救人一命,是人间大善。而且我们有缘,所以我必须要救你。” 白鹰听这话,又将垂下的头缓缓抬起来,大胆的对视着面前女子的目光。 “我们之间有缘?” 他又重复了一下这句话。怪不得看她为什么如此面熟?尤其是长眉入鬓下,那一双好似深潭古井,幽幽望不到尽头的黑色瞳孔。 “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是青雀阁阁主做的?你为什么会受到如此酷刑?背叛了他?” 风萧儿的语气已经很故作云淡风轻了。可是白鹰听到青雀阁这三个字,总觉得好似刚刚喝的不是汤药,是麻药,整个身体都动弹不了了! 他是青雀阁的人,没错。 青雀阁的人主要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为阁主打探各类消息,或者刺杀各类人物,为什么这个女子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能一眼看穿? 啊,怪不得自己看着她面熟,难道她也是青雀阁的人? “你是?” 白鹰略有疑惑的望着她那一双眼睛,在那一夜沉沉暮色之中,他怎么就会忘呢? “你是,你也是青雀阁的人……”白鹰激动的,连汤药碗都从手里滑落了。 风萧儿平静的点了点头。只是在嘴边个做了一个噤声的举动,让他不要说出。 “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只想知道你因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想看看我们的目标是否一致!” 白鹰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刚刚激动的眼光一瞬间变得暗淡……是的,这样的痛苦比他受尽酷刑还要折磨人。 他往天缓缓道:“我隶属于有锋,六岁时被主人选中,做了一名有锋刺客。” “十年里,我杀人无数。赚了很多很多的银子,一直逍遥快活,挥金如土。我并没有认为我的人生会如此不堪。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子,她是那样温良,是那样美好。我杀了她,之后才发现,她居然是我的亲姐姐!” “我质问阁主,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来执行这个任务?我姐姐她是那样的好,她从没得罪任何人,为什么要杀了她?可阁主的一句话让我惊醒。我没有资格问他这样的问题,我只是他的一柄剑,他让我杀谁,我就得杀谁,哪怕是自己的双亲,哪怕是我自己!” 风萧儿已经明了了。 白鹰还是残留了一点人的感情存在的。否则,那些有锋刺客赚钱赚的最多的,基本上都已经杀红了眼睛,不管是姐姐,哥哥,还是父母生亲,他们拿刀子的时候,眼睛都不会再眨一下的。 好在,好在她就要脱离苦海了。 既然白鹰已经被青雀阁放弃了,那么自己便收留他吧,也是一份助力。 “好好活,想洗清杀人罪孽应该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当是为了你姐姐,也要好好活。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你,至少,你得有勇气有资本,可以灭了这罪魁祸首!” 白鹰缓缓垂下头,而后又抬起来。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 风萧儿在肖府装乖了几天,便按捺不住,想去调查那日神中迷香之事,还想去看看母亲。 肖祁选了一处比风萧儿看中房子好上三倍的房子,今日便是母亲的搬家之日。 肖祁做事情实在事无巨细,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全部是他一手操办。 宋姨娘看着这崭新的院里,心中实在乐开了花儿。之前还以为女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把自己从风府接了出来,还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 “女儿,娘真是为你开心,没想到啊,我的女婿居然是这样一个英俊的人,而且什么都不用娘操心,还对娘毕恭毕敬的,我真是没想到,督主大人居然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咳咳,是啊……” 风萧儿忍不住撇嘴,这个肖祁还真是会做人,居然在自己母亲面前装的这样滴水不漏。 他杀人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想起自己的彬彬有礼来。 “娘,你就踏实的在这住着。我雇了一个仆妇来照顾你。也不让她天天晚上住在这里,白日里来打扫打扫院子,做做饭就好了。嗯,至于你的终身大事,我觉得你还是要尽快的选一个如意郎君。您现在才三十七岁,选一个伴儿才是重中之重,他替我照顾你,我也能放心。” 第五十章 奇葩大叔 宋娘听罢,慌忙地不知该做什么好,好几次将自己的鬓角发丝拢在耳后:“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啊,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找什么伴儿?” 风萧儿才不会管这些世俗,母亲为了照顾自己,从来都没享受过男女相互依靠,相濡以沫的感觉,所以娘应当好好享受享受这世上最最美好的情爱。 而且一定要选择人品好的男人,这样自己才放心。 风萧儿不仅是这么说着,也这么做了。把母亲孑然一身的消息放在市集市门口的栏杆处贴上,立刻引来了大批英俊的叔叔们。 来的人太多了,多到风萧儿不得不摆了一个龙门阵,面对前来毛遂自荐的叔叔们。 宋娘过于害羞,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风萧儿只得硬着头皮替她上。 可能整个大明也没有这样相亲的方式。 相亲的来者岁数都是偏大,不是丧妻,就是至今都未成亲的。 众人将风萧儿摆成的桌子围了一个圈圈,都是来看热闹的。 从来都没有人将自己的信息和画像放在公告栏上,让别人瞩目,然后前来相亲的。 大家觉得好玩儿,又觉得新奇,一个个捂着嘴巴偷笑,不知道那些男人们都会说些什么。 第一位大叔,头戴冠帽,身穿鎏金缎,手戴金溜子,两道八字胡一左一右,随着他的微笑渐渐上浮。 一身的肥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许是京城里做买卖的掌柜,一身市井小民的做派,一开口笑的是假惺惺的慈眉善目。 “我的五房夫人都不幸离世,我痛心疾首。但见画像上的夫人啊,容姿秀美,老夫便想来引荐引荐自己。” 风萧儿和小幺面面相觑,五房夫人都没了? “这位大叔,我娘的长相是没得说,而且为人贤良淑德,性情温柔,就是不认得什么字,您这边可以吗?” 大叔用他另一只戴了四个金戒指的手捋了捋他的八字胡:不认字好呀,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长得好看,怎样都行。 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了嘴,又摆了摆手,说只要贤良淑德就可以了。 风萧儿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贤良淑德倒是贤良淑德的事情,不认字是不认字的事情,这位大叔太过油腻。别说母亲了,自己作为女儿也看不上这位后爹啊。 实在不想这油腻大叔跟母亲多接触。直接委婉拒绝! 第二位大叔。 这位大叔跟之前的大叔相比,实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身材简直是瘦的可以用麻杆儿来形容。 风萧儿站起来都觉得自己还能比他高一点。 怎奈这位大叔自我感觉良好。可能是身体上有些不舒服。竟然从自己的胸口处掏出一块花手帕来,擦了擦头顶上的汗。 “请先做个自我介绍。” 风萧儿看他用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个水囊,之后喝了口水,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不得不说,那喝水的姿势简直比女人还女人,不要太妖娆。 小幺看他喝水也有些渴了。拿起了一个茶杯给风萧儿递过去,自己又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 “哎哟喂,这大热的天儿,我赶了多少的路才走过来呀,真是累死人家了。自我介绍啊,哦,我叫张三,是一方小学堂的里的教书先生,今年三十八岁哦,至今尚未娶妻。呵呵呵呵呵,周围的人都说我挑,其实我也不挑。就算对方带着一个孩子,我也是可以的。我知道,你为你母亲找一个后爹也实在是有些生分,爹爹确实叫不出口。你若愿意,呵呵呵,也可以叫我二娘。” 小幺还想再喝一口。听到这声:二娘,立刻把水喷了出来! 我擦! 那大叔腼腆一笑,甚至还想用手帕挡住了他的脸。 风萧儿真想把那手帕扯下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他的脸上。 她忍住了,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既然你是教书先生,不知有句诗,你可曾听说过?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雌雄?” 大叔也些蒙了:“这诗我倒是略有耳闻,但是,好像你背错了吧?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哈哈哈哈,围观的众人们扑哧发出了哄堂大笑,这教书先生,可真是个奇葩啊。 一直暗中保护风萧儿的两个番位,也不禁交头接耳,嗑着瓜子看热闹。 他们是没想到这位督主夫人这么能折腾。还大张旗鼓的替她娘相亲,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别说还挺有乐。 “喂,你没觉得咱们督主对这位夫人很上心吗?我从来都没见过督主对一个人会那样掏心掏肺。”一个番卫问道。 第五十一章 相亲续集 “你傻呀,督主的心腹都知道,这位夫人马上就要被杀掉了。对她好不过是权宜之策,装样子罢了。若被传出去督主对夫人不好,将来动手的时候,也会惹人猜忌。”另一个番卫回答,甚至还出手打了一下那人的傻脑瓜。 被打的番卫很不服气,将自己被打歪的官帽正了正:“我怎么不觉得呢?夫人也没做什么对督主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消息传出去不就好了?而且,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我草,你他妈又懂男女之情了?咱们虽然是东厂的人,但是咱们的主子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宫里的,是无根之人,什么男女之情!通通狗屁!这位夫人是个奸细,督主大人自始至终都知道!把奸细留在身边,你脑子坏掉了。” 那个被挨打的番卫在头上再次挨了一记暴栗。不过没再反驳,毕竟对方说的是对的,没有人会容忍一个奸细躺在自己的床边。 尽管,那人貌美如花! …… 第三位大叔。 不得不说,这第三位大叔看起来更要比之前那位教书先生彬彬有礼。说话文邹邹的。隔三差五的就整出来一句诗,让风萧儿听的有一点点头皮发麻。 “夫妻讲究琴瑟和鸣。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必须贤良淑德。而男子要顶天立地。不知道,你娘她,有房子吗?” 嗯? 风萧儿有些懵了。 那大叔从腰间扯出了一只折扇,一把抄开,潇洒的朝自己的脸上扇了扇。摇了摇头说:“无妨,也没有关系,那你娘她有地吗?” 我擦?小幺有点蒙了,只听夫人如实说没有。 听到风萧儿说没有,那大叔扇扇子的速度明显减弱,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哦,如果地也没有,那你娘可有存的存银?” 小幺很想大声质问他,你是来相亲的,还是来问对方的财物的?最终,她只是看了看夫人,咬着唇,愤愤不平。 风萧儿满脸的笑意也不得不一点点的收回。但还是礼貌的询问,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呢? 那大叔风翩翩起了身,想要告辞。 临走之前,他还特别优越的道:“在下不才,可有一身志气尚在!之前做上门女婿做的不痛快,便净身出了户,这才勇敢寻觅佳人。如今,我靠着自己的双手,有了房,有了地,有了存银。所以要求你娘有这些,不过分吧?” 我擦! 风萧儿浅浅一笑,连小幺一向软弱的性格都差点发飙了,可是她却好脾气的徐徐起身。 “这位大叔,留步,请问你的房子有多大。” 那大叔为数不多的自尊心仿佛重燃了起来,扇子也摇的更频了。 “呵呵,就在附近,不大,五十方,但是足够二人生活。” “哦,我娘是没有房屋,因为她有一整套宅院,大概五百方……” 众言议论纷纷,这五十方和五百方,可是整整十倍呀。 小幺扑哧一乐。好似空中有一记无形的巴掌狠狠的拍在了那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很响亮呢。 “请问,您的地有多大呢?” 大叔又挺直了腰板儿。“地,在城中,有半亩。半亩已经非常多了。” “哦。那我娘除了宅院,前后的地大概也有三亩。” 众人又哄堂大笑,半亩和半亩,那也是六倍呀。 后续的问题,风萧儿也不打算再问了。她娘这么有钱,这大叔再想抬杠比较,怕是自取其辱了。 结果那恼羞成怒,大叔不依不饶起来:“我们读书人自当有风度,有教养。不以身外之物,来评判一个人的成败。不像有些人,手里有点儿钱,就算目不识丁,粗鄙的很,也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笑话旁人。” 众人唏嘘不已,这人有那么不要脸吗?问房问地问存银,不就是他提出来的吗? 如今怎么还反过来了?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风萧儿不怒反笑:“自然,人活一张皮,心中有一口气。做人要堂堂正正的,不要羽翼未满,就像个黄毛小子一样跑出来问东问西。往小了说攀比心太重,往大了说,叫做不自量力。这位大叔,您请自便。” 话点到为止就好了,再粗鄙的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这场相亲大会,时候已经够长了。 风萧儿又见了几个人选,觉得还是不妥,准备打道回府了。 反正来日方长,一定会有合适的大叔,出现在娘的身边。 …… 回府的路上,风萧儿敏锐的觉着身后除了两个跟屁虫还在,应当还有另一个人。 街边转角,她的脸做痛苦状,捂着肚子匆忙离开,跟小幺说她要去趟茅厕。 绕过茅厕后方,一个轻功,便很快的消失在了小幺的视野里。 第五十二章 撕破脸皮 身后一直跟随的人,终于现身。 风萧儿看着黑衣劲装的男子,用眸子一睨:“主人现在竟派你来联络我?” 夕阳下,黑衣人的一张脸竟像是死人亡灵一般的肃杀。偏偏他就是爱笑,嘴巴咧的很长,一双眼睛却是尖锐猩红,看向人的时候,总是毛骨悚然。 这个人是青雀阁有锋第一杀手,郎尘。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柄流星剑,剑柄携带长鞭。他的对手往往会因为躲避剑锋后,再次遭到长鞭的袭击,而亡。 也许,他的武功还不能算是登峰造极,但武器的特殊,出手的凶狠毒辣,江湖中已很少有人比得上。 他还喜欢虐杀手下败将,看到对方鲜活的生命,在遇到自己以后,惨然的一点点消失,才够过瘾。仿佛,他来到人世间的目的,就是杀人。 闪动残酷的、猛兽般的目光,在看到风萧儿时,一瞬间的收敛了一些:“亲爱的女神,主人在一家酒楼等你。请吧……” 风萧儿厌恶的皱眉,才缓缓点头。饶是戴着面纱,也还是阻断不了郎尘身上的血腥味。 …… 在一家洛阳酒馆里,风萧儿与主子面对面。 “主人!”她低头抱拳。 “可有消息?”青雀阁阁主依旧戴着面具,里面的黑色面纱将他的脸全部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容貌。 “属下已探查清楚。肖祁,确为真太监!” 青雀阁阁主的脸上,仅露出一双似漆的眼睛,闪烁出冷酷的锋芒。 “之前,你确切消息,肖祁是未净身的。此刻,你又确切,肖祁是真太监?” 主人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责怪,可这样不辨喜怒的声音却想夏季里的惊雷,一声声将风萧儿的心给震碎了。 “属下无能,肖祁确实是假太监。” 阁主对她已经相当没有耐心:“那,玷污你的,又是谁?” 风萧儿的心一阵刺痛,她佯装镇定:“是个无赖。” “呵。” 阁主的冷笑,令风萧儿有一丝丝的恨意。 他们这些杀手真的就是主人豢养的一条狗吗? 畜生受伤了,主人也会心疼几分的啊。 为何他,却这般无情? 很好,如此无情,她离开青雀阁,也就不会有任何的留恋了。 “杀了肖祁。杀了以后,你方可自行离开青雀阁。”阁主起身,似乎不想再过多停留。 风萧儿呆滞住了? 杀了肖祁?这怎么可能呢? 先不说肖祁的武功怎么样,只要她动了杀人的念头,就是把整个东厂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再者,她如何动手?肖祁的精明程度,比她见过的每个人都要胜过百倍。无论下毒,还是刺杀,都是傻子一样的行为。 主人为何将有锋的任务直接给她呢?这不是明摆了不想让自己离开,只是换了个说辞糊弄她而已! 风萧儿腾的站起来,用前所未有的勇气进行质问:“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一直心照不宣我喜欢你的事实。可现在的我,不喜欢你了!规矩就是规矩,我已经替你完成了最后一样任务,理应放我离开!” 阁主身形一震,毕竟,从来都没有人可以这样忤逆他!从来没有可以不知天高地厚的反问她! 他缓缓回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不服?” 风萧儿将拳头握紧:“我知道,你可以随时杀了我,但是,青雀阁的名声将狼藉一片,青雀阁也会因为我而被搅的天翻地覆!而且,当初,是你先吻的我!要说恶心,也是你恶心!” 后来的话,她说的很大声,大到隔壁厢房的人都忍不住停下酒杯,还以为是有情侣吵架了。 阁主回身,语气尽是不屑和嘲讽:“你真的喜欢上太监了?呵,有趣。肖祁是长得俊美,连皇室的气质与他相比,也不过如此,你喜欢上也是无可厚非。可,我不想听,你那些不痛不痒的儿女情长!” 喜欢肖祁么? 怎么可能呢,她只是心里有愧。 一个对自己,也对自己母亲很好的男人,到头来,自己还要杀了他? 阁主还是不想多与她废话。青雀阁的威严已经降不住风萧儿了,所以就只动能用武力!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手搭在她的肩头,用力一扭。 只能咔嚓一声,就将她的肩头给卸掉。 “你的武功是我教的,我随时可以废掉。你的母亲我也可以随时杀掉!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好自为之!” “你……”风萧儿愤恨的气憋闷在心中。肩头更是痛到令她直接摔落在地上,痛到冒汗! 她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就算痛到昏厥,还是将自己的肩头给重新接回。 …… 回到肖府,居然是久违的安心。 不知道为何,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像是真真正正回到自己的家。 泡在温水里,她眉头紧锁的闭目。 小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依旧蹦蹦跳跳将她在肖府里采摘的花瓣撒在夫人的浴桶里。 第五十三章 神秘身份 “夫人,听府中的下人说,督主大人还有几天就过生辰了,夫人可有准备什么礼物?” 小幺将竹篓里的花瓣尽数倒在浴桶之中,将花瓣均匀的铺散在水面。又扯了一块干净的手布,替小姐擦拭身子。 说话时,脸上尽是激动。然后又兴奋的自问自答的道:“奴婢猜,无论夫人送什么给督主大人,督主都会喜欢的。奴婢看的出来,督主是很宠夫人的。” 他的生辰吗? 风萧儿闭目养神的眼睛突然睁了开,胳膊上的痛楚还隐隐作痛,不过在温水里泡一泡,相当舒适,也缓解了许多。 一提到肖祁,不可遏制的就想到了阁主吩咐自己做的事情,压力前所未有的扑面而来。 青雀阁唯一的规矩和准则就是主人自己。只要他心情高兴,想放你离开就离开,若他不高兴,便会想尽一切手段将你留在身边,毁掉你。 如果胆敢不听从他,那么他就会对你身边的人一一下手。 这样的恶心手段,她见过的太多了。 也见过主人用这样的方法对付太多太多的杀手了。 每个杀手,虽然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可以在整个江湖上来无影去无踪,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官贵人,都可以在你的剑下苦苦求饶。 这样的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的人生,实在是快活恣意,甚至还能满足很多人的扭曲虚荣心。 唯一的缺点是,你得听从青雀阁主人所有的命令。 如果不听,你虽然不会立刻就去死。但,他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风萧儿紧紧地握住拳头,以自己对青雀阁的了解,这个组织虽然是由他一人掌控,但是青雀阁的主人身份一直扑朔迷离。 有人传闻他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侠客,有人说他是富甲一生的商贾,还有人说他明明就是朝廷中人,甚至是皇室中人。 青雀阁的每一位杀手,虽然有的会有幸得到阁主亲自传授武功,但是对于他的身份还是无从下手。 没人知道这位阁主究竟长什么样子,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所以,风萧儿想要弄清楚。 只要是人,就终究会有弱点! 心中终于有了方向,眼神里的飘忽不定义终于坚定了一些。她将胳膊,微微的抬出了浴桶,放在桶边。 胳膊上的花瓣,就这样贴住她滑嫩的皮肤,款款留香…… “斯……” 思绪烦扰,当小幺触碰她肩头的那一刻,不禁的一声叫出了声。 “对不起,夫人,是不是小幺给您搓疼了?” 风萧儿摇头说无碍。 哪里是小幺搓疼了,是自己十年以来一直信任的那个人,其实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自己。她是为自己的愚蠢,而疼出了声。 那日,想要伤害自己的两人,查的也不算很明朗。但是迷香的残灰和那人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询问过墨七里,墨七里道,尸体不是东厂带走的。 能从东厂底下悄无声息的将尸体带走,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所以,综上所述,普天之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除了锦衣卫,没有第二个人。 她之前也刺探过锦衣卫的内部消息,锦衣卫和东厂都差不多。肖祁太监提督东缉事厂,是太监里的头把交椅,权倾天下。 锦衣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 两个缉事单位都做着差不多的宫务,二者大有分庭抗礼的意思。而且东厂的人似乎也没有锦衣卫的多。 但是能够让肖祁有九千岁之名的原因也很简单,锦衣卫向皇帝报告要具疏上奏,东厂则可口头直达。 皇帝会赋予东厂督主以监督锦衣卫人员的权力。在宦官权倾朝野的前朝,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主,甚至要下跪叩头。 东厂一直强压锦衣卫一头,锦衣卫怀恨在心,肆意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细细一思量,那人上来就要玷污自己,给肖祁好瞧,倒也无可厚非。 可为什么还得非要打断自己一条腿来多此一举呢? 为何非要打断呢? 风萧儿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之前探过的消息,徐常晏和东厂千户袁苍走的十分近,二人的关系,也不藏着掖着。 祖母宴会也能看出,徐常晏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贴在袁苍的屁股后面儿。 徐常晏为了风芸芸那么痛恨自己,让袁苍出手帮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此事便理的清楚了。 她现在人势单力薄,想与整个锦衣卫为敌,实在是螳臂当车。 至于徐常晏嘛,她若是把这些事情全部搞定之后,倒是可以陪他玩玩! 阁主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让她杀了肖祁。她便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好好的谋划筹谋。 只是好奇,阁主如此痛恨肖祁,为何不与锦衣卫联手呢?这样难道不会事半功倍? 这说明他与锦衣卫的关系也很微妙。 主人他,到底,是谁呢! 第五十四章 梦呓表白 晚上,为肖祁宽衣的时候,胳膊疼的抬不上去。 风萧儿自认为已经很好的掩盖住,并且控制住自己吃痛的表情,却还是被肖祁看了出来。 “你胳膊不舒服?以后不必为咱家做这种事情。咱家是个粗人,亦无需这般周到的照顾。你今日是不是给你的母亲相亲了?忙活了半天,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肖祁打算自己脱衣,不让她过多劳作。 她胳膊有些不方便,甚至反过来为她宽衣解带。 “大人,不必了,这个我可以自己来。”风萧儿很不适应他的伺候。 肖祁动作却没停,抿嘴乐:“害羞了,你之前搂着我要亲亲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害羞啊。” “我……”风萧儿真的是。 如果墙上有条砖缝,一定会立刻钻进去,再也不要叫人瞧见才好。 那日事发突然,弄解药的时间又那么长,若不是靠着她惊人的自制力,恐怕早就…… 他还这么说自己。 她不觉得红了脸,嘟起嘴巴,分明又羞又恼又不乐意。 “哈哈哈哈,真是害羞了……哎……” 风萧儿第一次听见肖祁爽朗的笑声。没有任何顾及,也无需任何的压制与隐藏,就这样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发自肺腑的笑出来。 如果有什么是风萧儿这辈子都不知道的事——那就是肖祁此时正在暗暗自责,为什么自己要用太监的身份示人!太不方便了! “大人,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若不是你,恐怕……” “夫妻一本体,齐心可断金。你是咱家的人,咱家护着你是应当的,以后不要说什么谢的谢不谢的,便生分了。” 肖祁把她的外衣轻轻脱掉,至于里面的,也就不下手了。生怕她的脸,会像那样今晚上吃的爆炒河虾,一样的红。 风萧儿早就猜到了那日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是忍不住询问肖祁是否查到了是何人设局? 肖祁只淡淡说,表面上看只是地痞无赖,但是调查一番后,应该和徐常晏有关系,还牵扯了朝廷众人。 “你不必介怀,咱家一定会为你好好的出口气!” 风萧儿哦哦了两声。 你还真别说,嫁给肖祁后,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去亲力亲为,有些混蛋,肖祁动动手指就能给收拾掉,倒给自己省掉好多的麻烦。 肖祁居然把这么详细的内容,丝毫不避讳的说给她听,心中有些动容:活阎王还是活阎王,但日久相处,跟外界传闻的,还是有点不一样。 起码在作为他夫人的从层面上去讲,肖祁对自己还是相当相当不错的! 而且她也清楚,今日相亲大会若没有肖祁的人暗中维护秩序,不可能那么顺利。 说一少道一万,那还是要谢谢他的。 替嫁被揭露没有杀自己,反而还处处维护自己,对自己这么好,用沉鱼的一句话来说,她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晚上,二人同塌而眠。 肖祁呼吸低沉,呼吸绵长却不重。 他身上散发出了好闻的味道,风萧儿将头转到他的对面,丝毫没有困意,就盯着他的轮廓一直看去…… 月光倾斜在他身上,能看到他眉目冷淡的侧脸,轮廓清晰俊冷。 喜欢他吗? 她真的喜欢一个太监? 在数不清的举案齐眉的日子里,在说出那些违心的恭维之话后,心中为什么自然而然的也往那个方向去想了呢? 呼……真乱。 她伸手摸了摸肖祁的鼻梁:“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么?明知道你是个可怕的人,明知道……明知道……明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肖祁的眸子轻微一动,不过还是没有睁开。 他感受着她温柔的指尖触摸在自己的鼻梁处,带着微微的指甲划过,痒痒的感觉。 听着她的类似梦呓的话,思绪也飘到了白日。 墨七里向他禀报,今日,风萧儿又见了青雀阁的阁主。 他是真太监的消息已经被完美的带了出去。 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间,也可以让那些在背后处心积虑,想要挖出自己未净身证据的人,好好的闭嘴。 他看了眼已经睡熟了的风萧儿,将她的手拿下来,放在了胸口。 …… 胳膊的伤,好的快差不多了。 常年行走在刀剑边缘,与生死存亡打交道,比胳膊被卸掉恐怖百倍的伤口也是常有的事情,养几天便好了。 “夫人,我们这几天为什么总是在这洛阳酒馆里喝茶呀?” 小幺很奇怪,为什么非要在酒馆里喝茶呢?去茶馆不就好了?还是说这酒馆里的茶要比茶馆里的茶还要好喝? 风萧儿淡然一笑,并不回答。 在酒馆里喝茶可是洛阳酒馆主人百晓生立下的江湖规矩。 客人点了一份上好的碧螺春,那便是有事要求他。 她连连几日坐在阁楼的包间里,日日点着碧螺春,小二瞧的出来,她是有事相求。 可是一询问,风萧儿就摇头,也不说明白。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小二迷茫了,更想要询问缘由。 直到第三日的时候,风萧儿才说了一句话:“这个买卖太大了,你做不了主,也请不动我。” 第五十五章 买卖消息 小二挠挠头,觉得这女子可牛气极了呀。 又怕真是大主顾,到时候坏了掌柜的生意,就不好了。 既然他请不动,扭头就把他们掌柜的给请来了。 “这位客人,请问你要做什么生意,不妨先与我到内屋一叙。如果做不了,我向你赔罪。如果能做的了,我们再继续往下谈,如何?” 风萧儿面纱之上的美眸微扬,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海棠的娇媚,眼波流转时魅惑的摄人心魄,单是那身诱人的气息,就足以让人沉沦。 “我要找你们管事的,你也做不了主。” “啊这……” 掌柜的看着对面的女子,眉毛微挑,娇纵鲜艳而又孤傲冷清,又像是清冷高贵的神女,跌入人间,沾染了红尘。 许是心神不宁,掌柜的犹犹豫豫竟然答应了,转头就去了内室禀告主子。 得到掌柜的回答,风萧儿满意极了,红唇微启,露了个开心的笑来,像极了获得了新玩具的孩子,让人不由跟着也露出个傻笑。 “掌柜的不急的,我有的是时间等着你……” 很快,风萧儿出现在了内阁。 一般情况下,若是想求百晓生的一条消息,点一盏碧螺春即好。 若是有大买卖,就连续三日点上一盏碧螺春之茶。 这样的江湖规矩,早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谁若是遵守,那必定是涉世已深的江湖中人。 小二和掌柜的不明所以也属正常。 风萧儿独自一人前往,酒楼的后身别有洞天,入了后门,便是视野极佳的地界,游廊为双,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还有几棵年头已久的松树。 掌柜的在前面带路,上面厢房连起,一明两暗,双层。 在最远处的一处厢房的二楼,风萧儿终于见到这洛阳酒馆的主人。 很意外,没有任何的江湖气息,有的只是清秀温和。 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白色衣领如美瓷。 而整张脸上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水至清则无鱼,他的眼睛,有种是眸至清则无敌的骇然来…… “请坐。”男人没有隐藏自己的容颜,丝毫不避讳将自己的真实容貌展现给风萧儿。 可他不知,风萧儿的一双毒目,一眼就看穿了他这张清秀的脸除了眼睛,都是假的。 “姑娘日日来我这酒楼,不知有何诉求?” “我想买一条消息,然后再卖给你一条消息。希望二者可以相抵。如若不均,我可再多添银!” 风萧儿看他烹茶的手艺,并不多有细致。 虎口的老茧,也说明他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洛阳酒楼的主人,其实是江湖中人百晓生的传言,实打实是真的。 但是百晓生早在一百年前就驾鹤西去,他顶着的不过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名头罢了。干的,无非也是打探消息的勾当。 百晓生和青雀阁打探消息的方式不同,目的也不同。 百晓生多以赚钱为目的,只买卖消息,贪赃枉法之事,一概不做。 无论是皇家、官家、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中人的消息秘密,从来一视同仁,价格优渥。 谁要有消息,百晓生会派人去核实,只要是真的,就会花重金去买下,再以更高的价钱转出,主要的是买卖。 青雀阁打探消息就比较费人,费物,费时,费财。目的也不仅仅是交易那么简单,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威胁,和杀人。 换句话来说,百晓生的消息从范围和种类来看,要比青雀阁的多得多。 而且,青雀阁与百晓生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必然的仇恨,或者是必然的盟友关系。二者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与这样的组织做交易,再好不过。 “敢问姑娘想取得什么样的消息?” “我想要确认,青雀阁的主人究竟是谁?” 风萧儿死死盯住他的双眼,但见他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也丝毫没有波澜,果然是江湖大家,见得多人与事太多太多了,便也波澜不惊了。 “那姑娘卖的消息是……”男子温文尔雅,终于将茶沏好,端至她的面前。 风萧儿仰头一饮而尽。 “我会提供青雀阁的几个秘密据点,并且将青雀阁排名为首的杀手名单,详系奉上!” 听到这话时,那男子的脸上才微微起了变化,仿佛心中有很多疑问。 但奇怪的是,他很好的克制住了,一句都没有问出来,像是知道风萧儿全部的来龙去脉,所以无需多问。 “青雀阁在江湖上的威名,你我心知肚明,想要查询它主人的真实身份,也实在是难上加难。我可以为你选一择方向,将人选确定在几个人身上,究竟是谁,恕在下没有能力去一一辨别。” “成交!”风萧儿含笑告辞。 “姑娘慢走!” 男子起身,目光留在她背影处。 …… 处理完此事,风萧儿和小幺就去了宋娘的住处。 还没到门口呢,就听见了许多不入耳的叫骂声。 转眼扫视,风府的大夫人悠然的站在屏伞下,听人的叫骂。 那方嬷嬷的脸想必应该是好了。她一边掐着腰,一边指着房门,吐沫星子满天飞:“好一个风流贱蹄子,宋小娘!” 第五十六章 上门叫骂 小幺一惊:“不好了,风府的大夫人寻来了!” 风萧儿眯了眯眼睛,攥着手帕的手,也渐渐得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大夫人见奈何不了风萧儿,转头就去寻那势单力薄的宋娘来。这不就带了人上门来叫骂,想好好的出口恶气! 宋娘无非就是个卑贱的下人,要背景没背景,要亲戚没亲戚。这几日观察,她都一个人住在这里,无依无靠,简直是天赐良机。 当然了,骂完了还要送她去报官。宋娘本是风府的人,如今私自逃出来,乃是触犯大明律法! “宋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大夫人供你吃供你喝了十几年,如今你一声不响就跑了?还在外面大肆的相亲去找野男人,这是要犯法蹲大牢的!” “我看这十里八方的,还有谁敢娶你?天生一个下贱胚子?你忘了,你是怎么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引男人了!如今这腌瓒破烂货儿还要相亲,真是可笑!今儿就让大家伙好好的瞧瞧,你是有多么的恶心!” 大夫人听着污言秽语,听的分外舒心。还差人买了糕点,似乎想做一场拉锯持久战……骂吧,骂的宋娘再抬不起头来才好,若是自尊心受挫,羞愧难当,上吊自尽了才好,免得自己动手。 风萧儿走上前去,想立刻止住。 骂人的话,虽然不会像利剑一样直接刺穿人的心,可它带来的伤害却是巨大的,不亚于利剑穿心! 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如果母亲任由她们叫骂下去的话,恐怕以后找老伴儿的事情泡汤了是轻,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才是真。 娘一直忍辱负重了很久,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来这么一出。风萧是儿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刚要开口阻拦,却见宋娘从房屋里走出来,腰背挺直,长相温婉,面色却异常坚毅倔强。 “方嬷嬷,我没偷没抢,怎么就要蹲大牢了?是,我是在风府一直做工了十几年,可那又如何?你们可没付过我一分的银子!” “而且,我是逃难过来的,你们便捏着我的痛楚,不跟我签单子做工。这么多年,别的奴才有的,我都没有,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为风府献出了十几年的光华,如今我大大方方的想找一个伴侣过下去,又有什么错?你们这是狗仗人势!天理不容!” 一旁的小幺和风萧儿瞪大了眼睛,怎么不知道宋娘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特别是小幺,一直认为宋娘和风萧儿一般都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嫩了,根本看不透人心。 “少说那些没屁捅嗓子的屁话,你这个不知检点的毒妇,败坏风府门风!今日,我就替老爷夫人,好好的教训教训你!”方嬷嬷那股子泼辣的劲儿又使了上,撸起袖子就想要带着下人冲过去。 “大夫人真是好雅兴啊。带这么多人来。怎么,我妹妹的伤可是好了?” 风萧儿徐徐走来,绝代风华,气度不凡。 方嬷嬷立刻神经质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三伏天的,冷汗迅速从脚底下冒出来,一直蔓延到头顶上,是打心眼里怕这个风萧儿的! 大夫人也是一惊,嘴角一抽……这个贱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冷静下来想想,现在的云儿也算是飞黄腾达,地位可要比风萧儿的高出许多,她这个做娘的,此时不替宝贝女儿出气,又更待何时呢? “呦,这不是督主夫人么?你怎么也来了?宋娘吃里扒外,在风府的时候便作风不检点。我差人来教训教训……” “大夫人可真闲啊,管的也挺宽,管天管地的。呵呵呵,据我所知,宋娘在府中一直勤勤恳恳,何时是你口中说的不检点的女人?大夫人莫要公报私仇?还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真要报官,你可有证据?若是此事闹大了,你可知爹爹会不会怪罪你?” 风笑隐隐一笑,并没有因为愤怒而乱了阵脚。 她转眼看了一眼方嬷嬷,又道:“哦,对了。这方嬷嬷经常趁娘不注意的时候,变着法的欺负我,娘不教训教训方嬷嬷吗?” 大夫人有恃无恐,若是之前她肯定会忌惮风萧儿的身份,毕竟自己是她名义上亲生的娘,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与女儿针尖对麦芒,岂不让人诟病? 可如今,事情都演变成了这样子,心中的一口气也实在是憋不住了。 “方嬷嬷是风府的老人了,一直勤勤恳恳,忠心耿……你干什么,风萧儿!” 风萧儿咧嘴一笑,大夫人今日来势汹汹,仿佛有恃无恐。当众辱骂他人,也不怕自己的名声受损,看来定是得到了什么泼天的富贵,所以才这般耀武扬威。 那不好意思了,她偏偏要打她们的脸。 风萧儿径直走过去,在方嬷嬷的极度惊恐之下,一把扯过她的衣襟,狠狠的拉开。 只听撕拉一下,那风韵犹存的躯体就这样裸露出来。 方嬷嬷年近四十了,整的花样还不少。里面的肚兜还是鸳鸯戏水的,相当风骚了。 第五十七章 扒你衣服 小幺啧啧称奇,还真是有些辣眼睛啊 方嬷嬷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双手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想被看光,可却被身后的风萧儿死死的缠住。 身后的小厮和府上护卫欲要前去保护,却被后来两个凶神恶煞的东厂番卫给吓住,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 风萧儿啧啧了一声,声音绵悠:“方嬷嬷,你这大红鸳鸯肚兜倒是挺招人稀罕的。呀,你的守宫砂怎么没有了?我记得你十岁就在风府,是风府里的老人了。一直伺候我爹也就是风大人的衣食住行,年纪也和我爹相当。直到我娘嫁过来,你才转身伺候我娘。其间,你一直未嫁人,这守宫砂怎么就没了呢?” 众人忍不住啼笑皆非,今日的热闹可真好看啊,不过是一场贼喊捉贼的戏码。 这个风府的嬷嬷才是那个耐不住寂寞,偷男人的荡妇!转过头还要骂别人不要脸?呸,她才不要脸! 人家大大方方的给自己找伴侣有何不妥?倒是这府上的嬷嬷,究竟是和谁春宵一刻了,将守宫砂给弄没了的? 方嬷嬷的脸色顿时煞白,也顿时想起来了自己干的糊涂事。 其实,也不能算是糊涂,她也想学着宋小娘一样,借自己的肚子,再给风家留个后,自己也能当个姨娘,当当主子,也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儿。 风家就一个女儿,若是她再生一个儿子,那泼天的富贵岂不是轮到她的头上? 她年纪大了,不好有身孕,于是吃了许多许多的补药,还去那嫦娥道馆上求了嫦娥仙药,那一晚上终究是没守住身。 可惜风老爷嫌她年老色衰,之后也对她兴趣泛泛。那一夜之后,二人就再没有来往。 老爷看见她也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依旧把她当做下人呼来喝去,丝毫不怜悯,她渐渐的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她不清楚,如此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被风萧儿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面红耳赤之下,她偷偷的望了一眼大夫人,大夫人鹰鸷般的双眼狠狠的朝自己射来。 大夫人如鲠在喉,也约莫猜出了几分。没想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方嬷嬷居然是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来人,回府!” 风萧儿噗哧一乐,这个时候怂了,怕了,想走了,可是已经晚了。 她看了看四周,觉得人还挺多,挺热闹。勉为其难的手指一勾,就将方嬷嬷的赤色鸳鸯肚兜上的绑带轻轻松松的解开,一瞬间,春光乍现。 !! 人群中可算是炸开了锅。 有些中年男人的眼睛就定定的留在方嬷嬷的胸前,似乎还有想要流口水的架势。 有些人却嗤之以鼻,心道活该。要知道这女人偷野男人的下场,可至少是浸猪笼! 方嬷嬷的脸部就像沁了血一样猩红无比,疯狂的乱叫,想抽出自己的双手来,可是却无济于事。 任由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人观看!她终于绷不住了,仰天嚎啕大哭。 她那被扇耳光的脸才刚刚好,可这下彻底没脸了,以后在京城还怎么混哪! “风萧儿,你怎么敢!”大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她腾的一下起身,脑袋还不小心撞到了撑在上方的伞。 她一把扯过那伞,泄愤似的狠狠扔在地上。 “孩儿替您解决这不中用的奴婢,就不劳母亲动手了!吃里扒外,勾三搭四,败坏风府门生的奴婢,本就应该带枷携锁,游街示众!以正家风!” 大夫人的胸口就像藏了一只野兽,刚刚出了牢笼,本想怒吼一番,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最后只能阴森却无力的道。 “方嬷嬷是一直伺候我的老人。纵然有罪,也是我来处置。你且把人交给我。我会好好审问。若属实……” “啊……” 还不等大夫人说完,方嬷嬷就一声惨叫。 再一看,原来是不知道谁朝她的头顶上扔了一枚鸡蛋。很快,各种烂菜叶朝她的脸上飞过去。 “此等下三滥的人,还非要去为难别人?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长得好看,所以就故意为难宋娘?” 此刻,一些宋娘的爱慕者开始争先恐后的为她出气。 宋娘看了看远处人群中有一个相貌端正,身材魁梧的男子是带头的。 他朝她憨憨的一笑,似乎在说,都交给我吧。 宋娘这辈子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不巧,刚刚那人的笑容却一瞬间让她涨红了脸,连忙垂下头,不敢再抬头去看。 大夫人见事情越来越不好控制,只得气急败坏的将人带走。 …… 一波闹剧再次看完,众人都悻悻离开,唯独那身材魁梧的男子留了下来。 风萧儿自然也关注到了他,人群中就他喊得最卖力。大夫人能快速离开,多半都是他的功劳。 “俺,哦,我,我见过督主夫人。” 第五十八章 身世秘密 “哦,苗大哥,你来啦?真是不好意思,今日让你瞧见了这么大的笑话。” 宋娘主动与这位男子说话,许是已经是相识了的。 风萧儿看看二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流。 还说不要相亲呢,原来是已经有人选了。 也不怪自己有点儿太大张旗鼓了,这不就来了一个如意郎君吗? 那男子约摸四十左右,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就是脸上有道疤,皮肤有些黑,不过为人看起来还是挺正派的。 那苗叔还挺腼腆,刚才在人群中叫骂的明明很欢畅,如今在面对宋娘的时候只会害羞的嘿嘿嘿,说了没几句就匆忙跑开了。 风萧儿借机问宋娘:“娘,这人是谁呀?” 宋小娘脸微微一红,解释道,这人其实是郊外山上的猎户,终日以打猎为生。因为家境贫寒,一直没有娶妻生子。 她在逛集市的时候,看见苗叔在卖兔肉,便一来二去的结识了。 “苗大哥是个很好的人。话不多,却总能帮我劈柴干活。有时候为了答谢,我就煮粥给他喝,他也会从山上给我带野鸡野兔,让我炖肉来吃。” 宋娘说的时候,脸上有微微的红晕。声音也越说越小:“我说这些事情干什么?对了,姑爷之前给了我许多银票,我感觉我下半辈子花都花不完。要不,你拿回去吧。” 风萧儿挑眉。这件事情,倒是从未听肖祁说过。 他特别忙,基本上只有深夜时分了,才能看他披星戴月的回府。 然后早上又早早的出门去上早朝,二人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她也觉得宋娘说的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下半辈子花都花不完?怎么可能呢…… 当她看到那些银两、银票以及黄金的时候,确实有点儿惊愕住了。不仅有这些东西,还有一处房屋可以出租,每个月可以领租金,还有一些金银宝器,总而言之,那叫一个豪横。 等有机会得好好问问他,为什么给娘这么多的钱财。 “萧儿,看到你嫁了人,娘就放心了。可惜又怪娘自己无能,偏偏让你嫁给了太监。还好,肖祁这个人权势滔天,倒是能让你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你也能快活一辈子,哎……” 宋娘想了想,坐在床榻边,似乎欲言又止。 风萧儿以为是她想到了刚刚不好的事情,于是坐在她旁边安慰着。 宋娘摇摇头,拉过她的手:“娘其实并不为这些小事而担心。其实,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怕告诉了,你会如此怨恨我,我也是无能为力……” 她的肩膀耷拉着,身体毫无支撑力,眼神呆滞。有件事情,像是一块重物一直压在心头。 “娘,事在人为,不会因为你说出什么就会改变什么。” 风萧儿确实有些好奇,娘还有什么秘密呢?她们母女俩终日相处,若有秘密,也一早就发现了。 宋娘眉头紧锁,嘴唇紧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表情却显得孤独而失落。 “这么多年,娘其实知道,你一直在偷偷跟一个高人学习武功。娘也知道你很愿意去学,所以没拦着你,也没有拆穿。娘只想让你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风轻儿微微一顿,从天上飘下了一片花瓣,明明轻若无物,却感到了有一种山落花的重量。 宋娘的手越抓越紧,似乎自己一松,女儿就会犹如那断了线的风筝,离自己越来越远,飘到了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其实你不是我生的孩子。” 她艰难的说出了这样的一个事实,这样的一个秘密。一个埋藏了十几年,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秘密。 她害怕,害怕萧儿会寻找她自己的亲生父母,会害怕自己这样一个做奴婢的,根本就配不上她的身世身份。 “我知道啊。你不是我的亲娘,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风萧儿一副坦然的模样,从她记事的时候,应该说从她加入青雀阁的时候,主人就将她的身世打探的清清楚楚,她并非是风府中人,她的娘亲也并非是她的亲生娘亲。 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去探寻自己的身世。可是茫茫人海,无依无据,实在如同大海捞针。 渐渐的,这份执念也被迫淡忘下去。 往事如过眼云烟,过度执念指挥成幻梦泡影,不如好好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宋娘像是吃了定身丸儿,定定的一动也不动。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风萧儿听到这个消息会恐惧,会迷茫,会有很多数不清的问题。 或者是怨恨自己,怨恨为什么把她收养在风府,成为了一个卑贱洗脚丫头的孩子。 也许,她还会彻底失去这个女儿。萧儿会怨恨自己,会去寻找亲生父母,但是种种可能性被她一一想过之后,发现唯独没想过风萧儿竟然如此的平静。 “女儿,你……” 第五十九章 叫我姐姐 “娘,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娘亲,但是你有抚育我之情。从我记事起,我就和你形影不离,相依为命。这份情,是世间任何关系不能比较的,任何说辞不可撼动的。不管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都不会选择和你分离。” 风萧儿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这确是心中所想。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 可是,以她目前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就算是保护,也要靠肖祁的庇护。 想要强大,非一朝一夕。 所以,计划,要提前开始落实了。 “我的好女儿。”宋娘的泪,就这样直挺挺的流下来。 …… 从母亲家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猎户苗叔叔,居然拎着一只野鸡又折返过来了。 见到风萧儿,立刻礼貌拱手,憨态可掬的笑容,令人看着分外亲近。 “督主夫人,我刚刚在山上又打了一只野鸡,想拿给你娘炖炖。呃……督主夫人不会嫌我冒昧吧? “怎么会呢?我母亲最喜欢喝着鸡汤了。我明天就拿过来一点儿药材,你们炖药汤喝,还能品尝美味,还能强身健体。”风萧儿笑得想尽量和蔼可亲一点。 苗叔叔见风萧儿如此说,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变相着同意自己与夫人的娘亲亲近。 苗叔高兴的合不拢嘴,又送了风萧儿快一里地,这才回去。 …… 看到苗叔,小幺居然比风萧儿还要兴奋,不停的畅想着一段甜美的恋爱。 马上就要到七夕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一日浪漫的约会,似乎她自己也对此颇为向往。 风萧儿瞄了她一眼,这丫头恐怕也是想嫁人了。 小幺听他调侃,连连摇头。 她可不想嫁人,她还小呢,要长长久久守护在夫人身边,多长本事才好。 “你这觉悟可不高,得好好学学人家沉鱼。天天追着管家不放。面对幸福,自己努力争取,这才是对的。” 小幺摇了摇头:“夫人,我可不敢学她。她追的可是杀人魔头。我不想跟杀人魔头待在一起。如果新婚之夜惹他生气,他可能一刀就把我给嘎了。” 风萧儿噗哧一乐,这小幺懂得还挺多。还知道东厂的这帮家伙,都是杀人不杀眼的人。远离他们,对自己也是一种保护。 她还是打趣:“东厂的男儿各个身姿挺拔,拿着朝廷的俸禄,被权力润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东厂的人不全是太监,有的可是真汉子。你若心仪了,便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安排……” 小幺舔了舔嘴唇,其实小姐说的并无道理呀,虽然东厂很吓人。可是看看督主大人对夫人多好啊,她也很羡慕这样的夫妻啊!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吧,她道行太浅薄了,可把握不住这样的男人。 “真哒?不行啊,夫人,还是算了吧……” …… 白鹰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沉鱼一天三顿都负责给白鹰煎药。 如今伤势快愈,变成了一天一顿。 “等你伤好了,就得离开肖府吧。我不是故意赶你走。是因为东厂的人,个个都不好对付,府中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他们不会不警惕的。你身份特殊,被查出来是青雀阁的人,他们更不会放过你。你不能刚跳出一个狼巢,就入了虎穴。” 白鹰点了点头,不再肿胀的脸是一副清秀的面容,面上带了些许稚嫩的明朗。 这几年的肃杀经历虽然让他变得沧桑,可是内心底部纯良,举止间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害羞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风萧儿的眼睛,生怕被看穿内心的想法。 之前问过沉鱼,沉鱼却凶巴巴的说,不该知道的事儿不要知道,不该问的人也不要问。 “我的名字?”风萧儿顿了顿。 她的名字暂时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所以故意打趣:“无锋的探子十一啊……” “我是问,问你的真名字……”白鹰说话时结结巴巴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跟自己的影子对话。 风萧儿唇角一勾,道了一声:“叫我姐姐便好。” “姐……姐……”白鹰小心翼翼的道。 风萧儿挑眉,还真叫了? 好乖啊。 她雅致的玉颜上露出了丝丝笑意:“嗯,真乖。” “我……”白鹰脸色显得更红了,他很想反驳一句自己虽未弱冠,但已经不小了,哪里应该用乖来形容。 罢了,自己的命是她救的,现在又寄人篱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也不再争辩什么。 “对了,我觉得沉鱼,我好像在哪见过……”白鹰突然道。然后又挠了挠脑袋,不似那么确定。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她的一双眼睛很是熟悉。” 沉鱼? 风萧儿知道沉鱼不简单,于是暗中观察她几天。她每天不是研究吃的,就是研究墨七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第六十章 喜欢你呀 白鹰是做杀手的,平日里是大隐隐于市,在京城见过沉鱼也不是很奇怪。 而且,他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所以此事只能算是给风萧儿提个醒。 就算沉鱼别有目的,风萧儿也不会觉得就凭她能给自己,或者是肖祁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肖府的防卫做的还是相当到位的。若是肖祁不愿意,府上连一只苍蝇都进不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知道了,你好生歇息吧。” 风萧儿想将白鹰暂时安排到母亲的身边。大夫人耀武扬威的来找事儿,有个护卫保护,也能多一些安全。何况这护卫,还武艺高强。 其实,细细想来,大夫人的举动也煞是奇怪,她不像是一个会把自己放在叫骂的泼妇队列中的。 能让她如此抛头露面滋事生非,定是有了一定的底气。 公然与自己为敌,也说明她手中还紧紧握着王牌。 那这张王牌究竟是什么呢? 没想到,到了晚上,这个问题便有了答案。 …… 屋里闷热,墨七里让下人将餐桌抬出来,请督主和夫人在树下乘凉着吃。 火红的灯笼照应着翠绿的树叶,伴着微风好不悠闲,常青的柳杉旁边还种植枫香,颜色各异,美不胜收。 也许是美好景致会让人大块朵颐。风萧儿吃的很快,还饶有兴致的又盛了一碗汤喝了下去。 “风家嫡女风云儿进宫了,用的是风芸芸的名字。”肖祁道。 “哦,她居然进宫了。”风萧儿了然,顿时觉得汤有些不香了。 心道:原来,这就是大夫人的底气。 “大人,你喜欢什么东西啊。”吃饱喝足的风萧儿看着还没吃完的肖祁,不禁转移了话题,问道。 小幺提醒过她,督主应该快过生辰了。自己作为夫人,哪怕不论情分,论礼仪,又蒙他诸多照顾,也应送份他欢喜的礼物。 喜欢什么东西? 肖祁一笑,看着她平淡的神色幽沉的眼眸,黑眸里闪过一丝光芒,却瞬即垂眸敛起。 “咱家,喜欢你啊……” 听罢,忽然间,口中的清口汤汁,变得如同蜂蜜般般甜蜜。 心头有什么直往底上漂浮……漂浮……一直浮至最脸庞变成了两朵,而后又被深深地藏起来。 “不是,大人,我问的是东西。听闻您快过生辰了,想送您礼物。”风萧儿一板一眼的解释。 肖祁怎会不知。再过一阵子,确实是自己名义上的生辰。 他真实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确实也都忘了。 无妨,原本他也不在意这些。 每年生辰,肖府都会有大批大批的礼物送上门来。他从来不举办什么宴会,也不邀好友聚会庆祝,可仍旧挡不住文武百官热情四溢的恭维客套。 肖祁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目光停驻于她脸上:“礼物说出来,你再送我,就没有惊喜了啊。不过我倒是很喜欢看你跳舞。” 跳舞? 风萧儿觉得这话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那还直白的告诉自己? 后来想想,这也是他的套路所在,毕竟选择跳什么舞,他是不知的。 难不成,肖祁喜欢看艳舞? 风萧儿咽了口吐沫,思绪渐渐飞走,仿佛这庭院中央,她一席红衣正在飞速的优美旋身,披在肩头的一层薄纱脱臂而去,露出香料雪胸的白嫩皮肤。 那薄纱轻飘飘地飞落在肖祁的头上,令他捡起后,嗅个不停,似乎丢魂摄魄。 咦,不能想,越想越起鸡皮疙瘩。还不如不问呢。这一问,倒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 “对了,大人,我听我娘说,你给了她许多的银票,还有好几箱的金银财宝。” 风萧儿抬眸问他,看他优雅的喝着清口汤,然后用帕子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又端过下人泡的茶,徐徐清口。 一套动作下来,堪称气质斐然。 这是风萧儿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他吃饭时的动作与神态,之前肖祁事务繁忙,膳食都是匆匆而过。 今夜,他似乎不是那么匆忙,归来也是早早。想必今日的光景很是悠闲。 “我给风家的聘礼不算多。而且你也向咱家坦白并非不是嫡女。那咱家自然要拜访一下真岳母,再把那些少的的聘礼,双手奉上。” 风萧儿悻悻然,这人情世故让他玩的是真明白。 “听闻你在那边救了一个人,那少年的伤可曾好了?” 肖祁退下凶神恶煞的官服之后,穿上了家常便服,端的也是一幅玉树兰芝,一拂袖,尽是卓尔不群的气度。 下人立刻将饭桌上的残羹碟碗端了下去。 “瞧着他也是可怜,年纪那么小就遭受了如此酷刑。大人,我本想早早与你说的,可是又怕你生气。于是我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入,就是想让墨七里提前向你通报。但是你放心,这个人已经养好伤了,明日我就会送他出府。” 肖祁摆手:“你若想让这个人留在身边,那就留吧。但前提是,一定要调查好他的身世,是否清白,不然会徒余后患。” “你觉得这府上有这么多番卫把守。其实也危机四伏。这个府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有人精心安排,咱家也自然看不出,所以,万事小心。” “我知道了。” “不早了,睡吧。” 风萧儿温顺垂眸:“是,大人……” 第六十一章 魂飞之毒 肖祁这几日的身体不如从前,偶尔也会喉咙一腥,吐出血来。 墨七里很担忧,同时不解,督主为何还要留着风萧儿? 既然此消息已经由她顺利的传了出去。那么,此人便不可再留。 “大档头说了,夫人前去洛阳酒馆与百晓生交换密报。看来督主之前的猜测不错,她确实是青雀阁中人。如今看来,倒像是与青雀阁决裂。”墨七里分析着。 “但是……此女阴险狡诈,全是异心,留在府中只能成祸患。督主留她的时日已经够多,属下觉得,无需再留。”墨七里早已对风萧儿,有了杀心。 对于江湖上的这样杀手团,东厂并不感兴趣。 朝堂之上波诡云集,远比江湖上的撕扯腥风,来的更加鲜血淋漓。 他们东厂目前还没有精力去统领江湖上的事情。 就算青雀阁的探子已经渗透到东厂里,理应给这群乌合之众一个教训。那也是以毒攻毒,以江湖人牵制江湖人,而非必要他们出手。 而且,督主的药已经吃的太久。 禁欲之药吃久了会很伤身的。 督主已经每日胸腔含血了,再吃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肖祁面色紧绷,最后只道一句:“再等等……” “那,江湖侠客夜雨,还需要派人去寻吗?” 夜雨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高手。江湖夜雨十年灯,说的就是此人。 夜雨行走江湖整整十年里,从无败绩!也只有这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才足够与青雀阁抗衡。 “继续寻。” “是,督主! …… 风萧儿离开母亲家不久,身后两道魅影一直如影随形。 她很熟悉的隐蔽如鬼魅身法,那是青雀阁有锋的刺客才会用的神行步。 曾几何时,她惯用神行步来逃命。 “这里没人,都出来吧。”风萧儿一声令下,很快,树后面就闪出了带着令人作呕血腥味的三个人。 “哈哈,女神,你这性子,还真是波澜不惊。这几个月,你倒是丰腴了不少,看来东厂的督主将你养护的很好。你的一身本领莫不是被丢弃了,如今成了别人家只会绣花的黄脸婆。” 为首的正是郎尘,说话间,满眼都是挑衅不屑。 话毕,三个人齐齐笑起来。 另外二人是有锋的大力士农也,和玉面秀才。 农也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臂膀上缠着铁链。一把流星锤背在身后,目光如炬。传说是神农氏的后人,力大无穷。 另一个人玉面秀才则身形秀美,面色惨白,略有羸弱之态。一把折扇勾勒在手中,折扇一开,断要取人性命。 这两人皆是有锋的中流砥柱。三人齐齐的来找自己,恐怕来者不善。 “何事?我与青雀阁再无瓜葛,你们来找我也是无用。” 此话一出,更是惹得三人齐齐仰面大笑。 “女神大人,这话说的,会不会显得你太幼稚了?我们的命都是主人给的,他说不放你走,你岂有擅自离开的道理?” 郎尘摸了摸胸口,掏出了一个纸包,一步步走至风萧儿的身边,将脸凑过去,暧昧道。 “主人令你干掉肖祁。你可真是好命啊,这毒药,是主人千难万阻才得来的。只需一点儿,便可让肖祁暴毙。事成之后,你便可自行离开青雀阁,天大地大,无人再限你。” 郎尘近距离打量着她,佳人归是佳人,这张冷艳无暇,令他垂涎了多年的脸,此刻却被刻意眯着,流露出冷峻的杀气。 这就不好了,太凶了。 不过,他还是喜欢。 “又是月圆之际,解药可给我带来了?你们跟在我身后,会被番卫瞧见的。我不可能随时随地与你们碰面。所以,冬月之蚕的解药,最好给我双份或者三份。” 风萧儿面对郎尘的刻意靠近,没有任何的举动,对他也不甚在意。 玉面秀才诡异的一笑,他面色苍白的仿佛像是刚死之人。远远瞧之,饶是这炎炎夏日里,也令人不寒而栗。 “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提这种无理要求?你的命是主人给的!你以为你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主人可怜你。如今别再用你那高高在上的同嘴脸,对付你的同僚。” 玉面秀才早就瞧不惯风萧儿的嘴脸。在青雀阁也是,总是一副很自我的傲慢模样,偏偏主人又护着她。 如今,她不得主人庇护了,那么就别怪这些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人,给她点颜色看! “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与郎尘对话,何时容你插嘴?”风萧儿静静的站在屋檐,墨黑色的发隐秘在风中,冰冷的气息充满了整个空间。 “好啦,别再说了。规矩就是规矩。嗯,解药每月只有一颗,你一次且收好。若此次没有办好,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对了,还有你娘亲,你身边所有人的下场!” 郎尘想息事宁人,说几句风凉话就好了。毕竟主人对她还有些许期许。 主人今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肖祁。此事风萧儿若真做成了,一直空缺的北坛主职位恐怕就是她了。 到时候她肆无忌惮的号令他们,又是徒增烦恼。 第六十二章 修罗玉颜 玉面秀才可不想错失良机,继续挖苦:“一阶女流之辈而已,如今嫁了人,确实得好好侍奉夫君了为其暖被窝了。对了,我前几日去看过你娘亲了。不得不说,你娘亲比你厉害,起码还找了个带把儿的男人。” 风萧儿淡墨色眼眸流露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妖冶与冷酷,没有着急出声反讥。 郎尘耸肩,摸着佩剑的剑柄,也没有插话。他对风萧儿是又爱又恨,可谓打不的骂不得,又喜欢不得。之前的对她示好,偏偏这个臭丫头视而不见! 好啊,很好。如今,主人也要放弃她了,她还有何可傲气的? 他细长的桃花眼忍不住恶狠的瞪了一眼玉面秀才。他喜欢的人,自己能挖苦,旁人可不能。 不过,他也喜成乐见。风萧儿一直桀骜孤僻,不知天高地空。她的武功又是主人亲自传授的,不知究竟有多高,也不可冒然动手试探。 他们二人唯一交手的一次,郎尘却被这个女人三下五除二的制服。从那以后再不敢随意交手。 可是就算她的武功再高,若是孤家寡人一个,孤零零的,没有人帮她,此等境地该如何悲凉? 郎尘就是想要看着风萧儿落入今天的这般境地,越惨越好。 要知道整个有锋无锋,整个青雀阁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不计前嫌的帮她,别不知好歹! 一个女子太过自傲,实在不妥,需要吃点亏,才好长记性。 虽然他对于玉面秀才的挑衅有些不满,但也耐着性子,瞧着热闹。 “怎么不说话?” 玉面秀才忍不住抱肩:“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太监了。日日同床共枕,如今怕是也舍不得杀了。没关系,你若是动了情,不愿杀戮。那么也可劳烦我们替你动手。” “就是吧,秀才我虽身体没有那么魁梧雄壮,好在该有的地方还有。你若不介意,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伺候伺候你,让你尝尝女人该尝的滋味……” 玉面秀才故意往尖酸上说,把这么多年被他强压一头的气好好的出一出。以前没有机会,如今有了机会,怎会轻易放弃。 风萧儿面对的此种侮辱也面不改色,从前。他们可从不敢开这种污秽的玩笑。不过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泛泛之辈。 看来这世道是真变了,主人是真的要放弃自己了。所以这群小喽罗才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自己。 纵然,她万分不喜青雀阁的种种规矩以及那些嗜血信条。但是有一条,她却是毋庸置疑的,甚至被奉为自己一路走来的救命稻草! 那就,强者,才有这资格站在想要的高度! 她并不是桀骜不驯,也不是依仗着主人的宠爱目中无人的。 目中无人,是因为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晚风就这样徐徐地吹过风萧儿的发丝,电光火石之间,她轻悠悠的道了一句:“玉面秀才,准备好,去送死了?!” “你还口出狂言!小丫头片子,吃我一扇!” 玉面秀才一团愤怒的炽烈火球在胸膛里不住的燃烧!只听一声冷喝,铁扇如刀,直刺风萧儿喉咙! 眼见铁扇袭来,风萧儿也不慌不忙,身形微微一侧,待要闪过,回身银针飞去,刺入玉面秀才的胸口。 玉面秀才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却没有任何血迹。不过紧接着,一把七宝玉簪,已刺入他胸口。 “呵呵,看来你是准备好去死了!”风萧儿淡淡一笑。 她是确实觉得十分惬意。每天都有人点名要在她的手里死去,能不惬意么! “你......” 玉面秀才张口刚说出一个字,风萧儿却迅速抽离簪,血雨喷出,洒溅了他一身,眼一翻,倒了下去。 风萧儿得手即退后一步,用脚踹了踹那玉面秀才。只见他双目圆睁,喉头充血,应该是死透了。 她将玉簪珍重的放在手帕里,认真的擦掉血迹。 农也,郎尘皆看得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一步。 郎尘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这女人的身法是什么身法,竟然如此鬼魅厉害。 上一次交手,她没杀掉自己,真的是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主人教她的到底是什么武功,竟如此可怕! “我现在是督主夫人,你们若是再敢随随便便的找我,休怪我不客气。”风萧儿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恐番卫会生疑。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我十分讨厌别人拿任何事物来威胁我,你若与我好商好量,我自然与你心平气和。如若不然,玉面秀才,就是你们的下场。” “别觉得人多就可以打败我。这个世间,除了主人,没人可以做到。当然,你们完全可以把主人请出来。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干掉!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第六十三章 繁暮诞情 青雀阁是江湖上的杀手团,是被天下人所唾弃的存在。 虽总杀手数量不是特别多,但它之所以被文武百官,整个江湖所忌惮,那是因为这些奇人异士,是真的有天罗地网无孔不入的本事。 就比如说,风萧儿白日里没有从郎尘手里接过来的那包毒药,晚间,却完好无损的出现的在了她的枕头上。 青雀,果然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肖府里。 青雀阁的本事确实比她以往的认知里,还要可怕一些。 用双指轻轻的拿起了毒药:一包小小的药粉,足够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她的目光如火如荼的盯着手里的东西,一瞬间的可憎:这辈子,还能否能逃出青雀阁的魔爪? 就在此刻,门吱呀打开,肖祁应声而入。 她连忙回身将那毒药攥在手心里,面上喜悦:“大人,您回来啦。” 白皙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春暖花开的微笑,眼神如碧波般清澈,丝毫没有杂质。洋溢着夫妻伉俪情深的温馨,柔和的落在肖祁的身上。 到此刻,风萧儿依旧都没有察觉,在面对郎尘,农也这些人的时候,面色从来都是冷冷的。与他们多说一句华,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可是在面对肖祁的时候。连她最不最最最不愿意做的表情,也会不自然的显露出来,就好比刚刚那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是她嫁给肖祁之前从未有过的。 如果说之前,都是假意客套,逢场作戏。那么,刚刚的笑容,则是她的真心表露。真的不能再真,流畅的不能再流畅。 “嗯,吃饭吧……” “好,大人。” 风萧儿尽量温和回复,手中的毒药却被死死攥住。这东西是万万不能被发现的,在肖府上被发现了有致命毒药,后果不堪设想。 她之所以敢正面与青雀阁较量,是因为青雀阁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江湖组织。她现在是督主夫人,领的是朝廷俸禄,有了这一层保护色,别人是不敢随随便便动她的。 至少,在明面是不敢的! 但肖祁不同,他可以暗里,更可以明面。他可以用任何的理由将自己置于死地,别说是用毒药谋杀他人这种理由了。 这包毒药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千万不能被发现。整个肖府都是番卫,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将其给埋了或者挖了,所以只得先藏好。 等明日,肖祁离府,自己再将这毒药融了,倒进泥土里。 好在肖祁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晚上和她在树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家常。 “风芸芸近日得宠,既是你的庶妹,她便用这个理由来邀请你入宫。我猜是鸿门之宴,你要小心了。请帖你得仔细看一看,以防有变。” 风萧儿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之前大夫人耀武扬威的在娘亲的门口叫骂,就知道她的手中定有张王牌,没想到风云儿竟然入了宫! 果然,风平秋是很懂得为官之道的,借着肖祁的势力,将自己的女儿塞到皇上身边。哪怕皇上无心纳妾,也不会多说什么。 风云儿也算是有长进,居然连连几日得到皇上恩宠,如今竟还可以随意邀请家眷进宫,陪她小叙。想来势头正盛,不可小觑。 “你还是要多加防范,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邀请你进宫,一定会给你一些苦头来吃。你在干什么呢?” “我知道了,大人。在,绣东西……” 风萧儿点了点头,随后回答。 她确实是在绣东西。 除了和主人练武,制毒制药,平日里在风府,都是在厨房里忙活,经常忙的灰头土脸的。 倒是会做的一手好菜,至于什么女工绣花,弹琴,这些一概不会。 之所以耐着性子,在烛光下绣花,是因为想给肖祁绣个荷包。 怎耐,绣工实在太不好,绣出来的鸳鸯我歪歪扭扭的。 拆了重绣,绣了重拆,反反复复,终于将一个鸳鸯头给绣好了。 不过,听闻风云儿邀请她入宫,也觉得心中很烦闷。不知道这个姐姐又想了什么阴谋诡计来恶心她,还整这死出! “大人,我想请教您。后宫新晋嫔妃的忌讳是什么?或者说皇上最不喜欢这些女人家做些什么?” 肖祁抿嘴起身朝她走过来:“怎么,想从咱家这里套话?” 花树下,残留的粉色花瓣随风而落,墨七里见主子夜里喜与夫人乘凉,又在树枝上多挂了几盏红纱六角垂珠宫灯,粉色的花瓣簌簌随风飘转时,又染上了淡淡一层幽美的水红色。 风萧儿仰起脸,偶有花瓣从颊旁滑过,香气凛冽。 看他踏着落花而来,笑道:“我自知大人神通广大,所以是想多多给自己留一些后路,大人不会嫌弃我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小聪明吧。” 灯下,肖祁长身玉立,风姿卓然。 与她平平坐下,脸上表情温和:“咱家是你的夫君,我们也是拜过天地的,理应助你……” “就是不知,夫人该如何感谢咱家……”他魅气满满的突然凑过来。 第六十四章 动手动脚 风萧儿下意识的躲避,六角灯笼的红色,却是将她面色的红润遮盖了几分。 “大人,那您想妾身,怎么谢?” 肖祁想了想,见她微微颔首,盯着手里一方还没绣好的帕子,目光流连在上面的图案上。 “这是绣给我的?”他就这样静静端详她的眉眼,不知何时,他将“咱家”换成了“我”。 “是的。” 风萧儿大大方方的承认。不能说他们二人是老夫老妻,但也和他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她也不是情窦初开,没必要苦苦掩藏,到时候给他个惊喜,这样的行为总是有些幼稚的。 不过,嫁过来之后的温存都是真真假假,但假假也成真。 那一针一线刺绣的并蒂莲,惹得她留恋了多少日的目光和心血一并胶着着,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那谢谢夫人了……”肖祁还是看她,这几日她穿的是他之前准备的锦凝缎,花树下,若仙子,别样的灵动。 一片花瓣兜兜转转轻轻落到她肩头。 “别动。” “嗯?”风萧儿不解。 肖祁替她拿了下来。娇艳的嫩蕊在他两指之间,他略凝视,悄悄的更温柔的把它放入衣内胸口处。 “是落花?” 她问,抬头望着花树,满天洋洋洒洒的娇蕊,在此夜,书写着从未有过的岁月静简和浅浅温存。 “好美啊……” 肖祁是善于观察的人,又道:“戏折子上有十里桃花,灼灼其华。你若喜欢,我们再买处别院,挑花期长的花树移植栽种过来,再把园子打扮成个桃花源记,你说好不好?” 再买处别院?肖祁是多豪横啊!风萧儿咽了口唾沫。 “要不,你亲咱家一口?” “什么?”风萧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才想起来,他之前问的自己该怎么答谢他。 风萧儿尴尬的,霎时绯红的双颊。 “你忘了,前几日,你抓着咱家的衣领要亲亲呢!”肖祁逗趣。 他嘴角微仰,目光含情,风萧儿只瞧了他一眼,就有些意乱神迷了,支支吾吾的还想要狡辩一番。 结果,吧嗒一声,他亲了过来。 额,脸好烫。 这灼灼其华的夜色,人心像是变得柔软了似的。 明明知道他是个太监,也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脸红心跳。 他神情赓足,眯着眼,慢慢咀嚼着空气,仿佛在品尝美味。 风萧儿不明所以,只听他长长唔了声:“夫人的脸蛋,果然秀色可餐!” 她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不禁起身摇动了花枝,弄得肖祁落英满头:“让你欺负我……” 她干完坏事就跑,他去追。裙裾飞扬,青丝逸逸…… 最后,他在树的后面拦截住了她。 他的臂膀很宽阔,双臂一环,就让她动弹不得。 他低头,唇在她唇上轻轻一抹,然后伸舌舔了舔,说不尽的妖娆魅惑,慵懒笑道:“你瞧,果然是甜的!” 风萧儿挣扎无果,面红耳赤地嘀咕,“大人,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他不以为然,“哦?咱家怎么不正经了?” 她回答得很没底气,细语重申:“你不能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他的表情简直像听了笑话,“我这不叫动手动脚,我这叫以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的视线在她肩头领口乱溜,吓得风萧儿连连求饶:“事出有因,事出有因!那日,多亏大人替我寻得解药。” “就只是解药?” “还有,还有浴桶里,你抱着我,给我降温,妾身感激不尽……” 肖铎听了点点头:“孺子可教也,那你亲过来吧……” 这个家伙,风萧儿闭上眼睛,吧嗒朝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心里一直强调,没事的,没事的,就是一个太监,不会怎么着的。 肖祁终于心满意足。 小幺路过,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羞红的面颊比那大红灯笼还要红,她透过指缝看过去,只道:“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 大明皇宫。 风萧儿驻足,将近阜成门,凝目远眺,那一层层赤砖碧瓦,紫柱金梁,极尽奢华磅礴之势。 因是东厂督主夫人,例行检查时也放了许多水,该检查的关卡形同虚设,几乎是扬长而入了皇城。 皇城内,巡视的御林军甲胄上铜片相撞的细碎声响随风隐约传来。 墨七里严肃的跟在风萧儿身后,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将死之人罢了,督主为何还要留在府中? 还派了自己去好生护她周全? 这样做有何意义呢? 他不敢忤逆督主,转头对风萧儿倒是有些怨气。眸子一睨,心道:红颜是祸水,自古以来就是真真的。 第六十五章 宫内盛宴 夫人长得是美,连不可一世,捭阖百家的督主,也被迷的五迷三道的。 那可是他心中最最敬仰敬重的肖督主啊,做事杀伐果断,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怎么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安身立命的原则呢? 他不信督主看不清事情的利与弊。所以计划出现了变化,一定都是因为这位替嫁过来的夫人! 墨七里怨毒的目光落在了她纤细的背影上。 她白皙耳朵上坠着的长长的琉璃腾花耳坠,随着步伐轻微晃动,与肩头的衣领总是擦肩错过。 墨七里居然有些挪不开眼睛,可能是因为太过憎恶,所以想看清楚她身体的每一处,到底藏着什么妖孽法术? 风萧儿的走在前面,总觉得有些别扭,像是寒芒在背,回头一看,墨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目光。 她挑眉,敢情墨七里一直在盯着自己?他看自己做什么,难不成自己露出什么杀手的马脚了? 她浑身不自在,步子也走的异常快了一些,很快就到了风芸芸的宫殿。 风芸芸势头正胜。本来一阶六品良媛,需得合在正四品位分以上娘娘的宫殿,分得一方偏殿,更不可得主位。 而她呢?也是运气好,占据了一方宫殿。偌大的宫殿只她一人做主。 怪不得风夫人的辫子都要翘到天上去。如今女儿得了皇上的恩宠,当然可以恃宠而骄了。 风萧儿暗自啧啧两声。 昨天晚上,问肖祁,皇上最讨厌新晋嫔妃做何种事情? 肖祁倒是和她掏心窝子的说,皇上当然不喜欢新晋的嫔妃耀武扬威,仗着恩宠,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尤其是有了不该有的僭越心思,比如说,夺取后位,争夺后宫权力,或者谋害皇嗣等。 风萧儿,对此倒是毋庸置疑。用上位者的心思来说,你若表现的好,又有能力。那么,权力荣耀可以给你,但你却不能去抢。 “呦,姐姐来了?” 身后一声酥声响起,回身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风芸芸。 一贯珠环翠绕的打扮,着彩绣的蓝色广袖宫装。宫里的发髻都是将发丝全部拢在脑后或者头顶,唤飞云髻。 风芸芸身材单薄,脖颈细又长。华衣穿在她身,不仅没有雍容华贵,反而是小孩子穿大人衣服一般的滑稽可笑。 而那宫廷厚重的发髻更像是要把她纤细的脖颈给压折了一般。 风芸芸可能不知自己这副打扮有所不妥,反而人觉得靠衣装,风貌楚楚,带一股子傲气。 眼色眸光傲气十足:“姐姐可真是派头十足呢,我们大家伙可都在等你呢。” 嗯? 不对劲。 风萧儿朝身后望去,衣着华丽的后宫妃嫔们正在齐刷刷的望着自己,并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快速梳理了一下,最终在她们鄙夷的表情里发现了端倪。 此次宫中聚会,并不是只是她和风芸芸,这是后宫的一场小型的宴会,十几位后宫妃嫔,乃至淑妃娘娘都已到达。 她确定自己来的时辰并没有差错,而且还是提前来了。 而她们这些人却早就已经到了。说明风芸芸的请帖时间有误,特地晚了半个时辰。 呵,这风芸芸入了后宫之后,被后宫这趟浑水浸淫的已经有点儿头脑了,还知道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督主夫人被后宫嫔妃嘲笑的滋味儿,一定很难受,她就是想让自己出这样的丑。 墨七里虽然是个男子,但既然能坐上东厂三档头这个位置,也是有一定的头脑所在。 虽然女人堆里的叽叽喳喳,他不屑去理会。不过,迄今为止,也算是看清楚了一些门道。 他的眼神再次瞟到了风萧儿身上,刚开始的担忧与气愤,渐渐化成了一种幸灾乐祸……主人既然舍不得让她死,那么今日就让这位夫人好好的出出丑,让督主面上无光,到时候也能痛痛快快的杀了她,扔掉这拖油瓶。 他的幸灾乐祸到下一刻,就因为对方的实力而烟消云散了。自己确实有些低估风萧儿这个女人了。 “给各位娘娘请安。真是惭愧,臣妇还提前来了一刻,却发现也不及众位娘娘来的早。”风萧儿温婉的行礼赔罪。 和风芸芸交好的,同时也是兵部尚书的孙女,风芸芸的表姐,徐常晏的妹妹,徐婕妤,此时不乐意了。 “诸位听听,这叫什么话?明明是她自个儿来晚了,却要硬称我们来早了?京城坊间皆传闻督主夫人气质若神邸,想不到也是个不守规矩的,应要撒谎的。哎……” 第六十六章 扭转局面 小幺脑子再愚钝,此刻也想清楚了,这些人,分明冲着她家夫人来的呀。 她也看过那请帖,时辰分明就是现在的时辰,一点都没错! “哦?难道不是申时。”风萧儿故作诧异道。 “呵呵,哪里是申时,大家的请帖上可是未时。来晚了就来晚了,大家也不会发难你。何苦用撒谎,来证明自己没迟到呢?”徐婕妤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言语犀利,甚至还扣上了撒谎的帽子。 听闻,这个女人把表妹的手腕儿都给踩断了,偏偏东厂的督主还那么的维护她,如今还如此嚣张?真是可恶! 这后宫里是什么地方?不是她家中炕头,岂容撒野? 风芸芸倒是拉过她的手,看似是给她解围:“各位娘娘息怒,我这个姐姐平日里就是这样。没规矩惯了,还望各位娘娘海函。” 风萧儿轻悠悠的嗤笑了一声,惹得风芸芸有些发愣,又听她道。 “敢问这位娘娘,你们的请帖上都是未时。那可讨巧了,为什么偏偏臣妇的,就是申时呢?” 风芸芸见她还在狡辩,面色有些难看:“这话说的,可就没缘由的惹人厌烦了。你指的是宫中的太监办事不利索?别人都是一个时辰,而你偏偏和别人不一样?姐姐,你这个理由找的也有些太蹩脚了吧?这里是后宫,不是街市……” “督主夫人确实有些爱说笑,请帖上的时辰还能单个写错?本宫从未听闻。你请帖可拿来了?可让我们大家伙瞧瞧,你这出了错的帖子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的?”此刻,正中央围坐的一位妃嫔发了声。 今日这宴会本就是宴请督主夫人的,谁知她硬生生的晚到了一个时辰。任谁都有诸多恼火,这些小姐妹,等一等就罢了。她可是正一品的淑妃,除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就是整个后宫里最最尊贵的身份了。 让她一个淑妃等督主的对食这么长时间,确实是有些不妥。 众人嗤笑,帖子看过后大抵都扔了,谁会留在身边啊? 淑妃娘娘这句话明显是让风萧儿下不来台。赔个错也就罢了,偏偏要整这么多幺蛾子,惹人厌恶。 风萧儿抬头,这女子的声音分外好听。尽管同为女子,却还是被这样妩媚动人的声音给惊了一下。 抬眼望去,那位娘娘身穿粉红刺绣茶花浮云广袖宫装外衣,里方着烟纱胧月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围身。 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面色白皙唇殷红,体态瑰姿艳逸,妖妖艳艳。 这位便是后宫三巨头中的淑妃娘娘了。 她的母族势力不似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那般雄厚有实力,甚至说毫无背景,羸弱单薄。 可短短数年,凭一己之力竟然爬上了淑妃娘娘的位置,实力不容小觑。 而且,风萧儿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总和其他嫔妃看过来的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带了点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臣妇真是有些搞糊涂了,那就劳烦请各位娘娘为臣妇仔细看一看,这请帖上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小幺拿出来吧……”风萧儿回头吩咐。 小幺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夫人有先见之明,将这请帖也带了宫! 之前还觉得是多此一举,如今看来实在是先见之明。 她拿了出来,大大方方的展开,要给这些坏女人好好的看清楚! 众人一瞧,天哪,还真是申时,看来督主夫人说的是真的! “呀,还真是申时,不知道为什么,单单督主夫人的请帖,要比我们的晚半个时辰。”有个嫔妃确实很为风萧儿抱打不平。 风芸芸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握紧。没想到她会连请帖也随身带着,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心思变得这么缜密了? 还不能说这张请帖是伪造的,毕竟那上面的宫印,还大大方方的落在上面。 “哦,真是我宫内的小太监或者小丫头给写错了,哎呀,请各位娘娘,快快入座吧。姐姐你也是的,非要揪着这件小事情不放,作甚?”风芸芸拉着她入座。 风萧儿笑着回应:“这话可就严重了,哪里是揪着不放,只是说清楚罢了……” 墨七里在身后看着这一出好戏,不得不说比戏台上的还要精彩。 见自家督主夫人没有吃亏,便默默的站在她身后,想着回头一定得跟督主好好的汇报。 有的嫔妃打趣,说督主真是很疼爱督主夫人呢,既然派了东厂三档头来亲自保护,看来是看的很紧。 风萧儿有些脸红,不知说什么,干脆沉默。 “那是,今日见夫人气度不凡,人又温婉贤淑,肖督主喜欢的紧也没有错呀,自古英雄爱美人,可不是瞎说的。” 风萧儿的脸更红了。是啊,他……确实很宠自己…… 第六十七章 雀簪栽赃 落座以后,宫廷美宴开席。不能说歌舞升平,但活动居多,气氛也十分热络。 宫中的妃嫔,平日里除了早上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剩下的时间就全部是自己的了。若不在聚在一起说说话,赏赏花,找找事,拉拉帮派,恐实在无聊。 风萧儿也不想多言,也不敢多言。祸从口出,当谨言慎行,在后宫才能有立足之地。 何况她还不是后宫的人,七七八八的话玩笑似的说出来,如若被这些女人添油加醋的传谣,一个冷不防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便得不偿失了。 听这些女人眉来眼去,叽叽喳喳的,趁乱便吩咐小幺再给她端来一个杯子。小幺不解,问夫人明明有了杯子,为何还要寻一个。 风萧儿笑了笑:“只是提防罢了。” 风芸芸好心好意的邀请自己,定是给自己准备了不少惊喜。 她回身又吩咐墨七里,耳语了几句。 墨七里挑眉,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她呼来喝去,可到底是夫人,命令不可不听。挑了一个没人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宴席,过了一刻钟才回来。 “今日宴会,是妹妹想让各位娘娘见见我家姐姐,如今见到了姐姐,理应敬一杯。”果然,风芸芸按耐不住了。 风萧儿秉承着兵来将挡,水来水来土掩的架势。远远见身后的墨七里朝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放心。 “今日得见各位娘娘,是臣妇的幸运,理应成臣妇敬大家一杯。”风萧儿接过风芸芸侍女递过来的酒杯,彬彬有礼。 风芸芸见她毫无防备,嘴角勾起了一个隐晦的笑。 “不过,姐姐,你确实有福了。俗话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我寻得古方制作了这葡萄美酒。今日正好是发酵一个月,品尝起来不算辛辣,但隐隐已经有酒的醇香。请各位品尝!”风芸芸笑语盈盈。 徐婕妤大声称好:“风良媛可真是有心了,请各位娘娘,督主夫人饮用吧……” 风萧儿颔首,低头一看,那酒色纯正,漆黑泛紫,隐隐的飘过来一股醇香,确实是好酒。 只是但见自己桌子上的摆放的是早秋的小柿子,番薯炸制的果子,腊肉,还有胡萝卜参合在其中的喷香肉丸子,金黄的蛋液包裹的牡蛎……但见其他桌案上的膳食,可没有这些好东西呀。 就算有,也和她的配料不一样。 旁人会觉得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异样,可却瞒不住风萧儿的眼睛。 这些东西和葡萄酒合在一起,食物相克,会引起中毒反应,五脏六腑会受损。严重了的更会是,直接身亡。 她豪迈的一饮而尽,见大家纷纷仰头,一眨眼就偷偷把这葡萄酒给吐掉了。然后装作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边的酒渍,对美酒赞誉有加。 “姐姐,别光喝酒,吃点东西吧。大家都饿了,快吃点东西。”风芸芸心情十分的畅快。 觥筹交错间,风萧儿觉得有些疲惫,更觉得无趣。有的嫔妃已经不胜酒力离开了,她也想早些离开。 正想着什么由头要走,那淑妃娘娘,却走过去,拉过她的手,似乎是想要单独说话。 风萧儿一直打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提防着风芸芸,面对素未谋面的淑妃娘娘便没有那么多的抗拒。 娘娘说醉酒,让风萧儿陪她走一走,也无可厚非。 不得不说,皇宫里花园的景致当真别致,有许多样式讨喜的奇珍异草,摆放的,修剪的,可称别具一格。 “你叫风萧儿?”潘淑妃妩媚眼波一转,用赞许的口气接着道,“督主平日里可是个大忙人,又本是个太监,没想到却大张旗鼓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你。看来他喜欢你,当真是喜欢的紧。” 风萧儿一直微微颔首,这是宫内的规矩,不可直视位分高主子的眼睛。所以她看不到潘淑妃的眼睛,也看不到那赞许的口气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只认为还算规矩的回了一句:“得督主关照,是我之幸。” 不知为何,潘淑妃突然放声笑起来,险些都要笑的岔气了。 风萧儿再要守规矩也不得不看向她,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的话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本宫无事,你无需害怕。你今日与本宫甚是有缘,本宫要送给你一个礼物……”潘淑妃水杏般的眼眸一扫,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实在风流无限。 许是提前吩咐好了,身旁的宫女端着一雕花镂空首饰盒,在潘贵妃面前缓缓打开。 潘贵妃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风萧儿瞧的清楚。金簪通体都是由闪闪的金子所做,簪头是一方孔雀展翅的图案。孔雀栩栩如生,双目聚神!尾巴处更镶嵌珍珠,实在大气又精致。 “你看这金簪可还喜欢。这簪子是母亲在我入宫时给予本宫的。本宫一直珍藏许久,如今见之,倒是与夫人更相配。” 风萧儿连忙摆手:“臣妇何德何能,能收下这贵重礼物,实在不妥。” 潘贵妃却不为所动,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拉过风萧儿的手,将金簪放在她手里。然后又握其余的四个手指,迫使风萧儿紧紧的握住金簪。 潘淑妃又温和的道:“我与督主颇有渊源。与督主夫人交好,也是本宫应当做的。你且收下,不要有任何顾虑!” 咦,这份操作,风萧儿属实有些看不懂了。 莫非这督主还与后宫嫔妃有什么牵扯?所以潘淑妃想要与自己交好? 东厂的势力,还真是盘根错节啊! 待到风萧儿将的金簪拿好收起,并道谢之后,潘淑妃身边的小宫女却惊慌失措的大喊。 “有没有人见过娘娘的金雀簪?” 这一声,很快引来了旁人的注目,就连刚刚从养心殿出来,想去后宫宴会上瞧瞧的皇上,也惊动了! 潘淑妃刚刚妩媚温和的脸立刻变了,变成一副义愤填膺不可思议的怒气冲天的脸色。 “风萧儿,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宫里行窃!” 第六十八章 反将一军 风萧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更觉得不可思议! 被她安好放在袖子里的金雀簪,此时也灼热得有些烫手。 什么情况啊? 不是潘淑妃说什么都要的塞给自己的吗,如今为何变成是她偷的了? 传说后宫之水深不可测,波诡云谲,果然不假。只是在这里待上短短的一个时辰,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如今还要背负上盗窃的罪名! 闻言赶来的后宫嫔妃们,浩浩荡荡的给皇帝行礼问安。又跟在他身后,齐齐的朝这边走过来。 “何事?淑妃为何如此生气?” 当今皇帝气宇轩昂,正值而立之年,黄袍加身,英姿焕发,气度非凡。 “皇上,您来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督主肖祁的夫人,今日是头遭进宫,碰巧臣妾的发金簪就不见了,若是寻常之物,丢了就丢了。可这金簪是去年在臣妾的生辰宴上,臣妾的母亲送给臣妾的,臣妾珍爱有加,不想却丢了。方才见督主夫人把玩,便想让她还给臣妾。” 潘贵妃目光含泪,楚楚可怜。 后宫的妃嫔远远不缺这些金银首饰,不过令她这么心急如焚的,不过是母亲对女儿的一份情谊。 如此孝顺的妃子,如今含泪委屈,确实让皇帝心软。 可皇帝不是傻子,倒也觉得此事微微有些奇妙。 肖祁虽是臣子,但每年的俸禄也不少。他的夫人怎么会被一个发簪而起这种盗窃行为呢。 毕竟也是风府的嫡女,何苦来干的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 难不成,这督主夫人当真就是鸡鸣狗盗之辈,见到喜欢的东西,不打一声招呼就要占为己有? 风芸芸可是瞪大了眼睛,不曾想今日还有这样为自己出气的好机会。 她噔噔噔上前跪地求饶,挤出了两滴眼泪:“皇上,淑妃娘娘,请恕臣妾姐姐一命!臣妾的姐姐平日里就喜欢将东西占为己有,父母屡次管教,她却跋扈相当,屡教不改。如今,居然将这恶习带进了后宫,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如果不是臣妾非要今日举办宴会,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风萧儿眉头微挑。好一出栽赃陷害呀,翻脸就不认人。 这些后宫的女子面上温婉贤淑,内心却一个个如豺狼虎豹,绵里藏针,杀人无形。 皇帝微微蹙眉,将手背到背后,思索一阵。 这个风萧儿,竟然如此不堪吗? 肖祁请他赐婚的时候,可分明跟他说,这风家嫡女温婉恭顺,聪明大方,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跋扈小家子气的女子呢? “风萧儿,是你偷的?”天子微怒,气场压迫,叫人不敢再放肆。 今日若不能好好解决此事,恐怕皇上也会收了先前赐婚的旨意,甚至会让二人合离的。 就算不清不楚,看在肖祁的面子上饶恕她这一次,日后也会披着进宫盗窃的罪名。 小幺吓得瑟瑟发抖,满脑子都是被皇上下旨砍头的画面。 这可怎么办呀,那金簪就在夫人身上,如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群人,太坏了,夫人这次怕是栽了。 墨七里见大事不妙,想找个由头离开,赶紧通报督主。 毕竟这女人现在还是督主夫人,若她名声不好,督主也会受牵连。 刚想离开,却见风萧儿徐徐跪地,大大方方的承认。 “皇上明鉴,确实是臣妇私藏起来的。” 风萧儿不卑不亢,虽身躯跪在地上,可头颅未低一分,身姿绰约,颇有风骨。 潘淑妃也是一愣,没想到,她会大大方方的承认。原本以为这丫头还会苦苦挣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向皇上如实说明挑明。 当然,她也想好了对策,不承认是自己送她的发簪就好。再让皇上搜她的身,赃物在身,便是百口莫辩。 如今,这些通通都不用说明了。这丫头已经承认,可能是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所以就直接承认,以此请求宽恕。 如此倒也是聪明的主。 若死不承认,会更让天子怒火中烧。 天子震怒,后果可不堪设想! 皇帝也是一愣,大抵这么多年以来,没见过有人犯错,而主动承认的。 “你,为何要偷?宫中行窃,是大罪!不要觉得你身为督主夫人,朕就会轻饶!” 风萧儿丝毫不惧,说话之前还看了一眼潘淑妃,嘴角勾起一个隐晦的弧度:既然你陷害我,就别怪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 潘淑妃自然捕捉捕捉到了这个挑衅的眼神,但听她语气不紧不慢的道。 “皇帝,臣妇在您面前不敢有半分假话。这金雀簪确实是臣妾私藏的,但其实是臣妾捡的。” 捡的?潘淑妃眯了眯眼,总觉得大事不妙! “继续说。”皇帝背手,眉头紧蹙。 “臣妇也是为了保全潘淑妃。因为这发发簪乃是大逆不道之物!” 潘淑妃有些沉不住气了,指着风萧儿:“你胆敢在圣驾面前胡言乱语?小心掉脑袋!” 风萧儿淡淡一笑:“该担心掉脑袋的人不是臣妇,而是淑妃,你呀!” “凤凰于天,百鸟朝凤!你私带皇后凤凰之物,臣妇猜测,恐有不臣之心!听闻皇后娘娘一直身体抱恙,淑妃娘娘这就想取而代之?” 皇帝一听,怒目圆睁:“发簪是何样式!” 风萧儿将袖子里的金雀簪,高高举过头顶:“大家,请看!” 第六十九章 被降位分 潘淑妃焦急的看过去,不知道这个丫头为何会胆大包天,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的诽谤自己? 这金雀簪怎么就成了皇后的凤凰之物? 定睛一望,却是傻了。 原本,那金簪上面雕刻的是孔雀南飞的美好寓意。 此刻,那孔雀的尾巴竟不知什么时候被劈成了一条一条的形状。 孔雀和凤凰都是神鸟,本就相像,可是孔雀展开的尾巴是合在一起的,是扇形的。现在的形状却如同凤凰的凤尾一般,一条条有序排列。 潘淑妃登时有些百口莫辩,可是毕竟在后宫浸淫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故作镇定,努力找到一条突破口,保自己无罪。 “这应该是孔雀发簪!孔雀与凤凰本就相似,你何苦诬陷本宫,笃定就是凤凰之簪?而且,就算是凤凰的图案,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任何一条规矩规定后宫嫔妃是不能佩戴凤簪的。女子出嫁也是可以佩戴凤冠的,难不成所有带凤簪带凤冠的人都有不臣之心吗?” 潘淑妃妃跪在地上,用膝盖在地上走着,扑到皇上的腿边,拉着他的龙袍,哭的梨花带雨,尽显委屈个娇媚。 风芸芸倒是听的稀里糊涂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也再不敢贸然上前替潘淑妃求情。怕皇帝震怒,责罚潘淑妃,顺带再连累了自己。 墨七里挑眉,也不着急向督主通风报信了,夫人貌似可以自己摆平的。 风萧儿不得不感叹潘淑妃的反应能力实在是太快了,如此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还能要咬住理,进行翻盘。 还好,她多留了一手。不枉费废自己牺牲了一方手指甲,也努力劈成的凤尾——不多不少,正好九尾。 “淑妃娘娘所言甚是。众所周知,我大明明风明朗开放,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妃嫔、公主,甚至是一品诰命夫人,都可以佩戴凤钗、凤簪和凤冠。” “可淑妃娘娘,你身为后宫嫔妃,不会不知道,凤簪一般是按等级划分,有三尾,五尾,七尾,九尾。妃是从一品,贵妃是四妃之首。七尾凤簪是妃最高级别的饰品之一,只能贵妃娘娘享用。” “王妃,和较高品级的后妃,比如淑妃娘娘只能用五尾,再次是三尾。最后是一尾有诰命的夫人和有封号的公主郡主,一般在受封时会被赐予凤簪。而皇后娘娘的仪制乃是最高规格九尾!” “请皇上仔细端详这凤凰的尾巴,是不是一共九条?这已经是逾越之罪,往小的说,恐是淑妃娘娘不懂礼仪,误打误撞,藏了这凤簪。若往大了说,这便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就是不臣之心!” 风萧儿不卑不亢,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记着肖祁对自己说过,当今皇帝其实是很疼爱皇后的,若哪个嫔妃敢对皇后不敬,无疑是触了皇帝的逆鳞。 这条忠告不仅仅是针对于风芸芸,同样针对于潘淑妃。 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淑妃娘娘对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是,既然她无缘无故诬陷自己,就别怪自己给她扣上这顶大不敬的帽子了! 皇帝满脸阴郁之气,一直黑到发根,盯着这个表面温柔若花朵的女子,眼睛渐渐变暗了。 “看来你很喜欢凤簪,朕记得,一品的淑妃只能带五尾的。正二品三品是三尾,那么朕就奖赏你个从三品贵嫔之位,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戴这凤簪了!” 皇帝说罢,眼底急的阴郁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直接摆驾去了皇后那里。 潘淑妃像一位战败的俘虏,无助地跪在地上。上身也没了力气,得用两只手在地上撑着。 大家平日里说说笑笑,面上亲近有加,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的。 如今见潘淑妃从妃子被降到了嫔的位分,谁也不想再触这样的霉头,纷纷就做鸟四散了。 连风芸芸也不敢再多留。今日这宴会可是自己举办的,她可不想此事连累到自己。风萧儿既然喝了自己特地为她准备的那杯酒,那么今晚上便有好果子吃了。 想要彻底报仇还来日方长,此刻先溜了,才是上策。 偌大的后庭花园中,只留着亭亭玉立的风萧儿,拍了拍,方才跪在地上被泥土弄脏了的衣裙。 想要转身离开时,却听潘淑妃,哦不,是潘贵嫔,悠悠的阴冷声音传来。 “你果然是厉害手段……督主大人确实一向喜欢聪敏的女人。” 风萧儿头也没回,只道一句:“彼此彼此……” 第七十章 拉了一夜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小幺这才愤愤不平,哇里哇啦的说个不停。说宫中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变着法儿的想要陷害无辜的人。白的转身就能变成黑的,撒谎编瞎话都不带眨眼睛的,真是岂有此理! 风萧儿苦笑,看小幺现在如此张牙舞爪的,可是在方才,却没能出头为自己说一句话。 小幺人不坏,就是这胆子确实也太小了! “不过夫人,你是怎么做到的?潘淑妃将金簪送给你的时候,奴婢可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一个孔雀的图案啊。” 小幺很是不解,夫人还会法术不成?直接把孔雀变成了凤凰? 哪里会什么法术?风萧儿将自己刚刚被劈烂的手指甲给小妖看,轻描淡写的说了两个字:“掰的……” 还好金子这种东西,质地不是那么坚硬,稍一用力便能轻松掰劈开。 墨七里在前头骑着高头大马,听着马车里小幺发出的阵阵解气的爽朗笑声,不禁想起了方才风萧儿英姿飒爽,咄咄逼人的模样来——这女子确实有点手段 他将马控制的,与马车窗户相持平。 风萧儿知道是墨七里是有话说,玉葱似的柔夷一伸,主动将马车的帘子掀开。 墨七里瞧着她的手腕上正笼着一支赤色暖玉镯子,衬的肌肤丰泽,看着那雪白的臂膊,不觉心思一动:怎么这么白? 收了思绪,低声道:“夫人,属下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见一宫女鬼鬼祟祟的在你的酒杯里不知道放些什么,索性直接将你的酒杯和风良媛的颠倒了一下。” 小幺暗自惊呼,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儿,这个大小姐平日里在府中作威作福就罢了,如今到了后宫还不得安生。 不过想一想,如果是大小姐自己喝的那杯酒,自食恶果,不知道是否肠子都要悔青了。 风萧儿许是早是预判到了,听墨七里如此说,面色也没有太大的波澜,淡淡一笑:“谢谢墨管家了,我知您平日事务繁忙,今日还特地浪费时间陪我走一遭。” 墨七里,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可以有如此温和的笑容。 听到夫人对自己如此客气礼貌,居然脸上有些发烫,只道一句:“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便慌忙的将马又驾到了前头。 小幺可是挑眉,小声贴着夫人的耳朵道:“咦,夫人,我怎么方才见管家脸红了一下?这个沉鱼天天跟我说,墨管家是如何如何的帅气,今日仔细观看,虽不及督主大人,但是,也好英俊。” 风萧儿将帘子放下:“怎么,你也喜欢上墨管家了。” 小幺连连摇头,像是见到了地狱修罗一般:“喜欢不起,喜欢不起啊……哎,对了,夫人。” 小幺好似想起来什么:“夫人,你说,大小姐喝了你那杯的酒,会怎样啊?” 风萧儿俏皮的挑眉:“应该,不好过吧……” …… 皇宫里。 风芸芸在宴会上没吃多少,晚膳时,又命宫女熬了一碗羹汤,打了打牙祭。 吃完馋嘴,又吃了一只酥香鸭腿,还没吃完,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刚开始只是轻微的痛,她没当回事儿。 可是后来,整个腹部犹如一条鱼在里面翻江倒海,疼得她死去活来。 疼痛越发剧烈,刺激着风芸芸的每根神经。 宫女大惊,想传太医。 可是此时已经入了夜,太医院的人早都已经离宫了,剩几个夜守的太医,若要通传,肯定会惊动皇上。 风芸芸摇摇头,暂时还不想惊动皇上。 白日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可不想再扯上别的晦气。 可一阵又阵的痛,犹如江水大潮一般朝她涌来,一波又一波。 她双手捂着肚子,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嘴里吱吱呜呜地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宫女惊恐的不知如何是好,正想问问娘娘要不要喝点茶水,就闻听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声音——噗噗噗…… 那是,那是……风芸芸放的屁! 屁声不仅万分响亮,而且臭的相当! 宫女连连后退几步,捂着鼻子,似乎眼睛也因为此等辛辣之味,而硬生生逼出了眼泪。 风芸芸犹如在地狱里翻滚着,放了个屁,疼痛才渐渐消失。可是,没过多久,又一轮疼痛袭击了她,再次疼的死去活来。 她满头大汗,见躲得老远的宫女,不禁气急败坏。 “快,快给我拿恭桶!” 宫女捂着鼻子:“是,奴婢,奴婢这就去!” 风芸芸坐在恭桶之上,长屁一个接着一个,窜稀加肚子疼,一直折腾到半夜,像是折腾没了她的半条命。 哆哆嗦嗦的吃了点东西,又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又要拉! 她终于哭了,终于忍不了!同时也终于怀疑起了什么。 表哥从锦衣卫那里,搞到了一包效果变态的泻药,如果没有解药,人只要食用一点点,便一直能拉稀到永无止境! 她明明是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将这药下到了风萧的酒杯中。 为何自己,一夜的拉稀,更像是吃到了这毒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啊啊! 第七十一章 你很怕我 累了一天,应付宫中那些女人也确实劳心伤神。 风萧儿有些困,可肖祁还在书房没回卧房,她努力睁大眼睛,克制自己不要睡过去。 夜色已很深的时候,肖祁才回来。 他似乎有些惊诧,为什么这个女人还在等着自己。 “怎么还不睡,以后咱家回来的晚,你就先睡,不必顾及其他。” 风萧儿点头。 其实她是习惯了。府中女眷,不都得等夫君回来才能一同上榻吗。她规规矩矩,安分一点总归是有好处的。 “怎么,是不是咱家不在,你睡不着。”肖祁魅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不知为什么,他脱衣服的速度貌似越来越快,麻溜的就上了榻,钻进了被窝。 风萧儿被他的撩拨搞的头昏脑胀了,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 月光洒落地面,肖祁熄了灯之时,倒是第一时间就瞧见了她抱着被子努力的往里面挪了挪。 浅淡的月光足以照亮半边房间,肖祁恰好隐匿与黑暗与光亮错愕之时,风萧儿的反应似乎令他有些不悦,嗓音猛地阴沉下来,“嫁过来这么久了,你还这么怕我?” “没有呀,我是给大人让地方。”风萧儿扯着被,蒙在身体上。 她是害羞,羞他会亲自己,羞二人会肌肤相亲,更羞二人会不会亲吻…… 净身未干净的太监貌似也有点吓人。不过今夜是大意了,没装的那么恭敬和欢喜。 风萧儿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大人,别恼我了……我真是怕挤到你。” 后来,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一个太监,能把自己怎么样?装爱慕深情都装好几个月了,怎么因为今夜的疏忽大意,而前功尽弃呢? “哎呀,大人,你让我先睡,我以为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不是怕你烦我么。”风萧儿撇撇嘴,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肖祁嘴角的笑,淡得如同水中涟漪,顷刻间消失不见。任由谁都能听得出来的假借口,风萧儿以为他是傻子吗? 她总是表现出对他的敬重,迷恋,甚至是爱慕。可,有时候看到他的时候,分明就像是对待陌人,甚至还有些反感。 刚刚的动作哪里是给他让地方,明显就是因为害怕,而下意识的躲避。 或者是因为反感,而躲避…… 肖祁阻止自己泄露出恼怒和不甘的神情,只是淡淡问:“真的?” 风萧儿被问的不知该作何回答,最后来了反问和承认:“不然呢?当然了,我承认,我是有点害怕你的……” 肖祁坐上榻,沉思了一会儿。 是害怕,不是嫌弃? 等等,他是不是神经了? 她嫌弃不嫌弃和自己有关系么? 只要自己愿意,风萧儿完成可以从一种优渥的生活,变成另一种苦不堪言的生活! 就比如后院里被他一直锁着的女子,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偏偏在风萧儿面前装作一副郎情妾意的感觉?不累么? 肖祁正沉思,一双柔软的手自然的放置在他的肩颈处,轻轻一拽,就随她倒在一处。 “大人,妾身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您就放心吧,我跑不了。睡吧哈,太困了……” 风萧儿第一次将头大胆的抵在他的肩头,暧昧的靠着。 她以前都是仰面规矩的睡姿,可能是为了不打扰他,翻身的次数也跟少。今日倒是不同,很大胆,也很亲切自然。 ……是啊,他都把她娶进门了,还怕跑了不成? 肖祁轻微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嘴角不自觉的弯成了一个很深的弧度。后来又强行的收了笑容—— 妈的,人家搂着你睡,你就开心的不得了?肖祁啊肖祁,你堂堂一人之下的九千岁,竟栽她风萧儿的手里了么? 他越想越来气,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无情的拿了开。 风萧儿实在困,也没理会他的小孩子行为。不让搂就不搂,谁稀罕? 这人,疏远他不高兴,亲近他也不高兴,真难伺候。 她闭上了眼皮,头也不靠着他了,调整了下姿势,呼呼而睡。 一个太监嘛,又做不了什么,放轻松就好。 肖祁看她没心没肺,心里还是不好受。又强行将她的手臂扯了过来,十指相扣,放在了胸膛处。 夏日夜晚伴随着清凉悠然的晚风。到后半夜时,天气渐渐转凉,慢慢的连蝉鸣都消失了,一直安静到早上。 金蝉比人先醒,孜孜不倦的煽动翅膀,发出闹人的鸣声。 风萧儿在床榻上哼哼唧唧了两声,手臂刚刚抬起,便感觉自己被牢牢扯住,动弹不得,这才睁开眼睛,发现他搂着自己的胳膊,麻了都。 他是搂着自己的胳膊,保持这个姿势一整夜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偷偷拽出来,肖祁也醒了。 四目相对,空气中微妙,有种甜滋滋的味道。 “哦呵呵,大人,你醒啦!” 肖祁这才发现昨天夜里,自己的幼稚行为,连忙放开了她的胳膊。 风萧儿很会做人,一如往常的伺候他更衣,洗漱,膳食,一如往常,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无事发生。 只是临走之前,风萧儿温婉道:“大人,这几日您别忙的太晚,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 第七十二章 求他帮助 肖祁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明日就是自己的生辰?行,没白疼她。 风萧儿打发肖祁上了早朝,和小幺早早去了集市上一家很有名的裁衣店。 之前她在这里定做了一套舞衣,现在工期将至,今日便可取回。 既然肖祁说,他喜想看自己跳舞,那么怎么也得稍微准备的隆重一些,以表诚意。 掌柜的兴奋的将这衣服给风萧儿看。这是他做裁衣店掌柜的这么久以来,做过的最美的一件舞衣! 风萧儿看着这做工精良、薄如轻纱的飘逸衣衫,也觉得很是满意,这要把剩下的银子如数给掌柜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的声音。 “呦,这不是我那嫁给督主,威风的不得了的好妹妹么。”是徐常晏。 他最近可是靠他爷爷,升了官,风光的很。 小幺撇嘴,今日出门没看黄道吉日。本来挺好的心情,居然碰上了这么一个晦气的主儿。 风萧儿倒是习以为常,这街道上遍地都是狗,偶尔听到狗叫一两声,也属正常。 “表哥?怎么,给新欢买衣衫?”她瞥了一眼徐常晏身边那个娇媚的女子,不知道是哪个风流场所的娼妓,表哥惯会为她们一掷千金,而后随意带出来快活。 “你……”徐常晏还要反驳,只听门口又有了一道有力坚毅的声音。 “徐公子近日升官儿发财,身边的女人也是换的频,不知道哪位女子有幸,可得你单独青睐?” 回身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裴怀。裴怀虽然没有一个兵部尚书的爹爹,但也在兵部任重要职位,与徐常晏乃是死对头。 二人明里暗里掐过不下数次,谁也没有撼动谁。 徐常晏见今日去逛青楼,偏偏遇到了他。知道这厮可不会放过机会来侮辱自己,于是逞了几嘴能,便匆匆离开。 风萧儿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徐常晏,有心打趣:“裴先生,好生厉害呀。这徐常晏一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跑的是真快啊。” 裴怀折扇打开,轻幽幽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你,事到如今,还敢打趣你的教书先生?” 小幺听的云里雾里的,这裴先生可真是玉树临风,听他和小姐的交谈口吻像是颇为熟悉。 风萧儿挑眉:“我哪敢打趣老师,明明是老师威严无双。只是,您怎么从翰林院转去了兵部?” 裴怀倒是一副无奈的模样,温润如玉的面上第一次有了一丝丝肃杀的味道。 “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在翰林院呆的好好的,本想一辈子做我的教书先生。可惜呀,兵部沆瀣一气,兵部尚书徐大人在兵部只手遮天,连威武大将军都无法与他抗衡。陛下,自然派了我来监视他们。” 风萧儿挑眉:“裴先生可不是一般人,能堪大任,萧儿看好你!” 裴怀哈哈大笑:“萧萧的嘴还是那么的甜,我还有事。刚见徐常晏才过来一瞧,不曾想遇见了你。你现在是督主夫人,凡事也要万多多加小心,我也不便与你有过多牵扯,先行离开。” 风萧儿行礼:“裴先生,慢走。” 这面也取了衣服,给了银两,就赶快回府,练习自己新创作的舞蹈。 路上,小幺还问这个人是谁。 风萧儿看向远处:“这个人,是我亦师亦友的朋友……” 小幺嘟嘟嘴点点头。亦师亦友?那一定是夫人很好的朋友喽。 朋友才好,可别是追求者。不然督主岂不危险了。 …… 回府的时候,墨七里神色晦暗不明,说,宋娘不见了。 风萧儿神色一凛,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是出事了! 谁会对宋娘下手? 大夫人? 还是青雀阁? 墨七里看她焦急的神色,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这事说出来,这是她的家事,和东厂有何干系?自己如此上心有何意义? 估计风萧儿肯定会求着百忙之中的督主,请他帮忙搭救。 到时候督主又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牺牲掉他自己的宝贵时间。如果是牵扯到了别的势力,对东厂而言,绝对是百害无一利的。 哪成想,脑海里刚这样琢磨完,风萧儿就焦急拉住他的手腕,请他帮忙。 墨七里有些嗤之以鼻,自己想到哪里,她就做到哪里。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风萧儿居然是说这番话。 “墨管家,对不住,能否帮我查下是不是风府所为?真是麻烦你了,此事也希望不要告诉督主,他宫务繁忙,我这头的家务事让他分心就不好了。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墨七里没想到,她居然主动要求自己不告诉督主? “夫人放心,若是查到了,属下一定拼尽全力去救人。”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只要不打扰督主就好。 第七十三章 生死对峙 “也不必。墨管家,你帮我查清楚就好。我娘,我会找人去救。我知道,如果是东厂的人马参与救人,一定会事半功倍。但,我还是想自己来,不给督主和管家惹麻烦!” 风萧儿说的诚恳也焦急,现在第一事件要做的,就是去查探。 她故意让墨七里去查风家,是想让他们往那个方向去引领。 宋娘的失踪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若是虚惊一场还好。假如落到了青雀阁的手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风萧儿此刻的身份也有些尴尬,想脱离青雀阁,却还没有完理完全脱离出来。如果被肖祁发现,其实她就是是青雀阁潜伏在肖府的细作,以肖祁平日里的为人处事,睚眦必报,定不会放过她。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东厂的人全部涌向风府,而自己借机,要尽快解决青雀阁的事情。 …… 等到了母亲的住处,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娘是和苗叔一起去集市,结果一夜未归。白鹰焦急万分,于是才跑回肖府,禀告此事。 她也明了,母亲的住处四处都有番卫把守,若真想掳走人,只能趁母亲离开家的时候。 她从后院里挖出了自己的佩剑,带剑,和白鹰一人一匹快马离开,想寻求裴怀的帮助。 裴怀可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自己是杀手的人! 然而,半路却被拦住。 “这个时候是不是十分的焦急?完成阁主交代你的任务,你娘就会平安无事的回来,不然,你知道下场的。” 一直在四周徘徊的郎尘突然出现,他是见到风萧儿赶来,这才现了身。 不错,人就是他们掳走的,为的就是能威胁风萧儿,让她乖乖用毒杀了肖祁! 郎尘今日不敢再过多说风凉话。毕竟惹怒这个女人的下场就如同那玉面秀才一般。 他还没活够呢,所以不能贸然惹怒她。 他惹不起风萧儿,转头便对白鹰喜哈道:“呦,这不是天才少年白鹰吗?阁主那么器重你,你却要背叛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杀掉你的亲生姐姐,是不是令你感觉很无奈?哦,别这样看着你的前辈,也别怨天由命的了,咱们这种人,得认命。” 白鹰一听此事,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这郎尘,想要直接手刃了他! 突然肩头被赋予上了一道温柔的力量。风萧儿轻轻的拍了拍他,示意他将这怒火烧眼下,报仇来日方长,此刻挑衅高手,是多事之举。 风萧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箍着,不敢放松一刻。没想到,青雀阁的动作那么快,本以为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阁主却已经按耐不住,还绑了自己的母亲,来要挟。 “主人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到我如今安然无恙的待在肖府,可见与东厂的关系非同小可。如果大家都撕破脸,谁都不好看。”她想晓之以理,而后动之以情,如若再不放人,就别怪她动硬了! 郎尘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可是他更相信冬月之蚕的威力。没人能在月圆之时,蛊虫的肆虐下,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转念一想,风萧儿好似又这可是制毒的高手。莫非她有把握能制出这蛊虫的解药?若能分给自己,那天涯海角,任他而去,青雀阁也再无法困住他了! 郎尘想到了这里,居然开始动摇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还是选择倾向于阁主。 可是面对未来自由与美好,他居然有一丝丝动摇了。 不,不是这样的。 他见过多少杀手保存着这一点美好的向往,最后都惨死于阁主的手心里。 如果一个人有异心,死的绝对比世间任何一个囚犯都要惨。这是他亲眼见过的。 如今,他必须要坚定自己的内心,背叛意味着死亡,不背叛意味着好好的活下去。他会誓死忠心阁主! “风萧儿,你醒醒吧。你和我都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阁主的手段的,别再异想天开了。今日是你的母亲,明日就是白鹰,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一一的死在阁主的剑下!” 郎尘说这话,尽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没有任何的嘻哈,也没有任何的挑衅。 风萧儿知道,想动摇一个杀手的心,简直如蜉蝣撼树。可她偏偏要除掉世间所有的对自己的羁绊! “郎尘,你我同僚数载,都知道对方的脾性,我今日与你说的太多,就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当然,你的选择我不能强加干涉,我们体内都有冬月之蚕,永远解除不了。我只希望你给阁主如实转达,如果我母亲再不回来,我会让整个青雀阁陪葬——就先从北坛开始!” 风萧儿一抹赤红色的身影,高高立于马上,伴随着幽幽的风声,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剑已出鞘! 第七十四章 望舒重现 郎尘就是北坛的副坛主,听闻风萧儿口出狂言,一改往常,没有任何的嗤笑。 因为,这个无缝探子十一,武功比有锋的杀手还要可怕! 她手里的一柄幽幽散着寒光的剑,无情对着郎尘。收敛了多月的剑,乍然见了日光,周身开始泛出愤怒的光。 甚至,剑柄身上刻着细致的流云纹路,开始用可见的速度流转叫嚣——该饮人血了。 剑身透亮锋芒,形流畅,身细长,名为望舒,大杀四方的名剑! 郎尘有些大汗淋漓。更疑惑,这这这曾经不是江湖一等一高手,夜雨的佩剑吗?怎么眼下到了她的手里? “你要冷静一点!北坛可是四坛里阁主最最看重的。你要是动了北坛,就是真正和阁主为敌了!”郎尘看她手里的剑,咽了口唾沫,连连后退。 风萧儿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背后的本质与藏起来的懦弱。 十指纤纤,却提着杀人的兵器:“谁挡我的路,我就杀谁。郎尘,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杀了。” 郎尘不敢再多言,扔下一句,我会如实禀告阁主后,就匆匆离开。 风萧儿也没有耽搁脚下的路,快马到了北坛之境。 北坛有小隐隐于野,更有大隐隐于市。风萧儿直去北坛老巢,京郊外的一处不大不小的地界。 风萧儿不会再多言,逮住一个人,直接封喉。 望舒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那抹吃红色的惊艳的身影相融合。 不多时,北坛已经有七个人被一剑封喉了。 青雀阁的杀手不是多到无尽的,每一个精心培养的人,都需要费掉至少十年的心血。 她是,郎尘是,玉面秀才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是! 她有些吃力了,提剑的手腕也开始微微颤抖着。 没了京城里高楼林立的遮挡,这里的风呼啸狰狞。 她仰天高喊:“你们抓走了我娘,若不还,我就毁了青雀阁!我管你们是青雀阁的有锋,还是无锋,通通会死在我的剑下!” 北坛主应声而出,看着尸体横虐,血流成河。见他苦心培养的人,全部一招死于风萧儿的剑下,心中悲愤不已,更是愤怒有余! 可是他自知要保存自身实力,眼下只得赶快派人来请了阁主。 风萧儿当然也不想全部杀光,留着这些人还有大有用处呢。 她计算着时间,像是在侮辱北坛主一般,将他精心培养的杀手掉打着玩,并不着急杀掉,剑剑都故意不刺中要害! “十一,你竟然如此妄为?阁主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风萧儿的面部都是沾染着血迹,不过这血都是别人的,她自己倒是完好无损。 阁主一会儿会到? 很好,她要的就是公平对峙。 主人果然心疼他的北坛,不多一会儿就骑着马儿前来。 阁主确实有些恼羞成怒了,抓走风萧儿的娘本想主要是用来牵制她,来杀掉肖祁。 因为这么多年,他唯一最大的敌人就是东厂督主。 若是利用风萧儿如今的身份,办到此事,简直事半功倍! 可是他之所以来的这么快,是因为有属下来报,风萧儿的娘居然被一个不知名的蒙面男子给救走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风萧儿还在北坛大开杀戒。阁主似乎有一点不头不顾尾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风萧儿会有底气跟他叫嚣,那是因为她的身旁确实有许多高手在帮她。 也许,青雀阁阁主这辈子最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风萧儿去学药理毒里。她体内的冬月之蚕,恐怕不久之后也会被解开。 如今看来,确实没有什么把柄能够威胁到此女的。 而且,她一发疯,就会大肆的残虐青雀阁的人。 青雀阁历经风雨才十年有余,被这么一毁,太过大伤元气。 怎奈她是武功奇才,武艺高强,虽自己没有传授她全部武功,自是留了一手,可谁有肯定她的背后,就没有别的高人指点? 如今,她又傍上了肖祁这棵大树。 传闻,肖祁对她很好。 算起来,自从嫁入肖府之后,她就有了异心。 ……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有肖祁,至于风萧儿,不听话,就别怪他无情。 阁主幽幽道:“我将你娘藏在了很隐蔽的地方,可是你现在已经被人救走了。你猜会是谁呢?” 风萧儿心里一个机灵。 已经被救走了? 青雀阁的行事风格,她再了解不过,行踪诡谲。如果想真心藏一个人,其他人是绝对找不到的。 究竟是谁如此神通广大,可以帮自己这个忙? 她总觉得此事,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思索范围,似乎冥冥之中还有许多事是她不曾了解的。这种感觉很可怕,一切都已经变了味儿,不再受她掌控。 “是谁救的?”她反问。 阁主倒是面色平常,又故意强调:“当然是肖祁。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个能力?你猜他会不会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 风萧儿脑子里开始翻转昏旋,面前好像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自己,狼狈的又尖锐的在说:绝对不能被肖祁知晓啊! 第七十五章 颁诛杀令 风萧儿故作镇定:“既然人被救出来了就好,你若再动我身边的人,休怪我继续屠戮你们青雀阁,我说到做到!” 说罢,快马离去。 北坛主倒是傻了。他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是因为忌惮风萧儿,不知道她武功究竟有多高。 二是想好好诉诉自己心中委屈,想让阁主看看,他平日里最为宠爱的人,把北坛搅和成什么一个天翻地覆的模样! 可是没想到,风萧儿就这样轻飘飘的走了? 还想借阁主之手,好好的给骄傲自大的风萧儿一个教训呢。 可闹到最后,阁主居然也奈她不得? 这可如何是好啊? 北坛主气的脑壳上青筋暴突,双膝跪地,启禀阁主,一定要将此女付出代价! 阁主藏在面具下的脸冰冷无双,风萧儿确实是要必死无疑的。 他无情的道:“发青雀阁诛杀令,再发江湖追杀令,悬赏风萧儿人头,黄金……万两!” 北坛主一听此话,连忙叩首。 “还有,查清楚,那把剑。”阁主又开口。 望舒居然又重现江湖? 这把剑,可是闻风丧胆夜雨的佩剑,为何辗转沦落到风萧儿的手中? 看来这女子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未探查清楚。 不过无妨。世上的秘密太多了,有些秘密,他热切的很;有些秘密,他却没有时间有兴趣去探知。 只要肖祁死,一切的一切便顺遂了…… …… 风萧儿为了不让别人担心,把血迹擦干,更是把外面破碎的衣衫直接脱下扔掉,这才赶回了母亲的住处。 见母亲毫发未伤,心里终于放下心来。 苗叔也是分外焦急,这些黑衣人只掳走了的宋娘,没有掳走他。他心里不仅仅焦急呀,更加自责,自责自己堂堂八尺男儿,居然没能好好保护宋娘! 如今见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宋娘心有余悸,好歹没有受伤。 被蒙面了一夜,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 好在,世上最最令人放心的便是有惊无险这个成语。 她现在就是有惊无险。 “真是感谢姑爷啊,本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没想到姑爷亲自来救我。对了,萧儿,你赶紧回府去看看,姑爷为了替我挡剑,不小心身中暗器。但是他的身份应该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提醒不要让我说给别人。我这头不用你担心,你且赶快回家看看!” 风萧儿心里一惊,居然是肖祁亲自去救的人?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惊讶,感激?还是害怕? 害怕他知道了自己是青雀阁的探子? “娘,你可知道,是何人将你掳走?” 宋娘想了想:“不是……不是大夫人吗?姑爷说应该是大夫人报复。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风萧儿稍微的放下心来,青雀阁不会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的行踪,找一个恰当理由掩盖,最是擅长。 “娘,要不你跟我回肖府吧。”风萧儿放心不下。 宋娘摇头:“我不去肖府的。你放心,大夫人不敢再如何的。姑爷又派了这么多人保护我,娘没事的。姑爷对我很好,但毕竟是东厂督主,有些时候,咱们要以大局为重。” 风萧儿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青雀阁只敢半路掳人,说明也是忌惮东厂的。 肖府都是面色冷峻的番卫,娘要是真去了肖府,恐怕也不自在。 如今,还有了苗叔,二人是要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肖祁毕竟城府深沉,自己的身份如果暴露,性命便岌岌可危,殃及池鱼,实在不妥。 母亲远离自己,却可以在白鹰的保护下,离开是非之地。 所以,她不再执意让母亲和她同去肖府。 吩咐好白鹰之后,又匆忙回了肖府。 ……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她周身的血腥气,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汗水浸湿了里衣,骑马奔驰,风邪入体,头有些痛,身子也有些沉。 可她依旧扬鞭快马,赶了回去。 肖祁被暗器所伤,虽未入心肺,但暗器上有毒的! 好在风萧儿知晓这毒不会要人性命,如果是要人性命的毒,会容易被官府追查出来。 所以,里面麻药成分居多。对手身中暗器后,会行动不便,方便杀手追杀。 用冷兵器杀之,少了很多麻烦。 “墨管家,我知道督主受伤的事,不容外泄,也不能去请宫中的刘太医。至于医术高超的郎中,也需要时间去请。我知道一个可解百毒的方子,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去抓药!” 墨七里面色十分阴沉,眼尾的淡漠,凌厉地地扫在她的面上,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督主为了你,只身涉险!你可知晓!” 第七十六章 耳语厮磨 风萧儿愣怔在原地。 她明白,也不明白。 似乎因为墨七里的质问,反而一瞬间能猜到事情的原委,究竟是如何…… 肖祁得知消息之后,发布了东厂的力量,去寻找青雀阁藏人的地点。为了掩人耳目,更不把东厂继续牵扯进来,他又孤身一人前往青雀阁的老巢。 因为身旁有自己的母亲,所以自顾不暇,便遭暗器暗算,如今昏迷不醒。 看来阁主还是藏了一手的。表面上,豢养的这些杀手内部所掌握的秘密据点,无非是阁主想让他们知道的。 而不知道的那些地方,属实有些神秘可怕。 就连肖祁这样的盖世身手,也不能全身而退。 青雀阁已经根深蒂固,别看只有区区十几年的光阴,可足以达到令人叹为观止、闻风丧胆的地步。 风萧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无力,若没有肖祁的相助,恐怕母亲不会如此轻松的就被解救出来。 青雀阁阁主的身份,确实不容小觑。 而肖祁,也确实是为了她! “墨管家,我自知此事因我而起,心中愧疚万分。如果愿意,我也想尽心弥补,尽快解毒,我绝对不会在督主昏迷时动手脚的。如果动手脚,你自可杀了我,再杀了我的母亲。” 墨七里握紧了拳头。他虽不属于吏部,但是诏狱里那些什么犯人的审讯酷刑,都是他一手掌控。 他有的是办法能让犯人乖乖开口。 就算不是那人做的,他也有办法能让犯人乖乖在认罪书上,摁手印。 令人气愤的是,他偏偏对眼前的女人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 “没时间了,墨管家,让我试试吧。你可以一边让我去抓药熬制解药,一边再请别的郎中看病,这样两不耽误。” 肖祁现在昏迷不醒。虽然那毒药无伤大害,但多躺一刻,便多一刻钟的危险。 除此之外,她也是真心希望肖祁快快醒来。 已离开青雀阁多日,也不知道毒药是不是以麻药的成分居多,万一是致命的毒药,又该如何? 拖延时间,只会有害无利。 见墨七里一直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也熟视无睹,抬起腿就想朝外走去,想去药铺抓药。 “去药铺太浪费时间,府里有自己常备的药草,你看有没有能用的,如果没有,我再派人去买。”墨七里,终于同意了。 他也留了许多心思,一直跟在风萧儿的身后,以防她趁机作乱。 不过料这女人也不敢,毕竟她的小命现在就撰在自己手中。 风萧儿那么不放心她的母亲,又怎么会将她自己和母亲重新置于危险之地呢?所以断定,她不会害督主的。 肖府确实很大,原来还有一间药铺,是不曾见过的。 这里的药品数不胜数,而且有许多名贵药材。她用眼睛一扫,像什么人参,灵芝,百年何首乌,应有尽有。 连她苦苦寻觅的黄泉草,居然也在! 她不禁有些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但是得来还是挺费功夫的。 原来自己苦苦寻觅,可以压制冬月之蚕解药的黄泉草,就在萧府。 黄泉草,顾名思义,定是跟生死有关。 大明不提倡甚至禁止巫术,但是人尽皆知,人死后灵魂出窍,汇入黄泉,而这黄泉草就长在罕见的碧落之处。 可以杀死一活物,可以救活一活物,药性奇特,用的剂量多与少,可救人,亦可杀人! 因独特的药性,所以常用于牵制蛊毒。 多生长在深山老林,岭南之地的悬崖峭壁之上十分珍贵难寻。 可是墨七里就在身后,她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就拿走。 只乖乖的选中了解毒所需的药材,便进行熬煮。 墨七里一直在旁看守,一直等到肖祁将药喝下去,郎中也来了。 郎中一摸脉象,道了一句中毒迹象有所缓和,应无大碍,墨七里这才放心。 …… 风萧儿就一直守在肖祁的身边,几乎寸步未离。 他静静的躺着,连周遭的世界也跟着一同安静下来。 他的眼睛,从来犹如一片黑暗的夜幕,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也无法透过这片黑暗,窥见一丝光明。 可他望向风萧儿的时候,风萧儿总能在这样漆黑如墨的眸光中,看到一点点的,稍纵即逝的星光。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还好你没有大碍,否则,我心里难安。” “你快点醒来吧,醒来我就跟你坦白我的秘密。你若能原谅我最好,如果不原谅我,我就准备逃走。你也别记恨我,我想要自由,自由的前提就是要活下去……” “你还是原谅我吧,毕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风萧儿决定了,等到肖祁醒来,自己就要坦白一切。 就等他生辰吧,趁他心情好点的时候。 她一边喃喃耳语,一边为他擦去头上的汗,动作轻柔细心。 他的五官俊郎异常,俊郎的让她的目光看的都有些发直了。 “哎,这么英俊的人,可惜却是个太监。” “你让京城多少女子为之惋惜啊。” 许是听到了这声惋惜,肖祁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七十七章 督主寿诞 “大人,你醒啦!”风萧儿一惊,有些担心,自己刚刚的玩笑话,会不会被他听见。 看肖祁神色无常,应该是没听见的。 那就好,那就好。 风萧儿暗道后舒了口气。 肖祁不仅没有听见,还坐直了身子,一脸不怀好意的问:“担心我?” 风萧儿有些愧疚,他是为了自己才只身涉险的。 “大人,谢谢你……”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肖祁很豁达,还带有一丝丝调侃的意味。 风萧儿猛的抬头,微微透红的眼睛与肖祁夜幕般的眼眸相撞。 四目相对间包涵了太多复杂情绪。她又看到了对方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璀璨星光。 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随后猛然又快速的跳动了两拍儿。 风萧儿知道自己刚刚的花痴表情,已经出卖了内心。 肖祁那么精,怎会看不到? 忙将目光挪开。 下巴却被温柔的钳住,迫使与肖祁对视。 “怎么,喜欢看着咱家?那就大大方方看!” 明明是这般轻佻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是那样风度翩翩,倜傥不羁。 不得不说,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人禁不住想要更靠近他。 风萧儿原本对这情情爱爱,没有过多的期盼。 却在那深邃得仿佛能够洞悉人心的眼眸中,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有些喜欢他的触碰? 他可是太监啊…… 风萧儿稳了稳心神,垂下目光,如实说道:“大人是生的好看。更武功高强,气度不凡,实在人间难得,妾身,自是喜欢。” 肖祁满意的放开了她。 被自家媳妇夸,总归有些飘飘然了。 “咱家的夫人也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又能文能武,翩若惊鸿。”肖祁回敬了一句赞美。 风萧儿的称赞,多多少少有些恭维的滋味。 肖祁的称赞却是实打实的心中所想。 那日风家老太太盛宴,她着飞仙素衣,舞一曲战火流年,翠绿的笛子皴擦点染勾勒着人世间,实令人一眼定格三年,也从此撞进了他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风萧儿到不是特别想理会他的赞美究竟是真是假,只是询问他的身体还有没有大碍,需不需要用晚膳。 肖祁的身体已无大碍,只要毒解了便好,现在也能下床走路了。 精神也恢复如常,和平时无二。 风萧儿心中到底还是感激,用膳的时候,伺候的服服帖帖。 之前问过母亲事情的来龙去脉,母亲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大夫人徐氏所为。 可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旁敲侧击问肖祁此事是否真是徐氏所为? 肖祁也是一口认定。 她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母亲明明是被青雀阁的人掳走的啊! 以东厂的能力,不会查不到青雀阁的蛛丝马迹,为什么肖祁会那么肯定就是徐氏所为? 难不成青雀阁现在已经有了把白变成黑的本事? 此事的复杂程度,令她微微不能接受。 反正已经想好了,等肖祁生辰宴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他。 第一,肖祁对她很好,对她母亲也是恭敬有佳,还只身涉险,屈尊去救一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第二,她已经和阁主翻了脸,不久之后,此事一定会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既然早晚都会被知道,不如主动的坦白,还能获取肖祁的一丝丝好感。 第三,她也不知为何,就是想讲自己最深的秘密直接告诉他。 她从不信任任何人,却因为和肖祁在一起后,慢慢愿意有了那么一点点对人信赖的期许。 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为了她,去受伤,去冒险。 可惜,这世间真有一些事与愿违。人的计划也总赶不上变化快。 时隔多年,当风萧儿回想起来那时发生的种种,真是有些啼笑皆非,有血有泪。 …… 寥寥数日,肖祁的生辰就到了。 肖祁不准府上大操大办,仅仅今日给下人们多打发了些赏钱,又以个人名义给寺庙,道观,学堂一些私物银票的捐赠。 低调的臣子,总是能得皇上重用,肖祁深谙这个道理。 虽然年年都严禁朝堂百官给自己送贺礼,可是有些人为了拉拢他,也因为惧怕他的势力,还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往肖府里塞东西。 早上,仅仅半个时辰里,库房居然占据了一半儿的地方,来堆放这些生辰礼物。 有专门的番卫,会将这些礼物一件不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册。 官场之上,这些小事更会如同堤坝蝼蚁,虽小,但也得细心应用。 墨七里对前不久督主负伤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这几天对风萧儿的态度也是异常冷漠。 风萧儿不在乎,反正今日,她会说出一切。他们要怎么怪她就怎么怪她。 只要,可以活着就好,其他的皆无所谓。 因对肖祁心中的感激,宋娘和苗叔也来了。苗叔还将从山上打劫回来的狐狸,野鸡,野兔这样的野味,一并打包通通送给了肖督主。 风萧儿身在其中,感受着其乐融融的气氛,仿佛他们真的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样温馨的一幕,如果日日都发生在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风萧儿握紧拳头,希望自己追寻的好日子就快到来了。 第七十八章 牛鬼蛇神 除了苗叔宋娘,风平秋大夫人徐氏也都前来祝贺。 风平秋一脸谄媚之相,阿谀奉承之话,信嘴拈来,实在炉火纯青。 不多时,袁苍居然也来了。 不得不说,今日的牛鬼蛇神齐聚肖府。 应接不暇啊…… 他今日褪去了飞鱼服,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衣衫,腰间围着碧绿流云锦带,头发高束在脑后。 一张冰山脸,少了些肃杀,显出一派翩翩公子模样。 表面仍是官场上一贯假惺惺的祝福:“督主大人,生辰大吉啊。祝你福禄双星、财源广进、鹤寿添寿!” “袁大人太过客气了!咱家何德何能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肖祁拱手回礼。 风萧儿明媒正娶的督主夫人,自然站在肖祁身边迎来送往。 不过也不是很累,毕竟肖祁也没准备丰盛的晚宴,邀约他们入府品尝,所以有些大臣是差人将礼物送来,有的是亲自到访。 对于亲自到访的人,便要礼貌客套几句。 风萧儿话少,但一直在面带微笑,显得人气度斐然。 临走之时,说一句,大人慢走便好。 有的人会借花献佛,夸赞督主夫人几句,风萧儿也端庄回应。 几个来宾过后,倒是渐渐应对自如。 至于袁苍,风萧儿心中倒是咯噔了一下,那日扬言要打断自己一条腿的大汉,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锦衣卫的人。 如果是,那又和袁苍有没有关系? 答案是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风萧儿抬眸,却发现袁苍正在看自己。 似乎,一直在盯着看。 风萧儿也不慌乱,浅浅一笑。 袁苍难得露出笑容:“督主夫人,美貌无双,督主,您好福气啊……” 肖祁也是个精的,哪里看不出袁苍这贼儿子的眼睛,在往哪里瞟。 他轻轻的揽住了风萧儿的腰身,面部展露欣喜之色:“这句话,咱家可不反驳客套了。” 幽默,外加给足了风萧儿的面子。 袁苍也陪笑,只是目光还落在那女子的面上。 风家老夫人宴会上的惊鸿一瞥,久不能忘。 如今再见,虽近在迟尺,却触碰不得。 故,他藏了诸多不能与人言的腌瓒心思的眸光,不由自主的就多了些。 风萧儿很不习惯这样有侵略性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就像……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狼,正在盯着一只野兔。 袁苍知道的肖祁的规矩,礼送了,人就该走了。 “再会,督主,夫人……”他最后将目光放逐在风萧儿面庞一次,而转身潇洒离开。 肖祁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转头,目光这时定在风萧儿的脸上。 不知怎的,他目中的两点瞳仁仿佛凝冻住,纹丝不动。 晌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带些淡淡透明釉质的黑色瞳孔,就这样盯着她。 被这样的一对眼珠子盯着看,风萧儿全身紧绷,不敢乱动。 一双眼睛下意识地也睁的滚圆,被动地和他对望:“怎么了,大人?” 肖祁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没事。只是,咱家的夫人,太美了……” 这话好无厘头。 他动作虽然轻柔,语气也包含宠爱,可在这秋日暖阳下,风萧儿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股寒意。 还没仔细想来,又听道:“可惜,咱家是个太监。嫁给咱家,也是委屈你了……” 就算风萧儿对情感的事情再愚笨,也想的明白了。 将他放置在肩头的手扯了下来,紧紧的握住。用一贯的乖巧语气,真诚眼神,轮番上演情深义重。 “大人,您位高权重,而我区区庶女而已,您还偏偏待我如此温柔体贴,周到尊重。妾身想都不敢想,嫁过来以后,居然能享受到如此甜蜜幸福的生活!妾身已经感激不尽,何故是委屈?” “太监又如何,您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行事又稳重周到,为了我的母亲,您只身犯鲜,这些妾身都铭记于心。只觉得上天实在是过于怜悯我了,又怎会委屈?太监如何,真男人又如何,不过是三妻四妾,移情别恋的痛楚!” 风萧儿说的快流出眼泪,还没说完,就被肖祁给拥住。 他的怀抱很暖,也很有力量。 晌午的阳光,像是悉数将被他的身体吸纳,所以拥抱时总是分外的暖。 “你能这样想,咱家也跟欣慰。走吧,今日虽然没有准备好美味珍馐来接待这些宾客们。但是你和咱家之间也应该好好的,庆祝一番!” 肖祁的心情很好,似乎是因为风萧儿的话而心情变得格外美丽。 她的手被他紧紧拉住,未涉及其他柔情蜜意,只是心里却咋舌:男人,就这么好哄? 罢了,好哄点,相处起来,也可省点她的心思。 …… 袁苍离开了肖府,心情烦闷,直接去了青楼,寻他平时里重金养着的花魁,青楼翘楚郑梅儿。 新晋花魁郑梅儿,人现在正在二楼,飘逸薄纱半遮着香肩,怀抱琵琶,柔情似水的弹唱着流传盛行已久的青楼小曲儿《恨君不能留》。 琵琶声悠扬婉转,一曲前奏如同蝴蝶戏花般的轻盈柔媚。 中央如同暗暗幽谷流淌的泉水,潺潺空灵。 后曲似岸边青柳款摆拨弄水面一般,荡漾细腻绵软的涟漪。 一荡,就漾到了听客们的心房之中。 第七十九章 一舞入心 梅兰竹君的镂空屏风后方,容貌姣好的女子涂着胭脂的红唇轻启,黄鹂一般的细腻温婉的声音徐徐传来。 听客们不禁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生怕错过每一处起承转合。 待到曲尽,宾客们意犹未尽,而轰动一时的花魁已经悄然离台。 辗转,郑梅儿来到了袁苍的身前,恭顺的伺候他喝酒。 见他眉间含愁,知道心情不好。 郑梅儿扭着身躯,打算表现的积极一点,没多言语,双手柔若无骨,低眉顺眼的就替他宽衣解带。 袁苍似乎来了兴致,一把将她压在身下。 疼的郑梅儿倒吸凉气,却不得不谄媚的强颜欢笑。 袁苍见她乖巧,心情终于顺畅了一般,动手粗鲁解她衣衫,最后干脆直接撕开:“你说,你们青楼女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郑梅儿听他道青楼女子,心中虽憋屈,可是她身世如浮萍漂流,独善其身已是不易,何去在意旁人的轻薄之词。 何况这人还是已经的金主,恩客。 她努力的从痛苦的面容中挤出一丝丝讨好的微笑:“当然是,像大人这样气概非凡的男子。不仅是青楼女子,天下女子都会痴迷吧……” 袁苍埋头在她肩颈,一通撕咬,气喘如牛:“那你会不会喜欢太监?” 这没人一愣,这跟太监有何干系? 男人是男人,太监可不是男人! 郑梅儿疑惑时,突觉那双冰冷的眼睛,正自上而下无声且阴沉地望着自己,阴森又可怖。 她一顿,继续道:“大,大人。可是太监,不是,不是男人,做不了男女之事。就算是喜欢,可能也只是友情罢了……” 这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终于不再怨毒。 袁苍腾出一手,轻轻擦去郑梅儿额角上晶莹剔透的汗珠。 这样的温柔举动与刚刚的冷言冷语,实在是大相径庭。 他的脑海里出现的人是另一个女子,哪怕身下女子已经竭尽所能讨他欢心,还是兴趣泛泛。 可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便也心满意足。 呵,太监又不是男人,哪来的男女之情? 大概一个时辰,袁苍风卷残云之后,扔下银两,匆匆而去。 …… 天色渐晚,暮色未全染及天幕,与云朵碰撞,呈出火红之色。 晚风轻轻吹拂,肖府庭院里霞光如水。 花树花枝随风摇曳,六角宫灯下的流苏随风而动,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投落交错的墨影,令人身临仙境。 不远处,横斜花枝下的桌案上,不仅有甜美的点心茶水,更布满了馥郁芬芳的朵朵花蕾,幽香覆盖氤氲在四周,令人心神俱醉。 肖祁千呼万唤,终于盼到了风萧儿出场。 她答应了他,生辰时,为他一舞。 风萧儿挽的是低螺发髻,一支玉簪斜斜而固。 额边两缕青丝自然垂落,贴和在她流畅白皙的面颊,更显得妩媚风情。 舞衣红色为主,黑色为辅,名为红颜若雪。 清逸飘洒,流光柔柔,穿在她身,仿佛是情爱之精灵,令人心神一荡,情不自禁想要将她抓牢,用力的握在掌心里。不让人瞧见,才是最好。 她朝等候多时的肖祁微微颔首,纵身起舞…… 妙曼的姿态如云朵舒卷,肖祁不敢溜身,一直目不转睛凝望着她的舞姿,只觉七重锦衣的她,就是位神女! 风萧儿忘乎所以的用足尖旋转,广袖随风而荡,红衣似红颜,舞出了这世间最最令人难以自持的动人美妙。 她的身姿出尘如仙,裙摆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赤衫如花,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氤氲异彩的灯笼内已点燃了烛光,荧荧明烛的光华四溢,映亮花树下的她清逸婆娑的纤纤身影,在花落满地处,投落柔美的墨影。 肖祁看的痴迷,眼睛一直盯着那流连的身影,仿佛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有面前动人的身姿,才是他的世间! 一舞入眼,一舞入心。 肖祁突然觉得,这个世间,除了追名逐利,似乎还有其他的美好事物可以令他浑身愉悦,可以令他痴迷癫狂。 喉结滚动,如痴如醉。 一舞毕,他用力鼓掌! 风萧儿平息了吁吁气喘,朝肖祁躬身行礼:“妾身献丑了!” “夫人,舞的堪称一绝。咱家有幸观之,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听肖祁如此说,风萧儿终于放下心来,不枉自己多日花费心思,苦苦练习,还好终于让他欢愉了一把。 风萧儿正准备往肖祁那处走,忽见一个身影匆忙而过,那是沉鱼的身影。 她心中疑虑。 肖祁都将人给遣散了,可能是他自私自利,夫人的一舞倾城,只能他一人欣赏,所以连墨七里和小幺都给赶走了 所以,沉鱼为何会出现? 第八十章 中了计谋 可能是见自己一舞完毕,怕有事差遣,所以就在这附近等候罢了。 风萧儿也没细想,还是笑盈盈的朝肖祁走过去。 将自己绣的歪歪扭扭的并蒂莲荷包,双手呈上。 “一日夫妻百日恩,和大人相处这么久,得大人体贴照顾,是妾身的福气。这个荷包绣了许久,可是绣工还不是那么的利落,望大人不要嫌弃!” 肖祁怎会嫌弃呢,一把接过,看看了又看,许是心仪已久,所以呈现出来的神色亦是灼灼欢喜。 “哪里会嫌弃,你送的自然是最好的,以后咱家就随身带着,这荷包。” 肖祁今日确实很是高兴。 眉宇之间的笑容,并不是平日里的假惺。 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很快,他差遣下人将一些酒肉吃菜端上来。 想跟夫人一同品尝。 有句诗词说的好,唤起谪仙泉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酒水是珍贵的雪酿,杯子更是双耳琉璃白玉杯。 看来肖祁真的心情很佳,今日恐是要多饮几杯了。 “这雪酿是在冬日节气里的第一场小雪时,将其乃埋在花树之下。经过一年的洗礼,四季的变化,又在树根处滋养,所以格外有滋味,今日你便尝尝。”肖祁道。 “呵呵,好呀。” 说罢,不知为何,风萧儿又是一阵右眼皮的跳动。 一颗心总是不上不下的,不能放回实处。 她以为是刚刚自己跳舞,气息还没有缓和。 所以努力将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 看着下人将那雪酿拿了上来。 酒坛上还有些许去年埋藏时遗留的泥土,盖子一掀,当真是芳香四溢。 风萧儿仿佛一瞬间想起来什么似的——眼见这酒被直接了倒在了酒杯之中。 肖祁平日里的饮食,可是防范的异常周密。 为何这酒却没有进行任何的试毒,就被轻轻松松的倒在了酒杯之中? 肖祁拿起来,眼看就要喝下去。 莫非这酒一直被埋到树下,所以无人发现,肖祁便格外放心? 风萧儿想提醒一句,可话到嘴边,墨七里就神色匆忙的赶来,贴在肖祁耳边说了什么。 右眼皮跳的是越来越厉害。 总觉得今日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但见墨七里说完,肖祁仍旧面色如常。 甚至笑容更深了几分。 只是那杯酒却缓缓的被他放下。 转头对风萧儿温和的道。 “夫人,这酒里有毒,恐怕不能品尝了。” 额,真的有毒? 话音刚落,墨七里就抄起了自己腰间的佩刀,直直的抵在了风萧儿的脖颈处。 她觉得脖颈处的动脉,因为贴着刀锋的冰冷,而瞬间凝固。 番卫也一股脑的将她给围住,周身一方肃杀之气,令风萧儿觉得此事有些不妙。 墨七里将手里的东西给她看,冰冷道:“夫人,请问你的枕下,为何有这包毒药?” 这…… 这包毒药,早就融在自己的茶水,然后倒进了泥土里! 如今,怎么又会重新出现在墨七里的手上? 风萧儿惊惧,半张着嘴,却如鲠在喉,最后只发出一声嘶哑的“不是我”! 肖祁怒睁着眼,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脸阴沉得头野兽。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气氛瞬间落到了冰点。 啪! 他将手里的酒杯盛怒之下砸到了地上。 酒杯碎裂,酒水洒了地面,浸湿了地上的泥土。 风萧儿愣住了,时间在墨七里的问话后,仿佛停滞了。 她的眸子死死定格在破了酒杯上,身体变得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无法动弹。 心里一沉,好像一瞬间,什么事情都想得通了。 她被阴了! 就在此刻,另一个番卫匆忙来报说皇上紧急招肖祁入宫,不知何事。 肖祁不可耽搁,只命墨七里将风萧儿看押好,便匆匆离府。 …… 风萧儿现在还摸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一味呆滞的去回想,自己自从嫁入肖府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的心似乎在跟肖祁久久相处后,已经开始变得不再坚不可摧。 紧急情况之下,第一想到的并不是逃命,而是想要急急的辨白! 她第一时间,心中所想便是不想让肖祁怀疑自己! 毒药一定是青雀阁所放的! 普天之下,没人能做得到在肖府来去自如。 阁主也定是想借刀杀人。 若是这毒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肖祁最好,倘若被发现,那么罪魁祸首也会是自己,和旁人无关! …… 墨七里带她去了后院的审讯房。 血腥之气积年累月,整个房屋都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腥味儿。 不曾想,在肖府的这一方天地,还出现了动用私刑的地方。 她很快被绑在了架子上,突然有种无力感,是说破嘴皮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毒药是在她枕头上被发现的,若不是她下毒,又会是谁呢? 墨七里倒是有些如释重负起来。 他一直担心这位红颜祸水会将督主至于危险之中。 果不其然,只是简简单单的设下一个计谋,这条大鱼就浮出了水面。 “夫人,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如此心急。之前督主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他从不用银针试毒。所以你笃定用砒霜是下毒的最好方式!果不其然,今日督主生辰,你便用这砒霜来下毒!” 第八十一章 南下办案 墨七里的声音越来越冷,似乎下一秒就会将这冰冷化成利剑,刺向风萧儿的心脏。 风萧儿不知从何开始辩解,而墨七里似乎对她积怨已深,二话不说便开始动刑。 第一项刑具便是生剥手指甲。 这是可是诏狱里最最轻的刑罚了。 带着血腥铁锈的钳子,像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直直的朝风萧儿逼近…… …… 皇宫内的养心殿,是皇帝的行政宫务之地。 白玉为梁、琉璃赤坭当瓦,飞檐翘角、金匾森奢,好不威严。 肖祁站立殿内,微微颔首,神色恭敬。 “肖祁,你可听说莱州地界,有妖孽肆起?”皇帝愁眉着。 肖祁并没有立刻回话。 此问话过于玄妙。 尤其是从皇帝的口中所述,更要仔细斟酌,才能回答。 如果回答说:臣听闻过。那么便有瞒而不报之嫌矣。 若是说:臣不曾听闻。 那一个东厂的提督居然如此闭门造车,不知天下事,又会让皇帝寒心和失望。 怎样回答,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肖祁直接平静跪地:“请皇上赎臣的罪责。臣确实已经听闻此事,已经派人前去打探。妖孽之说是无稽之谈,但会引起百姓恐慌,应当及早查明真相。可臣无能,查到的东西寥寥无几,进展缓慢,所以臣恳请皇上,允许臣亲自前往查询!” 肖祁短短几年能爬上厂公督主的位置,并不是靠运气。 那些有关于他的可怕传说也非虚。 京中活阎王的名字也非浪得虚名。 他的那些手段是靠聪明才智得来的。 眼下,面对两难的境地,他毫不犹豫就选择了一个让自己最最轻松的。 既然皇上起了这个头,那么肖祁自然大致就可以猜到,皇上为此事很是忧心,深夜召见,定要派自己南下寻觅真相。 如此一来,不等皇上说出,自己主动请缨,提前部署,岂非更妙? 皇帝刚刚还愁眉苦脸的,眼下豁然明朗。 随即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办事,朕总是放心的,也只有你去,才能将真相调查的清清楚楚,否则让一些乌合之众前去,他们只会给朕一些搪塞的理由。” 肖祁秉持着规矩,恭敬的表情跪在地上:“请皇上准臣,明日一早便前去。” 这一次,肖祁又猜准了皇上的心思,大半夜的让他前来,此时定是十万火急。 他清楚,此事就算着急,也并非能有结果。 可那把火烧却一直在皇帝的心头。 皇帝着急呀。 所以不如直接请缨,明天一早就动身前往。 皇上对这个回答似乎相当满意,亲自前去扶起肖祁,赞许的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对了,此次南下,朕也知道,十分辛苦,也急不得。若你愿意,也可以把你的妻子带上,一路上好有个照应!你夫人自己在家,恐怕也要平白无故为你担心。” 肖祁的心中,像是被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爪子轻轻的挠了一下。 很痒,也很痛。 他的夫人么? 他的夫人今日,可要下毒害死他! 肖祁将怒火隐隐的退下。 在皇帝面前,永远都不可能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只管低头埋首,遵从命令即可。 “谢皇上体恤……” “你的夫人,倒是十分的伶牙俐齿,朕算是见识过了。” 肖祁知道的,皇上指的是什么意思。 风芸芸邀请风萧儿入宫参加宴会,其间确实出了点小状况。 墨七里都一五一十的向他禀明了。 风萧儿确实是有自己的头脑的,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危机,甚至还能将潘淑妃倒打一耙,终究化险为夷。 只不过此事碰巧是皇上遇见了。 所以,皇上已经将风萧儿定义为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善于言辞的那类人了。 “皇上,臣还是有错。臣的夫人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冲撞了皇上和各位娘娘,都怪臣没有好好的教导,让她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皇上见肖祁将把过错一切往自己身上揽,便也宽和的道:“你和朕之间做这些虚礼做甚?你娶到了一个聪慧伶俐的好夫人,朕也真心的替你兴!” “臣有愧!” 肖祁在皇上面前一直以来都是毕恭毕敬的。 他的话不多,但是每句话都能正中皇上的内心。 这么多年也摸出来了道理:皇上说什么都不加以反驳,只将罪责通通揽到自己的身上即可。 当今皇上是个精明的主,也有揣度人心的本事。 肖祁如此这般低调,又有能力,是他最最钟爱的臣子。 所以皇上自然而然的对他亲近,也会将他认为是好的东西,系数给予和赐予的肖祁。 肖祁头一遭也是唯一一次求皇上赐婚。 皇上便也欣然同意如此一桩美事,愿意做这个月老。 如今而且肖祁很疼爱自家的夫人,这桩美事甚至传遍了整个京城。 让他们分开十天半个月,倒也无妨,可是查案子兜兜转转几个月都不会有结果。 皇帝也知道,莱州的事情若只是几个百姓兴风作浪便也罢了。 真要牵扯到其他,那又是一道硬菜,非肖祁不能吃透。 索性不如让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去,省的肖祁分神,挂念。 夫妻心在一处,就像他与皇后一般,没有什么事能难住的。 “你和你夫人就一同南下吧。朕会多多派人保护你们。不过此时你们要低调行事,最好便衣,不着官服,别打草惊蛇。朕现在让于公公把经费直接拨算给你,明日一早便去吧。” “是,皇上!” 第八十二章 因她心乱 回到肖府时,夜色很深了。 马上就要南下了。 肖祁的心房并没有因为妖孽作祟一案而忐忑烦乱。 他经过的风浪太多太多,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而且,天高皇帝远,到南方查案自然是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所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可,胸膛里还是似乎一团愤怒的炽烈火球不住地滚来滚去,总想冲到外面,去烧掉一点什么才好! 他的思绪繁乱,是因为点风萧儿。 原本匆匆的步履,因为离这个女人越来越近,而变得沉重缓慢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为了这个女人他可以亲自去服饰店,首饰店为她挑选礼物。 可以放下任何紧要的事情,不顾属下劝阻,只身深入青雀阁虎穴,救出她的母亲。 他给了她作为丈夫一切可以给予的柔情,荣耀,守护。 更可以吃伤身的禁欲药长达四个月,为的就是在与她同床共枕时,不伤害她。 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要装模作样,要害自己? 就因为自己是太监? 不是真男人? 就算是在面对皇上时,他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去揣摩圣心。 可是在面对风萧儿面前时,居然有些方寸大乱,宁愿愿意相信那毒不是她放的。 一切的一切,都因风萧儿而起。 她让他方寸大乱,所以有些错过了事情的本质。 他归根结底,还是要将此事问清楚,千万别诬陷了她! 似乎是给自己找到了一点点方向,原本缓慢的步伐重新开始加速。 当他打开刑房的门的时候,却已经发现风萧儿奄奄一息了!! 这是用刑了? 风萧儿被捆绑在人字架上,动惮不得。双股战栗,不时痛苦地低低呻吟了几声。 因为受了鞭刑,在她的肩头,有一条明显的血痕。 衣料已经被这霸道的鞭子,抽的裂了开来,想必里面已经是皮开肉绽。 她的神智不清,喉咙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股股血沫子不可遏制地从口腔里涌出,顺着嘴角淌落下来,将前胸晕染得一片血污。 肖祁眯了眼睛,怒不可遏,回身就给了墨七里一个耳光。 墨七里直接被他打的摔倒在地上,口腔里立刻充斥着腥气的血液,却迫于督主的威严,不敢流出,硬生生的吞下。 随后爬起来跪地,扣首。 “督主!” 肖祁满心满眼里,都是风萧儿! 她此刻昏迷不醒,头发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应该是被泼了水,再仔细一看,指甲还被拔掉了两个。 那么光鲜亮丽的女子,却被折磨的如同秋日的残荷,好不悲惨。 肖祁目光如炬,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谁他妈让你用刑的!” 墨七里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分,又觉得十分委屈。 这女子原本就是要拉到庄子下给杀了的! 如今证据确凿,他不想让风萧儿那么快的死去,于是动了点不会死人但很痛的刑法。 却不想自己这样的做法,居然会让督主勃然大怒? 他已经多少年没看到督主发怒了。 说句心里话,他很害怕看到督主发火。 盛怒之下,是要必见血光的! “对不起,督主!”墨七里连忙下跪,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可偏偏肖祁要问。 “你都干什么了!” 墨七里不敢迟疑,把自己动的刑具一一说明。 好在,他之前没敢动太多的刑具,只是抽了风萧儿几下鞭子。 没成想,这女杀手的皮肤居然如此细嫩,抽了一下便皮开肉绽,血开始哗哗的往外流,人也昏厥了过去。 于是,泼了桶水,继续审问风萧儿是受谁指使,这女人仍咬死不承认。所以又拔了她的指甲! 还有最后,墨七里将有毒的蝎子蛰了她。风萧儿此时昏迷不醒,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这蝎子的毒。 肖祁皱眉,还想再踹墨七里一脚。 可墨七里跪地,言语真诚:“督主饶命,这女子本就来路不明,屡次三番陷督主于不义。属下留她一命,等督主发落。属下恳请督主,找个由头将此女杀掉,以除后患!” 不出意外的,肖祁的脚还是狠狠的在他的肩头落了下去! 墨七里被踹翻了跟头,脸部触地擦伤,相当狼狈,却依旧跪地求饶。 在场的番卫也尽是瑟瑟发抖,连呼吸都不敢呼的太大声。生怕督主的怒火会燃烧到自己这里,然后落到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督主一怒,所有人都会遭殃的! 肖祁的气息沉重而深沉,仿佛凶猛的狂风,刮得周围的一切都颤抖了起来。 “本座不在,私自动刑就是以下犯上!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墨七里,都要统统给本座受罚,剁去一根手指头,以儆效尤。把郎中请来后,你们自行去东厂庑房受罚吧。” 满屋子的番卫齐齐跪地谢恩。 命和手指头,当然手指头不重要一些。 相比督主之前怒火之下做出的惩罚,这一次已经是十分轻的了。 墨七里皱眉,五官神色因恐惧而狰狞。 他知道自己将要受的惩罚,远远要比失去一根手指来的更加严重一些。 “督主,是属下逾矩,请责罚!”他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肖祁的怒火远远还没有发完,墨七里定不能轻饶。 “锦衣卫的案牍库,你可知晓?”森冷的声音传来。 第八十三章 变成痴傻 墨七里不明白,督主为什么在这个关头,说出案牍库这个名字。 案牍库是锦衣卫的核心之地。 存放着大量锦衣卫历年的办案要录,还有一些重要案件的证据,建设督造工程文书。 甚至一些皇家秘事的记录,都存放在此处。 平时出入案牍库,需要重重检查把关,一层又一层的防范,有百名锦衣卫把守。 夜间为了防火,更是禁止入内。 如若发现有可疑人,私自接近案牍库,锦衣卫可以随意缉拿归案,严刑逼供。 最惨烈的刑罚,是凌迟之死。 肖祁站在昏暗的烛光钱,侧脸映着光,轮廓越发的清晰俊冷:“你亲自前去,烧了它!” 什么! 墨七里惊愕到噤声。 原本是跪在地下的头颅突然向上抬了一下。 似乎有种感觉,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这句话根本不是督主说出来的。 “火烧案牍库,这两日就办一下。”肖祁的声音冰冷到极度。 他从来都不算得上是什么样的好人,这几日对风萧儿处处照顾,原本也是做给旁人看的。 但,他低估了日久生情这个因素。 甘之如饴的以为夫妻之间,真的可以伉俪情深。 就算他是个太监,在劳累了一天之后,回到府中,还能有一个人为自己嘘寒问暖,这就足够了。 可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种深情就不必再装了,太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风萧儿受伤之后,会如此愤怒。 其实墨七里说的不错,她原本不就是青雀阁的一个探子吗? 可有可无的东西,又如何让自己如此煞费苦心? 所以,不想夺取墨七里里的一根手指。而让他完成去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事情若败露,墨七里必死无疑。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会成为他将功戴罪的最好方式。 墨七里哑然噤声,却明白过来,自己如果想活下去,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完成督主的交代。 虽然这件事情从古至今从无人敢做, 那么就由他来破破规矩,给自己长长脸! “属下这就去谋划。如果成功,恳请督主饶恕属下过失之罪。如失败,属下定会一人极力承担,绝不会拖累东厂!” 墨七里说这话的声音虽小,但字字铿锵有力,似乎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滚!” “是,督主!” …… 督主夫人被用酷刑的事,不能惊动任何人。 于是请来了一个还算是比较靠谱的郎中,来为风萧儿医治。 风萧儿的伤主要是肩头的鞭伤,指头的伤,还有蝎子毒。 她现在高烧不止,额头上冒出的虚汗使整张脸苍白。 身体处应该是有不大不小的疼痛,让她即便是卧在床里,也十分难安。 与此同时,额头冒汗的不仅仅只有风萧一人,为他诊治的郎中亦是如此。 本以为蝎子毒很好解,可没想到她体内原本也是有一种毒的。 两种毒合在一起,起了莫名反应,竟是异常棘手。 郎中再一次擦了擦头上的汗,将百毒丸放置在风萧儿口中,顺势咽下。 可过了一会儿,高烧仍旧不止。 风萧儿还似乎出现了梦魇,一直在说,别杀我,别杀我,我会完成任务的…… 肖祁的不耐烦程度已经达到了顶点,今日的他,是相当狂躁的! 面对郎中好一番折腾,人也不见好转的事实,不得不冷冷发话。 “这世上的郎中千千万,你若医不好,本座便杀了,再寻下一个!” 郎中一听,五脏六腑皆是一震。 自己若是再没有让督主夫人有些起色,恐怕,今日便走不出这肖府了! 知道肖祁是京中的活阎王,谁若是令他不痛快,少不了要一命呜呼。 郎中压力倍增,最终决定铤而走险,用金针穿胸! 这夫人体内的毒,大致辨别不了究竟是什么,不过能以蝎子毒如此反应的,必定也是一种活物之毒。 再进行把脉探看,发现这毒已经在这人体内中长达十年有余。 什么毒能潜伏如此之久? 而且脉搏强劲有力,似乎并没有因为毒,而产生任何不适的现象。 这说明这毒有一种共生的能力。 天下之大,除了蛊毒,谁能做到如此? 得知了是什么毒,郎中决定冒险试一把,将自己毕生所学,今日全部用到了夫人身上。 大概在半个时辰之后,风萧儿的面色终于不再惨白,人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进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再有几个时辰,天亮了,便要出发了。 如果风萧儿再醒不过来,便会耽搁行程。 皇上已经发话,让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去,怎能抗旨? 但刨除这个原因,肖祁实在不想她一个人留在府邸,待到冬日才相见。 他要把这个女人牢牢拴在身边,哪怕她的身体还带伤,经不得舟车劳顿,也无所顾忌。 既然嫁了他。 人,就是他的。 他想如何,便要如何! 郎中瑟瑟发抖:“督主大人,夫人还未醒,是因为毒在体内作祟,不过情况已有好转。清扫余毒毒还需要几日。如果督主大人还信得过我,请准许在下这几日继续给她解毒。” 肖祁同意。 不如就将郎中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第八十四章 六岁孩童 郎中知道,当自己迈进肖府的那一步开始,他的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当督主提出这个要求时,他也是一呼百应,没有任何禁忌的同意。称自己一定会为夫人医治好的。 “督主大人请放心,这肩头的伤痕不是很深,敷上金疮药,明日就能结痂。至于这指甲上,也是并不致命,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长出新的指甲。” 肖祁自然看的明白。 他自己受过的伤,大大小小多到说不清楚。 风萧儿的伤有些过多,但并不致命,也没有伤及要害,属于轻微的皮外伤。 最最严重的,反而是蝎子毒。 他只是不明白,蝎子毒虽然霸道,可终究已经是寻常之毒,为何还如此难解? 当郎中仔细解释,他才明了,原来青雀阁会给每个杀手都种下蛊毒。 在等待的时间里,郎中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大概半个时辰后,风萧儿终于悠悠转醒。 不仅转醒,面色还是十分红润。 她平时里的眼神也是极富有韵味的。 就像两汪藏在幽谷之下的冰冷泉水,表面看着单纯清凉,实则危机四伏,深不可测。 如今,那双悠悠转醒过来的眼神,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些,更单纯? 风萧儿只觉得浑身难受,冒出的汗浸湿了衣服,黏糊糊的,令人很不舒服。 高烧刚刚退下,人乏的很。 头部昏昏沉沉的。 她想要挣扎着起来,肩头的伤却扯着她不禁嘶了一声。 用手去触碰,又发现自己的指甲被包裹着层层的白色棉布,碰一下更是疼痛难忍。 “啊,好痛啊……” 这一声脆响,倒是令郎中分外惊喜:谢天谢地,终于醒过来了! 只要是醒过来就好了!他的命就保住了! 肖祁干渴了一夜的心,此刻终于犹如春雨贵如油般下起了阵阵甘霖,将一地的枯萎荒凉,浇盖出了层层细密的绿草。 一片勃勃的生机盎然。 好想去关心她,问她哪里还痛不痛,有没有其它不适的感觉。 最终还是却硬生生的被隐忍下。 心中似乎还有恨。 恨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用毒药谋害自己! 他故意说肖府的饮食绝对不会用银针试毒,她便听进心里去,并且以此来谋害他! 这个还不是令肖祁最最伤心难过的。 最最难过的是她的乖巧,温柔,关切,每日等自己一同上榻入眠,这样的情分,几乎从来都是装出来的! 那些日日夜夜,躺在他枕边的人,一直都将他当成可有可无的人。 对,可有可无。 她想杀就杀,不想杀就陪他演戏的人罢了。 肖祁的恨意丛生,一把捏住她的肩头,恶狠狠的问:“青雀阁的主人谁?” 风萧儿啊的一声再次吃痛,好不容易快要愈合的伤口,居然又硬生生的被他抓的出了血,直接染红了那白色的绷带。 她将肖祁的手拍掉,捂着自己的肩头,蜷缩着身子,朝床榻里面躲了躲,甚至还哭哭唧唧的哭出了声音。 “看你这个叔叔,长得还挺漂亮的。可是人怎么这么坏啊?呜呜,好痛啊……” 风萧儿一直哭的不停,捂着自己的肩头。警惕的看着他们二人。 肖祁看了一下被她拍落到一边的手,有些不可思议。 还看你这个叔叔,长得还挺漂亮的? 语气也不是她平日里的语气,分明带了些许孩童的稚嫩。 “你别装模作样,咱家留你一命也是已经是格外给你开恩了。只要你说出青雀阁的主人是谁,咱家会把他杀了,然后再来杀你。” 风萧儿更加委屈了,面对这两个陌生的人,只觉得分外害怕。 “你们是谁呀?我不认识你们,我要找我的娘亲……” 嗯? 肖祁隐隐蹙眉。 她是他求皇上赐婚的女人,如今说不认识自己,难不成是失忆了? 肖祁将如炬的目光,重新投放在郎中的身上。 郎中简直欲哭无泪——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督主,请您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医治好夫人的。如今这余毒还未清,所以造成心智紊乱,待到郎中这几日将余毒清理干净,夫人一定会恢复如常的。” 肖祁听到这声辩解,更觉得烦躁。 看向风萧儿时恶毒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既然都失忆了,是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真是他妈的…… 妙啊! 肖祁的声音依旧冰冷刺骨:“你最好别是装的,如果是装疯卖傻,咱家一样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身边所有的人。” 肖祁本想吓唬住她,可是风萧儿的专注点上好像并不在恐吓之中。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就钉在他的面孔上,似乎入了神。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为何如此俊俏?” 肖祁的身影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叫什么话? 还是一旁的郎中,大着胆子慢悠悠的询问:“夫人,你,你今年多大了?” 风萧儿想了想,伸出了两只手的六根手指头:“我刚刚满六岁啦!” 郎中一听,直接捂着胸口,两眼一抹黑,昏厥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哥哥好看 风萧儿醒过来后,整个人略有些生龙活虎的。 肖祁万万没想到,六岁时的风萧儿,居然会这么调皮。 吵着要见她娘亲。 如果不答应,就哭闹的不停。 肖祁没哄过孩子,更没哄过六岁的漂亮女娃娃。 只能又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 这才让风萧儿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他也敏锐的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直在厨房做工的沉鱼,不见了踪迹。 隐厉的发觉出事有蹊跷,便派人去寻。 事情的转折让肖祁有些喜不自胜,如释重负。 这是他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起伏跌宕的情绪了! 番卫来报,到处都找不到沉鱼了。 这个人仿佛已经在世间消失了,遗留在肖府的痕迹,都已被抹擦的干干净净。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沉鱼很有可能是那个下毒之人! 说明他的夫人不是凶手。 夫人对他还是有情的! 肖祁心中五味杂陈。 在面对风萧儿时,总能失去一些最起码的理智。 是啊,她是煞费苦心的来到自己的身边,想探寻自己身上的秘密。 秘密得到手之后,有第一时间就传给了青雀阁的阁主。 可那又怎样? 从头至尾,她可都没想过害自己的命。 这就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得这样仁慈。 面对触犯自己利益的人时,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时,他居然还大发慈悲的留她一条命。 还好饭好菜的,哄她开心? 大概是疯掉了。 “叔叔,你怎么不吃啊?今天是我吃过最饱的一顿饭了。我和我的娘亲受大夫人和大小姐的欺负,从来食不果腹,吃不饱饭的。更别说有这么多的好肉好菜了。叔叔,你真好!” 风萧儿舔了舔嘴唇,嘴角露出丝毫不用掩饰的微笑,眉眼弯弯的,瞳孔里像是凝聚成两点火星,亮晶晶的。 一旁伺候的小幺可是吓的不轻,都快要哭了出来。 昨天晚上,夫人被诬陷下毒带走,还不让她去探望? 今天黎明,好不容易可以见到夫人,可是夫人开口的一句话却让她吓住了。 怎么还管督主叫叔叔呢? 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但她胆子太小,虽然心系夫人,却始终不敢问出来,一直站在饭桌旁边,低着头,不敢言语。 肖祁的声音略微柔和:“好吃的话你多吃一些,天亮,我们就要出发了。至于你的娘亲?她现在过得很好,不必担忧,她也很支持你和咱家在一起。” 风萧儿左手拿着那只大鸡腿儿,整个整幅画面显得有些幼稚、滑稽和可笑。 不过,在六岁孩童面前,这样的举止却是再正常不过,尤其是她从未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啊,要去哪里啊,叔叔!”她瞪大眼睛询问着。 她觉得面前这个叔叔似乎还不错,除了刚醒时,他在自己的伤口上捏掐,这件事不能原谅之外,剩下的便还好。 给她好吃好喝的,还长得那么好看。 “别叫,叔叔,叫哥哥。” 肖祁实在听不得这声叔叔,明明是夫妻,却硬生生变成了叔叔和大侄女? 风萧儿想都没想就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好啊,哥哥……”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眼里有闪闪的亮光。 瞬间,又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肖祁心里像是被突然豁出了这么样一个口子。 原本的她也是这样天真烂漫的吧。 才六岁呀,太稚嫩了…… …… 吃过饭以后,带上那昏厥的郎中,便一同南下。 去往莱州大概需要半个月的路程。 南下的秋日景色还并没有那么明显。有些河边傍柳,依旧翠绿。风一过,才开始簌簌的掉落叶子。 风萧儿的伤很快就痊愈了,只是她自己有些调皮捣蛋,在马车里也坐不住。 肖祁需要时常命人停下马车,带她去四周溜达溜达。 她像是一只永不疲惫的小孩子,当然,她本来就是那个小孩子。 一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说着童年趣事。 南下时光是枯燥的,可因为有风萧儿在身边而多了几分趣味。 肖祁也不觉得她烦,莫名找虐的还挺喜欢她笑嘻嘻的对自己扯东扯西,问自己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说,东厂是干什么?有没有西厂? 她只有六岁,六岁小孩子的身体为什么会长得这么高? 问肖祁娶没娶媳妇?他长得这么好看,媳妇儿也一定会很美的。 肖祁无奈,朝着河边扔了一块石子:“你不就是咱家的夫人?” 风萧儿却像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出的话更是将肖祁气的半死。 “我记得有人说过,太监不是男人。我长大了,可是要嫁给真男人的!至于哥哥,我可以和你结拜!” 肖祁好看的眸子一转,看她纤细的身影端坐在石头之上,也往河中扔着石头。 他无奈浅笑:“丫头,有些事情长大了,都会不由自主,没有选择余地。” 风萧儿撇嘴,回头看他:“我不信,我觉着万事万物都可以变化,而且哥哥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相信,我和娘亲终于会有一日不再受大夫人的欺辱,我会让她为我娘亲端茶倒水!我说到做到!” 第八十六章 醋缸翻了 肖祁看着她俏皮又倔强的神色,心中如百转千回。 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她。 还在自己的身边。 可,一切又都变了。 她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给忘了。 肖祁可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他来说,记忆并没有那么的重要,而时间对他而言才是最最重要的。 他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发挥出自己的专长,然后获取到最大的利益。 换句话来说,过程可能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他更注重的是结果。 不论风萧儿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一直陪伴自己,待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不是一个好人,所以这样独断专横,不给别人人权的事情,也做的游刃有余。 人心最是善变的,可他在与风萧儿相濡以沫的那些时光里,突然觉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突然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他原本最最不在意的东西,却令他局促不安,捉襟见肘,甚至狼狈。 她就这般如惊鸿箭矢,冒冒失失的地行刺了他年久失修的孤州,从此占据一方,称霸整个心房。 此刻,他们二人坐在河边,无忧无虑的看着人世间的大美景色,是前所未有的舒适、放松。 肖祁不安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他突然想让风萧儿心甘情愿的跟在自己身边! “过来!” 邪肆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 可惜啊,当肖祁毫无保留的展示出自己的魅力时,却忽略了此刻的风萧儿是一个六岁的稚嫩孩童。 她眼中的世间和成年人有着天壤之别。 肖祁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说出过来两个字之后,就哑然噤声了。 似乎对孩童来说,给她买玩具,做好吃的,才是笼络一个小孩子的心最佳方式吧。 “萧儿,你最想做什么,我可以满足你!” 风萧儿觉得坐着有些无聊,就想去折旁边的垂柳编一个草帽。 听漂亮哥哥说话,她的身影顿时停住,又蹦蹦跳跳的跑到他的身边,一脸兴奋:“我想看看哥哥,有没有六块腹肌!” 擦…… 肖祁觉得她好像又不是六岁的孩童,谁家天真烂漫的孩子,会有这样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肖祁无奈道:“能不能换一个呀?” 风萧儿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面色上有一点点的不开心,是他问自己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自己说了,又不给实现。 那为什么还要提呀? “哥哥,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大方。不像裴怀哥哥,他会主动让我去摸。” 风萧儿噘嘴,不由得想起了年长自己好多岁的裴怀哥哥。 他是那样的温柔。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是给她讲很多有趣的事情,还不嫌弃自己是庶女身份,把她当作自己的好朋友。 肖祁一听这话,腾的站起身来。 面色阴沉的就像是天边缓慢聚集的乌云。 他音色也也如降下来的温度,冷的不禁打哆嗦。 “裴怀?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风萧儿心智只有六岁,自然不懂得对面的漂亮哥哥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色,还颇有些质问的可怖语气。 可惜她骨子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无论多少年岁,脾气依旧是那个脾气。 肖祁越是这样,她越不好好回答。 “这是秘密!” 肖祁实在没办法,还能严刑拷打,去逼问一个小孩子不成? 可,她哪里是小孩子?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说话时,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实在诱惑着人想一亲芳泽,更想吃抹干净。 这分明就是碧玉桃李年华的俏佳人……还是他自己主动求娶的夫人! 偏偏又能如何? 他不得不闷闷的,实在想不明白裴怀和风萧儿八竿子打不着人,有什么牵扯。 裴怀这个老色狼,年纪都年长风萧儿那么大,居然还对她有非分之想。 萧儿才六岁呀,怎么就能被他迷住呢!可恶可恶! 他微微握拳,似乎还想问的更多,可是风萧儿机灵的很,偏偏就不告诉他。 这件事情就像小猫的爪子似的,一直在他的心房挠啊挠,以至于回到马车上,他还是不停的追问。 这丫头就是不说,憋屈个人,似乎比诏狱里的刑罚,还令人难以忍受。 算了,他又能怎样。也不能怪六岁时的夫人,移情别恋吧。 二人在马车里一直没说话。 风萧儿觉得闷,又见漂亮哥哥一直乌云密布在脸上,觉得十分没趣。 直接跳下马车,和小幺一起去玩儿了,干脆连搭理也不搭理肖祁了。 肖祁只觉得心口突突的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抓不住这个女娃娃了。 没想到她年岁倒退回了几岁,还这么难以搞定! 罢了罢了,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舟车劳顿,终于到了驿站。 此行是便服出行,这一站已经彻底脱离京城而来到了另一座的城池。 驿站的人并不认识肖祁,只当是寻常的官员,或者是皇商之类的人,态度有些散漫。 墨七里留在了京城,肖祁的身边跟着的是二档头许鲁子。 第八十七章 被迷失了 墨七里年岁还算稍微年轻一些,为人相貌堂堂,也算是模样俊俏的一类人。 许鲁子则年岁较长,快近而立三十。 与大明平常男子束发戴冠不同。他一头寸头,眉骨到眼睑下方有一条深深的疤痕。 数年岁月沉淀,那疤痕依旧狰狞的挂在脸上,远远一见,叫人不寒而栗。 仿佛是阎王殿里爬出来的厉鬼,如今又重新为人,活在这人世间。 驿站的掌柜的毕竟见多识广,见这人面色狠厉,也不敢太过散漫,立刻换了一副满脸堆笑的嘴脸,还给他们这一行人开了上等的房间。 许鲁子平日最大的营生便是杀人。 话不多,但人却极为机敏,武艺高强。 虽不如墨七里为人处世稍微圆滑周密,但办事效率也是极度高超,敏锐。 墨七里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一般肖祁就会给许鲁子。 许鲁子未净身,是当年在海子里被肖祁救下的。 身世可怜,却因一身傲骨,十一岁就拿着一把菜刀,把欺负他娘的全村人杀了个精光。 后来隐姓埋名,逃匿后,做了点杀猪的小生意。 因为税银的问题,与官兵闹得很不愉快。发生争执后,被判刑,进了司礼监的海子里,被人欺辱后,眉头留疤。 预备净身入宫做刷恭桶的低贱太监时,被肖祁搭救。之后,就一直跟在肖祁身边做事。 许鲁子最大的特点就是人高马大,甚至比肖祁还要高出一点。一身带着冰冷的肃杀之气,总能让人望而却步。 别人多费口舌的事情,他往那一站就可以轻松解决。 多年历练,终成东厂二档头。 …… 分到房间以后,风萧儿就打了个哈欠。准备入睡了,她的房间和肖祁的房间是连在一块儿的。 肖祁本想和她一起睡,好有个照料什么的,可是这小妮子居然一下午都不搭理他, 他自尊心受挫,难免气上心头,于是让她去另一间屋子。 风萧儿可不知道他在整什么弯弯绕,他让她睡哪儿,她就睡哪儿,反正此次南行也是为了玩儿和见世面。 到了莱州地界,她可要好好的玩儿一遍,再买一些礼物回家给娘亲。 风萧儿的睡姿不老实,睡到半夜,被子也被她峨眉武当无影脚,给踹到了地上。 下午,天边就缓慢聚集了乌云, 此刻,子夜时分,已经黑压压的遮蔽了整个天幕。 不多时,天空便电闪雷鸣,犹如天界神邸发怒,恐怖可怕。 风萧儿被炸雷惊醒,迷迷糊糊的起身。 照亮整个天幕的闪电刚刚消逝,整个驿站好似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下战栗起来,紧接着一声炸雷,快要把大地给硬生生劈开! “啊,呜呜呜!娘亲,我怕!” 一声巨响后,风萧儿哭闹起来。 她最害怕打雷了。 她捂着自己的双耳,看着窗外树影摇晃的剧烈,暴雨倾盆而降,好像天上的河决了口子,凶猛地往下浇。 当她的困意消失,神志完全清醒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娘亲并不在她的身边。 但,好怕啊! 又是一声电闪雷鸣,剧烈的声音像是要把像是大地给震碎。 风萧儿泪流满面,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 两只脚丫子也没有穿鞋子,蹬蹬蹬就跑去了隔壁房间,打开门,直接往肖祁的床榻边奔过去。 “呜呜,哥哥我怕!”她哽咽的推醒肖祁。 肖祁的被她晃醒,大半夜的床头冷不丁的站着一个人,还确实有些吓人。 他燃了灯,看清楚是风萧儿泪流满面,心里也是一惊。 “乖,怎么了?” 他看她穿着单薄的里衣,洁白光滑的脚丫也没有穿鞋,急忙将她抱上了榻。 风萧儿一边抽泣一边诉说,连肩头也因为抽泣而一抖一抖的。 “哥哥,我怕,我怕打雷!” 肖祁挑眉,放下心来。 吓死他了,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想到这女人是怕打雷! 这也不能全怪风萧儿,毕竟她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呀。 谁家小孩子不怕打雷呢? 他尽量温柔的哄着她。不过也有些自己的小得意在作怪。 下午,她不还是傲娇的不理自己吗? 如今害怕了,才知道找自己,啧啧啧,那是不是可以吓一吓她? 心中小恶魔刚刚升腾起来,不曾想风萧儿居然主动认错。 她搂着肖祁的胳膊,鼻子上挂着大鼻涕泡,一脸的乖巧与可怜:“哥哥,对不起,我下午太任性了,一直没和你说话。我知道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恼火我。我知道,六岁的小孩总是很调皮,讨厌我也是正常的,呜呜呜。可是,我喜欢哥哥呀,真的喜欢,所以才随意任性了一回。这说明,我和你很亲密啊,只有亲密无间的人才会无所顾忌,不是吗?” 肖祁硬生生的咽了一口唾沫,她真是六岁?六岁的孩子就会揣摩人性吗? 可是她的怀抱好暖,她叫自己哥哥时的声音好好听,她依赖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所以,肖祁在这一声声的哥哥中,渐渐的迷失了自己。 第八十八章 钻进被窝 风萧儿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一脸可怜的望着肖祁,再次展开疯狂的攻式,险些令他招架不住。 “哥哥哥哥,你就让我和你一起睡吧,我真会很害怕打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灯光略亮了亮,噼啪亮出火花,迟沉的金色映着他的侧面,令他睫毛下的阴影更重了一些。 他有极漂亮的五官,平日里唇角总是抿出凉薄的度,此刻却意外的将弧度加深。 “我记得裴怀才是你最好的哥哥,如今你不想求助于他,反而却求助于我,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内心吗?” 他这个人好生坏,就连六岁的小孩子也不准放过。 到底还是把白天憋屈的事情,讲了出来。 风萧儿打小是个精的,就算只有六岁,也品出来了,自己一提裴怀的名字,漂亮哥哥就会不高兴。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一改白日里的傲娇,反而将这份装出来的可怜委屈,发挥的淋漓尽致。 “裴怀哥哥年长我好多呢,比我的大姐姐还要年长许多。可是我遇到漂亮哥哥,才知道天底下什么叫做好看的男子!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去莱州,简直是我最最开心的事情了。可是娘跟我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所以这才想起裴怀哥哥来。但自知漂亮哥哥你对我也是很好的,我自然更不会忘了你呀!如果想让我记你一辈子,你便今夜就收留了我,我定会记哥哥的好一辈子!” 肖祁愕然啊, 好一张巧嘴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条理清晰! 而且,她还知道将自己一军。 如果想让她记自己一辈子,那么就要对她再好一些。 这不是妥妥的笼络人心,却是又虚无缥缈的誓言吗! 她是渣女吗? 他看着眼前的丫头,瞳眸净澈若水,明亮若星。 明明害怕的不行,嘴角却有如同一朵明丽若花的笑容,积极的讨好着他。 若说这人世间,谁听的讨好的话是最多的,那非肖祁莫属。 皇帝若做出错事来,还会有刚正不阿的臣子进行激烈的言辞批评。 而他呢,就算做错事,也会有人说他做的很对。 他从未在这些假仁假义的恭维之中迷失过自己。 可眼下,却被一个六岁的女娃娃弄的简直神魂颠倒,飘飘成仙了。 以至于到最后,他拼命的点着头,欣然的接受这个丫头滋溜的钻进自己的被窝,霸占着自己的床榻,枕头,还有被子。 甚至还有点美滋滋的意味。 真是疯掉了! 她的睡姿很好,和长大的后的她是一模一样的乖巧。 静静的躺在那里,并不多伸出一条胳膊,伸出个腿来,规规矩矩的,不讨人厌。 呼吸声也很轻,但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就像一只正在呼呼酣睡的猫咪一样。 她搂着肖祁的胳膊,将被子蒙住头。 窗外的电闪雷鸣还在继续。 好似因为仿佛因为搂着他的胳膊,倒也没那么害怕而哭哭啼啼。 不过,惊雷每炸一次,她的身躯便不由自主地颤栗一回,搂着他的胳膊便更紧了一些。 她骨子里到底还是乖巧懂事的性格。 知道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所以也不过多言语。 就算再怕,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肖祁很满足。 他又能如何,只当是有个六岁的女娃娃在自己身边躺着。 雷阵雨渐渐停息,耳畔是她匀称的呼吸声。 许是被子里实在是憋闷,她大力将被子一把推开,挠了挠自己的额头,继续呼呼大睡。 月色之下,风萧儿一袭素色纱衣裹身,因为来回的折腾,加上大力的推被,衣襟已半敞,露出白皙的双肩和诱人的锁骨。 就连里面的艳色肚兜,也看的清楚。 肖祁咽了口唾沫。 没错,她是六岁。 可她的身体不是啊! 他就像是一个偷窥狂。 借着乌云渐渐消散的月色,看她肩头的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立储一个柔美的弧度。 腮边两缕发丝贴合在她的面上,鬓云乱洒,铺在枕上。 甚至有一缕还调皮的像是猫咪的爪子,勾搭在他的脖颈处,痒痒的很。 肖祁是越痒越舒服,越舒服身体居然越热,越热浑身就越燥越不舒服。 他没再吃禁欲药,所以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实在正常不过——那种折磨人的,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不是柳下惠,就算可以用惊人的自制力达到坐怀不乱的效果,但一次两次也就这么着了。 长此以往,谁都会受不了,甚至还憋出毛病来…… 所以,他再次看了眼风萧儿。 此刻朱唇微翘,明眸紧闭,甚是娇媚诱惑……靠得这么近,简直触手可得…… 肖祁想抽自己! 干什么呢? 一个六岁女娃娃,干什么呢! 他长呼了一口气,反正此刻雷声已经渐渐消退,她又睡得那么死。 最后,他下了床,替她把被角掖好,去了另一个房间。 …… 次日清晨,气温低了一些。 一场秋雨过后,便是一场寒。 许鲁子在督主门前敲了好几声,里面都没吭声。 以为是人不在。 开了门之后,想将朱雀密报放在桌子上,再离开。 一瞥,发现床榻上有人,但不是督主! 一抹艳色,旖旎在督主的床榻上。 第八十九章 你还嫩点 风萧儿衣襟已经大敞,睡得面色潮红,粉嫩的嘴巴还抿了几下,从嗓子里咕噜咕噜,冒出还未睡醒的呓语。 许鲁子见到这等场面,吓得面色如土,舌头都僵住了。 立刻别过脸去,想快速离开。 回头一看,督主已经走了进来。 更是三千发丝根根竖起,额头冰凉的沁出冷汗,心房是不住的颤抖。 “督,督主……” 肖祁往床榻上瞄了一眼,就知道了许鲁子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到底是为何? 他也是十分不悦的,没经过允许就擅自闯入他房间,确实没规没矩! 以前他们这样做便罢了。 如今他可是有夫人的督主,不是孤家寡人。 许鲁子知道督主的脾气不好,于是立刻跪地:“督主息怒,属下不知您的房间还有旁人。属下知错,不该贸然踏门前来。请督主降罪!” “你有何事?” 肖祁虽然表面上并没有降罪,语气里的韫怒已经显示出了不高兴。 许鲁子跟在督主身边这么久,自然是了解督主品性的,慌忙道:“京城传来密报,是朱雀卷轴!” 这卷轴分等级,分别用传说中的四神兽来命名。 级别最高的为青龙卷轴。 其次是白虎、玄武、朱雀。 因各自名称不同,所以卷轴上的密码锁也各不相同。 是肖祁请了能工巧匠,战国时期公输家族的后人,和诸子百家中墨门的弟子来合力打造的。 其间解锁之秘,只有全天下只有肖祁一个人会解。 卷轴里装的都是大明密报,里面消息十分重要。 若有人想用暴力破坏其锁,窥探里面的秘密,卷轴里也有机关会立刻启动硝酸,届时会将里面的密报,连同整个卷轴腐蚀掉。 朱雀卷轴一般为每到的最低等,但也是发生在今朝中的大事。 肖祁开锁阅读,嘴角渐渐的浮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这卷轴里的内容不是其他,正是锦衣卫为负责的案牍库,突然在昨日夜里发生大火。 虽及时补救,但还是损失了一些的卷轴、卷宗和重要的记录要闻。追查原因,恐是烛台翻倒。 他满意的将密报放在烛火上,燃了。 看来墨七里将此事给办成了。 损害案牍库可是株连三族的大罪。 神不知鬼不觉,普天之下,也只有墨七里能够做到了。 对风萧儿擅自用刑的这件事,肖祁实在是迁怒墨七里,好在这一次他将功抵罪,便可一笔勾销。 锦衣卫的袁苍不是一头好惹的狼,肖祁也不是好惹的。 锦衣卫与东厂,素来有诸多敌对之事,肖祁对于袁苍的恶意挖坑栽赃,平日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是在他生辰那日,袁苍放在风萧儿身上的目光实在令他有些不舒服。 更反感,别人触碰到了自己的逆鳞! 这也加速了他的报复之路。 案牍库是锦衣卫的核心所在。无论锦衣卫,东厂,三法司,六扇门办案都需要案牍库的资料。 如今被一烧,皇帝震怒,定会将袁苍降职。此事只是给他一个教训——不要随随便便去看别人家的夫人! “呜,好吵哦……” 这时,风萧儿终于迷迷糊糊的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见自己房里坐着两个男子正在谈事情,也清醒了几分。 更很快想起来,自己昨夜因为害怕打雷,向肖祁寻求的帮助。 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娘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可要好好的回报这位漂亮哥哥。 肖祁不想再让夫人的活色生香,令旁人瞧见,便挥手让许鲁子退下。 许鲁子也是个聪明的人,将头埋的快到脖子根了,立刻拱手称道退出房间,并好心的为他们掩上了门。 “哥哥,我好饿啊……” 风萧儿已经睡到了,日上三竿,能不饿吗? 肖祁用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宠溺目光,注视着她那粉嘟嘟的小脸。 这丫头也是个好养活的。 一路上舟车劳顿,那小身子骨居然能吃能睡,快活的不得了。 “好,下楼吃饭吧……” “好哦!”风萧儿嘿嘿嘿的道。 …… 京城的青楼,袁苍搂着郑梅儿的手越来越紧,仿佛想将那块肉从胳膊上给拽下来似的。 郑梅儿吃痛,不得已用沏茶为由离开了满目阴云的袁苍。 当她端过茶去,却被凶狠的直接砸在了地上。 郑梅儿吓了一跳,又深知他是锦衣卫的人,不敢相惹,只能柔声相劝。 “大人为何震怒?” 袁苍心中郁闷,好不容易爬上的千户之位,如今一招又被打回了原形,成了百户。 他的父亲可是北镇抚司的总指挥使,他的儿子才区区百户,实在是令人恼火愤怒! 而这全部都是因为案牍库! 若说这件事情跟东厂无关,他打死都不相信,而且当今皇上还那么偏袒肖祁,居然指派了东厂前去查妖孽作祟一案。 为什么不派锦衣卫吗? 这说明肖祁还是皇帝身前的红人儿,他袁苍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走狗而已! 最令人抓狂的是,他偏偏还找不出是东厂之人作恶的证据,更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其实这事也怪他,案牍库那么重要,为何就不能严防死守,多加看管呢? 第九十章 怒为红颜 “只不过是朝堂上的一些事情。” 袁苍是不会将这样丢人的事情,去说给一个风尘女子听的。 首先,女流之辈是不会理解男人们官场上的难处。 其次,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烦躁的看着今日自己无事可做,才做出来的画。 也只有这一幅画,能让心房处,从极度狂躁,微微变得柔和下来。 郑梅儿的目光也随着袁苍的目光,一起齐轻轻的投放在了桌案上——他新做出来的水墨画。 画上的女子裙摆飞扬若锦云,手持绿笛气质斐然,活像仙子降临于世,是那样偏偏风度,翩跹清绝。 仿佛以月为神,以柳为姿,以玉为骨。 如此清丽佳人,却和自己没有一丝丝的相像。 郑梅儿心中不为所动,亦没有任何杂念。 她将自己的身份摆放的很好,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够长久的待在袁苍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有些事情,不该嫉妒就不要嫉妒,她也没任何资格去嫉妒。 见袁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画上,便知晓,这画中女子定是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的。 所以,她转移了话题,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中女子的眉眼,赞叹道。 “大人画工了得,作出来的画栩栩如生。奴家看了,仿佛都能想象到这女子翩然而舞,美妙绝伦的姿态!” 郑梅儿果然会察言观色,转移话题之后,果然见袁苍的神色稍微缓和。甚至还兴致勃勃的开始打趣她。 他锦衣华服,斜靠在镂空的彩蝶逐蕊的窗棂,用手轻轻的抬起了她的下巴。 言语里是轻佻:“你怎知,这画中的女子就不是你呢?” 郑梅儿讨巧的一笑,不惜降低自己的身份来抬高画中女子。 “大人真会说笑,奴家的姿色怎么可能与这画中女子与之相比呢?这一点,奴家还是有些许自知之明的。所以,大人莫要取笑于奴家了!” 袁苍知道郑梅儿是个讨喜的主,说的话也让他万分舒心。 可是很快便高兴不起来了,甚至窝火。 就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女子,是他活到迄今为止唯一看得上眼的女子。 居然是东厂提督的对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太监居然能娶了一个如此姿色的女子,实在令人诟病嗤笑。 可他偏偏却无可奈何。 难不成还要跑到皇上跟前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 郑梅儿常年留恋在皮肉场之上,自然猜得到一个男人迁怒一个女人的原因,大抵都是爱而不得。 “奴家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知道,这人的一生有酸甜苦辣,人的情绪有悲欢离合。奴家不知道大人因为什么事而烦恼,可奴家却知,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想办法得到,不想看的人叫无所不用其极的让他消失。所以,奴家一定会支持大人,去做自己欢喜的事情。” 袁苍没有回答,微微上挑的眼梢有他独特的况味。正过多专注在这画中女子的眉眼上。 郑梅儿的这番话,实在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有些事情,虽纵然牵绊,犹如身处荆棘之中,只有放下才能坦然。 可是有些时候,就是不愿意放下。 因为得到比失去对于他来说,更有诱惑力。 所以,又该如何得到呢? 又怎样得到呢? 良久,他又命人拿了一壶酒。在醉酒之时,情意朦胧时,将郑梅儿的衣衫一把扯下,露出滑嫩的大片肌肤。 很快,美人被压在了身下。 情浓之时,袁苍不可遏制的就将这个郑梅儿幻想成她的模样。 自然知道这女人不是真正的她,可是能迷惑一时,便是迷惑一时。 其他的就不再去想。 可,肖祁为什么要对案牍库这种没有油水的地方动手? 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他不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所以,如果这件事是东厂做的,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泄愤。 肖祁要对自己泄什么愤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多看了风萧儿一眼? 半晌,他想明白了,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罢了。 呵,原来如此。 …… 南行已经有数日。 肖祁对于那郎中的医术颇有怀疑。 这么多天了,为什么风萧儿的癔症还没有好? 说的话,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能说出来的? 郎中解释的苍白语言,已经不愿意再听。 好在风萧儿并没有其他的症状和不适,每一日都蹦蹦跳跳的,十分有精气神。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抵达了莱州。 莱州靠海,就算是秋日,风景也是宜人,一路秋高气爽。 几人着便衣赶路,赶的腹内空空,便在一处酒楼歇脚。 肖祁点了一桌子的好菜,看着风萧儿大快朵颐,似乎比他自己吃的还要香。 这酒楼乃是莱州最大的酒楼。往来宾客皆是鸿儒之辈,谈笑皆颇有涵养。 酒楼里不仅仅是供人吃饭的,还聘请了一位能言善道说书人,在客人鱼贯而入,坐席无聊时,讲着一些奇闻趣事,或者名人故事。 说书人留着八字胡子,头戴灰色布质冠帽,手下是一块儿暗红檀木惊堂。 重重一拍,好故事便开始了。 第九十一章 好一明贤 “诸位可知道,当朝的东厂督主肖大人,为何从一个默默无闻在养心殿搬奏折的后宫小太监,眨眼几年的功夫,就做到了一人之下,东厂提督的位置?” “呵呵,那可谓是真才实学,拥有大智慧之人呐。你们定会要问我,他如何有大智慧?呵呵,那老夫今日就一语点醒梦中人——肖祁,无非是靠一个女人啊!” 风萧儿听到这里来了精神。 她可最喜欢听故事了。 可是东厂提督大人,她不认识啊? 咽下一块酱牛肉后,问旁边的肖祁:“哥哥,东厂的肖大人是谁呀?” 一旁的小幺尴尬的简直能用脚趾头抠出一套房屋来。 肖大人是谁?不就是她对面的这个人吗? 哎,夫人什么时候才能病好啊? 肖祁面色平淡,倒是对此习以为常了。 他夹了一块梅菜扣肉肉递给她:“可以先听听,说书先生所说的。” 他其实也想好好的听一听—— 自己如何因为一个女人,就爬上了这提督之位。 这女人又是谁?他怎么不认识。 风萧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接着来还真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说书人唾沫横飞,口若悬河。 一拍惊堂木,众人开始拍手叫好,催促他赶快说下去。 许鲁子倒是绷紧眉弓,面色冷峻。 正在思考这说书人一会儿独自走路的时候,用什么手段既快速又能掩人耳目的了结他的性命。 “肖督主,本命肖祁,字不祥。传闻他就是京城中人,而后沦落他乡。双亲不祥,有人说他是宫中之人,未满月便被抱走。宫中禁止淫秽,恰巧一个新生儿又被匆忙送走,想必定是宫女侍卫交好留下的无辜孩童。” “肖祁,辗转沦落人间各地,在市井长大,惯见人情冷暖。因头脑灵活,脾气冷漠,又睚眦必报,所以从小就是孩子王,十里八村的小孩都称他小霸王。十三岁时净身入了宫当了太监,正逢先帝驾崩,明贤帝登基!” 说到这里,说书人口舌有些干,喝了口茶。将袖子往胳膊肘上撸了撸,继续道。 “明贤帝被多方势力打压,将军府,锦衣卫,东厂,兵部,皆有结党营私之辈,对皇室中人虎视眈眈,是有将其撵下台的势头。皇帝想正面硬杠,底下的谋士便顺着他劝他要破釜沉舟,利用皇权与这些不臣之心众人,好好做个了断。然而,唯一极力阻止皇帝这么做的,只有肖大人一人。” 风萧儿认真听着,渐渐入神。 说书人真不愧是说书人,口齿清楚,故事有理有据。 虽然刚开始起了噱头,但故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讲出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也依旧引人入胜。 肖祁年纪轻轻,就运用着他的智慧,苦苦劝明贤帝,千万不要学什么破釜沉舟。 否则,根基未深,与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抗衡,只会连性命都保不住。 明贤帝当然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他有自己的手段和谋略,可这些手段在肖祁的眼中看来不过是欲盖弥彰的小儿科。 连一个十三岁的太监,都能轻易看破这等稚嫩手段,何况那些老谋深算,臣服在官场之上的老狐狸。 明贤帝想学那鸟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想平日里将自己装作一个不学无术的帝君,让敌人渐渐放松警惕,然后暗中调遣兵权,再一举拿下。 可肖祁运用了海昏侯刘贺的事迹,反驳了这一观点。 其实大可不必装作不学无术。 这样会更引起别人的怀疑,若这些大臣有头脑,稍有不慎,就会将他的一些荒唐作为载入史记。 到时候惹得千古骂名,就得不偿失了。 明贤帝最最应该做的就是老实本分,该接纳的好的政策,一概接纳就好。 这些大臣虽有自己的私欲,到到底还是为大明的天下着想的,好的便可留下,不好的便用理由搪塞,谁也不偏不倚。 明儿给他赏赐万金,今儿给他加官进爵,让他们自个儿去斗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明贤帝才明白自己的失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策略,开始对肖祁的话言听计从。 并且无风无浪,当了傀儡整整两年之后,才暗中培养东厂的势力。 朱雀门宫变时,凶险万分。 肖祁又救了明贤帝一命,成功夺回属于大明的皇权! 风萧儿咋舌,原来这个肖大人比皇帝还要厉害的! “肖督主可是有些极漂亮的五官,异常英俊,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经常惹得京城女子当街围观。 后来肖祁不怎么出门以后,女子们的狂热才稍微缓和下来。 有人说,他靠杀戮为自己铺路。可眉眼却似佛门中人,当专注凝视着你的时候,会衍生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曾见过…… 好啦,过会儿我在说,你们先吃口饭。” 肖祁听到这里,不觉好笑。 什么时候,他是这样一个有佛性,怜悯慈悲的人? 世人和肖祁打过交道的都知道,无论明与暗,他下得棋,对方永远都是输。 不管手段多么的卑劣,说出的漂亮话却永远深明大义。 如今大权在握,为他润色,让他一人之下,成为名副其实的活阎王。 他想让谁死,那人便不会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他修长的手拿起铜剔子来,手势熟稔地为风萧儿将螃蟹肉剃下来。 莱州靠海,这等鲜美之物也是比较常见的。 价格是有些昂贵。 好在这馋嘴丫头,能吃到这一口鲜,也是令人心满意足了。 第九十二章 用来疼的 许鲁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们平日里小心伺候的,高高在上的督主,自从夫人变成六岁以后,就像夫人的贴身丫鬟一样。 事无巨细的照顾着。 连螃蟹,也剥的越发熟练。 肖祁净了手,又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替她擦拭小嘴。 他擦得很仔细,也很慢,仿佛对待的不是一张小嘴,而是珍贵的红玉樱桃。 周围的妇人,见着华服的英俊男子如此对待他的妻子,不禁羡慕。 纷纷怒气的回瞪着自己的丈夫。 就知道自己吃吃喝喝的? 哪里会关注身边妻子的一分一毫? 风萧儿吃的很开心,海蟹过于鲜美,小嘴也过于甜。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肖祁挑眉,看她笑的弯弯的眉眼。 似乎被这声嗲嗲的话若激励,越发任劳任怨起来。 小孩子么,就是要多疼一些。 “哥哥,我觉得说书人口中的肖督主,未必有你好看。我觉得你才是世上最最好看的男子!” 风萧儿的目光大次次的投放在对面肖祁身上。 玉冠束发,发丝青黑。 容色深沉,长相矜贵。 而且身材又欲,契合得如此耐看。 那天晚上,她摸的很痛快。 “说,你还想吃什么。” 风萧儿嘿嘿一笑:“我还想要一盘虾饺!唔,还有一个鸡翅包饭就好了。” …… 说书人休息了半刻,重新杀回了屏风后。 台下用膳的听众,还揪着肖祁靠一个女人夺得督主之位的故事不放。 人嘛,总是对桃色感兴趣。 说书人摆摆手,意思是先不要着急。 一时间将人们感兴趣的话题,脱口而出,便没有人再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若是没人听,那他这说书人还有何意义坐在这里? “督主大人将腐败不堪的东厂整理的整整有条。明贤帝对他也是越来越器重。竟力排众议,派他前去与瓦剌谈判。众所周知,瓦剌之人凶残无比,三番五次扰我大明边境。 好在瓦剌新王,尚有一丝人性所在,并不想随意发动战争,扰百姓安危,故派使臣前往大明。 怎料谈的并不是很好,皇上便派了肖祁前去再行商议。 瓦剌新王还算彬彬有礼,可是其他的瓦剌大臣便对肖大人万分不敬。甚至绑了一个大明的罪犯,兴师问罪。” “那大臣故意刁难说,这个罪犯偷人钱财,问起国籍,乃是之大明人。难不成,大明人都是这等鸡鸣狗盗之辈?表面斯文,实则败类? 肖督主却不紧不慢离开座位,郑重地回答说,大明百姓从小就知道一件事,橘子生长在淮南是橘子,生长在淮北就变为枳子。 二者的形状极为相似,但他们果实的味道完全不同,一个酸甜可口,一个苦涩难咽。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呢?当然是水土不同了。 百姓生活在大明安分守己绝不偷窃,可来到瓦剌就行了偷窃,岂不是瓦剌的水土,使百姓善于偷窃吗?瓦剌新王一听,有些自愧弗如,连连赔礼道歉。” 风萧儿简直快要拍手叫好,不曾想这位萧督主居然如此言善变,拥有大智慧,四两拨千斤的不让任何人占了上风,守住也保护了大明的脸面。 那说书人又说,最后大明和瓦剌,最终以十分友好的方式进行了和解,获得了多年的和平。 至此,肖祁的仕途平步青云,无人撼动。 小幺也不禁嘲督主投入敬佩的目光。 原来督主大人居然这么厉害! 夫人嫁给他,绝对算是嫁对了人。 太监就太监吧,能护得小姐一世周全,便是好的。 至于那女子,说书人嘿嘿一笑。 手中的惊堂木再次往桌上狠狠的一拍。 这便是故事的结尾了。 “肖督主为人顶天立地,虽是宦官,为人气度智慧不失与任何一位大丈夫! 心中自是有一位藏在多年却求而不得的佳人。 东厂属司礼监,掌管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事。饶是督主大人武功高强,虽也会遭暗算。 某日他戴着人皮面具在江南追查真凶之时,受了伤,昏迷在路边。 那时正是春雨淅沥的时节,雨水令伤口感染,毒药在体内肆虐。督主高烧昏迷却无人敢救。贼人乃是亡命之徒,找了一些杀手对肖督主追杀至此。 眼看命悬一线之际,凭空竟出现了一位蒙面的素衣女子。 女子手持三尺青锋,居然三下五除二,将杀手全部制服! 不仅如此,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这男子共处一室,为他包扎伤口,替他解毒。 那女子也是神奇,不仅武艺高超,解毒也是一把好手。 不多时,督主大人便脱离了生命之险。此事一过,督主便命人寻那早已离开的女子。可是天下之大,怎能如此痛快的寻到。 然而,日日思念的佳人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那兵部侍郎风大人的嫡女风云儿! 督主请皇帝赐婚,风小姐也是愿意嫁给督主的。二人成婚以后,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乃是一段不能再美好的佳话。” 呃,虽然没有听到什么桃色事件,但这段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还是深入人心的。 在场的听众纷纷拍手叫好,除了肖祁一行人。 ——这编的,还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第九十三章 云水闹鬼 说书人还在继续肖祁的传说。 不仅添油加醋。 又卖关子。 说,有个小三儿狐狸精,还插足了风云儿和督主大人的婚后生活。 待听督主夫人如何斗智斗勇,斗小三! 听众们还在被肖祁那段风起云涌的故事所折服。 更被桃色小三的故事所吸引。 可这位主人公,要动身赶路了。 风萧儿不情不愿。 她还没听够呢。 “哎,那个情妇是谁啊?肖大人到底纳没纳小妾啊。” 肖祁无奈:“不许听了,快走!” “哦,那,那肖大人的到底移没移情别恋啊?” “……”肖祁无语。 …… 到达莱州也是便衣行事。 不可住驿站,就找了一处在莱州地界数一数二的客栈住下。 将风萧儿安顿好之后,肖祁和二档头许鲁子便出门办事了。 小幺心疼夫人的病还是没有好转,又怕她一不留神就口出了什么狂言,得罪了督主大人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有必要和她把大致的关系,身份说清楚的。 “夫人,督主大人现在不在,您可得好好听小幺说。您是替嫁给肖督主的,就是白日里说书先生那个东厂督主。听奴婢的,您以后说话不能口无遮拦,对他不尊敬的。” 风萧儿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抖动了一下。 她点点头说“好”,漫不经心的躺在床榻上摆弄着缦帘。 “我早就知道的了呀,说书先生口中那个美男子一定就是哥哥。哥哥这么好看,普天之下,谁还能有他好看?哪个男子在他面前不是羞愧不如?哪个男子在他面前还能被称作美男子?” 不过,她倒是对小幺的前半部分话颇感兴趣。 一扫漫不经心,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可置信的问。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替嫁?到底是替嫁还是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什么意思啊?” 小幺原本想着也要把发生的种种事情跟夫人说。 细的不说,大致的经过也是要好好的说一说的。 得告诉夫人,她是现在是一个怎样的身份,一定不能没了规矩。 风萧儿听罢,高兴的直接从床板上跳起来。 原来,漂亮哥哥就是自己的夫君!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是太监啊! 娘亲说太监不是男人。 可是漂亮哥哥就是男人啊。 而且是很帅的男人! 啊,天天带她去吃好吃的,还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有这样一个夫君也是再好不过的! 她可真是幸福的要命啊。 “夫人,所以你的病一定要快快好起来,这样督主才不会担心呀。” 风萧儿用力的点点头。 虽然她觉得自己身上没有病,但他们都说她有病。 那么就要赶紧好起来才是啊! “嘿嘿,我有夫君喽!” …… 阿嚏。 肖祁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不至于秋日着了凉。 但他刚刚那个喷嚏,打的是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他和许鲁子准备秘密会见莱州县的顺天府的主官,也就是顺天府府尹齐大人,和县丞曹大人。 此事是秘密追查,所以这齐大人和曹大人也是一身便装。 整的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偷偷的在县衙门会了面。 二人见到督主真容,那叫一个受宠若惊。一个个的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督主平日名声在外,平时听闻也是闻风丧胆。 如今见到真人,吓成这样子,也实属正常。 肖祁来到这里,是办案的。 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府尹齐大人能有点儿本事,何苦他堂堂东厂督主,亲自下这江南? 所以说尽快解决事情,是首先需要做的,而不是这些虚无的客套寒暄,只会浪费时间。 二人见着督主办事雷厉风行,心里有了一丝底。 这妖孽作祟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话不多说,所以直接将督主带去了停尸间。 尸体是在郊外一处废弃寺庙的井中发现的。 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 不过靠着身体的胎记,家属还是一眼能辨别出来这个女子,就是他们家的媳妇儿。 “我们极力解释这个女人可能不是他们家的儿媳妇儿。可是老人非要认定。尸体腐烂程度至少有七日以上。可经过询问,他们家的儿媳妇是在一天前才失踪了的,一天之前,也就是前天他们还在一起吃过饭。这便是可疑之处……”曹大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也解释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情引得百姓十分恐慌,甚至还很快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我和曹大人是诚惶诚恐,督主大人这回前来,定能替百姓排忧解难,找出作祟奸佞!” 许鲁子很不爱听,眉眼一横,鼻里哼一声:“齐大人,督主他平时宫务繁忙。别看特派莱州帮你们查案,你们自己也要争口气,该配合的一定要配合。别拖的时间太久,让皇上忧心。” 齐大人和曹大人当然也惹不起这东厂二档头,这算是东厂里的二霸王。 二霸王说话岂有不听之理,于是点头如捣蒜。 肖祁细细查看这尸体。 尸体上污垢杂乱味道难闻无比。 不过从身形上来看,确实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妇女。 致命伤口并不是因为溺水,而是脖颈上的两颗血洞。 那血洞相隔有一尺之宽,很深,咬合的力量很大,已经穿过肩头。 可以断定死亡原因定是人为。 如果是被动物咬伤,尸体早会被果腹,根本不会多此一举,扔到井中。还是一处废井中。 这说明有人不想让官府那么快找到尸体。 或者说,一直找不到就更好。 最最可怕的事情,那尸体的五脏六腑似乎已经被掏空,实在是惨不忍睹。被水浸泡的血液已经流干。但是空荡荡的腹腔里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之前齐大人和曹大人断定,定是山中野兽所为。 因为有的野兽不吃人肉,只吃人的五脏六腑。 肖祁问,既然是妖孽,死的就不可能是一个人。 那么,另外的的尸体,现在何处? 第九十四章 噩梦惊醒 曹大人和齐大人感到羞愧万分, 尽管他们派了大量的人力资源去搜寻尸体。最终却也只能找到两堆白骨,血肉已经被腐蚀的干干净净。 仍旧不断有人报失踪人口案。 可是官府皆未找到人,尸体也未曾找得见,但人确实是实打实的失踪不见了。 “失踪人口多聚集在何处。”肖祁眸色深沉的问。 “哦,是在云水间。云水间是一处舞坊,平时客人可以喝酒赏舞,更是住宿吃饭的场所。那里管事的人已经上报衙门,说有三个姑娘失踪了。” 曹大人没有完全说明,这水云间也做皮肉生意。 大家几乎都心照不宣了。 督主毕竟是朝廷命官,直白的说出来也不好。 “听说这云水间已经完全关门儿了,不仅失踪了好几个人,甚至晚上半夜还闹鬼,有点凶的那种厉鬼……” 齐大人提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跟皇城根里的那些大臣的精明才干相比,齐大人虽略逊一筹。 可倒也是一个满腹经纶之人,当年也是中举的进士,年过不惑,获得了一个巡抚的名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也设身处地的前去云水间住了几晚。 确实看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画面——鬼魂作祟,群魔乱舞,令人心惊胆战。 鬼这个东西,一直存在于人们的传说之中。 以讹传讹,将鬼魂想象成万分可怕的东西。 不仅长相狰狞,还可以迷惑人的心智。 让人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更会杀人于无形。 曾经的齐大人也是不信这些鬼神妖魔。 当他亲眼见过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太过诡异了。 “你的意思是你亲眼看到过?” 这倒是有趣了。 肖祁活了这么久,杀了无数人,也没有见到任何一只鬼怪,来朝他索命。 齐大人说他见过,还描述的头头是道,肖祁不免有一些兴趣了。 能让朝廷命官都信以为然,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既如此,那今天晚上,本座便去会一会那鬼魂。” 齐大人抹了一把汗渍:“那,都主要不要多带一些护卫。那鬼煞是厉害,多些人防范也是好的。” “自然要防范于未然,还是要便衣行事。本座和二档头亲自去会住上几日。想必那鬼也不会日日出来,祸乱人心。所以这几日若本座若是没有消息,你们也不用过于着急。” 齐大人和曹大人皆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京中活阎王雷厉风行的传闻是真的,肖督主还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 起码这魄力就是让人十分佩服的。 事不宜迟,肖祁决定今夜就扮成一个花客,入住云水间。 …… 小幺得了吩咐:督主大人今晚去办事,不能回来陪夫人了。所以让她好好的照顾夫人。尤其是打雷的时候,一定要在夫人身边。 这是番卫传过来的,小幺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毕竟有这么多东厂的人暗中保护。 意外的是,还有另一封信,是从京城传过来的。 小幺一度认为是宋娘和苗叔因思念和担心女儿,所以写给夫人的,便马不停蹄的送给夫人去看。 夫人现在虽然只有六岁,但还能记住娘亲。 她现在对娘亲的来信,读上一读,也是好的。 可意外的是,这并不是宋娘写过来的。 风萧儿读到这封信时,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落款是百晓生三个字,信的内容也十分的简短—— 身份为皇室中人。 短短几个字,便已经是她之前询问过洛阳酒馆百晓生的答案。 可此刻的风萧儿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身份啊?皇室中人是谁,百晓生又是谁?她一概都不知道! 想必是信邮寄错了吧。 风萧儿是六岁,可她的聪明才智可是打小就有的。 既然这封信是寄给自己的,定是自己想要获得的线索。 皇室中人太过敏感,不可将线索留下。 所以,她将这封信的内容记住之后,便把信给烧了,烧的不留一丝痕迹。 晚上,郎中来给她把脉。 脉象平稳,显示毒素已经被清的干干净净了。 本想着五日便可清毒,可已经整整过了二十多天,为何癔症还是没有好? 郎中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性命仿佛已经到了头。 他是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甚至破罐子破摔,对番卫说:你们另请高明,我医术不精,督主要杀要剐,只管前来。 风萧儿是万分疑惑。 她指甲盖的伤和肩头的伤早已经痊愈,还有什么东西是让郎中哐哐撞墙,大呼治不好的呢? 到了夜晚,她有了答案。 看来,她的某些记忆,是被偷走了。 六岁小小的她,结识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对她很好。 她在风府受尽苦楚,年纪尚小,便被派去厨房做烧火丫头。 经常弄的灰头土脸,而且还吃不饱。 每每向娘亲诉苦,娘亲只劝她长大就好了。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糟糕的情况还是没有改观。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从她认识那个面具男人开始,全部都变了。 面具男人对她很好,给她买新衣服,教她写字读书,作诗,甚至开始教她武功。 她开始渐渐的喜欢上了,用武力来保护自己的日子! 第九十五章 要夫君睡 面具男人也很欣赏风萧儿。 她聪明伶俐,一般人学半年才能学到的绝世招数,她短短三个月就能练习完成。 他甚至愿意格外教她,自己所掌握的武功绝学。 风萧儿七岁的时,便被投喂了一种黑漆漆的药丸儿。 面具男人说,只要吃了冬月之蚕,她就能毫无顾忌的驰骋于天地之间,让所有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 但唯一的坏处,就是她一定要听自己的命令。 风萧儿那时候年纪尚小。再加上男人对她很好,所以无所顾忌的吞下了日后会折磨她半条命的蛊毒。 从此以后,她长大了,训练更为刻苦。 十天时日见不到阳光,一群少男少女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争取食物。 有人命令他们必须要杀掉对方,才能得到食物。 可风萧儿与一女孩相交甚好。 并且笃定对方为自己最最好的朋友。 举起刀子,刺向好友的心脏? 这怎么可能呢? 风萧儿低估了人在饥饿的情况下,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 平日他们在一起训练,一起哭,一起笑。 如今只为了一只鸡腿,泥水里渐渐的被血色浸染。 一直到最后,只剩下风萧儿和那个女孩。 有些时候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青雀阁就是这样来网络人才的。 经受不住的胆小鬼,就会被同僚杀掉。 这也暴露了他们残忍嗜血的兽性。 人们总是自称为君子,学习圣贤之道。 可是到如今关头,他们只会为了食物,放弃了所谓的君子,成为了一头彻头彻尾的猛兽。 风萧儿想要自杀。 对于同伴她实在下不去手。 这也是杀手最应该摒弃的长情与柔软。 她确实不适合当一个杀手。 纵然有武功奇高的天分。 仍旧不适合青雀阁的无情。 可惜那好友却不同她这般想。 为了一顿饕餮盛宴,好友举刀刺向了风萧儿的肩头。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风萧儿很不理解,为什么她们明明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如今为了一顿饭,便可以挥刀相向? 好友苦苦的摇着头。 十三岁的面庞中闪烁的尽是沧桑苦楚。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会比性命珍贵。 什么友情?什么义结金兰的誓言,都太过脆弱。 简直不堪一击。 于是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快速向风萧儿挥刀! 风萧儿心灰意冷。 虽然她的年纪比好友小上三岁,个头也没有她高,还是因为因为出色的武功天分,敏捷的反应能力,竟三下五除二将人给制服。 最残酷的,是阁主命令她将好友的尸体挂在树上,然后一刀一刀剔除身上的肉! 风萧儿不解,也拒绝。 可阁主说,这便是了解人身体结构的最佳方式。 你只有了解对手是什么样子的,才会在最最危险的关头使出最最致命的一击。 风萧儿还是摇头抗拒, 第一次忤逆了阁主。 可是她低估了冬月之蚕的狠毒。 月圆之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甚至要抓狂。 然而,解药就在阁主手中。 想要,就必须得听他。 所以,人是有多么的渺小。 最终,她还是将好友的尸体,一刀一刀剃成了一副白骨。 也终于清楚的了解了,人的结构究竟是怎样的。 梦中的风萧儿又经历过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也是一段,她永远永远都不想再回忆起的黑色岁月! 如今重来一回。那样的痛,那样的恐惧,令她快要到疯癫,崩溃! 她一次又一次完成,阁主交给她的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她要探寻东厂督主是否净身! 凭借着聪明才智和巧妙的设计,她失了身,确认了肖祁是真男人。 可惜啊,最后发现一切居然是自己的独断专行。 她摆脱不了青雀阁,更摆脱不了那种黑色死亡的恐惧。 于是她为了自由,与阁主决裂,可惜却被人陷害,让肖祁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肖祁要杀了她! 给她用酷刑,用蝎子毒她。 可能,永远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了。 无论是风府,青雀阁,还是东厂。 夜色降临。 风萧儿瞬间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 全身的血管都是冰凉的。 凉的她浑身冒出虚汗。 “别,别杀我……” 醒来之后的她,还忍不住说出这样祈求的话。 仿佛,青雀阁阁主的“人影”在窗外摇摇晃晃的,似乎要闯进来。 吓得风萧儿“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赶紧用棉被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脑袋,哭的歇斯底里。 因为督主吩咐了一定要好生看着夫人。所以小幺就在房间里,随意搭在另一张床铺上躺着。 听到夫人嗷嗷直哭,瞬时被吓醒,腾的从床板上坐起来。 “咋啦,夫人!” 小幺吓得不轻,这大半夜的,究竟是怎么了啊? 点燃灯后,发现封风萧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哄了好一会儿,才肯把被子掀开,露出一个哭的满脸泪花的脸。 “天呐,夫人,你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做噩梦啦?你别怕,小幺就在你身边,不曾离开半步的。” 风萧儿抽泣着,肩头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鼻子哭的红红的。 眼泪像珍珠似的一滴一滴挂在脸上。 半晌,哭的更凶了。 “我好害怕呀,我要去找哥哥,我要和夫君一起睡!” 第九十六章 窗影断头 啥? 督主现在应该正在办案呢。 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问那恶煞的番卫,督主在哪儿? 这可如何是好啊? 小幺尽量用温和的语言安慰着,和抚慰一个六岁的孩童似的,将手拍在风萧儿的背后。 “乖啦,夫人。督主现在特别的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奴婢陪着你好不好?要不奴婢给夫人讲故事?” “我,我不……不……我要,我要哥哥……” 风萧儿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在哭的潮红的脸颊上,让人心生怜悯。 这可给小幺急坏了。 没照顾好夫人,被督主责罚事小。 如今夫人还有病呢,有癔症,哭成这个样子,万一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她第一次以终于的大胆的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将门轻轻打开,探出一个脑袋。 望了望门口守卫的番位,呲出她的大牙。 “大,大哥,我我我想问下。督主,督主他他他,人在在在在在在……哪?” 万分惊恐之下,说出来的话是结结巴巴的。 若不是番卫耐心的听她叨叨完,根本不知道这个家伙想说什么。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番卫如实禀告说,督主现在人在办案。 小幺这个急呀,谁不知道督主去办案去了。 可是他现在在哪儿? 夫人哭成这个样子,这要是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那那那那那那个,是是是是是是这样的。夫人现在哭哭哭哭个不停,吵着要见督督督督督督主……咳咳,请大哥行行好,能不能带夫人去去去去,见督督督督督督督主?” 小幺咽了口唾沫,长这么大,从来不觉得说话有这么的费劲。 那番卫就在门口,许是也听见了屋里的哭声。 督主走之前,吩咐他们要好生照看夫人。 大家也都看得出来,督主很是疼惜敬重这位夫人。 如今夫人半夜哭泣,看来此事有些严重了,万万不敢大意。 他确实知道督主现在人在哪儿,人就在水云间,调查着造孽作祟一案。 到底要不要请他回来? 犹豫之际,但见风萧儿哭红着鼻子走了出来,见到番卫,哇的一声又哭了。 “我要夫君陪我,我要漂亮哥哥陪我!我现在就要见他!啊呜呜呜呜呜……” 这哭声不能说惊天地泣鬼神,恐怕也差不多了。 番卫打了个激灵,本来半夜站岗有些犯困,这下着实不再困倦。 夫人这么一直哭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他也被这哭声搞怕了,决定擅自把夫人带出去,带到督主身前,然后再让督主发话。 …… 不多时,风萧儿出现在了水云间。 为了不打草惊蛇,夫人被打扮成了男人的模样。 肖祁看到这番打扮的风萧儿,也愣住了。 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并没有怪那番卫自作主张。 他的夫人半夜做噩梦,哭着要见自己,自己岂有不见的道理? 罢了罢了,跟一个六岁小孩子讲什么大局为重。 风萧儿一看到肖祁,就甜滋滋地展眉微笑起来,脸上洋溢着像喝了像蜜水一般的甜味。 “嘿嘿,哥哥!” 这声软糯甜美的声音可是让肖祁的柔情百转千回,恨不得将人揉碎在自己的怀中,好好疼爱。 他宠爱的摸了摸那番卫给风萧儿粘贴的假胡子:“你这小捣蛋鬼,半夜三更不睡觉的,不乖哦。” “谁让哥哥不在我身边啊。我都知道了,说书先生口中的肖督主,就是哥哥吧?” 她说到这里,笑意更浓。 嫩白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溢满了欣喜。 唇角上扬,像是得到了天底下最最珍贵的礼物。 “我就是你的夫人,而哥哥是我的夫君!有人告诉我,夫君是和娘亲一样和我亲近的人!我做噩梦了,梦见好多血……我怕,一害怕就想找哥哥了……” 风萧儿似乎还在噩梦之后残留的阴影之下。 好在见到了夫君,自己可以不用再怕了! 肖祁将她搂在怀中,习惯了用对待小孩子的诱哄语气:“都是哥哥不好,在你想见我的时候,却没在你身边……” 风萧儿见到肖祁后,甚至有些生龙活虎起来。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脸上的泪珠早已不见,只留下了哭得红红的小鼻子。 “哥哥,我听说你在追坏人,所以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可不可以让我一直陪着你,一起抓坏人啊?” 她瞪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即使在三更半夜,也能兴奋如常。 肖祁无奈,苦笑的询问:“你也会抓坏人?” 风萧儿想了想:“我不会,但是你会就好了呀!” 好像也是! 哎,肖祁突然觉得带娃不易啊。 等等! “萧萧,乖,有情况,你先别说话!” 肖祁戒备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就算是云水间有皮肉生意的特殊性质,充其量也会热闹到半夜。 下半夜,人们酒喝足了,人也玩儿累了,便会呼呼大睡。 可是在对面的一处房间里,赫然亮着灯光! 这就显得格外特立独行了。 很快,两道诡异的人影,清晰的落在了窗棂之上。 第九十七章 招人稀罕 风萧儿还想问怎么了。 见漂亮哥哥一脸的严肃,回身就灭了屋子里的灯。 她也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顺着肖祁开的窗户,看向了对面。 两只乌黑的瞳仁,像是在探索夜里鬼魅魍魉的秘密,一直望向对面亮着灯的窗影。 诡异的一幕就在他们二人的偷窥之下显现出来。 屋里的影子分明是一男一女,影子轮廓十分清晰。 二影是面对面站着。 很快类似男人的影子,不知为何抬手就抄起了一个东西,用力挥下。 那类似于女人的影子的脑袋,瞬间就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啊!” 风萧儿简直惊掉下巴,不小心啊了一声,随后紧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叫声会把杀人犯给喊过来。 “别怕,有我在。” 肖祁有些心疼她了。 那么小的年纪就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真害怕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他将风萧儿柔美的身躯又往自己的怀中使劲的圈了圈。 希望这样的行为,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而绝对不是,借机拥住她。 风萧儿可能过于懂事,摇了摇头说,我不怕。 甚至还反过来拍了拍肖祁的手:“我猜哥哥就是要抓这个坏蛋吧,你放心,萧萧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我不怕的!” 肖祁着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让人安心的话,看来这小妮子的懂事是从小骨子里带出来的。 真是越看越招人稀罕。 她当然不会拖后腿。 她能和他一同南下,便是最最开心的事情了。 她能无条件的信赖和依赖他,也是最最开心的事情。 “萧萧是最勇敢的!” 肖祁用手指轻轻刮了她的琼鼻,也不敢用力,毕竟方才还哭得红通通的,舍不得太使劲。 再次看向对面。 屋里的灯,在女子脑袋掉落的瞬间,就熄灭了。 所有的景物,在一瞬间迅即漆黑。 肖祁的视界细细溃动,借着模糊的月色,看向了客栈唯一的出口。 那个地方很黑,重叠着树木巨大的黑影,树冠像是被斩了首,只留双手胡乱的伸向天空,绝望地撕破夜色。 肖祁微微蹙眉,来之前早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 云水间来来往往的客人都会被东厂的人记录在册。 三更半夜也有人看守。 一个人若是没有通天的本事,断然不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否则,定会惊动门外看守的番卫。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眼睁睁的就将一个人的头,给一下子砸了下来? 这等力道就算是常年行刑的刽子手,也无法做到。 究竟是什么人? 看来下半夜,是不用安心的入睡了。 肖祁穿好衣服,打算立即前去查看。 很奇怪,出了这等杀人的事儿,云水间里仍旧宁静一片。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似乎在宣誓着,这是一个宁静美好的夜晚。 杀人什么的,应该只是一场噩梦。 肖祁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人的头碌碌的滚到地上,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不仅是自己,连他最最宠爱的萧萧也看到了,此事不会有错。 二当头许鲁子一直坚守在门口。 见督主前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没有发生事情,督主是不会半夜前来的。 可是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这头却丝毫没有发现呢?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没有人从这出口出来?”肖祁直奔主题的询问。 凶手杀了人之后,唯一的出口只有许鲁子把守的这个地点。 如果没人出来,那就说明凶手还在这栋屋子里。 没有意外,许鲁子摇了摇头。 甚至连任何的声响也没有听到。 “一个很重的东西砸到地上的轻微声音,也没有听到吗?”此刻,风萧儿也提醒着。 在她的思维里,一个脑袋是很沉的。 如果从脖子的高度坠下来,定是会发出一声闷哼的。 而且,许鲁子看守的出口,也和这间房间离得不是太远。应该会有所察觉。 可是意外的是,许鲁子一直摇头。 肖祁是绝对不会怀疑许鲁子的能力,所以此事定有蹊跷。 需赶紧到这房中查看。 云水间的老板也匆匆赶来。 她是在被窝里被人给拽起来的。 云水间的老板是一个女人,也可以说是老鸨子。 那女人姓蔡,名蔡天玲,实在是长得忒丑。 嘴唇厚重额头窄,眼皮沉重似未抬,胸大颤颤个子矮,翠绿手帕可劲甩…… “哎呀,客官,出什么大事儿了?有人同奴家说,我们云水间里又有人死了,是谁呀?” 蔡老鸨真是有些欲哭无泪,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们云水间可是死了三位姑娘。 那大姑娘都水灵灵的,在云水间做工也有些年头了,是蔡老鸨的赚钱利器! 可是却红颜薄命,个个离奇失踪。尸体也找不见。 找见了也是一堆白骨。 这几日,她愁的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 不知道她是触及了哪路神仙的霉头,居然要这样吓她。 她甚至还找了几位通神的大巫,花了重金立法阵,去邪祟。 感觉好不容易像是消停了,这才重新开门大吉。 可如今,才好上两日啊,怎么又有人死了呢! 第九十八章 消失的她 这蔡老鸨姐是个精明的主儿。 见这几个人虽是便衣的普通客人,可是气度不凡。 而且,谁家客官会对客栈死了人这件事,如此上心? 想必也是官府中人。 她面上也不敢苛待。 记得这些人刚入住的时候,还多给了一锭银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好声好气,极力配合。 番卫将火把点燃,妖冶的火光像是一个个骇人的阴曹地府的士兵,将这栋房屋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鬼魅作祟! 肖祁带着风萧儿直接上了楼,去往了那间房屋。 一开门便是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风萧儿将自己的口鼻捂住,乖乖的跟在肖祁身后,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怕打扰哥哥办案。 不过这味道也太难闻了,尽管眼睛不似鼻子嘴巴,闻不到,也尝不到。 但这味道却硬生生的,将风萧儿的眼睛辣出了眼泪。 许鲁子皱眉:“督主,这是化尸散……” 刚刚他在对面瞧见的位置,确实是尸体被砍下头颅的位置。 很遗憾,因为这臭名昭着的奇药,尸体已经被完全融化,线索算是断了大部分。 化尸散有极强的腐蚀性,将地板也腐蚀出了些许惨败破洞。 “萧萧,你一定要小心,就在门口呆着吧。这屋里面也许还有一些药粉的残留,到时候受伤了就不好了。”肖祁回头哄着。 风萧儿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的小脑瓜,应该帮不上哥哥的忙。 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门口,少惹哥哥分心。 再者,她闻到这股味道,头也越发的开始疼起来。 她不敢说现在自己头疼。哥哥在办事,不能让因为自己而分心。 希望忍一忍就好了。 可是这种头疼,疼不是致命的。 而是会令她的脑海中,闪现出许多细碎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皆一股脑儿的冲刷在眼前。 这样的感觉也挺折磨人的。 她曾经的过往,都在这一刻渐渐的在脑海中浮现。 她拼命地晃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 可是越想赶,头就越痛。 头越痛,那些画面就越多。 踉跄了一步,借助门口的门稳住了自己。 她死死的咬着唇,愣是不向任何疼痛低头! 她尽量深呼吸,也许这就是自己想不起来的记忆吧。 虽然,在她此时的认知里,自己只有六岁。 可是哪有六岁的小孩子会长得这么高? 所以小幺说的不错。 她一定是病了。 既然病了,就要好好吃药。 一定会好好的,不让哥哥担心! 在强大的自制力后,头痛终于渐渐好转。 只一会儿,就不疼了。 …… 肖祁的思绪全部在案子上。 眉头紧蹙,心道,这案子还真是十分有趣。 从整个房间的踪迹来看,凶手的脚印根本就查看不到。 也就是说,这屋里没有任何的脚印。房屋的门扇,窗棂,也没有任何破坏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人,将化尸散倒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这间房屋是谁的?” 肖祁发问。 既然半夜三更床榻上没人,那说明死的,很有可能就是这屋子的主人。 蔡老鸨心惊肉跳,这间屋子可是她最最得意的姑娘,新月的房屋! 不会吧,整个云水间最有才华,最最漂亮的新月姑娘,居然也死了! 老天爷啊啊! 蔡老板双腿发颤,未语泪先流。 这人都死了,以后她还靠谁挣钱呢? 不过,在这时候,伺候新月的丫鬟却主动声明,说姑娘因为半夜肚子痛,现在还在茅房里呢。 死的人不是她? 很快,从茅房出来的新月姑娘,便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果然,死的人不是新月。 “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新月姑娘穿着单衣,十分符合那丫鬟所说,是半夜起了夜。 但是从她的眼神和言语来看,离开房间时,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异动。 也就是说,在她如厕的这短短的时间里,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死的人是谁呢? 行凶的人又如何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肖祁和风萧儿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房间里明明是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那男人将那女人的头直接给打掉了。 “请你们配合,水云间,所有的人都要例行检查。如有阻拦和不配合,格杀勿论。”肖祁冷酷道。 这事儿真是奇了。 死了人,人不见了,还不知道死的是谁。 蔡老鸨吓的一个激灵,攥着手帕的小粗手,也在无声的抖动。 格,格杀勿论?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就连有人不配合也要杀头的吗? “哎,这位客人啊,奴家日夜殚精竭虑就这么一个营生。几十年了,一直在这家店守着。你要我们配合,奴家肯定配合。可若那些客人不配合的话,如何是好……不知道客人是哪个官府的呀?” 蔡老板咳了咳,那如同黄豆般大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不是排斥官府查案。但若涉及到她的利益,就很不愿意了。 假如此事被传了出去,那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本来就是靠着口碑,一点点积累的人脉客官。 好不容易扭转乾坤,结果又死了人! 她实在不想弄得大张旗鼓。 “朝廷办案,无需过问!” 肖祁冷言。 第九十九章 查案道观 一把把森冷的刀子,自番卫的刀鞘中凌冽拔出,闪耀着冰冷颜色的刀锋,对准了那些蠢蠢不安的人。 蔡老鸨顿时哑然噤声。 虽然她一个女人,撑起一个摊子十分不容易,也经常和各种人物打交道,凭借出色的口才和灵活的头脑,才有如今的地步。 可是面对这些凶神恶煞,说要她命就要她命的这些修罗们,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哪里还想着生意兴不兴隆的事情? 能保住命就不错啦! 于是,蔡老鸨顶着巨大的压力,把熟睡中的客人一一给喊醒,带着万分的抱歉,说:客官,起,起床啦。 那些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原本,平常人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就已经十分的恼火。 何况是这些脾气很大的商旅。 不过他们也和蔡老鸨一般,见到齐刷刷白森森的刀子后,顿时十分老实。 一个一个的井然有序,排着队,等着问话,十分的乖觉。 风萧儿打了个哈欠,有些困。 不过,她还是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 毕竟这办案还是挺好玩儿的。 这么多人都乖乖的等着问话,比风府里的下人还要听话。 看来,自己的夫君可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不愧是督主大人,不仅有权有势,长的英俊,还雷厉风行。 能嫁给他,简直是自己前世是修来的福分! 想到这儿,她的面容不觉得扬起一丝像是小孩子得了糖果一般,幸福的模样。 而后便听肖祁回头问她说困不困,让她先回去休息。 她摇了摇头,反正她的精气神十足。 此刻只是天还没亮,所以让人有些疲惫。 实际上她也是不想睡觉的,还想陪在哥哥身边,一起陪他查案呢。 查案甚是有趣。 观察每个人的行为举止,回答的语气、语调和语速,便能看出来他撒没撒谎。 风萧儿对观察人的微表情似乎有足够的耐心和犀利。 并且乐此不疲。 这是在风府养成的习惯, 若不会察言观色,便会吃很多的板子的。 如今她安然无恙的长这么大,可以嫁给督主,完全是因为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的本事。 “好,那你若困了,咱家便派人送你回房睡觉。你若不困,就先在这坐一会儿。”肖祁温和道。 “好哒哥哥!” 如愿以偿听到这声软软糯糯,动人心弦的哥哥,肖祁心满意足的继续问话。 …… 很意外。 问过了数之不尽的人,根本就没有人失踪。 也就是说,死的人并不是这云水间的客人,和云水间做工的人。 怪了。 那死的人究竟是谁呢? 凭空消失的两个人影究竟是谁呢? 这个房间的主人新月姑娘,一直哭哭啼啼的,仿佛受到了惊吓。她的丫鬟一直在旁搀扶着她。 一直到挨个排查完之后,黎明的第一束光,已经划破苍穹,照进了大地。 天色渐亮。 风萧儿折腾了半夜,倒也没有任何疲惫之色,反而因为这一缕曙光,而更加生机勃勃。 肖祁认为此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究竟是谁在故弄全虚呢? 似乎有一种征服欲,想让他快速的查明真凶。 既然死的人不是这些人,那么定是另有其人。 肖祁带着风萧儿又连夜去了衙门,将死者的身份信息,全部调出来。 这是查案的惯用手法,既然死者有登记在册的,就要仔细查阅。 县令曹大人已经将这些白骨和被水溺死的尸体的信息统一在一起,也将这些案子并为一个案子。 这说明凶手只有一个。 这些尸体被杀死的原因,就一定有相同之处。 而这些相同之处,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口。 风萧儿也在一旁仔细观看。 基本上一些平常的字眼儿,她都认得。 这还得意于裴怀,裴先生教给她的。 死者大多为女性,也有男性。不过,男性只是失踪人口登记,并不是死亡登记。 也就是说,男性几乎是没有尸体存在的。 只有女性是死了有尸体的。 唯一的尸体还被挖去了五脏。 县令曹大人对这个案子,是颇为上心。 不仅将尸体出自何处,死者是什么身份,都一一记录登记。 更事无巨细的将他们一个月之内,做过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一一详细记载。 乍一看,也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举动,或者疑点。都是买菜,做工,去河里洗衣服,很家常的生活琐事。 一上午,肖祁将这些案子全部看完,见风萧儿歪着脑袋,似乎若有所思。不禁问她,看出来什么没。 后来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了。 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寄人篱下的。 风府那样处境,是断然不会为她花钱读书的。所以她应该是不识字的。 且不谈青雀阁是如何找到她进行杀手训练的。 至少,她现在应该是不识字的。 出乎他意料,风萧儿却显得一本正经。 虽然她本就是个大人,此刻却仍旧像个小大人似的嘟起嘴巴。 “我觉得吧,这些人确实有共通之处!他们唯一的交集点就是在死或者失踪之前,都去了这莱州最最有名的道观,云峰观,进行祈福!” 第一百章 许个愿望 肖祁一愣,并不是他自己没有看出来。 而是风萧儿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快速梳理这些信息,并且准确的找出来它们的相通之处? 别说,她还真是天资聪颖。 从小就有当杀手探子的潜质。 啧啧啧。 …… 莱州的云峰山,是莱州地界最高的山峰。 峰巅,有着巍峨壮丽的景色。 春日里,苍松翠绿,百花盛开;夏日,刺槐花开如雪,清凉爽朗;秋天,松涛声声,枫叶如火;冬日沧海桑田,天地玄黄…… 在这峰巅之上,有一座华丽的道观,名为云峰观。 听说此观异常灵验,无论求什么,姻缘,求子,求财,求长寿,保平安,基本上都会落得一个得偿所愿。 这云峰观里的得道高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活神仙。 道观的观主,如今算来,应已是花甲老人。 十年前更是为大明皇宫里的皇帝陛下练取丹药,因此闻名于天下,引得无数香客前来膜拜。 大概在前年的时候,道观的一处偏殿还进行了重新装缮。里面的神座,也重塑了金身。 “你还有什么发现?”肖祁继续问。 风萧儿歪着脑袋,摇了摇头:“我便再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这些尸体的伤亡时间不能够确认,但是他们的生日时辰却可以清晰的知道。我跟我娘倒是学过一些奇门遁甲,八卦精算,可以大概推算出他们的命格,可惜却无甚特殊。不是所谓什么九阴绝脉,或者三莲护体的命格。” 风萧儿和肖祁想的一样去了。 若他们都跟云峰观有关,那么自然就会想到道法自然。 道家因为什么而杀人呢? 定然是因为,这些人的命格与他们有用。 “你会八卦精算?”肖祁仍有些吃惊,为什么她一个女子,会如此高深奥妙的东西? 而且,她现在只有六岁。 肖祁自己也是学过奇门遁甲的,里面的酸涩难懂程度,就连一个大人也很难消化的。 没有天分,光靠死记硬背,着实痛苦。 肖祁就是一个有十分有天赋的人。 对于这种八卦奇门,不仅可以很快的熟记于心中,还能运用自如。 “我娘教我的呀,我娘说是她之前的主子教给她的。但是我娘来到风府以后受了一些刺激,记忆有些不全,她也记不清之前的主子究竟是何人?但是,这些算法却遗留了下来,我也只会算一些简单的。” 肖祁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自从认识她开始,她就靠自己的可怜身世和卖惨来博求自己的同情。 刚开始,有些笑风萧儿的做法。 因为向一个没有心的人去博求同情,岂不是自讨苦吃。 可如今呢,实在是有些自己打自己的脸。 看着对面巧笑倩兮的女子,一板一眼同自己娓娓道来。居然有什么东西像是触动了他内心里的柔情一般,开始父爱泛滥了。 “你嫁给了咱家,那么咱家以后就护着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尽管跟我说。” 风萧儿摇摇头,她最近过的日子可真是快乐似神仙,还哪有什么委屈可言。 不仅如此,她还积极的和肖祁一同去了云峰观,调查案子。 “我没有委屈。我希望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你听听,谁的心房能不融化呢! …… 云峰观果然是闻名遐迩的道观。 香客络绎不绝。 哪怕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的日子,也是摩肩擦踵。 有钱人买了两只手腕粗的超级大香,插在了香炉的正前方。 没钱的人,便买了一株小香,犹如牙签,斜斜的插在旁边。 远眺道观,它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气势恢宏。 风萧儿好玩,精力充沛,嚷嚷着要来爬山。 却忘了自己那脆弱的身板。 本来,她的身体素质是很好的。 可,这是爬山啊,又有大太阳。 她刚刚又被蝎子都给屠戮过,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没有锻炼身体。 冷不丁的就消耗这么大的体力,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有些香客大部分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上山都是坐轿子的。 普通的平民百姓没这条件,便是徒步而上,以表诚意。 还有一些老头老太太们为了子孙安康前来祈福许愿,也是精神矍铄,似乎爬的都比她利索。 风萧儿羞地真想钻进地洞里。 她什么时候比这些老头老太太们还脆弱了! 呜呜呜,她之前为什么拍着胸脯说,爬山绝对是她的强项,根本不用轿子的。 甚至还说要和肖祁比赛。 可这个世上,最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肖祁则像个没事人一般,如履平地,阔步走在前头,三下五除二就落了她好远。 此刻,正站在高处,回身居高临下望着面红耳赤的风萧儿。 他勾着弧度的嘴角,看着小女人的娇嗔模样,似乎有着十足的兴味。 风萧儿的脸涨犹如秋季里成熟的红柿子,是累的,是羞的。 旁边,同样徒步到山顶的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年人,从风萧儿的身边越过。 那妇人大娘偏头瞄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风萧儿,咯咯地笑了起来,话却是冲着肖祁说的。 “哎呦,年轻人,小姑娘怕是走不动了。快下来,扶她一把呀!” 风萧儿站在原地,一听,垂下头,脸更加涨红了。 周围的人,也都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玉树兰芝,气度斐然的公子哥十分听劝的走下来,一把将风萧儿给搂在了怀里。 风萧儿微微挣扎了一下,不想自己被别人看笑话。 可肖祁的臂膀特别的有力,推是推不开了。 反而越是挣扎,越往他的怀中去。 第一百零一章 远山渡情 妇人说完,身旁的大叔接着说道:“呵呵……大叔我不是吹啊,我和你大娘相濡以沫了二十多年,如今还一起爬山呢!这可是靠着相亲相爱。” “小姑娘娇娇弱弱,长得又这么美,小伙子,你可得好生护着。弄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是啊,是啊,他们二人还真般配……”甚至一旁看热闹的人,也在一边附和。 风萧儿这下脸烫的都可以煮饭了。 半天搭不上一句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只能偷瞄了一眼哥哥,耷拉着脑袋,不禁思考着……他们真的很般配? 嘿嘿! 肖祁冲着那两位老人淡淡颔首,又郑重其事:“我会的。” 这对夫妇满意地点点头,又相互搀扶着,笑呵呵着往山上走去。 等他们走的远了,肖祁才好笑地夹了夹她的小鼻子:“人都走远了,还不抬头吗?” 风萧儿羞愧的嘟着嘴巴,依然垂着头。 肖祁比她高很多。 从上往下这个角度看,能看见她那半垂着的局促不安微微翘睫毛,以及红嫩嫩的两只小耳朵。 肖祁笑笑,平时不是挺能撅人的吗! 此刻怎么乖乖的,让人这么怜惜? 看来风六岁,也是个喜欢害羞的小姑娘啊。 肖祁直接大手牵着她的小手,继续往上走。 风萧儿咬唇,由着哥哥拉着,亦步亦趋的跟着。 心中暗自嘀咕:风萧儿,你也太不争气了!让哥哥笑话了吧! 大概爬了半个时辰之后。风萧儿又觉得太过枯燥劳累,汗珠顺着粉嫩的小脸,滴到了脖颈里。 扯了扯衣领,用手作扇状,扇了扇。 一边,正好一条淙淙的溪流滑过。 风萧儿登时就有想洗把脸的冲动,小手轻轻地回拽了一下肖祁的大掌。 肖祁扭过头看她,用眼神淡淡的疑问。 相比较她的疲惫,肖祁仍旧面不改色,体力实在好的太惊人了。 她如今累得满头大汗。 可他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非常闲适,简直就像在肖府的后庭,闲逛着一样。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在肖祁黑幽幽的双眸注视下,伸出小手,指了指一边的溪流,低低地解释。 “哥哥,我想洗洗脸……” 反正,愣是不说她累了。 肖祁高深莫测的双眸,扫过她撒娇卖萌的小嘴……然后,微微地点头。 风萧儿瞬间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如同朝阳中盛开的桃花,美如梦幻,耀眼迷人。 脱开了肖祁的手,快步上前,瞅准那个她刚刚相中的大平石就坐了下来,急匆匆地将两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放入了清凉的溪水之中,盛了一掌心的水,就往脸上泼。 哇!凉快! 真是舒坦啊! 清凉的溪水刷过她的玉手,带来了一股舒适的凉意,舒服地风萧儿像猫儿一般地眯起了眼,舒展开眉头。 南方的温度没有北方那么凉,如今正是晌午,太阳当头,又爬了这么久的山,实在汗流浃背,脚底酸痛。 她灵机一动,想再洗下脚。 于是,见旁边无人,又迅速脱了鞋与袜,仿若玉做的小脚,伸进了溪水之中。 清凉凉的包裹,令那双小脚丫更是舒服地蜷缩了一下,然后,在透明的溪水中带着极致的优雅和魅惑,缓缓地舒展了起来。 “哇,哥哥,你快来,好舒服啊……” 她脆脆地笑了起来,那一刹那的毫不设防,天真烂漫地实在是让人眼红。 肖祁邪魅地勾了勾唇,脱了鞋袜,卷起裤脚,看样子也要下水。 风萧儿见此,心头微微一喜,赶紧讨好地补充:“哥哥,这水很凉快,泡着真的好舒服的!” 肖祁竟然大刺刺地紧挨着她的背后,叠汤匙一般的坐了下来。 大掌一伸,圈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身。 让她的后背秘密地贴合着他的胸膛。 这块石头真是又平整又大,长得十分讨喜,正好可以容纳她和他两人。 嗯,相当的舒服了。 嗅着她发出阵阵幽香的发丝,他一脸享受。 等等,这是不是在占一个孩童的便宜? 这种行为的心态,算不算猥琐? 肖祁心脏猛的一缩,这可不好。 他稍微离开了她一点,还是等她病好,再玩什么贴贴吧。 这么小,也不知道夫妻贴贴,甜蜜的情谊。 可是还不等他挪地方,身前的女人倒是一脸的无辜,侧着头问:“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硌着我呢!不舒服呢!” 风萧儿觉得自己的腰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是哥哥的剑吗? 出发的时候,见哥哥身后背了两把剑呢。 回身用手一掏,却是在肖祁衣服里。 肖祁面色顿时赤红,闷哼了一声。 还不等她使劲,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萧萧,别抓,听话!” 风萧儿百思不得其解,又见肖祁面色涨红快速的起了身,整理自己的衣衫,似乎呼吸还有些重。 “怎么啦哥哥?什么东西啊?在你衣服里?还那么大!” 第一百零二章 偶见英王 肖祁还是享受了好一会儿后,才道。 “乖,秋日水凉,起来吧。” 风萧儿倒是很听话,任由肖祁为她稳妥的穿上鞋袜。又砰砰跳跳的起身,继续登山。 那些跟在肖祁的便衣番卫,自然在他们夫妻二人戏水之时,选择远离。 可肖祁的动作,也没故意的掩人耳目。 所以,他们便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督主,给夫人任劳任怨的穿鞋穿袜。 这个锦衣华服的人,还是督主吗? 番卫一个个的又将头转了过来。 佛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到达山顶之后,可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似乎山顶上的空气也十分的与众不同,是别样的清新与道法自然。 道观两旁有两颗树,号称有几百年的树龄。 远远一见,树身宽大,十几人环抱也环抱不完。 可能真的是树中精灵,有灵气,上面挂着无数的红线丝绦,写着每个人心底里最最渴望的愿望。 “哥哥,一会儿我们办完事。也许个愿吧。这地方人杰地灵,想必一定很灵验。”风萧儿拉着他的手左摇右晃,撒娇个不停。 “好,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肖祁还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关于裴怀的事情。 “什么条件?”她问。 “你先答应。” 肖祁还是低估了风萧儿的智商。 别看她只现在只是个六岁的孩子,那也不好糊弄。 “可以啊,倒是哥哥,你和我先把愿望给许了。然后你再让我答应你的条件吧。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肖祁好一阵无语,也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人小鬼大。 十七岁的风萧儿,他把握不住。 六岁的她,仍旧也把握不住。 哎呀,做人能做到他这样失败,也是少见。 正在思索,如何能从她的嘴里,套出她和裴怀是怎么认识的。 忽然,余光就瞟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英王殿下? 英王,名为皇甫翊。 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先帝的第四子。 与皇帝相差数岁。 至今有一正妻,却多年无子。 手无实权,平日里总是闲云野鹤。 能在这里遇到英王殿下。虽然十分巧合,但并不在情理之外。 二人在朝堂之上,不能说相交甚多,也是有过交情的。 肖祁作为臣子,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主动上前拱手。 “英王殿下! 英王身着便服,一身十分得体的墨绿夹暗金的调汶直缀长袍,腰间束着朝项白玉带。 远观,英王殿下的五官端正,气质卓然不群。 几片枫树叶打下的阴影斜斜覆在他的脸上,半掩不掩的有些模糊。 但还是让人不难看出他的双目似黑夜一般的黝黑深沉。 “哦?真是巧,居然能在这里碰见肖督主。” 皇甫翊也迈起步子,朝着肖祁的方向走。 他在朝堂没有实质性的官职,所以也不用日日参加早朝。 当今皇上知道他游手好闲,所以对此事,也不太过在意。 有了时间,又有作为亲王数之不竭的财富,所以只能走遍大江南北,快活度日,倒是与办案子的肖祁不期而遇。 肖祁对英王倒是没什么旧可叙,几句恭维客套后,就想办自己的正事。 谁知英王殿下又话锋一转,看到了他身后的风萧儿。 “这是督主夫人吧,果然容姿秀美。”他探究的目光,就这样冷冷的存放在的风萧儿的身上。 其实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肖督主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来请皇上赐婚,才能娶到的对食夫人。 如今一见,容貌果然非凡。 除此之外,眉宇间倒是有许多的稚气。 就像是…… 一时间没有想好如何去形容。 直到旁边的三两孩童大声爽朗的笑起来,他才明白,原来这股子稚气,就是孩童身上的稚气。 风萧儿一直躲在肖祁身后,偷偷望了那英王殿下一眼,便浑身觉得不太舒服。 拉了拉肖祁的衣角,说她想离开。 “哥哥,我们走吧……” 这一声稚嫩的柔音,却是让皇甫翊来了兴致:“督主夫人确实单纯可爱,不像个大人,却像个小孩子。” 肖祁挑眉,语气温和。言语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微臣,也确实喜欢她这股子单纯。那我们就不打扰英王的雅兴了,告辞了。” 风萧儿被肖祁手拉着手离开。 她总觉得这个英王有些不好相处,而且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说不出来怎么不一样,反正就很不舒服。 因为好奇,又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英王还在看自己。 她立刻惊恐的,将头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给扭了过来。 皇甫翊收回了思绪。 他的面容其实冷酷若冰。 如果不是刻意友好微笑,会让旁人觉得他在生气。 这就是皇室独有的气场,很强大,莫名令人不敢造次。 回身,对着跟着的侍卫,道了一句:“行动吧。” 侍卫将自己的斗笠往额下按了按,冷酷回答:“是,主人!” 第一百零三章 诡异女子 风萧儿再次回头,终于不见了那个英王殿下,这才稍微安心。 不知道为何,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英王,总是心有余悸。 也许这就是人和人的磁场问题吧。 对于漂亮哥哥,心中总是偏于无条件的去相信他,信赖他。 可是对于英王殿下,反而十分的抵触。 “怎么了?”肖祁怎么可能看不到她的表情,明明是一幅慌乱,惊恐,想要快点逃离的感觉。 风萧儿不想节外生枝,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入了道观,要赶紧办正事才好。 可哥哥却撞见了她的窘迫,只能一五一十,再加上自己有心恭维的小心思,一脸崇拜的说。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生的这么好看。刚刚的那个什么殿下却给人很冷的感觉,很冷酷,很凶。反正我不喜欢……” 肖祁再次宠溺的夹了夹她的鼻子。 这丫头说起话来这么好听,自己可得像大叔大娘告诫的那样,把这小妮子好生看住了。弄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我们不和他一起的办事,你放心好了。走吧……” “好嘞!”风萧儿很快又蹦蹦跳跳的了。 …… 观主道号为邱无生,平日里是闭门不见客的。 因为年岁已高,平日里所以只为内传弟子授课传教为主。 至于丹药,也不练了。 当今皇上正值壮年,并不怎么信奉得道升仙。 就连太医院研制的保健丹药,也只是想起来才偶尔吃吃。 至于道观里费心费力炼制的丹药,着实没兴趣。 所以,邱无生的名号,渐渐的消失在人们的认知中。 只有一些年纪大的人,才知道他的响当当的名号。 肖祁不得已用了自己东厂中人的名号,否则还见不到这位得道高人的面。 邱无声面相很慈祥。一头灰发,是白发与黑发掺杂的颜色。 道袍加身,越发显得仙风道骨。 说的话酸涩难懂,倒别有一番大道无形的寂寥。 肖祁与他相谈甚欢,有些信息也在他们的谈话中渐渐的显露出来。 肖祁也并不以查案的目的去问话,而仅仅是闲聊。 这样得来的消息才最最真实。 “道观里往来香客甚多,会一一登记他们的信息吗?毕竟云峰寺也是远近闻名,灵验的很。若想要神灵灵验,那么必须将香客的个人信息,牢牢的,仔细的记载。否则,福气给了旁人,岂不是功亏一篑?” 肖祁品茗,幽幽查问。 邱无生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须,道:“那是自然。其他的道观总是以香客们的香火钱为主。可是云峰道观不同,道观承接着神灵与凡人的联系,必须尽心尽责。否则,坑的不仅仅是百姓的钱,还丢了我们这些修道之人的良心,修行也就功亏一篑。” “果然是得道高人……”肖祁叹了一句。 风萧儿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倒是有些听困了。 毕竟昨天夜里,总共也没睡上两个时辰。 加上爬山这么累,现在犯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思绪游离,朝窗外微微一瞥,便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昨天夜里,云水间受了惊吓的新月姑娘吗? 今日,她由婢女搀扶着,也来这云峰观祈福? 见肖祁这边没看管着她,风萧儿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新月姑娘的身影只是匆匆掠过。 香客实在众多,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风萧儿又仔细的找了一下,这才发现新月姑娘转身已经要离开了,正在往回走,下着石阶。 她拎着裙摆,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可新月姑娘实在步履矫健,没几下,又隐没在了众人当中。 奇怪,新月姑娘不是云水间柔柔弱弱的弱女子吗? 为什么爬到了山顶再回去,一点儿没有乏力的感觉呢? 莫不是她会武功,身体素质强健? 不可能吧,昨天夜里看她的模样,明明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正当风萧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心神一凛,回头,正是哥哥。 肖祁一脸严肃:“以后不准跑这么远,听到没有?只准待在我的身边!你跑丢了,哥哥上哪儿去找你?” 风萧儿嘿嘿一笑,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不会再乱跑了。 然后又把自己的发现,讲给肖祁听。 不得不说,风萧的眼睛还真是尖,一眼就发现了新月姑娘的反常之处。 这也令肖祁十分怀疑。 而且,那日死的人就是在新月姑娘的房间里。 凶手动作那么迅速,又将痕迹抹杀的一干二净,确非等闲之辈。 那么,是新月有问题? 番卫被他秘密安排在云峰观里,在他与邱无声谈话的时间里,会将整个云峰观给摸排清楚。 不过此刻,因为担心风萧儿的安危,早了一些出来,东厂的人并没有摸排完毕,汇集到此处。 他也等不及,也想拿下新月,问个清楚。 可现在不能这样做。 他自己一人,遇到什么危险,好脱身。 此刻风萧儿还在身边呢,她现在的余毒未清,心智还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所以带上她,便是对她无端增添了一份危险。 所以肖祁还想等等,再前去捉拿新月。 风萧儿眨眼功夫,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往山下赶。 还说—— 我看到她了! 第一百零四章 云峰围杀 风萧儿跑的气喘吁吁。 饶是下山,腿脚也相当的麻利。 她的眼睛很毒,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是每个人的特点都会被牢牢记住。 昨天夜里,她记得新月姑娘的容貌——肩头很宽,脸很小,鼻子很俏,面色很白。 梳的是云水间女子特有的夸张垂髫发髻。 衣服颜色也十分艳丽。 尤其是她手里执着的雪纺手帕,手帕上有一点红色,图案是梅花状。 今日,她也拿着的,也是这般的手帕。 “哥哥,就是她……我觉得她有问题!” 风萧儿身上可能有种拼命三娘的架势。 上山累成那个样子,下山却健步如飞。简直是从山上直接飞到山下的仙女一般。 二人不多时,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追到了山口下。 新月那抹身影,仍旧步履匆匆。 肖祁是个自信的人,也有些自负。 他不信这个案子自己破不了。 所以对于十分有嫌疑的新月姑娘,也没有用心去追。 除此之外,他是十分不放心风萧儿,亦步亦趋的在身后,一直保护着她,生怕磕了碰了摔了。 到时候心疼还来不及。 感觉是他追着风萧儿,风萧儿再追着新月。 “萧儿,别追了,你伤还尚未痊愈。停下来!”肖祁在身后不停的道。 风萧儿右转过几个街道,甚至已经快要出了莱州地界,这才停下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腿部的肌肉不停的颤抖。 冷不丁的爬了山,又飞快的跑下山,体力确实有些透支。 “对,对不起哥哥,我看丢了……”风萧儿撑着自己的腰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肖祁扶着她,十分心疼:“萧萧,你怎么这么拼命?出了事怎么办?你要知道,什么有没有嫌疑的,都没有你重要!” 他眸色流露出的担忧,犹如一汪深邃的湖水,让人不忍直视。 “知道啦!” 环顾四周,云峰观本就在莱州的边缘,如今这一跑,倒是绕过了云峰山的后面。 肖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周遭的气压很低,明明是艳阳天,并没有乌云压顶,能出现这样的感觉,只能说明有一股杀气,正在肆无忌惮的朝他们蔓延。 一群蒙面的杀手,顷刻间跳出草丛,将他们团团围住。 肖祁的面色陡然冷峻。 看来,这莱州之行,也是某些人蓄意为之。 风萧儿越觉得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啊? 她不认识这些人呢,为什么将她和哥哥围在一起呀? 而且还亮出了那白花花的刀子? 看着就很吓人呢。 她躲在肖祁身后,身体也不住的颤抖。 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一侧耳坠扔到了地上。 “萧萧,别怕。”肖祁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 这些人来者不善,浓烈杀气蔓延,看来是有场硬仗要打了。 他想拖延一些时间,许鲁子那块儿应该快完事了吧。 不过,要找到这里,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你们是何人,知道我是谁么?” “谁派你们来的!” 肖祁原本不想废话,凭借他的武功,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可此刻,他不得不担心这身旁的风萧儿,有顾虑,便不能轻举妄动。 黑衣人仿佛洞悉了他的目的,根本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刀锋亮出,齐齐的攻了上去! 黑衣人出手迅猛快捷,丝毫不手下留情,专挑要害部位下手,应该是想要快速置肖祁于死地! 肖祁拔出一剑,沉着应对。 带着破风之声的刀光剑影嗡嗡作响。 肖祁的剑法诡异狠辣,剑走偏锋,每每对于黑衣人都是一招毙命。 仿佛内力凝于剑锋之上,挥动的剑身如蛟龙出海。 强大的剑气,纵使剑刃没有触碰到对方的皮肤,也可将对方震得吐血,连连后退而亡。 鲜血让这群嗜血之徒更加疯狂,一个个勇往直前。 宁愿被刺伤劈死,都要在肖祁的身上留下几道伤口。 肖祁一手手中的剑花连连,一手护着风萧儿,挡住了杀手的连番进攻,也在身上留下了数十道伤口…… 可惜杀手是一波一波地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肖祁看见那散落一地的尸体,无可奈何拉着风萧儿快速离开。 杀手紧随其上。 杀手的数量根本无法估量。 凭肖祁一人之力,确实有些吃力。 如今,带着风萧儿,只能选择逃跑。 可惜慌不择路,终究被追杀到了悬崖之上。 杀手依旧沉默,不给肖祁任何问话的机会。 但见他们身后就是悬崖,倒也逐渐的放松了警惕。 侥幸存活的杀手也气喘吁吁。 甚至连手中的刀都拿不住了。 没想到他们杀人无数,如今却碰到了一个硬骨头。 明明对方只有一人,对方几十人,却仍旧近不了他的身。 风萧儿被肖祁的手臂拥着,脸上的泪水不停的流。 实在是太惨烈了,哥哥身上浑身都是血。 不仅是杀手们的,还有他自己的。 肖祁粗重喘息着,眸色暗沉。 事到如今,想让许鲁子快速的追踪到这里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逃跑的位置究竟是在哪里? 是莱州地界的,还是在济州的地界? 第一百零五章 崖底相依 面前的刺客,虽然有些溃不成军,但人数庞大,仍旧令人望而生寒。 肖祁虽武艺高强,可恶斗一番,到底体力透支的厉害。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无数,实在支撑不下去。 如果拼命一战,只会两败俱伤。 肖祁用余光瞥了瞥身下的悬崖。 假如他们运气好,使用轻功跳入崖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低头,看着面色煞白的风萧儿:“怕不怕?” 风萧儿身体已经抖如筛糠。 害怕除外,更有种自责。敏感的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错。 若不是自己非要追新月姑娘,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都怪自己不好。 她濡湿的瞳仁,偏偏升腾起一种倔强的神色。 “哥哥,我不怕。如果我是累赘,你把我扔下,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话时是异常的坚定。 肖祁黝黑染着血色的眸子,在听到她说这话时,不可遏制的柔和了下来。 可瞬间,又变回了嗜血的颜色,对着面前的杀手。 把她扔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十分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腋下,拢住了她的腰肢,回身纵身一跃。 杀手根本没想过肖祁会有这样快的反应能力。 还不等双方对峙,就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悬崖处青石突出,还横长出了许多松枝,藤条。 因为昨日刚下过一场雨,悬崖之下的山谷里渐渐升腾起了一层白雾,肖祁隐匿白雾之中,便没了踪迹。 为首的人面色冷峻。 一半的神色是如释重负。 一半的神色是手足无措。 如果这个时候回去复命,主人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因为,主人下的命令是:必须杀掉肖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今这尸体在这悬崖之下,要怎么寻啊? 这悬崖因为有云雾缭绕,并不知道究竟有多高,崖底下是怎样的场景。 如果贸然前去寻人,以他们刚刚跟肖祁战斗过后的体力,和仅存的十几人,是绝对不可能找得到的。 为首的杀手,只能先做了打道回府的命令。 就算主人要他们去寻人,也得重新派另外一批人过来。 一声呼哨,这些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先行撤回。 …… 傍晚的幽谷里,实在很寂静。 寂静的能听到微风吹过树梢时发出的轻响,和远处溪水的潺潺声。 空气中飘浮着一层淡淡的清香,那是略微发黄的树叶,和常年暗无天日里淤泥的味道。 透过幽谷的缝隙,望着远处,群山连绵起伏,树林不算郁郁。抬头,是高耸入天的崖壁。 还有从上面滑落的藤条,那是他用剑插入崖壁时,无意中砍断的藤条。 怀中的风萧儿不小心磕到了头,破了层皮,流的血不是很多,但是也变得乌青。 此刻昏迷不醒。 以肖祁的判断来看,那些杀手皆是训练有素。招招致命狠辣,应该不会留他们活口。 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有一批人来崖地搜查他们。 所以必须快速转移。 可惜风萧儿昏迷不醒,他又伤痕累累,实在寸步难行。 远望,有处岩洞。 更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缓缓流淌着。水中半透明的鱼儿自在地游来游去,互相追逐嬉戏。 肖祁将风萧儿,稳稳的放置在了用叶子铺成的地面上。 环顾一周。 这个地方还算隐蔽,而且又能遮风挡雨。暂时在这里避一避,也好。 风萧儿头上的伤口经自信愈合。 肖祁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轻轻的包扎了一下她的头部。 他的手指每一只都在用力。 不是在用力的捆扎,而是用力的克制自己,不要用力。 生怕一个不留神,会将风萧儿弄痛。 她安静的睡颜没有平日里的无忧无虑,眉头紧锁着。 许是刚刚的经历,对她来说太过恐怖了。 也不知她有没有被吓到。 肖祁又将自己身上带血的外衣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 本来已经是秋日渐浓,再加上这里又是悬崖之下,气温更加潮湿阴冷。 他生了堆火,又去河里抓了几条手指粗的小鱼,放在炭火上炙烤。 处理完一切,已觉得筋疲力尽。 身上数之不尽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就像很多条小鱼,拼命的往他的皮肉里是又麻又痒,又剧烈的痛。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面冒出的虚汗一层叠加一层,覆盖在滚烫的皮肤上。 他就靠在风萧儿身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了一刻钟,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空谷夜暗,半空中的玉盘将泠泠银光铺泻于谷内枯草残叶之上,是诡异的缥缈。 开始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缭绕在谷底,渐生渐浓。 山谷中,带着凉意的岚风,在白雾全部笼罩山谷之前,驱赶着雾气。 悬崖的阴影,倒压在整个谷底。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 人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岩洞里的火堆旁。 风萧儿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她一声“别杀我”的梦呓之后,猛的从地上坐起来。 脑袋里的昏沉,和诸多记忆,立刻犹如泛滥的洪水,搅得她险些恶心吐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恢复记忆 她的面色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颜色。 有惊恐时的苍白,又睡着时的潮红。加上月光清冷的惨白,在脸上便形成了一种阴暗的青色。 身旁温暖的篝火,此刻已经燃尽了它赖已燃烧的最后供给,渐渐开始熄灭。 留下了一缕不易被察觉的青烟,还有鱼被烤焦了的炭香之味。 风萧儿觉得额头还有一处隐隐作痛,用手触碰了一下,发现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 借着银白色的月光,看见了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他的衣服是玄色的,饶是一身的血渍,也丝毫看不出来。 之前的惨况,还历历在目。 肖祁身受重伤,为了能有一线生机。与她一起跳入这崖内。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肖祁佩戴了他私有的武器。 是两把一模一样的长剑。 作战时,他只用了一把。 跳下悬崖时,为了缓冲。肖祁便将那把剑狠狠地插入悬崖之内,一路向下。 恐怕如今也会成废铁。 这就是他配带两把剑的原因? 一个废了,再用另一把? 风想儿胡思乱想着。太多的思绪令她应接不暇。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六岁了,脑部激烈的撞击之后,记忆已经全部找回来了! 太多回忆冲刷回忆,一时间不知该想什么。 她只是一味的去回想,墨七里在她身上留下的刑罚印记。 想必也是受了肖祁的命令,所以才如此无所顾忌。 抬手,看了看自己被拔掉两个指甲的手指。 指甲还没有完全长出来。 只长出了一半,不上不下,不仅没有丝毫的美感,反而还有些恐怖。 至于那毒究竟是谁放的。 她大致有两个猜测。第一,一定是沉鱼搞的鬼。 第二,便是肖祁自导自演想要杀掉自己的一个缘由罢了。 沉鱼这个女子,从她义无反顾的选择撒谎来帮她隐瞒的那时起,便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可风萧儿不曾想,沉鱼竟有毒杀当朝东厂督主的魄力! 恐怕也是青雀阁豢养的,一个十分神秘的杀手。 怪不得白鹰之前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同是青雀阁同僚,自然是有些熟悉感的。 这件事情完全怪自己大意了。 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 从头至尾,她都被利用了。 不仅被青雀阁利用。 也被肖祁利用了。 却还在这儿,还在这提督府里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墨七里三番五次想让肖祁杀了自己,真以为她不知道吗? 肖祁确实是太监,但他还要费尽心思的迎娶她。 无非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她彻头彻尾就是个细作。 也由她的亲眼所见,将肖祁是太监的情报带给其它有心之人。 从而打消外部人对他的猜忌。 在经历过风六岁的一阵无忧无虑的日子以后,再次恢复记忆,许多事情便清晰完整的浮现在了脑海中。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这一切无非是个局。 她还自作聪明的往下跳。 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风萧儿一直都是骄傲的。 在青雀阁,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所有的同僚,无论是年纪比她大还是比她小的,武功都没有她高超。 她得到的情报也是最快最准确的。 得到的报酬,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是相当丰厚的。 许多人都嫉妒她,却不敢招惹她。 十一性子太冷,太高傲。 所以,当坠落深渊时。 无力感是数倍的,疼痛感也是数倍的。 与青雀阁为敌的勇气,几乎有一半儿的原因是因为,真的很想跟肖祁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这个男人。 对她很好。 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肖祁的这一切做法,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在危急关头,他并没有抛下自己。 也没有不管自己的死活。 相反,因为护着自己,他才屡屡受伤。 因为他真的舍不得她死掉? 还是因为他要救活她,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风萧儿思绪烦乱,有些事情经过琢磨,经过层层分析,确实变得明朗,可有些问题却越想越糊涂。 那群杀手不知道是何人。 但看他们狠辣致命的招数,十分像青雀阁的杀手。 她不敢确定,也不明白青雀阁的杀手数量,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多了? 必须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青雀阁阁主的脾气。她可太过了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草蛇灰线,如蛆附骨! 想必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来的。 现在天色已黑,他们的搜寻范围虽然不会减少,但是视线受阻,只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就好。 这里的岩洞,虽很隐蔽。可青雀阁的人不是傻子,从悬崖坠落的地方,一定会重点搜寻。 她看了眼肖祁,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可是仍旧昏迷不醒。 因为肖祁把衣服给她了,此刻身上只留了一层里衣。 隔着一层里衣也能感受到他皮肤上的温度。 十分滚烫。 应该是发烧了。 风萧儿皱眉,这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丢掉他,自己跑了? 第一百零七章 对你心软 反正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她不仅可以摆脱青雀阁,母亲也可以因为自己的失踪,这辈子不再受到任何牵连。 更可以摆脱肖祁。 他一直以来不想让自己死掉吗? 这下也省得他费力了。 风萧儿这个人就此失踪,他也寻不到,定会渐渐死心。 肖祁作为督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清理这些个人恩怨。 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将自己彻底忘掉的。 当然,还有另一个结局。 肖祁遗留在这里,很快就会被那被那些杀手所找到。 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天地之间,再无肖祁。 这样也好,起码又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更可报了墨七里滥用私刑的仇。 她起身,天一黑,外面的气温越发开始冷了下来。 不知名的鸟儿,叫着奇怪的语调。令人在没有人烟的幽闭地方,更加冰冷惊悚。 朝着洞口有月光的地方迈出一步。 也仅此一步。 很快,她却缩了回来。 隐姓埋名? 怎么可能舍得隐姓埋名? 要光明正大,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她性子是骄傲。 骄傲到明明眼前有一条捷径可以选择。最后,却偏偏选择了那条最难走的,布满荆棘的路。 回身看了眼肖祁,他就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身侧。 就像是在提督府时,他们同床共枕时的模样。 他不打呼噜,薄厚适中的唇抿着,双臂偶尔会搂着她。然后,风姿卓越的躺在床榻上,像个精雕细琢的美人。 罢了…… 生辰那天,风萧儿没有下毒害他。 就这么的走了,会坐实了下毒的罪名。 肖祁在如此艰险的困境时,没有抛下她。 她亦不会。 肖祁不能说是人高马大的寻常男子般,粗鲁的雄壮。 但他身高在那,肌肉还紧实到硬邦邦。 平日里,他压过来的时候,她都喘不过气。 如今,铁定是背不动了。 又花了一刻钟,将从悬崖处跌落的藤条编织了一个简易的拖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肖祁搬到了那藤席之上。 风萧儿的手指因为没有指甲的保护,磨损的又有些微微出血。 她也没有在意,眼下这些小伤都不足挂齿。 他们要能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不知道这些黑衣杀手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借此机会,一定要找到一个隐秘的落脚点。 山谷下的石头凹凸不平,拖起来分外费力。 风萧儿累的满头是汗,风一吹,冷飕飕的。 风邪入体后的她有些虚弱,脚底也发颤。 必须想个办法快速离开这里。 万不得已,她将那藤席直接拖到了溪水里。 河床处有淤泥,被溪水冲刷的石子也是个个光滑,还算平整。 加上水流,以及都是下坡,所以拖起来还比较省事。 就是溪水微凉。 她的双脚泡在水里还成,肖祁则是后背全部贴在了水里。 “你可得坚持一会儿,别怕凉,等找到了一好地方,我就把你拖出来。” 风萧儿也不知道身后的肖祁醒没醒,反正她是提醒了。 双腿冰冷到打颤。 大约过了半个一个时辰之久,终于看到了一处隐秘的岩洞。 这个岩洞比之前的小。 但是岩洞内部有很大的空间,怪石嶙峋,深不可测,若是躲藏也十分隐蔽。 岩洞门口也有错综复杂的石头遮掩,希望可以借着夜色掩人耳目。 岩洞里里不算暖和。 有风徐徐流动。 这岩洞的前后是通透的,往里走,应该会有个出口。 这也是风萧儿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要是真的遭遇不测,可以第一时间从眼洞的另一侧逃出去。 生了一堆火,很小的篝火。 怕光亮会招惹来其他的东西。 肖祁之前为她炭烤的鱼,打包好被揣在了怀中。 此刻都拿了出来,吃了两条,确实很顶饿。 她也有些发烧。 被溪水凉的。 又逢月信。 真的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月事? 也许是被溪水凉的,月信来了一下,貌似再也没来过。 她开始执着于肖祁的伤口。 他的伤太多了,有些又被水浸湿。 好在伤多在胸前,不在后背。 吃了两条烤鱼,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便开始为他包扎伤口。 没有绷带,就撕开她的裙摆。 …… 青雀阁属地。 阁主头戴面具正襟危坐。 刚下了一个命令,此时眉头紧锁,焦急等待,最后又补了一道命令。 “肖祁杀之。风萧儿……留之。” 身旁的紫衣女子,轻轻一笑:“阁主不必忧心,肖祁必死无疑。” 女子领口开的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丰满的胸部,幽深的鸿沟,和颈下一片雪白诱人的皮肤。 衣裙身侧的开叉到大腿根处,走动时,会露出花白的迷人曲线。 眉如柳,比海棠还要媚的眼睛轻轻一抬,便是勾人心弦,魅气十足。 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两鬓处垂着几缕柔软的青丝。 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绝美无双。 青雀阁阁主向来不近女色,不然这等娇媚无双的女子身旁,也不会熟视无睹。 第一百零八章 沉鱼艳色 紫衣女子继续魅惑勾唇:“主人,您千万不要忧心啊。只是风萧儿,她居然敢背叛青雀阁,为什么不让我们的人也把她给杀了?留下她,只会为我们徒增麻烦。” 阁主面具下的神色,一瞬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思绪。 渐渐汇聚成杂乱的绳索,将心脏紧紧的捆锢住。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留着风萧儿, 是因为在她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血,所以舍不得杀她? 或许他的本意,是不想让背叛自己的人,那么轻轻松松的死掉。 起码要跪到自己面前,苦苦求饶,让她生不如死才好。 她杀了青雀阁北坛那么多人,是该偿命。 可…… 思绪渐渐的回归到了一年前。 在风萧儿生辰的时候,天色已黑。 她兴高采烈的说,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说话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着如水波潋滟的光泽,月光下,熠熠生辉。 看向他时,满眼都是他。 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翅,就算她再天真再没有刻意,也是风情万种的神态。 她似乎在和他撒娇,竟然有些大逆不道的恳求他,为她买礼物。 他是谁啊,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雀阁阁主。 性子冷漠。 脾气冷酷。 杀人无形。 他是不能随意的抛头露面,因为干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又因为他会杀人,那些摇尾乞怜的可怜生命在他的剑下,如同畜生一般的乞求。 凌驾于任何生命之上的狂傲,让他十分有资本对任任何人都冷漠,而任何人也都得向他毕恭毕敬。 风萧儿的没规矩,却令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悸动感觉。 月色下的她,是那样美。 红润的唇和贝齿,是那样的诱人。 他不可抗拒的动摇了。 就像是干渴了一个冬季的枯草,终于迎来了摇摇欲坠的春雨。 情不自禁隔着面具,吻上了她的唇。 可,只有短短的眨眼功夫,他触电般的就弹开了。 他创办青雀阁以来,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身外之物的钱财。 没人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对于这些儿女情长,无关紧要的感情,向来是不屑的。 如果有人敢借着儿女之情,给予牵绊,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那次疯狂的冲动后,他又恢复了冷血无情的阁主大人。 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该怎么命令就怎么命令,该怎么发配任务就怎么发配任务。 就像这一次,他让她杀掉肖祁一样。 他的眼中只有利益,只有布局,只有捭阖。 整个世间,根本没有人可以牵绊他! “沉鱼,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阁主对于沉鱼的指手画脚,相当不满。 面具下,墨色的冷眸,氤氲着层层寒光。 沉鱼惊愕,慌乱一阵后,连忙下跪求饶。 之前,她费尽心思留在提督府,无非就是应了主人的命令,和风萧儿里应外合。 后来,风萧儿却背叛阁主。 所以只能从中作梗,将那毒药再次放在了她的枕下,令肖祁误认为那毒是她放的。 此刻,沉鱼的身材不再臃肿,脸部也不再丑陋。 之前的憨憨蠢笨,则是她精妙绝伦的易容之术。 本以为自己立了功,可以取代风萧儿的位置。 一直以来,整个青雀阁所有的杀手都被风萧儿强压一头。 她不知好歹背叛阁主,自己又立了功,为何不能直接代替她! 可终归是太心急了,甚至令阁主不快。 沉鱼面色有些发冷,嘴唇也有些打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平息阁主的怒火。 果然,她猜的没错,阁主确实对风萧儿总是网开一面。 往小了说,叫偏袒。 往大了说,那叫有了情! 既然阁主不让杀这个女人,那么自己就应该来个先斩后奏! 沉鱼不甘心的离开,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天还未亮,就径直去了山崖之下。 …… 岩洞里的风萧儿睡了一觉,醒来时是黎明前奏。 天色很暗。 但只要过了这短暂的黑暗,便会迎来曙光。 肖祁还是没醒。 风萧儿也不担心,因为她随身佩带着自己独创的金疮药和解毒丸,功效十分好用。 只需几个时辰,伤口便可痊愈,一般的毒都可解。 她穿的依旧是桃红色的襦裙。 之前被撕扯下来成一条一条的碎布,全部绑在了肖祁的伤口上。 白日一身肃杀的黑衣蟒袍,有了粉粉嫩嫩的蝴蝶结时,看起来便有些滑稽。 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下去。 半夜,他的身体一时冷,一时热,风萧儿也睡得不好,一会儿把火堆挪远,一会儿又把火堆挪近。 有的时候,自己还趴在他身上,给他取暖。 反正他现在是昏迷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救了她,她对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也算是还了。 就这样静静看着肖祁,思绪万千。 当黎明的第一颗曙光照耀在岩洞门口的时候,他醒了。 风萧儿一瞬间的兴奋,果然,肖祁撑过来了。 然而,她却犯了嘀咕。 之前变成六岁的时候,天天粘着他不放。 还非要和他钻一个被窝。 现在她恢复记忆,所以回想起来,真是特别的难为情。 哎呀,真是羞死了。 不如她继续装六岁吧。 装一会儿是一会儿,省得大家都尴尬。 而且现在肖祁笃定那毒就是她放的,假如自己恢复了智力,会不会被他再次抓起来严刑拷打? 墨七里的手段已经算是轻的了。 如果继续下去,可真的受不了。 肖祁的手段,相比较墨七里,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还是装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她讪笑,努力变回六岁时的状态。 “哥……哥哥,你醒啦!!” 第一百零九章 不想她死 肖祁缓缓的从地上坐起来。 因为战斗,衣服被凛冽的刀锋划出了无数的带血的破口。 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鲜血,还是敌人的鲜血。 白色的里衣被染红,犹如雪中红梅。 额角垂下两缕悠然的青丝,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可配上他俊美有棱角的五官,这样的嗜血模样,也有种独特的美感。 风萧儿,就看得有些呆住了。 她后知后觉将目光抽回来,不知是从何时起,竟开始对他的容貌万分着迷,是那种一眼就沦陷进去的——着迷。 肖祁睁开眼的瞬间,瞧到了在他旁边守护的风萧儿。 见她没事,心中暂时的安定下来。 再次打量这岩洞的四周。猛然发现,这里跟之前他所找的岩洞,大相径庭。 “我们在哪里?” 问完这句话,发现自己手撑的部位有些异常,并不是泥土石子的地面。 往身下一看,原来是用半枯的藤条,编织成的一个藤席。 “哦,哥哥,我怕那些杀手追上来,所以用藤条编了一个席子,把你拖到这个岩洞来,我想我们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在风萧儿解释完之后,肖祁便猜到了几分。 他有些诧异。 首先,自己的体型不能说是她的两个,但也差不多了。 其次,她那么瘦弱的身躯,是怎么把自己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给安安稳稳拖到这里的? 再者,风萧儿六岁便如此聪明? 居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转移? 这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清晨的第一缕曦光照进岩洞里。 岩洞里怪石嶙峋,遮挡住光线,可仍有一缕调皮的落在了风萧儿的眉心之上。 她的眉宇间是那样的清秀,温柔。 更有一种有惊无险、死里逃生的疲惫之感。 可那双眼神却变了,不再那么单纯。 虽然仍旧漆黑明亮,但明亮之下是无底漩涡。 让人不小心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偏偏她还是一副那样的笑嘻模样,甜甜的叫他哥哥。 叫他最喜欢听的……哥哥。 “哥哥,你醒过来就太好了,我把你的伤口都包扎了,不知道包扎的好不好,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哪里呀?那些坏人会不会追过来啊?” 肖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各种桃红色的布条,绑扎着伤口。 上面扎着大大小小的蝴蝶结。 整个人就像一个礼物一般……喜庆,粉嫩,可爱。 “我们,要赶紧离开。”肖祁有种想笑的感觉。 或许,督主的一世英名,会全部被这些粉嫩蝴蝶结给毁掉的。 罢了罢了,毁掉便毁掉了。 他夫人给扎的,难不成还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哥哥,你说是什么人,追杀的我们呀?” 风萧儿尽量让自己看的纯真天真一些。 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恢复原来的记忆,二人会有怎样的境地? 肖祁会不会旧事重提? 或者再将酷刑施展到自己身上。 她目前也找不到很好的理由与借口,只能这样继续装腔作势下去。 “你恢复记忆了?” 肖祁低头,看似随意掸了掸自己的衣衫,可目色黯暗,讳莫如深。 呃…… 就这么被拆穿了? 风萧儿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被他拆穿了呢? 自己的演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拙劣不堪? 哎,真是尴尬到死。 还想说些什么来补救。肖祁却丝毫不给她机会,居然低低的笑起来。 真是的,他有什么可笑的? 笑她的窘态? 笑她欲盖弥彰的装模作样? “督主,事到如今,我也便不必装了。但是你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害你,天地为证!” 风萧儿想要活下去,想要光明正大的活下去,就必须要解释误会。 “其实我是青雀阁的杀手。我不知道,你了解我的什么事情。但你那么聪明,手段那么厉害,也应该已经猜到了和查到了一些。我之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损害,所以从头至尾,我都不曾伤害你……” 她的语气嗡嗡的。 像是有种风寒发烧时,鼻塞的一种闷声。 她迫切的想象道理一五一十的讲给肖祁听。 反而有种语无伦次的感觉。 不知为何,昨天夜里,还没有觉得如此寒冷。 说完这话时,却觉得的浑身冰凉。 “可你终归是骗了咱家,就想这么轻而易举的搪塞过去?” 他的眼睛像黑夜里天幕一样的幽深,没有一点杂色,更不清里面的神色。令望之者,心神不宁。 这时,岩洞之外,传递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但这声音却足够刺耳。 青雀阁的杀手都知晓,这是呼唤同伴的声音。 昨天一夜平安无事。 所以这些杀手今天早上,复又重返过来搜悬崖之底? 那些杀手真的是青雀阁的人? “怎么了?”肖祁听不到那刺耳的声音,代表什么? 但见风萧而极其敏感,想必定是跟青雀阁有关系。 风萧儿缓缓抬头,因为昨天拖那绳条,两只手都被磨破了皮。 风萧儿又扯下自己的一块桃红色衣裙布料,将自己的右手紧紧的缠住。 她明媚一笑,恍如桃花夭夭。 “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主观欺骗了你,但是我从头至尾都不曾害你。我知道督主为人黑白分明,所以,如今我应该证明我自己。洞外的暗号是青雀阁的暗号,他们应该在搜寻谷底。我现在没有能力保全我自己,唯有奋力一搏。我之前被青雀阁利用了,如今是该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 “能否把你的剑,借给我。” 风萧儿的语气十分平淡,根本也不等肖祁同不同意,就将他用过的剑从地上拾了起来。 他带的是双剑。两只剑从剑鞘上看,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肖祁昨日用的那把,因为插入峭壁,刀刃有些卷口。 不过仍旧能看出来,这剑乃是质地相当好的名剑。 之前在青雀阁也略有耳闻。 肖祁总是佩戴两把名剑,但是从未有人看他用两把剑同时出手过。 “你要干什么!”肖祁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一十章 屠杀青雀 肖祁看着她,就这样捡起了自己的那把剑,风华绝代,独独的朝洞外走去。 “你不许去!” 如果是原来的肖祁,他会允许这个人这么做的。 也必须让她这么做。 如果这个人还想安然无恙的待在自己身边,就必须来一场真情实意的投名状。 风萧儿显然也是知晓,他平日里的为人处事。 所以,在危急关头,才会选择与这些杀手正面硬杠。 活下来继续做他的督主夫人,乃是本分。 活不下来,也是她自己命运不济,与肖祁无关。 可是肖祁偏偏因她多生出了一丝情愫。 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去。 肖祁此刻身心俱疲。 为了和风萧儿同床共枕,选择了吃几个月的禁欲药。 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大不如前,甚至五脏六腑都有些聚火,损伤。 一旦动用内力,便会牵动五脏,喉头吐血。 所以,在面对如此众多的杀手,他才会节节败退。 若是放在从前,这些人对他来说,也是贱如蝼蚁。 他不想让风萧儿出去,不想让她受一丝丝的伤害。 风萧儿恢复记忆,便毕恭毕敬起来。 他真是讨厌死了,讨厌这该死的疏离感。 那风六岁亲昵的搂着自己,叫自己哥哥的时候。才是这辈子享受过最最美好的时光吧。 可是时光一去不复返。 那样的亲密无间,也同样一去不复返了。 一种莫名其妙,不可遏制的愤怒油然而生…… 风萧儿已经离开了。 头也没回的就离开了。 身影是那样的决绝…… 肖祁捂住自己的胸口,第一次感觉到了病痛之外的折磨。 她去了,必死无疑! 他赶紧凝神调息,打坐恢复体力。 她不能死! …… 风萧儿还是为肖祁着想,走了一段路远离他藏身的岩洞之后,才高声大喊。 “出来吧,我就在这!” 纵然她衣衫褴褛带着泥土,但是整个人发出的杀气,凛冽似风,气如长虹。 远处的黑衣人,因为这一声暴露的声音而迅速汇聚于此。 风萧儿倒是有些惊讶,因为为首的居然是一紫衣女子。 她只要稍稍一做想,就能猜测到,这位就是青雀阁里臭名昭着,但实则杀人最多的魅鬼,紫衣。 此刻,并没有联想到她和沉鱼是一个人。 沉鱼身材臃肿,五官的模样和面前的紫衣,没有任何的相像。 后来就想明白了。 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之前白鹰说,沉鱼的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沉鱼在自己的面部做了易容,只有那双瞳孔没有,也不能。 所以白鹰瞧见才会有那种感觉。 可是当时,她在做什么呢? 没有任何该有的警惕心。 反而,还去畅想她一直以来都向往的生活。 说到底,无非是她大意,被人钻了空子,所以输了。 输便输了。 如果能尽力弥补,就不算是满盘皆输。 沉鱼本想着是风萧儿的落魄求饶。 可在看清楚风萧儿倔强又明丽的面容后,明显一顿。 顿让素来凭借美貌而自负的她,生出一种自愧弗如的嫉妒。 眼前的风萧儿,和肖府里的她很不一样,悠然夹带着冷漠。 瞳眸明明净澈若水,却黝黑若深潭。 一身落败逃命的滑稽,却仍旧遮挡不了自身的神韵清逸。 嘴角流露出的三分讥讽,三分淡漠,四分的魅气,仿佛在一路笑看蝼蚁众生。 沉鱼有些不明白。 人已经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独独立着一种浩然疏离,仿佛不怕死的假惺惺? 笑话,青雀阁就没有不怕死的。 “准备好受死了?” 青雀阁里,这个紫衣和风萧儿几乎从未打过照面。 只是彼此都听过对方的名头。 在训练的时候,都是蒙着面的。只能靠着胸牌上写的名字才能知道对方是谁。 沉鱼见过十一的名字,也屡屡曾败在她的剑下。 十一的剑很快,招数变化,出其不意。 沉鱼却不服。 十一之所以小小年纪之所以总是能赢,都是因为主人偏心传授的独门剑术,所以才有机可乘。 当主人提出需要潜伏在肖府时,沉鱼第一个自告奋勇。 以自己的聪慧,很快就在提督府立足脚跟,隐藏起来。 第一次见十一的时候,她随随意意地站在那儿,就如桃花灼灼,灵秀飘然。 广袖挥舞,踏香逐风,自有一种妩媚灵动。 她嫉妒的发狂,可是主人却不让自己动手杀了她。 十一倒是好命。 东厂督主肖祁这个人睚眦必报,绝不心慈手软。 可唯独风萧儿是个例外,竟然留着命,好吃好喝的随着肖祁一统南下。 不过,如今的局面,是别想死里逃生了。 沉鱼身后,尽是黑压压的青雀阁的杀手,还有其他的一些刺客。 人头,数之不尽,用之不绝。 她不信风萧儿,一己之力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打败。 所以,明面的今天,就是她的祭日了。 风萧儿听她问话,噗嗤一笑:“刚刚的那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们,准备好受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血结果 沉鱼上扬的眼锋,迸射出一种怒不可遏。 事到如今,十一都自身难保的境地了,为什么还敢口出狂言? “呵,十一,你太自负了!不过你这狐媚功夫也属实厉害,肖祁竟然没有直接杀了你,这倒是给我们青雀阁带来了很大的损失!你可知道,主人为了你,可是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都想把你逮住,剥了皮,抽了筋,已解心头之恨!” 沉鱼就想往她的痛处所说。 以前主人总是过分的偏袒她。 如今连主人都放弃她了。 她还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说大话? 风萧儿不想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跟一个杀手讲道理,是讲不出所以然的。 既然他们不听自己之前好心好意的警告,那么就别怪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手中的这把剑。 “沉鱼,我虽然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但是杀人,不在话下!” 她的声音本就清秀灵动,在这幽风谙谙的山底之下,越发的空灵飘渺。 一阵风吹过,发丝轻飘,风萧儿陡然抬手。 对面的沉鱼立时全身戒备。 看着风萧儿鬼魅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面门前! 沉鱼迅速将鞭子横在头上,狠狠的往下一抽,那刺耳怪异的声响,嘎然划破了山谷的寂静,听得人心为之悸,血皆为之凝。 沉鱼,尖细的嗓音大喝一声:“给我一起上!杀了她!” 随着那声落,身后的黑衣人,动作矫捷得像是在黑暗之中闪电似移动的猎豹,一股脑儿的全部冲向风萧儿。 风萧儿抿唇:来的好,那就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吧! 撕杀已经开始。 无数的长刃拼命挥动,迸发出夺目的凶光。 风萧儿手中的利刃的光芒一闪,对方的身体立刻有血珠喷洒,血珠四溅。 沉鱼使出了,她自认为已经是风萧招架不住的招式。 可是很显然,对方应对自如。 沉鱼压根就不是风萧儿的对手。 很快,响起一声如同干匹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沉鱼再次紧急向后挪了一步。 可惜晚了。 衣服居然被削掉了一大块儿。 不仅如此,手背上的疼,火辣辣的传来, 不止是手背,断断续续的,大腿,后背,肩头都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开始无休止的刺痛。 不知何时,风萧儿执着那把诡异的剑,居然让沉鱼遍体鳞伤了。 沉鱼慌了,也终于明白过来,十一的实力,根本不是吹的。 风萧儿喘着气,好久这样没有厮杀过了。 这么多人,皆一股脑儿的涌来,她的剑只能快,再快,再加快。 她也是使用了毕生绝学,终于将这一波的人悉数打退。 只是人再多的话,就真的再无招架之力了。 “什么时候,你们青雀阁喜欢以多欺少了?” 清冷低沉的声音自风萧儿身后传来。 是肖祁的声音? 惊愕的回头一看。 果然是他! 他手里拿着的是另一把剑。 剑锋,要比风萧儿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都要冰冷锋利三分。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宝剑。 其实,她拿着肖祁的佩剑着实有些沉重,手腕有些提不上劲儿。 就算提上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手腕也会酸痛。 可剑锋实在削铁如泥。 就算是轻轻触碰到对方的皮肤,也能立即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来。 风萧儿的腿部受伤,不严重,但剧痛。 她倒不担心,青雀阁会财大气粗的往每个杀手的刀上抹毒。 毒也是真金白银,花费人力财力,没日没夜调制出来的,不是廉价白菜,不可能每个刀锋上都沾染。 这样的伤,只是皮肉伤而已。 她回头。 “大人,你可以离开这里的。我要向你证明,我已经跟青雀阁没有任何的关系。如今他们也要杀掉我,我可以解决的。你为什么又折了回来?” 她确实不解? 自己独自应对杀手,意思很明显,为的就是让肖祁趁机离开。 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冲出来和自己并肩作战。 这是几个意思? 肖祁仅仅举剑,清朗勾唇…“普天之下,没人能欺负本座的夫人!” 对面的沉鱼咽了口唾沫,没想到十一实力这么强。 如今又来了一个肖祁。 也终于明白了,阁主所说以一敌百是什么样的实力。 可是她不怕。身后有数以百计的杀手可以作为自己的护盾。 今日,就是让他们夫妻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刻! “给我杀!” 一声令下,黑衣杀手再次涌了上来…… 可以杀不死他们,但是足以耗死。 半个时辰后。 碎石泥泞的谷底,全是浓稠之极的血。 与露水交融,泛着一种异样的红色,而后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沉鱼看着赖以生存的武器,那条链鞭已经残破不堪。 她也伤痕累累,几尽昏厥。青雀阁的数十名杀手,只剩十于人。 最终,青雀阁选择了撤退。 风萧儿强撑了最后一口气,见杀手撤退,心神不再紧绷,终于流血过多,昏倒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村蜜意 悠悠转醒后。 风萧儿发现自己躺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浑身剧痛。 身上都是大大小小被剑锋所刺的伤口。 已经被白色的绷带,系数包扎好。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睁眼看到的,是比较陈旧粗糙的房梁。 再一细看,就能看到肖祁放大的俊脸。 他一直守在风萧儿的床边。 脸上混着血水的污渍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换了一身类似于农户的衣服。 这种粗麻布衣自然跟他平日里提督府的穿搭,不能相提并论。 但好在是干净清爽的。 村民的衣裳穿在身,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 仍旧玉树临风,风姿绰然。 肖祁见她醒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她确实武艺高超。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超一些。 因为,将他们杀退之后,风萧儿才倒下的。 以一敌百的本事,天底下除了他自己,就是手底下的这些人。 比如许鲁子,比如墨七里。 墨七里为何叫墨七里? 这个墨衣并不是黑色,而代表的是红色。 他一个人就可以屠杀一群人。 这群人的血液,渐渐的汇成了一条血河。 这条血河可以一直蜿蜒绵延到七里地。 这就是墨七里名字的由来。 可是他没想到,普天之下居然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那就是他的夫人。 骄傲么? 美滋滋吗? 嗯,是有那么点的。 “你醒了?这是悬崖附近的一个山村。”肖祁看着风萧儿狐疑的眼神,先解释了一下。 其实他特别想原路返回,找许鲁子将这些刺客屠戮殆尽。 可是他亲眼看到沉鱼又发了个信号。恐怕暗藏在附近不远的杀手,会立刻到场。 所以不能走回头路,只能继续朝前走。 背着风萧儿不知走了多久。 从朗朗晨曦的清晨,走到晚霞遍布的傍晚。这才找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子,落脚。 风萧儿昏迷了一夜。 直到此刻,已经是第二天天明,才悠悠转醒。 风萧儿又松了口气,那一批又一批的杀手,实在令些应接不暇,更招架不住。 现在终于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好喘息一会儿。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如纸。 面对肖祁时也有些莫名的尴尬。 回想风六岁,简直是苦不堪言。如果记得没错,好像是她非要和夫君一起睡来着。 “额,那个谢谢大人。” 半晌,风萧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这个男人就坐在自己的旁边,是那样的近。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此刻更加直入人心。 以前不觉得两个人挨在一起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就是会令人尴尬,难为情。 肖祁看着她局促不安的面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也不免客套起来:“谢什么?” “谢谢大人没有抛下我啊……” 这句话可是真心实意,真的没想到肖祁会折回来帮自己一块儿厮杀。 然后又背着自己来到了这个村子里,想必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自己身上还有伤呢。 呵,没想到啊,她和东厂督主居然还能有过出生入死的经历,想想也是难忘。 门吱呀推开了。 因为整个房屋是由木头建成的,那门有些歪歪扭扭的。 所以推开便有吱呀刺耳的声音。 进门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白米粥。 那妇人皮肤黝黑。应该是常年在外头劳作,才导致的如此漆黑的皮肤。 笑起来憨态可掬。 为人应该十分善良。 不然也不会收留他们受伤的二人,在自己家中居住。 “哎呀,小姑娘可终于醒了。你家男人可是守着你整整过了一夜呢。我做了两碗米粥,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我叫翠花,你们可以叫我翠大姐。” 翠大姐声音非常洪亮,说的话也非常让人暖心。 风萧儿一面感激这位崔大姐,不过心里也犯了嘀咕。 肖祁居然守了自己一夜? 她偷偷看他。 肖祁的面色倒是一本正经的,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显露出任何的不适。 米粥端到了桌子上,风萧儿望着香甜米粥,脸霎时就红了。 记得,肖祁好像还帮她擦过嘴。 真是太难为情了! 这一次,她偏偏首当其冲的先把碗接过来,绝对不用肖祁来喂。 可她太过心急了。那粥应该是刚从锅里盛上来的,所以瓷碗外面非常的热。 拿起来之后,低呼一声,又啪的一下放了回去,烫的手指直摸耳朵。 肖祁对大姐答谢。 又很快无奈的扯过她的手,轻轻揉着她被烫的指腹:“大姐人很好,说不够再添。你干嘛这么心急,又没人抢你的。” 额…… 风萧儿想找个地缝。 偏偏对面的肖祁一丝不苟的给她揉着指腹,仿佛对面的女子还是六岁的时候。 翠大姐见这年轻的夫妇如此的浓情蜜意,也不禁呵呵了两声。 想当年她和自己的丈夫,也是这般琴瑟和鸣呢。 如今二人感情也很好。就是吧,自己那口子,年轻的时候可没有小伙子这么帅。 “哎呀,姑娘你可有福气啦,居然找个这么好的夫君,处处体贴照顾你,还这么的英俊!羡慕死俺啦!” 见风萧儿耳朵红红的,翠大姐也不再打趣:“俺们家里的米粥管够,肉也管够,你们只管放心的在这儿住下来,什么时候伤好了再走也不迟。大姐家的房子有的是!别着急上火哈!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去外面淹酸菜去啦!” “谢谢你,大姐!”风萧儿是真挚的感动。 没想到这山村里的村民,居然这么的朴实善良。 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答谢这位翠大姐。 “别客气!” 翠大姐好心的帮他们掩好了门,这才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走出自己家房屋,那笑容渐渐的退了下去,恢复了一脸冷漠的姿态。 从兜里抓出了一把瓜子儿,粗鲁的放进嘴巴里。 一边走,一边啐了一口。 “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呸……我还得好心好意伺候你们几天,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不过两个人应该能有个好价钱!” 翠大姐满脸狰狞,比之前的憨态善良,简直判若两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起睡啊 山村的夜晚,总是很快来临。 整个村子有一种别样的清雅味道。 那是山林里的泥土,混合着人们最最朴实劳作,而形成的一种味道。 偏偏在味道里,凝结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令人作呕的味道。 整个村子以打猎为辅,更多的以农耕为生。不远处有成片的稻田,也会种高粱,也会种麦子。 村子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坑。 听村民说,是之前官府的人以为这里有铁矿,于是大肆开采。 结果采来采去,发现没有一点矿的痕迹,便就离开了。 这坑也没有人填,从此以往,形成了积水的水坑,后来渐渐的形成大的湖泊。 村民渐渐用来浇灌这里的水稻,因为没有什么铁矿,所以这的水质也对农作物没有太大的影响,基本上都会起到灌溉的作用。 翠大姐家旁边就这样的一个水坑,农作物全靠它来浇灌。 家里养的牲口,牛啊、羊啊,还有一只小狗,也都选择在这里来饮水喝。 不得不说,这山村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一些,不过好在十分惬意。 就连傍晚的晚霞,也是那么的美丽。 农户家里的晾衣绳上挂满了粗布麻衣,还有一方丝帕。 风萧儿的伤都是体外伤。好生的调养声息,基本上也已经愈合了。 翠大姐给她找了一身新的衣服。 和肖祁一样,穿的是最最普通的平民百姓的衣服。 二人站在一起,依旧犹如一对璧人,更如神仙眷侣。 夜晚,天冷了,翠大姐还好心的从柜子里,掏出一套崭新比较厚的棉被,让他们二人盖着。 风萧儿看着肖祁津津有味的铺着床榻,不禁反问一句:“大人,你要,和我一起睡?” 肖祁卖力的铺着,声音里不辨喜怒:“不然呢?” 风萧儿有些欲哭无泪。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一起睡了。 南下的这些日子来,基本上都是各睡各的。 除了那次打雷。 之前在提督府,无非也是将戏给演足了,硬着头皮同眠而已。 如今,她是青雀阁的杀手身份证已经暴露了。如此坦诚的暴露在东厂督主的面前,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假惺惺的同床共枕。 虽说不能算形同陌路,但也差不多了。 可对面的男人,却仿佛没有她这么多的顾虑。 退下衣衫,褪去鞋袜,大次次的往床上一躺,还拉了拉被角。 “睡么?” “嗯?”风萧儿没反应过来。 应该说,她还没有躺下,只是坐在床榻里。 “睡的话,咱家熄灯了……” “哦,好的……”她能怎么办。 小命都在他手上,还能如何? 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无非就是各取所需。 那些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无非也都是装出来的。 所以现在,两个人还在一起,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唯一就是,皇上那头说不过去。 可现在是在莱州地界,很有可能出了莱州。 天高皇帝远,肖祁根本不像是顾虑那么远的人。 所以,整这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很快她有了答案。 漆黑的天幕,投下了点点碎华,投放在了并无窗帘的窗棂。 月光倾泻如银。 还有几日,便是月圆之夜。 风萧儿睡不着,白日里还挺好过的,会替翠大姐喂喂猪,喂喂鸡, 肖祁还会替翠大姐的丈夫,劈两口柴火。一天的时光便也这么过去了。 可是长夜漫漫,在肖祁身边躺着,也如躺针毡。 他的呼气从来都是很轻,而今天晚上居然一丝也无。 仿佛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其他的再也听不见了。 “你喜欢咱家吗?我问真的。” 黑夜中,他问。 风萧儿想过无数种可能,压根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话来。 这该如何回答? 继续装模作样,还是说出实情? “不,不知道。” 她说出了十分懵逼的一个答案。 “如果我吻你,你会生气吗?”肖祁又问。 声音低沉暗哑,仿佛是一个饥渴了三天三夜的旅客,终于得到了一滴雨水的滋润。 风萧儿的神经从头一直麻到了脚底板。 没有听错吧? 身旁的这个家伙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奇奇怪怪的? “大人,我……我会主动请求你休书一封的。” 还是说说这样的事情,来的比较实际。 回到京城以后,她可不奢求肖祁还会像原来一样。 她也不能再做他的妻子。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事情,就像一道道鸿沟,永远也无法逾越。 哪怕生出翅膀,也飞不到尽头。 “我吻你,你会生气吗?” 那道蛊惑人心的声音,再次传了来。 这一次,风萧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浑身发热! “大人,你……唔……” 肖祁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大人,你你你……”风萧儿惊愕到语无伦次。 肖祁却不管不顾她的受惊,只是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宽大,修长,干爽。 与之相比,她的手,修长,小巧,却是湿出了一手汗。 风萧儿的身子就在身下,隔着薄薄的里衣。 肖祁感受着她的皮肤,是惶惶不安的热。 而那只小手,却冰凉地仿佛刚才冰水里面拿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 露出面具 肖祁不说话。 黑夜里,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风萧儿根本就不敢看他,将脸侧过一边。 心中一直不停的嘀咕,他要干什么? 这个太监到底要干什么? 真要吻她? 刚想到这里,肖祁的另一只手就钳住了她的下巴。 强行的掰转过来,低头亲了她。 也只是亲了她。 贴着柔弱微微发凉的唇,就那么一动不动。 他似乎再尽情感受着唇瓣的柔软触觉,没有丝毫的深。 然后,抬头,放开了她。 并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依旧直勾勾的看着那面容。 “看来,你真的没有生气?”他声音蛊惑到令人沉醉。 风萧儿却听着生气。 她敢生气吗? 他是一人之下的东厂督主。 自己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才成为了他的妻子。 现在,此刻,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表现出对自己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自己岂不是要感恩戴德。 哪里会敢生气呢? 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被他粗鲁地一把抓紧的手腕,将整个身子一沉,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皱眉。 肖祁的身体就像沉沉的巨兽,压着她,喘不过来气。 很快,那唇,带着略显得火热的气息,再次猛然贴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来势汹汹。 风萧儿虽躺在床上,可浑身发软。 羞得整个身子都红了。 他强势将她压在身下,不容许逃脱! 男人那灼热的体温,似乎哪怕是隔着衣物,都有些挡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下一刻就会被这犹如凶兽般的男人给撕裂! 呼吸越来越难过了。 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所以她忍不住地开始挣扎。 而肖祁没给身下女人丝毫的反抗机会。 似乎意犹未尽。 还对着她其它的地方,进攻。 风萧儿浑身羞怯的微微颤抖。 若是正常男人,她会理所应当的去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是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是太监。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就算要真做出来点儿什么,也不过如此。 既然如此,奉献就任由他做去吧,反正到最后受伤的也是他自己。 而她嘛,顶多是身上多了一些口水而已。 想到这里,心稍稍的能安定下来。 既然永远都不会受到伤害,那还别扭个什么劲儿? 肖祁也渐渐的停下动作。 在她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身上汗津津的。 似乎,像是发泄,又像是更憋屈了。 “你欠我的!” “风萧儿,你欠我的!” 他埋在她的脖子边,闷哼出了这两句话。 风萧儿无语,这肖祁果然是个爱记仇的。 之前也没抛下他,也给了机会,让他离开。 是他自己非要赖在她身旁,并肩作战的。 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凭什么还是欠他的? 罢了,跟这种人是讲不出道理的,他爱咋作就咋作了。 自己可管不了。 二人也没有撕破脸。 风萧儿现在可是寄人篱下。 而且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太监就得随太监。 “大人,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也别生我的气了,回到京城以后,你愿意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你若真的不喜欢妾身,便一纸休书,我也毫无怨言。你若是对我还有点留恋,那以后妾身在府中也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你放心,既然嫁给了你,我便不会再有二心了。我现在和青雀阁已经翻了脸,以后是非也多。不过这些事情我都会自己解决。您只管放心就好了。” 风萧儿的气息渐渐平稳。 他们二人现在的相处模式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尴尬吗?也不尴尬。 毕竟都躺在一个被窝里了。 有什么可尴尬的。 亲密吗? 不亲密呀。 直到现在,风萧儿还带着面具,说的话也永远冠冕堂皇。 甚至还不如肖祁坦诚。 夜晚里的寂静,总是给人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情愫。 这种情愫是甘甜的,温暖的。 又是朦朦胧胧一片后的……酥酥麻麻。 这种酥麻可以简单的称之为困意。 比如说风萧儿折腾了一阵儿,终于有些困了。 肖祁也一直不说话。 她也不再奢求等他的回话。 闭上了眼睛,想要沉沉睡去。 既然他也不从自己身上离开,那就压着吧。 开心,随意就好。 “你不懂我。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到底欠我什么……” 风萧儿仿佛已经进入了梦乡,对于这句话充耳不闻。 黑夜里,只有肖祁一人从床上坐起来,落寞的走到一旁 他整晚坐着,凝望着黑夜里的空间。 像是一尊雕刻在黑暗里的休憩的猛兽。 凝望着黑色牢笼外神迹的无垠星空。 时静时闻,虚空里仿佛袅着歌音,欢唱着浓情。 …… 昨天一早,翠大姐给他们准备了好多精致的饭菜。 翠大姐是一个热情洋溢,口若悬河的妇人。 虽然对于他们没有过多了解,也能唠唠叨叨一个上午,还称赞风萧儿最近可是养胖了,这伤也差不多痊愈了,不多时就能恢复如初了。 今天早上。 翠大姐更是热情。 就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样,风萧儿也习惯了有这样一个热情奔放的大姐,每天在身边嘘寒问暖。 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说村子上的趣事。 然而。 当她把粥刚刚放到嘴边,打算喝一口时。 发现这味道,有些不对。 她的鼻子很灵的。 这也是为什么青雀阁阁主,愿意让她学习药理毒理。 有些药草,轻轻一闻,就能闻出来差异。 比如,这粥里分明是放了许多的蒙汗药。 还是那种劣质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吞人村子 她抬眼望了一眼肖祁。 肖祁的习惯是先用菜,再用饭。 那粥,还没有被他喝下去。 不过,眼看就要端起来了。 风萧儿迫不得已,悄悄的用桌子底下的脚,触碰了他的小腿。 肖祁是一个很敏锐的人,发现饭桌之上其乐融融。饭桌之下,却有自己夫人的焦急一踹。 所以,不着声色的朝旁边瞥了一眼。 只见风萧儿的灵动眉眼,使劲儿的眨着。 她放下了手里的粥,故意一个没端稳,粥汤全部洒落在地上。 毕竟粥里被翠大姐动了手脚,全神贯注的都在那粥上。 粥一撒,翠大姐的眉毛立刻倒竖起来,往日的热情也一扫而空,如今面上挂着的是阴郁的指责。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啊,对不起,大姐,我有点不舒服,这才失了手。”风萧儿小心的赔礼道歉。 翠大姐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发怒行为实在是过于反常了,要是打草惊蛇就功亏一篑了。 “哎哟,你也别怪俺这么激动,这粮食啊,都是俺们一年四季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这一大碗可是要花费好大的心血呢,不过没关系,俺再给你盛一碗!” 翠大姐转身就走。 肖祁看到这里,也明白过来风萧儿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了。 看来这粥里是有东西。 翠大姐转身又给风萧儿盛了一碗的时候,风萧儿已经捂着自己的额头,说身体很不舒服了。 肖祁借此机会,和她一同回到了卧房里。 “大姐真是不好意思,没办法和你一起用膳了。这样,我先陪我家夫人回屋里,这两碗粥,我们就端去屋里吃。” 翠大姐面上仍旧是不痛快。 可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说没关系,如果不够,锅里有的是。 做戏要做全套,肖祁扶着风萧儿回屋,贴心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装作一副很担忧的模样。 农村的房屋是木板拼凑的,门缝很宽。 翠大姐,此刻就在门口偷看。 所以他们也不得不装模作样。 第二碗的粥里,还是有那种异味。 不过味道很淡,显然是蒙汗药已经不够了。 风萧儿猜测,应该是给他俩放完之后剩了点儿,又加到了第二个碗里。 翠大姐猫着腰,透过门缝看他俩迟迟也不吃那碗里的东西。 心里急得不行,却又无济于事。 索性一拍大腿,转身离开,去自己的房间里等着。 反正,人总是要吃饭的,只要一吃,那么他们就会着了自己的道。 就在先这床头上先睡一觉,然后就等着准备数钱吧…… 肖祁感觉人走了,才蹙眉小声道:“看来,这里不能久留了。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我们需要赶紧离开。” 风萧儿只是好奇,在这样一个民风淳朴的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样歹毒的人性? 翠大姐为什么要给他们下蒙汗药? 他们身上身无分文,就算是值钱的首饰,也因为那几场致命的厮杀而丢弃遗失。 至于肖祁的那两把旷世名剑,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自然是值钱的。 可是一介农妇,怎会有武功?所以,应该是不会对这两把剑,有所企图的。 “你就不好奇吗?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查个清楚?我猜测,云水间的某个姑娘,出现过这里!” 风萧儿很笃定,是因为翠大姐院落里遗落着一方不属于农户里的丝绢手帕,就在晾衣绳上晾着。 闻了闻味道,那股胭脂水粉味儿是不能被轻易抹去的。 虽然这款手帕的样式和新月姑娘的大相迳庭。 可无论是质地还是味道都大同小异。 这说明之前,云水间失踪的那些姑娘,也许有一个,就来过翠大姐的院子里。 “不行。”肖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怎么可能让她和自己一同去冒险呢?风萧儿的伤才刚好,他们元气大伤,理应迅速跟许鲁子汇合。 “大人,咱们虽然不是捕快。但是东厂更负责天下监察之责。我猜皇上应该给你了许多时间来调查莱州人口失踪案件。若我们能一石二鸟,不是更让皇上褒奖吗?所以不如将计就计,一探到底。我们也不深入,只是看看翠大姐到底要如何,反正我们是醒着的,武艺不算弱,她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翠大姐一定跟云水间的姑娘失踪的案子有关系。也许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风萧儿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娓娓道来。 还有一个观点,她没说。 就是,在翠大姐的家里,还看到了一样属于青雀阁的东西。 那是专门用来传密报的青雀羽毛。 绝对不会认错。 所以断定,翠大姐,乃至整个村子一定有古怪和蹊跷! 可惜,肖祁的决定是不容任何人更改的。 他骨子里也是有一些倔强的,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撼动。 假如身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定会将计就计,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可这个人是风萧儿。 他舍不得让她和自己一起冒险。 无论风萧儿磨破了嘴皮,也不同意。 反而魅气的勾唇,英俊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嗜杀的韵味。 “咱家还有一种方法,让我们不用将计就计去冒险,又快又有效。但,你别动,要等咱家半刻钟的时间。” 肖祁说完,转身离开。 风萧儿压根儿猜不到,肖祁的方法究竟是什么样的方法。 只能坐在床榻之上焦急的等待着。 屋子里没有传出任何的动静,只有几声十分古怪,像是动物发出的闷哼声。 果然,半刻钟,肖祁就带着一张纸条回来了。 纸条染上了十分狰狞的红色。还没有干透,显然是刚刚喷洒上去的。 “往村子东边的十公里地,有一处矿山。这矿山下面就藏着秘密。翠大姐说,他们村子里所有人,都会做这样的勾当,将活生生的人绑了,然后送到矿下,去换银子。人越多,银子越多。” 风萧儿皱眉,什么秘密? “翠大姐说,是打开地府的秘密。”肖祁平静回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地府矿坑 地……地府? 是阴间的阴曹地府? 这可稀奇了。 “你不能去,听话!”肖祁还是不希望风萧儿和他一起冒险。 这种冒险的事情,他一个人去就好了。 去莱州查案,至始至终也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风萧儿发现了那枚手帕,肖祁何尝看不到。 这几天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想好好的观察翠大姐。 除了翠大姐,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很古怪。 翠大姐的丈夫也很不寻常,平时早出晚归的,白日里根本不在家里。 他也不怎么说话,偶尔吐露的几个字,听着语调也不太舒服。 肖祁某日跟踪过这个男人,最后确认,这个男人是倭寇! 所以,翠大姐作为一个大明人,和倭国的人通婚,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而,他发现整个村子的人,基本上有一半是倭国人! 倭寇居然在山东肆虐,居心叵测,绝对不可小觑! 所以,必须要好好的查一查。 “此事非同小可,又和倭寇有关……” 风萧儿还不等他说完,挺直了身板:“我去!大人,我和你一起!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她当然也是有私心的,和青雀阁彻底决裂之后,就想方设法的要摆脱杀手的桎梏。 如今发现了青雀的痕迹,才发现青雀阁还有她不明白不知道的秘密,想要一探究竟。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之前生病的时候,京城里的百晓生给她传递过消息,说青雀阁的阁主乃是皇室中人。 当时她不理解,可是现在记忆恢复了,自然理解身为皇室中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和她之前猜的不错,能操控这么大一个盘,不仅有时间、精力,更要有人脉和金钱的支持。 除了皇室中人,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皇室中人,会是谁呢? 皇子们最大的也仅有十岁。 青雀阁存在这个时间都不止十年,所以肯定不是皇子。 其余的猜测便是当今皇上,和英王殿下。 英王殿下是皇上的弟弟,年纪比肖祁能稍大一些。 所以,他的嫌疑非常大! 当然,她也不能全依赖百晓生的消息。 皇室中人只能给予一个方向,若确认这个人是究竟是不是阁主,还需要自己去探寻。 如今,英王殿下也在莱州。还出了这样的事情,此刻不去探查清楚,以后恐怕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立刻表忠心,似乎入戏太深,说的话也依旧那样的冠冕堂皇。令听的人不禁为之动容,感叹好一个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的贤妻! 肖祁最终拗不过她,还是同意了。 事不宜迟,二人出发了。 风萧儿十分奇怪肖祁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这么快就获取到了信息? 离开屋子,走到前厅时,透过半开的门,望向里面的时候才发现,翠大姐浑身鲜血淋漓,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尽是惨状。 风萧儿不得不咽了口口水。 肖祁这是,这是严刑逼问了! 果然,东厂提督的手段,是雷霆是嗜血。 是啊,她确实没想到。 宁愿自己去冒险,也忽略了,去严刑拷打一个知情人,消息会来的更快的事实。 她果然还是不太适合做杀手。 做人妻倒是挺适合的。 …… 二人很快的就来到了翠大姐口中所说的那处矿山。 这矿山也无非是个幌子。 从那大大小小的矿坑就可以看出来,这块地方虽然土地肥沃,风水也佳,可没有任何的矿脉。 开凿了大大小小无数矿坑,也没有挖出来一点儿矿。 而且,这个矿坑毫不起眼,若说有矿,定是假的。 不过,矿坑门口,倒是来来往往的有许多人,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到这里来做工的。 进进出出,有很多的碎石泥土,被单轮车推着走。 肖祁记得这块地方,跟兵部尚书徐家有关系。 这里的地理位置不是莱州,就是济州。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是早些年兵部尚书徐大人的管辖范围之内。 “大人,你看,那不是翠大姐的丈夫么!” 风萧儿和肖祁藏在一处高山处的树丛之下。 肖祁定睛,确认无误。 “我有种直觉,那些失踪的人定是藏在了这矿坑里。可是这矿坑里有什么吗?就连水云间那种柔弱无力的女子,也被抓了去。” 风萧儿有种可能没说。 是不是这些女子,会类似于军妓之类的,送往矿坑里,给那些做工的男子们享用? 但很快,她又把自己的想法给否定了。因为翠大姐的丈夫是有妻子的。 有女人的男人,何苦来需要妓子? 再者,水云间的新月姑娘只是失踪,可有些女子却是被残忍的杀害,甚至五脏都被掏空。 所以,思来想去,这矿坑到底和不和那些失踪的人有关联,还尚未有定论。 肖祁也在思考。 单凭这几条微弱的线索,弄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实在是微不足道。 翠大姐在他的残忍的刑罚之下,是不会选择撒谎的。 矿坑是通往地府的大门?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又在这山林里躲避了一会儿,风萧儿就见这矿坑门口,又陆陆续续的进来几个人。 她看的清楚,其中一人是东坛的副坛主,农也!从矿坑里走出来,然后骑上马,飞速离开。 他也来莱州了? 青雀阁到底操着多大一个盘呢? 连矿坑也跟他们有关系。 看着农也,畅通无阻,恐怕此事跟青雀阁脱不了干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咱家得进去瞧一瞧了……”肖祁勾唇。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似乎比他以往查的案子都要有趣一些。 实在是想象不到这幕后主使,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既然这矿坑是通往地府的,那他就去黄泉路上走一走。 “我和你一起去。” 风萧儿自己的脸上抹了几把泥土,反正他们现在穿的是粗布麻衣,这里的人只会把他们当做普通的村民。 至于青雀阁的人,除了坛主,没几个人能认识她。 现在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算认识,想要动硬的,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五行鬼尸 “你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咱家便好。”肖祁想要硬闯。 他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对付这几个喽啰应该不在话下。 可还不等他说完,就见风萧儿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 为了演的逼真,甚至是从山上滑落下去的。 这扑通一声,自然引得矿坑前的守卫起了警觉,扛着长矛,横眉怒目的朝风萧儿走过去。 “哎呦,好痛。这是哪里啊?”风萧儿操着不知哪里的口音,捂着自己的屁股,装作很痛,起了身。 见这几个人朝她走来,还憨憨的笑了两声,说:“两位大哥,我迷路了,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啊?” 肖祁挑眉,这女娃娃演的还真逼真。 自己可不算冤枉她,她之前对自己那些情深意切,恐怕也是装模作样出来的吧。 他怎么可能放任风萧儿一个女子,只身冒险。 同样学着她的憨憨样子,从山上滚了下来,也哎呦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见自己的婆娘在前头,又立刻跑过去站在她身边,操着风萧儿刚刚一同的口音:“几位大哥,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我们是走亲戚来着,遇到了黑心的马夫。他要害我们,我们两个才慌不择路跑到这里来,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啊?” 那两个守卫一改凶神,转而换做了一副像是看到什么饕餮盛宴的表情。 嘿嘿一笑,一摆手,就让身后的几个人将二人钳住。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了一声,“带走!” 二人挣扎了一番,便半推半就的被推搡送到了矿坑之内。 虽然从外面看矿坑毫不起眼,可是进入之后却发现别有洞天。 光这条隧道,二人就走了很长时间。 且每隔一段路程就有人把守。 隧道里四通八达,都有明亮的火把点燃。 这说明整个矿坑是通着气的,否则就这样丝毫不顾及的点火把,早晚会把矿坑里面的空气烧没,人会窒息而死的。 越往深处走,开采的痕迹便消失不见。 开始出现了雕刻着繁琐图案的砖石。 精通八卦里算的肖祁和风萧儿,都看得出来,整个方阵真的是由一个八卦阵组成的。 这八卦阵十分凶险诡异,有十五门都是杀门,只有一路生门! 若是不懂之人,就算是无人看守,恐怕单凭一个人的力量,也走不出来。 洞底有种难闻的味道,虽然里面点了熏香进行掩盖,但是这样的异味儿还是令人很不舒服。 远处总是能发出一声又一声野兽咆哮的声音,还有哗哗的流水声。 洞底应该是通这地下的河,河还不小。 有风呼啸,风口挺大。 这一奇特的地理环境,当真是一个可以做点秘密事情的好地方。 他们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一个地方:“老头,东西送来了。这次得给我一个好价钱。” 风萧儿皱眉,什么时候,人还能被当做物件来卖? 看向了洞内,光线很暗。 里面还有大大小小的牢笼,漆黑着,关押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 应该和他们一样,都是无辜的百姓吧。 那个老头用沙哑的嗓音哼了一声,便徐徐的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老头须臾白发,佝偻着身躯,和平时看到的老人家,别无二致。 只是他的一只手却很诡异,皮肤褶皱不堪,是一种黑黄色,上面长着金黄色的毛发,似乎不像人类的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很快,不等的老头发话,牢笼里发出了一阵阵虚弱的女音。 牢笼之内,实在太过黑暗。风萧儿看不太清,但可以判断那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子的声音。 那老头横眉冷对着牢笼,大喝一声:“闭嘴,天天闹的这么厉害。今天晚上就轮到你,给五行尸吃了!” 风萧儿一愣,五行尸? 那是什么东西? 莫不是,五行鬼尸? 她曾经略有耳闻,五行鬼尸是分级别的。第一级别,行尸,就是湘西赶尸的尸体。 第二,铁尸。 第三,铜甲尸。 第四:银甲尸。 第五:金甲尸。 第六,也是最高级别的,乃是灵甲尸。 这种称呼,对于老百姓来说是相当陌生。 哪怕是朝廷中人,也闻所未闻。 不过,要从道家的角度来讲,实在是过于耳熟。 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练就到一定程度会进阶。 而进阶到一定程度,就会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听闻,一具金甲尸可以抵抗一只精锐军队。 几个金甲尸,就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莫非这矿坑里练的就是这种怪物? 练就怪物又是为了什么呢? 风萧儿思绪很是烦乱,肩头也被人钳的十分的紧,微微有些吃痛。 看守的人嘿嘿一笑:“哎呦老头,你可别顾左右而言他啊!谁不知道,送来的肉好与坏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若是上头多给我分钱了,肯定有有你的好处啊!” 那老头诡异一笑,脸部满是褶皱,皮肉往下垂落,十分苍老。 他的眼皮也耷拉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瞳孔。 刚刚那个猥琐的人这样说,那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突然透露出一丝精光,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跟我老头子讨价还价喽,嘿。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做不了这种事,你愿意送就送,不愿意送,给五行尸吃了去,我也不介意。” 那看守的人听他这么说,再也不敢嬉皮笑脸,拱了手将二人放下,就匆匆离开了。 老者拄着拐杖,缓缓地朝他们二人看去。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子,点了点头。 “人啊,活着就是个命。老头子,我看着小伙子年轻力壮,是炼五行尸的一块好料,这女娃娃长得水嫩,也可以为五行尸传衍后代。不错,不错!咯咯咯……” 风萧儿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来理的差不多了。 原来这些失踪的人口,要么就是被怪物吃了,要么就会被直接变成怪物。 而那些女子会成为五行尸繁衍后代的工具! 真是好恶毒啊! “老头,你可知道你做的是丧尽天良之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幕后黑手 老头被骂,也不生气。 咯咯咯的笑着,声音十分刺耳难听。 面色除了苍老,还渐渐的浮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 应该是常年不见天日的,一种青白。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呀?命运这种东西是琢磨不透的,如果你能为主子的千秋大业做出贡献,那也是你们的荣幸。在临死之前,能看到通往地府里的大门,你们已经相当相当的幸运了。所以,年轻人,不要抱怨,泰然处之,勇敢的去面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吧,咯咯咯……” 老头子说了几声歪理,便拄着拐杖缓慢的离开了这间,不能说房间,应该是岩洞,去往了矿坑的最深处。 风萧皱眉,原来,这里的秘密应该指的就是练五行尸。 虽然这种怪物在道门传的神乎其神,可到底没人能见过它们真实的样子。 五行尸,到底是人?是怪物?是尸体?都尚未可知。 环顾一周,这个岩洞里大大小小的放置的,都是这样黑色的笼子。 风萧儿和肖祁被关在了一间牢笼。 可能是这牢笼数量有限,关押他们的牢笼非常的狭小。 而这个牢笼的角度,阴差阳错的刚好可以让风萧儿看到,旁边被关押之人的面容。 她惊愕地发现,此人正是新月姑娘! 这是什么情况呀? 新月姑娘也被抓了? 是不是她从云峰观离开的时候,就被这些人给盯上了? “新,新月姑娘?”风萧儿轻轻的问了一句。 肖祁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对面女子的容貌的。 听风萧儿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同样也是惊诧不已。 同样诧异的还有新月姑娘,压根儿不曾想,在这种鬼地方,还能碰上熟人? 扭头看过去,诧异了。 这一男一女,一个都不认识啊。 “你们是?” 新月姑娘停止了抽泣,被关押到这里来,每一天听到的都是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反正,说来说去,不过是要把这些关着的人,都送给五行尸吃掉。 不然就是给五行尸当媳妇儿,生孩子。 生完孩子,还是要被吃。 这里,每天都会拉走一个人。 新月默默数着,应该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 更可怕的是,云水间的其他三个姐妹居然也在这儿碰到了。 她亲眼看见,她们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体质好一些的,被拉去与五行尸交合。 体质不好,就被拉过去喂给五行尸。 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人能活着逃出这里。 这里就是人间炼狱,每天都见不到太阳,黑漆漆的。 在你的身边,只有铁质冰冷的牢笼,捆绑着脆弱的性命。 风萧儿回答:“新月姑娘,你别怕,你忘了那天,我们是在云水间里查案子的,官府的人。” “啊?官府的人……可是,我记得那日白天来的捕快里,没有一个是女子啊。” 新月很疑惑,纵然被吓得不轻,可是理智尚存。 见过的人,当然不会忘记。 何况官府的人来查案,记忆更是深刻,并没有见到他俩呀。 风萧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后来她才反应,他们那天查案是在深更半夜,并不是白天里。 也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口误? 最后还是肖祁单刀直入,直中命心。 “你房间里死了人,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新月姑娘听到这里就更迷糊了,她房间里死了人? 死的是谁呀? 反正她好多天前就被被掳到这里,他们说的,难不成是自己吗? 风萧儿也一鼓作气,一口气问了她许多问题,这才发现新月都答得都驴唇不对马嘴。 后来她总结出来了,发现那日的事情,新月姑娘是忘得一干二净。 也许那天夜里的新月姑娘,和被关押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是易容术!”肖祁笃定。 其实也很好理解。 他们掳走新月,但是并不想让官府的人一路追查到矿坑这件事。 所以就派去一个会精通易术的人,来假装新月姑娘还在云水阁,等待时机,然后再消失。 若肖祁猜的不错,此刻那个假新月一定有了别的理由,突然消失在了人世间。 或许,就是他们去云峰观的那一日,假新月做的一场戏。 新月姑娘去了云峰观,之后就消失了。 官府的人,自然会追查到云峰观的视角里来。 怎么也不会怀疑到附近村子的一处矿坑里。 一出好戏啊。 怪不得齐大人和曹大人,根本无从追查。 因为这无数的证人和证词,都只能说明这冒牌者失踪的情况。 根本说不清真正失踪者的情况,所以官服才迟迟查不到真相。 风萧儿也明白过来。 想一想,普天之下,能如此精妙绝伦的使用易用术,不知道除了紫衣,还谁能够做到? 所以,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居然是青雀阁? 青雀阁什么时候居然操着这样一个大局? 而且青雀阁阁主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投喂行尸 新月吓得不轻,睡不好也吃不饱。 每一天都被面临死亡的恐惧,紧紧笼罩着。 “公子,姑娘,我们还能活着逃出去吗?”新月泪眼婆娑,嘤嘤嘤的问。 她的声音本应该是如银铃般好听的,此刻却有些沙哑。 想必是哭了许久,嗓子才坏成这个样子。 “新月姑娘,你别怕,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我身边的男子,可是有通天的本事,我们要相信他!”风萧儿安慰着新月。 自古以来,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可也有邪不压正。 如今,肖祁就是这堂堂正正,代表正面人物的朝堂东厂督主大人,希望他一定可以把这丧尽天良的勾当,一举歼灭。 肖祁听着,倒是很受用。 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可以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崇拜的语气,夸赞他了。 但,现在的情势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杀出去倒也容易,毕竟他精通八卦奇门,找到生路不会很难。 但究竟是谁在练五行尸体,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东西确实需要仔细斟酌。 那些失踪的人应该可以确定,几乎皆命丧在这里了。 不然就已经成为了五行尸! 刚想到这里,矿坑深处就发出了一声十分凶悍的咆哮! 这就是五行尸的叫声? “大,大人。这,是五行尸?”风萧儿他脸色很不好看。 从这一声的叫声来听,不亚于山林之中的最最凶猛的猛兽。 若是流放在世,不知道要惹出来多少祸患。 肖祁点头,按照理论来说,五行尸一般选的人选命格,大部分属阴的,或者在破日或阴时死的强壮尸体,才能炼尸。 将选好的尸体进行停放,一般夏天停放五天左右,冬天可放长些,以确定尸体的好坏。如停放后无腐无臭,则是合格,可用。 选一四阴极地,一般在风水学上格局称为,煞重的阴气之地!在八门里属死地,多为葬活人之地。 选好地后,挖三尺深的坑,然后将尸体放入,取一活蹦乱跳的公鸡,杀之,将血洒在尸体上的七窍上,最后放入口中。 然后在尸体的心口放一阴八卦,以助吸取阴气,取土掩埋,掩盖的土面,不能超出地面。 大概几日过后,挖出,用水清洗,用乳液灌肠,口中强行灌入其他尸体五脏,使肠胃,肌肉复活。 之后的几日,就像养一个大活人,去养这个尸体。 具体的还有一些道家秘术邪术,是外人不见经传的。 至此,五行尸就算是活了。 如果想让五行尸威力更大,需要花费更多的心血,使其进阶。 “也许,这些人不难对付。如果放出来一个五行尸,那才是真正的阴兵,威力无穷。”肖祁叹了一声。 他一向自负,能说出来这句话,说明事情已经是很严重的地步了。 这里暗无天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专门的人给他们送来了馒头。 馒头应该是在外面的村庄上买的。 白花花的,还有些热乎气儿。 风萧儿真是有些饿了,抓着馒头大快朵颐。 可是新月姑娘看着这香喷喷的白馒头,却有些作呕。 馒头是好东西,可是架不住一天三顿,日日如此,连续不停的吃馒头。 她是饿。 可看到馒头还是有些犯恶心。 大概又过了几个时辰。 几个人再次走进了这个岩洞。 这一次,为首的是那个老头。 他笑起来,就像是村民家里做饭时拉的风筒,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声。 急躁,粗气。 “咯咯咯,居然有这么多的食物,不知道该吃哪个了。这女娃娃怕是忍受不了了吧,这几日都瘦了。算起来,你也到日子了,跟我走吧。能献身给五行尸吃,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老头子猥琐的笑着,就像是把一只肉骨头扔给小猫小狗的兴奋。 可新月不是肉骨头。 五行尸不是小猫小狗。 新月惊恐万状,死死的把着牢笼边,不肯让别人拽他出去。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我攒了不少银子,我可以把银子都给你,都给你的!求求你不要让我死,我害怕,我好怕啊……” 新月似乎被吓得有些魔怔了。 是啊,谁人能在死亡面前保持那么淡定呢? 除非不是人。 “喂,老头,不如选我啊。”肖祁居然开了口。 风萧儿明白,他是想去往矿坑的深处,瞧瞧这里到底暗藏什么玄机。 “我也要去。你的五行尸不是很厉害吗?我瞧着不过是你危言耸听罢了。我看他敢不敢吃我们夫妻俩!要是吃了,那说明他真是个硬骨头。假如是他不敢,就赶快把我们放了!省的你们日后被人嘲笑!”风萧儿添油加醋。 老头子明显有一些被激怒了。 这些人无论说什么,甚至是辱骂他们,都觉得没什么。 可要说他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五行尸毫无用处,那简直是将脚底往他的头上踩。 “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又怎能体会五行尸的妙处?” “你吹嘘的如此玄妙,却不让我们见识见识。不是撒谎又是什么呢?我瞧不过是坑蒙拐骗罢了,谁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样的勾当?”肖祁更加不屑。 “咯咯咯,你们还真是愚蠢至极啊!好啊好啊,既然你们那么相似,那么老头子就成全你们。到了黄泉之路,别忘了谢谢我老头子。” 那老头很明显的已经被激将法给激怒了。 朝身后摆了两个手。 身后的人立刻上前,将肖祁他们的牢笼门打开。 可能是银子有限,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人觉得抓来的凡夫俗子,根本不会逃出这奇门遁甲的矿坑里。所以,对风萧儿肖祁二人并没有上铁链。 仅仅是一人拿着一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推搡着往前走。 虽然矿坑里光线十分暗,但是肖祁还是看出来这两把剑不同寻常。 应该不是大明之物。 看起来倒像是倭国的一种武士刀。 还真是越来越有趣,练就五行尸,还有倭寇的存在。 他们是想来一票大的呀! 通敌卖国,草菅人命,足够诛这些人九族的! 第一百二十章 开取五脏 矿坑里的建筑十分古老,墙壁上画着的,皆是通往地狱的狰狞图腾。 将人活生生的勒死之后,放入土里掩埋,再挖出来,投喂活人的五脏与鲜血。 至此,他就成了地狱与人间链接的伟大灵物。 这里的格局也很有讲究,摒除八卦奇门的术理,居然还有得天独到的风水方位。 整个矿坑的通道十分类似于墓道,也许在这矿坑的基础之上,原本就是一个古老的墓葬。 越往深处走,这里的风声就越响,应该是有地下河暗流涌动。 温度也越来越低。 风萧儿已经冷的脸色煞白。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练就五行尸体的地方。 这里就像是一个空中楼阁,巨大无比。 地底下黑漆漆的,不知道还有多深,难以揣测其深浅,可能直通地心。 怪不得翠大姐说,这里有通往地狱的大门。 中央的深坑,如同一个黑色深邃而神秘的地狱之路。 是时间任何光线,都无法穿透的一片漆漆的黑暗。 黑暗中,仿佛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投上来的气息是无法形容的压抑和沉闷。 如果一旦有人侵入,便会深深地吞噬着所有生命的气息。让渺小的人类不敢逾越和藐视。 岩壁上有着牢固的建筑,每个建筑里都有数之不尽的房间,还有撕声裂肺的咆哮声。 如果风萧儿猜的不错,每个房间里应该都关押着一具五行尸。 林林总总,居然数之不尽! 二人被带到一个房间里。 一个满手是血的,大概知天命年纪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脸上尽是疲惫,目光也有涣散。 “呦,穆大人今日又杀生了?不知五脏取得是否顺利?”老头存心打趣他。 风萧儿和肖祁相互对望一眼。 穆大人? 怎么会用大人这个称呼呢? 难不成,他曾经是朝廷命官? 穆大人面无表情,最后实在崩溃,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忍不住看向自己被鲜血浸染的手。 还十分厌恶的甩了甩。 可无论怎么甩,哪怕用清水去洗,也洗不掉他造的孽了。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一定不会有好报的!”穆大人的脸上全部是痛苦。 “嘿嘿,别这么说。为主子做些贡献,乃是你的福分,你都来这么久了,就别抱怨了。这两个人你好生把握,是他们非要嚷嚷着要自己投喂五行尸,老朽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那老头阴险的一笑,回头看了看他们二人。 似乎想从他们的面上看出一丝丝恐惧。 可惜,意料之外,二人并没有任何的惊恐,只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他有些讶异。 这两个人倒是有些与众不同,曾几何时,送过来的人不是嚎啕大哭,就是精神分裂,最后歇斯底里的崩溃。 何时会像他们二人一样如此淡定? 他忍不住打趣:“怪不得人们常言道后生可畏。你们二人如此气度,也是五行尸的造化,恐怕吃了你们二人的五脏,境界到更高一层。穆大人,你就慢慢动手吧!老夫就不打扰你了!” 风萧儿和肖祁被直接摁在了案板上。 木质的案板上,是血浸泡过后呈出的诡异深红色的颜色。 气味也是难闻的作呕。 穆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肖祁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穆大人这个名字。 当今满朝文武百官也没有一个姓穆的。 除此之外,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先帝在世的时候,太医院里可能有一位医术十分高超的穆大人。 他也是听别人说起。这位穆大人可是个奇才,不仅医术高超,武艺也是十分高强。 大明科举分为文和武,能文又能武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何况能文能武又会医术之才,更是世间罕见。 只是,当今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他就请辞官,至此消失在京城十几年。 那个时候,肖祁也只有十岁出头,对此记忆并,没有过多的深刻。 所以,眼前的穆大人是不是十几年前的太医穆大人,尚未可知。 穆大人十分不情愿的将麻药灌送了二人的口中。 稍后挥挥手,将钳制住他们的人都退散。 人之将死,就别受那么多的罪了。 麻药一喝,便不会觉得痛楚。 这也是他能为这些无辜的人,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你们别怪我,他们绑架我一家老小,逼迫我为他们做事,我不得不听。到了黄泉路上,你们也别记恨我。要是真记恨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能少些痛苦便少些痛苦吧……” 这个穆大人居然开始碎碎念起来。 精神似乎也有些恍惚。 这么久在这暗无天日之地里,取人五脏的活计,任谁都是会有一些精神分裂的。 “想出去么?”肖祁淡淡一问。 穆大人一听,一愣,刚刚背过身去的身体猛然一颤。 出去? 当然了,他无时无刻都不再想着出去。 可是他现在并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朝廷命官,更没有足以傍身的银两,怎么可能与黑暗势力抗衡呢? 只能是靠着对妻儿的思念,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我是朝廷之人,你若想出去,就得听我的!”肖祁目光一凛。 这里的情况他也十分清楚,是非他一人不能抗衡的。 若是把五行尸释放出来,后果更严重。 眼下,不能再将计就计了。 已经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就应该尽快脱身。 找东厂的人手过来,将这矿坑给直接填了。 管他是五行尸,还是老头,都一并的埋在这未曾打开的地狱大门里! 穆大人一听愣住了,朝廷的人? 莫非朝廷真的将手伸到了这里,将他们解救于苦难之中? “你们真的是?”他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可是很快就将脸耷拉了回去。 朝廷,朝廷怎么会有女子呢? “咱家是东厂之人,这位是咱家的夫人。冒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查明真相,眼下,你得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我们说明,然后找个机会,我们一起逃出去!”肖祁显然感知到了危险,也不容穆大人过多废话。 穆大人就像浑身触电时愣愣的站在原地。 同时也终于想起了一个很惊悚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体内药效还没有发作? 正常人应该在麻药喝下去的时候,就浑身瘫软,然后昏睡不醒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逃出生天 莫不是真的是世外高人? 他十几年前作为太医。 和东厂没什么瓜葛。 但好歹也是有过接触的。 东厂中人乃是大内密探,武功都深不可测。 看来,对面年轻男子的武功造诣,实在颇高,至少要高出自己的。 所以,麻药在他体内居然迟迟没有发作。 而他的夫人居然也一样! 定是非同寻常之人。 穆大人是不愿意放弃一丝一毫逃出生天的机会的。 如果是六扇门,还会稍作犹豫。 毕竟这个暗无天日的组织十分可怕,管理森严,神秘莫测。 直到现在,在这里暗无天日过了好几个月,都不曾发现,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你们若真能帮我,和这里无辜的人,逃出去。那么,让我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接下来穆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很可惜,他提供的线索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唯一的好处是,穆大人可以暂时不对他们切腹取脏。 这里实在不能久留,赶快逃出去,去搬救兵才是王道。 风萧儿还是想把新月姑娘救出来,可是她自己也清楚,如果此时再原路返回,定是死路一条。 当然,凭他们二人的武功,完全可以厮杀出来。 可那些解救的人呢? 那些人已经不能当做人,而是一种食物,定会被无所顾忌的所屠杀,所威胁! 从古至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万无一失的解救更多的人,就必须要周密的计划。 穆大人说,被取出五脏的的尸体,会被托运出去。 对于已经死了的人,这些人是不会过多检查的。 只是掀开草帘子,草草看一眼,便会放行。 穆大人的计划就是让二人先冒充死尸,由他亲自押送。逃出来后第一时间去解救他的妻儿。 肖祁也觉得办法可行。 本想着他会一路厮杀出去,不闹个天翻地覆,也得昏天暗地。 不曾想还有意外收获。 收获了一位,不愿意为了金钱而残害无辜的穆大人,还愿意帮助他们逃跑,这真是天赐的机缘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穆大人的胆子过于小了。 别看他的计划说的天衣无缝,头头是道。 可真到了这个关头,他有些浑身发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穆大人将双轮板车推到了关卡处,面对守门人的质问,颤声道:“这两个人染上了梅病,你们……你们……你们下次挑人能不能挑个身体健康的人?如果稍有不慎,这病是会传染的,我……我……我不方便让别人来推,所以我亲自来推。” 那两个人看着穆大人戴着口巾,虽然他是因为撒谎而引起的胆怯慌乱,但是在守门人的眼中看来,就像是随时被会被传染上这种恶疾的恐惧,也被这样的紧张气氛所感染。 “啊,梅病?真晦气!赶紧拉走!” 守门人连看都不愿意看那两具尸体,便催促着让穆大人赶紧走。 “哎,你们赶紧去收购点艾草,我怕这矿坑里会染上这种毒。” 穆大人还假惺惺的说了两句,守门人也是连连点头,因为没人想传染上这种恶疾。 穆大人见二人这么快就上了当,顿时松了口气。身体像是没了什么支柱,下一秒就会瘫软在地上。 可他知道,自己此刻千万不能怂啊。 一鼓作气,将双轮板车推的快如闪电! “慢着!” 突然,守门人的一声呵斥,将穆大人的脚步赫然给叫停住了! 穆大人的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冒出来,一点一点的顺着脸颊流淌。 他很想反应迅速的高呼一声:起来,快跑! 可是,他不能! 因为自己的妻儿都在这群人的手里。假如他不听话,自己吃多少苦,挨多少打都没有关系。 若妻儿因此受到牵连,这辈子都会自责的。 所以他万般不情愿的停下脚步,继续演戏。 那守门人也似乎觉察出了什么,毕竟运送尸体出来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为了防止穆大人逃跑,也是严令他走出矿坑。就算出去,也要提前报备。 还是派个人,严加看管才更为妥当。 穆大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露了馅儿呢。 眼下,仅仅只有一个人跟着他,实在不足为惧。 想必这板车上躺着的肖大人,武艺高超,定能将这个人很快的解决掉! 他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 终于,终于又能看见明媚的太阳了。 这几个月来,受过了多少的苦哇。 呜呜呜,真的好苦。 他一边走,一边想要流眼泪。 当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时,甚至舒服的生叹! 很快,他走到了矿坑旁边的乱葬岗,甚至仰天大笑起来。 天啊,他真的出来了! 哈哈哈! “穆大人,你笑什么?” 那守门人瞧着他,是一脸癫狂的模样,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两步。 不会别是传染什么其他疾病,突然发疯了吧? 狂犬病? “狂你娘的!你们这些下了地狱,地狱也不会收你们这些个穷凶极恶之徒,老子,终于不用再听你们的摆布了!” 穆大人哈哈哈大笑了两声。 肖祁也是很快就收到了信息。从那板车上弹跳起来。在守门人以为诈尸的惊恐之下,一个二龙戏珠就将对方的眼睛给戳瞎了。 为了阻止他发出过大的声响,又一边捂着他的嘴,咔嚓一下,直接将对方的脖子直接扭断了! “你妻儿在哪,我们需要第一时间将他们解救出来!” 肖祁解决完,眼睛也不眨的回问道。 留给孟大人时间不多,要不了一刻钟,守门人就会发现穆大人迟迟不归。 派人寻找无果之后,就会拿他的妻儿开刀的。 必须要抓紧时间,去解救。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在不远处的村子里,一户姓翠的女人家里!” 风萧儿此刻也起身,诧异着。 翠? 难道翠大姐的家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了尸毒 二人随着穆大人的脚步,迅速往一个方向奔去。 风萧儿也终于肯定,这个方向不是别人家,正是之前收留他们的翠大姐家中。 啧…… 有些不对劲。 其中定是有诈! 风萧儿救人心切,压根儿也没往深处去想。 肖祁同样觉得不对劲。 其实,一开始听到翠这个姓氏的时候,便起了狐疑的心思。 之前用酷刑逼问翠大姐的时候,家里明明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会有穆大人的妻儿和看守的人? 若非如此,在虐待翠大姐的时候,那些人早就跳出来阻止他了。 眼看翠大姐的家就要到了,肖祁和风萧儿对视相视一望,不再往前踏出一步。 穆大人急匆匆的回头,不明所以:“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人就在里面,快救出来呀。难不成你们要出尔反尔?可别呀,我求求你们啦!” 这个村子倭寇肆虐,没有确切的分管辖区领事。 当地的县老爷,也对这个村子保持漠视态度,不愿意多事。 所以,这里的村民才会为了银子,做出伤天害理的勾当。 就算死了人,一是没有证据,二来和他们老百姓也没有任何关系的。 可,他们也到底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每一处都是皇帝的地盘,都为皇族之人所用。 把事情闹大了,牵扯一片,谁也不好过。 这也是穆大人为什么非要他们进屋的缘由。 掩人耳目,好动手。 之前他和风萧儿喝的麻药,都用内力给逼吐了出来。 原以为对身体会没有多大的损害。 直到此刻,才觉得腹中开始隐隐作痛。 肖祁顿感大事不妙——麻药里恐怕并不是只有麻药那么简单。 穆大人见他们二人神情淡漠,倒也不再装了。 之前一副胆小怕事的面容,立刻被换成了冷漠嘲讽,与得意。 “事到如今,你们也猜出来了?肖祁你还真是命大,摔下悬崖都没能摔死你。哦,我忘记了。不能叫你肖祁,应该叫你,景深……” 肖祁听到这个名字以后,面色依然冷峻。 长时间的官宦生涯令他无论听到多么天大的事情,依旧面不改色,淡漠如水。 “穆大人,你真是好大的心思啊。不知道你玩这花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肖祁身上的信号烟,是东厂特有的。 但他迟迟未敢发。 第一是为了怕暴露自己的位置,惹来别的刺客。 第二是,受伤被翠大姐收留之后。信号烟便不翼而飞,应该被直接扔掉了。 他们在翠大姐家已经修身养息了好几天。 希望许鲁子会很快的找寻到这里来。 肖祁此刻已经确认了,这个人就是十几年前太医院里的太医,穆大人。 看来,他突然离开太医院,一定是别有目的。 十几年后,又在这里围截自己,此事应该是跟自己有关系。 “虽然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你现在贵为督主,就唤你一声督主大人吧。 你问我为何要这样对你?恐怕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你的身份已经挡了许多人的路……太多人想要杀了你。 我之前给你们喂下的也并不是麻药。那个矿坑里耳目太多,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你们下手,就将这药偷偷给换掉了。 那里可不是什么麻药,而是货真价实的尸毒啊! 事到如今,饶是你们武功再高,想必腹内也开始犹如一团火焰,肆虐着你们的五脏吧!哈哈哈……” 风萧儿的神色凝重。 尸毒? 那和蛊毒有什么区别? 都是世间最最难遇的奇毒! 她精通药理毒里,曾经也学过解毒尸毒需要用特殊的方法。 用金针刺穴,将坏的血液引出来。 然后再喂之一块儿生肉。 尸毒喜欢新鲜的肉,这样就会全部聚集在胃里。 然后引至催吐,尸毒才可以解。 不过那块生肉,是最最罕见的狈肉! 可,世间狼狈最最难寻。 寻到了,也未必能活捉到。 所以说,中了尸毒,必死无疑。 穆大人话里的信息也是很多。 可能是觉得对面二人必死无疑,才会无所顾忌。 他应当是另一股势力,和矿坑里的完全是两回事。 肖祁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开始有了中毒反应,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也不想与对面的人过多口舌。 那些杀手和矿坑里的人还没有追上来。 此刻,应是速战速决后,逃离的最佳时间! 于是,他迈着诡异的步伐,用着极其狠辣的招式,一鼓作气,直接将穆大人的脖子给扭断! 他的身形快到用闪电来形容也不足为过,饶是风萧儿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禁感叹一声,东厂督主的武功果然高深莫测。 肖祁不敢停留,拉着风萧儿儿赶快离开这里。 …… 茫茫没有目的。 眼下,前方是一片一眼望不尽的树林。 回头路是不可能的了。 往前直入,又不知道这山林里究竟有多深,会不会遇上野兽。 好在,再他们精疲力尽之前,遇到了找寻而来的许鲁子! 许鲁子找督主真是要找疯了。 终于,他寻着打斗的痕迹,以及夫人掉落的耳坠,和督主刻意做的记号,一路找寻延至这里。 也路过了这个村子,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命人守在村子,自己带着另一队人四处搜寻,终于搜寻到了督主。 眼下情况,却很不妙,督主的脸色有些发青,更是连连吐血,一点力气皆无。 当得知督主中了尸毒之后,许鲁子大惊失色。 “事不宜迟,我需要去这山林里找一种野兽。,然后杀之取肉才能救督主。” 风萧儿道。 其实,她觉得很奇怪。因为,除了刚开始有些腹痛之后,便再没有其他不适感。 身体里更渐渐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令她有些生龙活虎。 用之不竭的力量,在体内徐徐流动。 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但是一猜,便能猜到自己根深蒂固的蛊毒上。 可能二者相生相克,相互制衡。 一个是生。 一个是亡。 所以会产生一种妙不可言的功效。 许鲁子听到这话,嗤之以鼻。 原本就是有目的的接近督主,如今被发现了身份,定是想逃离吧。 风萧儿明白二档头顾忌的东西,又道:“我要是想跑,早就跑掉了。而且你们督主大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是我将他救下的。如果一走了之或者杀之,实在是称心如意。可是我不想这么做。你若不放心,便派两个人看着我。假如遇到了我想要的野兽,还能帮忙捕猎。”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爱不自知 “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可眼下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不想让督主死。督主救过我,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敢断言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能解毒。但是,至少,目前仅有在你眼前的,就我一个医师!当然,你也可以同时找别的郎中来医治,双管齐下,就多份解毒的保障!” 风萧儿的脸色有些焦急,语气里也多添急躁。 她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毒。 自己的方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这些记载都是青雀阁藏着的最深处的秘籍,是阁主特赦准许她学习的。 她的记忆力好,又喜欢研究这些。 所以对自己的方法,还是十分自信的。 可以试一试! 许鲁子本不想当她离开。 这个女人可是青雀阁的细作! 转念一想,就算这个女人跑了,也没什么关系,还可以再抓! 督主的命,却是需要紧急去救的。 现在不允许花费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搭理一个细作! 既然,她有救督主的希望,那便随之去吧。 …… 一整夜,风萧儿都没有回来。 又是半个白日过去了。 还是没有回来。 莱州的县衙曹大人,特地为督主准备了一间清净之地,来养病。 这里的楼阁下,虽有斑驳石阶,但入眼是落英缤纷,芳草入深空。 小桌上置放琼觞双盏,可以合眼,听清风疏叶。 入了深秋,天色渐冷,琼觞也变得玉凉。 是种别样的雅致与宁寂。 肖祁昏迷不醒。 俊美的容颜。 合着眼睛。 曾经灵动的双眸,像是藏入了星辰大海。 如今紧紧闭着,不再投放出任何耀眼的芒泽。 曹大人为他请来了莱州最最德高望重的医师。 可能是肖祁自身的武艺高强,内力深厚,又可能是意志力非常顽强。 尸毒,并没有像意料之中的那样快速蔓延。 毒发十分的缓慢! 但足以让人,虚弱至此,难受至极。 金针刺穴,加上解毒的汤药,倒是让督主的气色好了不少,可是却还没有醒过来。 嘴唇微动。 放耳去听,口中喃喃的皆是萧儿,萧儿…… 他名字叫肖祁,她又叫萧儿,冥冥之中,二人注定是要有一段缘分的。 他不要一段缘分,他要一辈子的缘分! 转眼一个下午过去了,风萧儿,还是没有回来。 之前调查这位风府庶女的时候,便知道她是青雀阁的探子,隶属于无锋。 她也会有锋的武功,据说还很高超。 所以轻而易举的杀掉自己派过去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天大地大,就这样逃了去吧。 许鲁子已经笃定,风萧儿定是逃到了天涯海角。 可当晚间时分,她浑身是血的抓了一只狈,回来的时候。 许鲁子面色上全是震惊…… 血真的是将她的衣服全部染红。 若不是脸上和手上都是血迹。他会觉得夫人本来就是穿着的,就是一件赤红色的衣衫。 “肉不能煮熟了。直接取一块儿生肉,喂给萧督主吃。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必须要让督主醒过来,然后催吐,将胃里的东西催得一干二净。再灌入解毒的汤药,汤药里记得加入小一些的貔貅草,这东西有小毒,不能太多,大概两片叶子就够了,记住我说的话。” 风萧儿沙哑的道。 她大意了。 今夜正是月圆之时。 蛊毒发作,太过折磨。 她早就预料道,青雀阁不会再给予解毒的药丸儿。 所以,当阁主每次给她的时候,就会从一颗整的药丸上取下了一小点儿,四个月也足够攒够了一个药丸。 她舍不得多吃,这一次只吃了半颗。 痛苦虽减少一半。 但也足够算的上难忍的折磨。 再加上与那畜生斗了一天一夜,筋疲力尽。 身上又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失血过多。 凭借一股顽强的毅力,撑着回到了莱州。 找寻到了县衙,县衙的人才把她带到这里来。 许鲁子派去的两个番卫,早已被那畜生给咬中喉管,死在了山林里。 如今,真的已经筋疲力尽。 两眼乌黑的,一头栽到了地上。 许鲁子隐忍又震惊的唤了一声夫人,又大喊:医师,快过来! 督主,与督主夫人双双昏迷。 齐大人和曹大人觉得自己的乌纱帽显然是保不住了。 堂堂一个东厂督主来到自己的地盘,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是他们看护不力,能力不足,皇上定会怪罪的! 小幺惊恐万状看着自家夫人被鲜血染红的身影,和触目惊心的伤痕。 是什么样的爪子,可以在这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磨灭的疤痕! 太深了,皮肉翻白,深到见骨。 究竟是什么厉害的畜生,才能将夫人伤成这样? 夫人又以一种什么样的毅力,拖着满身伤痕,带着这么沉的怪物,回了莱州? 小幺忍不住啜泣。 其实,那畜生本名叫狼狈。 狼、狈是两种不同的动物。 关于狼和狈的成语组合也特别多,有什么狼狈不堪、狼狈周章…… 狼这种畜生,一般人们都很熟悉,既凶狠又狡猾,是食肉的,可以吃人。 关于狈,体型和狼相似,经常与狼一起出现。 在历史文献中也都有记载,传说狼狈是两物,狈前足绝短,每行常驾两狼,失狼则不能动,故言事乖者称狼狈。 明朝医学家李时珍在撰写其《本草纲目》时,所引用的《食物本草》中也提到过狼狈。 狼狈一直存在于人们的传说里。狈这个畜生和人的智慧差不多,相当狡猾,食肉为生,是食肉畜生的鼻祖。 这两物非常狡猾,常居深山老林里,多为一公一母。 风萧儿找寻它,就用了一夜的时间。 最后不惜用刀割出身上的一条伤口,让鲜血的味道,引其出没。 不能杀死,只能活捉,又与这畜生缠斗了一整天,终于将其拿住。 床榻边燃着伽罗香。 风萧儿静静的躺着。 面色却很欣慰——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狈,肖祁有救了。 梦境将她又带到了诸多场景。 最后一处,是多年前的青雀阁。 昏暗的房间里,脸上满是泥泞的水迹。 流出的血在泥水里化开,又涌入鼻腔,带着与泥水混合着的血腥味。 好疼啊。 好累啊。 浑身的剧痛感已逐渐麻木,失血的虚弱感占据神经,告诉她,身体实在是受了太多的伤,再多一处,就会死掉的。 皮肤再具有强大的愈合能力,也经受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划破。 风萧儿眉头紧锁,颤抖地张开苍白的唇,用力呼吸着,只觉得喉咙撕裂的痛,口中满是血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守护夫人 终于,她醒了过来。 可浑身的剧痛,真想永远都不再醒来!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是用世间任何语言都无法去形容的。 尽管,吃了半颗药丸儿。 疼,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减半。 若是没有解药,痛的会昏厥,会死。 有了解药,虽能承受。却要一直体味着这样的痛苦。 风萧儿,就在这个月圆之夜,饱受折磨。 她不惜将包好的纱布重新扯开,将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以此痛,来平衡体内蛊毒钻心的疼。 终究于事无补。 小幺大惊的嚎啕:“夫人,夫人!别抓,您的伤口刚刚被包扎好,再这么扯下去就真的好不了了。呜呜呜,夫人,我给你找督主……哎呀,督主也昏迷着……这可怎么办呀!呜呜,求您别抓了……” 小幺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癫狂的夫人。 她不知蛊毒厉害,也理解不了这样的自虐行为,究竟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只能拼命阻止。 没有一个夜晚会像今夜如此难熬。 痛得昏厥。 然后又被痛醒。 如此反复,终于挨到了天亮。 风萧儿沉沉的睡去,没有任何的梦境。 没有美梦,更也没有任何的噩梦,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小幺哭的连嗓子都有些干哑。 嘴唇都有些起了皮。 她比风萧儿先醒过来。 轻轻的摇了摇夫人,见她没有醒的迹象,便先去后院煮了碗清粥,想等夫人醒来后吃。 与此同时。 另一间屋子里。 肖祁也没有醒。 可医师却惊奇的在把脉之后,激动的大叫起来——督主的尸毒居然解了! 许鲁子喜出望外。压根儿没想到,督主的尸毒居然这么快就解了。 难不成,夫人的药方真的有如此奇效? 上一次,督主也是为了她而负了伤。 也是墨七里带着她,去提督府的药房里找了些药,随意的调了几味,进行熬煮。 督主喝下以后,很快就醒来了。 看来,夫人是有些本事的。 她也确实没有选择逃跑。 许鲁子不禁开始对这位夫人,有了一丝丝的敬重。 …… 肖祁是在中午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询问风萧儿怎样了。 也是第一时间冲到她的床榻边。 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浑身上下裹得像个粽子的身体。 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啊,居然会被绑成这个样子。 听许鲁子的讲述。 也第一时间为这个女子的大胆感到震惊。 狼狈,这种畜生伤人最是厉害,十分狡猾残忍。 她又是将其活捉的,难度更是难以想象。 忍不住轻轻触摸她昏迷中的眉眼。 没有任何的舒展和恬静,就这样紧紧锁着。 像是有许多事都没有完成的一种不甘心,还有思虑,担忧。 “傻丫头,普天之下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是第一个……” 肖祁在她身边喃喃自语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斜日暖暖,绮丽的秋色让人的心不禁沉定下来。 他似乎是想让这样的时光永久的留在身边,整夜不离,守护在她的身边。 可她一直昏迷不醒,不禁令人担忧。 “萧儿,你快醒来吧,就这样睡着也属实令我心如刀绞。 那个矿坑,我这几日计划,多带些人。东厂在京城是重中之重,不能调动东厂的人。只能调动这县衙里的侍卫,六扇门的捕快,三法司一些人,还有周围的军队前去,将矿坑一举歼灭。 你放心,五行尸不会祸乱人间。幕后真凶,我也一定会查出来! 但前提是,你要尽快醒过来。我才能有心思好好的部署。 你若一直这样昏睡着,我真的不放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躺着倒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我呢?我的心脏像揉针一般疼痛。 每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你快点醒来吧! 把事情办妥,我们就回家。” 几日里。 肖祁每天喃喃的就是这两句话。 过几日就是立冬了,想必在立冬之前,铁定是赶不回京城了,也吃不了立冬的饺子了。 不过也没关系。 从今往后,他们会有很多很多这样欢乐的时光。 她是他的夫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才不会写什么休书呢。 细作就是细作好了。 夫人武艺高强,他自豪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陪了风萧儿几天几夜未合眼,肖祁终于有些挺不住了。 他自身还有伤,终于在这一夜短暂的睡了过去。 事情不能再拖,五行尸之事也不知发酵到何种程度。 待到人齐之后,便去往矿坑。 东厂出手,必是大案。 不出一日。 矿坑已经被全部掩埋。 五行尸几乎都已经被割了头,扔在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中。想必应该不会再活着爬出来。 一个矿坑里,林林总总居然足有三百多人,在里面监视或者做工,最后全部被抓住。 人员多为手无寸铁的村民,还有一些为了钱财而来的盗贼,逃兵,逃犯,杀手的人。 但是幕后真凶一直扑朔迷离,是谁要练邪物为祸人间,尚未可知。 许鲁子,根据肖祁的描述,终于抓住了那个满是皱纹的老头。 老头这回是彻底傻了眼。不知道他抓的一男一女竟是朝廷之人。 也没想到,穆大人竟然借机逃走,害的矿坑里乱作一团,没几天就被一锅给端了。 他的心血付诸东流,上头还没给他银子呢,如今都被打了水漂。 许鲁子在一旁紧握着剑鞘。 眼神冷冽,杀气腾腾。 脸上尽是凶狠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肖祁稳坐中央,气息犹如烈焰般炽热,霸气异常,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狰狞扭曲。 “本座不喜欢废话,把你所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座会命人详细的记录,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他淡漠的抬了眼皮,举止文雅,似乎很是客气。 按照他的性子,这些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定是要全部五马分尸的。 他不怕累,也不怕繁锁。 他的夫人现在还昏迷不醒,仅仅五马分尸,已经是算轻的了。 老头还想凭借自己的狡猾蒙混过关,可刚说完第一句话,就被肖祁打断。 “第一句话,就是虚的。来人,割肉……” 他的语气相当疏离,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人感到仿佛被一座巨山压在了身上! 老头蒙了。 割,割肉? 当番卫提着剔刀,走来的时候,不禁唇角发颤,身体抖如筛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批东厂 “大人,大人,饶了我吧!我所知道的,一定会全部说出来的!我不会再说一些没有用的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割我身上的肉啊。” 老头这个时候才知道着急了。 可他命令旁人挖别人五脏的时候,怎么会如此潇洒?如此轻松?有如此变态的快意? “老头,本座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动手!” 肖祁将唇抿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似乎对旁人行了如此可怕的刑罚,还升腾一种悲天悯人的情绪。 那是错觉,他可没有这样的善良心肠。 也不需要拥有。 老头的嘴唇已经近乎灰白,颤抖不止,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每位行刑的番卫,心都是硬如铁石的,才不会搭理这种没有用的求饶和恐惧。 番卫猛的塞给老头嘴里一块抹布,怼的老头双眼翻白。 紧接着,番卫的左手迅速扒开衣衫。 右手,操着一把锋利刀子,灵巧地一转,一滑,一片! 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肉,就从老头右胸脯上给旋了下来。 “啊!” 杀猪般的叫声。 还好嘴里被塞了一块抹布,否则,这声惨叫定会贯穿整个莱州。 那处凹陷刚开始是肉白色的,随后开始渗出血来,最后形成一线鲜红的血,串珠般地跳出来! 一些血珠溅落在地,一些濡红了被扯开的衣襟。 番卫回身,用刀尖扎住那片肉,举起来,恭敬的向督主展示。 肖祁摆手,示意他退下。 “这回可以好好说了?本座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你最好识点儿相。” 那老头再也不敢投机取巧,忍着剧痛,等待番卫将自己嘴里的抹布拿掉,马不停蹄的开始,哇哩哇哩的说了一大堆东西。 其实老头提供的线索,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更没有说出究竟是谁,在执行这样的练尸活动。 只说了一样,说那些高层管事儿的,大多都是京城口音,并不是莱州本地人。 这样的答案确实让人失望。 却也在肖祁的意料之中。 铁定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这些人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还和倭寇联合。 一定是将真正的身份,隐藏的天衣无缝。 饶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是查不出的。 就算查出来,无非也是一只替罪羔羊。 老头哭的像一个泪人。 之前的他是有多么的耀武扬威,现在就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自己丧尽天良,所以想将功折罪!我可以当你们的眼线,如果我查出了背后的主使是谁,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这老头子还想耍滑? 他当东厂的人都是傻子吗? 放人离开,岂非放虎归山? 虽然,他根本就不是一只虎。 但是这样拙劣的说辞,简直会让人贻笑大方。 以往,肖祁其实很愿意做这个好人。 毕竟那个幕后之人,也铁定不会放过被东厂抓过的人。 等待老头的,无非只是另一种死法而已。 肖祁现在却实在没有这个心思。 萧儿还没醒,他哪里有心情去捉弄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价值的犯人呢! “进入莱州城的所有人名单,徐家跟济州矿地有关系的案牍,本座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看到。” 肖祁起身,华服的褶皱重新变得平坦光滑,贵气逼人。 “是!”许鲁子道。 老头见这位大人要走,继续哭丧着:“大人……我……” 肖祁止住步伐:“人,杀了……” “是!督主!”许鲁子再次道。 大约半个时辰,这两份东西,全部完整的搁置在肖祁的桌案上。 除了英王殿下,徐常晏的大名赫然的跃然纸上,还有兵部尚书徐常晏的父亲徐大人。 原本这莱州和济州的地界,就是他们父子二人曾经的管辖之地,从中贪污受贿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无官不贪。 皇上跟前,商贾有来有往,看似没有什么问题。 可若要深究,这二人的问题怕是大了。 不过,未必就是练五行尸的凶手。 朝堂之上,波诡云谲,各股实力盘根交错。 皇帝心思深沉莫测,若想要深究,实在耗时费力。 明面上,不能大动干戈,不能打草惊蛇。 可暗地里,势必要查个清楚,知己知彼,才能多加防范。 想要制裁,来日方长,不怕没机会。 这一次,就先把锅背到徐常晏和倭寇的身上吧。 “老二,给本座查死徐常晏!” 许鲁子非常明白督主的意思,也非常清楚查死,是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东厂掌握了太多太多这些文武百官的府中秘事,应该说每个官员的破事都不少,随意拿出来就够参上一本的。 而兵部尚书权力滔天,恶心事做的太多。 平时,肖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伤国本,不得罪东厂,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可偏偏徐常晏大庭广众之下,大肆喧哗自己的夫人不检点。 这样的诋毁,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过去? 还没有时间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兔崽子,结果这一次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都说他肖祁睚眦必报。 其实不然。 无非是你伤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罢了! …… 办完事的肖祁一身疲惫,风萧儿还是没醒。 就这样偏安一隅的沉睡着。 她的柔夷就在被子上,垂眼一望,只要探过去就能握住。 他也这么做了。 她的右手手心有着薄薄的茧子,和他的不同。 她的茧子很软,也不大,摸起来也是一种别样的爱怜。 这样娇小的身躯,偏偏要用最冷漠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触到她的指尖,柔软的,小而玲珑。 他心里高兴起来,慢慢抓在掌心里,就像是将她的一辈子抓进了手心。 “医师说,你会醒过来的。你脉搏虽然虚弱,但是一直很平稳。我也相信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不是那样脆弱的女子。你是我的夫人,你定会荣华富贵,无忧无虑一生!” 他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深沉的目光锁着她的眉眼。 然后是琼鼻。 再然后,是若当季樱桃饱满的唇。 那樱桃却不是红色的,而是肉粉色的。 她的气色已经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他一直凝视她,安然的一张小脸。 灯火下,喉咙突然动了一下。 人啊,若是懂得满足,就没有得陇望蜀这个成语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偷吻动心 想用自己的唇去碰一下! 尝尝是什么滋味! 定是柔软又香甜,令人抽魂摄魄。 脑子一瞬空白,又前仆后继的进行自我谴责……这个念头实在太过小人了。 肖祁啊肖祁,你他妈混蛋啊! 人家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你却想着和人家亲亲? 什么行为? 好歹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能干出这样的禽兽事情! 可…… 打脸来的太快。 不由自主的压低身子,凑近她的姣好面庞,眼睫颤的厉害。 他是东厂里爬出来的,会杀人能鞭尸。 唯独没干过窃玉偷香的事。 果然是偷窃的行为,比光明正大多了一份忐忑与紧张。 没事的,她是自己的夫人。 无论怎么说,亲一口自家夫人,没毛病吧。 退一万步讲,人未醒,偷亲一口,对方也不晓得。 肖祁似乎横了心,又看了看四周,终于低头去碰触。 柔弱的触感令他险些魂飞魄散。 昏迷不醒的她的唇,有些汤药的苦涩。 再尝之,便是甘之如饴。 他稍稍拉开一些再看,她依旧紧闭双目,不动如初。 不能再继续了。 心里已然升腾起一团邪气森森的火,熊熊燃烧起来。 像是把他整个人投进熔炉里,却隐忍着,不能用眼前近在咫尺的清凉水泽来缓解。 天色已黑。 周围像是黑色的纱,柔软旖旎的笼罩着人世。 人们越克制越渴望的心,一念起,竟是下了什么决心。 或许应该告诉她真相了。 …… 风萧儿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以前,她总是被噩梦惊醒。 可昨夜,却做了这辈子想象不到的好梦! 她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与丈夫厮守一生。 甚至一双儿女承欢膝下。 没有青雀阁,没有东厂,没有风府,只有她和亲人,和自己爱的人,幸福了一辈子。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丈夫本来模模糊糊的身影,突然渐渐清晰。 定睛一看,居然是督主肖祁。 啧啧啧,一个太监。 还是那么可怕的太监。 多多少少有些惊悚了。 梦里的肖祁俊美仍旧是俊美的。 可温柔了很多,还会俯身揽住她的腰身,宠溺的去亲她,唤她萧萧…… 梦中的风萧儿也像是很爱肖祁,对于这个轻轻一吻,更是甜蜜的无法自拔。 梦醒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着。 所以,内心深处,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谈不上吧。 但……有些情素确实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谁人会那么精明,喜欢不喜欢会有清晰的界定。 喜欢主人吗? 应该喜欢。 到最后,不也被其冷漠所逼退,所诞生了恨。 肖祁,抛开太监身份不谈。 也是一个无法爱的男人。 可,为什么他身中尸毒,自己会那么紧张呢? 是,督主有事,督主夫人除了陪葬,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有一件事,天知地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那就是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的。 绝对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盘算! 她开始思考,这到底是不是喜欢的时候,就听小幺在门口嗷了一嗓子,眼泪已经激动的喷洒。 “夫人,你终于醒啦!呜呜呜!我去告诉督主去!” 风萧儿看到小幺,心里不禁暖了起来。 腹内更是空空,咕咕直叫。 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痛。 是伤口刚刚愈合的似痛似痒的感觉。 身体被包裹了多层厚厚的白色麻布,行动也有些不便。 加上月圆之夜的一通折腾,整个人还是有些虚弱的。 肖祁就在此处房屋,听闻小幺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来。 心里顿时落下去一块大石头。 医师诊了脉,应无大碍。 不仅没有大碍,她体内的一股一直在压制内力的顽强力量,因为尸毒的加入,而渐渐虚弱。 目前两股势力处于胶着的境地,相互克制,又相互消耗。 反正从脉象上来看,应该是好事情。 肖祁十分高兴,他的萧儿是因祸得福了! 一扬手,对这个医师一通赏赐。 又命人做了一些味道好的膳食。 养病之人是不能吃过多油腻的。 可他的萧儿在这几日里,不能说滴水未进,也差不多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需要好好的填饱肚子。 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恢复身体,恢复元气。 不多时,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食物,就出现在风萧儿了视野里。 真是的是前所未见,相当相当的精致了。 尝一口更是美味! 尤其是晶莹剔透的饺子,是用芋头粉做的,里面的馅料虽不是肉,但也有肉的香气。 原来今日是立冬了。 这一桌子的好饭好菜当真是和了她的胃口。 吃了很多。 她吃的越多,肖祁眼底的笑意就越深。 这才对嘛,他的萧儿可真听话! 所有人除了风萧儿本人,都觉察出来,督主的眼神已经不由自主的粘在了夫人身上。 小幺不住的抿嘴乐,哎呀呀,督主真的好宠爱夫人呀! …… 兜兜转转在莱州已是整月有余。 临别之时,齐大人曹大人恭敬相送。 妖孽作祟一案算是尘埃落定了。 乃是徐常晏,与倭寇勾结,草菅人命,练五行尸,筑成大罪! 当初,徐常晏因一己私欲,亲笔批下济州的这块矿地,就注定他今日是逃不脱了。 奏折已经写好,徐常晏必死无疑。 回京后,小雪节气而至。 帝京一片银白色的濡湿。 雨水夹杂着细碎的冰雪,打在将落未落的金叶上,发出悦耳的沙沙的声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抬头,一直从苍穹洋洋洒洒地飘落人间。 风萧儿身上披着的,是督主的金丝锁边麒麟刺绣大氅。 宽大,厚实,暖洋洋的。 终于到了提督府。 肖祁先下了马车。 紧接着,搀扶着风萧儿下了地。 很快,她乌黑的发髻已经落满了雪,然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湿了发。 终于回来了。 风萧儿感叹,这一路好在是有惊无险…… 小幺背着包裹,嘿嘿的傻笑,还是提督府好啊! 地方宽敞,院落景色美不胜收,还吃香的喝辣的。 虽然番卫凶巴巴了一些,但好歹都是保护她们的。 墨七里出来迎接。 督主的气许是没消,对他也没有正眼去瞧。 墨七里不敢再生非,惹督主不快, 可有件事又不能不报。 他等夫人进了房间,这才硬着头皮禀报。 “大人,孟姑娘,从寺庙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貌美女子 肖祁顿时蹙眉。 孟姑娘,回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其实,在风萧儿嫁过来之前,肖祁就把孟姑娘的妹妹,给软禁在后院,不允许出来。 也怕这女子胡言乱语,瞎说胡话给风萧儿听。 孟姑娘名为素素,她的妹妹名为孟子青。 两姐妹的性格迥然不同。 姐姐婉约大方,知书达理。 可妹妹呢,调皮捣蛋,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 有一次,便也是风萧儿嫁过来之前,她居然在提督府撒野说,督主的正牌夫人是她的姐姐,风萧儿得打哪来的回哪去。 肖祁一怒之下,便将其软禁。 墨七里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两个母老虎。 肖祁虽然和孟姑娘清清白白,可是到底女人家的心思,总是敏感的。 万一互掐图惹事端,就得不好了。 眼下,督主刚刚回京,不能明目张胆的将一女子从自己的府上送出去。 会惹人猜忌,添油加醋的乱说,也有推督主去风口浪尖的风险。 孟姑娘从寺庙回来,人也消瘦了不少,神情都有些呆滞了。 又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开口闭口都是想要见一见督主。 她是督主的救命恩人,就算墨七里身为东厂的二档头,也得给这个女子几分薄面。 更为难的是,孟姑娘入寺庙之前,一直是住在提督府的。 贸然赶她离去,恐怕不妥当。 所以,只能先听督主的意见。 肖祁倒没觉得有任何的棘手。 除了怕风萧儿心里不舒服,便再没有什么顾忌。 孟姑娘和她的妹妹,也不是洪水猛兽。 当年在自己身受重伤时,还救了自己,也算是有些情义。 自当相报。 她们现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先在提督府呆着。 等他向皇上汇报完莱州妖孽作祟一案之后,再想办法给她们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总归一句话,她们不可能再留在提督府了。 他的正牌夫人,只有风萧儿一个人。 让其他女子鸠占鹊巢算什么? 虽然说是有恩人之情,但一码归一码。 有些分寸,必须要划分清楚。 墨七里得了令,心中顿安。 汇报完毕,主仆二人共处一室,还多多少少有一些尴尬。 墨七里之前可是受了罚。 虽是将功补过,成功的将锦衣卫的案牍库烧的是半个精光。 但真的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做法,有没有让督主消气,于是再次应声跪地。 “督主,之前是属下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对夫人动用私刑,罪责深重,还请督主责罚。”墨七里清俊的脸上写满了忐忑。 虽然跟督主这么多年,但督主的脾气也不能说全部摸透。 如果督主还未消气,那么他就会固执的一直跪在地上,求督主再次降罪。 肖祁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打开了一本崭新的奏折,提起笔,想要好好谋划该怎样向皇上呈上这份奏折。 见墨七里没缺胳膊缺腿的,完好无损的跪在地上,也不想旧事重提。 “火烧案牍库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你既然能全身而退,便是将功折罪。但是以后你记住,不论夫人做了什么,你们只管保护她,却不能伤害她,更不能对她动用私刑。谁对夫人不敬,就是与本座为敌!你知道本座的脾气!” 肖祁的声音里待着浓烈的低沉。 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墨七里习惯了这样疏离淡漠的督主,也从心而外的臣服于督主。 “谢督主,属下谨记!那,属下先行告退!” 墨七里退下以后。 肖祁提起笔,又放下。 思绪兜兜转转,又从政事上转移到了风萧儿姣好的面容上。 不知道为何,心口处总有着莫名的温暖,流转着每一条血管。 当从许鲁子口中得知,萧儿为了救他,竟然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捕到可以解毒的狈,并且马不停蹄,浑身是血的将此物带回。 心里的热,从那个时候,就徒然腾起。 原来,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一个人,可以为他这样奋不顾身? 他是个大男人,不会说什么精妙的语言,来形容那种感受。 就是,很暖,很受宠若惊。 很…… 那叫幸福? 反正就是很高兴! 像是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坐上了督主之位的开心。 不,是一种比当督主还要开心十倍的开心。 “哎……”他薄厚适中的唇,轻轻叹了口气。 萧萧,我真的是栽你手里了…… …… 在水汀擦身子的风萧儿,左耳朵又开始莫名发热。 摸了摸,没当回事。 一通换洗,整个人舒爽了不少。 当然,她也没有全身的换洗,只是将裸露在外的皮肤,擦了擦。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刚刚掉痂,不宜碰水。 小幺看着分外心疼。忍不住掉眼泪。 这疤痕太深了。 尤其是锁骨之下的那一处伤疤,恢复如初应该是不可能的。 也许这辈子,会一直留在身体上! 小幺从卧房抱来一套衣衫,嘴巴撅的像是能挂起一个酱油瓶。 神色十分的古怪,除了对夫人浑身疤痕的心疼之外。又是气愤,又是疑惑,又是愤怒。 “怎么了你?”风萧儿问。 小幺嘴巴嘟的更高了:“夫人,我刚刚听冬梅她们说了,说府上近日又来了一个貌美的女子。” 嗯? 貌美的女子? “谁啊!” 风萧儿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变化, 只是好奇这提督府,都是东厂的大老爷们,还能有女子? 还是貌美的? 真是好奇啊。 “夫人,您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后院儿遇到了一个挺古怪的一个小丫头,她说督主只喜欢她姐姐一个人。刚开始奴婢以为她是神经有问题胡乱说的。可刚刚冬梅告诉奴婢,说这位姑娘已经在提督府住了好久,而且她之前就是住在这里的。听说还救过督主的命呢……” 小幺虽然为人有些笨拙,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一点就通。 救过督主的命。 从前就住在提督府。 想必,督主一定是很重视这位姑娘喽! 风萧儿挑了挑长入鬓的眉。 原来,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第一百二十八章 酥麻哥哥 风萧儿倒是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这个世间除了男人就是女人,难不成成了亲,就不能和异性来往? 她还有裴怀这个好友。 怎么可能不允许,督主有他自己的朋友呢。 何况这个朋友还是位救命恩人。 对孟姑娘,多照顾一些也是情义所在,理所应当。 没必要小心眼儿,去想七想八。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督主和这位姑娘之间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难不成,自己还能管的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拎得清,想得开,便也活的分外洒脱。 饭桌上,终于瞧见了这位孟姑娘。 一袭胜雪白衣,人如其名,着装十分的素净。 如云乌发也是随意用象牙白的簪子,松松垮垮的绾起。 盈白肤色像极了半空的皎月之光。 修长身姿,恰似河堤杨柳。 她五官清丽,眉眼低垂时若秋水,端的是清丽出尘。 尤其是眼尾处的一颗朱砂痣,倒是在清雅的面容上,独独添了一份与众不同。 她的声音也似她整个人一般,十分空灵。 明明声音不大,却总能叫人听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 “咦,祁哥哥,这位女子,我不曾见过,是何人啊?” 风萧儿听到这一声酥酥麻麻的祁哥哥,身上难免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肖祁是那样冷峻心狠的男人,居然还有人会这样亲切的唤他。 小幺听着很是不舒服。 她是谁呀?居然敢这么无视提督府的夫人! “这是本座的夫人。” 肖祁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声音里也不辨喜怒。 薄厚适中的唇,一开一合,简单明了的将风萧儿的地位与身份摆在前头。 没人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有一些不痛快的。 压根儿没想邀请这孟素素和她的妹妹孟子青,与自己一起用膳。 他要和萧儿一起吃饭的。 这一路上困难重重,好在有惊无险。 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回到家里。 想和夫人好好的吃一顿家宴,不曾想这姐妹俩横叉一脚。 他又不能说什么,人家救过自己,自己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再加上本是督主之位,又拉不下脸来,和女人一般见识,只能默许她们坐在一个桌子上。 孟素素听到夫人二字,心中一个咯噔。 之前听妹妹子青说过,说祁哥哥已经娶了一位新夫人过门。 原本是不信的。 此刻见到一位如此明艳动人的女子,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原来是嫂嫂,嫂嫂可真漂亮啊,当真令人羡慕。”言语中,本是苦涩的情感。 可被她微微翘起的嘴角,掩盖了过去。话里尽是亲切与欢喜。 孟素素的声音里有一种魔力,尽是软绵绵的娇媚。 听的风萧儿也对她产生了一种亲近之感。 但顶多也只是产生了,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人性这个东西最是淡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嫂嫂,我才从远山寺回来。在寺庙待了多年,不知道世间繁华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嫂嫂不嫌弃,可否带我到处走走。对了,当然是在你有时间的时候。不然,我是不敢打扰嫂嫂的。” 孟素素的手很软,拉住风萧儿的时候,连风萧儿都有些愣住了。 她的手是拿剑的,虽然也比较柔软,可到底是有把子力气。掌心处还有茧子。 而孟素素的手,纯粹的仿佛都是肉组成的,柔若无骨。 被拉着,居然算的上是一种享受。 风潇儿也十分客气地由她拉着,落座以后便道:“其实我之前在府上,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城的繁华,我也没有见过许多。如果有机会,我们便一起出去看一看。” 肖祁的目光,倒是一直停留在风萧儿的面容上。 那两道光芒里尽酝着他不自知的柔情似水,就这样不顾一切的直勾勾地凝视着。 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她的面色依旧不是很好。 大病初愈后,虽然精神看着还好,但身体底子还是相当薄弱。 受了那么多的伤,一定要多吃一些上好的药品和膳食来大补一下。 这不,今天晚上,他特地从皇宫里请来一位专门给太后和皇后做膳食吃的御厨,打算好好的给萧儿补一补。 当然,如果没有孟素素和孟子青就更好了。 饭桌上,孟素素和孟子青,一直在和肖祁说话。 两人谈的东西,距离风萧儿有些遥远,都是多年前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她插不上嘴,只能沉默地咬着美味佳肴。 “萧儿,多吃鹅肝。那个御厨说,对你身体有好处。还有这山药和虾仁儿,虾属于发物,你伤口虽然好了,但不一定好的利索。多吃点儿山药少吃点儿虾仁儿。” 肖祁忍不住给她夹菜。 孟素素顿时有些尴尬,刚刚的问话,祁哥哥还没有回答呢,就着急给这位嫂嫂夹菜? 嫂嫂对面盘子里的菜,可是要垒的比她们的头都要高了。 孟素素忍不住朝着风萧儿的脸庞看去。 咦,她好像是越端详就越好看的那种人。 那么精致的脸庞,那么纯净无暇的无端妖娆。 尤其是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粘着淡淡水雾,更是仿佛会说话一般。 比方才见面的惊鸿一瞥,似乎更灵动了一些。 风萧儿对肖祁还是很恭敬的,有礼地回他:“谢谢大人!妾身够吃了!” 风萧儿的的回应,让肖祁的心一下子热了下来。 尤其她因为礼貌而回他一笑的时候,柔柔的笑容,看上去真是惹人怜爱!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独到宠爱 孟素素哑然。 祁哥哥,难道一直以来不都是一个淡漠之人吗? 自己救过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救命恩人。 可相识这么多年,仍旧听不到他的一句柔情之话。 她根本也不会奢求这样的事情。 因为东厂之人都是杀伐决绝的。 每天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门生。 在孟素素以往的认知里,肖祁是一直一个不苟言笑,杀伐狠辣之人。 偶尔露出的笑,也会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肖祁的五官生的分外英俊,可这并不能代替眼底里的冰霜。 孟素素也根本不奢求这样的男人,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什么。 他只要接纳自己,让自己陪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今日,简直颠倒了自己的认知! 肖祁会如此事无巨细,温柔体贴的对待一个女子? 为什么会这样? 这位新夫人嫁过来,不过也就半年的时光。 可她跟祁哥哥认识的时间,已经长达多年之久。 为什么他的态度,会截然不同? 这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东厂提督肖祁吗? 她面色上的震惊与失落,全部被妹妹看在眼里。 她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在这个世间,也只有她们姐俩相依为命。 做妹妹的自然知道姐姐的有苦难言。 今日可是姐姐的接风宴,怎么全被这个所谓的夫人给抢了风头? 孟子青可不愿意吃这亏。 她特别想说点儿什么,好让哥哥的注意力转移到姐姐或者她的身上。 可惜呀,有这心,却没有这胆儿。 上一次就因为口无遮拦,被哥哥给直接软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她的姐姐救了督主,可到底不是她救的呀。 终究不敢再指手划脚。 心里是有气,也只能憋闷着。无故将碗筷撞的声响更大了一些。 一顿饭吃完,风萧儿又像是肖祁的贵宾,一路由着他伺候着擦手,漱口,然后起身送她离开。 肖祁压根儿就不觉得自己的殷勤有什么问题,也全然看不见身旁之人的惊愕与诧异。 风萧儿离开之后,他的面色立刻便沉了下来。 就像本来是青天朗日,可惜明媚阳光却被突如而来的乌云遮蔽了一些,投放出的全部是阴霾的颜色。 “孟素素,你和你妹妹,便在本座的府上小住几日。以后会由番卫将膳食给你们送过去。天儿冷,你们走过来也不方便,自己在卧房吃,会更加舒适一些。” 这就是肖祁。 做事情从来泾渭分明。 今日准许她们姐妹俩,与他,和他的的夫人同坐一桌。 以后是断然不允许的。 明明是驱赶的语气,说出来,全部都是替他人着想。 明明是不好的事情,说出来却总是那样冠冕堂皇。 肖祁是谁啊。 东厂提督大人。 心眼子原本就是要比旁人多几个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找不痛快,纯纯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这提督府,人来人往的都是东厂的番卫,想必你们日日看着也不会舒服。本座会让人找一个环境比较好的房屋给你们姐妹住。至于租金就不用考虑了,本座都会为你们安排妥当。” 肖祁根本没有看她们姐妹俩的反应,便又扔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要撵人了。 孟素素的心,像是猛然被一块儿火钳给夹住。 滚烫的火钳,烫的血液四处翻涌。 居然,居然要赶她们离开? 她们在提督府住了多少年啊? 如今就因为一个风萧儿住了进来,所以,她们姐妹俩就要走吗? 祁哥哥不是不知道,她们已经无依无靠,族人所剩无几,基本上都靠不住。 女儿家单独的出来居住,还不知道会惹上多少麻烦。 孟素素止住了眼底的感伤,换了一副面容,声音也更加的清丽动人。 “祁哥哥,我许久没有见你了。在远山寺,只有我一个人,被姑子欺负,吃不好睡不好,心心念念的都是担心哥哥你过得怎么样。如今,我终于回来了,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大着胆子,敢跟肖祁提要求。 她不相信,刚刚饭桌上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就是哥哥。 她也想来试一试。 怎奈,得到的却仅仅是一个冰冷的眼神。 “素素舟车劳顿,还是早些休息。而且你也挺长时间未见你的亲妹妹,理应和她有更多的话。今夜,本座便不打扰你们姐妹,先让你们姐妹二人好好的叙叙旧。” 又是一句相当冠冕堂皇的话。 偏偏能咬住理,让对方哑口无言。 对呀,她有什么话会想跟旁人说呢,还不如找亲妹妹,好好的诉诉苦。 孟素素看着他如黑曜石般的黑瞳,闪着凛然的睿气。 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却藏着危险的气息。 配在一张端正俊美,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令人不敢再造次。 肖祁现在没空搭理她。 也不想搭理她。 他一直都知道孟素素的心思,又碍于她救过自己,所以才一直隐忍,客客气气,没有发作。 他可以护她们姐妹俩一生衣食无忧,其他的却给不了。 现在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跟风萧儿说呢,耽误不得。 第一百三十章 要分居了 这件事,其实是想了很久,才最后决定的—— 分居。 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对风萧儿坐怀不乱。 当然,凭借恐惧的自制力,可以不乱一次。 两次。 却不能再三再四。 长时间吃禁欲汤药,身体内力空虚,有损元气。 再遇到危险,饶是他剑术超凡,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契机了。 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情到浓时,想把一切真相都告之于她。 冷静之下郑重思考,实在不能在刚刚回京,要把徐常晏拉下水的风口浪尖之时,恒生枝丫。 而且,这件事情,多个人知道,也是多份危险。 所以,只能选择分居。 肖祁尽量想用委婉的语气。 可在她面前,最最擅长的冠冕堂皇,花言巧语,都有些不会用了。 风萧儿却已经观色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一般人其实根本是察觉不到的。 也只有风萧儿天赋异禀的敏锐,才可以观察道。 “大人,是否有心事?”她软软糯糯的问,一如往日的恭敬如宾。 其实,肖祁回来没再追问她任何有关于青雀阁的事情,更没有秋后算账,就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态度,似乎也发生了点点改变。 貌似,对她有一些上心。 她不晓得督主大人在憋着什么坏。 反正自己彻头彻尾全部摊牌了,要杀要剐,不能说随便,但也差不多了。 “咱家要搬出去睡。至于原因,想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再跟你说。”肖祁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语气是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坦诚。 风萧儿倒是没觉得什么。 太监而已,就算非要在一起睡,也做不了什么。 除了嘴巴,脸蛋,脖子上被多弄了一些口水,不敢随意翻身怕打扰他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好处。 “哦,好的大人,妾身自己一个人睡也没关系的。”风萧儿很乖巧,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没人知道,她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甚至在想,今夜就搬出去最好了。 结果,还真梦想成真了! 肖祁心中有点不爽。 以为风萧儿是觉得自己不喜欢她了。 可事情的发展,是必须这么做的。 再不爽,也得搬出来。 反正,暗暗下了决心——或早或晚,一定会搬回来的! 督主和夫人分居的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孟素素知晓了。 她的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原来祁哥哥还是那个祁哥哥啊! 对这位夫人好,无非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听妹妹说,这位督主夫人可是兵部侍郎的嫡女,虽然身份不是那么的耀眼高贵,但也绝对不低。 孟素素的与她相比较,自然是没法比的。 不过,她们孟家好歹在先帝时期,也是官家! 她和妹妹也算的上是官家小姐! 罢了,谁能不能重活一世,过去的事情便也过去了。 只要祁哥哥在,就好。 “子青,你明日陪我去集市上买一些红豆,我想给祁哥哥做一些豆沙粘糕。” 孟子青却满脸的不在乎,青涩的脸蛋上挂着被利益腐蚀的成熟。 “姐姐,做什么豆沙粘糕啊?提督府天天山珍海味的,我虽然被软禁了,可是哥哥从吃食上从来没有苛待我。你也别做了,你刚从寺庙回来,多吃点好吃的!” 孟素素却不以为然。 就是因为督主天天山珍海味的吃多了,才要吃她做的东西啊! “明日,不如叫上夫人一起做。人多也热闹。” 孟子青更不乐意了。 躺在床上摸着今日从府上偷来的一个纯金的小摆件,臭着一张脸。 “那个女人气死我了!哥哥就是因为她才把我软禁起来的!姐姐,若不是你人回来了,恐怕我还要被关起来呢!你还要和她一起做东西,那不是找不痛快嘛!她可是抢走了咱们的哥哥!” 一想到这里,孟子青更生气了,纯金的饰品也不稀罕了,扔到一边,腾的坐起来。 “如今,哥哥还要撵我们走,还不都是因为她?姐姐,你快想想办法,让哥哥多给我们一些钱吧!” 孟素素清丽的面容上,有了一丝丝的不悦。 她不悦的是,子青和她本是同父同母所生,为何目光如此短浅? 就知道钱钱钱的! 怎会不知权力的重要? 她本是温婉清雅的女子,可脸色一沉,眉眼一横,居然不怒自威起来。 这样的冷眼,令亲妹妹孟子青都感觉到了害怕。 “姐……你别生气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沉不住气……” 孟子青很怕孟素素。这位姐姐自天生就有一种,令人不敢忤逆的气场。 “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天色不早了,睡觉吧!” “好,姐姐!听你的!睡觉!” 孟子青乖乖的,和她一同入睡。 …… 二十来天,舟车劳顿,风萧儿一直睡得不踏实。 昨个夜里,又没有肖祁在身旁, 睡得是无比香甜。 还是家里好啊。 舒舒服服的,无忧无虑的。 却不能一直贪图享乐。 青雀阁就像一根透明的毒刺,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潜移默化的伤害着她的每一处身体。 尤其是,白鹰告诉她,阁主已经下了江湖追杀令。 诛杀一千两黄金。 活捉一万两黄金! 青雀阁有些忌惮东厂,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动宋娘。 转头,害死了苗叔。 风萧儿听到这个消息时,怔怔的。 苗叔,居然,被害死了? “是紫衣杀害的,紫衣比你先回的京城……”白鹰垂下头,不想让风萧儿看到自己的无能。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亲人。” 他语气嗡嗡的道歉,语气里满是自责。 风萧儿搜了搜太阳穴。 怎么能去怪白鹰呢? 要怪就怪自己,太弱了。 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娘亲一定很难过的。 这一辈子,没有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苗叔,却因为自己…… 风萧儿的情绪全部藏在了猩红的眼眶之下。 “白鹰,如果我要你杀了一个不可能杀掉的人,你会这样做吗?” 她的声音清冷若幽谷。 冷漠,又镇定。 白鹰点点头:“我把我的亲姐姐都杀害了。人世间,再无我不能杀的人!” 风萧儿点点头:“那我们,杀了紫衣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梦魇往事 紫衣隶属南坛。 青雀阁南坛的据点,在南方川蜀地界。 之前,紫衣易容的那个沉鱼,就是川蜀口音。 农也是东坛副坛主。所以会在莱州的矿坑,看到他的身影。 北坛副坛主是郎尘。 而西坛的副坛主,玉面秀才,已经被风萧儿给杀掉了。 这些副坛主,基本上都和风萧儿打过照面。 他们可以经常抛头露面,去承接各坛一切对外的事物。 风萧儿对这些人也比较熟悉。 然而,各坛的正坛主,却一直很神秘。 存于各行各业,身份地位根本不得而知。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无从探寻。 如果五行尸就是青雀阁的产物,就说明青雀阁根本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杀手组织那么简单。 现在就想要一鼓作气,彻底推翻,实在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所以,要慢慢来。 青雀阁的实力之所以强悍,是因为每一位杀手,皆是耗费各种人力物力财力和数年的时光,才培养出来的。 每一个在江湖上都有响当当的名号,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他们从孩提时期就被洗脑,灌注无情无义,只对阁主一人肝脑涂地的思想。 再加上有冬月之蚕的控制,所以会被青雀阁一直所用,不死不休。 北坛其实是整个青雀阁里实力最弱的。 也会被风萧儿轻而易举的寻找到,快速屠杀。 而剩下的三个坛的实力,并没有过多的深入。 不可贸然屠戮。 紫衣既然派了那么多的杀手,追杀她和肖祁。 又杀了苗叔。 那么只能先从她开刀了。 风萧儿想让白鹰这几日好好的追踪一下紫衣的行程轨迹。 若紫衣一直在南坛不回来,就算亲自去一趟川蜀之地,也要把此妖女就地诛杀! 白鹰答应的很痛快。 他的追踪术,风萧儿也从来不担心。 无锋与有锋之间的区别,就是不会武功和会武功。 可情报的搜集和追踪术,是每个杀手都必须要学会的。 虽然精益的程度不一样。 但,同是青雀阁的人,用白鹰所掌握的追踪数就足够了。 风萧儿整夜都陪在宋小娘处。 房屋周围都有番位把守,倒是不用担心宋小娘的安危。 只是怕她过度伤心。 宋小娘已经给苗叔送了头七。 眼泪在那一日哭个干净。 逝者如斯夫,人死不能复生。 宋娘没有怨天尤人,整日悲戚,郁郁寡欢。 却仍旧遗留了诸多自责。 自责为何要大意,为何要让苗叔单独的去集市上,给她买布料? 宋娘越是这样说,风萧儿的心上就越越难受。 若不是她身后的瓜葛,又怎么会白白摊上苗叔一条无辜的性命? 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无非是自己造成的。 哪怕是肖祁,也被连累,差点死于紫衣之手。 “娘,是,女儿无能。”这句话原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的无能,无力,以及对自由的向往,都显得那么可笑可悲。 宋娘活了大半辈子,伤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原本也不是一个软弱之人,无非就是在风府时,为了保全风萧儿,胆子故意小了一些。 这辈子,唯独一直有一件事情萦绕心头,不能散去,如鲠在喉——风萧儿,并非亲生骨肉。 萧儿原本也根本不属于风府,风府什么嫡女庶女都通通和她没关系。 宋娘的记忆,是有些受挫,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从何而来? 在风府之前,又是身居哪里? 但唯一记着的就是,襁褓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 宋娘年轻时,长得算的上五官清秀。 被风平秋看中,被威逼利诱缠绵了几日后,有了身孕。 风平秋根本不承认,一个卑贱的婢女会配坐府中的主子。 加上大夫人的强势,所以玩够了,便弃之敝履,不管不顾。 宋娘非但没有得到厚待,怀着身孕每日也要做一些辛苦的劳作。 一来二去,腹中总是隐隐作痛。 宋娘根本不忍心将这孩子直接弃掉,用心养护,又怕大夫人发现,每日穿着厚重的衣服,勒着紧紧的束带。 一直留到了七个月大的时候,终于在外出买菜的时候,流出血来。 她腹痛难忍,身上又身无分文。只能在路边的一个破庙里痛苦残喘。 仍旧记着,那是一个奇妙的时间与地点。 在破庙里,还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女子。 身旁还有一位六岁的小男孩。 她襁褓里的孩子居然也是刚刚出生。 宋娘在奄奄一息时,分明是这位女子在细心的照顾。 女子好像也会一些医术。 几针刺穴下去,让宋娘的疼痛缓和了不少。 寒风呼啸肆虐破庙。 孩子生是生了下来。却只啼哭了一声,便很快的夭折。 宋娘心中悲愤欲绝。 怎料,那女子却把自己襁褓中的孩子,郑重递到了她的手上。 宋娘,有些记忆已经残缺模糊。但是对那一刻的回忆,清晰仿如昨日。 女子虽然垢面,但不难看出,五官是那样的绝美,气度也是非凡。 脚边还有一把剑。 剑很是特殊,泛着犹如月色银辉般的浅浅光泽,上面有狰狞的红色血渍。 她像是一位江湖人士。 一位女子竟然隐居江湖,想必武艺十分了得。 可后来,宋娘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从女子破烂的衣服样式上还是能看出,这是嫁为人妇,且十分高贵的衣服样式。 布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锦凝缎。 手臂上的暖紫色玉镯,也暗示着这位女子的身份定是不同寻常。 那女子用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罕见的墨色玉佩。 递到宋娘手上,还说出了一番现在回想起来,都难以置信的话。 女子要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宋娘。 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好好护她长大。 女子这个决定似乎相当仓促。 可是她的脸上强忍着不舍,剩下的便都是决绝。 她拿着自己的这把剑,头也没回的匆匆离去。 身旁小男孩也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只是一同在这破庙里流浪的人。 宋娘看了看手上的玉佩,上面写的字,她不认识。 还是小男孩,道了一句:“这个字,念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傻逼儿子 这也是风萧儿名字的由来。 宋娘只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生出来的,当日便抱回了风府。 大夫人很是恼火,与宋平秋吵了起来。 风平秋压根儿也不会理会卑贱下人和其所生的孩子。 加上大夫人娘家势力深厚,他不敢惹其不痛快,就更加冷落宋娘母子了。 风萧儿的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小姐。却也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和宋娘在风府的后院厨房里,忙活着。 整日灰头土脸的,皆是柴火的灰烟熏得。 宋娘于心不忍,却无能为力。 她真是食言了,根本没有替那位心善的女子,好好的护着萧儿长大。 当初,风平秋明明答应东厂督主的,是要把风家嫡女风云儿,给嫁过去。 可能碍于对方是位太监,不忍风云儿受苦,所以就把自己的女儿给送到了提督府。 宋娘满心自责。 本想萧儿终于长大了,嫁一个好人家,就彻底脱离苦海。 不曾想,只是从一个苦海跳到了另一个苦海当中。 那太监也根本不是男人啊。 如何能儿女双全,承欢膝下? 事已至此,根本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安慰的是,肖督主对自家女儿还是很好的。 虽没有明说,但宋娘猜的出来,督主一定知道了自己就是风萧儿的母亲。 所以转头又把那一箱箱的聘礼,重新抬到了自己的家中。 督主对自己百般照顾和敬重,又对风萧儿十分的关照,她自责的心才能稍微的平静下来。 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了,没想到苗叔也这样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老来伴,没有陪伴几天,也很快阴阳两隔,心中苦涩难咽。 想着,在记忆力好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些梦魇往事,尽数说给萧儿听。 自己就是太自私了。 一边希望女儿好,一边又无能为力。 一边希望把真相告诉她,一边又希望萧儿不要彻底的离开自己。 这辈子这个世上,萧儿与她虽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她的亲人也只有萧儿一人了。 “落叶要归根。这个世上虽然不尽是是黑即白,但有些真相还是应该告诉你的。你若想寻找你的父母,便去寻吧。我依旧记得你的母亲是个风华绝代之人。我让你平白受了那么多的苦,是我食言了。如果,你能再次见到你的亲生母亲,一定要代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宋娘强忍着泪水,不想把这种快要崩溃的情绪,带给萧儿。 风萧儿明镜似的知道,她不是宋娘的亲生女儿,这条消息还是阁主亲口告之的。 之前,从不信到相信,到激动,到不解,到好奇,到追寻,到释怀,也用了十年的时间。 血脉亲情的东西,自古以来在世间就是一种特别神奇的灵气。 如果说,一个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的孩子,压根儿就不关心他的父母是谁。 那么,一定是说谎的。 风萧儿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母亲…… 她的亲生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为何要决绝的抛下自己? 她的身旁为什么也会有一把剑? 也会武功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宋娘的讲述完毕之后,像雨后春笋一般,一株一株的冒出来,渐渐连成一片翠绿的世界,将人的心房,挠的痒痒。 或许,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又离她远了一些。 这些一切的根源,都跟青雀阁脱不开干系。 青雀阁助她成长,也要扼杀她。 就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吧! 然后再去寻亲生母亲。 …… 回到提督府后,肖祁还没有回府。 他需要用许多精力去面对朝堂之事。 风萧儿不知道肖祁最后查出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同样也十分好奇,练就五行尸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当徐常晏这个名字冒出来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徐家独子? 她对徐常晏是再了解不过,一个草包而已。根本就没有他父亲和祖父的头脑。 若不是门阀大家这两代人为他铺好的路,他年纪轻轻又怎么会爬到那么高的位置? 可如今,摔的实在是太惨了。 她根本不相信这位草包会有结党营私的本事和胆色。 他跟倭寇结合。 不如说是倭寇胁迫了他。 更让人信服。 难不成徐常晏也是青雀阁的人? 应该不是吧,她从未听说这个名字,更从未见过徐常晏在青雀阁露过面。 而且,朝堂中人,根本不会也不屑混迹青雀阁的。 她对肖祁的这个决定,感到捉摸不透。 压根儿也不会猜想,肖祁这么做,其实完全是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徐常晏甚至也被蒙在鼓里。 此刻,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 虽然圣旨还没有下来,可是杂七杂八的一些说辞,已经跳到了耳朵里。 他哭着跪在地上,恳求着祖父和父亲,一定要救救他! 祖父因为年迈已经正式退位,兵部尚书的位置如愿传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徐常晏的父亲。 徐大人才当上兵部尚书没几天,徐常晏就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他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一遍又一遍地将鞭子落在徐常晏的身上。 口中也是愤愤不平的说了不计其数的混账东西,可却不能解决任何的麻烦。 徐常晏被打的再疼,也不敢叫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得罪谁了? 怎么就背上了这么大一个锅呢? 还跟倭寇结合? 要知道,这样阿党比周的罪名扣下来,一人砍头是轻,株连三族也不为过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恐惧的颤抖着身子,拽着父亲的衣角,想让徐大人想想办法,不行再去求求东厂的肖祁。 “你这个狗东西,脑子是坏掉了吗?听说奏折就是肖督主写的,你还让你爹去求他?” 徐常晏其实听的明白父亲口中的意思,就是肖督主有心要搞死自己。 但他不愿意相信,也根本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督主! 之前,自己这么快的升了官,也全是肖督主在皇上跟前美了言, 他都是知道的。 他觉得肖督主就是一个公私分明之人。 在自己当众揭穿风萧儿水性杨花的时候,他还当众夸赞自己,说朝廷就是需要这样敢说真话的栋梁之才! 为此,他还兴奋了好久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雪后暖糖 “什么,还有此事?”徐大人彻底蒙了。 紧接着,愤怒就像是火药,在心中瞬间爆炸! 最终,将整个人燃烧起来!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一鞭子抽在徐常晏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啊……” 徐常晏疼得忍不住嗷嗷直叫。 “你是吃了猪油被蒙了心吗?还是脑袋里根本就不是脑子,而是一团浆糊?你怎么能当众去诋毁督主夫人呢?怪不得,怪不得,肖督主这次指名道姓的说你和倭寇结合,原来,是你这个蠢货,早就得罪了他!” 徐大人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守得云开见了月明! 之前,还真以为这小子会胆大包天,做出这样通敌的事情。 后来想了想,儿子什么熊样,自己当父亲的,还能不知道吗? 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也确实想过拉下老脸,去求督主,饶过自己唯一的儿子。 可……不敢。 也弄不清,这里里外外,弯弯绕绕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蒙头的去登门造访,也许会令督主不快,使事态更加严重。 所以,只能先拿自己的儿子撒撒气,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问来问去,徐常晏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大人只能责怪这小子平时作风,太过张扬,不知检点。 做的那些龌龊事,当父亲的也全部知道。 平日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通说教后,任其随他罢了。 不曾想,这些丑事却这个在这个时候,被东厂全部捅了出来! 能说东厂不可怕吗? 平日里看肖祁都是笑眯眯的和颜悦色,可是人家连你今日裤衩子是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 徐大人认为,这些纨绔子弟做的事情,根本不仅仅是儿子一人在做。 连那首辅大人的儿子袁仲,也是一样的玩世不恭。 就觉得此事没那么大。 万万没想到,儿子居然还有这样一件事情,没跟自己说。 这样的愚蠢行为,是怎么干出来的? 究竟是哪个龟孙儿,让他怎么做的? 徐大人的父亲徐老太爷,这个时候,终于叹了口气。 他知道肖督主这个人表面上为人和善,像是十分公正无私,可是背地里是睚眦必报。 是他这个老糊涂,想的不够长远,贸然的得罪了督主。 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哭诉,说风萧儿如何猖狂。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孙儿派去给自家外孙女风云儿,好好的出口恶气。 晏儿也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说来说去,是他这个老爷子糊涂啊,把肖祁想的太简单了。 晏儿前不久还升了官儿,他毅然决然的决定退出兵部。 让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继承衣钵。 不曾想,安享晚年的美梦还没做上几日,就出了这样一件事情。 果然呢…… 果然是他自己栽了大跟头,怨不得别人。 所以,花甲之年的徐老太爷决定亲自负荆请罪。 也只有这样做,才能给自己的孙儿争取到一点点生存的机会! 眼下,仕途已经根本不重要了,只要能活着平安就好! …… 肖祁听墨七里汇报说,徐老太爷过明日早上就要登门造访。 他只淡淡唇角一勾。 这个老匹夫,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孙儿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可惜已经晚了。 他出手,就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手掌心里活着逃出去。 敢诋毁自己的夫人,下场只能是这样! 徐常晏,若是一个公正之人,倒也不会用这样的卑劣手段。 可惜他自己是草包,平时在京城里作威作福,欺负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对于朝廷来说,也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蛀虫。 倒是肖祁心慈手软,并没有将他们祖孙三代连根拔起。 仅仅是灭掉徐家孙儿一人,已经是格外的恩赐了。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因为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证据确凿,再加上东厂搜集徐家平日里贪赃枉法的罪证,数罪并罚,徐常晏死罪难逃。 彻查的圣旨,在明天一早就会下达。 此事任谁都插翅难飞,要忏悔就去地府里忏悔去吧。 替萧儿出了这口恶气,心情本就很是愉悦。 过了今晚,他就能搬回去了! 向夫人坦白一切。 然后……嘿嘿嘿…… 回到府中,闻到了一股股香甜滋味,心情更加畅然。 原来是夫人在厨房里,熬着糖浆。 详细的说,是孟素素和孟子青拉着风萧儿去厨房做红豆粘糕。 后来,年糕做好了,两姐妹离开。 风萧儿留下来,熬着糖浆。 肖祁语气轻快,挑眉回头对墨七里道:“是不是很香?” 墨七里努力闻了闻:“很香,应该是很甜的东西。” “去看看吧……” “是,督主。” 厨房里,风萧儿看着锅中的白砂糖一点点的变成黄色糖浆,别有乐趣。 其实吧,做红豆年糕并不需要将糖熬成糖浆。 是她看到那些白砂糖弃之可惜,于是在热锅里融了,想做冰糖葫芦。 不得不说,孟素素的手很巧,做出来的美味佳肴也十分的耐看。 此刻,她们姐妹俩已经做完了,得知督主快要回来,便将吃食直接端到了用饭的桌子上。 厨房里,就只剩下了风萧儿和小幺。 小幺欢天喜地的。 京城里还没有下雪呢,等下过雪,天就冷了。 这个时节最适合吃冰糖葫芦了,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 以前在风府,宋小娘会经常用厨房不要的糖,给她做冰糖葫芦。 在饥一顿饱一顿的风府上,能吃上这一口酸酸甜甜的零食,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等做好了,一会儿拿到外面去冻上。快下雪了,盖上帘子。大概过半个时辰就能吃了。不过你可不能贪嘴,这山楂十分的酸,虽有糖,但也不能过多食用,怕胃痛。” “嗯嗯,奴婢知道的。夫人,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呀?对啦,咱们要不要给督主留几串儿呀?” 风萧儿想了想,望着那红彤彤的山楂,虽然看着喜庆,到底还是普通的玩应儿。 督主应该看不上吧? 而且今夜又有孟素素跟孟青儿亲手做的红豆粘糕,想必这道美味才是主角。 粘糕是甜的,冰糖葫芦也是甜的。吃太多,未必是好事。 冰糖葫芦就不喧宾夺主了。 “我觉得督主应该不爱吃这样的东西。就留着给咱们两个吃吧……” “什么东西,是咱家不爱吃的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红豆相思 风萧儿回头。 厨房门口处,伟俊的人影,徐徐由远及近。 天空洋洋洒洒,竟开始下起了小雪。 六瓣飞花打在吻兽屋脊、曲径地面之上,若宝铎含风,环佩相鸣。 天地一片素白。 大步走来的肖祁,披着金丝锁边毛领大氅,身影欣长英挺。 一手挑着灯笼,火光照亮他的半边脸,阴暗交汇融融处,是可叹的俊美无双。 长靴踩过稀松的雪面,朱红的曳撒下摆撩起一连串弧度。 膝澜上金线绣制的蟒首,面目狰狞,霸气十足。 他馨馨然一笑,踏步进来:“夫人在做什么?” 小幺笑嘻嘻的退到一边。 风萧儿瞧他眉眼上寒风未止,雪还覆在眉头。 想为之细细拂去,终还是忍住了。 “大人,是一些寻常百姓家的一些小玩意儿,冰糖葫芦。” “原来如此……” 肖祁回身将灯笼送给墨七里,一个摆手,便让其退下。 小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呆萌笨重。 关键时刻,也会察然观色起来,跟在管家身后,一溜烟的便跑了个没影。 “咱家今日无事,陪你一起做。”肖祁褪去大氅。 外衣因袖子宽大,也一通褪去。随意的扔到一边。 只剩有护腕捆扎的麒麟蟒袍着身,尤是玉树临风。 在风萧儿身后一站,高出她一整个头。 他自来就带了如山的压迫感。 风萧儿没忍住想往旁边站一站,谁知,他的腿脚竟霸道蛮横的拦住了她的移动。 紧接着,就圈住了她的身子。 冬日雪冷,可屋内暖意丛生。 一冷一热,更漾湿了风萧儿心头的动容。 她有点可怜肖祁。 一个太监,不是真男人,却也渴望有一个妻子相伴。 虽然身体是残缺的,但心灵可以是完整的。 也许,抛开督主身份,变成一个普通人之后,会更渴望家庭的一丝温暖。 在白日,攒够一身疲惫。 回到府中,希望能看到一些烟火之气。 而不是冰冷若木头的番卫。 更想要抱一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最亲密的人。 抱就抱吧。 那么可怜了,难不成连人家这一丝丝小小的心愿,都满足不了吗? 肖祁可不知怀中俊俏女子,此刻心中对他的一片怜悯。 只觉得她是如此乖巧。 而且抱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反感。 她大抵是喜欢自己抱着她的吧。 嘿嘿…… 换句话来说。 她是喜欢自己的吧…… 在他宽敞的怀抱里,风萧儿显得格外的娇小。 轻轻低头望去,怀中的女子,俏脸微红,垂眸轻颤。 看的他难免心弦一震,墨色的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哎,温香软玉,果然是英雄难过的一关。 再不舍,也渐渐放开了那柔软。 “咱家和你一起做。” “好啊!” 风萧儿将糖浆盛出来。 教他把串好的山楂,梨子,完整的裹上香甜的糖浆。 “对,就是这样。”风萧儿如今的心态,非常的平和。 对于肖祁的亲近也没有任何的抵触。 她总是想,一个太监又能如何? 随他去吧。 可,不经意的一回头,便撞进肖祁不怀好意,缄凝而温热的唇里。 她立刻触电似的将头摆正!! 面色虽然无恙,可任由心中情绪翻涌。 呼……太坏了吧。 还带这样偷亲的…… 这个家伙,蔫坏蔫坏的! 肖祁心满意足,终于抬了头像用手将她耳边的发轻轻的拢在耳后,开始认真的挂糖霜。 “哦,好的……夫人看,是这样吗?” 不得不说,肖祁的手很灵通。 基本上看上一眼就会了。 不仅将每一块山楂都过上了饱满的糖浆,甚至双手一搓,瞬间还能搓出那糖霜来,就像云雾一般美丽。 风萧儿可是看呆了,不知道这糖葫芦还有这样的玩法。 “你是怎么知道这样的做法的?”她不解,更好奇! “咱家来教夫人……” 他再次从身后圈住她,大手包裹她的。 手一用力,竹签子在她的手心里飞速的转动。 红色的糖葫芦上,就出现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糖霜。 “哇,真的有哎……”风萧儿很开心。 脸上洋溢着孩童似的天真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一起开心起来。 笑声如同清晨的鸟鸣,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和舒适。 肖祁抿唇。 原来,让她笑就这么的简单? 他还想故技重施,再教她炫一个。 脚底下居然有什么东西硬硬的,很是硌人。 肖祁拾起来,是一方圆滚滚的红豆。 “哦,对了,今日,孟姑娘和她的妹妹给你做了红豆粘糕,已经做好了,你快去尝尝吧。”她提醒道。 肖祁只觉得乏味。 红豆粘糕? 倒不是很在意。 只是,红豆…… 在他和她一方脚下,有一颗红豆,却令人很欢喜。 “你可听闻过王维的一首诗?” 风萧儿点点头。 之前一直在风府,被当做下人看待,风平秋自然是不会让她去私塾的。 她会吟诗作对,完全是自学的。 是小时候,一个僧人机缘巧合,送给她一本诗作,启发了她。 再加上,是后来认识的裴怀,送了诸多贵族小姐不要的书籍中,所学的。 关于红豆的诗,非王维的《相思》不能称第一。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肖祁宠溺摸了摸她的下巴:“正是此物最相思。那咱家就留下这颗红豆。” 他没有开玩笑。 红豆这个物件儿太小,思来想去,只能宝贝似的先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祁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孟素素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督主的人。 问了墨七里,墨管家说督主其实回府了,只是现在有事。 去书房寻找,没有人。 转头,竟发现他跟风萧儿,在厨房里! 而且,二人在一起居然是那么的开心! 虽然,表面仍旧是不苟言笑的。 孟素素生来心思细腻,怎会看不出哥哥眉宇之间,隐藏的笑逐颜开?心情极好? 握住手帕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渐渐的攥紧。 她和妹妹费了一下午的时光,却不见哥哥来吃。 原本都是被夫人给缠住了! 夫人明明知道,她做了红豆粘糕给哥哥吃,可却不让哥哥食用。 这是何居心? 孟素素心中愤恨不平,可是脸上仍旧挂着甜美的笑容。 “祁哥哥,妹妹知道你宫务繁忙,于是花费了一些心思来做着红豆粘糕。不求哥哥一声赞美,只求哥哥能尝一口便好。” 肖祁面色上的冷意,无端加重。 “以后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不必为本座操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挑拨白莲 什么玩应儿…… 肖祁不禁腹诽。 他和萧儿已经谈到了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情分上。 却硬生生的被半路冒头的无关紧要之人,给生生的破坏了! 面色不仅仅是冷峻,更渐渐笼罩覆盖上一层漆黑阴霾。 眼看风萧儿将最后一串糖葫芦已经裹上了糖浆,放入了盘中。 想来,也再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和她独处了。 “大人,既然素素姑娘为你做好了红豆粘糕,不如我们一同去品尝吧。您这么晚回来,定是饿了。” 她细声细语道。 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如今在肖祁的耳朵里,俨然就变成了一副美妙的音符。 她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像是中了魔。 “好,你同咱家一块儿去。” “好。” …… 二人一前一后携手而去。 孟素素见之,就像是浑身中了巫术一般,如傀儡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完全无视她了吗? 红豆粘糕不是她做的吗? 为什么祁哥哥居然如此的无视自己? 自己让他去吃饭,哥哥说以后不必操心。 风萧儿说罢,哥哥便立刻动身? 望着二人的背影,孟素素不禁死命的咬着下唇。 眼睫轻抖,最后仰面望着苍穹,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辣苦咸涩,同等的难受。 为什么祁哥哥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为什么不再允许她亲近了呢? 为什么他的眼底里,再没有自己了呢! 满腹的委屈,如火如荼的凌虐着心脏。 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面带微笑,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哥哥嫂嫂。 一顿饭吃过以后,孟素素决定主动出击。 他们夫妻二人如今可是一个在东屋,一个在北屋。 无缘无故的分居,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 也许真相并不是看到的那样呢? 也许哥哥正在谋划着什么,不得不疏远自己,反而去亲近这个兵部侍郎的嫡女。 她自我安慰着。 算得上是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渺小的希望。 在独行的黑夜里,再小的光亮也会成为前行的动力。 晚间,便去了风萧儿的卧房。 风萧儿正在换着嫣红色的开襟系带睡衣。 孟素素曾经也是官家小姐,也知道锦凝缎这种东西有多么的难得。 不得不再次感叹,祁哥哥对她是真的很宠爱。 浑身上下,就连里衣、睡衣的料子全部都是锦凝段。 平常人家,见都难见一回。 可是作为督主夫人,却能左一套右一套的,来回不重样的换。 孟素素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 身上的料子也是昂贵的料子,可是跟锦凝缎相比较。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口中有难咽的苦涩。 渐渐随着呼吸,散发到了身体各处。 她最终清了清嗓子,轻轻换了一声:“嫂嫂,你是要睡了吗?” 风萧儿倒是一惊,手上下意识就有了扼住对方喉咙的动作,看清来人之后才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 孟姑娘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敲门,她又正在换衣服,冷不丁的就发出了声音,确实是有些惊吓。 “哦,孟姑娘来了。”风萧儿对这个孟姑娘十分的无感。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 孟素素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清丽淡雅之感。 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这个美娇娘直接吹走似的。 又喜爱穿一身白衣,十分素雅。 声音轻柔,性子也柔,倒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不知道,她在夜色很深的时候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看起来倒像没什么大事,无非是想与自己这个嫂嫂,闺中闲聊几句。 风萧儿并没有太过抵触,人家毕竟是客人。 到了她的屋子里,自然是要以客相待的。便让小幺给她沏了壶蜂蜜水。 晚间不宜泡茶喝。 眼下,做些其他的饮品,又费时费力。 这蜂蜜,是在沉鱼也是紫衣给她做串串香之后肚子痛,肖祁半夜命人买的。 如今还剩了半坛。 晚上泡上这一壶蜂蜜水,堪比安神香,睡得竟十分踏实香甜。 “呀,真好喝呀,甜甜的。嫂嫂,祁哥哥对你可真是好啊。” 孟素素有些贪嘴,一口下去,半杯蜂蜜水便进了肚。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这等昂贵的东西了。 最近一次喝这蜂蜜也是在数年之前。 风萧儿也看出来了,她挺喜欢这蜂蜜的。 哪个女子不喜欢甜甜的东西呢? 相比苦涩的茶水,还是这东西会讨女子的欢心。 于是想着明日再买上一坛,送给素素姑娘。 “嫂嫂,不知你与祁哥哥是如何认识的?” 面对孟素素的发问,风萧儿久久不语。 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是啊,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好好的想过,肖祁究竟是如何与风云儿认识的? 为何要指名道姓,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被天下人所唾弃,以残缺之身也要娶风云儿为妻? 从风云儿的种种表现来看,在嫁给督主之前,他们二人应该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再加上青雀阁的情报网,可以确定二人之间无论何时何地,一直也没有任何瓜葛。 风萧儿更疑惑了。 月华影转,印在了镂空的富贵海棠梨木窗棂上。 缠枝精致的影,就在她面上透射。 神秘,优雅,和宿命的柔美。 难不成是缘分吗? 呵,她什么时候竟然开始相信这种东西了。 “我和他,是皇上赐婚。” 短短的一句话,背后却暗藏了无数的,引人遐想的原因。 孟素素何尝没听过妹妹子青所说,这一纸婚约,可是督主哥哥亲自求来的。 “看来,哥哥对嫂嫂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了。哎,其实,我与哥哥的情义本也是缥缈浮萍,却兜兜转转的还是被捆绑在了一起。” 孟素素的话很有技巧,先把结果投放出来,会更引人好奇。 风萧儿不知不觉已经中了招,不禁询问,她与肖祁是如何认识的? “哎,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已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 那个时候,我还是官家中人,可父亲被奸佞所害,家道中落,急景凋年。 我被迫和妹妹流浪。 不知道京城的玄武街,嫂嫂有没有去过或者听说过? 多少年前,发生过玄武门之变,血流成河,怨灵肆虐。所以这条街上,边很少有人走过。 我和妹妹因为偷了一只馒头被商户追打,迫不得已逃到了这条街上。 在这里,我遇到了哥哥。 他浑身是血,我和妹妹皆是吓坏了。 记得当时正下着立春后的第一场小雨,他就靠在井边,奄奄一息。” 风萧儿登时挑眉。 飘散到很远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 玄武街。 井边。 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宣誓主权 对于这段记忆,是有些模糊的。 事情,发生在多年前。 是在她执行刺探任务后。 情报虽已被成功的掌握。 却遭人追杀。 慌不择路,一路逃窜。 凭借轻功,又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改头换了一身行头。 躲到了玄武大街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巷中。 算是成功躲避。 紧绷的神经,稍微的轻松了一点。 可浓重的血腥味,令神经复倏地的再次绷紧。 一个受了很严重伤的男子,正躺在井边。 那时候,好像淅淅沥沥下着雨。 是下着雨,还是朦胧水雾,已经记得不太清了。 人在紧张之下的记忆力,其实是有些模糊的。 不过可以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肖祁! 若是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这两个人的双眸,一样的深邃蛊惑。 那个男子的身形,也远没有肖祁如此高大伟俊。 如果不是今日孟素素提起来,压根儿会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那张普通的脸,也会给忘了。 只记得那双眸子很有吸引力。 可惜就是一直半睁着,随后又闭上了。 如果问,为什么要救这个男子, 风萧儿只觉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她曾经也受过伤,也知道那种不想死的滋味,有多么的难受。 再加上,嗯……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她仍旧是用自己研制并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用刚刚褪下的夜行衣,撕成绑带,为男子包扎。 还习惯性的扎上了少女情怀的蝴蝶结。 随后金针刺穴,皆是止血活淤,生津养元的穴位。 药效发作,他开始发着高烧。 风萧儿又用凉水过了被撕扯的布条,给他降温。 想等男子醒来,又怕刚刚的那些人追杀过来。 于是摸了摸脉搏,探了探鼻息,觉得男子应该再无大碍,便匆匆离去了。 甚至,还丢了一直配带的玉佩。 上面刻着的,是“萧”字。 孟素素见风萧儿的思绪有些游离,不禁用手在她眼前晃一晃。 用极度温柔的声音打趣道。 “嫂嫂这会儿,怎心不在焉?是不是妹妹打扰你了?还是说祁哥哥不在你身边?你六神无主了?” 风萧儿还未回答,就又听孟素素道。 “不得不说,哥哥和嫂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更也可用郎才女貌来形容。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让嫂嫂宽心。想把我与祁哥哥之间的过往,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 似乎,她很想把救了祁哥哥这个话题给抛出去。 也不管风萧儿有没有在认真听,反正将声调,无端提高了几度。 对方想不听清楚都难。 奇怪的是,孟素素救人的场景居然和风萧儿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同一时间,同一地方,同个井边,同一场春雨? 救了同一个男人? 也不是呀。 孟素素救的是督主。 可风萧儿救的是谁呀? 那男子的模样,分明跟督主没有一丝一毫的形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其实,我也不认为是我救了他的命,只是我给包扎了一下罢了。 用捡来的布条,湿了冷水,给他降温。 他醒过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 我也没将这件事上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是哥哥找到了我,并以重金酬谢。 我当时诧异。心想,那日救的人并不是祁哥哥呀。 后来想明白了,像他这种大人物,准备几个人皮面具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所以面容有所不同,很正常。” 风萧儿此刻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觉得那个男子并不是肖祁,原来是带着人皮面具。 忽然就想起来了,在去往莱州路上,有一个说书先生,说的正是督主大人的传奇。 貌似也讲了是这一段过往。 看来督主大人在当年寻人的时候,确实轰轰烈烈,可谓人尽皆知。 可,那伤不是她包扎的吗? 那额头上的布条不是,自己过了冷水,放在上面的吗? 怎么转眼是成孟素素的了? 莫非,他们根本救的就不是一个人? 还是,孟素素撒谎?骗了肖祁? 这倒是有趣了。 风萧儿也没急着拆穿,也没有积极的进行对峙和逼问。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孟素素继续陈述下去。 “哥哥对我非常的好。我虽然叫你嫂嫂。可是,我的年岁可是要比你大上三岁的。 那个时候我家道中落,爹爹乃是被奸臣所害,举家被发往岭南。 去往岭南的路上,就是必死无疑。爹爹派人拼死护住我们姐俩,留住我们一条命,在这京城里东躲西藏,苟延残喘。 可是,我们遇到了祁哥哥。 祁哥哥见我们可怜,又总是觉得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是便暗中将我们护住。 我们没有地方住,就直接住到了他的家。 一住,就是数不清多少年了。 当时他还不是督主,但也是东厂的一个高级厂卫。 这地方不是提督府,而且肖府。 我的年纪渐渐大了。祁哥哥还在担心我的终身大事。 便将我许配给了一个还算颇有才华的男子。 那男子家境优渥,家世也好,是朝中重臣。可是我们都被他外表给骗了。 等嫁过去之后,才发现他三妻四妾,暴虐成性。 新婚当夜,我气不过,便将他推倒在地上。 他命运不济,直接撞破了头,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为此,我摊上了官司。六扇门判我秋后问斩。还是祁哥哥动用关系,将我从大牢里捞出来。 随后,在远山寺当了几年的尼姑避祸,也提前被放行了。 如今,算是重获新生。” 她说的倒是平静。 这一番际遇,若是放在普通女子身上,算得上是过分曲折。 孟素素看起来柔弱弱弱的,力气倒是不小,居然能把一个大男人推到地上,并且立刻身亡? 风萧儿是学过武功的,并且精通,更懂得人体的机能所在。 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才会有这样的巧合吧。 还是说,她在刻意隐藏了别的什么? 风萧儿随口一问:“那男子真是可恶,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是督主大人撮合的?” 孟素素叹息一声,神色谈不上诡异,但也有些不自然。 “是他追求的我……” 风萧儿眯了眯眼。 呵呵,又在撒谎…… 第一百三十七章 搬回来不 听孟素素的阐述,她明明是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 如果不是肖祁暗中周旋,还是会被揭发,被官府抓起来,重新送往岭南之地。 嫁给的那个男子家境条件,应该很优渥,更是朝中重臣。 朝中重臣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前途,去娶一个,本该被流放到岭南的罪臣之后呢? 难道就不怕三法司追查,因此连累自己满族? 不是说官宦子弟,都是胆小怕事之人。 因为,这就是现实! 没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舍弃掉自己的全部前途。 所以,真实的可能只有三种。 第一是,孟素素分明就是给人家做妾。 第二是,她在撒谎。不是这男子追求的她,而是她倒贴追求的男子。 还有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男子被蒙蔽了。肖祁帮忙给孟素素捏造了另一个身份,所以这男子才会不问原因,肆无忌惮的迎娶她过门。 风萧儿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也没那多余时间和精力。 奈何这孟素素言语中的信息量,过于大了。 只要稍微一琢磨,就会发现有多处的漏洞。 无论怎么自圆其说,都有些不对劲。 也根本不相信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会将另一个大男人推到地上,恰好倒地身亡。 孟素素用手帕轻轻抚了抚嘴边,又道:“本来,我是吃罪坐牢的。可不知哥哥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我救了出来。这也是我今日来叨扰的目的。哥哥他对我很好,不过也仅仅是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罢了。我一直也并不认为那是救命之恩,仅是举手之劳。你们二人即为夫妻,可千万不要因为他与我的关系,而移了情生了嫌隙……” 风萧儿听着也是分外有趣。 今夜,她的话里里外外,都是肖祁对她如何如何的好。 最后倒是来了一句,哥哥嫂嫂,千万不要因他们的关系,而分崩离析? 那,直接淡化细节不就好了? 那,不说不就更好了。 恐怕这些话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风萧儿原本对着孟素素,本没有过多的关注。 今夜那段欲盖弥彰的对话,反倒起了警惕心。 这也是孟素素的高明之处。 一但,女人心中有了一处解不开的疙瘩,便好办了许多。 日后再添些油,加些醋,疙瘩只怕会越来越大。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身便想离开。 风萧儿对情这种东西不算精通,也不算太过的木讷。 甚至,同为女子,一种莫名的胜负欲就浓重的席卷而来。 就算清清楚楚的感知到,自己已经中了孟素素的圈套。 这种东西,不是说看的破了,就可以不受其影响。 恰恰相反,明明知晓孟素素的目的就是这样,偏偏还是无法自拔,控制不了情绪。 所以在送别孟素素的时候,风萧儿忍不住也拉住她的手,盈盈假笑。 “你虽然年长我几岁,却还唤我一声嫂嫂,你的心智也比我年长许多,所以,你的心意想的也多,不过我都心领了。只是,你可千万不要忧戚。督主对我很好,很体贴。在饭桌上,他总是给我一个人夹菜,你应该就能看的出来的。” 风萧儿真的不想做一个她很不喜欢的那种女子,话里话外都是夫君对自己的如何如何宠爱。 可如今,她做上了这种女子,拈酸吃醋着。 话里话外,也都是曾经很讨厌很不屑的那种惹人酸溜溜的显摆话。 偏偏觉得说的还不够多。 孟素素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只是反握住风萧儿的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说的对,我年长你许多岁,心思要重一些。可能是因为,在我回来的当天夜里,督主就和你分了居。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是心里就是很别扭,所以一定要找你来说说话……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风萧儿心里顿时又咯噔了一下。 咦,没错啊? 为什么肖祁要和自己分居啊? 好端端的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在两间房住? 如果以前一直这样分开住,也就罢了。 偏偏是在孟素素回来之后。 理智告诉她:督主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且,一定是跟孟素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可,情绪告诉她说:凭什么这么巧啊,怎么孟素素一回来,就要分居呢? 一种莫名的火气渐渐变成了疑问,疑问过后,就有一种冲动——一定要连夜跑到肖祁的卧房里,问个清清楚楚。 孟素素离开以后,风萧儿居然是坐立难安。 小幺也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冬梅是个大嗓门儿,八卦消息也是最多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就说了孟素素与督主之间许多的事情,真的很感动人的。 夫人与督主相识也就几个月,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可孟素素跟督主认识,那可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于危难之际相救,这样的感激之情,一辈子都会难忘的。 谁知道,孟素素会不会成为督主的月光之梦。 “夫人,不如明天一早我们就让督主搬回来吧。外人瞧着你们分居也不好,而且我觉得冬梅那厮,肯定又回去把你们分居的事情,通报给大夫人了。” 小幺很是忧虑,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口齿不清的道。 心心念念的冰糖葫芦,也不甜了。 真是奇怪,夫人和督主的感情明明那么要好,干嘛分居啊? 风萧儿强压着心中的疑问,这么晚了去打扰督主也不是很好。 而且慌忙出去,被孟素素瞧见,又会坐实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真的是有问题。 风萧儿觉着她好像还不如之前的自己。 遇到点事情居然如此不冷静? 别人只是三言两语,就挑起了这么大的忧虑。 何苦呢? 肖祁是个太监,不是真男人。 就算三妻四妾,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呢? 什么麻烦都没有的。 一个孟素素而已,他要是喜欢,就喜欢好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长呼了一口气。 可,就是有一些难受。 还是好不了的那种。 哎,这是怎么了。 不行,她的去问问,他还搬回来不! 深夜。 雪还在舞弄着时节。 细碎的六角精灵,翩跹着,似柳絮,似芦花,似蝴蝶。 在银白的月光映衬下,闪耀熠熠粼光,融合在朦胧的视线里,若有似无,一片纯白。 踏在雪上,遗留了一串脚印。 披着红梅斗篷,轻轻敲响了肖祁的大门。 “大人,睡了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暖被窝呀 说罢,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大半夜的,敲督主的门,问人家什么时候搬回去? 合适吗? 怎么就如此焦急呢? 只敲了一下,纤手便停在半空,不再继续下去。 甜美的声音,早就让屋内床榻上正准备阖目的男人,瞬间精神抖擞。 门,哗的打开。 “夫人,何事?” 额,怎么这么快就开了门? 风萧儿挺尴尬的……手还没有收回去呢。 冲动是勇敢的。 考虑是怯懦的。 本想问,大人啥时候搬回去。 结果,再三犹豫之后,变成了…… “大人,今夜是雪夜。妾身想问,您被子冷不冷?用不用换一床?” 肖祁垂下眼眸凝望着她,不自觉的唇角微扬,流露出一种狡黠的邪魅,让人瞬间沉醉在他的笑容之中。 其实吧,这辈子做过的最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为什么要分居? 对付一个区区徐常晏还怕东怕西的? 有什么事情能比跟媳妇儿亲亲来的重要? 既然她不讨厌自己,还喜欢自己,还有什么是跨越不了的鸿沟?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是冷。可是,不是被子的问题。你今夜就和咱家一个被窝吧,两个人才能暖和。” 明明是有些戏谑的语气,偏偏他双眸清亮照人,晶莹剔透。 令对面的风萧儿都感受到了,眼中显露出来的浓烈郑重。 “咱家,还要……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希望你能替咱家保守一辈子……” 他的声音低沉,不似平时里的慵懒,似带着一股被砂砾蹭过的低哑,低哑却不坚硬,带着点点温柔,仿佛羽毛轻扫过心间,酥麻麻的,些许磨人。 风萧儿的心已经快要被完全融化了。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感受着有力的臂膀搂着自己的腰身。 一种男女之间,特有的情绪,轰然炸开。 她是他的夫人。 他是她的夫君啊! 是天底下最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啊! 可,顷刻间,这样的柔情被一道声音打破。 耳边除了肖祁的呼吸声。 还有几声府外的犬吠。 和打更的声音。 普天之下,只有风萧儿一个人听得出来,这打更的节奏有问题。 这便是,青雀阁中人流传的暗语。 普通杀手是不会传授暗语的。 只有她这样的高阶杀手,才可以全部学习。 刚刚的节奏,说的是—— “速来约见。 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主人。” 是阁主亲自来找她? 风萧儿心中一个咯噔。 亲生父母? 青雀阁真的知道她的身世? 心脏不免狂跳,像是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浪花。 “怎么了?” 肖祁看的出来,小女人的神经有一瞬间像是陡然绷紧,然后稍纵即逝。 他也有些紧张,是不是风萧儿猜到了什么。 毕竟,自己也曾骗过她。 对啊,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如果,就这样冒失的告之真相,她会不会生气,不理他? 肖祁不自觉抿唇。 第一次有了一种怕的感觉。 真是奇怪,他在怕什么? 怕她生气? 他肖祁杀的人比吃的米粒都多,还会怕女人? 可,萧儿要是真生自己气了,可如何是好? 哎,真愁人。 肖祁这般想着,怀中的女子便柔声道:“大人,妾身最近有些风寒,怕传染到你。不过今日好多了,明日应该会痊愈,妾身再来陪您?” 肖祁听罢有些失落。 更怕把那个秘密突然告之后,会反而惹她生气。 所以,暂且同意了。 风萧儿其实是想见一见阁主的。 真的很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落叶归根,这样的情感是永远都无法割舍的。 没人会,得知有关于亲生父母的消息后,还无动于衷的。 而且,她也想听听阁主花重金活捉自己的理由,与大言不惭的说辞。 提督府到处都是番卫,她根本不怕主人会杀掉自己。 肖祁也知道自己和青雀阁有瓜葛,就算知道了,也无甚大碍。 所以,必须去。 雪夜,无月。 飞雪洋洋洒洒的,小了许多。 轻轻落在了树梢,宛如簇簇白菊,含苞待放。 树干上残留的枯叶,若黄碟,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柔美无助,羸弱动人。 主人就在这样一棵雪树下站立。 他的身姿还是那样挺拔。 面具还是那样坚硬。 面具下的脸,还是永远的冷若冰霜。 风萧儿面对一个要杀掉自己的主人,如鲠在喉。 十几年的相处,换不来他的放过。 换不来的…… “你来了?” 意外的,是阁主先开了口。 “你用江湖追杀令来杀我,我怎敢不来?”风萧儿讽刺的一笑。 没想到,有生之年,江湖追杀令,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阁主缓缓回头,语气沉闷渗人。 可,现在,这样的无情,已经震慑不住风萧儿了。 “是你不听话……”半晌,他道了这么一句话。 风萧儿嗤之以鼻? 不听话? 呵,他要是听话的猫儿狗儿? “我听话过,你也不放过我。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了。” 风萧儿觉得有些身冷。 脸颊被冷风扫过,冻得红红的, 今日的阁主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也许,是她自己的心境变了,所以感知到对方的气场,也微微有了变化。 阁主面具下的脸色很是难看。 眼神里有多了丝难以言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编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网罗了被刻意忽略掉的点点动情。 “我,那时候吻你,是情不自禁的。” 他的声音不再冰冷。 居然像一个内向的男子,终于当着风萧儿的面,说出了多年藏在最最深处的惊天秘密。 风萧儿也愣住了。 他怎么……会提,这件事情? 可惜,她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答话又能说明什么。 又想表达什么呢? 是他下的追杀令,是他差点在莱州杀掉了自己! “你说,你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现在,可以告诉我。” 她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就如同这雪夜。 虽不是刺骨的寒意。 但也是缓缓流入心尖的冰冷。 “我可以撤回追杀令。只要你回到青雀阁。” 阁主的气息再次变得缓慢,匀称,和往常一般模样的高傲,冷漠,和无礼。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征服之欲 “你不知道?既如此,那我就回去了。你我以后,也不必再相见!” 风萧儿不由得怀疑,这样出尔反尔的阁主,究竟是不是青雀阁真正的阁主? 给一次可笑的机会,就代表着,旁人能感恩戴德乖乖的回到他的身边? 她不是他身边养的阿猫阿狗。 更不是手里捏着丝线,就可以随意摆布操控的牵线木偶。 她是一个人。 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可以有自己思想与自由的人。 已经做到了阁主下达的一切命令,是他出尔反尔,不肯放人在先。 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是不惧的。 阁主固有的骄傲,在她冷漠转身的那一刹那,就像冬日里的薄冰,顷刻间,被击个粉碎。 “别走……” 阁主的声音略微低哑,面具下的脸也因愤怒到可怖。 大步走上来,在她突感吃惊之下,直接抓住了那纤手。 也许,只有这样实打实的抓住,那个记忆中的小十一,才不会离开自己。 “你都忘了吗,是谁教会你武功,是谁教你读书认字,传授追踪之术,是谁给了你安身立命的本事? 一个女子在这世间活着,本就艰难可怜,可是我给了你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本事和尊严。 为什么,如今你会这样残忍的离开! 是因为肖祁?他就是个太监! 你知不知道太监,到底意味着什么?” 阁主似乎有些魔怔了。 话是那样的咬牙切齿。 状态有些走火入魔。 雄桀面具下的眼神,如火如荼。 像是要把风萧儿给直接吞下肚子里去才好。 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样子,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质问一个不再将他奉若神明的女子。 “太监不是男人,他给不了女人真正的夫妻生活! 你懂不懂!你们无法有孩子!他不会亲你的,因为他没有情的逸动! 而!我!能! 你知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嗯? 你的身子虽被破了,但我不会嫌弃你!以后跟着我,我会保你荣华富贵!” 阁主那只带着同样黑色手套的手,抓住风萧儿的,是越来越紧。 紧到就像是一个铁箍,生了锈似的,死死的焊在手腕之上。 她的腕,本就纤细。 一把抓上去,似乎还绰绰有余。 看着身下女人苦苦挣扎无果,是一种男人女人天生力气悬殊的差距。 风萧儿没想到他会这样的粗鲁,柳眉微蹙,樱红的唇就像梅花树开的梅花,潋滟,魅惑。 偏偏,眉眼还有些慌乱。 可能是雪夜的寒冷,乌黑瞳仁附上了一层水雾。 加上被控制住,无法挣脱的点点女人最最原始的恐惧。 令阁主油然升腾起了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征服欲。 怪不得肖祁那样的枭贼,也能拜倒在她的襦裙之下。 十一,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迷人。 自己同样,也被迷了心智—— 本应该被杀掉的叛徒。却一而再、再而三因他的放纵,心软,而逃脱。 真是邪门了。 他一手掐住她的下巴,轻而易举就将娇躯,炫进怀中。 用前身顶着她。 “我说的,你懂不懂?” 阁主增大了他们之间的摩擦。 风萧儿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厌恶的要命。 “你,你真令人倒胃口!我是什么样子和你无关,你厌不厌恶我,我也不在乎。 阁主,你现在根本动不了我,只要我一喊,整个东厂的番卫都会过来追杀你的。 东厂的势力在明,你在暗,青雀阁又犯下滔天大罪,只要确定你的身份是谁,便必死无疑。” 风萧儿之前的恐惧荡然无存。 不知道阁主今日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说服她回心转意,还是另有图谋。 反正,都不再怕了。 “肖祁是个太监又怎样?他会舍命去救我,他照顾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利用过我。而你呢?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在利用我。 如今见我还有价值,便不忍直接杀了我。你有什么可牛气的? 你认为天底下的女子都应该钟心于你?你太自大了! 我现在只会厌恶你……” 风萧儿的语调因为身体的被控制,略微有些不稳。 她别过脸去,就算身体靠近。 眼里,也不想再看到他。 他身上的味道也挺好闻的,像是龙涎香。 和肖祁身上的,完全是两种。 可再好闻,也只剩下了恶心。 此刻,被他擒拿的压迫感。 之前,情绪的剥削感。 令她再也不想要过那种黑暗、浑身肮脏的日子了。 “哈哈哈!看来你真是喜欢上太监了!” 阁主适时的放开了她,任她身影不稳,跌坐再纯洁无瑕的雪中。 楚楚动人的女子身姿,就这样闯入眼中。 他喉结一动,夹杂着仿佛驯服不了野马的微微恼火。 很想去搀扶,去触摸。 可,他的高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十一,我说我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一些事情,并不是在玩笑。 我可以施舍出一条答案。当年,你也是官家的唯一嫡出小姐,而非风府庶女。 时隔多年,你现在寻找起来也许会有麻烦,毕竟那户门阀,早就荡然无存于世间。 不过,如果你肯努力一些,或许还可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对了,你父母的事情,可能还和肖祁和前任督主有关! 你就不好奇,肖祁的义父是怎么死的?” 风萧儿身下冰冷。 白色的披风沾染了蓬松的雪花。 雪花很快消融,变成了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在布料,身体,皮肤上融湿。 带着点点的冰冷,丝丝入骨。 亲生父母居然和肖祁有关,怎么可能? 肖祁虽然年长她好几岁,可到底他们才是一辈人。 莫不非是跟两家人的父母有关系? “我是你一手教养出来的,你知道我的性格,你的这些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她虽身影狼狈,可声音里仍旧透露着倔强。 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裴怀很拽 阁主抱肩,手指却在轻微的颤抖。 真想,去再次触摸。 她的身体很软。 发间,很香。 如此美丽的女子,为何要嫁给一个无根太监? 想不清楚的答案,开始在脑中肆意碰撞。 以至于驴唇不对马嘴的追问了一句。 “我可以好好的,好好的相待与你,只要你乖乖回来。否则,我会用尽所有手段……” 喉咙再次一动,总会觉得萧儿会回心转意。 她现在只是年纪尚小。 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只要想明白了,就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更会求着自己,原谅她曾年少轻狂的幼稚叛变。 “本座的夫人,无需旁人好好相待……” 远处,一方霸道且狂妄的声音,冲破雪花,若道利刃,从远处迸射而去。 不仅仅是声音,一道似取人性命的剑光,蛮横的直直的冲向阁主。 阁主大惊。 方才的声音,明明隔着很远。 眨眼瞬间,这道剑气居然已经来到了命门之处! 而,那把剑,可谓是天下第一名剑,赤霄双剑,其中的一把! 肖祁的武功深不可测,一直以来都有所耳闻。 因为身份的不便,从未与肖祁正面交手。 如今这一击,已然看到了肖祁七成功力。 确实恐怖,狠辣,令人招架不住。 饶是阁主这样的高手,以极快的速度,也只能仅仅躲避。 如今,根本无法进行攻击。 肖祁身后黑压压的番卫,一直举着火把,奔涌而来,再不脱身就来不及了。 本该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抽身离开。 最后,却回头执拗的喊了一句:“十一,我等你……” 肖祁的面色,开始变得森冷,往常一直平静如水的面容,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展露出狰狞怒气的神色! 那一双眼,已经全部变成了一双野兽的瞳仁:如果这厮再敢口出狂言,就会立刻被五马分尸! 他也这么做了,立刻举剑刺去,如长虹贯日,凛冽不可挡! 阁主眯起了眼,悄然绷紧身子,也顾不上去擦拭流血的嘴角,奋力抵挡。 这个东厂肖祁,之前也只觉得他出彩了一些,似乎比别人也要厉害一些。 可是看看现在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判断错了——也许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无冕之王。 此刻根本不应恋战。 可因方才的迟疑,竟令肖祁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红色温热的血液,就喷洒在雪地之上。 阁主吃痛,不得不拼尽全力以肉身相搏,这才侥幸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带着伤离开。 肖祁暗沉沉的双眼,凝聚着狂风暴雨,一张俊美的天怒人怨的脸,也毫不掩饰地绷紧着。 “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是,督主!” 肖祁收剑,走到风萧儿身边,话未先说。 先拥住了她。 “别怕,有咱家在。” 风萧儿也许是中了魔,开始贪恋这温暖有力的怀抱。 可是她的身上沾满了雪渍,也不忍心弄湿了他的,于是轻轻推开那温存。 “我一直都没有怕,就是有些过意不去。青雀阁追杀之事,多半是因我而起,这才连累了督主!” 肖祁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释放出真正的柔情。 用两只手指,夹了夹她的鼻子。 “你与咱家是夫妻。夫妻本一体,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夫人受伤害?还有,你根本无需自责。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样的贼子,东厂迟早会抓住他们。” “就是,为夫来的太迟了,害夫人受了惊吓。” 肖祁满腹的自责。 自家夫人瞒着自己去见另一个男人,确实是她的错。 但他没有察觉夫人的异常,没有及时出手相救,则是做夫君的不对。 真的好怕,万一青雀阁的幕后主人,就此把风萧儿就此带走,可如何是好? 看来,真得好生看住了夫人。 不然不知道哪一天,就被旁人给掳走了。 大逆不道的贼子,居然还喊,十一,我会等你! 等个屁呀。 等自己把他抓到以后,直接阉了,看他还有何肖想的! 这一夜过得分外漫长。 肖祁守了风萧儿一夜。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风萧儿经历的多,也不存在受未受到惊吓这一说。 就是肖祁执拗,守在身侧不离。 遗憾的是,虽然派出了许多番卫,但是青雀阁阁主还是有些本事傍身的,居然让他逃得无影无踪,连蛛丝马迹也无。 肖祁是要上早朝的。 昨个还陪着风萧儿一夜未睡。 她自当有些愧疚。 偏偏肖祁精神抖擞,让她不要担心。 肖祁又派了多人看守提督府。 生怕,丧心病狂的贼人又会复又重来。 如果他敢来,只会有来无回。 …… 清晨。 清晨薄雾中,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百官衣着严谨,面色严肃。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大臣们皆穿着华丽的朝服,佩戴着华冠,长靴踏在汉白玉石台阶之上。 步伐稳健而有序,无不彰显出他们高贵的地位和权威。 可面对肖祁时,那高傲的身段却不知不觉弯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开始徒添谄媚之色。 肖祁渐渐习惯这些徒有虚名的阿谀奉承,自当是狗多叫了两声。 当然,除了裴怀。 裴怀,眼高于顶。 从来早朝相遇,像是没看见督主这个人似的,大摇大摆的错身经过,连一句招呼都不打。 当然,他不仅仅对的是肖祁是这样的。 所有的官员都是先跟他先打招。 却从来没有,他主动打招呼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负荆请屁 这些老狐狸,皆是要脸面的人。 久而久之也不能老是主动讨人嫌,就没人搭理裴怀了。 裴怀也落得一个清静自在,丝毫不在意这些狗屁的人际关系。 当年科举,他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诗词歌赋一身才华,天文地理学富五车,更治国有方,乃国之奇才栋梁。 虽然二十多岁,不到三十而立。 坐的位置可是要比同龄人高出很多,晋升官位的速度也很快,可谓传奇! 肖祁其实原本也厌恶溜须拍马之人。 对于裴怀这种另类的奇人,是保持尊敬的态度的。 毕竟,能在一个权力漩涡中独善其身的人,一定是有真本事。 然而,今日,裴怀就像是离弦的箭儿直中靶心一样,飞快的脚步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朝督主走来。 “听说风萧儿从莱州回来,受了伤?” 裴怀居然连一句客套话都不说,开门见山的,就直接询问人家夫人伤势如何。 肖祁眯了眯眼。 面色沉着,却没有显露半分不悦之色,依旧得体浅笑。 但,根本未曾回答他的话。 “督主大人,其实风萧儿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你当时娶她也是别有目的,这些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也免去那些俗气的客套。风萧儿是我的一个挚友,她嫁给你之后,我从来都没有打扰她。我听闻她在莱州时受了重伤,她又每日在府中,我不能主动登门去拜访,所以只能问问你。” 裴怀的语速很快。 也可以显露出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愿意浪费时间的人。 知道肖祁南下,是为了妖孽杀人一案。 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有可能牵涉甚广。 也没想到,肖祁居然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查了个清清楚楚。 当然,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儿,大家都心照不宣,没必要一丝不苟的指正出来。 如今矛头所指皆是徐常晏。 徐常晏就是个草包。 草包死不死的,对朝廷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门阀世家的后代,也仅仅是因为有他们的祖宗为其铺路,实则对整个天下,是一点儿贡献都没有。 裴怀不会关心背锅的是谁,也许真是徐常晏营私也说不准。 他唯一关心的是……之前从东厂露出了一点风声,说督主夫人受了很重的伤,而且身体有道疤,像是永远都消除不了。 那丫头不能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也差不多了。 他们不是兄妹,但对彼此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远比兄妹关系还要来得更亲密一些。 无法得风萧儿的近况,裴怀才大着胆子等肖督主上朝的时候,上前想问个清楚。 只要能得到一句平安就好。 可他忘记了,自己虽是一个十分具有才华和大能之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心直口快的性子。 城府远没有肖祁那样深。 尽管已经开门见山,甚至不惜交代了自己与风萧儿的关系。 却还是换不来督主的一个正眼相看。 “督主,请你回答我……”裴怀轻轻蹙眉。 五官端正的脸上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一切皆是看透的睿智模样。 可在,都肖祁续沉默的时间里,不知不觉便开始有些慌乱。 是风萧儿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对。 是肖祁的气场影响到了他。 裴怀这后知后觉。 虽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可是自己确实关心则乱了。 “那么,督主,请您好好相待风萧儿。” 裴怀不再过多言语,脚步飞快的进了大堂。 肖祁面色微微暗沉。 死死的盯着裴怀的背影。 耳边又响起了风六岁童言无忌无意中所说的:裴怀哥哥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啦! 如今看来,确实很好啊。 他这样孤僻傲气的人,却因为关心她而主动招惹自己。 很好。 朝中之人有这样的胆量,确实很佩服。 但, 也很不爽! …… 朝堂中央高处,帝王稳坐。 两旁为首的是宰相柳大人与督主肖祁。 思绪两旁为首的是首辅元大人,兵部尚书徐大人,虎贲大将宋将军。 其他重要官员分局两侧。 按照职位高低排列有序。 百官皆是严肃而庄重的面容,可以显示出他们对职责的认同和对朝廷的忠诚。 一个个神色肃穆,目光凝重,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 朝堂内流淌着淡淡的焚香气味,香烟袅袅升起,弥漫在大厅中,使人们更加沉静。 今日的这场朝会,别无他事, 仅仅是对徐常晏的控诉。 一条又一条,字字诛心,惹得徐大人跪在地上,惊的是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东厂如铁般的证据一波夹杂一波。 徐大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混账儿子某一日,在某个酒馆,摸了一下递酒上来老板娘的手背,都会被东厂之人记录的清楚楚! 此等不学无术之人,饶是跟私营倭寇没有任何关系,恐怕也会惹皇上震怒! 何况,他还有很大的嫌疑! 肖祁偏偏又置身事外,冠冕堂皇的妙语,甚至还在为徐常晏开脱。 “皇上,徐氏三代为帝王兢兢业业,臣不相信徐公子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也仅是能提供这些证据。如果要定罪,还请陛下命三法司彻查。” 彻查是肯定的,不过从肖祁口中说出来,便另有一番滋味。 督主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大家伙根本不相信,其实是他在故意在整徐常晏。 人家仅仅是将证据呈现出来。 具体定罪,还是要等三法司的结果。 徐大人却心知肚明,自家儿子是傻逼的惹怒了这头老虎。 现在,老虎要置他于死地! 送去三法司,不过也是个说辞罢了。 三法司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东厂番卫和锦衣卫。 不能说全部是肖祁的人,但也差不多了。 自家儿子,平时那个熊样也根本吃不了刑罚的苦。 打几棍子说不定就会认罪了! 朝堂之上根本不允许他辩驳,尤其是在东厂,列出一串又一串徐常晏作威作福的证据之后,徐大人也只能叩头再叩头,说臣惶恐再惶恐。 下了朝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和自家老爹,妹夫风平秋,一同去了肖府赔罪。 事已至此,再不道歉,徐常晏必死无疑! 第一百四十二章 锁骨刺青 风平秋真的很不愿意,极度不愿意,去趟这潭浑水。 徐常晏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夫人的外甥而已,又没有直接的亲属关系,关心他做甚? 徐常晏这个兔崽子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不连累风府就很不错了,何苦来还让自己厚着脸皮,去求人家督主? 奈何大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而且自己现在仅仅是兵部侍郎。 大舅哥,也就是夫人的哥哥,可是兵部尚书。 以后的晋升之路,还要仰仗大舅哥。 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了。 结果,督主一听是他们几人前来,不管这天冰天雪地有多么的寒冷。 也不管年过花甲的徐老太爷,背着藤条,赤身跪在府前。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避嫌不见。 风平秋还想撺掇他们爷俩赶紧回去。 督主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么没有原则,没有规矩的呢。 眼下,圣旨都下来了。 别说下来了,就是没下来,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见他们的。 徐大人真是没有任何招数了。 如今,儿子的生死都掌握在督主一个人的手中。 如果督主不见他们,真是一点儿活路也没有了。 那么多桩罪名,都够儿子死十个来回的了。 传说肖祁爱财,自己可以倾家荡产,换儿子一条命的! 只要能见上督主一面,徐家上下一定会拿出自己满满的诚意。 可惜,现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最后,甚至扑通一声跪倒在风平秋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承诺,只要自己的儿子保住命,就会保妹夫官路亨通,哪怕把兵部尚书的位置直接给了妹夫,也不在话下。 风平秋听罢,眼睛一亮。 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啊! 那可是穷尽一生,都在追求的职位呀! 如今真能轻而易举的就降临在他的身上嘛? 反正徐常晏犯了滔天大罪,他老爹的仕途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是兵部侍郎,只要稍微努力就能混一个尚书来当! 如此好的事情,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是又假惺惺的故作姿态了一阵,直接回过身,敲响了提督府的大门。 肖祁许是看在他是风萧儿名义上的爹。 岳丈大人来了,自然是要相迎的。 其他人等,还是得继续吃闭门羹。 风平秋心里美滋滋的。 一从提督府进来,便觉得整个提督府环境优美,建筑恢弘。 如果能当上兵部尚书,定是要把自家府邸再扩大一倍,好好的翻修一下。 跟提督府府的考究奢华,虽不能相提并论,但起码也要有尚书府的模样才是。 越走,心情越雀跃。 越觉得这提督服哪儿哪儿都好,哪儿哪儿都霸气。 自己如今可是督主的岳丈大人,这名头一放出去可是响当当的! 想到这里,脊背也不禁挺直了一些。 瞧瞧,兵部尚书跪在门口,督主都不见。 自己一敲门,督主就派人来迎接。多么大的殊荣啊! 哎呀,想想,今晚回去都能做个美梦。 肖祁身着官服端坐于书房。 本来,他应该直接留在皇宫里的庑营办差的。 可是计算着日子,风萧儿的伤已经好的透透的了。 他特地学了一套刺青手法,今日从江南买的颜料,也到运了府邸。 风萧儿锁骨下有一处伤痕,不仅伤及皮肤表面,还伤到了肉理,疤痕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痊愈。 他请了宫里的御医,又请了所谓的神医,瞧之皆无可奈何,只道一句:需徐徐养之。 肖祁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伤疤虽然不是很大,而且经过几年的长时间修养,也会变小。 但在萧儿完美无缺的身体上,出现了一道丑陋疤痕,想来萧儿自己会觉得不好看的。 于是,偷偷学了刺青的手法,想在那疤痕之上锦上添花。 再加上,他分明知道徐大人和他家的老爷子要过来负荆请罪。 就是想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自己的闭门羹,失了面子,才叫好。 再者,东厂正在收集他们家的罪过证据,如今再和他们会面,岂非遭人非议? 最后,还可以向皇上证明自己,办案可不会带任何的私人情感,完全是秉公处理。 一箭双雕之事,他最是愿意做了。 只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风平秋又来凑热闹? 真当以为他是督主的岳丈大人,就可以蹬皮子上脸? 错了。 大错特错。 肖祁这辈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甭管他是岳丈还是谁。 何况,这厮又不是萧儿的亲生父亲。 当风平秋嬉皮笑脸的进来时,压根儿也没有搭理他。 风平秋刚刚还挺直的腰板,瞬间就不自觉的谄媚的弯了下来。 不知道为啥,自己明明比肖祁年长那么多岁,为什么在督主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低声下气? 他可是长辈呢。怎么连这点尊严也无? 风平秋干咳了两声,可惜督主大人连眼皮都没抬。 不得已,眼珠子提溜一转,选择了一个切入口。 “啊哈哈哈哈,督主大人,近来可好。小女随您一起从南下,没给您添麻烦吧?” 肖祁挑眉。 果然是个老狐狸,专辉挑他爱听的说。 “萧儿,很温柔懂事,没有麻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嫦娥仙药 风平秋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平日里就像一个透明人的丫头,竟然能获得京城活阎王的欢心! 且不说风平秋治国的才能如何,可揣摩人心倒是一把好手。心中明镜似的,督主对自家二丫头,可谓分外的疼爱。 就连南下也不忘带着萧儿,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虽然,风萧儿脾气臭的很,嫁给督主后,更不把爹放在眼里。 可,到底是风家的女儿,沾亲带故的,脸上也有光! 他也没忘此行的目的,如果真的能求女婿放了徐常晏一马,那以后,自己可就是兵部尚书了! 这种急功近利的事情,是最愿意做了。 见肖祁心情很好,话锋一转,切入主题! “督主啊,你看咱们爷俩也算是实在的亲属关系。徐常晏是我夫人的外甥,他平日里确实是不学无术,那就把他贬官了,哪怕撤销官职,都可以。以后让他少在大人眼前晃悠,省的惹大人心烦意乱。而且徐家也愿意以万金,来捡回儿子一条命!督主大人,我也不多话,还请您高抬贵手。咱们都知道,督主您在京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虽然这臭小子定是有罪在身,可只要保住他一条命,怎么着都成啊……” 风平秋难得在肖祁面前没有装腔耍滑,直奔主题,说的也十分的真诚。 万金,那可是平民衣食无忧好几辈子的数目啊! 看来,徐家贪污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 肖祁面色是优雅的岑漠。 风平秋点头哈腰说了一大堆,愣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只是静静的坐在雕花梨木桌案前,指骨分明的手拾着沾着若雪中红梅般殷红的朱砂狼毫毛笔,轻车熟路的在审讯卷宗上的一个人名处,圈了个红。 被圈住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名,更还有这个人的性命—— 圈红的人,皆不会活过第三天。 这样生杀的抉择,被做的,实在犹如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官帽处的琥珀海珠垂缨,贴着鬓角,侧脸,垂落下来。 眉眼微垂,睫毛在眼底透射出了扇形,俊美无双。 偏偏,完美的五官,紧绷着。 愣是让对面的风平秋,说完此话之后,背脊发凉,大气也不敢喘。 怎奈,兵部尚书职位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也许十年之后,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达到这个位置。 如今,梦想在十天之后就可以实现! 所以,不得不鼓起勇气继续道。 “哎,督主大人。其实这件事对于您来说也是过于简单,可是咱们都是官,为官之道还是要遵守的。所以我也理解您对徐常晏做的处罚,更加支持东厂。但能不能就是留他一条……” “风大人,你可知道,欺君的后果?” 肖祁啪的一声扔掉了朱砂毛笔,将卷宗大力合上。 戴着护腕的手腕,搁置在了桌案上。 官服胸口处的麒麟兽,显露无遗。 麒麟活灵活现,一只眼内泛着幽幽的血光,一只眼内又是清明轩朗之色。 肃穆杀气,扑面而来,惹得风平秋背脊发寒。 欺君? 怎么突然扯到欺君这字眼儿上? 难道督主的意思是,放了徐常晏一马,就是欺君之罪? 当官的,自然知道欺君之罪的厉害,动辄就是被砍头。 所以这不是找督主来,商量来了吗? “督主,您看,这……” 肖祁,剑眉下黑色眼仁,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欺君罔上是要被砍头的,本座且问你,你有几个女儿?你往我府里送的是嫡女还是庶女?你心里有数,本座心里也有数!只不过本座最近心情好,没有将此事抖搂出来。所以希望风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短短的几句反问,就让风平秋一下子身坠冰窖,方才从后背里流出的汗渍,也全部被冻成了冰! 转眼间,整个人又像是被丢入了火坑,浑身被烧的一丝不挂。 火烧火燎的,令心脏,渐渐凝固成一滩血,再也不能完好。 从肖府里走出来的时候,四肢是瘫软的。 见到了徐大人和徐老爷子,居然直接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双目无神,呆若木鸡。像只被冻僵的蛤蟆一样,一动不动。 眼神更是空洞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世上最最可怕的东西一样。 身体则像被无形的绳子绑住了一样僵硬,徐大人是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怎么了这是到底,行不行啊!” 徐大人在外面也并没有多少好受。 一直焦急的踱着步子,恨不得自己能化成一只苍蝇,飞到肖府里,跟督主说上几句话。 如今见风大人终于出来了,可神色却这样失魂落魄,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风平秋根本像是没有听到旁人说话,就这么愣愣的直起了身子,然后朝自家的方向走,嘴里还喃喃的。 “完了,真的要完了!他都知道了!” 徐大人非常恼火,行和不行,到底这个痛快的话儿啊! 拼命地摇晃着风平秋的肩膀。 风平秋才好不容易转过头,呆呆的看着徐大人,一股无名之火令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徐大人重重的推倒在地上。 “都怨你非让我去求督主,这下好了,我也快要完蛋了。” 风平秋都四十不惑的人了,下一秒却像一个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来,疯的似的跑回了家。 徐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妹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吓成这个样子。 只是暗暗地握了握拳——如果自家儿子,真因为肖祁而死,那么他就算变成鬼,也绝对不会放过肖祁! …… 孟素素也听闻了提督府今日的喧闹。 知道是徐常晏的事情。 前几日,她掩人耳目,去了趟王府。得知的消息。 如今,看来,督主是要提刀动真格了。 她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的兴趣,更不会关心。 只关心,手里的嫦娥仙药,真的会有助自己做成大事吗? “子青,我的衣服做好了吗?” 孟子青摸着银票:“姐,还没呢,我们要不要去铺子里看看!” 孟素素点头。 晌午用过饭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去逛逛街。 “我自己去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夜情缘 京城做衣服的铺子,有顶尖名气的,要属玉生烟。 想要什么料子,在这里都会寻得到;想做什么衣服的款式,在这里也应有尽有。 可唯独却少了一样,就是锦凝缎。 孟素素来到这家店铺后,看到了琳琅满目柔顺的布料,却高兴不起来。 虽然肖祁给她的银两,足够买上这里一匹最最昂贵的料子。 可,最贵的料子,也根本比不上锦凝缎。 询问老板之后,老板也只是呵呵一笑,说,那东西可是世间罕有。 曾几何时,锦凝缎就像货币一样,想要流通,必须得到官府的通行令。层层手续下来,十分的麻烦。 段子做工也要比旁的布料耗时耗力,基本上都变成了朝廷贡品。 若想买到一匹锦凝缎做衣服,实在比登天还难。 孟素素心凉了半截。 难如登天的东西,却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了风萧儿的身上。 这辈子心心念念,高不可攀的男人,也转眼,轻松成了她的枕边人。 一种无名之火,在胸堂里升腾。 抓着布料的手也渐渐握紧。 掌柜的见客官如此,还以为是生气了呢。 连忙陪着笑脸,陪着不是,将之前她订做的衣服,恭恭敬敬的呈上去。 “哎,这位姑娘,你要的衣服已经做好了,看看是不是您想要的样式?” 孟素素才从沉浸的状态之下。回过神来。 托盘里,是一件薄如蝉翼的布料,那料子不仅轻薄,更透亮,穿在身,更是若隐若现的感觉。 整件睡衣是豆蔻粉色,一种荡漾在心底深处的情动媚色。 “很好,银子给你罢。”孟素素道了一句。 掌柜的将尾款如数收入囊中。 又笑眯眯的在她耳畔,轻轻道了一句。 “王爷有请……” 孟素素心神一凛。 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排斥,还是受宠若惊,只点了点头,随着掌柜的上了二楼。 二楼的包房里,窗边,皇甫翊逆光而立。 一身绛紫底色的金丝镶边长袍,拢着那挺拔的身躯。腰间是九环碧玉带,在阳光下倒映出一道道贵气光斑。 抿着唇,眉飞入鬓,是刀削斧刻般的容颜。 听人前来,缓缓回身,气质斐然。 掌柜的将人带到后,便识相的离开。 孟素素彬彬有礼的朝皇甫翊行了个礼。 “小女子,见过王爷。” “免礼。” “是。”孟素素这才抬头,轻轻的瞟了一眼英王。 他黑色的双瞳中,仿佛透明的看不到一点情绪,可又夹杂着看不清道不明的情节,隐约的勾勒着飘渺的线条。 皇甫翊没有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 “把这个和嫦娥仙药,放在一起,效果更佳……” 额! 孟素素愣住了! 出现幻听了吧。 不然,自己去庙里求仙药的事情,本来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被旁人所发现的。 若能天底下非要有一个人知道,也是亲妹妹孟子青。 英王殿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种东西不是别的寻常药物。 只要一说出它的名字,就能令人的耳根发红。 她也是个女子,怎么可能直白的问出来。 “王爷,我是替,替别人求得……”情急之下,也为了自己的尊严,扯了个谎。 “不必多说。”皇甫翊根本没工夫听她狡辩。 今日,本就是特地等她,为此浪费了许多时间。 如今只要赶快交代清楚便好,其他的事情,不想多问。 “你必须要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做。本王对你的过去无甚兴趣,若想要查,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你倒是有一个好靠山,肖祁将你的过去抹的干干净净,还给了你一个新身份。” 皇甫翊冷哼一声… “那些废话,你也不必对本王再说。这药你只管下给肖祁就好,不过,不是毒药。就算让人吃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性命攸关!” 孟素素,心脏跳的砰砰快。 英王殿下虽然早就和她相识,可是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 人家虽然闲云野鹤,但到底还是一位王爷。 皇亲贵胄,气度不凡,岂是平民百姓可以随意相见的。 他们之间的见面,比较扯,更比较羞耻。 那个时候,因过失杀人,还在远山寺庙带发修行,忏悔赔罪。 因耐不住寂寞,便勾引一个香客行了雨水之欢。 后来才得知,香客居然是当今的英王殿下。 她一边后怕不已。 一边又想着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一生。 如果有幸进了府,就不必在这远山寺日日熬着没有盼头的苦日子。 可惜英王殿下,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雨露情缘罢了,谁会真的动心。 而且他也再也没有来过远山寺。 孟素素就此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梦想,又再次破灭了。 没想到如今他主动的等自己,却递过一瓶不知名的药。 想不明白,他究竟想让自己做什么。 “这是什么药?还请王爷告知小女子。”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看着总归不像是什么好药。 她给祁哥哥下嫦娥仙药,也是逼不得已,实属下下之策, 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英王殿下又塞给了一瓶这样的药。 需得问个清楚。 “能让人欲仙欲死的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布下罗网 皇甫翊毫不避讳。 其实这药的特性,若换做一个聪明人去猜测,也断然不会认为是毒药。 堂而皇之的去下毒害东厂督主,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往自己身上火上浇油,没事找事。 真的就只是春药罢了。 然而,嫦娥仙药之上,再加春药,以一个太监的残破之身,根本无法消逝体内猛火。 如火如荼,内火攻心。 轻则伤其本元。 重则一命呜呼。 孟素素听之,脸色红如秋柿。 原本就和英王殿下一夜缠绵过,男女之间一但发生了那样的私密关系,彼此的心境都会有所不同。 堂而皇之的在她一个女子面前讨论春药,实在是……令人脸红心跳,十分羞耻。 孟素素压了压难为情,晓得如今只有听话的份儿。 英王殿下同样是一个不可得罪的罗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亲王身份要比东厂督主的身份,更加骇人。 虽然手里没有任何实权,单是皇亲贵胄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臣服。 方才,殿下的话也简单直白。若不从,就会将自己不堪的身世,公布于众。 殿下也绝对有这个能力,将自己再次送往苦寒的岭南之地。 一些事情可以让有些人知道,却不能让另一些人知道。 比如,她主动坦白了自己的身世给风萧儿听,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夫妻。 就算自己不说,肖祁也会原原本本的告知风萧儿。 可是旁人知晓就不同了,会揪住命门,往死里踩她! 至于为什么给肖祁下嫦娥仙药,是因为他与旁的太监,太不一样了。 身子挺拔,走路若临风。 而且,她亲眼看到过,肖祁每日早上都是要刮胡子的! 这说明,虽是太监,但阉割未净! 孟素素早就抱有,肖祁那处还能用的想法! 如果真的可以和肖祁共享这个秘密的话,也许就可以不必离开提督府了! 其实,更颇感意外——殿下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并且还能准确无误的与自己相见? 莫非,是派人跟踪自己? 疑问一出,便得到了回应。 “你也别想蒙混过关,这药吃下去会有什么状况,本王心知肚明。你若阳奉阴违,下场有多惨,应该清楚。京城里,太多人都是本王的眼线,你和你妹妹一个也逃不掉!” 皇甫翊冷峻的脸,绷着漠视的态度。 有些话点到就为止。 不信,就可以试试。 孟素素嘴角抿起了一丝苦涩。 真是一个左右为难的命题。 所以,这真的不是毒药,仅仅是锦上添花的春药? 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懂药理,只是按照逻辑思绪下去,觉着,一切到头来还是会伤害祁哥哥的。 可如果不做,真的很害怕皇甫翊会对自己做出不好的事情。 此时此刻不敢忤逆,只能点头称是,匆匆离开。 屋内,身负斩狼刀的郎尘,从屏风后走出来。 “主人,为何不让属下去联系孟素素,而是您亲自抛头露面呢?” 郎尘有些不明所以。 主人总是以面具示人。 为何,偏偏可以与孟素素坦诚相见? “这女人与我早就有过数面之缘,而且她知道我的身份。用身份来压她,会更加乖乖的听命于我!” 皇甫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顾虑。 就好比用真实的面容,去面对了一只可怜的虫子。 只要心情好,便可让其多活几天。 心情不好,一脚便可以叫它死无葬身之地。 身上的蟒袍衬得他身姿欣长。 面容冷漠,没有任何的表情。 对于性命而言,也是完全漠视的。 只要能达到目的,所有人的命都不是命。只要能为之铺路,牺牲就是有意义的。 “紫衣去了?已经安排好了么?” 郎尘躬身:“回主人,已经安排妥当,十一上钩,现在身在人间客。” 皇甫翊还是面无表情,冷酷到底,似是充满缺点,可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偏又让人感到是完美无瑕的。 只是那戴着手套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风萧儿,你迟早会是我的掌中之物。 …… “人间客”是京城里最大的娱乐场地。 可是酒楼,也似舞楼。 更似客栈。也可说是青楼。 总而言之,是非常有格调的风月之地。 不少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的商贾,甚至科举赶考的考生都会在此地聚集。 这里的酒菜独一无二。 这里的舞者技艺非凡。 这里的女子柔媚天成。 这里的价格,十分昂贵! 风萧儿和白鹰就坐在靠窗的一间包房里。 这里不似平常的酒楼,每一桌都配独有的房间。 房间很大,还有床榻,桌案。墙上挂着的是名人壁画,色彩斑斓,将整个空间装点得更加妩媚。 淡淡的脂粉气,更让人仿佛置身在云端,恍若隔世。 酒楼中间是一方更大的飞花玉台,四方用垂落下的丝带,半透的遮掩。 烛光摇曳,琴声悠扬,一曲又一曲的浪漫旋律在空气中回荡,是繁华与浮华的交织之地。 曾几何时,风萧儿就扮作舞娘,接近首辅元大人的儿子袁仲,从中获取情报。 时过境迁,往事如烟。 “现在紫衣也和元仲搭上了线,元仲似乎很喜爱紫衣,什么话都跟她说。”白鹰道。 他刚刚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毕竟是风月之地,女子们大多热情奔放,刚刚有个侍女还搂着他的脖子,想要嘴对嘴的喂酒喝。 这给白鹰吓的呀,连连说不用不用,额头也沁出了汗。 最后,眼见那女子不依不饶,只得用手捂住了女子的嘴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伙脸红 风萧儿在对面,无情的抿嘴偷笑。 也是。 白鹰才多大啊,十六还是十七,还未弱冠呢。 妖娆女子来势汹汹,又用软软的胸部蹭他,白嫩少年怎么可能抵挡的了? 最后,还是风萧儿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只留一个人伺候着,才让白鹰微微放松了些。 话说,紫衣也许完全替代了风萧儿的位置。 以前刺探情报都是她的工作,如今也全部落在了紫衣身上。 紫衣会易容,会揣摩人心。 表演功夫,炉火纯清。 扮演沉鱼时候,风萧儿也愣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可见,这女子的不仅仅易的是容,更易的是这个人物,人心—— 活生生的另一个人。 所以,让她来刺探情报,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那么,问题便来了。 如此谨慎严谨的一个人,为何会让白鹰轻而易举的就刺探出了她的近况与确切消息? 这就是风萧儿要来这里的原因。 势必是要杀掉紫衣的。 此人,在莱州就想要杀了自己,还杀了苗叔,这仇就是不共戴天的。她必死无疑。 光天化日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好不容易得到紫衣的行踪,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的。 元仲经常行鱼水之欢的包间,就在隔壁。 紫衣,丢魂摄魄调笑的声音,就在耳盼。 实在是,不太入耳。 看来,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么快就出来做任务了。 “小娘子,过来倒酒。” 风萧儿道。 “是,客官。” 那女子,巧笑倩兮的扭着水蛇腰过来斟酒。 “白鹰,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在月圆之时,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 其实,她就是想问问冬月之蚕的事情,因为不方便说出这个名字,就一句带过。 只要是在青雀阁待过的人,一提到月圆之时,便会立刻神经紧绷。 白鹰也不例外,自然知道提的是什么事情,点了点头。 “其实我刚开始进入阁的时候,也是饱受其害,痛苦不堪。 但是渐渐的,大概有五年的光景,再到月圆之时,身体便再无反应。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要说我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貌似也无不同之处。 非要找出来不同的原因,那可能是小时候的我,经常饿极了,就吃狗肉饭馆不要的扔出去的狗头。 这些狗常年是在乱葬岗边活动的,平日里就以尸体,腐烂的人肉为食。想必是吃了这些狗肉,才令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我不太清楚,反正那种痛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减轻,五年之后便完全恢复如常。这也是我为什么,毅然决然肯逃出来的原因之一。” 风萧儿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八卦有阴阳两极,世间万物都是有生有克的,一物降一物的。 冬月之蚕看似无懈可击,会在人体内,折磨一辈子。 但实际上,除了黄泉草治标不治本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会让其效果一日比一日减轻。 这也为什么,在碰了尸毒之后,月圆之夜,身体就不会痛晕过去,而是能承受得住的原因了。 看来,莱州之行,不仅有惊无险,还有意外收获。 不错不错。 她轻轻拿起女子刚刚斟满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人间客的酒,果然要比别的酒楼味道更加辛辣。 风萧儿呼出带酒气的气息。手作刀状,一个挥动,就将女子给劈晕了。 白鹰知道她要干什么。 “夫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还是我来动手,如果是你动手的话,恐怕不好脱身。” 风萧儿置若罔闻,直接将服侍的女子衣衫扯了下来。 “你确定你能杀得了紫衣?这件事情务必我亲自动手。” 因为风萧儿要换衣服,白鹰十分乖觉的背过了身,可是焦急的声音仍旧不减。 “夫人,你现在是督主夫人!就算你戴着面纱,紫衣却狡诈,万一?” “没有万一,今日,紫衣必死无疑!” 风萧儿已经换好了刚刚从那女子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戴上了面纱。 拿起了匕首,藏在腰间,推门而出。 白鹰的劝说于事无补,只能道:“那你小心一些,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会完成的,夫人!” 风萧儿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 似乎再说,我知道了,放心吧! 白鹰,再次脸红。 她的笑容,就像一朵明丽璀璨的花朵,让瞧见的人皆心生明朗。 随随意意眨眼睛,就如同如素月临空,灵秀飘然,俏皮可爱。 可她的姿态偏偏如此潇洒,仿佛就是一位货真价实,踏云逐风的仙子。 白鹰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 风萧儿用过的伎俩,如今再用,自然是炉火纯青。 扮作侍女,已成功的进入到了他们的房间。 紫衣正正坐在身穿绫罗绸缎,头戴鎏金冠的元仲的大腿上,喂之酒水。 涂着通红蔻丹的手指,轻轻的在元仲胸前滑动。 “大人,你真的好生魁梧啊……” 紫衣,把胸前引以为傲的两朵,紧紧靠在元仲的胸膛:“你抱着人家真的是好舒服啊,你说,你在床上也会这么抱着奴家嘛?” 说罢,那芊芊玉指,轻轻划过男人的耳朵,鬓角,直到脖颈,再到衣服深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入了圈套 元仲本就是一个酒囊饭袋,美色当前,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一挑拨,就立刻想要抱着美娇娘,行床笫之私。 紫衣怎么肯如此轻易就随了他? 自当发问:“公子,你说你父亲是首辅元大人,我听说袁大人有两位杰出的儿子,不知道你是嫡出还是庶出?” 袁中一听这个,不着痕迹的抬起了胸膛。 “我当然是嫡出。” 门阀世家最注重嫡庶有别,虽然同是父亲的儿子,可是庶出自当没有嫡出来的名正言顺。 就是吧,他虽为嫡出,但要比元铎的年岁小。 这就是他爹的年轻时候的风流往事了。元夫人嫁过来时,府上便已有了这个婴孩。 反正,这些陈年旧事都和他毫不相干。 唯一令人恼火的是,为什么这个庶出的野种,要比嫡出的厉害那么一点点。 对,就只是厉害那么一点点而已。 一个没娘的野孩子,凭什么! 如今,元铎现在是将军之身,在虎贲大将宋将军麾下做事。 职位是越发的高。 父亲也越发的喜爱他。 这便是元仲颇为不平衡的事情之一。 于是冷了脸说:“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原来如此,你别生气啊……对了,不知你大哥有没有认识一个,叫做夜雨的人。” 一旁斟酒的风萧儿立刻竖起了耳朵。 军营?夜雨? 夜雨是江湖侠客,平时根本见不到。 而且都说夜雨是位女子,并不是男儿,所以,一个女子怎么会在军营里? 青雀阁也在找夜雨? 主人明知道夜雨的佩剑望舒,就在自己手中。 为什么不过来问自己,反而要大费周章的派紫衣去询问元仲? 接下来,元仲的话,却让风萧儿大吃一惊。 元仲摸了摸下巴,思索着:“江湖夜雨十年灯。这句诗我倒是在他的书房见过,这诗是在一幅画作上,画作上是一位侠客的身影。上面的剑也很特殊。” 咦?这便奇怪了! 凭借她对夜雨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跟门阀官家扯上任何关系的。 为什么这个叫做元铎的青年将军,会有她的画像? 他们之间,莫非还有关系? 还是有什么误解? 因想的出神,人间客的酒盏本就小,稍微迟疑了一下,酒水便从那玲珑酒盏里冒了出来。 紫衣很是恼火,柳眉倒蹙:“你这个人,怎么倒酒的?” 风萧儿回神,此刻也不愿再废话。眼疾手快,朝元仲拍了一巴掌,直接扇晕在地上,转身便与紫衣动手。 紫衣大惊,刚开始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怎么突然就出手。 在扯下面纱后,看到风萧儿真正的面容的时候,不由的心神一凛。 自知并不是风萧儿的对手。 这个女人定是怪罪自己杀了那个猎户,才过来复仇的。 在莱州之地,没能杀掉她,真是遗憾! 紫衣眯了眯眼睛,被迫也使出杀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一定要让自己杀掉一个无关紧要的猎户,理所当然的想着一定是阁主因恼怒风萧儿,所以才会迁怒杀掉旁人,以解心头之恨。 没想到这女人默不作声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待今日这个机会。 风萧儿面色冷寂,虽未带剑,一只匕首也足够。 紫衣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 可青雀阁是不会管你的死活。 只有拼命努力的将身子养好,才能继续做任务,给督主带来价值。 完成任务之后,才能获得钱财,获得地位,获得一点点的自由时间。 所以,她在伤还未好的情况之下,就杀了那个猎户,又与元仲周旋,身体素质大不如前。 当匕首没入胸膛的时候,紫衣真的慌了。 风萧儿虽身穿侍女之服,可周身气度斐然逼人。 眸子清澈如水,水下暗流涌动。 未语先笑。 “呵……”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不过也是不堪一击。不知道你为何要招惹我,可是你忘了北坛了吗?你忘了玉面秀才了吗?他们都死在我的剑下。如今,你也是一样的下场。” 她的声音风轻云淡,却偏偏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性。 紫衣的眸子猛然一缩,不仅仅是因为胸口上的疼痛。 更因为面前这个小丫头从头至尾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居然和阁主有那么一丝丝的相像。 还不等紫衣回话,风萧儿眼疾手快的又朝着胸膛刺了一刀。 确保,这厮必死无疑,才肯收回匕首。 冰冷的刀子从身体抽离的时候,整个人也如同没了丝线捆绑的木偶,直接跌坐到地上。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咙涌出,可紫衣的眼睛却死死的盯住风萧儿的眼睛。 终究,还是败给这个小丫头了吗? 她无助的看着头顶上的华丽装饰,努力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你知道…主人……是谁吗?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风萧儿不慌不忙将带血的匕首扔进了,养着断折莲花的水坛里,顷刻间水波被染红。 “我很快就会知道了。你不过也是个诱饵罢了……” 紫衣很明显的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诱儿这个词,从何而来。 为什么说主人,将她置于诱饵的位置? 可,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去问出这句话了。 当然,风萧儿也不屑继续这个答案。 当紫衣杀掉苗叔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死在十一的手中。 此地不宜久留,风萧儿又将面纱重新的带回了脸上。 一开门。 竟然遇到了官府的人! 他们来的如此快? 不可能的。 除非,根本就是提前在这里的! 这些官府的人,还未弄清楚事情究竟怎么样,就高呼了一声:“快来人,东厂督主夫人,风家嫡女,风云儿杀人了!” 风萧儿一凛,这就暴露了? 很快,门口便聚集了大批官府之人。一个个面容肃杀冷峻。 纷纷将刀子,对准了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六扇牢房 怎么会,如此巧合? 他们来的速度实在是过于快了! 风萧儿虽然不是有锋的杀手。 但职业素养要比旁人更加专业,她不信自己会暴露。 之前刺探情报的过往,更练就了犹如泥鳅般狡猾的脱身之法。 白鹰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 所以,这些人明显是提前安排好的。 这一切不过也是个局,和先前料想的不错。 为首的捕快,对风萧儿还保留了那么一丝丝的客气。 人证物证俱在,只得被他们请走。 …… 这一路,心中都在打鼓。 三法司是凌驾于六扇门之上的。像督主夫人这样的名头,理应交给三法司会审。 但也有例外,三法司的官员少,处理的又都是一些大案。有些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案子便会直接交由六扇门来处理。 这一次,督主夫人涉嫌杀人,不由分说,直接交由六扇门来处理。 风萧儿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三法司来会审。 可惜,六扇门用一句随意的理由,就搪塞了过去。 六扇门的牢房十分简陋,昏暗的走廊两旁,只有摇曳的火炬散发的幽黄的光。 每间牢房的铁门紧闭,只有一方在高高上面上开的一扇小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光线。 呼啸而过的寒风从外面透进来,像是被撕扯的微弱的呐喊声,刺耳又无助。 牢房里的犯人,皆被锁在厚重的铁门里,周围布满了卫兵,气氛显得十分沉重。 牢房里的犯人个个目光呆滞,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脏乱不堪。 其中,还有一位马上就要被问斩的徐常晏! 他也同大部分的犯人一样,充满了被禁闭蹂躏的呆滞。 这牢笼捆绑的,不仅仅是肉身,更还有灵魂。 长时间的密闭压抑,加上严刑拷打,曾经的贵公子俨然变成了阶下之囚。 天与地的差别还是让风萧儿有些吃惊。 同时也暗暗猜想,六扇门的权力如今越来越大了。 三法司的许多要犯,皆关押在六扇门的牢房里。 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不得不让人联想,六扇门背后的人物究竟是谁? 看来,之前猜想的方向,果然是对的。 徐常晏呆滞的目光轻轻往上一瞟,看到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他在这里已经关了一天一夜。 虽说圣旨是今天早上才下来的。可昨天就被关押扣留了。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还抱有一丝幻想。 父亲说要去求督主。 督主一定会救他的! 如今居然看到了督主夫人,也就是那个曾经他经常欺负的庶妹,激动之心难以言表。 忍着身上的剧痛,爬到了铁门边上。将手伸出了牢笼外面。 “妹妹,妹妹,夫人,夫人,你是来看我的吗?督主是不是答应救我了?妹妹,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那么冷漠。可这一切都是风芸芸指使的,其实哥哥对你还是有亲情的,我们都是亲人啊。如今你是督主夫人,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徐常晏似乎有些魔障了。 这鬼地方皆是老鼠和蟑螂,上厕所还用恭桶,主要是恭桶不拿走,就在旁边!气味久久不散。 真的够了。 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可惜,如此呐喊,最后也只能引来捕快的无情鞭打,将伸出来的手直接又给打了回去,疼得嗷嗷直叫。 可他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相比于砍头,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夫人,求求您,您和督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真的没有结党营私,更没有跟倭寇结合,我是清白的,督主那么厉害,一定会帮我查明真相的……” 风萧儿置若罔闻。 她生性冷淡,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从来不想插手。 至于徐常晏这个人,更不想去搭理。 况且,现在自身难保。肖祁恐怕还不知道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已经入了六扇门的大牢。 等待的,也是未卜的结果。 何苦来,还要去救别人? 她的冷漠以待,让徐常晏有些心冷,更加无助。 最后,只能在捕快的暴打中,痛哭流涕,甚至反过来骂骂咧咧。 “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害我,一定是这样的。我都这样了,你们都不救我。看来,就是存心想要我死!好啊,好啊,我就是死了,化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给我等着。肖祁,风萧儿,你们别想有好下场!” 风萧儿没有言语。 厉鬼什么的,就先别说了。 从来都不相信厉鬼,会比人心更可怕。 风萧儿被粗鲁的绑在人字架上, 她挣扎。 至少先要询问事情缘由,然后才能动用刑罚吧。 为何一上来就要动刑呢? “这案子虽然交由你们来审查,但是不想听听我是如何说的吗?为什么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你们却要单独抓我?” 风萧儿皱了眉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这些人明摆着就是冲她来的。 看来这个六扇门也根本不需要可以证明犯人清白的证据。 想要的无非就是折磨她! 看着,那刑具一个个泛着嗜血的光泽,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如果没有这些身份的羁绊,大可以直接杀出去。 但却不能。 首先,她是风家嫡女。 再者才是督主夫人。 就这样不顾一切的逃出身边,断然是有把握的。 可是之后呢? 如何善终? “我现在还是东厂的督主夫人,风家嫡女!现在是配合你们调查,你们为什么二话不说,要将我绑起来?” “说话!” 一句句问话,却让对面的捕快置若罔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死丫头 风萧儿终于明白了,他们也怕迟则生变。 所以才早早的,先给一些苦头来吃。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其他优点。唯独记性好,你们是六扇门的捕快。动用私刑的罪过虽然不大,但也绝对不小!我会记住你们每一张面庞,然后如实的禀告督主大人,到时候会一个个问罪,是谁敢对督主夫人无礼!” 风萧儿的声音很大。 不信这个幕后之人,会在六扇门里只手遮天。 故,声音也不由得增高了许多。 果然,这些捕快,明显怕了。 她最终惹来一块白布,被堵住了嘴巴,不能再发声。 另两个捕快开始惴惴不安。 风萧儿的身份十分敏感,背后有一只肖老虎。 肖老虎想要咬谁整谁,简直易如反掌。 两个人,将刚刚塞白布的那个捕快,给扯到一旁的角落,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风萧儿暂时松了口气,只要对方有一丝丝的迟疑就好办了。 希望白鹰的动作可以迅速一些。 也希望裴怀的速度,更要迅速一些! 那几个捕快,仿佛是商量完了似的,一通利弊分析之后,开始惴惴不安,左右为难。 最终,还是扯下了白布,履行了该有的审讯流程。 人还是被绑在人字架上,好在不是先动刑了。 “你们是如何守在那里的?为什么在那个人死之前,你们没有出来阻止,反而是之后堵在门口,将我抓个现行?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这是六扇门的事情,和你无关,你现在是杀了人的,不论你是什么身份,都要接受审讯。若你有半分迟疑,我们完全有权利对你动用刑罚!” 审讯的捕快,年岁也要稍长一些,似乎底气也十分的足。没像那几个年轻的捕快,犹犹豫豫不敢下手。 他根本就没问几句。 当风萧儿亦有迟疑的那一刻,立刻指挥收下,对其鞭打。 妹的! 风萧儿心中骂了一句。 捕快的力气很大,两下一抽,人就昏死过去。 年长捕快立刻差人将认罪书提了上来,在人昏迷的时候,摁下了血红手指印。 这罪状就算是完成了! 另一个年轻的捕快,总觉得有些不妥。 “捕头,你说,我们会不会摊上事儿啊?就这样草草的结案,会不会惹来东厂督主的报复?” 年长捕快朝那年轻捕快的头上狠狠的敲了一记。 “什么叫做草草结案?督主夫人杀人,乃是铁证如山,不容更改!我们只是提高了办案的效率。再者,你敢忤逆咱们背后的上头吗?你怕东厂督主会报复你,就不怕你的妻儿,在上头的手里,直接灰飞烟灭?” 年轻捕快立刻噤声。 是啊,两只老虎,同样都得罪不起。稍有不慎,便是全族被诛。 既然是他们亲眼目睹督主夫人了杀人,那么就不算是欺君罔上,也不算是冤假错案。 到时候,夫人被砍了头,谁也怪罪不了他们! …… 肖祁得到此消息的时候,是在晚上。 小幺实在等的实在有些急了,才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跟督主诉说,夫人一天都在外面,而且天黑了还没有回府。 紧接着,就是墨七里传来了话,说夫人因为杀了人被关在六扇门,如今罪已经认了,证据确凿,认罪书都已摁手印画了押。 肖祁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狂暴之前的平静,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诡异的沉默与静止。 双眼里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可以熔化一切。 “六扇门?” 声音依旧低沉,醇冽。 可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的。 什么时候,六扇门的手会伸的这样长? 胆子会这样的大? 居然敢扣押他的夫人,还定上了杀人的杀头罪名? “督主,这六扇门的背后之人,恐怕不容小觑,不然不会堂而皇之的给夫人扣上这样的名头。而且,他们有皇上的谕旨,案子尘埃落定之后,不允许任何人去探监。现在,夫人已经被当成了死囚犯,就算我们过去,也无济于事。” 墨七里一五一十的将缘由一一说清楚。 其实他也相当疑问。究竟是谁,敢大张旗鼓的和督主作对? 普天之下,除了锦衣卫,就只有青雀阁。 莫非六扇门还跟青雀阁有些瓜葛? 这又怎么可能呢? “督主,我们,怎么办?” 肖祁面色岑冷,没有人比他更焦急。 可现在,必须要镇定冷静。 六扇们那么急于逼风萧儿认罪,恐怕是证据确凿。 所以,风萧儿今天白日,确实是杀了一个人? 会去杀谁呢? 他心知肚明,自家夫人曾经就是杀手。 与人结怨,遭报复也是常理之事。 莫非是仇家? 或者是青雀阁的人? 似乎是突然找到了一个方向,肖祁立刻便派墨七里,去查今日死的到底是谁。 墨七里领命,退下。 肖祁,缓缓踱步在书房之中。 从未有过这样的焦急感觉。 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急不可耐,却来回徘徊,找不到出口。 这个死丫头,在皇城脚下杀人,为什么就不能和自己提前打一声招呼呢! 肖祁握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要不是桌案是由金贵木材而制,恐怕这一拳,会径直让桌角碎裂。 其实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自己的权力,还没有到达巅峰。 想保护她,却保护不了。 六扇门的牢房,又暗又脏又潮湿,听说还有蟑螂和老鼠,她一个小女子,一个人待在那里,怎么能行? 第一百五十章 绿茶挑拨 她这个人,平时很爱干净。 每次回府,回到卧房的时候,总能瞧之窗明几净,整洁如新。 这些足够说明,萧儿就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儿家。 如今,却去了那肮脏腌瓒之地,恐怕是分外难受。 这个六扇门,简直胆大包天! 他握紧拳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却觉得度日如年。 思绪如麻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孟素素。 肖祁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是墨七里,因为他会给自己带来好的消息。 其他人等,除了厌烦再无其他。 本想让其他番卫,将孟素素撵走。 不想,孟素素自己推门而入。 一张口便是娇滴滴的,会惹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娇媚声音。 “哥哥,这么晚了,你还在书房?我新烹了一盏茶,这茶有安神的作用,十分清香,素素想和哥哥一同品尝。” 孟素素故作温柔的声音里,还夹杂了旁人不会捕捉到的一丝丝忐忑。 因为,想把那嫦娥仙药,今天晚上就放在这盏茶里。 肖祁实在没这个心情。 品茶,品什么茶? 现在心里火烧火燎,急的不行。 再好的茶,也灭不了心里的急火。 “本座今夜有事,你和子青早些入睡罢,房子已经看妥,这几日你们便着手搬离吧。” 他对这姐妹俩的住处,也并不是很上心。随意挑了一处看得过去,还挺大的院落,阔绰的直接买下来,送给她们姐妹二人。 提督府的女主人,只能是风萧儿一人。 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能让外人在自己家中住这么久,已经是最大的善心了。 更是到达顶峰的耐心。 如今,她要是再敢触碰自己的逆鳞,甭管他是男子还是女子,都照骂不误。 孟素素柳眉微微一蹙。 从来见哥哥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就算是嘴角挂着笑容,也是相当疏离的客套假笑。 此时,他的面色阴沉的可怖。黑色的瞳孔竟泛起微微深紫色,显得更加深邃,妖冶,冰冷,可怕。 连正眼都未舍得给她。 孟素素只瞧见那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峰,紧绷的下颚,半垂的眉眼。 所以,哥哥真是变了? 因为一个叫风萧儿的女人,而冷落了救命恩人? 是哥哥花了重金,要好的答谢她和妹妹的。 是她,大义凛然,婉言谢绝。 拒绝了那么丰厚的报酬,也足以向哥哥证明,她孟素素不是一个目光短浅,贪慕虚荣之人。 他们已经相识这么多年,为何还走不到哥哥的心房深处呢? 别说深处都走不到了。 就连他的心,也是看不见摸不到的。 虽然哥哥的人就近在咫尺。 可二人之间,就像是隔着一条迄今为止,都无人无神可以跨越的缥缈长河。 肖祁对她再无话。 孟素素就在这沉默中,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似一把锐利的刀,猛的插入心脏,将思绪搅得一团糟! 偏偏这样的存在,无法忽视,无法逃脱,只能无助地承受着次次失望后的痛苦。 这种痛苦兜兜转转,百转千回,终究化成了一丝狡黠,演绎在妩媚眼尾之上。 轻轻一笑,询问:“咦,为何嫂嫂还没有回来。” 像是唠家常般,径直的在书房的堂椅上坐下来。 “其实我见到嫂嫂,也很喜欢嫂嫂这个人呢。我比嫂嫂要年长几岁,不如叫她萧儿吧,这样也显得亲近。” 孟素素用手帕遮了遮嘴巴,抿笑。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 “说来也是巧合。不知哥哥你晓不晓得,曾经,我的家族还未凋落的时候,与那裴家也是有娃娃亲的。裴大哥也就是裴怀,年长我两岁。在我及笄之年时,两家便结了亲,说好了等到裴大哥弱冠的时候,我们便成亲。谁知道命运不公,天爱捉弄人,孟家家道中落,出了变故。与他的结亲自然也就不告而终了……” 肖祁对于孟素素的话,置若罔闻,就像耳边风,不值一听。 就算听过,也不会记得。 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解救萧儿,需得好好的一通谋划。 结果跑来一个孟素素,还坐到这里聊天? 如果放在平时,可以忍。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人命关天之时! 肖祁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再浪费自己的时间。 唯独听到裴怀这个名字,却破天荒的压下了心中怒火,似乎还想再往下听下去。 裴怀究竟和风萧儿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二人之间有那么亲密吗? 能让裴怀这个一根筋一改往常,宁愿得罪自己,也要询问风萧儿的近况。 莫不是有过命的交情? 笑话。 萧儿怎么会和他有过命的交情。 这厮配吗? 孟素素继续道:“我说的巧,不仅仅是因为我和他有婚约。而是因为他和萧儿的关系也相当匪浅啊。裴大哥是个心中有沟壑之人,平日里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不是因为他不会圆滑,而是不屑圆滑。能让裴大哥心中放不下的女子,也非萧儿妹妹莫属了……” 她说罢,眉眼低垂,似乎十分感怀与感叹。 在意料之中听到了,前方肖祁略微有些僵硬的问话。 “你说,他们二人,怎么认识的?” 孟素素故作惊讶,语调也越说越小。 “哥哥,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在成亲之前,萧儿都跟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呢!没想到却还是瞒着你……哦,呵呵呵呵,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肖祁的目光越来越冰冷,如同深渊,将所有的思绪都深深冻藏。 “什么事,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发醋意 孟素素的柳眉,又是不经意的轻轻一蹙起,似乎十分难为情。 手中的一方丝帕,也被攥的出了很多褶皱。 “这,哥哥,我不知道有些话应不应当说。我自然是希望你们夫妻二人和睦相处的,若是因为我的一些话,而导致你们夫妻二人不睦,那么,我可真是罪过了……” 肖祁却偏偏像是着了魔一般,非要追问下去。 以往的他,可不是现在这样没有分寸,没有气度。 孟素素这个女子比较温柔,清丽。 可心机却十分深沉,向来都是知道的。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断然不会与她们姐妹俩多有纠缠。 可似乎,孟素素似乎知道风萧儿过往的事情。 肖祁想不承认都难——没错,他就是对风萧儿的一切一切都很感兴趣。天地之间,除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说……” 他的声音永远是那样低沉,此刻更是没有任何的温度。 仅仅是冷冰冰的一个字,却让人不敢再忤逆。 孟素素向来知道哥哥的脾气,刚刚那样欲言又止,无非是欲擒故纵罢了。 “哎,其实……其实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就是,裴怀与我解除婚约,可能也不仅仅是孟家家道中落。更多数的原因,是因为……因为这个风家嫡女。祁哥哥,也许我猜测的根本就是错的。因为,裴怀心中的那个女子,好像并不是风云儿。而是风府名不见经传,不会经常抛头露面的二小姐,庶女风萧儿……” 孟素素那双如杏核一般的双眼里,散发着淡雅灵动。淡雅之下,隐藏着黯暗狡黠。 温婉清柔外表的背后,更是隐藏着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她的语气如云朵一般轻柔。呼之欲出的内容,却如同利刃般尖锐。 也许这个秘密,哥哥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没人知道,风府还有个二小姐。这位二小姐会活的像一个卑贱的奴仆,伺候府上所有的人。 风大人在外界从来不认她,更不承认还有一个和卑贱奴婢所生的庶女的事实。 孟素素曾经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也只听过风云儿的名字。 风萧儿的名字,从来都闻所未闻。 若不是裴怀偶尔提起过,在提督府时,又无意听到了萧儿这两个字,是断然不会把两者融为一谈的。 也不敢相信风平秋那个老家伙,会如此胆大包天,敢偷天换日的替嫁! 不知道哥哥知道真相以后会不会勃然大怒? 会不会直接把冒牌嫡女,给凌迟致死! 心里越想越激动,似乎已经看到了风萧儿惊恐万状的神色,在地上苦苦求饶的惨状。 然而,猜错了。 哥哥在得知这样一个天大的内幕之后,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为什么呢? 是不是哥哥这个人人太过深沉,所以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后来,她觉得自己的方向很有可能是错了的。 “我问你,她和裴怀的事情。” 肖祁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孟素素言语中包含的是什么意思? 假如时光倒退到八个月前,他是会勃然大怒,因为没人可以在东厂督主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否则,下场会很惨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风萧儿与他也算是患难与共。更彼此支撑着走过了一段被人追杀的黑暗日子。 这些都仿佛在昨日,怎能相忘? 他不介意风萧儿到底是不是风家嫡女。 只要是她这个人,就够了。 孟素素有些摸不着头脑。 哥哥是怎么了?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他要娶的人,并不是如今的夫人啊! 既然问,风萧儿与裴怀的事情,孟素素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裴哥哥其实年长风萧儿许多岁,也将风萧儿当做妹妹来看待,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还要胜过亲兄妹。我亲眼见裴哥哥会将自己心爱的书送给她,教她读书、写字、作诗。我猜,嫂嫂的诗作应该十分出色吧,因为那都是裴怀教的。裴怀当年可是状元郎,他的文采倾城,无人能比……” “我只是奇怪,哥哥,你是怎么与嫂嫂认识结识的?裴怀难不成与她没有私相授受吗?我记得当时,裴怀哥哥还送给了嫂嫂一把匕首,还跟我说,嫂嫂总是随身佩戴着,省不得离身……” …… 后来,孟素素说了什么,肖祁已经完全听不到脑子里去了。 他的拳头藏在后背的大氅里,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一种很不爽的情绪在身体里爆炸式的蔓延,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连带着脸部也冰冷的可以散发寒气。 裴怀送的东西,都不离身? 仔细想想,是好像有一把匕首,她从不离身。 脑袋里很乱,似乎都不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孟素素离开以后,墨七里终于回来了。 风萧杀的人,正是青雀阁的一枚杀手,名字不详。 肖祁紧张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杀的是青雀阁的人,那就好办了。 他自当会整理出一套完美的“青雀阁与倭寇结合的证据”来。 但,就是需要时间。 对于青雀阁,东厂了解的所知甚少。 对于死的这个女子身份,更是扑朔迷离。 而且六扇门和锦衣卫,东厂一样,都有权利先斩后奏。 也就是说,如果风萧儿是会受刑罚的! 更有可能,随时会被杀头! 事情不宜再拖,无论如何冒着多大的风险,今夜都得进宫面见皇上,才能将风萧儿的案子转移到三法司。 辗转入了宫,夜早就很深了。 虽然打扰圣上休息是大不敬之罪,可是,他更不能失去风萧儿! 至于裴怀,等过了这码事,再好好算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公主玉儿 意外的是,皇帝居然还没有睡下。 正襟危坐在栖龙殿之上,仿佛是未卜先知,特地等着肖祁来此。 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 原来,裴怀这厮,居然比肖祁先一步面圣。前脚刚刚离宫。 皇帝还未歇息,就闻肖祁来了宫里。 皇帝平日里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见到肖祁以后,居然难得变得温和。像是自家兄弟谈话,并没有君臣礼数之分。 “有趣,你和裴怀商量好了?都是因为此事而来求朕?朕没有那么不讲理,你的夫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杀人。所以,这个被杀之人,一定是有着必死的理由。” 当今大明皇帝之所以能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不仅是因为本人有着政治上极高的天分,还有一颗明事理的真心。 六扇门这样草草结案,确实惹他很不快。 裴怀与肖祁同时来求他,将此案移交三法司,也在情理之中。 大半夜的,肖督主也是担心自家夫人。所以才冒失的进宫,这都情有可原,不是什么大事。 圣人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皇帝最喜爱那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的臣子。 如果对自家夫人都能秉礼相待,那么大明的天下交给这样人品正的臣子,也是放心的。 肖祁拱手道:“皇上,微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微臣也是心急则乱,断然认定此事会有其他的原因……” 皇帝摆了摆手,忍不住憋笑:“呵呵,你可没有心急则乱。你呈上来的证据,乃有条不紊。没想到,肖祁啊肖祁,你也会有今天。如果风氏出了什么好歹,你会把大明的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皇帝没有丝毫的责怪意思。 肖祁比他小上十岁。做事雷厉风行,为他排忧解难,不知道为国家解决掉了多少麻烦。 对肖祁的偏爱也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十年的积累。 换句话来说,如果当年没有肖祁,他这个皇帝也做不到今天。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自己也略感欣慰。 做皇帝的,除了赏臣子宅院和金银珠宝,再无其他。 如今见他夫妻和睦,便也是极好的。 “让皇上见笑了……”肖祁依旧不卑不亢,保持着臣子该有的态度。 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肖祁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宽宥而感到任何的兴奋或者激动。 他满脸阴沉。 天幕,浓云再次划过。遮住了新月吝啬洒出的所有光芒。 裴怀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对萧儿如此上心呢? 大半夜的,居然比自己还先前一步来求皇上。 他手里有证据吗? 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减低风萧儿的最大过错么? 娘的! 他算老几呀?为什么偏要来横插一脚? 肖祁步履匆匆,伟岸身姿本就敏捷,此刻带着怒意,更是虎虎生威,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眼前却有一顶华丽的轿子,急匆匆的在其面前停下。 轿子非普通的轿撵,层层刺绣霞帔围裹在四方,四方的角顶镶嵌明珠,更有缨络垂旒。 轿顶是一只华贵的飞雀,轻轻抖开翅膀,好似将要振翅高飞,直上九霄。 这是长公主,皇甫玉儿的仪仗。 “停下!”轿内响起了一声高高在上,且清丽无比的声音。 很快,一只抱着暖炉的纤纤素手,从轿撵伸出来。 一抹倩影,随之落地。 皇甫玉儿精致面容就这样俏皮的笑着。 微微上翘的嘴角挂着一丝自信的微笑。 灿烂如春花,仿佛能照亮整个皇宫。 无论何时何地,公主总是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除了,肖祁。 “肖督主,你好久都没有进宫了,你这么晚进宫是所谓何事呀?我也好久没有看见你了。”皇甫玉儿的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不过,之所以一直没有见肖祁,是因为她很生气。生气为什么非要娶了风府的那个嫡女? 官家女罢了,哪有自己好。 自己可是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容貌可谓国色天香,地位更是无尚荣耀。 可是肖督主怎么就看不见呢! 她之前暗示的,很明白了啊! 肖祁却觉得头皮发麻,这丫头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所以故意拦住自己的。 真是的,还要赶过去从六扇门里提人,怎么偏偏横出了这个程咬金? 无奈,他一刻都不想耽搁,所以只是对公主点了一下头,便想匆匆离开。 皇甫玉儿蒙了! 她大冷的天儿从被窝里爬起来,为的就是想和督主多说几句话。 谁曾想,他冲自己点一下头,就要走了? 岂有此理! 没人敢对长公主这样无礼的。 她很委屈。 有些圆嘟嘟的小脸蛋,因为寒风吹过而略微有些发红,嗓门也略大了一些。 “肖督主,你这么晚来宫里是有什么事情啊?我能不能帮你?我用公主的身份还是做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你娶了那个风家嫡女,过得好不好呀?她讨不讨厌?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呢?不如你去后宫吧,太监是可以进入后宫的。” 肖祁头皮发麻。 怎么就碰到这个主了呢! “咱家现在有事要办,赎不能奉陪。且是人命关天,长公主还是速速为咱家让开一条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赐婚锦卫 皇甫玉儿不免憋闷。 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不对。 肖督主好像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她很多回了。 她是有些天真烂漫,被皇兄宠爱的直到二十多岁都不肯出嫁,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妄为。 可是,这不代表她傻。 “肖督主,本公主问你,为什么娶妻的时候,没和本公主说一声?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嫁给你,就算你是太监,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皇甫玉儿的眼角强忍着快要溢出的泪花,嘴唇紧抿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一直以来的委屈。 “告辞……” 肖祁根本不想废话,直接越过凤轿,匆匆离去。 皇甫玉儿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流在了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最最高贵的面容上。 肖祁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皇城的门口。 大明皇宫里的朱墙高耸入云,围困着不知道有多少想要飞出去的心。 这里的主人身份尊贵,可偏偏都身不由己。 皇甫玉儿满头珠翠,又是华服加身,却仍然过得不快活。 愤恨不平的轻轻的用衣角擦去眼泪,扭头去了栖龙殿。 皇帝马上就要睡了。不成想自己的这个妹妹,居然拎着裙子,气呼呼的跑过来,开口就要下嫁给肖祁。 “胡闹!” 皇帝指了指皇甫玉儿的鼻尖儿,气的胸膛起伏,最后只冒出了这两个字。 这丫头已经好多年,要一意孤行嫁给一个东厂督主了。 本以为肖祁娶了一方正妻,便会断了这等心思。 没成想,今夜不知怎么的了,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应该是肖祁出宫时,被撞见了。熄灭的火苗才会复又重燃。 看来得立即把公主嫁出去,断了这可笑的念想才好! 玉儿都二十好几了,实打实的老姑娘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是一个嫁不出去的主儿! 本想着再多惯着宠爱她几年,可丫头偏偏要不为所动,净想一些没用的。 “皇帝哥哥,你平日里是最宠着我的,为何就这个条件你不答应呢?我都说了,我不嫌弃他是太监!你非说我和他以后是没有未来的。可是,今年春天,肖督主明明取了一方正妻,他们二人之间过得甜蜜如斯,为什么那个正妻就不能是我呢?” 皇甫玉儿委屈的眼泪又再次流了出来。 她喜欢肖祁很多年,已经是整个皇宫里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哥哥为什么就不能照顾自己的所思所想,哪怕是照顾她公主的名声,就给个台阶,把自己许配给肖祁呢? “皇帝哥哥,求你了,玉儿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您其他的事情,唯独这件事情!你放心,如果我能嫁到提督府,一定会和肖祁好好过日子的!” 皇帝的面色越来越沉翳。 其实,他的五官是相当周正,眉宇之间,透露着王者霸气。 略微有些怒气的时候,散发的气场十分的强大,令人不敢放肆。 皇甫玉儿很明显看到哥哥这副表情,心中也有些打鼓,当下闭上嘴巴。 虽然骄纵惯了,可是皇帝哥哥毕竟是天下之主,有些逆鳞是不能触碰的。 皇帝哥哥生气的样子,她见过,十分骇人的。 好在皇帝的愤怒只是稍纵即逝,毕竟是亲妹妹,平日里只是有些娇纵罢了。又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国运,大逆不道之事。 而且玉儿虽然表面凶悍厉害,可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唯独嫁给肖祁这个事情,是断然不能同意的。 他之所以转怒为喜,是因为玉儿的最后一句话,“会和肖督主好好过日子的”。 看来女大不中留,玉儿也是有想嫁人的心思了。 那就好办了,和谁不能好好过日子呢? 大明有这么多栋梁之才。不怕不能给公主找到一个好归宿。 “你既想嫁人?满朝贵公子哥,随你挑。像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儿子袁苍,就很不错。还有,元首辅家的元铎,虽然是庶子,但是在战场上出谋划策,杀敌勇猛,有勇有谋,也是不错的男儿。再者,宰相家的柳公子也很优秀,就是年纪快近三十而立,而且之前他的夫人暴毙而亡,啧啧,不妥不妥……所以看来看去,还是袁苍比较适合你,他的父亲也多次找过朕,说他儿子想迎娶你,朕看,这桩姻缘就很不错……” 皇帝说着说着,选来选去,似乎只有袁苍比较适合。 当然还有一些才华横溢的青年男儿,只不过他们的家世倒没有这些数代门阀世家来的资历雄厚。 这些都没关系,只要玉儿喜欢,他提拔提拔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一番话,却彻底的激怒了皇甫玉儿。 她不是想要嫁人,若想要嫁人,只想嫁给肖祁。 当年,少女时的她失足落入水中,就是肖祁不顾自己性命,把她给救出来的! 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为什么哥哥就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这份感情呢? 难不成世上所有男子,公主都可以嫁吗? “玉儿,朕这么跟你说吧,世界上任何一个男儿,你都可以挑选,唯独肖祁不可以!这是死令,你遵守也得遵守,不遵守也得遵守。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天天任性。” 皇帝后见她又要发作,狠狠的瞪了一眼,手一拍龙椅上的龙头,瞥过脸去,不想再理她。 皇甫玉儿的眼眶里已满是泪水,委屈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身体微微颤抖,最终大吼了一声:“好,不就是袁苍吗,我嫁就是了!你别后悔就行!” 皇甫玉儿大哭着离开宫殿。 皇帝见说不通她,偏偏还要赌气一口答应,实在是无奈。 最后无力地跌坐在龙椅上,捂着胸口咳了很多声。 身旁伺候的曹公公十分的紧张,询问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皇帝摆了摆手,只让他们都下去。 咳嗽乃是陈年旧疾,请太医过来也于事无补。 他也也不知道还有几年的光景,如果能在自己在位时间将大明江山管理好,便也知足了。 只是普天之下,只亏欠一个人。 是无论用什么去赏赐,都弥补不来的。 他垂着眉宇,语气感伤。 “景深,朕,对不住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牢中调情 风萧儿算的时辰不错。 大概深夜的时候,这个案子就被交由三法司审查。 裴怀的行动还是很快的。 对于裴怀,更是深感抱歉的。 如果就此得罪了六扇门背后的那位主子,恐怕状元郎今后的仕途也不会好走。 哎,说来说去,到底是他们的关系实在是太熟了。熟到这样损人还不利己的事情,虽无可奈何的,也只能去选择他。 算一算,他们也认识十几年了。 裴怀经常帮自己,自己也帮过他。 以前总算着二人互不相欠,可算来算去,发现已经对对方付出的太多,便不屑去计较。 对方对彼此,也根本不会去计较的。 久而久之,求对方帮忙已然变成了一种习惯。 就算,可能会影响到裴怀仕途的事,也毫不顾忌的就让白鹰找上了门。将紫衣前过往杀人和刺探情报与倭寇结合的一些罪证,全部交给了他。 裴怀那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人,就是吧,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算来算去,算得了大概,却算不了细枝末节。 因为,风萧儿发现,将人从六扇门的大牢提出来,送往三法司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锦衣卫,袁苍! 风萧儿对这个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虽然袁苍这个人,长得不错,身居要职,在朝廷中也属中流砥柱。 身上的贵气,也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算得上学富五车。 将她从牢房里接出来,似乎也是彬彬有礼的。 可,就是不喜欢。 也许,是那道目光太具有探究性和侵略性。 风萧儿本就是个敏感之人,对于这道侵犯的目光,根本不会觉察不到。 袁苍表现的又那么明显,就算不是杀手,放在一个普通女子身上,也能轻轻松松的感知到。 “夫人,请吧……”袁苍拱手,恭敬里藏着意味深长。 袁苍不愧算的上是青年才俊,飞鱼服,绣春刀,整个人散发的神秘阳刚气质。 高大的身躯,修长的双腿,坚实的膀臂,隆起的健壮胸肌,将官服穿的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风萧儿不好多说什么,锦衣卫来接,还能抗旨不遵? 跟着走,便罢了。 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身子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有些发麻。 她也说不出话来。 之前被捕快灌了许多辣椒水。 现在嗓子还隐隐作痛。 至于鞭打的伤,此刻应该已经自行愈合,伤口不是很深,尽算的上是皮外伤。 袁苍离她最近,可能是为了彰显督主夫人的地位,所以他亲自过来迎接。 见她步履不稳,一步一步走过去,直接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端着她的手臂。 当手部敷上那柔软之后,袁苍的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她的腰肢修长纤细,宛如柳枝弯曲,与他画卷之上,一抹细腻的画线,如出一辙。 风萧儿无论内心还是身体,都十分抗拒,与别人的亲密接触。 除了肖祁,不愿意任何男人去碰她。 虽然隔着衣料,但是那只手里散发的热量,还能清轻易的感知到。 她的双手十分抗拒的,用力往外推袁苍。 袁苍却丝毫不动,反倒是风萧儿步履不稳,一下子快要跌坐在地上——这下好了,让这个男人搂了个满怀。 “夫人,小心了。” 袁苍不着痕迹,将她大幅度搂住。 她几乎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倚仗在他的双臂之中。 袁苍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就这样护着夫人离开了牢房。 到了马车前,风萧儿终于离开了那具的身体,长长的呼了口气。 她不能开口,说不了话。 身子分外虚弱,好不容易坐上了马车,可以就此消停。 门却吱呀一开,门帘一掀,袁苍居然一屁股坐了进来。 他丝毫不介意的坐在了她旁边。 风萧儿惊愕的看着他把马车门一关,如此狭小紧密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样的气氛,怎么形容呢? 和诡异也接近无二。 “夫人,这是说不了话了吗?这帮六扇门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属实是胆大包天。还请你放心,过了今日。微臣一定会向皇帝禀明此事,好好的为夫人出这口恶气。” 擦……风萧儿有口难言,说话就说话呗,离得这么近做甚? 她是说不了话,可尔朵好使着呢。 努力的想用嗓子发出一个音节,结果声带一震动,喉咙就痛的要命,还剧咳起来。 咳的是像是胃里的液体,都要流出来。 袁苍也丝毫不避讳,轻轻俯拍着她的脊背。 “夫人,你若是想说什么,我命人拿来笔和纸,你写下即可。” 他的声音里不加含任何的其他杂质,十分的纯净。不得不说,声音是很好听的。 但,那双目光却如狼似虎,让人很不舒服。 风萧儿勉强的,动了动自己的腿部,发现没有之前那么麻了,于是换了一个方向坐着,尽量不和这家伙有任何的接触。 这一举动落在袁苍的眼里,摆明了她很嫌弃自己。 他也不再装模作样了。 卸下了方才的彬彬有礼,君子之礼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得逞的笑容。 “呵,你怕什么?” “怕我把你办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督主来迎 风萧儿猛地皱眉,讶异之色呼之欲出。 袁苍的心有不轨就写在脸上。 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实在令人招架不住。 他的双眼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令旁人不禁感到有些发怵。 最后咧开了嘴,满脸得意非凡的表情,意思在说,“你瞧,你怕了吧”。 风萧儿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的摇头在表达着什么。 可能在说:你贵为锦衣卫百户,为大明脸面,不会这样做事的。 或者又在说:我是督主夫人,你若是越界,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这样的摇头,在袁苍眼中,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灵动模样。 “我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强迫一个女子。嫁给太监很辛苦吧。其实,我这个人是不近女色的,保家卫国才是男儿的抱负,直到你那日,跳了倾城一舞……”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事情只要埋藏在自己的心里面就好了。 那日,他惊鸿一瞥,她一舞倾城。 就这样舞到了自己的心尖里。 他真的不近女色。 可,男人的欲望,有些时候靠自己是磨灭不了的。 最终,去了青楼,找到了郑梅儿。 郑梅儿刨去花魁这一身份,还有一点得他青睐。 那就是,郑梅儿的眉眼,与风萧儿的,似乎有一点相像。 而仅仅是有那么一丝丝。 如今见到正主,才知道什么是假的,什么才是真的。 有些东西仿是仿不来的。 有些人不是像,就可以替代的。 当他的手下告知,督主夫人有这一劫难的时候,便马不停蹄的前来迎接她。 为的,就是能有这一刻的时光! 如今真的实现了,却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干什么。 好像就是这样,静静坐着,说说话,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再将话隐没下去之后,却听见对面的女人,能开口说话了。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风萧儿清了清嗓子,勉强能沙哑的说出几句字来。 灼痛感还有,但比当时已经减轻了很多。 她整个人是虚弱的,可目光里却坚定有神。 长时间的杀手苦苦训练,练就了这一身不屈不挠的本领。更还有看透一切世俗的锐利,凉薄。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多么美好的寓意呀。可是这个世上,能得一个两情相悦,实属不易,且行且珍惜。袁大人,也希望你早日娶妻,成家立业。” 袁苍眉心一动。 语句很短。 祝福更是简短。 可是一句话却表露了诸多痴男怨女的心声。 所以,她是懂了吗? 她也必须要懂啊! 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怎么可能看不到? 袁苍的内心,终究是嗜血阴暗的。 与之相反的,裴怀那样的人物就是一个怪胎。又不得不说,他就是传说中的一位正人君子! 那些儒家、道家所推崇的君子,就是裴怀那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在暗流涌动、波诡云者的朝堂之上也能独善其身,成为一股清流。 羡慕吗? 有些羡慕。 不屑吗? 也有些不屑。 他才不要想那么多无聊的评价,什么君不君子,小不小人的,都无关紧要。 就想这样大次次的看着她,哪怕奸佞贪慕之相,展露无疑。 “当朝天子是一个相当心胸宽大的君主。就算是成了婚也是可以合离的。而合离后的人,无论男女,都可以自行嫁娶。所以,你考虑下要不要离开肖祁?” “和我在一起”这几个字话,没有问出来。 仅仅探究性的问她的心意。 风萧儿挑眉。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呢? 好像青雀阁阁主也这样对她说过。 虽然没袁苍的冠冕堂皇,但内容好像都差不多啊。 “大人说笑了。我与督主是皇帝赐婚,拜了四海八荒诸神,拜了双方高堂,所以,我是不会离开督主的。” 她语气有气无力,显露出身体的疲惫与伤痛。 此刻,也已经快到凌晨了。 她一直都没有睡觉。 神经紧绷着。 一个男人又在身边,像一个猛兽一样虎视眈眈着自己。 就在她疲惫、虚弱、毫无防备之下。 袁苍就这样扯住了她的纤细的手腕。 不顾她身上有伤,直接扯进了怀中。 风萧儿吃痛,手却撑在座椅上,不想让身体倒在他身上。 “你说,我要是亲了你,你是不是也根本不会告诉肖督主?肖督主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你如实禀告,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你说,我要不要做?” 袁苍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模样竟是如此地扭曲,仿佛只有通过摧毁,才能达到目的。 风萧儿垂着的头发,就落在他的手背之上。 柔软丝滑,像是带着丝丝火星,坐落于皮肉之上,撕拉一下。 痛,痒,之后是酥麻,与阵阵心悸。 他暗自轻轻嗅了一下,回味的享受。 可下一瞬间,喉咙毫无防备的被两指紧紧的扼住。 “愿大人今日的胡言乱语,我自然不会一五一十的禀报督主,惹他不快。但我也不是好惹的!” 是的,今日他们在马车里的事情,风萧儿绝对是不会告诉督主。 那么想必,袁苍被一个女子扼住喉咙,动惮不得的事情,他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 风萧儿根本没有犹豫,双手一用力就将他的喉咙进行重创! 现在说不出来话的,反而是袁苍了! 此刻,马车骤然停下。 一个锦衣卫在马车前慌乱通报。 “大人,东厂督主的人,把我们给围住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满眼心疼 风萧儿一喜。 肖祁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提着裙摆就起身。 袁苍还在捂着的作痛的喉咙。 她丝毫不介意的又在他鞋面上,狠狠的踩了一脚,这才下车。 肖祁坐在高头大马上,以为还得和袁苍周旋一下,没想到风萧儿居然先从马车里下来。 他也一个飞身从马上而下,大氅甩出一个英姿的弧度。 风萧儿脚步还是有些不稳,踉跄着,眼看就要摔落在地。 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很快被一个有力的怀抱接住。 肖祁准确无误的搂着她,因她身体的伤势,缓缓的站起来。 然后将自己的大氅,重新披到她身上。 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是心疼又有些愤怒——好好不容易养好的玉人儿,如今又遭了他们的恶意毒打。 一向波澜不惊清淡的眼底,一瞬间狂风大作,波澜起伏。 好,很好。 六扇门,都给他等着! 根本不敢太过用力的去搂抱她,生怕不知道触碰了哪道伤痕。 可又怕人儿跌倒,手忙脚乱的,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风萧儿可能是感受到的他的慌乱,努力笑着摇了摇头,沙哑的嗓音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 我没事的。 这一声,肖祁何尝听不出来——被灌了辣椒水之后,才能有的沙哑! 他的喉结轻滚,声音也显得越发的低沉:“乖,嗓子疼,咱就不说话。” 风萧儿点了点头。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刚才一通活动,身子也有了一些力气,就是嗓子说话还有些费劲,不过好歹也能说出几个字。伤势,也没有在莱州时,那么重。 她本是让他宽慰笑容,却却不经意烫到肖祁的心底。 笑容明媚的,堪比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伸出手,轻轻地用手指碰上了她的面颊,缓缓地摩挲着脸庞的肌肤,不忍用力。 最后,那手,停在了小脸的下巴上,静静的保持着一个姿势,都没有动。 他道:“萧儿,先委屈你去三法司待几日,你放心,不是案子严重,而是走程序。等到了日子,就会平安无事的出来的。” 风萧儿还是点头。 其实这件事情也是自己考虑不周,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 可是,杀人这种事情要怎么说的出口,肖祁一定会大张旗鼓的让自己不要那么做。 又或者,督主大人会大包大揽,把这件事情包在他自己一个人身上去做。 风萧儿不想那样麻烦别人。所以一句口风都没有透露,只去麻烦了裴怀一个人。 此刻有些愧疚,还是让督主大半夜来接自己了。 看起来,他也十分的焦急。 等自己完好无损的出来之后,再好好的请罪吧。 肖祁根本没有去管袁苍,由着东厂一行人,护送着萧儿去了三法司。 只要去了三法司,便是东厂管辖的地盘,萧儿就会得到很好的医治。 …… 袁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肖祁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罢了。 今天晚上收获颇多,能和她共处一室的待在一辆马车上,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情景了。 虽然喉咙受的伤有些严重,不过也值了。 此刻便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卧房里,他的父亲大人正襟危坐! 他有些不解,这深更半夜的,父亲来到房间里做什么? 父亲却一脸的喜色,很明显不是前几次的面露凶相,都是责怪他的。 一问,原是宫里锦衣卫的探子紧急来报,意思是皇帝有意将长公主许配给袁苍。 能得长公主青睐,迎娶长公主,便是与皇亲国戚有了亲戚。 袁家也算是脸上有光。 所以袁大人这才迫不及待的等在儿子房中,不曾想儿子却不在。 听说是办差去了,就苦苦等候。 袁苍面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反而愁容满面。 娶长公主听起来好像是一种美事,可人人都知道,长公主二十出头,性格刁蛮任性。除了皇室身份,一无所处。 “哎,父亲怎能不知长公主的性格?可是皇帝宠爱长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养出那性格也不足为奇,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你这几日一定好好表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府中养了一女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小了,正应该是娶妻的时候。那来路不明的女子,我已经遣人送走了,你也休要再找。” “什么!” 袁苍顶着喉咙的剧痛,不禁发问! 把谁送走,都不能送走那个女子啊。 “你和你爹急什么?你疯了不成!一个野花女子怎么能和长公主相提并论,若是被长公主发现,一生气回头再不嫁入咱们家,咱们就功亏一篑了,你这傻儿子就不能给爹争口气吗?” 袁苍真的是急疯了! 他和爹真是说不通。 臣子娶一个公主,和一个官家女嫁给王爷完全是两码事! 不是迎娶一位公主,就能和皇家攀上亲戚的。 未来的好处,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最重要的是,他心中有已经有人了,何苦会装下一个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女人。 “爹,皇帝只是提议,并不能就此盖棺定论,长公主,长公主的性格任性,绝对不会听人摆布。所以,你还是省省吧……”袁苍嗓子剧痛,扭头就走。 袁大人生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怎么就说不通呢?所以才让你好好表现,获得长公主的好感啊!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你给我回来,你嗓子怎么了?说清楚!逆子!不听你老子的话,是不是!” 可惜,袁苍已经不听管教很久了。 他要去找那个女子,一定要找到!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甜蜜照顾 风萧儿在三法司待了三天,就被无罪释放。 这几天,肖祁几乎是陪着她,一同在牢中度过的。 督主身份敏感,行事不能太过招摇。 为了掩人耳目,白天若无其事的在东缉事厂里办案,晚上便来到三法司的牢房,陪着她,可谓“陪吃,陪睡,陪聊”。 她在牢里。 他在牢外。 风萧儿苦口婆心劝人赶快离开,自己在这里住着,没有任何的不适,不需要有人特地守候。 肖祁却很执拗,愣是不听。 最后,还动用了手中的权势,将那象征着大明律法的牢门给打开,同夫人一起坐在了牢房里,望着窗外,数星星。 转移到三法司大牢的当天晚上,风萧儿伤势有些重,发了烧,脑袋昏昏沉沉的。 一觉醒来,口干舌燥的,身子也粘腻腻的发了汗。浑身无力,很不舒服。 缓缓地抬起沉重的眼睫,入目,是四下光秃秃的墙壁。 “咳——” 她低低地咳了一声,越发地觉得口渴。 身子动了动,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竟然是被人抱着的。 是谁? 这牢房里关着的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吗? 还能有谁呀? 扭过头,入目,是那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几乎是刻入心里的俊脸。 肖祁? 稍微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权倾朝野的督主,三法司的大牢也能来去自如。 她怕压痛了他的胳膊,就要挪动身子坐起来。 昨夜又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肖祁心切她,故没有乘坐那慢吞吞的轿子,直接策马奔来。 更没有穿狐裘大氅保暖。大雪将他身上薄衣都染湿了。 他不管不顾被冰冷的雪水浸着,也有些风寒入体,守着风萧儿将近一夜,不可能不感到疲惫。 风萧儿因为伤势过多的的原因,虽让太医瞧过,伤口包扎过,也服了汤药,可又反复发烧了几次。 不清醒的意识,让这平日里乖巧懂事的风萧儿,转身就化作了暴躁任性的风六岁。 又哭又闹又叫又打人,最后还哭唧唧吵着要娘亲,肖祁只能一次次地好脾气的哄着,最后还扮起了她的娘亲。 几乎是忙了一夜。 临近凌晨,确定她应该是退烧了,已沉沉的睡去,肖祁才敢放纵自己睡下。 他素来敏锐,搂着风萧儿细腰的手,觉察到一丝丝的触动,当下双臂一紧,猛然睁开了眼。 烛火微微燃着,有一根已经完全燃尽。 剩的两根已经燃到了一半。 昏黄的烛火之下,肖祁下意识地伸出手,打算贴在风萧儿的额头上,后来猛然又止住,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凉,凉到她就不好了。 又凑过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努力感受了一会儿,察觉到没有异样,才缩回了头。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习惯地柔道:“还难不难受?烧是不是退了?渴不渴.….” “还……好……” 他额头贴过来的时候,风萧儿一张小脸当下烧了起来,仿若火烧云一般的绚烂。 这样亲密的举动,好像只有娘亲这么待过她吧! “来人,倒些热水来喝……萧儿,咱家找下太医,看看你伤势如何了。”肖祁下了地,步履匆匆的离开。 负责照顾风萧儿的两名女锦衣卫,端着水壶进来,踱步到风萧儿的跟前,伸手,扶着风萧儿坐起来。 “夫人,你是不是渴了?这是新烧的热水,现在凉的已经差不多了,不凉不热的。我倒给你喝。” “谢谢你们……”风萧儿虚弱的道。 另一个长相端正的女锦衣卫不禁感叹:“夫人,您别客气。您的伤可是要快快好起来呢!您放心,三法司的办案速度十分快。效率也是非常的高,相信不出几日您就会离开这牢房。昨夜里,您可是吓坏了我们,高烧不止,多亏了有督主的照料。他照顾了你一夜,估计也是累坏了。呵呵,督主对您可真好,可让我们这帮单身的姐妹们羡慕死了…….” 那女锦衣卫也是个性直耿直的女孩子,为人大大咧咧的像男孩子,说话倒也是真情实意的表露。 风萧儿倒是被她的话说得愣了一愣,细细体味这话里流露出来的信息。 肖祁,照顾她一夜? 昨夜的记忆虽然模糊,浑身又难受,但是也记得仿佛好像是一直温暖的怀抱在包裹着她…… 缓缓地扭过头,入目所及,肖祁已经回来了。 她的眼里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只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细看,便可看见那脸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疲惫。 微微褶皱的衣袍不复华丽庄重,眼下淡淡的黑影,以及下巴上微微冒出头的青色胡渣,宣誓着他昨日照顾她的辛苦。 这个男人可是督主大人:平日里总是一番风度矜贵,高深莫测的形象。 纵然,他们同床共枕过,天明时分也曾见过他刚刚睡醒的惺忪模样。 但也只能看见他容光焕发的脸,何曾见过这番疲惫,而稍显邋遢的形象。 哎…… 不可否认,心头莫名又甜又暖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苏秦背剑 偏过头,光明正大的看着他的脸,那张俊美无匹、会让人神魂颠倒、男人味十足的脸。 哎,这种感觉,还真是…… 真是令人喜不自胜呢! 从这之后,肖祁便是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她的身边。 三日后,回往肖府的路上,还特地回了一趟六扇门。 东厂督主的脾气,天下人皆知。 宁愿无辜人入地狱,他也不能入地狱。 极端自私狠辣。 偏偏掩盖的又是那么的严丝合缝,让不了解的人都会认为,督主大人明明是黑白分明,清廉天下的好官,怎么就成睚眦必报了? 可了解督主的人却知道,睚眦必报,仅是一个他身上小小的特点而已。 胆敢对督主夫人不敬,那便是离地府阎王殿不远了。 风萧儿是见过肖祁折磨人的本事的。 那日,秋菊以下犯上被淋了热油,双手都已经残废成白骨的一幕,还犹在眼前。 今日,就再次见到了另一种酷刑。 叫做苏秦背剑。 当日那几个无故鞭打的风萧儿的捕快,惊恐万分的跪在肖祁面前。 牢房的灯火昏暗,肖祁的脸就在灯火阴影之下,浓黑的眉如两剑一样,斜斜的横鬓两边。 一双眼,更似冬日寒冰,冰冷明澈,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嗜血气息。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人给处死。大明朝堂不需要有你们这样的命官。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何可辩解的?”肖祁冷冷道。 那几个捕快瑟瑟发抖。 从风萧儿被提去三法司的那天开始,就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没想到这么快,这祸就已经降临到了脑门儿子上。 之前已经囤好了钱财,准备跑路。 可惜,没跑成。 如今,想跑,怕是也跑不成了。 他们追悔莫及,苦苦求饶。 可是这世上什么药都会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背后的主子应该也会把他们直接当成弃子。 那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肯屈尊来保护这些小米小虾呢? 用得到他们的时候便要挟;受到迫害的时候,躲得远远的。 这才是皇家的做事准则。 可是他们偏偏有苦难言。 那可是皇族的人呐! 就算是将他们九族给全部诛杀,也无话可说。 既然自己一死,能让肖督主消气,便也罢了,妻儿家人还会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若是得罪了那位,恐怕自己一家都不会保命的。 “是我们办事太过武断,不配为捕快,不配在六扇门当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当日那位审讯风萧儿稍微年纪长点的不快,视死如归的说道。 “好!果然是敢做敢当的汉子,本座就喜欢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既如此,那你们就来个苏秦背剑,背上三日!” 风萧儿就在一旁。 肖祁平白多事,其实就是为她出气的。 倒也不是真让夫人瞧上三日。 只要看着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如今都得到惩罚,便好。 苏秦背剑的刑罚听起来有些文雅,其实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恐怖。 乍一看,仅仅是一种手铐的铐法。 但,是背铐。 一只手在前,从肩膀上拉过来往下拉,另一只手从背后往上拉,用一副手铐在后背上把两只手铐起来。 如果是身体柔韧性非常好的女子舞者,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些舞刀弄枪的捕快,身体说是坚固坚硬尚为恰当,若说柔软,那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把胳膊掰过去,双腕汇聚,已经相当痛苦。 而且更恐怖的是在于那三日。 整整三日,全部都要维持这一个姿势,两条胳膊就会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渐渐的失去知觉,最后被废掉。 更会消磨人的意志,令人发狂发疯。 是最厉害最残酷的一种铐人的方法。 风萧儿有些于心不忍了,那该死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尽管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对她处以死刑,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也许,她根本就不适合做一个杀手,杀手应该是无情无义无心的。 更何况,这些人是要害人的性命的,为何还能有这样的同情之心呢? 她还想张口说算了吧,后来又硬生生的闭上。 人们常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如果让这些歹人得逞,那么今日被斩首示众的就是自己了! 故,不需要同情! “英王殿下到!” 一声通传上,让风萧儿一愣。 英王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要说这个英王殿下,统共也就才见了一面。 这次见面,才是第二面。 这样屈尊更欲盖弥彰的来到六扇门,更让风萧儿坚定了内心中的那个猜测。 也许,青雀阁的主人就是英王殿下: 自古六扇门,三法司,锦衣卫,东厂,都是国家不可分割的部分。 因为东厂是皇权特使,肖祁又是皇上跟前直接可以说话,不需要写奏折层层递交的人,所以这几个门署,一般都听东厂的差遣。 这里面地位微微低下的要属六扇门。 六扇门是官府的捕快组成,平日里接的案子有大有小,都是老百姓的案子。 就算是老百姓的一只鸡,被邻居家的一只狗咬了,也是需要秉公处理的。 这样天高皇帝远的衙门,虽然地位上不如其他的那几个门署来的响当当,但六扇门的头目,便是说一不二,只手遮天的山大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下药勾引 地上跪着的捕快神经一凛,目光炯炯,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真正的主子已经来了! 不敢置信,主子真要救他们? 会的吧! 毕竟已经为主子卖命好几年了。 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在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多了去了,若是能多有一层保护伞,便是极大的运气了! 肖祁微微颔首:“英王殿下!” 皇甫翊温和一笑。 尽管这样的笑容也能称得上笑,但是整体却给人一种冷酷无情之感。 这笑,也藏着三分的冰冷。 “本王听说,肖督主的夫人受了不公平的待遇,特地来解决此事。不曾想二位也在这里,也罢。我这个王爷手里虽然没几个实权,但是,处置这些不中用的狗奴才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样的奴才,大明根本不需要。” 皇甫翊的语速很快。 一挥衣袖,身后的侍卫便将跪在地上的捕快,一个一个抹了脖子。 几乎是眨眼间,刚刚还活生生跪在地上的人,此刻已经东倒西歪的再没了呼吸。 这就死了吗? 他们双目还圆滚滚的挣扎,似乎死不瞑目。 神情里,还保留了一丝丝对活下去的期待。 眨眼间,为之卖命的主子,就把他们亲自送了阎王殿。 这便是皇家之人的凉薄。 无论你是否为他所用,只要挡了路,就得痛痛快快的去死。 肖祁听得明白,殿下的这声狗奴才,不仅仅是骂地上那几个已经死了的捕快,更含影射沙的指向自己。 一个太监,再怎么权倾朝野,到底也是君臣有别。 臣子就是要服务他们皇族的! 就算手里再有实权,也不过英王殿下一声令下。 风萧儿何尝听不出来? 她已经断定,青雀阁的阁主非英王殿下不可! 英王殿下其实是将紫衣当作了诱饵。 他故意命紫衣杀了苗叔。 以自己的性格不可能不除掉杀人凶手。 紫衣是个易容术很高的人,如果不是故意放出消息,旁人根本查无所踪。 白鹰更不可能短短几日,就能将行踪摸排的一清二楚。 这无非就是一个局。 风萧儿大胆猜测,就算是没有紫衣勾结倭寇的证据,她也死不了。 名义上,督主夫人会死。 实际上,她的身体会被偷梁换柱,被英王所救,为英王所用。 不能见光,彻贴底底成为青雀阁的一位黑暗中的杀手。 只是这个局布得太过潦草,而且已经被风萧儿识破。 所以她才提前收集好了证据,等到一入大牢之时,便让白鹰将证据直接交给裴怀。 自己杀的是通敌叛国的罪犯,这样就可保住一命。 请君入瓮这个局,心甘情愿的踏入圈套,无非就是想试探试探行王殿下到底是不是青雀阁阁主。 如今已见,确认无误! 果然呢,青雀阁主非一般常人,乃是皇家之人! 百晓生给的消息也没有任何纰漏。 也只有英王殿下皇家贵胄,才有人力、物力,财力,肯花费十年的精力,打造出江湖上唯一一个顶尖的情报及杀手组织。 早该猜到的! 英王也似乎觉察到了。风萧儿早已经识破了他的计策,无非是将计就计。 所幸,今日体贴破罐子破摔,直接现身六扇门,用实力告诉他们一个天大的真相——就算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因为,皇族的人就是皇族! 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不需要通过繁琐程序,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操控一个人的性命! “英王殿下果然是雷厉风行之人,皇帝陛下若是知道了,定会欣慰。” 肖祁不想争讲什么。 英王殿下再厉害,也会被皇上压一头。 若是皇上知道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可以在六扇门的大牢里随意杀人,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世上的伦理纲常,分明就是一物降一物的。 就算天子也有左右为难的时候,区区一个英王,不过如此,千万别把自己放得太重要。 英王殿下听得明白,再次冰冷一笑,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就像昙花一现,引起人无限遐想。 风萧儿得知了他的身份,虽然再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会换个方式。 用江湖中人的方式,剿灭青雀阁!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再没有其他可顾及的。 肖祁刚刚的假笑,已经换成了一副真情实意的关心模样。 既然此事已经完美解决,就领着夫人好好回家吧。 不得不说,回家的感觉真好。 风萧儿感叹一声,这几日在大牢里过得可真是糟糕。 好在,有肖祁陪着她。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二人此刻还不知道的,就是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甜蜜,已经在京城众人当中,狠狠的秀了一把! 许多嫁了人的妇人,不禁埋怨起自己的丈夫来。 想当初,还不如嫁给一个太监呢! 看看人家对自家的夫人多好。 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的事,都给媳妇儿做到了。 再看看自己家的丈夫,除了生孩子,只会添堵找事! …… 提督府的孟素素也是望眼欲穿。 嫦娥仙药,不知道保质期有多久。在手中已经过了好多天了,不知道药效会如何? 今日听闻祁哥哥回来,迫不及待的去了厨房,将药放入了给肖祁准备的茶水中。 回到房间后,立刻换上了前几日定做的轻薄亵衣。 第一百六十章 豆蔻睡衣 亵衣是粉嫩的豆蔻之色,偏偏是薄,透,露的。 双峰之上是引人无限遐想的鸿沟。 她觉得不够深,又把亵衣往下拽了拽。 黑发披于肩头,轻轻抬手,青纱呈于皓间,拾那象牙嵌玉梳,望那青菱海棠镜,挽那低垂蝶尾髻。 微微蹙着蛾眉。 对于自己的容貌,她向来是有自信的。 若不是家里发生了变故,何尝不想登上那最最尊贵的后位。 从小到大,父亲和母亲,都是用着培养皇后的水准,来教育和培养她的。 谁知,父亲被奸臣谋害,和妹妹居然沦落至此。 所有的人都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 可笑! 如今,更是得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咔的一声,那象牙梳在纤纤红酥手里,竟然直接折成了两半。 可见那手中的力道有多大,心中的愤懑有多么的满。 “子青,务必把祁哥哥给我请来!” 孟子青望着铜镜里姐姐的容颜,不禁被迷了眼睛,觉得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姐姐还有头脑,有谋略,有手段,自己向来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她知道姐姐今夜要干什么,这件事情过于隐私,也不方便问出来。 但知道,只要姐姐得逞了,以后这提督偌大的提督府就只有姐姐一个人说了算了! 到时候她们姐妹俩就是吃香喝辣的,无忧无虑一辈子。 至于那位督主夫人,直接靠边站就好了! 孟子青又略微有些紧张,是对姐姐言从言听计从,但是对这位杀人如麻的督主哥哥,更加忐忑与害怕。 尽量将之前她们二人计划好的说辞,背了个滚瓜烂熟,还是紧张兮兮的去往了哥哥的卧房。 很不巧,肖祁已经不在北屋了。 肖祁今日就命人把行李全部搬了回去。 什么分不分居的,今日就要坦白一切,告诉风萧儿一切真相。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风萧儿和他同甘共苦,经历过生死。如今进了大牢,也完好无损的出来,算的上就是大难不死了。 既然连生死都不怕,何况只是说出真相呢? 以后他们夫妻俩好好的,谁都不对谁隐藏所谓的秘密,不是更好吗? 谁说太监就不能有妻子,他不光要迎娶妻子,还要好好对待,还要好好的过日子,给天下人瞧瞧。 就是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风萧儿确实对某一个匕首爱不释手。 就算他搬回来,她还是把那匕首放在床头,不肯离身。 好气。 风萧儿对于肖祁的突然搬回来,感到意外。 对于当初搬出去的理由,也是模棱的疑问。 不过督主嘛,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 人家没日没夜的照顾自己,不嫌弃自己是杀手身份,就已经很好了。 她也应该大大方方的对他好。 不要一边接受人家的好,还要一边迷惑他行为举止的反复无常。 而且,人家是一个太监,一起睡又咋了? 放宽心就好。 风萧儿想开了,为示好,亲自徒手为他铺床铺。 末了,听到低沉声音从身后突兀响起。 “你这把匕首从不离身,莫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 肖祁问的平常,眼底里却暗流汹涌。 这句话,似乎也含着一个大坑。 风萧儿没有想其他。 这匕首是裴怀送的,据说是用很珍贵的材料制成,削铁如泥。 用了很多年了,也分外顺手。 更重要的是,这匕首十分小巧,用起来方便,轻快。 至于裴怀为什么送这个礼物,好像是她在青雀阁完成了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有了银子,请裴怀吃了一顿,然后裴怀便送给自己这个生日礼物,再没其他。 而且,这个礼物还是风萧儿主动要求他送的。 她没有顺手的武器傍身,又没有其他的银子可以买。于是,就要求裴怀送一个匕首,一举两得。 裴怀是个大直肠子。 风萧儿曾经帮过他一个很大的忙,他发誓要在她生辰的时候,送一个天底下最最贵重的礼物! 就是不知道该送女孩子什么。 若不是风萧儿指了一个方向,他甚至还想送南海独产的大珍珠! 风萧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一颗偌大的珍珠? 稀有是稀有。 是能戴在头上?还是能挂在脖子上? 恐怕她戴出去显摆,也会被大小姐风云儿给抢过去。 还不如一个匕首,来的实在。 “是一个朋友送的,我用的分外顺手,所以便日日佩戴在身。” 想都没想,就随意抛出了这一个答案。 这也是事实。 可,问这话的是督主,她的夫君! “咱不要这个了,咱家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行吗。”肖祁有些坏坏的诱哄道。 他人就悠哉悠哉的坐在桌子上,幽幽的品着茗。 其实是不愿意,萧儿大病初愈就为自己操劳的。 怎奈着了魔一般,就是想看小女人为自己忙碌的背影。 乌黑的发披散在肩头。 有些调皮的垂落在前。 盈盈一握的腰身,触感很好,不知道有没有痒痒肉? 一会儿可以试一下。 她的双臂上下飞舞着,动作也很麻利,不肖片刻,就把被子给铺好了。 冬日屋子冷,铺的是两条被。 一条是粉红色,一条是蓝色。 哎,他真是受够了府中番卫的愚蠢。 干嘛要两条杯子,明明一条被子就够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骗人过去 风萧儿感受不到身后之人的目光。 只是好不容易将铺好的床铺,摆弄的规规矩矩,还听到这样摸不着头脑的一句问话。 真是不明白了,一把匕首什么时候,还能碍到他的眼睛了。 思绪追忆着——第一次将追杀她的对手抹了脖子,就是用的这把匕首。 心有余悸,忐忑不安。 虽然知道那人也是死有余辜,可到底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手中悄然流逝,生了杀孽。 在此之后,这把匕首保护她很多次。恐怕下半辈子都是离不开的。 肖祁命她就这样扔掉,怎能答应? “若是我放在床头,您觉得不适或者觉得不妥,那么,妾身可以把它锁到柜子里去。”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扔不掉。 肖祁也是个倔强的种儿,听到如此回答,忍不住钻了那牛角尖。 怎么,裴怀送的,就舍不得扔?连自己的命令都不肯听了? 火气莫名的就这样来了。 可面色依旧是英俊无暇,温和似水。 “是什么朋友送的?” 焦急的口气却出卖了内心里的不平,与醋意。 风萧儿也终于听出来了,肖祁口吻里那一丝丝不着痕迹的别扭。 回过头来,如期的撞上了他漆黑如墨的眸子。 努力的想从那张英俊的面孔中读懂一些信息。 很可惜,没有。 所以,只能依靠自己与生俱来的聪明才智,顺藤摸瓜,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大人,您身在朝堂,应该认识一个叫裴怀的人。如今,他是兵部的人,身居要职。” “哦,想不到你还和裴大人认识,裴大人是朝堂之上的一股清流,十分有才华,学富五车,皇上也很倚重他。” 肖祁的声调越来越低。 浓翘的长睫,微微遮掩了深沉的心事。 那张极为薄厚适中的唇,始终轻轻抿着。 若在面目清爽的平时,或许可以帮他假作一副文质彬彬督主之相。 如今,配合这假惺惺的赞美,便是再也无可隐藏,撩人心弦的魅气。 风萧儿的心,露跳了一拍。 这个家伙,真的,真的很好看啊…… 如果,要是个真男人的话,追求者定会犹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她微微的垂了眼睫,终究有些害羞——好像这样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并不多。 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微低着头,听他言语。 “大人,既然你我为夫妻,有些事情也不应该藏着掖着的,我知道你对他这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渊源,就是普通的相识相知……” 风萧儿适时的住了嘴,有些事情似乎真的说不清楚,颇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若是惹得督主大人恼火,更是得不偿失了。 可惜。 晚了。 一句相识相知,已经让肖祁的心海波涛汹涌起来…… 此个节骨眼儿,孟子青突兀的敲门前来。 她似乎走的很急,这大冷天儿的也冻得面红耳赤。 身上又是着单衣,进门还未说话,便现呛了两口风,猛烈的咳嗽起来。 她都没来的及停歇,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张口大喊! “祁哥哥,我姐姐要不行了!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请哥哥过去看看!” 风萧儿蹙眉。 孟素素快要不行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还昏迷不醒?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以为肖祁会焦急的过去,毕竟人命关天,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谁知这个家伙却悠哉悠哉的继续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喝着每日必喝的安神茶,甚至目光都没有离开风萧儿,只淡淡的回了句…… “本座不是大夫,过去又能如何?” 咦,好像也是。 孟子青压根儿没想到,祁哥哥会这样回复。 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可一想到姐姐的交代,便硬着头皮,双腿一屈,扑通的跪在地上,连脸面都不要了,胖嘟嘟可爱的圆脸上尽是算计后,装模作样假惺惺的楚楚可怜。 “哥哥,姐姐是真的有事情啊!她在远山寺待了那么多年,一个亲人都没有,分外可怜,如今终于回来了,还生了病。哥哥,你明明知道我们无父无母,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您就是我们的亲人。姐姐她有话想跟你说,你就可怜可怜,快去看看吧。” 风萧儿本着是督主夫人的身份,以此想代替肖祁,先去看看孟素素。同为女子,也好说话沟通。 结果孟子青点名道姓的,只想让肖祁一个人去看,那她还是别自作主张了。 而且,孟素素就是肖祁的救命恩人。出事之后第一个想到他,也无可厚非。 如今人性命攸关,让肖祁去见一见,于情于理皆无妨。 孟子青看着肖祁,还是没有动弹的意思,转头将这大礼,拜给了风萧儿。 “夫人,夫人,以前我口出狂言冲撞过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是危急关头,您就让督主去看看姐姐吧!妹妹给您磕头了!” 风萧儿本是冷漠的心肠。 但,骨子里又是善良的。 同时不想多惹事端。 她很不愿意,却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份摆正,操起了应该操的心—— 如果在提督府出了人命,对于肖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性命攸关皆是大事,无论怎样,都是要去看一看。 于是,她也转头进行劝说。 “大人,你去看看吧,万一素素有什么三长两短,实在遗憾。而且,为提督府考虑,您也必须过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猛烈仙药 有些话点到为止。 也许是风萧儿的话就是好用。本来打算坐到底的肖祁,居然不情不愿的终于起了身。 自家夫人都发话了,岂有不去的道理。 他也想瞧瞧,孟素素怎么就性命攸关了呢?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没去请大夫,偏偏过来请自己? 萧儿说的对,是应该过去看看,防患于未然。 孟子青见哥哥终于动了身,当下松了口气。 风萧儿眼睛十分锐利的就观察到了这一细微的神色变化,那种如释重负,就像是天大的事情被完成了一样。 看来,是孟素素病的真是很重? 还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反正肖祁出马,任何的牛鬼蛇神在面前,都会原形毕露,也不用太过担心。 当一个时辰之后的她见到了事情的发展之后,便会苦恼自己先前的这样的既去之则安之的揣测。 …… 肖祁走路的时候,小腹开始有些微微发热。 其实今夜是挺……激动的。 身体也一直……有反应。 因为,就要跟夫人坦白自己是真男人的事情。 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能…… 就是因为这个“或许”,在脑中产生了无数羞耻的幻想。 可能是魔怔了吧,这种感觉居然愈演愈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肖祁堂堂一人之下的督主,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也不算丢人。 这般想着,脚步也越来越快。弄清楚怎么回事,赶紧回去才好。 到了一间偏里的厢房门前前,孟子青推开门,肖祁也未多想,大步迈进了门槛。 孟子青也跟着进去:“哥哥,姐姐就在里屋躺着,您快去看看吧……” 里屋很深,是内外两重的。 肖祁漫不经心走了进去,掀开两屋分隔的琉璃珠缦帘,就道:“孟素素,你如何了?病了就请郎中瞧瞧……” 可,孟素素没有答话。 孟子青已经悄然退后,将门轻轻的关了紧,上了锁。 肖祁止住了继续前进的脚步,忽闻了糜香阵阵,冲人肺腑。 一呼一吸之间,竟开始燥热难安。 床榻前方隔着层薄薄的绡罗轻帐,影影倬倬之中,一个女子正端坐在中央。 女子柔夷伸出,缓缓将二人相隔的薄纱,轻轻挽起。 紧接着,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从纱幔之后走出来。 身上不过一件薄薄豆蔻粉红亵衣,里面的大红肚兜也是将遮未遮,露出迷人的沟线。 半透不透,欲盖弥彰的亵衣,半包裹着着香肩,锁骨,手臂。 随着她从床榻下地的东西,亵衣一方滑落,露出了大片花白的香肉。 她抬手,故意压住了跌落到胸下的绯罗,但更令其胸前沟壑,波涛汹涌。 半遮半掩的玉体,是人世间任何男子,见之无不血脉贲张的。 肖祁的呼吸猛然加重。 身体里的那团炽燥越发激烈,几乎就要无法抑制的发泄而出。 孟素素抬起了头,双目带情,微微咬唇,面上含羞。 “哥哥,素素很难受……” 轻轻唤了声他。 肖祁此刻完全明白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女子身体。 眼底里渐渐浮起浓重的阴影。 他没再说话,掉头而去。 孟素素一阵的错愕。 反应过来,又胡乱遮掩住胸前,赤脚下地飞快追了出来,从后抱住肖祁大腿滑跪了下去,眼泪就这样扑簌簌的流下来。 “祁哥哥,素素心里真的很难过。我知道,你没有净身净干净,对不对?所以素素甘心为你纾解难过。太监也是有哪方面需求的,我不是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哥哥,让我留下来伺候您吧!” 肖祁停了下来,面色阴沉的低头看了眼孟素素。 她仰着头望着自己,双目婆娑着泪花,姿态楚楚可怜。 两个浑圆的肩头因哭泣而一抖一抖的,好似满腔的真心实意。 肖祁喉结不断动着,双拳更是紧紧握住。 强压下已经游蹿到了全身血管里的膨胀之感。 “本座是太监,这方计策没用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随后大力拔脚,便撇下了孟素素。 可孟素素不肯这样轻易的放过这次机会。 她看见了,他有喉结的! 喉结还在动! 明明就是有情欲之感的。 她是过来人,鱼水之欢之事虽不算熟悉,好歹也算享受过。知道男人的某种动作,神色,意味着什么。 “哥哥,不要赶我走。我只有你了,从玄武大街相遇之时开始,我们的缘分就已经开始了!你我注定是要有一段缘分的,是,您是已经有督主夫人了,可我都不介意的!” “今夜,滚出肖府。” 肖祁冷冷扔下简短的一句,大步便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后,拉了两下,见不开,才发觉门不知何时,竟已从外被反锁住了! 勃然大怒,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 “哥哥,别这样!” 极是牢固的酸枝红木门,竟被整扇地踹飞了出去。轰然一声,扑到了门槛之外的地上。 落雪惊的四飞。 在外面偷听的孟子青更是被这一声的巨响,直接傻了眼睛! 祁哥哥这么快就出来了? 抬眼,只见此刻肖祁一脸怒容地大步往外走去,和她闹了个面面相觑,急忙从俯身行礼。 “哥哥……您,您这么快就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帮帮夫君 孟子青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预感,事情已经搞砸了。 “哥哥,你这样就走了?” 肖祁自喻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正人君子。 见孟子青还要不知天高地厚的拦他,抬脚直接大力踹了过去。 盛怒之下,肖祁的力道又岂是孟子青一个女子能够承受住的? 惨叫一声,整个人就被踹的飞了出去,犹如断线风筝,跌落到了墙角,当场昏死了过去。 肖祁命人,连夜将这两个人给送走! 果然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没有直接回卧房,怕自己这个样子会吓到萧儿。 找了一个私密隐秘的角落,褪去上衣,将那洁白的雪,胡乱的拍在脸颊之上,又任由冷风呼啸,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虽然是伤身的做法,可体内燥热确实有一部分,已经被这样的冰冷携带而去了。 他面庞通红,双目也染满了赤色,仿佛充涨鲜血。 实在觉得不够快,身旁的井水也被利用起来。 哗啦,整整一桶水被直接倒在了头顶,冲刷了整个身子! 凉意冲体。 大概折腾了有半个时辰,终于觉得能得以缓解之后,这才回了卧房。 他满脸阴沉,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风萧儿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略微吃惊。 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轻声询问:“孟素素是怎么了,当真病了?” “不提她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走调了,仿佛在极力压抑什么似的。 “你,你没事吧……”风萧儿望着他,浑身湿漉漉的,连头发都是湿的,不免担心。 肖祁就这样看着她倩丽的笑容,眼睫,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眼底的黑色复又重来。 “帮咱家倒杯水喝,可以吗?” “哦哦,好,你稍等。” 风萧儿也没惊动其他人,自己去泡了一杯花茶。 回来时,肖祁躺在床榻上,仿佛是身体燥热,外面的衣服都已经被煺下去了! “大人,水来了,你喝点?” 他慢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稍稍坐直身体,接过了手中的茶盏。 她的手,不小心被他碰触了下。 虽然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碰擦,但风萧儿依然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他皮肤的滚烫温度。 发烧了? 可是,他前脚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还想问,就听他仰头喝水,咽水发出的清晰的咕咚咕咚声,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地上下滚动。 还未消散的水珠从他的侧脸滑落。 几乎是一口就喝完了水。 风萧儿接回茶盏,迟疑了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就去找个郎中来……” “不用,萧儿!” 他打断了她的话。 风萧儿的亵衣可要比孟素素方才的保守的多。 领口紧紧抿着,只露出了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脖子,仿佛莲藕,很白很嫩,又仿佛幽幽地生着香。 他发现,她的脖子,手臂,白的都一如她的脸,妖一般的嫩! 身子,似乎再次有些热了起来。 这股子药劲还是没有过去。 本以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会消停的。 最终还是没有。 这药性恐怕比较在风府的那一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来势汹汹,时间悠久,饶是有惊人的自制力,不真正的去灭火,是根本无法治愈的。 对面,就是他的妻子。 他的女人。 是不是,可以…… 反正,都已经占有过她了。 大掌猛的伸过去,将娇躯按在怀中。 干爽,炽热地仿佛带了火一般,在她的软香后背急切地摩挲着。 一手捏着她细瘦的仿佛莲藕的脖子,直接拽到了床榻之上。 她隔着衣料的肌肤滑腻,玉凉。 与他火烧火燎的,是天壤之差。 实在渴望这样的如同解药的凉意,顺着那纤细柔嫩的脊背而下,一点点地探向她的腰间。 修长而健硕的双腿,就这样强势地挤入她颤抖的双腿之间。 “你怎么了?”风萧儿有些不适,不知道他这是发什么疯? 看来,孟素素那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令他此时像个禽兽! 这个姿势,太具有侵略性。 风萧儿下觉得不妙,意识地摆动柳腰,躲了躲,却惹来他一身闷哼。 肚子上有硬硬地东西,重重地抵着。扭了扭腰,却没躲开。 那物抵得有些难受,她抱怨地伸手去推。 肖祁的身子,却一下子烧了起来。 从喉咙处,发出野兽般闷哼的一声。 风萧儿的在听到这一声别样的声音之后,脸色煞白,瞬间又变得通红。 “萧儿,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是个真男人!” 他口里吐着火,喷到她的脸上,也同样燃烧了起来。 “孟素素应该也是瞧了出来,所以设了个局,给我下药。咱家以为能自行解决,可没用的。” 风萧儿哑然。 肖祁,是个真男人? 大脑一片空白。 不对啊,之前明明看见了,那处已经残败不堪,回天乏术。 难不成,还能长出来? “你……” 还还未说完,就被他凶狠地吻着,流传出来的却是一声娇柔的低吟。 “唔——” 倒似是在撒娇,又似在欲拒还迎了! 她羞得整个身子都红了,双腿越发地软了。 他神志不清,大手一伸,很轻易地就握住了她的香肉。 那么地具有攻击性,又是那般的赤裸裸。 她心头的某根线因此断开了。 然后,忍不住地开始挣扎! 第一百六十四章 良辰多欢 “对不起,咱家知道自己设计骗了你,你一定会很生气的。在此之前,咱家就猜测你是为青雀阁卖命的,所以才将计就计,让你嫁过来。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的夫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的!” 他粗喘着气,好不容易说完。 离开她的唇一会儿,都觉得难受。 “这样,你不愿意的话,用手帮我吧!” 是真的服了这凶歹无比的春药。 两次栽跟头,都栽倒了这上面! 不然良辰美景,何以至此? 他用灼热的眼神,盯着她微微惊恐的一双美眸,拉着她的手,慢慢被子下面带。 风萧儿羞愧万分的配合着他动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是啊,她是他夫人。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事情,也根本没有肖祁说的那样简单。 又三两下扯下她衣裳,入目滑若凝脂的寸寸肌肤,被他又摸又掐,又揉,直至蹂躏的泛起了红。 汹涌的药性以为可以被压下去,可总是会复又重来, 一次释放,竟然无法彻底退去。 麻木,又持久,极其难受的折磨。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只用手? 风萧儿被他弄得还是败下阵来,最终缴械投降。 最后,他发出了舒适的长长一声叹息。 事后,搂着她,爱怜的抚摸她流泪的双眸,一直诱哄着道着歉。 她的呼吸向来轻轻的、浅浅的,如今也是粗重不堪。 嫩红色的唇瓣,因为他不要脸的蹂躏,散发着惊心动魄的诱惑之红,微微抿着,引诱着人再去一亲芳泽。 他不由自主伸手,轻轻地抚摸那已经被吻了不下百次的唇。柔软触感,依然轻易地让心头一荡。 他的眸色转深,一种熟悉的欲潮,在心头浮现。 于是,低下头,再度吻上那让人百尝不厌的红唇。 从一开始的轻柔,到后来的逐渐加重力道,乃至啮咬。 又来了。 …… 一直折腾到天亮,肖祁才沉沉睡去。 风萧儿一夜没睡,非要说睡,也是被折腾的昏迷了。 孟素素这个女子可真是好事不做,坏事做尽。 究竟是吃了什么药? 药性如此强烈? 真是造孽啊! 江湖上有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当初,自己就是用这药来设计肖祁。 这下好了,因为孟素素,全部回报给她了。 情到深处时,她还咬了他。 在他左肩的三角肌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今日一早,结了痂。 风萧儿就看着月牙形状的痂,渐渐睡去。 连肖祁什么时候离开都不得而知。 应该去上早朝了。 她这一觉也是睡到日上三竿。 小幺倒是不明白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叹,夫人为什么睡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起来。 有些担心,便轻轻地摇醒了她。 为她穿衣的时候,就像发现了鬼一样,啊的一声大叫,然后满脸亲口,颤颤巍巍的问。 “夫人,你是被,被人打了吗?” 风萧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密密麻麻的清淤紫痕,几乎是遍布了全身。 脖颈前和胸前的尤为严重。 倒是没被打,但也差不多了。 她的皮肤自小就白皙,如果受到什么大力的揉搓,就会如此。 罢了罢了。 肖祁总是担心她会生气。 其实,并不会的。 肖祁很尊重她,而且他是个真男人,原本就已经出乎了风萧儿的意料。 也许在此之前,她会有所顾虑。 可是二人一直相敬如宾,走到如今,如果能有个孩子,也是再美好不过的。 她不确定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不喜欢。 也许,对于他的触碰没有任何的反感,就叫做喜欢吧。 肖祁又对她很好,如果按照曾经的憧憬去想象,这种生活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 厂公督主,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富可敌国。 为人俊美无双,武功高强,又体贴入微,还是个真男人。 话本里的美好生活,都不敢这么写,好不好? 说到底,还是她风萧儿赚了! 一种难言的幸福感,悄无声息的从心底里渐渐升腾起来。 原来一直期盼已久的安逸,居然如此简单的降临到头上。 风萧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有些走神。 此刻,听到小幺猛然嗷了一嗓子,后知后觉的一拍脑门儿大声道! “夫人,你不是被打的,是被亲的!这是吻痕!” 啊,这…… 风萧儿赶紧捂紧了她的嘴巴,这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呀? “哇哇哇,不愧是督主大人!” 风萧儿无语…… 还好,现在是冬季,穿的都是高领和厚重的衣服,也没人扒开衣服往皮肤上瞧,所以没有什么大碍。 快进年关了,府上开始贴上大红的对联。 大红的灯笼也准备高高挂起。 本着提督府中女主人的职责,风萧儿有必要挨处去走一走,查看一下摆设。 曾经封着孟子青的灌木丛,此刻已经凋零。 一眼就可以望到后院。 不得不说,如果后院和前院加在一起,提督府真是诺大的一方天地! 在这里都快住了一年了,有些地方还是没有走进去。 有几个黑漆漆的厢房,常年上着锁,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个不起眼的库房。 风萧儿没有多想,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了那一声微不可闻,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嗯? 活物? “夫人,您怎么了?”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一声怪异的声音?” “没有啊!”小幺摸了摸后脑勺。 啧,啥也没听见呀。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任督主 记不清是多久之前。 当时的孟子青,还被软禁在这一方天地里。 她们相遇之时,这股子怪异的声音就出现过。 孟子青当时还说,这府中有鬼。 以为是吓唬小孩子的玩笑话。没想到今日再次听到了这个声音。 到底是什么呢? 又是一声咆哮! 这种声音怎么形容呢,和野兽相似,越听却越像笑声,可又像是哭声。 难道,肖祁还在府中饲养着什么野兽? 野兽的声音其实是比较深厚敦实的,这个声音的强度,声调,细细品味倒是和人差不多的。 越听越像人的声音。 肖祁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府上还有什么其他人? 孟素素和孟子青已经被赶走了,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不速之客。 “咦?夫人,我刚刚好像也听见了一声,怪吓人的,不如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小幺是生来就胆子小的,遇到可怕的事情总想逃避,躲得越远越好。 风萧儿却摇头,寻着声音继续向前。 好歹也是提督府的夫人,有些事情虽然是不能绝对越矩的,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 这个怪物在府上恐怕少说也有半年之久。 她虽然不会指手画脚去管,但,至少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好。 英王殿下,也就是青雀阁阁主,曾经透露过,她的亲生父母很可能跟前任督主有关系。 前任督主曾经又是肖祁的义父,也许在这府中会藏着什么蛛丝马迹,可以透露亲生父母的秘密。 虽然希望十分渺茫,可是多种情愫交织在一起,促使着她一步一步循着那声音走过去。 或许是这该死的好奇心,或许是这该死的责任心,在左拐右拐经历无数的亭苑之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厢房门口。 院落算不得破旧,跟其他的厢房相比,便过于简陋。 这里的大门紧锁,而且窗户都用门板死死的钉住,里面漆黑一片。透着缝隙往里面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房间四面透风,应该很冷。 风萧儿不确定的再次将耳朵贴着门,听着。 果然那像人不像人,像鬼不像鬼的咆哮之声,再次传来。 “肖……祁……放我,出去!” 这种声音犹如破碎的琴弦,嘶哑的振动根本让人无法忍受。 小幺毫无征兆的尖叫了一声,面色苍白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之后便拉扯着风萧儿的衣袖,催促着赶紧离开。 风萧儿却没有选择离去。 没想到在这偌大的提督府,居然还有这样的萧索之地。 手一拨弄,门就吱呀的开了! 里面的灰烬呛得她不禁咳了几声。 里面本是漆黑一片的,因为门口的光亮,渐渐将里面的陈设都展现了出来。 其实这也是一间厢房,只不过无人打扫。 陈年的灰尘积累在这里。 蜘蛛网结的到处都是。 寻常人家该有过日子的摆设,这间屋子里都有。 她掩住口鼻,朝里面踏了一步。 这个房间很大,很暗。 引人注目的是房梁上挂着的一条手腕粗的铁链。 铁链的尽头,正拴着一个“野兽”。 刚刚的声音就是这头野兽发出来的。 不能说是野兽,只能说是被摧残过的人。 见到中央被铁链锁住的野兽,啊的叫了一声。 “夫人有鬼啊,有鬼!” 她的脸就对着风萧儿的肩头贴过去,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捂住眼睛,怕的要命,都快哭了,心跳如同擂鼓。 “别怕,不是鬼,是人。” 风萧儿终于适应了这件暗室的光线。眼睛也能看见被铁链锁住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应是知天命的年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许是肖祁想让他活着,所以身上虽脏,好歹也是过冬的厚棉袄。 他失了一条手臂,腿骨也以诡异的姿势摆着,许是折了,再也无法走路。 铁链并没有拴住他的脖子或者手腕,而且用铁钩的方式直接硬生生的穿过了胛骨。 外面的棉袄甚至是专属所做,肩头上都有个洞,应该是特意让那铁钩穿过去才设计的。 不得不说,很惨。 肖祁,为人是狠辣。 那老者的模样看起来疯疯癫癫。 看四周环境,被关着的时光可不是仅仅一年半载。 至少很多年了。 奇怪。 肖祁为什么要将一个老者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去囚禁? 莫不是犯了杀无赦之罪? 如此的话,交给东厂就好了,为何要直接关押在自己的府邸? 看来这位老者的身份很特殊啊,跟肖祁之间,可能也是有过节的。 还不是小过节。 “你是谁?为何在此?”风萧儿开口发问。 那老者神志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 也不能怪他,任何一个好端端的人,被软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狭小的房间里,都会疯癫的。 出乎意料的是,那老者只是看起来神志混乱而已。 在看清楚来者是谁时,居然说了这样一番话。 “肖祁果然最终把你娶到了……呵呵,神奇啊……你和你母亲,长得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什么? 这次,是风萧儿的心在如同擂鼓了。 这位老者究竟是谁? 他怎么知道自己和母亲长得如此相像??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凶手肖祁 “你,你是谁?” 风萧儿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思考着,很有可能一生都无解的问题。 “我是谁?哈哈哈哈,不告诉你,你永远都别想知道!” 老者仰天长啸,就像一个顽劣的猴子,因为得到了一根香蕉,而夸张的笑个不停。 听罢,风萧儿的芙蓉之容意外的重新恢复平静。 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仿佛在沉思中渐渐得到了平静。 越是着急,越可能得到没有用处的答案。 查询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实在是难如登天。 宋娘给答案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是有思路,可顺着蛛丝马迹一点点去寻,也如同大海捞针。 当年宋娘呆过的寺庙,早已经残破不堪,移为平地,无迹可寻。 唯一的线索,就是宋娘所说,母亲是执剑的女侠客。 在京城中的女子除了大家闺秀,便是小家碧玉。若是平民百姓,女子又哪里来的钱去学习剑术? 除非也是卖了命的杀手组织。 江湖里,只知传闻里的女侠,夜雨。就再无其他了。 还记得一次机缘巧合,有一个僧人指点,寻到了夜雨遗留的这把旷世名剑——望舒。 想去找当年这个得道僧人报恩。 因为这位僧人不止帮过她一次,在她小时候也经过多次的点化和教导。 在她及芨成年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这位僧人。 茫茫人海,究竟到哪里才能寻找到? 如今,这个老者很明显的说出了这样有价值的消息,怎能不激动? 可终归,江湖人总唱:但遇红尘笑,寒剑热血凝。碧海多暖心,相忘总无情。 无论什么事情,在一个饱经风霜的江湖侠客面前,都不能激起半分波澜。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将激动的心快速压制下去的理由。 有情总是无情。 无情道,才能亦步亦趋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才能不受其他的伤害。 她清了清嗓音,声音渺远,清晰,动人。 眉眼一流传,竟是气场崩足的绝代风华。 肌若凝脂若寒潭,气若幽兰艳三分,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也许是世人皆醉我独醒,偏偏现在是世人皆醒我独醉。你说,是么?” 那老人终究缓地再次抬起了头。 凌乱的长发将整个脸都遮住了。 许是想看清点对面的女子,就吃力的抬起胳膊,将头发扯在耳后,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苍老的面容。 几年光阴的折磨,将那张脸打磨的,好似数以千计的刀锋,被削过后的惨烈可怖模样。 更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正在受惩罚的恶鬼,狰狞的可怕。 唯独那一双眼睛透露处的晦暗东西,和肖祁的一模一样。 杀气。 与满满的黑色邪气。 “呵呵呵,你生的比你母亲还要好看。面孔多了几分世俗媚态之情。这样也好,毕竟是在京城,像你母亲的那个性子,终究是要吃亏的。” 那老者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一旁的小幺倒是不明所以。还以为这跪在地上的老人家,是不是认识宋娘? 宋娘可以啊,不仅有苗叔,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一直爱慕着她呀! 不过,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因为督主夫人跟风府风老爷长得是一点儿都不像。 跟宋娘,好像也不太像啊。 那这老人为什么要说,夫人和她娘长得很像吗? 是不是认错人了呀? “所以,我,与我母亲到底的是不同的?”风萧儿继续问着,似乎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 她搁置在常在广袖中的手,已经被抠的千疮百孔,满是月牙痕迹。 生怕自己一句话,就会惹得老人家不耐烦,终究不会再说下去。 担忧险些成了事实。 老者又开始神志不清起来,一直笑个不停。 甚至最后还开始捧着肚子笑。 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笑都不行。他仅剩的一只手捂完了肚子,又伸出食指直指风萧儿的眉心。 “当然不一样,你母亲敢爱敢恨,着实让人佩服,可是你呢,居然嫁给了杀父杀母的仇人!哈哈哈哈,你说说你和你母亲是不是不一样的!啊哈哈哈哈,笑死咱家了……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愚蠢的世人,因为这些爱恨情仇而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女娃娃,我是不会告诉你事情真相的,你就慢慢猜吧……肖祁那个贼人,不是想折磨我吗?好啊,我们可以走着瞧。” 什么? 杀父杀母的仇人,是肖祁?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慌乱乃是假的,不会有人在得知这样的惊天消息后,还无动于衷的。 可是,她偏偏愿意压制这翻天覆地的情愫,一字一句镇定道。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高公公……” 小幺有些懵了,这是位公公? 奇怪,公公,那可都是有宫职在身的人。 怎么会无缘无故沦落至此呢? 还有,夫人怎么能准确无误说出他的名讳? 高公公,是谁呀? 她骚了骚后脑勺,尽管有些害怕,还是十分佩服的看向了夫人。 其实风萧儿猜测的方向很简单。 老者刚刚的话,已经有了漏洞。 一位公公经常自说咱家,就连肖祁也不一例外。 刚刚这位高公公,就不经意的的说出了咱家这两个字,所以断定他就是公公的身份。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镜前美人 至于为什么能准确无误的说出高公公的名讳,也仅是顺理成章的猜测。 之前,前任督主的尸首下落不明,肖祁作为新任督主,必定会知道内幕的。 如今,在提督府囚禁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公公。 想来,前任呼风唤雨的督主,与如今失了手臂的狼狈老人,恐怕就是同一个人。 外界传闻,肖祁与他的义父结党营私,一丘之貉。 今日看来,分明就是不攻而破的假说辞。 高公公一时语塞的反应,也足够说明这种猜测是正确的。 “哈哈哈哈,你们萧家的后代,果然都冰雪聪明……” 半晌,高公公又开始疯言疯语起来,不停的笑。 他可能都没反应到,自己已经被风萧儿的套话套出了许多内容。 嘴上说的不告诉真相,已在不知不觉中透露了很多口风。 也许他根本不晓得,其实风萧儿一直都不知道亲生父亲和母亲是谁。 所以,才轻而易举的说出了“萧家”二字。 萧家? 风萧儿其实有查过。 之前一直有一个玉佩配带在身,上面写的也是萧字。 所以,怀疑自己的姓氏,原本是姓萧。 京城中,姓萧的寥寥无几,还有一家乃是前朝的罪臣萧家。 萧家可是大门大户。 萧家的男主人乃是前朝的丞相,因犯了巨大过错,全族被满能抄斩,下场十分惨烈。 因为是高高在上的丞相,满门抄斩的圣旨一发出来,便举国震惊! 连当年的卷宗也被封锁在案牍库里最最隐秘的角落,不让任何人去发现查找。 或许能从当年的案牍里,读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还是挺欣慰的,觉得自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其他人想进案牍库是难上加难,但是自己的夫君可是是东厂督主。任何一个理由,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到最最机密的案牍。 她还想再套出其它的话来,可看守的东厂番卫已经赶了过来。 二话不说就想将人往外赶。 看来肖祁不是很愿意将囚禁了前任东厂督主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 哪怕是她。 罢了。 如今,和肖祁不仅有了夫妻之名,还有夫妻之实。 她想搞清楚当年自己亲生父母的真相,肖祁想必也是会支持的吧。 不对! 突然打了个颤。 想起了之前高公公说的一句话,是肖祁害了他们全家。 她嫁给了杀父杀母仇人? 这句话到底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此事? 她不得而知。 所以也留了一个心眼儿。一边会让肖祁帮自己拿到当年萧被满门抄斩的卷宗。一边,又会让裴怀和白鹰帮自己好好的查一查! 外出办案的肖祁知道了此事,一抹慌乱不着痕迹,稍纵即逝的在眼底浮现。 最后,甚至推了宫务,匆匆回到府上。 可风萧儿面色无恙,和往常并没有两样。 她依旧温柔体贴,恰到好处的乖巧,令人心痒痒的想去疼爱她。 回忆起想起昨个一整夜里的温柔缠绵,就不由自主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当时,他因为药物而浴火缠身。 情不自禁的狠狠地撕裂了她的衣服,粗鲁地揉捏着那比豆腐还柔嫩的肌肤,皮肉。 她那因为痛楚而无声泪落的脸庞,实在是太过楚楚可怜。所以……他不自觉地变得温柔了,又或许,对她实在是无法不温柔…… 抬眸,盯着在梳妆台前,她将自己发髻轻轻取下来的婉约动作。 那是他送的七宝发簪,她一直都带着的。 她不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却是极富韵味的女子。 幽黄灿烂的灯光的洒在她白玉一般的脸上,将精致的轮廓微微晕染模糊。 风萧儿回头,就见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大次次投放在自己身上。 她也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那双充满水汽的眸子,第一次略微有些慌乱地轻颤着。 肖祁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将发髻的最后一根发簪取了下来。 深邃的眸子,亲昵的视线,让她羞的全身都热了起来,整个脸庞迅速地粉红了起来。 “夫人,真美。还有,昨日,你辛苦了……” 真的是……风萧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有多方复杂的情愫已经被强制压了下去。 谁也说不出来究竟是谁的错。 当初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结合到一起。 如今,万水千山都已走过,再去计较之前的种种,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第一次的夫妻生活,稍微有些难为情,而这个家伙偏偏就是想看她的窘迫。 肖祁眼尖的看出来,她的耳朵更红了。 紧接着就听见她不服输的语出惊人:“还好,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其实,她那里真的很不舒服。 从来没有做过羞羞的事情,本来就是循循渐进的事情,却因为误食了仙药,而折磨着彼此。 今夜,她可再不想鱼水之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睡地上 “今晚上,咱家睡地上吧。” 肖祁没有继续“作恶多端”。居然大发善心的放过她,让夫人好好修养生息。 同床共枕实在是把持不住,不如睡地上,保持安全距离。 晚间熄灯后。 夜色如墨,一片宁静。只有窗外的枝影,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诸多心事。 “硬吗?”风萧儿问肖祁。 肖祁敏感的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将目光微微偏向了床榻那边。 萧儿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硬么? 倒是也还一直有感觉…… “我问地上硬不硬?”风萧儿知道他还没睡,于是又重复问了一下自己的问话。 哦,是问地啊? 肖祁将枕头上的脑袋摆正:“不硬。艰苦日子咱家也是过过来的,如今不算什么苦。你,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他是个男人,男人都是大老粗,但肖祁从来都粗中有细。想事周到,对待萧儿更是上心。 其实,今夜的晚膳就是他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花样,里面还放置了些许中药,都是有助于女子身体与气血的。 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因为昨夜的事情而深感愧疚。 他倒不至于去龌龊憧憬两个人第一次雨水之欢。 但如此的境遇确实意想不到。 此事都怪那个孟素素,那个蠢货! “妾身身体,还……好……”风萧儿实在不想继续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题。 好在肖祁主动的挑起了另一个话头。无非就是,今日她撞见府中前任督主的事情。 风萧儿在脑中快速过了一下,从今日番卫赶他们走的状态来看,肖祁应该是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这个秘密,于是也没有做过多说辞。 只是说无意间听到了怪异咆哮声,就好奇的寻了寻。 看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的铁链锁着一个人。 “督主大人,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我不知道这个秘密说出来你会不会动怒。但是,还是要说。” 肖祁略微紧张。 黑夜中的他,嘴唇紧抿着,连下颚线都是绷紧的。猛地睁开眼睛,再无其他表情和动作,也再无其他言语。 这个老不死的,一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大人,其实,我并非风平秋的亲生女儿。风府庶女的说辞也都是假的,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我身上一直佩戴了一个玉佩,上面有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字。这条线索实在是如大海捞针,想要找起来很麻烦。所以,我想请您能不能够利用职务便利?查询到当年,前朝丞相府的被满门抄斩的前因后果。” 肖祁无法拒绝。 “好,咱家会尽可能的帮你搜集到!” 风萧儿安心了。 和预料中一样,肖祁一定会帮助自己的。 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是不是如同高公公所说,自萧家覆灭与肖祁有关?这些都尚未可知。 就一步步来吧。 她睡熟了。 肖祁却难以入睡。 他偏头看着她,就像是有什么执念。 她睡觉时总是很安静,像只波斯国进贡给宫里的蓝眼猫咪。 可那睡颜,仿佛是画家笔下的一幅水墨画,虽没有丰富的色彩,却充满了诗意和韵味。 哎,人世间为何总是有如此多的——不能重来。 …… 王府。 英王殿下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孟素素,脸上阴郁的如同暴雪来临的前奏。 哗啦,他将桌子上的杯子全部一扫摔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就知道这女子除了有一副好相貌,再也没有其他优点。 自从风萧儿叛变之后,这世上女子再也没有能看得上眼的,包括自己明媒正娶家族显赫的王妃。 至于孟素素,本就是罪臣之女,身世漂浮如浮萍,根本就没什么可稀罕的。 这几日没有得到肖祁暴毙而亡的消息,就知道此事已经败露。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孟素素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药给肖祁下着。 太监这种人,是没办法像正常男人拥有发泄欲望的器官。 所以,当吞噬了大量媚药,不能正常消耗,只会堆积其身,最后攻心而亡。 “你没有听从本王的吩咐,下场应该明了。” 孟素素简直哭成个泪人。 她十分惧怕英王殿下,一个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的人物。 又不得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 根本就是下了药的。 至于肖祁为什么没事,她也无从得知啊! 皇甫翊不想再搭理这个贱人了。 这个女子跟风萧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个无论如何他主动都不会回头的女子;一个是他只要笑一下,她就会跪舔的人。 但。 皇甫翊眉峰一挑。 如果肖祁没死,那么大概会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这个贱人根本就没有下药。 第二种,他可能是个真男人,所以有了发泄的途径! 这个想法再次跳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风萧儿一直是一个谨慎的人。 从来会把准确无误的消息带给自己。 可在最后一次任务上,偏偏栽了两次跟头。 第一次是认为肖祁是个假太监。 第二次又十分懊恼,却信誓旦旦说肖祁是个真太监。 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问题? 呵。 他长叹了一口气——肖祁如此狡猾,看来是自己玩不过他。 心中有了猜测,又见到地上的女子还有利可用,并假情假意的扶她起来。 “你也别怪本王大发雷霆。既然第一次不成,我们还有第二次。你不会对肖祁还有所留恋吧,他都如此对你了,正是你报复之时。”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凶残督主 孟素素哭哭啼啼的被搀扶着起了身。 “英王殿下,奴家的身家性命全在你一人手里,你自然是想让奴家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孟素素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如今,被肖祁赶了出来,再也是无家可归。 如此惺惺作态,无非是想让英王看在之前他们有过露水姻缘的份上,能够收留自己和妹妹。 不过,她确实是想多了。 英王殿下之所以愿意搭理她,无非是想利用她,再次接近肖祁。 风萧儿绝对会和肖祁之间的感情产生隔阂,毕竟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不信,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们二人还会如此的伉俪情深! …… 肖祁不日后抽空去见了他的义父,也就是前任督主高公公。 好死不死的,老东西居然有朝一日会见到风萧儿! 虽然猜不到他们二人之间究竟说了什么,可一个如此可以挑拨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的说辞,这个狡猾的老太监,怎么可能不会借题发挥呢? 这么多年,他该受的苦也受了,足够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高公公见肖祁主动前来,知道自己是大限将至。 罢了。 如此不人不鬼的活在这世上,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离去。 这般想着,言辞更加激烈。 偏偏肖祁无动于衷。 他是不是一个稍微受到挫折,就会动怒之人。 心就如同一方死潭,除了风萧儿,再无波澜。 “哈哈哈,怕了吧?所以今日过来想让想将咱家置于死地吧!可是你抹得了一切吗?当年的卷宗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是你害了萧家满门抄斩。你认为萧家的后代会如此蠢笨,查不出来你吗?” 高公公嘶哑的声音,依旧如同拉锯般难听。 有气无力,却仍旧说了这么多的话。 他就是要往肖祁的心口处猛地痛戳。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可是我一手提拔的你。你当上督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咱家软禁在这,你好狠的心呐,是我技不如人,输了便输了!可是你可想过你的下场?” 肖祁不怒反笑。 所有的碎念涌上心扉,不再澎湃,不再惆怅,只有心如止水。 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上下打量他片刻,终于厌顺出了声。 “本座折磨你,是因为你滥杀无辜,玩弄权势,被世人所不齿。更没有任何贡献与大明天下。你明是本座的义父,可实际上只是利用我做你肮脏行事的手,你以为本座不知道?至于萧家,也是因为你而覆灭的,当初,可是你对萧大人心怀怨恨,所以才黑白颠倒置萧家于死地!这也是本座为什么要折磨你的原因。本座的下场不需要别人来操心,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高公公继续疯癫的大笑起来。 眼见周围的番卫,朝他走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的说道:“呵,我与他是一辈子的宿敌,可你偏偏和他无冤无仇,当初若不是你,我怎能得知萧家的余孽身在何处?哈哈哈哈,你偏偏想要赎罪,可是你赎的清楚吗?” 肖祁孤身而立,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一双鹰眸淡淡的扫着对面的老者。 每一处轮廓线条,皆蕴藏着锋利寒意。 “本座自有本座的大道。你这种奸佞之臣,下场是偏偏只有这一种。你放心,本座会让人剪了你的舌头,就算你化成厉鬼,也不会再颠倒黑白一句!” 他修长的眉羽下双眸紧闭,处处透露着一股俊美的近乎妖孽的气息。 最终,高公公被五马分尸的死去。 …… 快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 皇宫里更是喜事连连。 因为长公主就要嫁给锦衣卫百户袁苍袁大人。 皇帝是这样想的,既然长公主点了头,那么不如就借势直接将人给嫁出去 已近年关,过了年,长公主又要长一岁,二十有三了,实在是说出去不好听。 不如在这年前就将婚事定下来。 大婚之后就是除夕,喜事连连,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成了亲,有了孩子,那感情自然就有了。 越是喜庆的日子,举国上下,无论是老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重视的节日,越是文武百官所要重视的日子。 肖祁最近很忙,一直力保京城太平。 风萧儿时趣的再也没有提萧家之前被抄家卷宗的事情。 你不言,我不问,这件事情就消失不见了。 肖祁在书房看着朱雀卷宗里的秘闻。 原来是东厂的探子,已经探查到袁大人袁苍最近的动态。 不知为何,从来不近女色的袁苍,独独为青楼的郑梅儿一掷千金。 郑梅儿本就是坐皮肉生意的。 袁苍偏偏对其意图不轨的客人大打出手,惹得京城所有的男子都知道,郑梅儿是袁苍的女人。 如果有九条命,确实可以试试碰这个女人的下场。 最近的一次事,闹得有点大了。袁苍把对方的肩胛骨给削掉了,胳膊也给人家废掉了。 锦衣卫指挥使袁大人,为了不惊动长公主,拼了老命,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只不过,他拼命想掩盖的事情,到了东厂这里,却成了昭然若揭、人人皆知的事情。 除了此事,还有另外一道密函。 上面的的字寥寥无几,却诛心异常! “青楼花魁郑梅儿,与督主夫人有些相像!” 第一百七十章 青楼问罪 肖祁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绽出,饶是再有好的自制力,也控制不了这样辱没他男人尊严的火气。 袁苍这厮屡次挑衅于他。 如今被烧案牍库,被革了职,倒是老实了一些。 无论是在私下见面,还是在朝堂之上,都不会主动招惹东厂。 袁苍是门阀世家豢养出来的产物。 心比天高,不会因为收拾过一次,就会真的心服口服。 而且这个人恃才傲物,就算没有什么才华,也是莫名自傲的。 能让他销声匿迹,从此老老实实的,肯定另有原因。 也许就是这个郑梅儿! 用一烟花之地的女子和自己的夫人相比较,简直是天方夜谭! 好啊,不是说相像吗? 他倒要看看会有多像。 “墨七里,去青楼!” “是!” 墨七里习惯性的毕恭毕敬说了一句是。 后来反应过来才明白这个地点,是有多么的突兀。 好端端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但见督主脸色很不好,猜测一定是密函里写了些什么。 故也没有多问,跟着主子一同去了青楼。 京城里的青楼与莱州的水云间有些相似,都是皮肉生意,挣男人银子的,偏偏歌舞升平,酒水弦乐,倒是成了冠冕堂皇的风雅之所。 雕花大门洞敞开,门前石狮威武,楼阁雄伟奢靡,向世人宣告着,这里的繁华。 沿着由白玉堆砌的地面走进前厅,只见数十盏八角造型各异的明灯,烛台高挂和摆放,整个空间被照得如同白昼。 舞台四方是雕梁画栋的柱子,墙壁上挂着名家的字画,更添了几分雅致。只是雅致之中,偏偏散落数条紫色斐糜的纱条,如梦似幻,是销魂的颜色。 女子们大多热情奔放,裸露着不该露的地方,却欲盖弥彰的半遮着面。任由男人左拥右抱。 可唯独肖祁的面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敢上前搭讪。 他满脸的肃杀之气会令人望而却步,身上散发的犹如猛虎之般凛冽之气,更是不敢让人靠近。 他根本也不过多会废话,让墨七里直接询问了一个女子问,郑梅儿的房间在哪。 老鸨子满脸堆笑的走来。 说来也奇怪,这青楼女子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是一个赛一个,个顶个的漂亮。 可是老鸨子倒是一个比一个丑陋,这家青楼主人,好似比水云间的,更丑三分。 墨七里忍住心中强烈的不适感,开口便问,郑梅儿在哪? 老鸨子也是个人精,哪里听不出来他们有相当大的火气。 可是,这郑梅儿原本得了花魁之后,本是这楼里的香饽饽,靠着皮肉挣了不少银子。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居然多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官爷撑腰。 她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得罪咬人脑袋的锦衣卫呀。于是唐皇了搪塞了几句,说郑梅儿今天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墨七里跟在肖祁身边这么久,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别说这点事情会问不出来了。 直接连哄带骗带吓唬的,那老鸨子瞬间就快要吓尿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告饶,然后准确无误的说出了郑梅儿的房间。 肖祁径直而入。 当推开门,看到郑梅儿花容失色脸庞的时候,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所以,袁苍就是被这路货色迷了心智? 呵?真是有趣。 他努力的想从这张的脸上找到属于风萧儿的影子。 很可惜,并没有。 萧儿的脸庞已经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是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相比较的。 一个出身贫寒的烟花女子,怎么能与他的夫人相提并论呢? 直到看了大概有一刻钟,郑梅儿有些站的麻木,肖祁才从她惊慌失措的眉眼中看到了那么一抹类似于萧儿的影子……哦,原来是在眉心处。 她们的眉心处确实有一丝相像,都是那样的光滑整洁。 还有眉形。 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与寻常女子的柳叶弯眉,小家碧玉的秀气不同,风萧儿的弯眉很长,快长入鬓,秀气雅致,眉峰弯曲自然,如远山含黛。 如今,郑梅儿的眉形倒也是如此的。 很好。 “过来!” 肖祁找了一方椅子恣意的坐下来。 墨发如瀑,淡淡笑容在脸上若隐若现。 明明是可怖的,可他偏偏在笑,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郑梅儿方才还在感叹,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本以为袁苍袁公子就已经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没想到,今日的这位客官,居然惊为天人! 她一边惧怕,一边又贪婪的看着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冲冠一怒 可他的眼睛像是无底洞,深邃而迷离。 郑梅儿本就是敏感的,人长的再俊美,可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可怖的。 不可抑制的恐惧,在心底油然而生。 可是门口又是一干横眉怒目的人守着,皆凶狠的看着自己。 再害怕再不愿意,都无法做到不过去。 肖祁没那么多耐心:“快点,不然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再端详!” 这一身威胁实在是将她吓得不轻一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几乎是跪着朝这个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走过去的。 “抬头。” “好,好,奴家抬头。”她不敢不从。 说罢,脸色苍白,手心冒汗。 房间里的每一个声响都像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让人无法平静。 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会引发她神经紧绷着。 肖祁的手轻轻的敷在她的眉眼处,在那长眉上微微一划。 咦? 怎么是黑的? 再一看她眉头上的眉毛。居然全部粘在了自己的手上。 原来是假的呀。 哈哈哈哈,很好。 以为她们的眉毛过于相似。 没想到,风萧儿的长眉才是天生的。 而这个女人,则是后天用眉笔所画的假眉毛。 如此一来,就好办多了。 “你这眉毛是假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需自动更改。从今以后,你不准再画眉毛。如果你胆敢,就命人将你的眉毛整条剥下来!” 郑梅儿瑟瑟发抖,不明白自己的眉毛怎么会惹的这些凶神恶煞的官爷不快。 真是人逢衰运,处处受害。 既然他们如此发话,自己便再也不画了。 她在地上连连磕头,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画眉毛了,否则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事情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肖祁的心情很好。 正起身要离开,门就被大力撞开。甚至连墨七里都不受防备的,被大开的门给撞到,轻微受了皮肉之伤! “肖祁,你欺人太甚!” 竟是袁苍,得知了消息,怒气横生的走来。 肖祁本也没想避着。 所以今日连面具也没带,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进青楼,亲自处置这个叫郑梅儿的女子。 也是给袁苍一个警告,别以为他那些弯弯让自己不知道。 自己已经好脾气的忍住没有去兴师问罪,他为什么会和自己的夫人共乘一座马车,已经是很大的仁慈。 如今,这厮还弄了一个什么郑梅儿,来恶心自己,还让别人给知道了。 这等奇耻大辱,再不出手,恐怕袁苍就会蹬皮子上脸! “本座今日出来办案,与你有何相干?” 袁苍脾气很大,却没有肖祁这样的城府,并没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他的汗毛根根竖起,就像一个炸毛的狮子,真想猛地朝肖祁扑过去,狠狠咬断他的脖子。 很可惜,他已被东厂的番卫制服,动弹不得。 之前,锦衣卫的案牍库被烧,官职被革,这口恶气还没有出。 现在,肖祁又带人来羞辱他保护的女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所以,袁苍也并不是没有有备而来,一声口哨之下,数名锦衣卫带着绣春刀,又再次将肖祁他们围住。 “别人怕你,可我不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要杀要剐,可以冲我来,别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让人笑话!” 肖祁依旧面上含着如沐春风的笑,与对面恼羞成怒的袁苍,简直有天壤之别。 “都说了,本座只是查案罢了,你如今阻挠又是什么意思?长公主就要下嫁于你,袁府这几日就应该兢兢业业,好好做迎娶公主之事。不过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本座自然也是了解的。不然本座的夫人从六扇门运往三法司,也绝对不应该是你亲自押送的。” 袁苍听罢,唇角微微下压,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的气血,却哑口无言。 是啊,好像这件事情,肖祁一直没有发难于自己。 肖祁见他当下不说话,也没有再咄咄逼人。 只是上前,给了他的腹部,重重一击! “呃……” 袁苍不受控制的身体微微痉挛,然后喉咙一甜,吐出血来。 锦衣卫见自己的主子受到迫害,立刻提着绣春刀上前。 一时间,整个房间居然乱作一团,都是刀光剑影。 郑梅儿瑟瑟发抖,无助的躲在屏风后面,吓得梨花带雨。 肖祁却不紧不慢,对于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涯,实在再熟悉不过。 他只是趁着混乱,贴在袁苍的耳边,进行着警告。 “圣上从来会直接给本座下令,所以本座向来事务繁忙,有些小事不屑理会。你说咱家的事情上不了台面,其实说错了。本座向来光明磊落,倒是你有一些小家子手段,本座都不屑去戳穿。望你好自为之!” 肖祁将这房间里的一方洁白的窗帘硬生生扯了下来,擦拭去自己手指上刚刚抹掉的那抹黑色,转身离去。 只留被打的袁苍,气急败坏! …… 不日,此事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肖祁被兴师问罪。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抱夫人喽 而肖祁旁边站着的,无疑是袁苍。 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他们中央上座,恨铁不成钢。 不明白了,他两个十分器重的臣子,平时端庄有礼,皆为机敏的谋臣,怎么会在青楼这种烟花之地,大打出手? 偏偏袁苍出言不逊,还挑衅肖祁。这不,在栖龙殿前,又被动怒的肖祁给了一拳,眼睛都肿了起来。 “胡闹!”皇帝猛然一拍桌子,震怒。 “不顾大明要职官员的身份,在外人面前动手,简直无理取闹。你们二人各自给朕回去面壁思过,罚俸一个月,等过了除夕,你们再给朕出来!” 肖祁毕恭毕敬的拱手:“谢皇上!” 皇上是想用天子之怒,来压制二人的矛盾。 臣子之间有了矛盾,若不易化解,会有结党对立的局面。 他猜测,肖祁对于这样的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会不屑。 就算袁苍是门阀世家后代的公子哥,有些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势必也会得到肖祁的反感。 当今皇帝是个明君,心里更揣着一方明镜,知道谁的手段更厉害一些。 但具体怎么厉害,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为了保全袁苍,顺利的迎娶长公主,罚的狠一些才好。 平日里,他还是偏爱肖祁比较多一些。 可终究,整个朝堂,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 虽为君王,可也要为大明的百姓着想。 官员们相互制衡,才是为君之道。 他向来将这个局面控制的很好。 就算毋庸置疑,肖祁的实力更大一些。面子上,是必须要过得去的。 待他们二人走后,皇帝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锐的太监嗓音,此刻通传着。 随后,只见身着华服的女子,款款而来。 身外金色与红色相间的绸纱缎,上面是用金丝线绣着拜月飞腾的金色凤凰。下束凤尾裙摆之上是金色的祥云之图,好不端庄贵气。 再看头上,是雾鬓云髻斜插一字排开凤簪,后别一朵金子打造的国花牡丹。 此女子便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当今皇上的发妻,吴皇后。 皇后有些担忧看向皇上。 想传太医,又被皇上打断。 自古帝王多薄情。 可大明的这位帝君,却对自己的皇后尊敬有加,是为天下所有夫妻之楷模。 皇后娘娘性格温顺有礼,在民间颇有威严,宽容有德,才高行洁、德薄能鲜,着实是当皇后的一把好手。 后宫被她治理的也向来无忧。 大明帝十分的仰仗这位结发之妻。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同她诉说。 “皇上。臣妾知道你为什么而忧心。可惜,有些事情,有些秘密是要保守一辈子的。您也不必太过自责,您能给予他的,已经够多了。” 皇帝郁郁寡欢。 似乎是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心中正在郁结的事情。 “朕知道给他的已经够多的了。可是反过来想想,他给予反馈于朕的,又岂是用金银财宝便可以衡量的?咱们皇家欠他的,终究是还不清了。” 皇后的柳眉微微蹙着,大抵也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上,请您万万宽心。如果你们心连着心,同为君子,便不存在亏不亏欠这一说,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天下。我猜想他是不会怨皇家的。既然觉得亏欠,那,我们就用我们的方式,要多多守护着他,他守护者大明,大明也守护着他……你要相信,他是君子,君子有容乃大。” 皇后的声音温柔,清丽,言之有理,皇帝听之也微微能觉得顺心。 最终,爱怜的拍了拍皇后的手,点了点头。 …… 从宫门走出来的肖祁,俊美无俦,邪气逼人。 他戛然而止了脚步,终于对身后的袁苍鄙夷道。 “袁大人,今日只是警告。你真以为禁闭会关得了本座?如果你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本座定会在你另一只眼睛上,留下痕迹。” 发冠垂下的缨带,被风吹得凌乱地飘在他刀削般的侧脸上,邪气的笑容在他脸上若隐若现。 “你……”袁苍握紧了拳头,偏偏无计可施。 锦衣卫的力量没有东厂来的实力深厚。 武功造诣又没有肖祁的高。 当真是无论明的暗的,都比不过肖祁。 想逞口舌之快,可确实是自己明明嫉妒他有如此仙妻做伴,是自己对督主夫人图谋不轨,根本说不过去! 最后,满腔怒火。只化作了“你不会一直嚣张的”一句话之后,便匆忙离开。 肖祁也乐得自在。 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之夜。 可以无忧无虑的在家好好的陪着萧儿。 不知道这神仙日子该有多么的美妙。 他心倒是大了,想的也美好,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快了。 …… 回到府中。 果然,娇美人正在府中指挥着奴仆挂着红灯笼。 她披着纯白绣着灼灼桃花的披风,微微抬起头来,望着挂灯笼的方向。 四方都是雪,她犹似身在白色雾里的仙女。 面容秀美绝俗,身姿绰然。 怪不得袁苍…… 真是的,好端端,想他做什么? 肖祁心痒难耐,直接冲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旖旎冬夜 觉得不过瘾,抱着夫人又在地上转了几圈。 周围的番卫以及伺候的侍从奴仆,纷纷不着痕迹的离得远了一些,各自捂嘴偷笑,暗道:这督主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风萧儿的双脚猛然离地,确实有一瞬间的慌乱。 不过。搂在腰间的臂膀,是那么的坚实有力,也就安心了。 直到被转的晕乎了,才被肖祁稳稳的放下。 他却霸道的不让她挣脱他环在腰上的手掌。 又被扳过肩膀,迎面抱住。 额头轻轻的触碰着她的额头。 “夫人,咱家回来了。” 他在她耳边低沉呓语,唇有意无意的碰到她的耳垂。 风萧儿羞羞答答的点点头,难为情的想:回来就回来呗,离这么近说话作甚? 不仅如此,他帮她把风吹落的多余的发丝挽到耳后,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带着若有若无冬日里独有的凉。 可叫她的脸红了起来。 他的笑容如此醉人宠溺,风萧儿甚至不得不转开视线。 确信这个男人神通广大,一定能看透她内心的害羞,或是听见急促的心跳声。 “大人,还有人在旁边呢!”风萧儿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整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身旁还有这么多人。 “没关系,本座让他们走就是了!” 这小幺来府上快一年了,旁的没学着,眼力见儿倒是学得飞快。 不等督主发话,赶紧摆摆手,让众人都离开。 如此良辰美景,就让督主和夫人好好的待在一块儿吧,休要让旁人打扰! “大,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需要处理宫务吗?” 她还不知道,自家夫君和别人打架,已经被关了禁闭。 肖祁不想让她担心,或者说为了面子,也不想说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荒唐事。 扯了个谎,说皇帝体恤他,一直忙碌劳顿,特许除夕前后这几日在府中休息。 肖祁倾身,鼻尖慢慢靠近她的发髻,浅浅气息打在那处,贪婪嗅着味道来源。 不出意料,不自然的僵硬了身体。 “夫人,在做什么呢?” 风萧儿微微滚烫的脸,偷偷藏到一边。 “妾身,要在这树上挂上一些小的红灯笼。里面不用放蜡烛,白日里看着喜庆便好。” “夫人的眼光着实不错,这棵花树上若是点缀了这些精致的小灯笼,当真让喜庆的紧。” 肖祁闻着身体的香味儿,喉咙不自觉的咕噜了一声。 “那个,夫人,那个……”呼吸不经意开始变得重了起来。 “为夫抱着你,你来挂!”他转移了话题。 风萧儿没想其他,任由他举高高,将剩余的灯笼全部挂完。 “真不错,外面天寒地冻,别贪凉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好,大人。” 回到卧房。 风萧儿替他退下官服,换上了寻常家居服。 碧玉腰带由她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身,方得以展开。 就这个动作,肖祁趁机圈住她的娇躯。 她不解,抬头,四目相对。 其实从一进府,肖祁的目光就落在风萧儿的脸上,眼睛一眨不眨,带了种毫不遮掩的直勾勾的味道。 风萧儿有些被他看得略微不自在起来,见他又只看着不说话,便找话轻声道:“大人怎么了……妾身的腰带拉的紧了?” “不紧。”肖祁眼睛还依旧那样望着她,信口应了一声。 风萧儿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一夜。 脸色红涨,语无伦次。 “那,大人腹中可还饥饿?天色很晚,这个时辰,是该用晚膳了……” 肖祁盯着她雪白贝齿咬着红唇的娇俏模样,忽然抱紧了她,再次凌空抱起,径直给抱到床榻上放了下去。 肖祁跟着单膝跪在床沿上,低头用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 “咱家,是有点饿了。不……是很饿很饿……饿的人心慌!”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压了下来亲她的嘴。 所以,是哪门子饿? 风萧儿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夫妻生活。 微微想推开他,双手却被一只大掌握住,举过头顶。 肖祁是忍疯了的,又怕吓到她,就先轻轻亲她的樱桃小口,亲了一会儿,移到脸颊、额头、鼻子、眼皮、后来又亲她脖颈,耳垂。 该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小幺和另两个侍女端着膳食,如平常那样进房开伺候。 恍惚之间却看着督主正压在夫人身上,各种亲昵。 几人都是一惊,小幺最快地反应了过来。 回头见身后俩侍女的眼睛睁的滚圆,不禁腹诽哎呀了一声,推着不长眼的两个丫头,赶紧离开。 风萧儿起先闭唇,后来就被他强行欺开了唇瓣。 他的吻像一股不可抗拒的旋风,将她完全卷入其中,根本无法反抗。 他那灼热的唇有力地压在她的嘴上,柔软,却霸道有力。 每一次的触碰都像是电流穿过她的身体,让人彻底沉沦。 她没办法,羞臊的闭着眼睛让他亲吻,渐渐又感觉透不过气了,下意识地呜呜摇头挣扎。 肖祁忽然松开了她的嘴。 两手捧她脸喘着粗气,眼眸深邃:“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不要有误会。”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夫妻日子 风萧儿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慢慢睁开含着水雾的眼睛。 还未明白他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又听他用低沉微哑的声音赞美道。 “萧儿,你真美。” 风萧儿微垂着眼皮,迟疑了下,最终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推他坐了起来。 肖祁不愿,但还是顺着她,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风萧儿的小手轻轻摆弄着他里衣的衣扣。 一碰,一开。 肖祁大喜……原来,萧儿是在主动为自己解带宽衣。 胸膛里一颗心脏咚咚狂跳,兴奋的快要撞胸而出。 他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期待的低头看她为自己解开扣子,一件件地脱下衣裳。 风萧儿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褪去自己的,只是看他裸露着的精装胸膛,不免用自己的指尖,轻轻触碰胸膛上的伤疤。 第一次,二人相对跪坐在床上。 她流连忘返在那些伤疤上,实在是触目惊心。 “疼吗?” “不疼的。想要得到督主之位,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如今,咱家自然没有这样危险的时候了,夫人请不要担心。” 风萧儿笑而不语。 怎么没有。 上一次莱州之行,就险些丧命。 说到底,这东厂督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咱家给夫人褪衣服吧……” 肖祁见风萧儿没动,自然是以为要他帮忙脱。 谁知风萧儿却不肯。 “大人,我,我,我,自己来吧。” 她的动作慢吞吞的。 肖祁不动,双目只在她身上流连不去。 目光落在她娇美光滑的肩头,晶莹剔透的皮肤,精致魅惑的锁骨,喉结不禁滚了一下,呼吸一沉,立刻俯脸便亲吻了上去。 大手一挥,床榻边的曼纱帐子,就落了下来。 他的伟岸身躯压了下去! 风萧儿轻轻闭着眼睛,感觉着此刻压覆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 这个一人之下的督主大人。 强壮而霸道的躯体里,带着惊人的力量,给风萧儿带来了的巨大的冲击。 她想尽量放松自己,好去接纳他的到来。 忽然感觉到耳垂被他含住了。 听到他带着压抑的几乎已经变了声调的耳语:“萧萧,疼的话告诉咱家一声……..千万别踹我脸啊……” “唔……” 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回答。 春宵一夜,一个太监,和自己的夫人圆了房。 …… 肖祁天天沉溺在鱼水之欢里,也终于明白了古代描写的昏君,日日不早朝的快感。 就这样醉生梦死下去也好,不枉自己来这一世,走一遭。 就在夫妻俩欢欢喜喜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的时候。 提督府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风萧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肖祁还有一位哥哥。 这位哥哥应该是市井出身。 和肖祁相比,气质,姿态,修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肖祁是不由言说的满身的贵气。 他的哥哥却带着一股泥土之气。 不是说风萧儿不是看不起平民百姓,而是他身上的市井之气实在是太浓了。 身上别着一个大烟斗,看起来要年长肖祁好几岁。 走起路来大摇大摆,活像只鸭子。 身上虽是锦衣华服,风萧儿猜测,恐怕也是托了肖祁的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才能吃的好,穿的好。 一脸小人姿态,见到弟弟,根本就没有兄长该有的样子,反而笑眯眯的,一脸谄媚之相。 说来说去,无非是过年了,手头有点儿紧,想借贵人弟弟的银子花花。 肖祁自然是没给他好脸色。 可受不住是自己的哥哥,只得很阔绰的给了许多银子。 本是想让他拿了银子快些离开。 这家伙却赖在这里不走了。 意思是提督府家大业大,为什么给他的银子就可怜巴巴? 虽然平日用不上那么多银子,但攒起来也好啊。 风萧儿听小幺侧面打听,说这位哥哥平日里不学无术,而且十分好赌。输了钱,就找肖祁借。 之前,督主大人好像收拾过他,这才这才老实的,快一年没有出现。 如今,他怕是穷的快掉裤子了,才舔着脸又来了提督府。 风萧儿倒不是在乎那些银子。 但,有一些不正之风,就是不能恣意生长。 提督府再有钱,肖祁再有钱,也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拼来的,和旁人无关,凭什么要赡养一个有手有脚,却自己不能劳动的人呢? 明日就是除夕了,不可能留着他在自己的府上过年,平添晦气。 肖祁催促他赶紧离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除夕饺子 可惜,这位大伯哥,表面说好好好,漂亮话说了一堆,大年二十九了,还是没走。 肖祁可不想让外人坏了自己和萧儿之间的除夕,于是亲自撵人。 肖福来其实是有些怕肖祁的。 之前,被这位弟弟掰掉过门牙。 那种疼,至今难以忘却。 而且吧,这个弟弟明明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 不知道为什么,天生就有一股骇人的气势,就连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敢随意去指责或者训斥。 从来都需的恭恭敬敬的讨好他。 讨好的不巧,还会惹得人家一脸嫌弃。 如今他是一人之下的督主,更怠慢不得。 唯一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可以厚脸皮肆无忌惮的借银子的原因,则是他知道弟弟小时候的一个惊天秘密。 他完全可以捏着这个秘密,吃肖祁一辈子! 肖福来大摇大摆的在提督府的书房,熟视无睹的东瞅瞅西瞧瞧,翘着二郎腿坐了起来。 熟练的拿出了自己的烟袋卷儿,打算点燃,抽上一口,快乐似神仙。 “肖福来,在本座的书房里,不想有这股恶心的味道。” 肖福来幽黄的皮肤,因为满脸堆笑而变得十分褶皱。 他笑嘻嘻的,听话的把那烟袋插入腰间。继续翘着二郎腿,诉说往事。 “咱爹咱娘是命苦啊,拉扯咱俩长大也是很不容易。咱爹呀,其实就好这一口。我吧,别的没学,这个学的倒是惟妙惟肖。你也别怪哥哥,哥哥这辈子确实是没出息,就只会赌几个钱。弟弟你才是有出息了,还时常借钱给我。” 肖福来眉头一挑,三角眼往旁一瞅,继续大言不惭道。 “哎,哥哥这么多年都知道,是你接济着咱家。可是你知道吗?父亲病重,母亲也有肺痨病,现在全家只靠我一个。你知道我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吗?你嫂子如今要生第三个孩子了,你说我手里没钱,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呀?我知道你现在在皇上身边办差事,那好处定是大大的,你也别怪哥狮子大张口。主要是,你给的这些钱,和你得到的财物,简直不能比。确实也说不过去啊……” 肖祁最近的心情很好,所以对于无赖哥哥狮子大开口,也能好脾气的回怼几句。 “本座不想和你说别的。这些钱如果你不要,可以还给本座,如果要,明天一早就滚回家去。” 肖祁一挥手,门外的番卫就进来,二话不说,将肖福来直接给扔了出去。 面对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方法。 肖福来常年在赌坊沾染恶习,对待自己的媳妇也是非打即骂。 除了厚脸皮的来要钱,其余时间,跟肖祁简直就是陌生人。 走在大街上,也会装作不认识。 肖祁正襟危坐回到书房里,看着从案牍库借阅过来的,当年萧氏丞相一家被满门抄斩的卷宗。 大抵过了很久很久,才决定,过了除夕,就交给风萧儿。 …… 袁府近日可是热闹非凡。 迎娶了长公主,乃是各路门阀世家莫大的荣耀。 可惜,这泼天的富贵只落在了袁苍一人的头上。 又可惜呀,皇上只有这么一位亲妹妹是待字闺中。 若想迎娶公主,恐怕就得是下辈子喽。 皇甫玉儿每日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坐落在袁苍的府邸中,动辄打骂婢女,摔盆摔碗。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哪哪都不顺眼。 尤其是一看到袁苍,气不打一处来。 刚开始袁苍还能因为她的公主身份而彬彬有礼。 后来,干脆直接就不回府了。 皇甫玉儿就是想撒火,也不知道该朝谁撒去。 嫁过去三天之后回了门,依旧闷闷不乐。 当时分明是自己的气话,才让皇帝哥哥下了旨。自己嫁过去之后,还能说什么?悔婚不成? 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越想越委屈,想到自己的一生都会被困在这个四方天地里,悲愤交加,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肖祁,风萧儿,你们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伤心?凭什么你们那么快活!该死!呜呜呜……” 皇甫玉儿在清冷的房间里,嚎啕大哭,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她痛哭失声,泪水像暴雨一般涌出,无法控制。 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是一种深深的哀伤。 除夕夜,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风萧儿和肖祁,自然是欢喜的紧。 二人甚至还在厨房里,一起包着过除夕夜的饺子。 肖祁正跟风萧儿学着。 他的手是用来拿剑的,这样的女儿家细致活,自然会包不好。 “夫人,你这技艺,当真是熟练。夫君自愧不如。” 风萧儿此刻就像一个小厨娘一般,面皮在手掌心里翻飞,顷刻间就成了一只只小小的金元宝。 “只要耐心,就会得到你想要的形状。以前,我在风府的时候经常会做这些活计,熟能生巧。别的不说,做饭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厨房之吻 风萧儿此刻的眉眼,流露出的皆是分外的恬静,美好。 也无时无刻不在寓意着,对平静生活的向往。 除夕夜,待在厨房,都是满满的朴实而温馨的烟火气息。 她非常享受当下的光景。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不愁吃不愁穿,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如今还有一位权势滔天的督主大人,如此疼爱自己,怎能不幸福? 当然,她自己是杀手,知道人性的脆弱。 也对这一时半会儿的喜欢与宠爱,不是很上心,和依赖。 也许不消半年,这样的感情就会消失殆尽。 肖祁的本性就是嗜血残忍的。 从他对待背叛他的人来看,就知道这个人生性狠辣。 想祈求与这样的男人天长地久,好像也不切实际。 她现在的思想也很复杂。一会儿无限憧憬未来,一会儿又是得过且过。 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每日杞人忧天的过着。到最后,发现自己所担忧发生的与没发生的都不了了之。 所以,与其能痛苦的想去想,不如好好的享受当下。 她手中上下翻飞,又诞生了一只金元宝。 “你瞧,又做好了一个!” 将饺子放在手掌心,大大方方的让肖祁去观赏。 “为夫好好跟着夫人学。” 肖祁用这辈子都不曾出现的温柔声音说道,更花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去学包饺子。 他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只要用心,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很快,一只品相完好的饺子,在手中诞生。 “夫人,可以吗?” 风萧儿有些惊诧于他技艺的突飞猛进。 这个男人真是好生奇怪,无论干什么,都像模像样。 再难的事情到他这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学会了。 “你好厉害啊?”风萧儿,直言不讳的称赞着。 肖祁这个人吧,长得就不用说了,俊美无双,身姿伟岸。 武功高超,头脑精明。 虽玩弄权术,但运筹帷幄,好像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不想,对这样的小事,也游刃有余。 对于这个男人的评价,风萧儿更多的感慨便是:“好厉害啊!”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点也不掩饰地把自己对他的崇拜与欣赏,表现了出来。 肖祁受用极了,厨房里的烛光摇曳着,他直直的盯着她,眼神开始不算清白,渐渐浑浊起来。 看到那雪白的脖颈肌肤,还有没有完全消散的紫色痕迹,他非但没有半分的愧疚,甚至还想多种几个。 想象着她衣衫里里面若隐若现的弧度,以及那丘壑之间的皮肉,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也这么顺着心意做了。 低下头,咬上那水嫩嫩的小嘴,狠狠地噬咬了好几口。 被自家夫人崇拜着,那种心里发软、似乎有些淡淡雀跃骄傲的心情,竟然不亚于完成了一件皇帝交代的艰难任务。 他没有用力,更多的是温柔的问候,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眼看着她的小脸被吻成了胭脂红色,绚丽至极。 原来萧儿也是会害羞的。 可,真是美丽啊! 他暗暗叹息,又想所取的更多,更想吻她。 重重地吻她! 他开始用力,男人的力量,不客气地顶开对方娇嫩嫩的唇。 风萧儿低低地唔了一声,仿若娇喘! 立刻,气氛就火热了起来。 他有些情动,脚步一迈,将她抵在了厨房的灶台上,毫不留情地吻了起来。 大掌很自然地沿着她的柔软,摸到了腰肢。 她红着脸,全身颤抖着,躲了躲。 空余出来的一只手,一直在拍打着他。 后来,不小心将他腰间的什么东西给直接扯了下来。 肖祁也感觉到了,顺着她的白手一看,原来是荷包。 风萧儿知道他是从来不带荷包的。 而且荷包上好像也没有其他特殊的香气。 自古以来,荷包就是为了盛装香料使用的。 既然什么香味儿都没有,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佩戴在身上。 肖祁倒是将那荷包轻轻夺了过来,又完完好好的,别在了腰间。 用手夹了夹她的鼻子。 “不告诉你。” 他怎么可能去说,这是那日风萧儿在厨房里忙碌做冰糖葫芦的时候,他的脚底下踩到一只红豆。 那日,二人又说出了“愿君多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诗句。 至此,就将这红豆给藏了起来。一直佩戴在身上,不曾分离。 他的手指沾染了白色的面粉,夹她鼻子的时候,也遗留了一些。 看她白白净净的脸上突了突然多了几分滑稽之色,忍不住沉沉的笑起来。 还,蛮可爱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蹊跷之处 也许,再不想承认,也得感谢孟素素。 要不是她的猛药,又如何会顺理成章的和萧儿,琴瑟和鸣,行那春宵一刻的美事呢! 他轻轻拉她入怀,相拥着:“咱家买了烟火,到时候一起看……” 这个除夕夜,实在令他们彼此难忘。 夜幕降临,烟花犹如一只只绚丽的彩蝶,夜空中翩翩起舞,绽放出眼花缭乱的色彩与光线。 “好美啊!”风萧儿忍不住感叹。 火花灿然。 百景不过灿烂一瞬。 挑灯回看,韶华似流水,却得良人在身边。 真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轻轻靠在他的怀中,想着若是时间永远定格在此时就好了! 吃了饺子,看了烟火。 一夜鱼龙舞后,便是大年初一。 风萧儿实在忍不住,就向肖祁询问,有没有当年萧氏被灭门的卷宗? 很显然,肖祁早已经把那份卷宗拿到了手里,愣是迟迟没说。 既然夫人提出来了,立刻就去了书房,将卷宗亲自递放在她手上。 知道此事不能再拖,越拖越不利,不如直截了当的给她看。 其实这案宗也是寥寥几笔带过,意思是当年萧氏被诟病成结党营私,后有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在大明历法中,是最最严重的刑罚。 大明先帝本想株连九族,可怜在萧氏其他祖辈都是忠心耿耿之辈,所以只将整个丞相府的一族就地诛杀,没有波及其他。 当时行刑的,便是东厂的前任督主高世杰。 高世杰在动刑的时候,并没有杀掉萧氏的每一个人,唯独跑了萧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以及伺候的贴身丫鬟。 后来十日后,经由一个小女孩儿举报,查到了萧氏一族余孽的具体位置。 高公公再次派人进行追杀,将萧夫人彻底杀害。 卷宗上特意表明,东厂番卫与萧夫人缠斗许久。 萧夫人善用剑,剑术奇高,番卫前赴后继,屡次皆败退。 可最后,萧夫人终究是寡不敌众。 如果萧夫人善用剑,便和宋小娘说出的一个带剑的女侠不谋而合。 自己,真是萧氏的遗孤? 千头万绪在脑中集结,虽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她就是萧家人,最终还是不敢确定。 从此卷宗中来看,彻头彻尾的都跟肖祁没有关系啊。 皇甫翊为什么要说这件事情,跟肖祁有关系呢? 萧家出事的时候,肖祁也不过才六七岁而已。 另一边,裴怀也查出了当年的案子的其他一些详情。 大年初二,皇上命大赦天下。臣子们皆不用上朝,但是为了此事,风萧儿与裴怀还是选择在初二时节就相约了酒馆谈话。 肖祁被关在府邸,日日无事,便无事缠着风萧儿。 夫人出没出府,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风萧儿没想瞒他,不过也没告诉他。 她做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怕被人家发现。 相约酒馆之后,裴怀将打听到的一些事情全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肖祁给她的卷宗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唯独有一样,就是举报萧夫人的是个小男孩儿,而不是小女孩儿。 奇怪了,莫不是官府分不清小男孩儿或者小女孩儿,所以才有失误? “萧儿啊萧儿,你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了,今日你可得陪我好好的喝一顿。你都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朝中禁忌。就算有些人知道内幕,也不敢说出来。我正在极力追查在萧府伺候过的下人,或者萧氏一族其他的亲人,到时候再从他们的嘴巴里再问出点儿什么。” 风萧儿知道此事,真是累到裴怀了,亲自举杯为他斟酒。 “你是能者多劳,不知道兵部的事情多不多,麻不麻烦?” 其实这样的话,问了也是白问。 兵部侍郎掌管着兵权。不打仗则平安,一打仗便各路都是事情。所以这段时间,裴怀还是比较闲的。 自从徐常晏下台之后,徐常晏负责的事务就交给了裴怀。 兵部尚书习大人看他很不顺眼。经常给他穿小鞋。 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要想为天下人谋福,就要承担这样的委屈。 否则瞻前顾后,唯唯诺诺,成不了大事。 “你呢,肖祁对你如何?” 一提到肖祁,风萧儿的脸就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怎么说呢?这段时间他们实在是蜜里调油,若不是今日有事出府,二人恐怕还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不是吟诗作对,就是赏花赏水,有时候还会在一起,练练书法和作画。 更多的时候,他们愿在愿意一起待在厨房,研究一些好吃的。 裴怀虽然尚未娶妻,但是看见风萧儿迅速红透的脸蛋儿,还是知道了什么,不禁连忙摆了摆手。 “得得得,你不用说了。这督主大人一定是看护你看护的紧,这我就放心了……那个时候,我因为着急你受伤的事情,所以多询问了一句。督主大人显然是把我当成情敌了,那双眼睛里喷出来的全是利剑!噗嗤噗嗤扎我的心脏,我怕的要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得道高人 风萧儿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看护的紧了? 真的?有吗? “咳咳咳,那个,别说我和他了。既然咱们知道了萧夫人是由一个小孩举报的,那就去官府看看,看看记录在籍的这个小孩究竟姓甚名谁?” “好嘞,萧儿妹妹。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官府看看。” 二人举杯。 …… 下午,来到了官府。 京城里的官府中人个个都是人精,三言两语的各种搪塞,反正就是不给借阅。 生怕因为自己的某个举动,而生出不小的事端。 这皇城脚底下,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因为一个无意识的举动,掉了脑袋。 就算旁观者去看,也看怕了。 故,一个个纷纷闭口搪塞。说什么肯定已经记录在册,不知放哪儿去了,如果想要查看,得到皇上的特许才可。 不得已,风萧儿把督主肖祁,给搬出来了。 她原本是一个想靠自己的实力,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人。 可是越活,越发现逃不开这世俗——肖祁的身份实在是太好用了,东厂督主大人,京城的哪一个人,不得给他三分薄面? 果然,那衙役动摇了之前的强硬态度,也略微的有了一些松动。 不过提出的条件却令人头皮发麻,既然是督主的亲属,又是他的意愿,那么就更好说了,只需要督主大人亲自过来一趟,按个手印儿,记录一下,卷宗就可以随意翻看了。 裴怀啧啧舌。 轻轻斜靠在门框边上。 玉树兰芝的衣袍将整个人衬托的越发丰神俊朗。 清秀的面容挂着的都是十分欣慰,意思是风萧儿嫁的非常之好,那可是位高权重的督主大人啊。 同时感叹,人啊,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往上爬,坐上了那等位置,做什么事情都会无比的方便。 哪怕是他裴怀,在兵部担任要职,也不及督主大人的一根手指头啊。 所以说权利太重要了! 风萧儿心中有些打鼓,已经麻烦人家把锦衣卫案牍库的卷宗拿出来了,难道还要麻烦他跑一趟吗? 高公公的话,令她还是有些芥蒂。 说自己嫁给了仇人? 就连皇甫翊英王殿下也如此说辞。 肖祁真的跟父母之间还有关联? 是什么关联呢? 自己询问过他。 肖祁寥寥几句,不像是知道当时内幕的人。 而且当时,他估摸着也只有六七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卷入波诡云翳的朝堂之事呢? 很乱。 萧氏一族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血亲,也尚未可知。 虽然种种的条件都指向了她就是萧家的女儿。但终究没有临门一锤,敲定此事。 这样查也是于事无补。 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查来查去,如果是一场空,会更令人失落的。 正当她惆怅的时候,忽闻一道苍老的声音。 声音又熟悉又陌生,绝对是在哪里听过。 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风萧儿当下就想起来了,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莱州之行,云峰观上的观主邱无生。 邱无生居然来京城了? 其实也不难猜测。 徐常晏被砍了脑袋,另外一些未解线索还是需要一一录口供去调查的。 邱无生,自当要被请来京城的官府例行问话。 没想到邱无生的记忆力居然如此之好,仅有一面之缘的风萧儿,还是被很快的认了出来。 邱无生实在是仙风道骨,一把拂尘被一甩,超凡脱俗的得道高人的气息展露无遗。 面色又是那样慈祥,有些浑浊的眼球,却散发出一种看破人世间所有世俗的智慧。 风萧儿仔细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总觉得,他们不仅仅是云峰观里的一面之缘。 邱大师的轮廓,似乎在多年前的脑海里,就深深的被印刻住了。 邱无生示范慈祥的微微颔了颔首,苍老的声音带着空洞与神秘。 “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你最近过的可好?上次一别,竟是三年。而后,我们在云峰观相遇。如今又是如此巧合,在这里碰到。” 风萧儿心中一个疙瘩…… 上次一别,竟是三年?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好像记忆丧失,完全忘记了与这位老者的相遇! 他到底是谁? 明明是陌生的两个人,为何要如此说辞? 要说有什么事情是三年前特别值得记忆的,那就是她得到了江湖女侠客夜雨的配剑,望舒。 这还是一位得道高僧为她指引的明路。 不对? 那个老者好似并不是一个僧人呐。 如今看来,当时的那位老者,破衣蓝褴衫,脑袋上面没有头发,是光着的。 但也不能说,光着头的人,都是僧人呐。 也许……就是一个道家之人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幽幽之谜 邱无生的面容,余留出看透一切,却不说破的高深莫测。 他邀请满是狐疑的二人,到旁一叙。 过了年,天气渐渐向暖,隐隐约约甚至有雁过留声的痕迹。 二人随着大师,来到了一处宁静之处,悠悠品茗。 邱无生话不多说,直接从怀中掏出了微微泛黄的一封信。 “这封信,已经被我珍藏了整整十七年,马上就要第十八年头了。本想着上次找个机会给你,可惜但见你神志不清,许是中毒,贸然交给你,很可能会无意中丢失。不想,这次到达京城,颇有缘与你们二人相遇,就把信交给你罢,也省的老夫时常挂念。也是替你母亲完成的最后一道心愿。给你,我便此生无憾。你慢慢看,我就先行离开。这茶馆是我的徒儿所开,你们想待多久都可以的,有事,也可以在此联系!” 说完,邱无生已经离开了。 母亲? 风萧儿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 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词语。 可惜,这样的称呼,却在她从不懂事到懂事的岁月里,都赋予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亲生父母是何人? 她真的是萧家丞相之后吗? 脑中有诸多疑问需要一一破解,因为本来也没有线索,抓住了一个方向,就像是黑暗中寻到了一点点光亮,令人忍不住朝去奔跑。 她接信的速度很快,要打开时,却又踌躇了。 心怀忐忑的望向裴怀。 裴怀郑重的点了点头……有些事情,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的。 风萧儿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将信封开了一个口子。 十分小心翼翼,但速度很快。她本意是不想破坏当物件,何况还是母亲给她的信。 微微垂下头,目光包含着所有复杂的情绪。 长长的琉璃耳坠,就贴合在她的下颚。柔美,动人。 她看了很久很久。 信的内容不长也不算短,可能是想要说的话太多,时间却不允许长篇阔论。 当年的事情和宋娘描述的一模一样。萧夫人把自己刚生下的孩子直接托付给了一个陌生人。 知道此事的其他两个人,一个是当年她身旁的小男孩,还有一个,是因逃亡而走散的萧府婢女。 “多时,吾无数次责怪自己,不应该私自将你带到这人世间。让你带着怀疑出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是母亲的太过任性。但吾夜雨的女儿不应该是如此懦弱之人,她只会勇往直前,绝不会退缩埋怨。你要知道,你的出生是带着所有人的希望,不止是吾,还有你的父亲。萧家所有人。尽管我们现在是在追杀的路上,但吾还是毅然欣然的写了这封信,将你的出生以及血脉关系。尽量的写的清清楚楚,不让你此生留遗憾。” 看到这里,风萧儿的泪就流了下来。 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在白皙的脸颊上,汇聚成一行行无声的惆怅,落在了十八年前一位江湖女侠客的绝笔之上。 信里交代了她与当年的丞相大人,是如何的恩爱如初。 原来,父亲竟然是一位十分睿智的人,年纪轻轻便承居丞相之位。 歹人妒忌英才,所遭陷害。 头一位便是东厂的前任督主高世杰的嫉妒,最终是大厦倾塌,萧家满门含冤而死。 信中也讲述了,原来父亲还是是邱无生的师弟! 当年母亲也无意中救下了邱无生,邱无生心怀感激。 有了这几层的关系,邱无生便百般的照顾风萧儿。 那几次偶遇的得道高人,也正是他。 这样,便想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得道高人会教自己很多东西,甚至雪中送炭送来一些,一个人如果要成长,必须要有的启蒙书籍。 原来,都是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母亲希望你在这人世间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无论生死,无论贫穷,都要坚持自己的内心,做一个正直有温度的人。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萧家的冤情而起了要复仇的心,复仇是一个很艰难且累心的事情,千万别去做。吾也不希望你迁怒于高世杰,肖祁。吾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将当年的事情查漏的水落石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在这里要提前告知与你,千万不要去报任何的仇,尤其是高世杰,和肖祁。他只是年少无知。吾不怪他,希望你也不要怪罪他。人之死,轻于羽毛,重于泰山。吾之一生恣意快活,希望你也是!吾的女儿,吾未曾蒙面的女儿,希望你也快活一生!” 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了。 她就是萧氏的后代! 第一百八十章 为何骗我 更也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曾经叱咤江湖,从无败绩的,江湖女侠夜雨的女儿! 信里包含的内容,虽然早已经有过预料,可如今像铁证一样摆在面前。再也没有思索真假的余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令她最最不能接受的,也是最最直击心灵的,是举报他娘亲的,居然是肖祁! 心情应当是好的,因为终于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父亲与母亲是多么的优秀,优秀到连天地都黯然失色。 心情又是很差很差的。 好好的一个家,就是因为一些奸臣当道,才被满门被抄斩。 是所有人的力量加之在一起,才保她一个人独活在这个世上。 心中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风暴,混乱中又带着某种未知的期待。 复杂的感觉让人根本无法轻松释怀,反而像是一团缠绕的线,理不清,剪不断,让人感到无尽的困惑和疲惫。 她不信。 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人世间自己喜欢的男人,并且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想要共度一生。 不曾想,居然是杀母仇人! 怪不得……怪不得前任督主高公公说她嫁给了自己的仇人,原来他早就清楚,举报母亲的人就是肖祁。 怪不得肖祁能平步青云的入宫,当上督主。全是因为他小时候给高公公的情报,解决了高公公的心腹大患,才换取的信赖与好处。 不! 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心乱如麻。 确定今夜就夜探六扇门! 一定要把当年的卷宗翻找出来。 一定是他们都记错了。当年举报母亲的明明是一个小女孩儿,哪是小男孩儿呢? 锦衣卫的案牍库的记录是绝对不会错的。 也不对,万一被篡改了呢? 这个可能实在是太顺理成章。 她却执拗的偏偏不愿意相信。 大师嘱托的话,一概都没有听进去。 就连裴怀的劝阻,也置若罔闻。 一定要看到铁证,才能放下心来。 不是不让翻看吗?那么就偷偷去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找到肖祁这两个字。 她自始至终都不敢相信信,是自己阴差阳错,嫁给了杀母仇人! 夜风簌簌。 月黑风高的天幕,如同一幅泼墨画。 太过神秘,与美丽。 风萧做着曾经最最擅长的事情。 一身漂亮的功夫,让她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京城里最最严密之一的地方。 到底六扇门太过森严,又没有周密的计划,如何能潜到六扇门最深处的存放机密档案的地方? 迫于无奈,只能用刀架在管事之人的脖子上,让他亲自带自己去。 此法非常的冒险,可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让自己内心平静的办法。 左拐右拐,管事之人被后腰刀子的逼迫下,终于满头大汗,哆哆嗦嗦的掏出了钥匙,进入了案房里。 “你放心,我只是看一眼上面的东西就走,不会要你性命。如果你胆敢报官,我会在第二天的晚上找到你,且杀了你。” 她声音清冷如月,仿佛在万千星辰中独自闪烁,散发出一股无人可以靠近的孤傲之感。 “是是!我,我,我现在就给你找!你,你千万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千万不能死呀。” 这段话是多么的熟悉啊。 鼠辈的苦苦求饶,卑微又好笑。 青雀阁阁阁主,也就是当今的英王殿下,亲手给予她这种安身立命的本事,一种凌驾于任何性命之上的恣意狂娟! 可笑又有用。 很快,当年萧氏的卷宗被翻找出来。 因为被密封存放的太久,翻开来都是灰尘。 火烛的光亮十分弱小,为了掩人耳目,她只能选择用极其微弱的光亮进行阅读。 很快,在厚重的档案之后,寻找到了一行简短的文字。 洪元十年,萧氏余孽,萧叶氏,字夜雨,于京郊三里铺现身。 线报人:肖祁,男童,济州人士,年六岁。父肖大山,兄肖福来作证。 赏:银元二十整两! 兄肖福来领取。 一日后,萧叶氏被就地正法。 …… 泪就这样模糊了眼睛。 卷宗赏历历在目的都是肖祁二字。 果然是他! 果然是他举报了母亲! 好啊好啊。 原来真相就是自己最最不愿意相信的!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还从案牍库里拿了一方假的案宗给自己看! 举报人分明就是一个男孩儿,他为什么要篡改? 是不是要把自己当傻子当一辈子? “我看完了,你和我出去,出了衙署之后,你便自由了。” 她脱身的非常的顺滑,没有惊动任何人。 被胁迫的管事之人也是胆小怕事之辈,当真没有将此事闹大。 老天爷都在帮她,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了当年真相。 似乎不要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了。 泪,肆虐…… 肖祁啊肖祁,这是这天地之大,人又那么多,为何偏偏非要是你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疏远了他 回来的时候,自然看到肖祁一张担忧的脸色。 心急如焚时,还特意让探子去打探自己的夫人的行踪,得来的消息却是她和裴怀在一起。 脸色不着痕迹地阴沉下来,像是笼罩着一层难以名状的黑气。 所以萧儿一整天在外,甚至半夜才回来,都是因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最令肖祁感到微微不痛快的,是风萧儿的脸色。 笑容可能还是那个笑容,语气却变得蔫蔫儿的,似乎提不起兴趣来。 莫不是今天太累了? 还是裴怀说了什么?才让萧儿微微疏远了自己? 肖祁本就是一个敏锐的人,对于风萧儿的喜怒哀乐,更是敏锐。 他是个人精,就算心有不爽,也不会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仅是抛敲侧击的问,你今天去干什么了?做了何事?都见了什么人? 好似在关心一样。 更令心脏微微揪起来的是,风萧儿根本没有好好的回答,只是说,我累了,倒头便睡。 甚至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施舍,仿佛肖祁就是一个透明的。 捉摸不透的感觉,令人难安。 情绪就像一桶翻倒的醋,酸涩无比。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情感, 内心的疼痛却愈演愈烈。 “哦,累了,那就快休息吧。”肖祁没再说旁的。 终究不死心。 他不相信,与千辛万苦娶来的夫人,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如今只是因为跟一个男人的碰面,而冷漠对待他的。 进入被窝后,试图拉过她的手。 很好,她没有反应。 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用力。 就只是任凭他拉着。 可以说成是乖巧与顺从。 也可以说成是行尸走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漫漫长夜,肖祁居然一夜没怎么合眼。 牵手的试探,也因为没有任何的效果。 漫漫长夜,寂静之外,还是寂静。心中的失落如黑夜般深邃无边,让人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他不好过,风萧儿何尝好过。 呼之欲出的真相,十分残忍,却真真切切的摆在面前——确实嫁给了杀母仇人。 老天爷真是爱捉弄人,几次阴差阳错的事情,偏偏都落在她的头上。 还以为美好的日子就快要到来,谁曾想不过是昙花一现。 昙花过后,尽是茫茫一片黑暗。 虽然和自己的父亲母亲素未谋面,可是血脉深情让她还是能感觉到萧府当时被灭门的惨状,那种不能呼吸的痛,就算事隔十七年前,再回想,也是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惧,默哀。 如今,仇人就睡在自己身侧。 想几次将床头的匕首拿起来,然后捅在他的喉咙。 终究没有。 不能这样做。 也无法做到。 泪,再次模糊了双眼。 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泪水这样的东西。 流与不流,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 这几日风萧儿都心事重重,不爱说话。 连没心没肺的小幺也看得出来,夫人和督主大人,没以前那样好了。 督主大人重新回朝,事务变得繁忙起来。 好不容易忙了一天,天黑才回到府中。 萧儿却不给他好脸色。 其实并不是刻意的疏远和厌恶,仅仅无法面对肖祁,根本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太多千丝万缕的情感,并不是用一和二就可以区分开来的。 心情相当郁结,于是想散散心,去宋小娘处看一看。 正是大年初六,刚好是回到自己娘家的好日子。 宋小娘似乎从苗叔的悲伤之中走了出来,可以看出,她的心情还算是比较轻快的。 风萧儿却执拗的不肯从那个伤口处走出来。 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宋小娘提到了,当年在萧夫人身边坐着的小男孩。 宋小娘记得不太清,可那一日的事情,却越想越清晰。 “说怪不怪,那小男孩儿虽然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但整个人的气度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我还没有认识几个字,他却认识能认识很多的字,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便读书认字,也非常有礼貌。” “那孩子长相十分的俊美。在庙里,灯光很暗,但还是能看出他的相貌简直是神仙下凡一样。说巧不巧,你的身上其实是有一处胎记的,而那小男孩身上也是有的。因为当时小男孩是做乞丐打扮,衣不蔽体的,所以我一眼就看了出来。都在后背肩胛骨的位置。” 嗯? 风萧儿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后背还有一块儿胎记。 毕竟是在后背,洗澡时也从未发现。 肖祁的那块太记,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床笫之欢时,彼此裸露的火热身体,想看不见都难。 “形状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类似锁头的形状!” 宋小娘连连点头。 是一块儿大的胎记,靠着上方然后有一块儿浮白,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锁头。 咦?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戏精入府 宋小娘连连点头,心里却贸然疑惑:不明白,风萧儿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 其实,风萧儿在脑海中已经把来龙去脉串联的差不多了。 原来,那日跟在自己娘亲身边的小男孩儿,就是肖祁。为了区区一点银子,就将自己的娘亲给举报了。 最后娘亲惨死,她此生再无父无母,永远无法尽忠尽孝。 呵…… 他还想欲盖弥彰,将当年的举报者由一个男孩变成女孩。 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得过自己吗? 犯下的滔天大错,真的会被轻而易举的抹杀遮掩掉,再不让人发现? 真是大错特错! 因为,知道的不仅仅是当事人一个人,就连英王殿下,未死的高世杰,都一清二楚。 她长长的叹了一个口气。也不知道这叹气里都包含着怎样复杂的情绪。 总之,很纠结,很惆怅,很难受。 心中像有一口的气,一直憋弄到喉咙里,却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再吐出来。 …… 明日是大年初七,是回门的日子。得和肖祁一起回到风府,去看望风大人和风夫人。 她不愿意,便称病不起,回门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反正肖祁是一人之下的督主。 督主大人行为做事都是标准,他去不去看自己的岳父岳母,任何人都不敢说一句难听的话。 肖祁听她撑病,心中像是有一瓶毒药给打碎了。毒,顷刻间蔓延了全身。 隐隐作痛,却无药可救。 本想着借此机会和夫人一同出去,散散心,聊聊天——没想到她谎称生病不起。 这不是摆明了拒绝和自己同坐一辆马车,拒绝和自己说话,拒绝和自己亲昵么? 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见到裴怀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情绪就像狂风骤雨,已经压抑了这么多天,让身心十分的不痛快。 就算他城府颇深,也终于再忍受不了,鼓起勇气的问一句,到底这是怎么了? 可重重的一拳,却似乎打在了软软的棉花上。 风萧儿只是轻幽幽的说身体不适,便再没有解释其他。 肖祁第一次感觉到束手无策。 活了这么多年,所有事情不能说游刃有余,但也尽在掌握之中。 可是面对风萧儿,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想用尽一切去呵护守护她,却发现人家不领情。 难不成是不爱了? 不喜欢了? 讨厌了? 这个想法自脑中迸发,就不敢相信的咽了一口唾沫——难不成真是这样吗? 所以成亲成了这么久,萧儿到底还是对自己厌倦了不成? 好啊好啊! 看来事情归根结底就是这个样子! 是不是他失了男人魅力? 还是他做了什么事情,让她感到不痛快了? 不然为什么蜜里调油的日子,突然就变得索然无味,甚至苦涩难忍。 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 正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时,墨七里又前来通报:孟素素和孟子青两姐妹又跪在府前哀嚎,说要给督主大人道歉。 肖祁哪里有心情有功夫去理会这两个作妖的姐妹,便挥手想让人给赶出去。 此生再也不想见到这两个人。如今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提督府的门口? 不拿棒子把她们撵出去,已经是很仁慈了。 然而,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似的。 挥出去的手又急忙缩了回来,立刻叫她们进来! 门口的孟素素听到通传以后,受宠若惊,更婆娑含泪。 没想到,自己做了那样愚蠢的事情,今生还能得到哥哥的原谅。 她三番五次叮嘱妹妹一定要小心行事。 这一次可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了。 否则,如果哥哥不接纳她们,不想着当年的救命之情,二人恐怕就是真的无路可走,无家可归,成为天底下最最可怜之人了! 孟素素整个人消瘦了一些,穿着洁白的衣衫,更有些飘飘欲仙的淡雅之味。 整个脸上有些苍白,可是发丝一丝不乱。 发髻以及耳鬓处垂下来的几缕发丝,都像是精致设计过的。 眉毛也是用十分昂贵的碧螺黛重新描绘过的,又长又细,勾人心神。 眉眼隐隐含泪,好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见到肖祁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不大不小,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自责。 “哥哥,妹妹做下了蠢事。,不求你能原谅。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令人发指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心系哥哥,整颗心都已经放在了哥哥的身上。之所以厚着脸皮请哥哥原谅。当然,我也想见哥哥,想看看哥哥的身体有没有大碍,不然,此生难安!” 她用手帕擦拭的泪水,掩映生姿、柔情绰态,实在是窈窕无双。 早已经做好了被哥哥训斥一通的准备。 其实准确的说,是把哥哥所有的反应都在脑海中想了一遍。 唯独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这个举动。 肖祁居然亲自走过来,如此的温柔,将人给扶了起来。 “知道你是过于担心本座,所以才会做错事。本座向来黑白分明,不会过分的苛责于你,而且你当初是救了本座一命。本座是知恩图报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让她吃醋 孟素素的泪水,扑簌簌的在脸上纵横。 不得不说,这女子生得极其淡雅美丽。连流出的流的泪,都恰到好处的存于脸颊的一侧,顺滑的流下,犹如一道美丽的风景。 她是真的有些感激肖祁,没想到哥哥还念着旧情。 原来,真的可以靠着救他一命的恩情,吃他一辈子。 当初撒的那个谎,真的是十分有用处的。 更惊喜的还在后面。肖祁不仅留她们吃了晚饭,还秉明二人还可以暂时先住在府上。 “这几日风餐露宿,让你们受苦了。只是提督府的规矩众多,若你们以后再犯,本座也不好强留于你们。” 这话实在是游刃有余,弹性十足。 提督府哪里有什么规矩,不过是一种无论或扁或圆,都能自圆其说的说辞罢了。 心情好,自然说她们遵守规矩。 心情不好,随便指出来一个错处,她们就得乖乖拿着行李,立刻走人。 孟素素还不知道肖祁的真实想法,仅剩喜出望外。 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终于将心稳妥的放回了肚子里去。 孟子青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几日实在是太惨了,想要花点钱,吃点好的,住点儿好的,却被姐姐厉声制止。 其一,手里的钱,虽然从提督府偷偷摸摸的攒了不少。可终究不能大富大贵一辈子。 就这样个花法,两三年便再没有银子了。 其二,东厂的番位这么多,眼线遍布整个京城,若是被人瞧见她们离开提督府还过得有滋有味,这让哥哥怎么想? 于是故意过得清苦了一些。 这可让孟子青给憋坏了,如今听到哥哥还愿意收留她们,还能吃到提督府的美味佳肴,心情又重新雀跃起来。 孟素素没有孟子青这些没出息的想法。暗暗的握紧了拳头——这一次可不能再离开了! 对于这两姐妹重新回归,风萧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横竖这提督府都是肖祁一个人的。 他愿意往府里带一个人、两个人,甚至十个人,自己都没法儿去管,更没心情去管。 只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询问了两姐妹近日的近况,便埋头吃着饭。 吃饭的过程,孟素素敏锐的发现,他们夫妻二人好像是貌合神离,谁都没有与谁说话。 若不是自己从中搭话,整个饭桌上一句声响也不会发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 走之前,二人还你侬我侬。短短几日,怎么就冷漠成这个样子了? 她可没有高兴的太早,毕竟有前车之鉴,还心有余悸。 她关心似的往风萧儿的碗里夹了一块儿菜,又往哥哥的碗中夹了一块菜。 “真是给哥哥和嫂嫂添麻烦了,我之前做下了错事,不曾想还能得到哥哥的原谅。从今往后,我会尽心尽力服侍哥哥与萧儿的。” 声音里尽量饱含着,一丝丝的歉意。 论做戏,孟素素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风萧儿抬头想说几句客套话,没想到肖祁却先把话接了过来。 “人总会犯错,知错能改就好。你救过本座的命,本座自然无法对你放任不管。从今往后,你就踏踏实实的在府中住下。有什么缺了的,尽管根本座提,有什么事情做不了主,也可以尽管找本座。咳咳咳……” 肖祁努力想将男子温柔的一面,展现给孟素素。 尽管已经对她没有了任何的好感。 她知道萧儿是风府的庶女,而非嫡女的这个真相,却迟迟没跟自己说。 非要挑了一个节骨眼儿,才讲明。足以说明她居心叵测。 嫡女庶女有别,若是替嫁之事真的被闹得大了,也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所以,再留着她,已经不是上上之策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拿起筷子,又往孟素素的碗里夹了一道菜。用更多关心的口吻继续与她对话。 很遗憾,没有看到风萧儿的任何表情。 只是见她埋头吃着饭。没吃一会儿,就说就说身体不适,想回房休息了。 风萧儿的声音很大。因为见他们相谈甚欢,怕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可在意料之中,肖祁是真的没听见。就连她起身,自己的夫君也没有做任何的表示。 罢了罢了,人家现在有救命恩人在身侧说说笑笑,忽略了自己也属正常。 她起身,却因为裙摆过长而脚下不稳。 眼看就要摔于地面,迅雷不及掩耳,腰身却被稳稳的搂住。 耳畔想来的是肖祁略微焦急的声音。 “没事吧?” 奇怪,肖祁都没有看自己,怎么会如此之快的接住自己呢? “我,我没事……” 风萧儿不愿意多想,站稳之后便匆匆离去。 初春三月,乍暖还寒。 她裹着自己的双肩,独自走在回卧房的路上。 原来肖祁也是会对另一个女子好的。 也是会对其他人温柔体贴的。 还以为自己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 一直以来,无非都是想的太多。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还是宠溺 罢了,这样也好,省的自己会贪恋这份温存,苦苦迟疑不肯离开。 抬头望天,夜幕中散落着的都是寂寥的星星,一直眨着眼睛,似乎都在说:做自己认为对的决定,不要有任何的迟疑。 母亲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女侠夜雨,作为她的女儿,怎么可以瞻前顾后呢? 肖祁是间接导致母亲被害。 直接手刃了他是不可能饿了。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谁亏欠谁,谁不欠谁的,早已经说不清楚。 唯独离开,才是最好的方法。 可又要如何离开呢? 心突然就痛了起来,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无边无际,全部都是焦灼的痛感。 就算得到片刻的缓解,又突然如同被深海吞噬,皆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吞噬着整个身心。 这就是心痛的滋味吗? 以前,在看话本的时候,确实有这样的描述。 曾经的她,连人的性命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夺取。 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心痛,又会是怎样的程度呢? 如今,终于体会到了。 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根本不能用语言去诉说。 同时,在饭桌上如坐针毡的肖祁,同样有了这样的感受。 他恨不得立刻抬起屁股,就朝萧儿追过去,亲她,抱着她,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他改还不行么! 一种该死的面子与自尊,令他根本不能这么做。 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求她说出为什么冷落自己的真相。 这张老脸,都是平日别人给足了的,硬生生的撕下来,真的做不到。 更怕适得其反,惹萧儿讨厌。 萧儿如此快速的离开,是不是因为自己对孟素素好,所以看不下去了? 不知道这种猜测对不对,反正鬼使神差的也这么做了。 就是想让她难受,想让她吃醋,想让这个女人深刻知道自己的爱,是多么的深沉与厚重。 连他自己也不敢深思,这样的行为无非就是另类的掌控。 反正没有去追。仅是命令厨房又重新做了几道吃食,送往她的卧房。 他自负的想,自己也冷落她,她才会知道自己的关爱有多么的多。 到时候只要她想明白,就会重新主动的靠近自己了。 他记着她亲自下厨做过冰糖葫芦。 虽然二人心照不宣的彼此冷漠,但是萧儿爱吃的东西,却从未忘记。 对了,萧儿还特别喜欢吃川菜,虽然很辣,可见她真是在乐此不疲的吃着,想来是很好这一口的。 肖祁又按耐不住了,哪怕现在已经天色已晚,还是兴师动众的令人买食材,请来厨子。 厨子大部分都是京城里的御厨。川蜀之地的东西虽然能做,终究是不地道的。 墨七里可谓是跑断了腿。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处找到了一个南方厨子。 肖祁也不嫌弃,怕夜色太晚,萧儿会睡下,便撸起袖子和厨子一起亲自下厨。 厨子知道自己来的是提督府,吓得险些尿了裤子,硬着头皮好不容易来了,却发现还要和督主大人一起干活! 这可真是要了老命,都不知道这半个时辰,是怎么强撑着待下来的? 反正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还好,督主大人脸色虽阴沉,却没有说特别的——可以活着走出提督府了。 很快,麻辣串串香,冰糖葫芦,就全部做好了。 担心风萧晚上吃多了肚子会不舒服,也没有送过去太多。 见风萧儿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才终于松了口气。 晚上她本就没有吃太多。如今补充补充也是极好的。 终于将身上的围裙一把扯了下来,动作那叫一个潇洒。 不仅如此,他还巴巴的等着……等待别人给传信,想看看风萧儿见到了心爱的膳食,欢不欢喜。 墨七里在一旁无奈地垂下头,因为夫人好似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主子的事情,不能强加干涉。 这几日也瞧出夫妻二人的端倪来。好似没有以往那样无话不谈了。 饶是如此,为什么不将话说清楚呢? 明明心里装着对方,可是偏偏又这样,隐秘的方式来表达对对方的关心。 情这个东西,真是奇怪呀。 反正吧,风萧儿是吃了几口,但却没有全部吃完。 因为实在是没胃口。 白鹰传信来说,曾经伺候萧夫人的婢女已经被找到。 明日就要去会见这个婢女,想问问当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举报的人一定不是肖祁,一定不是他。 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 那位婢女其实是和宋小娘差不多的年纪,就算大,也大不了几岁。 她是隐居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常年劳作。 面相其实是要比京城里的同龄人,苍老了许多。 尤其是那双手,因为劳作,指关节都有些变形和枯槁。 见到风萧儿的那一刻,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第一句话便是: “像,实在是太像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肖祁很坏 毕竟是夜雨的贴身丫鬟,和小幺与萧儿的感情是一样的。 甚至更胜于她们。 所以,孔大娘一见到风萧儿,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一直亲昵的拉着手,说个不停,都是夜雨的一些事情。 还说萧儿和她娘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好似比她娘亲还要漂亮三分。 之前,孔大娘其实总是偷偷摸摸的去风府,想看看小姐。无奈,风府门第高,深宅大院,院落重重叠叠。哪怕望眼欲穿,也见不到。 她是通缉犯,不能时长在京城内抛头露面,所以只得作罢。 如今终于见到小姐了,不禁喜极而泣。 又询问了风萧儿的近况,有没有嫁人,有没有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风萧儿都一五一十作答,反正报喜不报忧。 人是嫁了。 至于嫁给谁,却没说,只说现在嫁给了一位良人,目前生活的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你能平安的活下来,便是对你母亲最大的告慰,也真是要感谢宋小娘,含辛茹苦把你给养大,虽说你还是受了不少委屈,可终究有一个人,还是心心念念护着你的。” 孔大娘说着,眼睛便泛起了泪花。 想起曾经的过往,真是令人悲伤成河。好在夫人的孩子已经平安长大,如今已经成了家,再无牵挂了。 她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 风萧儿对孔大娘简直是一见如故。就像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多的亲人之一。 看着她蜡黄的皮肤,挺心疼的。 因为是朝廷钦犯,想要存活下去,终究每日过得战战兢兢,需隐姓埋名。 她嫁给一个农夫。夫妻感情很好,可是每日都要去农田里劳作。 生活条件也十分艰苦,二人也没有孩子,属于搭伙过日子。 风萧儿想给予一些帮助。 孔大娘却制止了。 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前不久也与自己的丈夫欢欢喜喜的过了年。 条件虽清苦了一些,好在是安心的。 如果天降一笔巨额的银子,她和丈夫也不知道该怎么花,终日惴惴不安。 大笔的银子对于农户来讲,不能算没有用,但确实是没有大用处的。 风萧儿也没有勉强。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自己过得舒服自在便好了,不需要别人的强加施舍。 “其实你娘完全是可以活下来的,都怪那个挨千刀的小崽子,居然扭头就将你娘的行踪给暴露出来!”孔大娘义愤填膺。 听到这里,风萧儿的心脏不由得骤停。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握住,一阵强烈的紧缩感,压抑着全身心,最后渐渐痛起来。 “我当时是跟在你娘亲身边伺候的。那个时候,有一个小男孩儿,是从济州来的,总是被他做糖人生意的的父亲和哥哥打骂欺负。那时候,虽然逃亡,萧府又遭受了重大变故,你娘却到底是善良的,见之不忍,就给了银两,给了吃给了喝的。那小男孩就一直跟在你娘亲的身边。我记得当时我们安顿在一方不被人所轻易发现的魁星庙里。那个时候,你娘才刚刚生产完,甚至十分虚弱,我到处给她找吃的。那小男孩儿也跟在她身边。谁成想没几日,小男孩儿突然消失不见了。你娘还好一通担忧。结果,这个小崽子转头就向官府举报,你娘这才……哎。虽说事情就过去了,但是想一想,这世上终究还是坏人多啊。” “这世上终究还是坏人多呀”…… 与孔大娘分别的时候,风萧儿心心念念的都是这句话。 肖祁真的很坏吗? 确实啊。 如果不坏,怎么能踩着别人的头颅一步步踏上那个位置? 他残害了太多的性命。无论是死有余辜,还是无辜的人,鲜血汇聚在一起,都已经染红了他的心。 自己是不是太傻了,以为他对自己好,就认为他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 真是大错特错。 心中渐渐被一种怨恨,所占据。 有个声音渐渐的侵蚀了全部身心。 如果不是他,娘就不会死的! 如果不是他,她也是有母亲的人! …… 回到府上,茶不思饭不想。 只一味的看着,昨个晚上厨房里端来的那串冰糖葫芦。 心跳脱离了原来的频率,又猛然悸动。 到底,该何去何从? 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有一个人缓慢的靠近自己。 好闻又独特的气息。 是肖祁。 “怎么睡下了?听闻你晚上没有用膳。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好吃?咱家可以命人换个厨子,换个口味。”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一帐羽毛轻轻在她心上挠。 风萧儿缓缓起身。 现在天长了,正值傍晚。 屋内没有点灯。 天边落辉射进屋内,朦朦胧胧的皆是暧昧的颜色。 此间,肖祁的面容居然俊美的仿佛一幅画卷。那双眼睛仍旧深邃如潭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令人怦然悸动。 “哦,和厨子无关,只是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去吃了。” 就知道她会扯出这些无关痛痒的理由。 肖祁俯身平直盯着她,压住了嗓子,声线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 “如果有事,你可以跟咱家说。无论什么事,咱家都会听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宫廷宴会 这已经是他最最真诚的说辞了。 可惜,得到的就是不冷不热的回应。 “哦,没有……” “呵,好……”肖祁一抹冰冷的轻笑声,刺得人浑身发抖。 现在的萧儿,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了。 很好,看来裴怀这个人确实不容小觑。 萧儿才见了他几面呢,回到家后,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愿意看了。 他,真的很失败吗? “对了,两日后便是元宵佳节。宫中会举办宴会。咱家作为东厂督主,自然要携夫人一同进宫去,到时候别忘记了。” 声音也不复之前的真诚真挚。 将传达的消息传达出去,就此作罢。 砰的一声,是大力摔门的声音。 风萧儿的心跟着也漏跳了一拍。 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寂寥。 原来,事情变成发展成这个样子,是如此的揪心。 又能如何呢? 想杀杀不得,继续和他以夫妻名义过下去,又对不起母亲。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没有直接捅破,大闹一场的质问,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他反倒如今摔门去,生的是哪门子气呢? 当年做过的事情,当真一概不知吗?就没有一丝丝的忏悔吗? 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就毁掉一个性命,当真不想赎罪吗? 简直是越想越气。 之前的愧疚和堕落之感觉也随之而去。 哪里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痛心疾首。凡事有因才有果—— 你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又何来的今日? …… 夫妻二人不睦,倒是乐坏了孟素素和孟子青,往哥哥身边凑的机会,是越来越多。 哥哥这几日却都闷闷不乐,她们大气也不敢喘,仅仅是做了一些体贴的事情,想让哥哥注意到自己。 孟素素觉得自己的脊背又挺直了起来,甚至想在元宵佳节,让哥哥带上自己进宫赴宴。 很可惜,肖祁没有。 见他们夫妻二人从府上一同离开的时候,简直要气的吐出血来。 到底是官家女,气质修养,从小就被培养出来。就算再生气,面上还是温和从容的。 更体贴的说:让他们二人早些回来。 “真是有趣啊,哥哥明明知道风萧儿不是风府嫡女,不好好的兴师问罪,反而将此事瞒了下来。看来这小丫头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才能让哥哥如此死心塌地的维护她。” 孟素素目光有些发直,一直的盯着远处马车,直到消失不见。 “哥哥不也是死心塌地的维护着姐姐吗?姐姐可是救过哥哥的人,救命之恩,这可不是一个两个风萧儿就能比得过的,而且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她和哥哥成婚还不到一年,所以才如胶似漆。等再过一年看看,定是彼此冷漠,相见两厌……如今不也是么……” 孟子青平时惧怕姐姐,此刻也专挑姐姐爱听的说。 孟素素听之,果然淡然一笑。 是啊,人无千日好啊。也许哥哥与风萧而分崩离析的时刻就是现在。 她的直觉,可向来都很准呢! …… 马车里。 风萧儿一直闭目养神,一句话都不与对面的肖祁说。 肖祁提了无数次的话头,终究是自讨没趣。 最后独自出了马车,骑马而去。 小幺有些担心夫人,但见夫人最近面色不太好,怀里还带了一些厨房里的小零食,怕夫人饿着。 “夫人,你饿不饿啊?督主他,督主他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们又吵……架了?” 夫人过得不开心,做奴婢的自然也难过。 “没有。”风萧儿淡淡回复。 小幺哦哦了两声。 “对了,夫人,你真是应该好好的管一管冬梅了。冬梅和那个秋菊本来就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后来秋菊双手被废,才老实了点儿。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脖子又扬了起来,更不知道哪里来的银子,还买了一个银手镯!没事儿就拿出来显摆。” 小幺吐槽着。 “听说因为这次咱们进宫,排面要大一些,所以这次,她也进得进宫。她整日在厨房是吹的个不停,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风萧儿一直闭目养神,静静的听小幺的诉说。 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管肖府和下人的事情。 满心满眼的琢磨的,都是如何离开肖祁。 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还是选择合离,大大方方的离开? 更没有想好,如何去与肖祁说这件事情。 他,会不会有一点难过啊…… 后来想一想,他都有孟素素了,对她还很体贴,颇是关照。看来心底里也是有她的一方位置的。 就算自己离开,也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去照顾督主大人的。 就这样,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又听小幺的抱怨着,一路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元宵佳节,自古都是亲人团聚的时刻。 其实,肖祁作为一个外人,根本不算是皇家之人。可是大明皇帝每每都要特地的去邀请他,肖祁只能却之不恭。 这一次倒是多了一个外人,那就是袁苍。 如今,他可位居当朝公主驸马爷,是皇帝的妹夫了。皇族家宴,自然是需要来参加的。 皇帝,皇后,太后,英王殿下,各路嫔妃,皇子帝姬们,就不用多说了,是必须参加的。 浩浩荡荡的也是不少人。 整个宴会上,也是分外热闹。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多情敌 皇城里,宫殿错落有致。 朱墙金瓦,绚辉夺目。 每寸土地墙壁,皆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第一次进宫的冬梅,被这大明皇宫里的别样奢华迷了双眼,一直张大嘴巴哇塞着。 偏偏总是不以为然的显摆说道:“我曾经也是要进这皇宫里伺候的,却阴差阳错进了风府。哎,这皇宫里的贵人,才叫高不可攀!” 小幺嗤之以鼻,腹诽着:天下世人你最牛,骑着板凳上火球,天下属你最能吹,喝酒用缸不用杯!切! 宴席座位就在太液池边。 池里的冰已经化冻的差不多。为了应景好看,弄了各式等样的花灯放在水面上。 夜晚降临,点燃,绚丽多彩,煞是美丽。 用隋炀帝的诗作来形容,便是: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凝流水,春风含夜梅。 “呦,督主夫人是越来越漂亮了。但见身子又丰腴了不少。看来是督主大人呵护你呵护的很好。” 许久不见的潘婕妤从宴席上走下来,主动迎上前,与风萧儿打着招呼。 她依旧姿容秀美,温婉贤淑。娥眉淡扫间隔宛如仙子。 她已经从软禁中解除了出来。位分却迟迟没有回升,所以宫装已经不似之前的华丽繁琐,发髻样式也少了几分高贵。 这就是皇家。 无论皇帝曾经与哪位妃嫔多么的甜蜜如厮,若是犯了错误,照样翻脸无情。 风萧儿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之前的宴会上,先是她主动示好,然后反过头给了自己一刀。 幸亏自己反应快,才没能中奸计。 如今又见她笑盈盈的打招呼,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总觉得这女子是笑里藏刀,诡计多端。 故,没什么可说的,很快就落座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对面正是自己的姐姐,风芸芸。 风芸芸长得还算可以,但算不得漂亮。 长得不讨巧,说的话也不讨巧。总而言之,是没有大智慧之人。 皇上虽说宠爱过几日,终究花无百样红,总有凋落的那一天。 皇上与皇后一直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对于后宫里的女子,大多都是出于一种无可奈何的纳入,没有什么深入的感情。 风芸芸却仍旧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风萧儿。 看来上次的拉肚子,并没有很好的教训。 又是莫名的一副志在必得模样,也不知道在洋洋得一个什么劲儿。 风萧儿对宫里的人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出。 这等宴会,也是硬着头皮和肖祁一起出席而已。 自从嫁给肖祁之后,树敌太多。还都是莫名其妙的。 她又很敏感的感觉到,就连素未谋面的公主皇甫玉,居然也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敌意。 还是那种一眼就看的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敌意。 开头就是一句话:“本宫还以为督主大人娶了什么样的一位美若天仙的夫人。如今一打量,也不过如此么。” 得嘞…… 风萧儿实在是委屈的很——为什么所有人,甚至从未见过面的人,都要对她有敌意? 奇了怪了? 还能跟当朝公主去争抢什么呢?不过是淡淡一笑。 倒是一旁的肖祁有些听不下去了,不禁回复:“咱家与夫人皆是普通人,和皇亲贵族的长公主殿下比不得。可是夫人在咱家心中,就是独一无二的好,无人能替代!” 他的耀眼黑眸,透着温和与坚定不移。 风萧儿知道肖祁这个人十分圆滑,说的话总是蕴含的其他意义,一语双关,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愣是没想到,会百无禁忌的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无疑是等于打长公主的脸。 偏头看他,见那唇色绯然,浅浅对着她一笑,如春风拂面,若鸿羽飘落。 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真是…… 俊美啊…… 风萧儿很快收了目光,稳了心神,与他坐落在一旁。 宫廷里的宴会,碍于身份特殊,所以还算是比较严肃的,并没有寻常人家的仰面欢乐。 只有在皇帝放声朗笑的时候,众人才能跟着一起大笑。 丝弦管乐,歌舞升平,然后一起品尝宫中美味。 对于没吃过宫廷盛宴的人来说,这场宴会无疑是饕餮盛宴,可风萧儿在提督府里天天山珍海味的伺候着,对于此等美食,也觉得索然无味。 “督主夫人,还有袁大人,你们应是头一遭进宫,都别端着,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不必太过拘谨。” 说话的是太后。 太后身穿一袭华丽的金色宫装,织锦上绣着繁复凤凰飞月的图案,彰显着皇家的荣耀与尊贵。 皇冠之上镶嵌着硕大的宝石,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面带笑容,是一个慈祥之人,人老了就喜欢热闹。是真心将这些今晚上参加宴会的人,都当成家里人。 “谢过太后。” “谢过太后……” 二人受宠若惊,急忙起身行礼。 却不曾想说话的频率、声调居然一模一样,出奇的一致。 落在肖祁的一方耳朵里竟然显得格外的刺耳。不禁用眼神狠狠的剜着袁苍身上的肉。 这个家伙,怎么哪里都有他? 真是惹人厌烦! 和萧儿同频说话,他配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才子佳人 袁苍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由自主的朝心目中的女子,注视过去。 风萧儿倒是大方得体,并没有做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一同说了回禀的话,又能有什么意义? 令她瞳孔微缩的惊讶事情,是另有其人——坐在上方的英王殿下,正在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 她是青雀阁的人,自然能看的懂英王殿下给予的暗语: 有急事出来一下。 英王是青雀阁的人? 上一次,阁主与肖祁拔剑相对,狼狈逃走之后,二人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阁主没有来找她,她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招惹青雀阁。 万万没想到,当今的英王殿下,居然也是青雀阁中人。 怎么可能呢? 一个皇族之人怎么会加入如此不堪入流的杀手组织呢? 脑袋灵光一现——也许他本身就是这个杀手组织的头目呢? 为什么要突然暴给暴露给自己这样重要的消息? 就不怕惹火烧身吗? 还是因为他实力已经大到可以自认为,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了他是青雀阁的阁主,也拿他没办法的程度? 不对。 也许就是自己想多了? 英王殿下仅仅是用手指扣在茶杯之上而已,接下来便是杂乱无章,甚至还有“今天晚上”和“小狗”这样类似的语言,根本就凑不成一句话。 终究心中是有一层疙瘩的。 毕竟之前江湖百晓生已经传递过,青雀阁阁主就是皇室中人的消息。 皇室中人,能有这样实力的,除了皇上,便是英王殿下。 所以这样的猜测也是成立的。 她这般思索着,目光终于对上了英王殿下的。 他的目光是冷冰冰的,一丝温度也无,就像是冬日里最坚硬的冰川。 与之对视的人皆会心发慌。 风萧儿终究还是垂下了头。不管是与不是,以后都需要一一探究。 如果真是他,恐怕也是个大麻烦! 如今,他贸然约自己出去。想必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现在又是在皇宫重地,算得上是他的地盘,万一着了计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是有什么急事,或者是他想要告诫自己,自己也无需听他的。 从今往后,好与坏,与这个人再无瓜葛。 当然,如果英王殿下只是一位普通的王爷,便更不用去理会这样的暗语了。 一通乱想过,就听座上皇帝也难得十分的高兴,邀约大家共同举杯畅饮。 “是啊是啊,这次是督主夫人第一次进宫,还有袁苍,你们都是皇家的亲人,不必拘谨,来,我们共同举杯庆祝一下。” 气氛似乎已经到达了非常和谐且活跃的高潮。 每个人举杯的时候,神色都微微怪异。 皇甫玉儿,潘婕妤的目光偷偷飘向了肖祁。 英王殿下和袁苍的目光,则投放在风萧儿身上。 一杯饮尽,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个儿能品出来。 正月十五闹元宵,猜灯谜自然是躲不掉的。 虽说今天是皇族的家宴,要准备好,光靠皇家之人可不行。 今儿个,礼部可是忙坏了。 为了活跃气氛,便煞费苦心的准备了许多灯谜。 本想从礼部挑选出一位青年才俊。来主持这场灯谜。 选来选去,礼部之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最小的也都有三十而立了。 不得已,居然把兵部的状元郎,裴怀给选了出来。 裴怀平日里最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何况还是皇家的,处处需要提心吊胆,不能随意自在。 礼部的人,是好说歹说才将人给骗来。 当然,裴怀之所以能来,并不是这些老家伙们的劝说,而是因为风萧儿也会来。 这丫头,虽然不必像儿时那样护着她,终究还是牵肠挂肚的。 既然她也得知道了肖祁就是当年举报她母亲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二人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去见一见,看看他们夫妻二人是什么样的反应也好,心里也有个数。 偷偷的往座位上一瞟,很好。 这丫头面色上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情绪,看来这提督府的生活让她成熟了不少。 而且二人能够一同出席,恐怕还没有落到非要分开的地步。 不管这丫头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会支持她。 只希望她平安快乐就好! 这丫头还没有发现自己在这里,他清秀雅致的面容有了一丝丝失落了:果然啊,有了夫君就忘了好朋友喽! 皇帝当初可是钦点的裴怀为状元郎,对于这位年轻有为的臣子,自然是欣赏有加。 当裴怀来主持猜灯谜这个节目,是自然是嘴角笑的合不拢嘴。 大明能有这样青年才俊,是皇帝的福气。 “裴怀啊,朕知道你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宴会的。你能来,也算是给朕的面子。那你就开始吧。” 各路嫔妃也是第一次见到裴怀,不由得纷纷点头。果然是青年才俊,就是就连面容也长得很清秀。 就是吧,清秀归清秀,儒雅归儒雅,这些嫔妃们以及各路宫女们,还有长公主的目光在探索完这位年轻的臣子,又纷纷不着痕迹的瞥向了肖督主的那一头。 第一百八十九章 花落她家 要说容貌嘛,还得数东厂督主大人! 世上的所有男子,根本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他的容貌! 督主平日公务繁忙,能见上他一面实在是难上加难。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怎能不好好仔细的观摩观摩? 传言:看督主一眼,可延寿十年。 得好好看一看!才是稳赚不赔的好事情呢! “能参加元宵宴会,是臣的幸运。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了!这灯谜有的难,有的易,大家尽管各抒己见,赢了会有奖励,输了便要自罚一杯!” “好哦!”捧场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裴怀开始了! 只见他拿出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兔子,灯笼上写的一个字,黯,(打一成语)。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字可真是稀奇? 皇后娘娘也没有顾忌,直接说了一句:金鸡报晓。 思路很简单。黑天有声音,可能就是黎明之时,金鸡报晓的意思。 “皇后娘娘的思路是对的,可这个成语却也没有那么难。”裴淮直接否决。 众人依旧在思考着,唯独风萧儿快速的说了一个词。 “有声有色?” 刚开始也想说个金鸡报晓,既然裴怀说没有那么难,看来只是字面的意思,于是脱口而出。 “正确!”裴怀欣慰的看了风萧儿一眼。不愧是他的挚友,果然聪明伶俐。 不仅如此,众人的目光皆是赞许的目光,纷纷望向了风萧儿。 尤其是肖祁。居然不知不觉饮了两杯酒。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似乎在说:你们瞧,本座的夫人,就是厉害! “督主夫人果然才华横溢,本宫敬你一杯。”皇后娘娘十分温柔,端庄又大气。 甭管的自己是主子还是别人是臣子,反正她是真心敬佩有才华之人的。 “不敢当。” 风萧儿受宠若惊,连忙提起酒樽,对着皇后一饮而尽。 皇甫玉儿却切了一声,那双杏核眼睛,瞟了一个相当大的白眼:“我说裴大人,你能不能出一个有点深度的谜语?这只是字面的意思,煞是没趣。” “玉儿,怎么说话呢?哀家就觉得很有趣呀。”太后是最不满意自己的这位小女儿。 如今嫁了人还是这么没遮没掩的,不分场合,不论什么人在场,什么话都能直言不讳。 裴怀也不生气,俊秀的面容更表示一丝歉意,便又开始继续。 这一次是一个荷花形状的花灯,上面写的字,远比之前那个要长。 “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 众人还在读者字呢! 风萧儿又率先脱口而出。 “是不是蜡烛?” “正确!” 众人愕然,随后又响起了掌声。 风芸芸和徐婕妤不经对望一眼,嗤之以鼻。 虽然她们的脑子不太灵光,可她们总是能酸起来——自己猜不到,别人猜中了,那定是别人爱显摆! “不曾想,督主夫人竟然如此有才华,猜灯谜不仅拔得头筹,连二甲都收入你囊中。臣妾敬督主夫人一杯。” 潘婕妤主动站起来,涂着鲜艳颜色蔻丹的手,端着酒樽,朝风萧儿敬了一杯。 估计是想在皇上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风萧儿也听之任之,回敬一杯。 袁苍不着痕迹的又将目光投放在她身上,带着自认为很含蓄的倾慕:这女子,难不成,真的如此有才华? 可惜……可惜啊……他终究晚了一步。 “王爷,别喝太多酒了。吃一个马蹄糕吧。” 一方声音柔若无骨,端庄可人,正是端坐在英王身旁的英王妃,秦苏筱。 英王妃也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二人成婚已有两年多,却迟迟未有孩子。好在无论是太后和皇后,都是此仁爱之人,并不催促,也不贬低。 英王妃到底自身还是有些失落的,于是,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英王。 英王殿下在外人看来是闲云野鹤,动不动就溜出京城,去游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不问世事的主儿。 可,他的脾气易爆易燃,且凡事说一不二,独断专横。 王妃再如此迟钝,也知道英王殿下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女儿家,又能如何呢?只当没看见,也不知道。 今夜见王爷一连喝了几杯酒,心疼的想要让他吃点别的东西。否则,身子会不舒服的。 可王爷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看向了别处,连王妃说话的声音也充耳不闻。 顺着那道目光看向远方,王妃诧异……原来这是督主夫人身上。 额?这! 作为女子的直觉和敏感,王妃终究是缓缓的垂下了头。 风家之女,确实也很美呀…… 接下来,裴怀每说出一个字谜,风萧儿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出答案。 其实她也不是刻意想在众人面前显摆。 字谜实在是过于简单,稍微一动脑就会想出来的。 “骂不还口,打一个动物。” “马!” “炒一半、熘一半、烧一半,打一个字。” “焱!” “内里有人。打一字!” “肉……” “独木造高楼,没瓦没砖头,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 “折伞” “正确!” 又连说对了好几个,就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众人惊愕的眼中,她还悻悻和裴怀对了一眼。 连她自己都有一种,和出题官串了题一般的感觉。 事实上,并没有。 可以对天发誓! “春色满园十五夜,打一成语……”裴怀大声的说出了最后一个字谜。 风萧儿不敢再随意说话了。 可是众人哑口无言,似乎又有些冷场。 第一百九十章 花好月圆 也许可能是因为这道题太难了,也许是因为大家都被督主夫人的风采所折服,一时间都在等着她出彩。 风萧儿不想太过引人注意,还特意的抿了口琼浆酒,垂下头,等了一会儿。 答案就憋在口中,属实难以下咽。 又见众人纷纷看着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这些谜底通通包揽在身上吧。 反正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了! 仅仅说对迷题,又有何难? “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 意外的是,肖祁却跟着说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清丽的声音与低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居然如此动人悦耳。 她偏头看向肖祁。 他也偏头朝她看去。 四目相对,相对无言,却情深似海。 深邃的目光包含了太多,看似虚无,却蕴含了千言万语。 二人的对视,在外人眼里却成了,相见眉传情,四目诉衷肠的绝美画卷。 花好,月圆吗? “哈哈哈哈!真是妙啊!”皇帝忍不住拍手叫好。 “没想到督主夫人居然如此才华。这肖督主也不错,最后一个居然答了上来。既如此,朕要赏你们夫妻二人。当然了,肖祁,你可是借了你夫人的光。” 皇帝开怀大笑,众人也自然跟着乐,气氛一片祥和,欢愉。 “臣谢过皇上,也谢谢夫人。”肖祁俏皮的一答谢,更加为欢乐的气氛添了几分气势。 在元宵佳节上的赏赐,定是不同凡响的。 有人欢喜有人眼红,更有些人已经开始妒忌了。 皇甫玉那白眼翻的,简直能把头上的天空翻出一个窟窿。 肖祁和他夫人越是登对,她便是越瞧越不顺眼。 再看身旁的袁苍,更是觉得不入流,气汹汹的开始滋事。 “袁苍,你瞎了吗,本宫渴了,你就不会为本宫倒杯水吗?如此没有眼力价儿。皇兄让本宫嫁给你,真是倒了大霉!” 袁苍却充耳不闻。 公主就是这个坏脾气。这么久了,也被迫习惯了。 如今,最最重要的事情,是能看见风萧儿! 至于旁人的冷嘲热讽,无理取闹,也无甚重要。 反正,他也不会惯着她,慢悠悠的回敬…… “公主的脾气,还是收敛收敛为妙。如此小事都能动怒?别气坏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皇甫玉儿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太后和皇帝皇嫂都在,也不能一拍桌子,回身给袁苍一巴掌。 真是气死了! 但见几位小太监端着一方玉如意和金如意,呈上来。 “如意”一词出于印度梵语“阿娜律”。 如意,大部分的柄端作手指之形,以示手所不能至,搔之可如意。 又有记事于上的“笏”,亦称“朝笏”、“手板”,如意则兼二者之用。 玉如意,金如意,无论什么材质,皆是通体润泽,娇艳欲滴,犹如仙境之物,降临人间。 线条流畅,形态栩栩,奢华精致,惹人喜爱。 “除此之外,臣妾还要给萧夫人一双玉镯,一副头面,明珠一颗!”皇后娘娘也适时的应景说了此话。 她越看肖夫人越是喜欢,如此有才华又长得倩丽的女子,多些首饰打扮装饰,乃是相得益彰。 此言一出,后宫嫔妃倒是神色各异。 皇后娘娘平时以节俭出名。没想到遇到肖夫人,竟然足足给了一副头面! 头面是什么呀?是发簪,步摇,发钗,篦子,耳坠、项链、抹额等等一整套的头面! 那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啊! 皇甫玉更撅起的嘴巴,抱着肩闷哼着,如果不是刚刚太后已经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肯定会首当其冲的站起来说:督主夫人定与裴大人私下将题给串通好了,所以才会出一个谜题,就答对一个! 不然,那套珍贵的头面,肯定就是皇嫂给予自己的了! 可终究是没敢那么做。 风芸芸的手掌心更是快要被指甲给搓烂了。 今日,她依旧画了精致的妆容,穿上了最最华丽的宫装,本想着在元宵佳节上能够出彩,夺得皇上的青睐。 可没想到风头,居然又被这个死丫头给夺去了。 风萧儿是不是一个妖精啊?为什么在无论什么事情上,都能横插一脚!然后夺走属于自己的光环? 这个贱人还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徐常晏。这口气,自家舅舅到现在还没有出呢。 如今,皇上皇后又对她喜爱有加,地位,名气,已经难以撼动。 不过没关系,这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又怎能让她败兴而归呢? 不是处心积虑的夺走自己的嫡女之名了吗? 今日就要好好的为她的名声,添柴加火,锦上添花! 风芸芸嘴唇微抿,居然和不远处的潘婕妤相视一笑——好戏就要上演了。 待到肖祁命人收下赏赐,突然有一个小太监行色匆匆,带着一脸的恐惧,急忙朝着皇帝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皇帝刚刚还笑逐颜开,听到此事,面色已然沉了下来。 紧锁的眉头似乎带着思索,最后还是对着肖祁和风萧儿问道:“肖祁,你们今日带来的婢女,是不是少了一个?” 风萧儿有些诧异,因为这次要进宫,不同于平时宴会,所以带的婢女和伺候的小厮比较多。 回头一看,浩浩荡荡的这些人分明还在呀,哪里是缺少了? 后来,听小幺在耳边偷偷的念叨,说好像是冬梅不见了。 仔细一打量,冬梅确实不见了。 这次进宫,也是她非要自告奋勇的入了这皇宫。 现下,人却不见了。 风萧儿并没有将此事想得简单。冬梅也绝不可能是去茅厕,或者偷懒了。 能让皇上眉头紧锁的,一定是不小的事情。 果不其然。 皇上又开了口:“唉,今天是元宵十五,热闹团圆的日子。不曾想,你们带来的婢女,却……却上吊了……” 上吊了? 肖祁黑曜石般的眼仁一动,和风萧儿心中所愿不谋而合——此事绝对不不简单。 他朝着后面使了个眼色,又说了几句话,墨七里很快心领神会,侧身而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冬梅自杀 作为东厂中人,墨七里早就习惯了这种见不得光的肮脏事情,也时刻保持一种敏锐和警觉的态度。 自家督主夫人也是如此。 上一次,不就未卜先知,摆脱了旁人的陷害么。 冬梅的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需得谨慎仔细。 风萧儿面色沉寂。 笃定了此事是针对自己的。 不仅是心中有这样的直觉,更看到对面风芸芸的挑衅的笑容更深了。 似乎在说:你完蛋了! “皇上,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上吊呢?督主和督主夫人都是良善之辈,对待下人,恐怕也是相当体恤的。所以,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走死路呢?” 潘婕妤倒是一脸的诧异。 话里话外,更有一种一语双关的意味。 像是在指正“督主夫人一定是平日里太过苛责这些下人,所以才想不开,选择今日上吊自尽”。 潘婕妤,果然是阴险!! 肖祁的瞳仁一缩,一清二楚毫无杂色,简直要把人吸进去。 睫毛很长,微微弯卷,垂下眼睛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 他面色不惊,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风萧儿处境似的,依旧淡雅如斯,置身事外。 终究是太后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了。 今日本就是是个大好的日子,皇家又特别讲究这些习俗。 在一个欢愉的日子里,出现了人命关天之事,终究是不好的兆头。 “我们大明皇家向来爱戴百姓,丫鬟也是人命。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们需要去现场看看,不可草草结案。” 风萧儿依旧波澜不惊,哪怕知道前方正有一个大坑正在等着她往下跳。 哦,对了,不是在等着她往下跳,而是有人推了她一把。 所以为了弄清楚真相,必须要去现场看看。 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冬梅会选择在今天的宫殿里自杀。 冬梅是第一次进宫,连宫殿是什么方位都摸不清楚,怎么会恰到好处挑起一处无人问津,掩人耳目的偏殿,来选择自杀上吊呢? 此事太过蹊跷,必须要见到现场。 太后年事已高,遇到这个事情又觉得扫兴,于是便称头痛回宫。 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想看热闹的,甚至是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便一直跟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那处偏殿。 果不其然,确实是冬梅上了吊。 “肖夫人,这丫鬟是不是你身边伺候的人?” “是的!皇上!”风萧儿无奈承认。 冬梅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如今却惨白着一张脸被挂在了房梁之上。 她的脚下似乎是被自己踹倒的凳子。舌头从喉咙里吐了出来,两颗眼睛也死不瞑目,突兀的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脸色煞白,没有血色。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怎么判断这是自杀而不是他杀呢?”裴怀虽然不是学刑侦仵作的,但总觉得事有蹊跷。 加上和风萧儿是挚友,关键时候还是会为其说话的。 小幺见众人颇多,也紧张的不敢说话。 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冬梅是会自杀的人。 一个自杀的人,怎么会整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呢?难不成是自杀前的回光返照,把这辈子没说完的话都给说了? 不太可能吧? “回裴大人的话。因为这偏殿没有任何人。尸体也是巡逻的侍卫发现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屋子里的脚印也只有她一个人的,所以初步判定应该是自杀。”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回答。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心里都不好受,谁也不想触霉头。 若是宫里出现了他杀。就说明这皇宫里不安分的人多了去了,更会惹皇上勃然大怒。 所以,不仅是别有用心之人,更多的人都希望这件事情是自杀,和旁人没有关系。 很快,冬梅的尸体已经被侍卫给挪了下来。 从她的身上甚至还翻出了一张血书。 “今日一死,不要骨亥。 摆脱夫人,再投好胎! 恶有恶报,黄泉等待!” 纸上血渍刚刚干涸。 查看尸体,确实是她手指头上的伤口上,流出的血所写的。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叫摆脱夫人再投好胎?恶有恶报,黄泉等待?这倒是有趣了,是摆脱萧夫人吗?”潘婕妤适时的又出声。 这可不是问句呀,而是在扯着耳朵告诉大家,冬梅要摆脱的人,正是风萧儿啊! 风萧儿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竟逼得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选择在今日的大好日子自尽! 还写下了这样狠绝毒辣的誓词? “呜呜呜,皇上,皇后娘娘,她就是我们风府的冬梅。冬梅伺候人,伺候的特别周到细致。而且为人温柔大方。不曾想,跟随姐姐,照顾姐姐,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就会想不开上吊自尽了呢?” 风芸芸此刻哭得梨花带雨,不顾礼仪,直接扑在冬梅身上,像是十分痛惜。 第一百九十二章 恶毒女人 风芸芸的哽咽,可见主仆情深。 她想呈现的,偏偏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的状态。 冬梅如此受到原来主子的好评,怎么唯独伺候风萧儿一年的时间,就选择自尽了? 难不成是不堪受辱? 大明国风宣扬人人平等,虽然奴婢是伺候人的,可终究是一条人命,不能有任何的苛待和虐待。 深宅大院儿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了。如今是在皇家面前,若是扣上了草菅人命的字眼,很可能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趁着风芸芸还在添油加醋的哭诉。 风萧儿快速的整理一下思绪,稍后问小幺,冬梅是在哪儿买的银镯子。 肖祁见她们主仆二人在窃窃私语,忍不住朝自己的夫人靠近,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虽大不大,虽小也不小。 冬梅虽是自杀,跟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让风萧儿落的一个毒妇的名声,被千夫所指,万人所骂人,那损失可要大得多。 “大人,我从来都没有虐待过冬梅。倒是冬梅之前和秋菊屡次三番的对我不敬。秋菊已经被处置过,我也再没有心思去处置冬梅,便让便让她掌管厨房。真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风萧儿一五一十对肖祁耳畔小声说明。 虽然二人冷战了许久,到底关上门还是一家人。 在皇家面前,他们更是恩爱有加的夫妻。 关键时候,出了事情,需要跟自家的夫君讲明的。 “那么此事便是有人蓄意为之,放心,这个世界上的蛛丝马迹,都是因为做过才会遗留的。现在情况紧急,墨七里不在,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够快速洗清楚!” 风萧儿点了点头。想让小幺要说出当时冬梅买银镯子的那家店铺。 小幺跟夫人平日里对话,都非常利索。 一当督主大人看向她时,恐惧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嘴巴里哆哆嗦嗦的,愣是组成不了完整的一句话。 “回,回回回回,夫人听……听听听冬梅显摆,她她她她这银镯子是在京城中最最有名的彩,彩彩彩银一字号,买的!” 她知道事关重大,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结巴而耽误了大事。终于朝自己大腿根儿狠狠的掐了一把,嗷了一嗓子,将话已全部说完。 肖祁心领神会,既然有了名字,立刻回头吩咐将人找来。 “夫人,督主夫人!皇后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未曾听到啊?怎么如此不敬皇后娘娘!”潘婕妤皱了皱眉。 皇后还没生气呢,她的脸色到底倒先阴沉下来,惺惺作态。 风萧儿知道自己刚才和旁人对话,失了分寸,连忙回礼。 “对不起,皇后娘娘,是臣妇刚刚走了神。出了此事,确实比较诧异。于是和督主大人诉说了几句。人命关天,不管她是丫鬟还是主子,都要查的水落石出。其实,这件事情确实很有蹊跷。冬梅是第一次进宫,为什么能轻车熟路的找了一处无人看守的偏殿,并且还拿了如此长的绸带来进行上吊,这绸带究竟是从何而来?”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是啊,这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尚未定论。 夫人说的话确实在理,一个刚进宫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呢? 立刻有小太监上前,将那绸带扯了下来,到大家的面前。 “这是这绸带,做工精致。不像是普通的白布。应该是臣妾在某一年生辰的时候赏赐给女眷做礼物的。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但寻常人家也是见不到的。我记得,本宫记得当时好像也赏赐过风家的嫡女。” 当时她赏赐的可是风芸芸,只不过李代桃僵,替嫁了过去。风萧儿便顶着风家嫡女的名声。于是说来说去,这绸带本就是风萧儿的东西。 风萧儿没想到替嫁还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看来定是冬梅偷偷拿了自己的绸带,进行上吊。 皇上的面色有些不悦,看向风萧儿氏,目光有些思索与厌恶。 皇后娘娘也再也没发声。似乎这件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仵作已经来了,打算好好的验验尸。 “姐姐,你可真是好狠的心。本以为你嫁给督主大人,心性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恶毒。竟连连自己的丫鬟也不放过,冬梅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心狠手辣的去用针扎她!” 风芸芸突然出了此言,众人皆是一愣。 用针扎? 风芸芸撸起了冬梅胳膊上的衣衫,用灯一照,胳膊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有的是新扎的,有的却是还未愈合,看起来非常的渗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泼出脏水 肖祁也在注视风萧儿,情绪莫名。 风萧儿没有任何的慌乱,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想要往自己的头上安上一个毒妇的名头,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没想到的是,冬梅在提督府上总是好吃好喝的,哪里会受到针扎这样的刑罚?更不会相信,没有自己的允许,别人会这样对待辅助的夫人名义上的丫鬟。 此事,有趣的很。 “动用私刑虽然不是什么大罪,可是到底有些残忍。用针往皮肉上扎,那该有多疼啊?” 潘婕妤适时的添油加醋,惹人唏嘘:督主夫人为何会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如今被人昭然揭开了丑陋嘴脸,之后在皇上皇后面前,在天下人面前,又如何能立足自处? 肖祁不着痕迹的偏头瞥了一眼远处,墨七里,还有刚刚派出去的番卫,都还没有回来。 他也只能先出言维护:“皇上,皇后娘娘,恕臣直言,若说此事是微臣做的,那么臣一定会承认,大家也会比较认同。因为平日里,臣做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活计。若冬梅是犯人,臣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让她吐出真相。然而,她不是。微臣的夫人更是心怀慈悲,若说她用针扎的冬梅,臣打死也不相信。” 皇上和皇后相对望一眼,微微蹙眉,此事模棱两可,确实各执一词,找不到头绪。 看着风萧儿的面相,也不像那罪孽深重的小人之姿啊。 可,冬梅却也是真的怀揣着遗书,惨死在宫中啊。 “求皇上皇后娘娘做主啊。虽然,姐姐是现在是督主夫人,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冬梅是一个很好的丫鬟,如今被逼身亡,确实天理不公。督主夫人不仅仅干过这一样错事,这样的事情她可干的多了!若此时不惩治,恐怕以后,只会愈演愈烈,无法无天,不把大明律法放在眼中的!” 风芸芸哭诉的快要断了肠,似乎为自己曾经伺候的婢女而感到十分的悲伤。 风萧儿不怒反笑。 经常干这样的事情。 她都干什么了? 是,她以前是杀手,也杀过人,可是那些人都该死。 要说冬梅,之前她待自己确实十分的不恭敬,甚至和秋菊一起算计过自己,可后来不了了之,算是放她一马。 何来的经常干这样的事情? 突然,风芸芸身后的一抹身影闪现,直接扑跪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前。 定睛一看,居然是秋菊! 多日不见,她脸色煞白,人也消瘦了不少。 衣服袖子里的两只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肖祁十分狠辣,用油泼的皮开肉绽,自然是溃烂掉了。 想要保命,只能切断。 一只手上的手指全部不见。 另一只手,似乎从手腕处就被截断。 秋菊一站出来,风萧儿就知道,风芸芸这次可真的是有备而来,她敢公然挑衅风萧儿,也分明没有把肖祁放在眼里。 是谁给的勇气呢? 莫非是徐常晏报仇? 徐常晏的父亲,可是兵部尚书的后人,朝中势力自然不容小觑。 此事猜的不错,应该是他们双方联手。 单凭风芸芸一个人,是绝对不敢操这么大的盘的。 秋菊的声音有些沙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奴婢秋菊要控诉督主夫人残害旁人,目无章法!” 秋菊一边说一边流泪,扑簌簌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顷刻间就砸出了一片水痕,看似相当委屈。 皇后娘娘为人和善,见跪着的人有些奇怪,微微一打量,才敏锐的发现,原来那一方袖子中根本没有手,仅有的一只手上,却也没了手指。 这等惨样,周围的人也都瞧见了。 难道,这也是督主夫人干的? 天哪,正值妙龄的女子,如果突然没了手,就等于剥夺了半条性命啊! 没了双手,什么都做不了,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这样的行为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这种狠毒令人发指! 得有多歹毒的心思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督主大人,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这个女人在风府上,如何的作威作福,泼辣残忍,我和芸芸妹妹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今事情已经闹开了,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降罪,好好惩治这个毒妇,让她以后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徐婕妤在此时自然也补上一刀,她最最心爱的亲哥哥已经驾鹤西去,如今再没人疼她。 而这个罪魁祸首就站在自己面前,怎么可能不多说两句,来一解心头之恨呢? 皇后娘娘不忍心一个没有手的人还在地上跪着,于是亲自扶她起来,轻轻撩开那袖子。 断截处,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哎,真是可怜啊……” 皇后娘娘此言一出,众人的心思纷纷到向秋菊那边,开始为受害者打抱不平。 如果冬梅的事情,算是模棱两可。 可是如今有人出来指认,那么,督主夫人虐待下人致死的,就铁证如山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重磅一击 风萧儿的心境一向很好,面上从来都是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她有些嘲讽自己——不做杀手很久了,性子也有些优柔寡断。 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总是选择留有余地。 看吧,恶犬回过神来,倒是反咬一口。 她们不敢明面上得罪肖祁,所以便说秋菊的断手,是自己下令的酷刑。 看来,毒妇名头,今日乃是当定了。 她在想对策:是抵死不承认,还是主动认错? 思来想去都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找出冬梅的死因。 可秋菊这档子事,更像一块重磅火药,在今天的宴会上砰然炸开,让人躲不掉,避不开。 “秋菊,有些时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希望你可以如实禀报圣上,不要乱泼脏水。毕竟你犯了什么事情,咱家还是心知肚明的,更记录在案。” 肖祁不紧不慢的道。 抛出这句话之后,更让人浮想联翩。 “督主大人,您有所不知,督主夫人早先在风府就作威作福惯了。动辄打骂我们这些奴婢,而且,不敬风大人,也不敬风夫人,在风府无法无天,品行恶劣,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敢怒不敢言!如今,我被残害的连双手都没有了。若不是婕妤娘娘答应奴婢会养奴婢后半生,恐怕奴婢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督主大人,您身边的夫人真的是蛇蝎毒妇啊,请您明鉴!” 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周围人不禁都对风萧儿投去了怨毒的目光。 这女子,长看起来如此漂亮,怎么心肠如此歹毒? 一个丫鬟,夺了她赖以生存的双手。 另一个可怜的丫鬟,因为这主子的迫害,连性命都不要了,直接选择了上吊自尽! 风潇儿这个人到底有多么品性恶劣?才会有令人发指的后果啊! “哼,孤见之,实在是心痛万分。孤皇兄皇嫂和太后娘娘皆心系百姓,,可是这督主夫人仗着自己是主子,就随意的欺辱霸凌丫鬟。甚至还逼死了一条无辜可怜的性命……不,应该说是两条,一双手都没了,还能称赞完整的人生吗?还请皇上赶紧让督主与这个毒妇合离,这样的女人不配来参加今日的宫廷宴会!更应该交由三法司抓起来,关入大牢,好好的审问,万一她手里头还有别的人命呢!” 皇甫玉儿本来瞧着风萧儿就不顺眼,又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恶毒,此时不火上浇油,更待何时呢? “臣觉得此事有待商榷,不能这么快的就定义冬梅就是风萧儿所杀,或者说是她逼着杀害的。此事很有蹊跷,还请皇上仔细探查。”袁苍适时发话了。 “臣弟也附议……” 英王殿下居然也开口了。 一向不过问任何事情的英王殿下,居然为了素未谋面的督主夫人开口? 风萧儿和众人一样,用诧异的目光看过去探索着,总想在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中发现点儿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皇上轻微皱。 他是看在肖祁的面子上,并没有兴师问罪。 仅仅是想让他们把事情给讲清楚,最最主要的是,是要为死者一个交代。 若是情节严重,皇上真的很有可能会让肖祁把这个亲给离了。 这等歹毒的女子,留在身边也是祸害,不如尽早分开。 “回皇上,臣妇没有做任何欺辱丫鬟之事!” 风萧儿不卑不亢,行的礼却十分真诚。 没做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认的。 “皇上,在您面前,臣不敢有一分的谎言。虽然臣很想给这个丫鬟几分薄面,毕竟是女子,有她的名声。可是但见她非要将泼脏水在别人身上,实在是看不下去:” 肖祁躬身行礼,再起来时,便是对风萧儿的一片深情与认可。 “微臣的夫人自从嫁到提督府来,一直为提督府上下殚精竭虑。之前府上都是些男人,难免有很多疏漏和不妥之处。夫人总是默默的事无巨细的操持着。甚至连除夕夜上挂的红灯笼都是她亲自挂的。她为府上尽心尽力,待人也相当和善,要说她喜欢虐待下人,当真是个笑话。若是她如此毒妇,身旁的丫鬟又怎么会一个个衷心的一直选择跟随着她呢?” 小幺听到督主大人在指着自己,连忙点头。 圆嘟嘟的小脸上一脸的坚定,似乎在说:我家夫人对待下人那是极好的!天底下就再没有夫人更好的主子了! 皇上也有些迟疑了。 是啊,他最最信赖的督主,从来都是慧眼识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子给轻易蒙骗了呢? 可是,那丫鬟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栽赃陷害于她啊? 那双手也确实被废掉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至于秋菊为什么被废掉双手。确实是夫人的意思!”肖祁不紧不慢又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心中又模棱两可的疑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一会儿肖夫人心善? 一会儿又是夫人下令命人废掉的双手? “因为如果按照微臣的意思,是想直接要了秋菊的命的。因为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若不是夫人,她早就没命活在这世上了!” 秋菊听之,摸不着头脑,脸色已经煞白。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自己犯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要她的性命? 难不成就是因为欺负过风萧儿? 不可能呀。 大小姐再三说明,这次行动需要她说几句话,但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没人会纠结她是之前是如何对风萧儿的,也没有人会站出来指正。 就算谎言被戳穿,她顶多只会继续的待在风府,却不会受到任何的迫害。 而且冬梅也是被风萧儿害死的,就算自己这头被揭穿,可没人会再相信风萧儿了! 她咽了口唾沫,还妄想狡辩。 墨七里的脚程相当快了!此刻,已经将那案宗从东厂取了回来。 幸好东厂的庑营就在皇宫里,来去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肖祁指骨指节分明的手,就这样一点一点将那卷宗展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完美证词 “秋菊害命未遂,意欲毒害提督府夫人。东厂念她伺候过夫人,再加上夫人苦苦求臣留她一条性命。故,东厂只废除了她一双手!” 害……命? 秋菊脸色煞白,她什么时候害过别人的命了? 众人看着东厂的卷宗,恍然大悟! “秋菊贪慕夫人嫁给臣后锦衣玉食,心中愤恨不平,便想取而代之。竟用毒谋害夫人!毒物作为证物,就在这档案袋里,皇上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差人来检验。” 肖祁再次发话,两根手指已经夹住了那纸包。 风萧儿微微惊缩了瞳孔。 那包毒,她认得。 那样包纸的手法只有青雀阁之人才会有的包法。是上次墨七里冤枉她给肖祁下毒,还被严刑逼供,实际上是紫衣栽赃的那一包毒。 怎么阴差阳错的,变成了秋菊想要毒杀自己? 很快,她就想得通的了。 大明律法十分严格,否则就不会有什么三法寺、六扇门、锦衣卫和东厂这么多稽查部门。 肖祁做事也向来谨慎,会留有一手。 他本心就是要好好的惩罚秋菊。油泼辣子酷刑也是最最严厉的酷刑。 如果真要东窗事发,就仅仅是因为秋菊以下犯上,东厂就废掉一双手,确实也说不过去。 于是他将案宗完美的移花接木。 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被秋菊反咬一口,也会拿出来有力的证据,进行完美的反驳! 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居然这么快。 秋菊已经傻眼了。 她会为今天自己的鲁莽和黑心付出代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这小姑娘挺可怜的,没想到心肠这么黑,居然还想用毒物毒死你家夫人。督主说的也没错,这样的人,废除一双手当真是不够的。” 皇后娘娘是打心眼里喜欢肖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愿意相信督主夫人并不是毒妇多一些。 “不是这样的。皇上,皇后,您们别被她的表面给骗了。就算是秋菊要毒害她,那也是被她给逼的。一个丫鬟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以下犯上?一定是督主夫人逼她们逼的紧了,不然冬梅怎么会自杀呢?” 风芸芸见事情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心有不甘,一直跪在地上,恶意肆意的抹黑风萧儿。 反正,定是风萧儿作风不正,所以才会招来别人的恨。 “你,你,你胡说!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的!”小幺平日里在督主面前总是结巴。当听到这些坏人都来诋毁夫人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以前在风府的时候,没少见过大小姐欺负夫人,怎么转转眼一变,夫人却成为那个坏人了呢? “夫人对我们很好的,尤其是奴婢。奴婢从小于无父母,是夫人一直保护着我。而且她还将她喜欢的发簪送给奴婢,不仅如此,她还将十分昂贵的锦凝缎做成了手帕,送给我们这些姐妹。如果是一个对丫鬟不好的主子,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小幺都要急哭了,一着急,嘴巴也不结巴了。 听到小幺如此说,那些提督府的丫鬟们,纷纷把自己腰间的手帕拿了出来——确实是名动京城的锦凝缎! 潘婕妤都愕然了,连宫中锦凝缎都不多见,没想到,这个女人的丫鬟居然人手一件! 实打实强有力的证据,再行诋毁也是毫无用处。 风芸芸一直睁大的眼睛,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仅如此,仵作也很快被请来。 彩银一字号的掌柜,也请来了。 “皇上,皇后娘娘。请你们明鉴,有些事情臣妇不想理会,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冬梅是伺候过臣妇,有时候也会偷懒或者诋毁臣妇,臣妇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言明,若是嫌提督府的工钱太低,或者是主子不好伺候,就换个活计,可以在厨房里做工,或者直接离开提督府,另谋他路。大可不必用死来找解脱。” 风萧儿说罢,便让那掌柜的指认躺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前几天在他家买过首饰的。 掌柜的知道是东厂的番卫来请,预料大事不妙。大晚上把自己薅起来,还得进宫面圣,更觉得此事不好对付,哪里还敢撒谎? 而且这小女子跋扈的很。在自己的店铺里买了首饰,还挑三拣四的,好不容易才伺候走了。 所以一五一十的讲明了当时冬梅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神态是怎样的?又说了什么话? “皇上,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你们可曾听见了,一个将死之人应该是心如死灰的,怎么可能会开开心心的去首饰店买首饰呢?” 肖祁也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尸体,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皇上,冬梅脖颈处的勒痕共有两道,一个是横过脖子的,一道是从下巴到耳后的。这说明,一道是上吊时挂起来造成的痕迹。而另一道应该是有人掐住她的脖子造成的。初步断定,应该是他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家睡觉 “还有!”风萧儿进行补充。 她抓起冬梅的手。那只戴着银镯子的手没有任何异常,却偏偏在指甲缝间,出现了点点血痕。 “这里的血痕并不是无缘无故,而且比较新鲜,产生的时间不是很长。应有人在勒住她的时候,拼命挣扎,指甲划开了凶手的皮肉,故产生的血痕。臣妇猜测,凶手的手背现在定有抓痕。此案件若严格来审查,今夜就是最好的时间!” 她的声音如此时节的梅花雪,不染一丝纤尘,空灵又清晰可辨别。 至始至终,都从未显示过任何的慌乱与其他情绪波动,冷静若女诸葛。 皇后也道:“皇上,看来是有人胆大包天,敢在皇宫里行凶!如果不是督主和督主夫人为人谨慎。恐怕,我们真要被这个无耻之徒给骗了!” “查!”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彰显了帝王之威严,如同巍峨的山峰,庄重而不可侵犯。 英王殿下从始至终,压根儿就没有担心过风萧儿。 做杀手做这么久了,这点反应能力以及观察能力,十一还是有的。 还是一如往常的镇定。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却变了。 眼神不能说空洞,也不能说有神,是基于两者之巅,像是藏进了沟壑万千,万水千山,流露出来的却只是丛丛小溪,令人越来越琢磨不透。藏尽了无数的心事与秘密,却从来都不能与人诉说…… 事情已败露,风芸芸哆哆嗦嗦地还站在冬梅的身旁,手足无措。 刚刚还言之凿凿,如此诋毁她嫡姐。眼下,别人就算是想不怪在她的头上,都难。 “这就有趣了。这两个丫鬟一个是被他杀,一个是杀人未遂,怎么就和督主夫人产生了关系呢?莫不是夫人身上光环太耀眼,实在光鲜亮丽,今日也出尽了风采,所以才遭人妒恨,演了一出这么贼喊捉贼的戏吗?” 皇帝还在,裴怀不应当如此迅速的表明立场,直白的说出来。 可是,受害的可是挚友风萧儿,他就不能不管! 此话一出,众人又纷纷将不理解的目光投放在了风芸芸的身上:真的是风芸芸妒忌督主夫人,在贼喊捉贼吗? 皇甫玉儿实在嗤之以鼻,还真以为是肖祁的夫人是心肠狠毒的毒妇,不禁津津有味的想看这一出好戏。 甚至想问问肖督主,娶了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可有后悔过? 没成想呀,也是遭人陷害的。 哼,果然,风家没一个好东西,一丘之貉,甭管姐姐还是妹妹,坏的只是不一般罢了! 皇宫里的禁卫军,甚至锦衣卫,东厂的番卫都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将手背上带伤的人通通给抓了出来。 一通盘问,确定凶手不是别人,正是风芸芸宫里的小太监! 风芸芸被风平秋和风夫人保护的太好。虽然有一些整治人的小聪明,可到底这深宫后院和她家后宅不同。 这点拙劣手段,顾头不顾尾,自当是不堪。 选的杀手也不会选,居然选了一个天天只会谄媚的墙头草。 那小太监见自己被抓了出来,为了减轻罪责,指名道姓的说,就是风婕妤指使他杀的人! 上吊的绸带更是风芸芸从家里带来的! 一同策划的,还有徐婕妤! 风萧儿面色未有波澜,心中不免还是冷笑——这两个傻丫头,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连徐婕妤,徐家唯一的后代,也会因为此事而前途落败。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皇帝勃然大怒。 最讨厌后宫这些藏污纳垢的事情。 在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上,居然恶心到了皇家! 定不能轻饶。 虽然这两个女子已经被纳入后宫多久,尤其是徐婕妤。 可是盛怒之下,苦苦求饶亦是无用。 皇上下令,将她们直接今夜收回嫔妃的所有物件,逐出宫去,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再入宫! 这两个人虽然没有受其他的刑法。但是被剥光了衣服,披头散发的被人推搡出了大明皇宫,直接带去了三法司做笔录,名声也便会如同臭狗屎一般,任人嫌弃。 后来,徐婕妤因为此事,不堪受辱,直接在牢中咬舌自尽了。 回提督府的路上。 风萧儿依旧面色沉着,仿佛今夜发生的事情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马车里的气氛依旧不是很好。 回到卧房也是。 肖祁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对其他女子用的吃醋大法,对于风萧儿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呢。 还是说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过多去问。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咱家猜你也没有吃饱。会命人让厨房里再做一些吃食,端过来。” 肖祁还是担心她空腹之下,饮了那么多的酒,会不舒服的。 “妾身不饿……” 又是冷冰冰的一句话。 房间里,因为这句话而突然变得寒冷起来,就像一股冰流悄悄地侵袭着每一个人的心。 气氛犹如冰冻的河流,无声无息地流淌。 “咱家……” “大人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出去吧。妾身要睡了!”风萧儿面无表情,更一次又一次无限的触碰肖祁的底线。 这是在赶人了。 可是,别忘了,这可是他家。 她可是他的夫人! 不是别人的! 他的脸色刷地变了,眯着眼睛瞟她纤细的背影。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他阴沉着脸,目光灼灼显露阴狠。 身子却突然犹如出笼的兽,一下子将她的后颈捉住,直接压在蓬松的被褥上。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风萧儿被他的粗鲁发难,一惊。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个孩子 “咱家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看我了。” 肖祁的脸色冷冰异常,像是被暗夜包裹着的冰块一样。 “你,你……”风萧儿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在身上游走,攻其不备的飞速点了几个穴位。 顷刻间,内力全卸掉了。 “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对她的请求,肖祁不屑一顾,只用一双兽性的眼,带着不掩饰的残佞注视着她。 而后灵活地解着自己腰带,随手一扬,被扔掉了一边。 镀金嵌宝奢华又厚重的腰带,就敲打在了远处的花瓶上,发出“叭”的一声,花瓶不堪重负,直接碎掉了! 紧接着,这个男人的衣襟大开,裸露着精装的胸膛,散发着一种男人强势的侵略气息,吓得她的瞳孔一缩,呼吸乱了起来。 而且,她现在没有内力,打又打不过。男女的体力摆在这里,根本就是拿这个男人毫无办法。 虽然她做杀手做的游刃有余,为人出事相当冷静镇定,可是一碰到这跟男人,就处于完蛋的边缘。 现在被这个男人如此蛮横地对待着,被压着,动弹不得,无奈时更是气愤。“肖祁,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俊脸绷紧,一双瞳仁黑漆漆的透不出光亮来,像是令人窒息的幽潭。 “生孩子……” 话毕。将她双手强行拉了起来,高举于头顶。 更用她发髻上的璎珞绸带,三下五除二将两条纤细的手腕给绑了起来。 随后,粗鲁的扯弄她的衣服,眼看着要掰开她的双腿,然后拉下自己的裤子。 风萧儿的的脸色开始发青变黑,相当难看! 肖祁有些急切,她的衣服没有全部褪掉,他的也是,只是裤子任凭脱落到膝盖。 怒龙高昂,吓得风萧儿瞬间变了脸色。 “别……别……肖祁,你不要这样,肖祁!”她六神无主地喃喃,小脸更加的惨白。 “怕了?那我来问问你,为什么这几天态度突然对我转变了。莫不是你真的喜欢裴怀小子了?可是你别忘了,我是肖祁,是东厂提督,奸佞狠毒的事情做的太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就算喜欢他,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我会把你牢牢的捆在身边,一辈子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声音嘶哑,眼神混浊,带有侵略性! 风萧儿半垂着眼睫轻轻抖着。 最近的思绪是很乱,对肖祁确实刻意的疏远。但是,跟裴怀压根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怎么会扯到这个方向来呢? 他就没好好想过,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人的事情么!为什么偏偏总喜欢把缘由过错到别人身上! 是啊,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让他悔过自新,简直是笑话。 生孩子? 才不要! 他间接的导致母亲被杀害。 她还要给他生孩子? “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而且你是太监,如果我有了身孕,你得那些死对头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欺君之罪,可以杀头,我劝你好好想一想。” 她的语气是丝毫不示弱的,但不变的是,还是被他给压在了床榻之上。 “呵呵,你是伶牙俐齿,前因后果都想的清清楚楚。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为了区区一个任务,就连自己的清白不顾?看来,你真的很不把自己当回事啊!” 他专挑她的痛处去说! 端午佳节,假山后处。 “这招美人计策确实不错。本座现在还很受用!” 她疼得频频倒抽冷气,美丽的小脸一再地扭曲。 现在没有内力,对方又是个武功高强的且高大的男人,可肖祁太过的蛮横了。 “你,你——你就不怕我揭发你!”她抖着身子,努力的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可眼泪却已经流出来了,滴落在枕巾上,令红色的同游鸳鸯刺绣图案,更加鲜艳如生。 “放心吧,本座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到时候你有了本座的孩子,就舍不得可怜的孩子没爹了!” 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沁出。 今夜的痛,令她有些绝望了。 漆黑的睫毛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犹如即将陨落的蝴蝶。 为了缓解疼痛,她拼命的深呼吸,想放松自己。 真的想狠狠的给他一巴掌,重重的推开他!再踹他一脚! 后来才发现,双手已经被绑着了,动弹不得!真是深恶痛绝! 这个男人的力道凶狠猛烈地,简直像是一头猛兽。 和她受了伤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疼法! 终于,忍不住了! 红着眼睛大叫:“所以,你是要我死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亲肿嘴唇 “疼?那就跟着本座一起动。” “我是想让你死,然后本座随后就陪你赴黄泉! “如果你不想死,那就说,你喜欢本座!” 我擦,他疯了! 他真疯了! “怎么不说话?还是你真的喜欢裴怀?你傻透了,他那身子骨怎么和本座的比?他有我高大,有我这么厉害吗!你还不懂么,嫁人就得嫁本座这样的男人!能让你欲仙欲死!” 他嘴巴里说着粗鄙下流的话,又猛地低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小嘴,堵住了她可能会出口的反击。 不是吻,真的是让人发疼的啮咬! 她疼得唇都冒出了不正常的苍白,眼眶里的泪水,因为疼痛,条件反射地往下滴淌。 感受到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气力,他才不舍的离开了那张小嘴。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间,流出血来。 “我,我不会说的……”口齿不清,可能是舌头也被咬伤了。 这一点点的血迹,作为她美丽的小脸的点睛之笔,居然开始展现出惊心动魄的美。 黑色的长眉,微微有些痛苦和疲惫的拧着,添上一股被凌虐的娇弱色彩。 含着泪的眼,略带一些迷离。红嫩的小嘴,染着血,吐出甜蜜又令人发狂的轻喘。 还有那犹如桃花一般红嫩嫩的脸蛋儿,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犹如怒放的娇花,美得让肖祁更加情动…… “好,不说的话,那就继续和本座自己生孩子吧!”肖祁再次用力发狠。 一夜,春雨连绵。 风卷残云了一夜,他离开了。 要合离。 这是风萧儿昏迷被痛醒,又昏迷又痛醒之后的决定。 以后的几日,肖祁必定和她缠绵床笫,不昏迷不罢休。 小幺心疼看着自己夫人被咬破的唇,特地煮了一些流食。 “夫人,您和督主是不是吵架了?您不知道孟素素和那个孟子青两个人一直缠着督主。原本奴婢瞧着孟素素也是比较温和的女子,谁成想,原来也是个作威作福的主儿,和风府大小姐也没什么两样嘛!督主这几日比较关心她,她好似就成了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似的,对府中下人奴婢呼来喝去,稍有不顺心就直接变卖到窑子。甚至还花了自己的银子,找了新的奴婢来伺候。您说她是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小幺撇嘴。 她还没说,这个孟素素专门就爱欺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帮着干活。 有一次,居然当着督主的面,对自己下令,督主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能委屈巴巴的给孟素素跑腿。 小幺倒不是怕苦怕累,只是为这样的人做事,实在是心有不甘。 更为自己的夫人打抱不平。 眼见夫人日日消瘦,而且身上的淤青总是一层加之一层,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向夫人阐明自己的想法。 若是夫妻之间有了隔阂,要尽快修复才好,不然让旁人有了可乘之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夫人好像置若罔闻,一直盯着今早新摘的红梅花。 日光透过窗子洒近屋内,静谧清新的气息弥漫在屋里。 窗棂外只有微风偶尔拂过树梢,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三月,乍暖还寒。 许久之后,风萧儿问她:“小幺,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是选择待在提督府,还是跟我一起走?” “啊?” 小幺的心像顷刻间被泼了一盆冷水,看来夫人和督主之间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不能和好的大事! 好好的提督府,夫人都不愿意留下来了。 但她自己是无所谓的,只要能跟着夫人,去天涯海角都可以。 “若你想跟我走,我便带你走,护你一生周全。只是以后的日子不能像在提督府那般滋润了。有可能风餐露宿,舟车劳顿,你可愿意?” “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督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只要是夫人做的决定,我都会赞同的。至于风餐露宿,那些都是无所谓。我相信夫人有一口吃的,就定会有我一口喝的。就算没有,我也是会为夫人寻到的。” 小幺无比真诚说道。 风萧儿也适时的将目光投放在小幺身上,仔细的打量跟在身旁的这个小丫头。 小幺虽然性子有些懦弱,但是懂得知恩图报。在关键时候也能做出正确的事情。 既然她想跟着自己,那就跟着吧。 “对了,你去帮我在药铺里买几味药。不要让人发现。” “哦哦好!”小幺猜测一定是夫人身上有伤,所以想买一些可以治疗外伤的药。 实际却不是。 那是避孕的药。 “碰!” 一声巨响,小幺还未出门,就被踹到了屋内。 进门的居然是孟子青,随后便是孟素素。 “萧儿妹妹,多日不见。姐姐不知你是病了还是怎么着,所以过来看看。” 孟素素的气度完全变了,之前她总是清冷的一副面容,眉梢有淡淡的娇弱,让人为之一见,总是能联想到病西子的气质。 如今,仍旧是朴素的头饰,以及洁白无瑕的衣衫。可是眉眼间已然有了一种凌厉之势。 “你好生的放肆,这位是提督府的夫人,怎会是你妹妹?你又怎敢称自己是姐姐?还有,你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闯进来!” 小幺摔了一个屁股墩儿,疼的龇牙咧嘴,还是很快的跳起来,对着孟素素说道。 啪! 孟子青也毫不客气,随手就甩了小幺一个巴掌。 “你算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奴婢,竟敢在主子面前大放厥词!祁哥哥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在那乱叫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夫人威武 小幺还没有站稳呢,被一个巴掌呼的险些再次摔落。 还好风萧儿眼疾手快将她扶正站稳。 风萧儿现在心灰意冷,满心都是合离,根本不屑与她们姐妹争风。 争的还是肖祁,就更没必要。 可是欺负人,欺负到她头上,便不用再客气。 她回头又一个反手,将孟子青的一张脸直接给扇肿了。 孟子青比小幺还蒙圈,没想到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整个脑袋都像被扇晕了一般,嗡嗡作响。 “孟素素,孟子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府中开始耀武扬威摆姿态。你想怎么显摆都可以,但是不要来到这间卧房打扰我的清静,否则,有你好看!” 风萧儿对这个善于装柔弱的女子也不再客气。 敢大摇大摆,光天化日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找不痛快,就不必再给好脸色。 孟素素属实是见过大场面的,亲眼看亲妹妹被打,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仍旧抬着高傲的下巴,俨然一副府中女主人的姿态。 “呦,萧儿妹妹可真是好手腕啊。别看身子不大,手上的劲头确实不小。看来,你在风府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攒出了这些个把子力气的。也怪哥哥过分善良,不然知道你是替嫁是冒牌货,还偏偏不揭发你,当真是对你用情至深了。” 此话一出,小幺震惊了,风萧儿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孟素素。她怎么知道的? 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是捏着自己这个致命的错处啊。 就算肖祁不追究,可是此事若是传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耳朵里,肖府定是会出现诸多风波的! “什么替不替嫁,我完全听不懂。我只明白,假如你硬是泼了脏水,泼到了督主夫人的身上,督主定不会轻饶你。所以,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孟素素轻笑一声,用手帕微微遮挡着嘴部,看起来十分的温婉大方。 她迈着凌波微步,一步步的走向风萧儿。肆无忌惮的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妹妹不仅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单纯。督主大人最重别人的救命之情,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闹得满城风雨,也要把我们姐妹俩给找出来的原因。当时我们可是救了哥哥的命,他对此对我们感激不尽,就算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如今他对我,仍旧……” “没别的事情就尽快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若你再敢多数一句话,我就让你们走不出这间屋子!” 风萧儿可没有任何的耐心等她把话说完。 孟素素像一个乌鸦一样在自己的耳边聒噪了这么久,已经够给她面子的了。 这还是看在她们是肖祁救命恩人的份上。 后来又自嘲的笑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个家伙。他被谁救不救的,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孟素素没想到这个风萧儿居然这么厉害。一句话,噎的自己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不得不蹙眉望去,只见风萧儿纤体盈盈,气质如兰。神色又是高傲冷漠,盛气凌人的。 孟素素一向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比她漂亮的女子,嫉妒之心难以掩盖。 又听风萧儿如此出言不逊,不把她放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庶女,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信不信我……啊……” 在孟素素惊讶的目光下,风萧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芊芊素手抬起,猛的甩了一个巴掌! 风萧儿双目似星,光芒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深潭,在尘世中显露出一种诡异的杀气! 略显苍白的脸上被腮红掩去了几分孱弱,嘴唇上虽有伤,却不点自红。即使不用过多的描眉画眼,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偏偏她的气场强大,令人不敢造次! “你敢打我!”孟素素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就算被其他人蹂躏欺辱过,但绝对也不包括风萧这个贱人。 啪! “我要告诉哥哥去!” 啪! 风萧儿根本没有过多废话。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仗着肖祁的关心就可以在自己面前像个小丑一样跳来跳去? 是谁给她的勇气? 可笑! 好啊,风萧儿就要履行自己方才的话的内容——再多说一句,便巴掌伺候! “别打我了!” 啪! “你疯了!” 啪! “孟子青,我们走!” “啪……” 风萧儿也数不清自己到底甩了几个巴掌,反正甩的是很爽。 她也不在意孟子青和孟素素两个人到底会向肖祁说什么。 随便怎么说,都好。 只是她们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再敢来惹自己,不介意用青雀阁对付犯人的手段,来虐待折磨她们! 小幺咽了口唾沫,心中默默的给夫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她是见过夫人是如何厉害的,就像当初对待方嬷嬷一般。 这样的恶人就应该这样的对待,她要双手赞成夫人! …… 今日的闹剧,在晚上,便传到了肖祁的耳朵里。 整个提督府就像肖祁的眼睛,出了任何事情,不出几个时辰就会原原本本的被肖祁知晓。 尤其是事关风萧儿的,传播的速度也会更快一些。 “所以,她到底打了几个……” “属下听其他番卫禀告,好像是六个,再者是七个耳光……” 墨七里恭恭敬敬的回禀。 可是见督主半天没有发话,便又小心翼翼的抬头,微微朝主上瞥了一眼,却破天荒的发现:督主好像在抿嘴偷笑。 第二百章 抵在墙上 他的笑,完全是含蓄在口缝之间,口唇抿着的皱痕微微波及面颊,形成了邪魅的弧度。 在笑萧儿一向威武。 啧啧,如此恼火孟素素,会不会也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她也是会吃醋的,吃醋自家夫君会对着其他女子温柔体贴,所以才会把气全部撒在她们身上。 所以,萧儿对他还是有情的吧! 肖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中。 对于墨七里后来再次禀报的事情,充耳未闻,丝毫没有反应。 心里喜滋滋的,莫名的喜滋滋的,就像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看来,之前就没有白白煞费苦心。 如此,他定要跟萧儿好好的道歉。 当然了,生孩子这件事也是必须要进行的。 都说当女子成了母亲之后,心肠就会柔软,也会变得安定。 到时候,萧儿就会变了心性,会死心塌地的待在自己身边! 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她不可能再一个不高兴,说走就走,说合离就合离吧。 更再不会去想其他男人了! 如此,就可以让墨七里把孟素素和孟子青尽快处理掉,她们二人的作用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尽早离开才好。 “咱家让你买的东西,买好了吗?” 墨七里额头都快要冒出汗了,不知道督主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他之前说的话是一句都没有听到? “督主大人,买好了。是以府上的名义买的,今日便送到了夫人的房间。” 肖祁又花重金去了江南属地,挑选了样式别样的首饰。 还有奇特的一些吃食,比如说他之前代表皇家经丝绸生意的时候,到了岭南之地,听当地人说有种水果是闻着臭吃着香,男生不爱吃,可女子却为之疯狂。所他也花了重金给风萧儿弄到了。 还有史书记载,某朝贵妃爱吃的荔枝,可以美容养颜的人参果,还有从番国进贡的芭蕉,椰子,都搞了一些过来。 一路快马加鞭,冰块儿封存,花了大力的人力物力财力,这才运回来。 这些东西,可是京城人从未吃过的。 还有一些服饰,鞋袜。 天气渐渐转暖。之前的衣服也不能总穿,换个样式也是换个心情。 这件事情早就筹备了,如今终是买齐了,可以送到夫人的手上了。 虽然很是恼火风萧儿冰冷态度,但是对她的关心却一直没有间断。 墨七里重新咳了咳,再次拱手:“大人,属下还发现夫人身旁的贴身丫鬟小幺,今日出府买了几味药材。可以断定,都是……都是避子汤的成分!” 肖祁这次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脸色十分明显的由晴转阴,由喜变怒。 避子汤? 所以,所以她还是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 俊美的脸上,渐渐浮现诡异的笑容,却只轻描淡写的回复:“那就换成容易受孕的保胎药!” 墨七里听的稀里糊涂的,但也拱手称是,而后退下。 诺大的书房里,肖祁已经褪去了风轻云淡的假相。 他越想越气,甚至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心里的郁闷,像山样沉重! 直接仰靠在椅子上,拳头垂着额头,想平静下来。 可始终无法控制住自己。只能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用力地踢着面前的桌案。 最后,起身,把喷怒化作一声震人心肺的怒吼,大步流星的朝着风萧儿的卧房走去。 避子汤? 呵,没关系。 他的能力,绝对不是区区一碗避子汤就能磨灭的掉的! …… 风萧儿已经习惯了,肖祁的夜夜折磨。 就算她心里不愿意,也被他弄得到最后有些面色绯红,不自觉情动。 觉得耻辱。 偏偏,这个男人引以为乐。 今夜,他来的倒是早了一些。 面上还围绕着一层阴暗的颜色,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会惹他这样愤怒。 哦,对了,是不是因为自己打了孟素素和孟子青,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才惹他大发雷霆。 哼,才不在乎。 她正在摆弄有些枯萎的红梅花。小幺今日出府买药,所以没空弄这些。 本想着她也出府散散心,可是却被番卫拦住。 现在体内一丝内力也无。又被日夜折腾,没有恢复好身子。动硬的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认命的被变相软禁在府中,哪里也去不了。 “怎么了,督主大人今日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有些生气呀?生气我打了你的救命恩人。但是不好意思,她们姐妹如果下次再打扰我的清净。我还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你要杀要剐,都请随意!” 风萧儿一直背对着他。 肖祁憋闷着怒火,快到达顶峰。 见她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竟然不怒反笑。 “夫人,喜不喜欢站着做?” 他勾唇。 邪魅中又透着一丝冷冽。 那张看了会令人痴醉的脸,高大伟岸的身姿,通通散发的邪气。 风萧儿没听明白,什么叫站着做? 可后来,她就明白了! 肖祁直接大力的将她抵在墙边,揉搓着她腰身的软绵:“对了,今天晚上,本座给你下了一点点媚药。本座这个人一向喜欢礼尚往来。当初你给本座下了媚药,如今暂且还给你!当然了,本座可没你这个小妖精那么狠毒,下的剂量不多,但足够你欢愉一个晚上了!” 风萧儿气的汗毛倒竖,努力挣脱,却无果:“你无耻!” 她拼命回身,却也只被他把弄的仍旧抵在墙面上。 仰头,是他轩昂的眉宇、幽暗的双目、直挺的鼻梁、性感的唇、整张脸显得既俊美又冷漠——又可恶!! “你给我……唔唔.....唔..…” 肖祁话不多说,直接吻住,又松开!瞧着她渐渐潮红的脸,玩味的回答。 “好,本座给你!” 第二百零一章 一夜承欢 肖祁低头又吻,一边吻一边又手艺非凡的将她的双手再次绑了起来,高高的挂在房梁之上。 风萧儿就这样无力的被吊起来。 失去重力,快要喘不过气了,嘴里开始嘟哝着,哼哼直叫。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小嘴,怕她憋死,也有些无奈的嘲笑她:亲吻了这么多次,还是不知道换气。 她如逢大赦,赶紧大大地粗喘了一声,哑道:“快.......放我.....下来..........要断了......手腕要断了……” 这个姿势真的太过于羞耻!所以,她只能换了个理由。 “青雀阁的杀手,不会这么脆弱吧!”他冷酷地嘲弄,又开始撕扯她的衣衫。 哗啦一声,衣服被撕裂。 风萧儿浑身燥热难耐,肩头的羽毛图案渐渐浮现。一丝凉意袭来,顿感舒适。 肖祁抚摸着她的肩头,似乎是欣赏,又是故意刺激她,粗鲁抵在墙上。 “你当真不愿意给本座生孩子!没关系,本座有的是能耐!” “啊……” 她痛的低呼,更气得心中生疼! 被他粗鲁对待着,全身的重量都靠着被吊着的双手支撑着,实在难受。 “疼……肖祁,你放我下来……真的疼!” 风萧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这男人冰冷的可以。丝毫不在意她的苦苦哀求,依旧我行我素着。 好似让她疼才他快乐的来源,并会为之乐此不疲! 只有她疼,他才会解气。 因为他的痛,又有何人懂? 无奈,风萧儿深吸一口气,一个用力夹紧双腿,往他的腰上蹭。终于缠上他的健腰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这个姿势起码会让手腕放松一些。 他的眼眸闪了闪,腿间的肌肉立刻被刺激地发紧,发硬,实在是大大刺激到了他。 风萧儿咬了咬牙,勉强凑过了脸,嘟起红彤彤、还微微带着昨夜被噬咬到肿胀的小嘴,亲上了他的唇角。 “肖祁……” 她贴着他的唇,娇滴滴地软语:“放我......下来,抱抱我吧.......” 她继续攻略,用柔嫩的唇瓣,轻轻地触碰着他的。 软软的触感,花一般的娇柔,让人有些晕晕然。 男人的喉咙开始疯狂的抖着。 “下来?好啊,你说你喜欢我!”嗓音嘶哑到极致,眼里的黑色也浓郁到了极致。 “我,我喜欢你!” “喜欢谁?” “肖祁……我喜欢肖祁……” “大点声!” “风萧儿,喜欢肖祁……” 她很努力地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浅浅地的呼吸,几乎是尽数扑在了他的嘴上,流入了他的心房里。 “风萧儿,喜欢肖祁……” 罢了,就这样死了也好。 不用再去想任何的爱恨情仇。 肖祁还是心疼她,到底把她的放了下来。 转而去了床榻,继续埋头耕耘。 深夜是床笫的保护色,在阳光下已经枯萎凋零的爱,在此刻,开始疯狂生长。 根部生长出道道利爪抓牢地面,吸取地里的一切养分,生长出了粗壮有力的藤,一路向上攀岩,到达顶端后,绽放出大红色泣血般的花朵! 风萧儿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攀附着他,本该荒凉的心脏,也重新绽放出了密麻的花朵…… 痛苦吧。 因为有多痛苦,就有多甜蜜! 她不知道的是,媚药无非就是他吓唬她的。 一夜承欢。 看着她酣睡和过度劳累的面容,他冷漠目光终究是再次炙热——“我一定会让你做我孩子母亲的!” …… 大明皇宫。 过了晌午,皇帝难得闲来无事,就后宫妃嫔处走一走,看一看。 皇上十分宠爱皇后,却也后宫佳丽三千。 都是各地门阀世家送来的。 过年过节不去走动走动,不能雨露均沾,也算是一位皇帝的失职。 虽然心里对于其他的妃子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可最起码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和装一装的。 今日受到潘婕妤邀约,终于来到了几个月未曾踏入的飞霞殿。 潘婕妤是肖祁推荐的,圣上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潘婕妤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想借着帝王的宠爱,想登上皇后的位置。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皇帝最最厌恶的。 好在潘婕妤总是进行自我反省,更深恶痛绝的负荆请罪。 哭得梨花带雨,说她错了,好不柔弱娇媚。 皇帝一时心软,既然诚心邀请自己过去坐坐,便过去坐坐吧,反正也不做其他。 毕竟是肖祁推荐的人。不给其他人面子,也得给督主几分薄面。 他们度过了愉快的几个时辰。 潘婕妤是有一身本领的。虽然母族势力十分微弱,在后宫中算不得上是名门之后。但她处处善解人意,头脑灵活,拿捏帝王心思从来很准。 一番相处后,皇帝倒也不是那么的厌烦她了。 但她这辈子,只能待在婕妤的位份上了,除非会生下皇子。 换个思路,皇帝不同她就寝,又何来的皇子呢! 潘婕妤始终猜不透皇帝如今的心思,就算二人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下午,皇帝还是没有任何想要恢复她位份的心思! 第二百零二章 肖祁报复 潘婕妤在皇帝走后,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皇上那么开心,却只字未提恢复自己位份的事情。 到底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莫不是还是在生自己之前的气? 可是她都认错了,更以极其卑微的态度进行讨好。 皇帝也已经满口说此事过去了,为何还是不能恢复原有的位份呢? 她在后宫浸淫了两年多,无比清楚位份对一个后宫嫔妃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虽然同是皇帝的女人,可高低贵贱还是分的很清楚。 区区一个婕妤以经不能满足她的野心,何况曾经也是在淑妃位置上待过的,那可是四妃之一,仅仅是皇贵妃之下的位份! 而且,如果迟迟不能得到恢复位分,恐怕主子也会渐渐对自己失去耐心的! 前路不光明,又没有退路,会过得十分艰难。 想到这里,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尽管身边的小侍女耐心的劝解和宽心的安慰,可她无比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元宵佳节的时候,还伙同风芸芸一起陷害过督主夫人,不知道肖祁会不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应该不会吧? 风芸芸和徐家是一伙的。 自己是另一路,而且相当隐蔽。 肖祁也仅仅会认为自己是妒忌风萧儿,才会多说了几句话。 毕竟她对他的情感,肖祁是向来知晓的。 至于自己身后的主子,应该是不知的。 潘婕妤思虑过重,差点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跌倒。 人确实应该心存幻想,因为想什么就会来什么——心心念念的督主大人,居然在皇帝前脚刚走的时候,后脚就来了。 实在是受宠若惊。 多久了,多久没有见到督主大人了! 自从进了宫,便是一入宫门深似海。 督主虽然同为宫内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是事务繁忙,平日里根本不怎么来后宫。 若不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恐怕连能见远远望他一眼的机会,都奢求不到。 她紧张得嗓子都有些发痒,频频咽着唾沫,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唯恐发髻有一丝的乱。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宫装,又以极快的速度去了梳妆台前,蘸了点儿胭脂抹在唇上。 肖祁已经到了。 她眼睛有些发亮,立刻上前相迎。 如今她是婕妤。别说是婕妤,就算是贵妃,也会恭恭敬敬的向督主行礼。 当初,就是督主向皇上引荐的自己。 如果不是他,她也根本不能如此顺利的就入了后宫,锦衣玉食,受人羡慕。 “恭迎督主大人。”她微微颔首,一副恭敬模样。 可她忍不住,也根本舍不得垂头太久。话毕,便连忙抬头看向了那张脸,那张心心念念,午夜梦回时频频出现的一张脸。 “不必多礼,是臣今日冒失了。”肖祁似笑非笑。 他着宫装,官帽抹额搭在前额,垂缨顺着侧脸垂下。 下方是魅人倾世的眉眼,一双墨色宛如宝石般的剪瞳,微微的泛起了幽幽的华泽。 “潘婕妤,臣有话要对您说,是否可以将其他人屏退?” 潘婕妤心中有小鹿乱撞,自然是听之任之,连忙将服侍的人全部清出去。 “督主大人,您快快请坐,不知有何事要吩咐于我?” 肖祁也毫不客气,直接大摇大摆的坐上了最最正中的位置。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清了个嗓子。 “你和风芸芸暗中勾结,意图栽赃陷害给本座的夫人,是吧?” 他声音冷得犹如萃了冰。 潘婕妤当下面如土灰。 还在纠结自己要如何说出反驳或者是清者自清这样的话来,就又听他道。 “你无需狡辩或者过多解释。你知道本座的手段,向来会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你那点小伎俩是逃不过本座的眼睛的,之所以把众人屏退,是为了给留给你的几分面子。毕竟你是本座一手托大的,当初也是念你可怜,才把你举荐给了皇上,如今你又学着其他的妖妃开始兴风作浪,那么本座便不会饶了你!” 潘婕妤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如此没有情面的戳穿自己,攥着手帕的手指开始轻微发青,呼吸也不自觉的加重。 “本座以为你会学乖一点,因为上一次你就栽赃本座夫人偷你的金簪,本座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对你有过多的苛责。谁曾想你不知悔改,反而又开始不安分了,那么本座便不会饶你!” 肖祁的脸色一如阴戾冷沉。 他这个人是狠辣,更护短。 风萧儿是他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夫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他的人。 别人想要欺辱他的人,得先问过他。 上一次是因为萧儿聪明机警,才转危为安。 这一次虽然也是化险为夷,但不给那些始作俑者一点教训,当真以为他肖祁的人好欺负? 婕妤又如何?淑妃如何?贵妃又如何? 就是不能随随便便的欺负风萧儿! “本座今日不是无缘无故来这后宫找你聊天的。皇上对端午佳节一事分外恼火,令本座彻查后宫,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定要揪出来,好好查探!” 第二百零三章 督主吃软 潘婕妤面色惨白如纸,知道督主已经查清楚了自己在背后推泼助澜的手段了。 眼睛瞪得有些发直,知道此事不妙。 饶是她回天乏术,也没有用——得罪了督主大人,就等同于死罪难逃。 方才他也说了,皇帝会彻查后宫。肖祁的手腕儿,满京城,甚至整个天下,谁不知道啊,就算没有的事情也能被板上钉钉! 恐怕这一次真的插翅难逃了! 多说也是无用,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像当时她求他救自己一命,是一样的情景。 “烟儿再也不敢了!督主大人,烟儿再也不敢了,是烟儿一时鬼迷心窍。您知道的,烟儿……其实一直都倾慕于您。可是无奈,为救我家父只能进宫作嫔妃。您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我确实十分嫉妒风家嫡女,嫉妒她嫁给了您!可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太嫉妒她了!” 潘婕妤嘶声力竭。 她知道自己现在哭的样子很丑,但是偏偏控制不住因为恐惧而泪流满面。 “本尊近日查明,在后宫有巫蛊之术。大明立法严禁巫蛊,尤其是后宫嫔妃。本座偏偏在你的宫殿下找到了一处写着皇后娘娘生辰八字的巫蛊傀儡木偶。不知你作何解释?” 什么? 潘婕妤直接傻眼了。 傀儡木偶?没有啊,她从来都没做过那样的东西啊。 后来才明白,原来肖祁根本不会再给她任何活着的机会了! 恐惧像一阵冷风,无声无息地侵蚀着她,仿佛已经身处深渊边缘。 “不要,督主,不要这样对我!烟儿这次做错了,一定会痛改前非的。我现在虽是婕妤,可皇上下午还来我的宫殿中了,他与我相谈甚欢,想必不久之后,我就能当成淑妃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能帮上督主的!求您饶我一命,您的大恩大德,烟儿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了,可是你要是留着我一条命,我绝对不会再让您失望的。” 肖祁却已经起身了。 他不愿意再与一个将死之人废话。 能让她死之前做个明白鬼,也经是格外恩典了! 潘婕妤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好不凄凉! …… 提督府的风萧儿还不知道,她的夫君为了给她解气,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对后宫嫔妃动手。 最近,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 被他折腾的,身子弱的厉害。 她也知道自己日日喝那避子汤,对身体也是有损害的,所以才更加没有精气神。 吃食倒全部都是大补的食物,最近还多了许多以前从未吃过的东西。 其中一盘散发着微微熏臭的东西引得她注目。不禁询问小幺,那是什么东西? 小幺嘿嘿一笑:“夫人,这个好像是番国进贡的王之果!别名叫做韶子、或者麝香猫果!奴婢贪嘴,刚开始闻着臭,还以为定是什么不好吃的东西,于是替夫人尝了一口,没想到尝过之后口感绵密,十分香甜。夫人,您快尝尝吧,而且它还有另外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风萧儿真的没见过这个水果,觉得长相十分有些独特。 既然小幺都说好吃,那便也大胆的尝试一下。 用筷子轻轻沾了一些金黄色的果肉,果然十分绵软。 放入嘴中,确实是一种别样,但是很好吃的味道。 “确实是闻着臭吃着香啊。你说还有其它名字,叫做什么啊?” 她确实很喜欢吃,吃了一口不够,又吃了一口。 满满一盘子呢,足够她吃了。 “夫人,它还叫做留恋!” 留恋? 是很好听啊! “这可是小幺偷偷听到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水果,都是督主大人用重金给您淘来的。其实小幺看着他对您很好啊。为什么你们二人要闹别扭呢?奴婢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情。可是现在奴婢有了,小幺想求求你,不要再和督主大人闹别扭了!其实大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多对他好一些,也许他就不会再关着您了!当然了,这是奴婢的想法。若是您执意要离开,千万别丢下小幺,小幺这辈子都会选择跟着您的。” 风萧儿的筷子倒是戛然而止。 是,一直都承认他对自己确实很好。 也没想过这些东西是他特地为她准备的。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 他们之间横着一条要比任何鸿沟都要深和长的,是永远都跨越不了的伤痕。 但小幺有一句话说的对,督主是吃软不吃硬的。 在情动时,说了一句:她喜欢他,肖祁的态度就发生了逆天大转变。 如果自己再说一些好听的给他,也许就真的不会再软禁着自己了。 也只能自己这头先示弱,才能让他放松对自己的看管。到时候再想离开,便能便更能轻松一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想这些做什么。 天底下,多一个伤心人,少一个伤心人,这个世道依然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多想无意。 “我知道了!”她也不想让小幺伤心,所以先安慰着哄骗她吧。 “嘿嘿,那就好,夫人,我见您爱吃,我再去厨房里多拿一些,您等着我。” 第二百零四章 欺人太甚 风萧儿想说自己已经够吃了。 小幺却动作迅速,蹦蹦跳跳,心情雀跃的就去拿了。 罢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又是果实中的黄金,拿多了就多赏一些给小幺吃,让她过把嘴瘾也是好的。 直到她把饭都吃完了,小幺却还没有回来。 后来,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见到人影。 风萧儿这才有些警觉。 府上是被保护的密不透风。 但到底太过于大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虽然肖祁限制了她的行动,但是在整个提督府,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她强忍着身子的不适,下了床榻,去厨房寻小幺。 还未到厨房门口呢,就听见一声又一生凄厉的惨叫。 屋内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这个贱婢,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今日让我瞧见了,我就替哥哥好好教训教训,让你以后长长记性,省得旁人说我们肖府的奴婢不懂规矩!” 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孟子青。 风萧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紧皱的眉头下双目,仿佛要将不满和愤怒的目光烧穿对面的门窗! “呜呜,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放开我!”小幺的声音嘶声力竭,饱含了压抑至极的愤怒和几分难以掩饰的痛处。 “这位小妹妹说的话真是可笑,我们何时欺人太甚?莫不是你也像你的主子一般胡说八道?无中生有?黑白颠倒?呵呵,如此这般想,便能想得通了。可惜哥哥现在对你们的主子不闻不问。恐怕也不能为你们做主了。哎,都怪这个风家庶女了,一边贪慕东厂提督府的荣华富贵,一边还勾搭着裴怀裴大人,能不让哥哥难过伤心么。” 这道声音柔美清丽,定是孟素素无依。 这个女人善于以柔弱示人,内心却藏着刺针一般的狠毒。 连声音也是一样的,虽柔美,但内容却字字诛心。 风萧儿挺诧异的,孟素素居然知道自己和裴怀的关系? 为什么明明知道,却不向督主阐明呢? 还是说,已经阐明了,只是肖祁无动于衷,所以才会在旁人面前大肆宣扬,煽风点火,制造舆论。 想让这件事情发酵,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来应该是如此。 她想用尽浑身的力气去踹开门,可惜事与愿违。 以现在的身子骨,说一句完整的话都稍显费力。想要给她们姐妹一点教训,更是力不从心。 所以呢! 所以是时候,把真相挑明了! 说到底,二人名义上还是肖祁的救命恩人。她再怎么动用私刑反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为何她们可以耀武扬威,无非是因为肖祁的宠爱。 若是肖祁一旦知知道真相,还会一如既往的惯着她们吗? 不会的! 所以,这一次,就算想动用硬的,也不能真来硬的。 有些时候,肖祁的手段要比自己厉害上十倍。让他亲自出手,其实效果会更好一些。 风萧儿一把推开门! 只见小幺直接趴在灶台边,痛苦至极。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素素身边多了几个忠心的奴仆。 一个人和孟子青牵制着小幺。一个人拿着一根烧火棍子,居然在烫小幺的大腿! 火红的烧火棍子,已经在小幺的大腿上留下了两道狰狞的伤疤,甚至屋子里还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肉被烫熟的味道。 小幺平时是一个软弱的小丫头,没想到被烫了两下,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 从头至尾一直愤怒的盯着孟子青! 见夫人在门口,立刻低头朝着孟子青狠狠的咬了一口,咬出血来也不松口。 孟子青吃痛,一把推开她! “啊,好痛,你个贱婢!”孟子青在她的姐姐允许下,变得越发肆无忌惮,哪怕是风萧儿来了,也扯过了另一个奴婢手中的烧火棍,想朝小幺打过去。 风萧儿手中立刻飞过去一个石子,正中孟子青脑门儿。 孟子青吃痛,直接仰面倒在地上。 一旁的孟素素坐不住了,方才还想看好戏,如今见妹妹无缘无故跌落在地上,知道又是风萧儿搞的鬼。 她其实是有些忌惮风萧儿。这女人力气大的很,眼神也十分狠厉,整个人的气度是之前从未见识过的。 清冷,高贵,又狠厉。 可又有什么用呢? 哥哥现在对她不闻不问,形同摆设。 哥哥现在宠着的人是自己! “呦,萧儿妹妹来了。来的正巧,我和子青正在替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你也真是的,有这么一个蠢笨的丫鬟在身边,就不怕误了你的…” “别再狗叫了……”风萧儿没心思陪她周旋着言语。 现在只想将小幺带回去,好好疗伤。 小幺一直很坚强。 被烧棍子烫不亚于炮烙之刑。 一般男人都忍不了,何况她一个小丫头。 偏偏她还用惨白的唇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让夫人不要担心。 “孟素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只管好生等着……”风萧儿扶起小幺。 第二百零五章 伏小做低 至于孟素素在身后的阴阳怪气,风萧儿并没有听,也不想再听。 这姐妹怕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也好,就先让她们得意一会儿。 回到卧房,风萧儿直接让小幺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夫人,这怎么能使得。这可是您的床榻!奴婢怎么能……”小幺苍白着一张脸,想极力的站起来。 “什么我的你的?在我这里就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你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妹妹。你现在受了很重的伤,需要赶快包扎,会有一点痛,你先忍一忍。” 风萧儿的动作十分迅速。 以前做杀手时候,总会受各种各样的伤。 她自己也精通药理、毒理,会配置许多解药、毒药,各种受伤,恢复内力和元气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待药物服下之后,小幺终于睡过去。 风萧儿一直在摸着她的额头。只要不发烧,伤口就不会感染增加严重。 守了大概两个时辰,确认小幺已无什么大碍,便去了梳妆台。 铜镜前,她正坐着。 拿起了象牙嵌宝篦,静静地梳理着秀发。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每一缕发丝都承载着她的所思所想。 一会儿,她就要去伏小做低了。 以前,这样的事情没少做,在青楼用尽浑身系数,使男人欢愉。然后再从他们口中套出需要的消息。 曾以为自己可以终于摆脱这样的生活。 不想,这种生活却一直没有远离她。 如今,不得不重新装扮,去取悦督主大人,稍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哎。 镜中的她,眉如远黛,面似桃花,流露出一种明媚而又内敛的美。 她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在镜中寻找着另一个自己,那个深藏在心底的自己。 …… 轻轻扣响了书房的门,肖祁果然在。 这么久了,他一直没去她的卧房睡。 每次雨水之欢后,就匆忙离去。其余时间都在书房。 徐婕妤畏罪自杀,至于风芸芸,自然也是供认不讳。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如果官场上除了黑就是白,按部就班的做事,那么就不会其他的破事,需要每天的冥思苦想,卖弄手段。 所以,风芸芸并没有死。 他一边在牢里让人狠狠的折磨,一边又不准她死。 曾经可是亲眼见过这母女俩是如何欺负萧儿的,来而不往就非礼也。 也不能真的让她死。毕竟风大人还是他的岳丈。 自己留着风家宝贝女儿一条命,卖他一个好,自然好处颇多。 肖祁清清楚楚的明白,风芸芸就算活着也比死了更难受。 可是外人却不知,她已经瞎了眼。 处理完这件事情,要帮皇帝处理后宫的事情。 其实大部分他还是一心为皇上着想,像那些有异心的妃子,地位又不太高的,能动的就动了。 这次主要想动的还是那个潘如烟。 这个女人,是不想再留了。 当初她进宫,还是戴罪之身,不过也仅仅是个小宫女罢了。如果没有肖祁在背后操持,这辈子她远远都达不到淑妃的高位。 既然淑妃位置坐也坐了,此生也算无憾,就送她下黄泉便可。 万万没想到的是,潘如烟居然直接给跑了。 实在不敢相信,在东厂番卫的看压之下,居然能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这个女子果然如他预想中的一样,没那么简单。 回到府邸,又听闻属下来报,说孟素素和孟子青最近这两个人的行为举止,越来越过分。 俨然已经自我感觉良好的成为了这里的女主人。 甚至还对夫人的贴身丫鬟,小幺动用私刑。 听到这里时,肖祁略显紧张。 都这种程度了,风萧儿难道还不会主动来找自己求和吗? 她是那么的高傲,怎么会任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欺负到自己头上呢? 这份紧张里,也饱含着一份惴惴不安——似乎这场游戏玩的有些大了。 没想到孟素素胆子会如此大,居然敢动萧儿的人。 之前以为被风萧儿教训就会老实一些,没想到还是变本加厉。 不知道风萧儿怎么想他,会不会怪他。 毕竟她对身旁的丫鬟可是很好的。 若是因为他没由头的宠溺,让旁人欺辱,这种滋味确实不会很好受。 他就像得了一种病一样,开始对没有发生的事情提心吊胆。 这根本不像他,不像那个平时泰山崩云前,而面不改的督主。 可就是控制不了。居然不由自主的在书房里踱步起来。 忽闻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萧儿! “大人,您在吗?” “在,在。”他那激动的情绪就如同一股热流,无法止息,更连说了两句在。 打开门,正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他怎么做都不对的,夫人……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今日的她,是格外的美丽。 乌黑的发,顺着锁骨垂落。 身穿玫红色长裙,委婉如流花。 细嫩的肌肤在细腻的绯色映衬下,更显得吹弹可破。 她的笑容婉转悠扬,若隐若现,让人有一种欲语还休的娇羞感。 “大人,妾身打扰您了。见您日日辛苦,妾身就煮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想让您品尝一二。” “多谢,快请进。” 对于风萧儿态度的突然转变,心中是欣喜若狂的,可是面上偏偏掩盖的很好,死要面子活受罪。 “谢大人。”风萧儿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 将银耳莲子羹轻轻地放在桌案上。 然后一滴泪晶莹剔透的,从她完美的脸颊上倾落而下,直接滴到了那银耳莲子羹。 似乎是被怕被肖祁发现,连忙将头扭到了一边。 “萧儿,你怎么了?”肖祁明知道她这样的动作是分外的刻意。 可是见她流泪,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抓住,难以呼吸的痛。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轻轻抚过他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 轻声问:“别哭,出了事,任何事情都有咱家在!” 额……她还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同情。 却没曾想过,一滴泪,就要肖祁方寸大乱。 第二百零六章 给她做主 “妾身,妾身……妾身错了。”风萧儿娇嗔。 这个回答倒是让肖祁一愣。 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萧儿能对自己态度发生大转变的情景。 当这一天,真真实实的来到时,却有些手足无措了。 原来女子的泪才是致命的武器。 只一颗,就令肖祁不知所措。 更有些语无伦次,想骂自己太过混蛋,为什么之前要那么对她? 同时,又庆幸之前的做法,简单粗暴,又有效! 反正能让萧儿回心转意,无论是刀山和火海,是好的法子还是恶毒的法子,他都心甘情愿去尝试。 “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其实这几天妾身故意冷落你,确实有原因。” 风萧儿面上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心中却在飞快的打着算盘。 和离是一定要和离的。 至于今日为什么肯伏低做小,无非是为今后的合离或者说离开,铺路而已。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人是我,你却非要宠爱孟素素她们姐妹?她们无非是顶替了我的名头!” 肖祁心眼睫一颤,心中像是下起了一场狂风骤雨。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时隔了这么多年,她才肯出来澄清了? 为什么苦苦寻她了这么久?她都不愿意主动出现,说明一切呢? “大人,那日的玄武大街,雨淅淅沥沥,雾气朦胧,又悄然退散。有位男子身受重伤,躺在井边。那口井是一口枯井,但深不见底,他的血就顺着井边流淌,实在触目惊心。而我,执行任务被追杀,恰巧无意间逃到了这里。见有一人奄奄一息,于心不忍,扯下自己身上的布条为他包扎。他身上的金疮药还是我自己独创出来的。立竿见影的止血,伤口愈合非常快,想必,他定会知晓。” 其实,她一直都不能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肖祁。 直到孟素素袒露是如何救下了肖祁,与自己当日救下这人的情景简直是一模一样。 便推测她是在前,孟素素素素是在后。肖祁醒来,直接把孟素素当成了救命恩人。 可伤口是她包扎的,金疮药也是她亲手涂抹的。 孟素素又做了什么事情? 她还想说其他的话,却被肖祁直接圈住。 那是她眷过无数次的胸膛,渴求的温暖。 就算对他的评价有千万条不好,甚至打心眼里承认,他根本不是一位君子。狠辣又无情,总是把任何人和事当成他的掌中之物。 纵使他有千万不好,可是她还是会贪恋胸膛的味道。想把头轻轻的靠在哪里,用力去爱,去热,去感受。 “萧儿,我知道,是你!我一直都知道!” 他的声音朗朗意犹存,更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什么! 风萧儿的泪不由自主的再次划过脸庞。这一次,并不是做作的刻意动作,而是由心出发,情到浓处。 所以呢! 有什么好哭的? 是觉得委屈了? 还是因为真相终于大白,当事人终于知道是自己救的他而觉得欣慰,所以才流的泪? 不,都不是。 是因为,他明明知道恩人就是她,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宣扬是孟素素和孟子青救人的。 为什么还要容忍她们在府上颐指气使? 难道,他就没想过,她会受委屈么! 还是,这也是一种手段? 一种将她牢牢掌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思的另类掌控? 这个男人,真是够了! 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用上强劲手段! 肖祁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灵魂中。 他的唇更轻轻地并多次印在她的头顶,那种温柔的感觉让她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怀抱中。 冰雨火的极致享受,风萧儿算是充分体会到了。 肖祁是不会说出原因的。 他故意给孟素素和孟子青赏赐与尊崇,就是为了引风萧儿这个正主儿主动出现。 当年一直也找不到她,便使用了这个法子。 而且,风萧儿当时遗留的带有萧字的玉佩,此时此刻就在书房里一方锦盒中静静的躺着。 是任何人都无法去触碰的,被封锁在心中的一方墨玉。 而后让她们姐妹又重新入府,不过是因为自尊心在作祟,想引风萧儿主动低头。 想让她吃醋和确认,她是喜欢他的! 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大大方方的承认——娶风萧儿,不是手段,皆是夙愿。 “乖,别哭。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当时我戴着人皮面具,你不认得我,而我却认得你!我会给你正名的!” 肖祁知道萧儿此刻没有内力,被日日折腾着,身子也有些虚弱,便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立刻出了书房。命人将孟素素和孟子青给带来。 两个女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是隆重的一番梳洗打扮之后才姗姗来迟。 “姐姐,你看哥哥现在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你了!不是刚刚吃过晚饭吗?这下又要召你进书房了。”孟子青嘿嘿一笑,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想着明日要不要再去集市上买一些金银首饰,不然怎么配得上提督府主子的身份呢? 第二百零七章 你算根葱 孟素素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着镜前,自己的眼角溶溶月,眉梢淡淡风的婉约面容,分外满意。 她,又回来了! 当她们大摇大摆出现在书房时,看到肖祁那一张喜怒莫辨的脸,见风萧儿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房中央,和小幺委屈巴巴的一同坐着,便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有些不妙。 “哥哥,这么晚了,您叫我……” “跪下!”肖祁眼锋一扫,狠戾呵斥。 他的身姿挺拔,高大、笔直而又带着一种迷人的沉稳。 发怒时,又散发出犀利又骇人的气息,令人胆寒。 孟素素和孟子青哪里受得了肖祁态度的突然转变,立刻哆嗦跪地。 “哥哥息怒!妹妹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哥哥如此动怒,请哥哥说出来,好让妹妹忏悔请罪。” 肖祁一手背后,缓缓踱步,神色莫变。 “孟素素,你真是可笑,自己做过什么事情,都不自知吗?你今日无缘无故,对夫人的婢女动用炮烙之刑,可有把夫人放在眼里?可又把本座放在眼里?” 孟素素心中陡然一个炸雷。 这样的小事,哥哥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哦,对了,一定是风萧儿告诉哥哥的。 “呜呜呜,哥哥,您有所不知!妹妹我确实动过这样的手,那也是气的急了!毕竟夫人的婢女,可是对我大不敬!我只是借住在提督府,平日里不奢求那些下人能恭敬对我,但小幺如此蛮横,说我名不正言不顺的待在府中,说我是多余的,说我不应该出现!又道,萧儿,哦不,又道夫人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我和妹妹。我哪里容得了下人这么揣度编谎我和夫人之间的关系,于是才出言教训!谁知道,那小幺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伸手推我和子青,我这才一时盛怒之下……” 孟素素脑筋转得飞快。 曾经她试探过,在哥哥的面前就使唤过小幺。 可是哥哥没有任何的反应啊。 态度特别和煦,似乎他还支持她这么做。 为什么如今风萧儿出现了,态度就完全转变了呢? 简直是一个火焰里,一个冰块里。让人摸不着头脑。 “督主,根本不是这样的,本来奴婢是想去厨房给夫人拿一些留恋果。不知道怎么的就碰上了孟素素!她们还想要抢夺我手上的留恋果,奴婢好言相劝,说那是督主特意给夫人准备的,没有督主同意,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给旁人?她们见我不松口,就直接把那碗留恋果直接全部倒在了地上,甚至用脚全部踩烂!奴婢气不过,就理论了几句,她们就拿烧火棍,烫奴婢!呜呜呜……” 小幺这腿现在还动弹不了,一提这里,就委屈的啪啪掉眼泪。 肖祁平静反问:“本座给夫人的东西,什么时候有你来决策了?” 孟素素听之,呼吸急促,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更无比的惶恐。 “不是这样的!” 风萧儿听不下去了:“不是这样的?那又是怎样?你们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在厨房里?而那盘留恋果,又到哪里去了?小幺腿上深深的伤,也是实打实是你们烫的,你们还想要怎么狡辩!” 肖祁再次踱步,缓缓道:“既然夫人发了话,那么本座就再来问问你!多年前你称是你救的本座?你可还记得给本座上的是什么金疮药?用什么颜色的布带包扎的伤口?那布袋从何而来?是你身上的衣料,还是你捡来的布条?” “我,我……是……是……”孟素素实在紧张,鼻尖上冒出了汗,说话更有些语无伦次。 本就撒谎得来的情景,如今被发问,脑海中一片空白。 “哥哥,你,你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多奇怪的话?为什么要对这件事怀疑呢……” “因为你撒谎,因为当时救下督主的人是我!”风萧儿冷漠开口! 孟素素的脸顷刻煞白。 这怎么可能呢? 她清清楚楚记得,当时,哥哥身边没有任何人,但伤口确实已经被包扎了,是用黑色的布条。 难道真的是风萧儿? “孟素素,你是什么身份,你与本座都心知肚明。新婚之夜,你又杀了新郎官,是本座帮你压下了此事。不然,你现在人头早已落地。为何本座如此待你,你还是不老实?” “我,我……”孟素素面如纸色,我了半天,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本座,便赐你黥刑!” 黥刑也叫墨刑,是在人犯的脸上刺青。至于什么字,根据所犯罪名而定。 若是盗窃犯,刺“窃盗”或“盗”字。白昼抢劫他人财物者,要刺“抢夺”或者“夺”字。对犯有偷情苟且等罪者,在犯人两颊黥上“淫”字。 至于孟素素,肖祁给的字为“谎”! 黥刑对于其他人来说,似乎是刑法中最轻的一种刑罚。不用切断四肢,不用忍受巨大痛苦。 但要看受刑者是谁,如果这个对象是女子,在脸上有着黑漆漆的大字,怕是这辈子都毁了。 风萧儿忍不住看了肖祁一眼。头戴乌纱描金抹额,身着绣金蟒袍,鸾带下是曳撒,缓慢踱步时,气势如山。 可惜,这样的俊美男子,满腹都是骇人手段。 他真的很懂如何去打压一个人。 如何用最最简单的方式,去给另一个人最最大的惩罚! 孟素素崩溃了,刚开始的语无伦次,已经变成了放声痛哭。 “哥哥,可我对你的情是真的。可是这个风萧儿呢,她只是替嫁过来的。而且,她心里一直都有别人,这样存龌龊心思的女人,哥哥,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身边?难道你就看不穿,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嘛,她只是利用你!她和裴怀早就私定终身了!” 第二百零八章 轻轻一吻 小幺简直了,这女人心思为什么这么坏呀? 自己落得了一个不好的下场,就开始拼命的诋毁旁人? 风萧儿平静且冷冷开口,面对恶意栽赃,毫不在意。 “我与裴怀是多年好友,你既然能认识裴大人,说明你的身份应该也是官家女。我本没想查你,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滋事生非,欺辱我家小幺,所以逼不得已查了你的来历。不出意外,你果然是应该被发送到岭南的罪臣之女!可偏偏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京城里。如果被人发现,后果是怎样,你应该心知肚明!” 声音清冷如水,涓涓细流,一股甘冽的感觉。 她就那般站在那里,秀雅绝俗。 肖祁不得不将目光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投放在她身上。 自始至终,他可都没有告诉过风萧儿孟素素的身世啊。 不愧是夫人,情报从来都快准狠。他不免勾唇:“一边脸上刻的字,是谎言的谎。另一边脸,就刻淫字吧!” “淫”字,可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侮辱! 轻飘飘、淡悠悠的一句话,却完全彰显了督主此刻的怒气——他不会容忍任何人来诋毁夫人的。 孟素素听见后才明白,自己彻头彻尾的败了。 回想起这几年跟着哥哥的时光,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哥哥帮她收拾烂摊子。 本想借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好想探知哥哥的一些秘密和过往,就怕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来自保。 这一天却来的这么快。 很可惜,到头来才发现,她对肖祁这个人应该是说完全不了解。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为她解困。 而她却对他,一知半解。 这样悬殊的力量对抗,又怎能轻而易举的获得赢面呢? “孟素素,督主是念在你与他多年的情分上,所以才留你一命,给你留了一个好名声。你要知道,我们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万劫不复。所以不求你知恩图报,但你也别乱把泥点甩在旁人身上,下场已经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风萧儿习惯快刀斩乱麻。 如今的这个结局,已经是内心想要的。 既然已成定局,也不必多费口舌。 孟素素那般聪明,怎会不知惹怒他们的下场会有多惨? 于是期期艾艾的哽咽,终是被人拖出去,在脸上刺上象征耻辱的字迹了! 尘埃落定时,小幺跪在地上想给督主夫人行个大礼,却被督主和夫人同时扶起来。 “呜呜,督主,夫人,你们对我可真好!以前在风府的时候,我无依无靠,又见不惯大小姐和大夫人的做派,可生性胆小,总是受人欺负。夫人却总替我出头,安慰我,又给我吃的!如今,我来到提督府,遇到了孟素素和孟子青这样的坏人,也是督主和夫人替我做的主,奴婢真是感激不尽!” 小幺的哭声真的是可以用嗷嗷直叫来形容。 真的特别感激督主和夫人的恩情。 其实,一个百姓想要的并不多,无非就是需要一个公正罢了。 可是偏偏在世家大族,在深宅院闱中,这样平淡的要求,却无人能给。 小幺也认命,知道自己只是个奴婢,被人随之欺辱,乃是注定的命运。 可是来到夫人身边之后,腰板儿莫名的挺得直了。再也没有这样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发生了! “本座知道你忠心护主,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肖祁现在已经有两个极端。对萧儿不好的人,深恶痛绝。 对风萧儿好的,他以礼相待,更多多赞许善待。 “小幺,快去休息,你腿上还有伤。” 小幺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今天简直是她最最开心的日子了,也知道督主和夫人可能还有要事相谈,并由其他婢女搀扶着回去了。 “萧儿,秋菊这厮,咱家是不会放过的。但是暂时还动不得。出了此事,她又立刻出了意外,会惹圣上怀疑。徐婕妤疯掉已自尽。至于你那个姐姐风芸芸,现已安然无恙的回了风府,仅瞎了一只眼睛……” 处理完孟素素二人,肖祁一五一十将冬梅之死的处理结果,说给萧儿听。 这些贱人都是对风萧儿不好的人。恨不得千刀万剐。 可因为时局的关系,无法立刻动手。但,他的夫人是有必要知道这些的。 风萧儿眼睛开始变得乌亮亮的,晶莹透澈,宛如两潭秋水,闪着别样的光芒。 更含着根本无法修饰的崇拜,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肖祁的心脏骤然停滞,又再次不由自主的跳得飞快。 眼看她的纤手一点点的攀上他的胸膛衣襟,然后垫脚,在他的侧脸留下柔软一吻。 这样的主动,令他欢喜。 更全身不敢动弹。 怕一动,梦就醒了。 梦中,风萧儿还软软糯糯的对他道:“谢谢大人!大人,以前都是妾身不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和你闹别扭。您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我好,妾身都知道的!” 第二百零九章 重回萧府 “而且您是那么的厉害,长得又俊美,虽然身份是太监,可是妾身看的出来,就算顶着太监的名头,天底下的女子还是皆为您的魅力所倾倒。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夫君,妾身怎么可以傻得要推开您呢!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她的眼神收回了平日里所有的倾冷与沉寂。此刻就像是一幅绝美画卷,细腻而温柔,流转着深情,让对面的男人,难以自拔。 “妾身身子不适,就先离开了。”风萧儿,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转身要离开。 一向从容淡定的肖祁,在这一刻慌了心神。 深邃的瞳孔里,装着的竟是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拉扯着她的手臂,再次拥入怀中。 多怕这一刻,这一幕真的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这一切就都将不复存在了。 “萧儿,别离开我……”他喃喃着。 风萧儿轻轻用手抚摸着他,似乎是入戏太深,居然也眼眶泛红。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先睡下了!您也早些休息……” “好……吧……” 书房里,只剩下肖祁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处。 仿佛萧儿还没走。 仿佛还在依偎在他怀中,说着动人情话。 最终,从藏在书房深处的精致匣子里,拿出了一方玉佩。 玉配上写着一个萧字,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 风萧儿猜测的不错,在伏低做小之后,软禁果然被解除了。 如今,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不过一如既往总是有几个番位在偷偷跟随着。 罢了,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她离开的那天,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摆脱他们。 身子骨刚刚才恢复如初,内力只能提到两成。 避子汤仍旧在喝着,因为有时候需要主动的迎合督主,势必要行鱼水之欢。 肖祁总是欲求不满,似乎比前几日还要生龙活虎。到达快感时,接近疯癫,可是苦了她了。 以为的身子会因为服用汤药,而变得虚弱无比。 其实非但没有,更是精气神十足。似乎有大把的力气,都用不完。 内力恢复的速度也很快。 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恢复之前的状态。 “夫人,我们还要去哪里呀?这玄武大街好生荒凉啊,听说没几户人家了。” 从宋小娘家出来,小幺还没觉得,可到了玄武门大街,便冷飕飕的。 风萧儿此行的目的,其实是消失了大众视野里十八年的萧府。 不多时,就快到清明时节了。既然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就有必要给祖上点燃几炷香,祭拜一二。 父母双亲的尸骨就葬在萧府里。 父亲可是做到了宰相之位,自然有一大批的追随者。 萧家蒙难,有人奸佞落井下石,呈人走茶凉之态。 可到底也是有一些正直之人,不忍见萧大人尸骨无存,便有心在东厂督主高世杰屠杀之后,偷偷的将尸体托运,埋了起来。 母亲的尸骨也是如此。 后来的祭拜和打点也都是由母亲当时的丫鬟做的。 当年辉煌一时的萧府,现在已经破败不堪。 那肃穆的匾额早已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这里的尘土无人打扫,在门口累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一步,便有一个深深的脚印。 蜘蛛网也结了大片,不小心吸入了灰尘,会猛烈咳嗽一阵。 萧府真的很大,似乎跟提督府不相上下。 虽然时隔了十八年,但这里的亭台楼宇,装饰考究,错落有致,仍能想象出当时的繁华。 来到了父母亲的牌位处,风萧儿叩首。 “每逢清明倍思亲。虽然女儿从未与你们相见,但血脉相连,常常思念,愿爹爹与娘亲在天上一切安好,勿挂念不孝女萧儿!” 小幺也随之跪下。 双手合十道:“宰相大人,宰相夫人,感谢你们把这么好的夫人带到人间,更托了你们的福,让我可以伺候夫人,你们就在天上安息吧,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好生护着夫人!” 话毕,叩首。 突然。 滋滋索索…… 风萧儿敏锐的耳朵一动,什么东西? 难不成除了她们,还有其他人? 这里早就荒无人烟,若说鬼魂也罢,怎么会有人呢? 真是鬼魂? 还是老鼠做怪? “谁,出来!”她叫了一声。 小幺一愣,瞳孔微缩,惊恐万状。 刚刚这悉悉嗦嗦的声音,被风萧儿一呵,便不响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次听到。 风萧儿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主。 直接朝牌位后面的帘子探去。 黑漆漆的空间里,果然有一个不人不鬼的影子! “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第二百一十章 戏精沉鱼 这人嗷的一嗓子,将本来就腿脚不利索的小幺吓得面色青紫,连连后退两步。 但见帘幕后边缓缓走出来一个满脸都是泥土的女人。 女子身材比较魁梧,比小幺整整高出半个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弄得满头都是灰土,衣服更是破烂不堪,脏兮兮的。 有了光线,女人这才清清楚楚的看见有两个人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她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爬到风萧儿的身边,扯着夫人的奢华裙摆,再次嗷呜了一嗓子! “呜呜呜,天空一声巨响,老奴再次登场!” 这……熟悉的词汇,熟悉的嗓音。这不是——沉鱼吗? 风萧儿也有些吃惊,一直以为沉鱼都是紫衣假扮的。 紫衣已经被杀了。 眼前的人又到底是谁? 风萧儿从来不会浪费每一刻的时间,直接上手去掐对方的脸蛋肉,很实诚,确认不是贴着人皮面具。 又将手帕拿出来,将那张脸擦个干净,果不其然,就是沉鱼那张胖嘟嘟的肥脸。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沉鱼出现的那一刻,风萧儿便已理通了事情并不复杂的来龙去脉。 听完沉鱼一五一十的讲述,就更加确定了。 原来之前的在府中伺候的婢女确实是她本人,后来的沉鱼,也确是紫衣假扮的。 紫衣将真正的沉鱼囚禁了起来。 沉鱼还算机灵,说她会做好吃的川菜,把看守的人给吃的肚子疼然后拉了肚子,这才有机会跑到这荒无人烟的玄武大街。 一旁的小幺听后,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称奇:沉鱼做出来的麻辣香锅,基本算是无敌! 都说玄武大街闹鬼。 沉鱼用不太灵光,但那一日却非常敏锐的直觉,推理出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跑来这处荒无人烟的宅子里,度日如年。 在饿的不行的时候,发现这处宅子过年过节都有人来祭拜,她就偷吃着灵位前的贡品,一边吃一边磕头,祈求这里的鬼魂莫要怪罪于她! “那你怎么不去肖府回禀我呢?”风萧儿不解。 是不是青雀阁的人太过厉害,已经在四条大街上布下了层层的守卫?让沉鱼无处可逃? 可是青雀人再多,能多的过东厂的番卫吗? 还有,青雀阁的做事风格一向是抓大放小,更别提会揪住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不放了。沉鱼没必要故步自封,真要在这里饿死了可如何是好? “其实我想过回府找你。他们随随便便软禁我,定是犯了大明律法。我在明,他们在暗,是他们见不得光!我若是找官府,他们也没处说理去!可是吧,我有几日总是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见我会在这里遇见夫人。于是就在这个破旧的宅院里安心等着。如今,终于把您等到了!嘿嘿!”沉鱼得意一笑。 擦……有人逃命靠实力,有人逃命靠运气,她靠想象力! “夫人,求求您了,再带我回去吧!我实在受了太多的苦了,您看,我都饿瘦了,呜呜……”沉鱼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抱住夫人的腿就不松手了。 风萧儿挺无奈。是啊,沉鱼无故无缘无故遭了此劫难,也多半是跟她有关系的。 她上前扶着人起来。 “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就跟着,你愿意远走高飞就远走高飞。总之,你该有的工钱,我是断然不会缺你一分一毫的。” “呜呜呜,谢谢夫人!这么多年了,只有夫人不嫌弃我丑。若是旁人,她们一定会说,你瞅你那五官,各长各的,谁都不服谁,出来吓人干嘛……” 噗……小幺噗嗤一乐。但很快捂住了嘴巴。 人家都已经这么惨了,怎么还能嘲笑人家长得丑呢? “生而为人,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必妄自菲薄。你既然选择跟我,我也不会亏待你的,那我们就先走吧。” “呜呜呜,谢谢夫人。但是,夫人,我我……想吃小笼包……我太饿了……”沉鱼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 风萧儿无奈,直接带她们,又去了离这最近一家的包子铺。 沉鱼真的是饿急了,一个嘴巴能塞进去整整三个小笼包。一屉不够再来一屉,两屉不够,再来两屉。 “好好吃啊,好美味啊,谢谢夫人!”沉鱼已经噎得眼睛快翻了白,可她丝毫不在意,笑嘻嘻的说着感激的话。 小幺咽了口唾沫。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可以饿到什么程度,才会如狼似虎的吞下这么多的包子。 “你,你是因为如此狼吞虎咽,所以才这么胖的吗?”小幺小心的递过去一杯水,实在怕她就此噎死。 吃到食物的沉鱼嘿嘿一笑,鼓动着腮帮,高抬了手:“嘿嘿,遍寻不着,犹叹当年小蛮腰。空余恨,一身五花膘!老板,再来一屉小笼包!” 额…… 小幺看向夫人,有些担忧:这般能吃,提督府真的养得起吗? 可夫人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包子铺的老板身上。 老板其貌不扬,个子不高。但身材十分魁梧,皮肤黝黑,太阳穴微凸,目光炯炯。 风萧儿年岁虽然不大,但是习武的年岁可不比一般人短。 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定是习武之人,还是高手。 其实围观整个玄武大街,也只有他这一家包子铺。 这里时常会出现闹鬼的传说。 所以条件还算比较好的住户,都选择了搬离这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追杀令起 只剩下一些穷苦伶仃、实在没钱买房子的老住户,迫不得已留在这里。 这家包子铺,明显生意冷清。 分明是一处不挣钱的营生。 一打听,老板还说自己已经在这里开了一年多。 朝廷的赋税不是闹着玩的,更不是你想不交就不交的。 故,风萧儿猜测,这家包子铺定是一处隐秘的必要的联络地点。 也许所属江湖中人,也许所属朝堂的,更有可能就是青雀阁的。 能肯定的,这里并不是普通的包子铺。 沉鱼吃的正欢,也不得不打断她。 风萧儿十分会观察人五官的细微变化。 当时作为青雀阁底层,刺探情报是必须要学会的技能。 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捕获了,老板见自己要走,眼底闪过的一抹异样。 看来,这局是冲着自己来的。 “别吃了,沉鱼!” 她目光暗暗,对沉鱼道了一句。 可惜已经晚了。 沉鱼的五官明显开始变得痛苦,嘴里的肉包子也哇哇的吐了出来。 随后七窍大股大股的往外冒血,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耳朵! 这包子里有毒! 也多亏了肖祁,平日里在提督府都是顿顿山珍海味。 就算饿了,风萧儿和小幺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吃平民的小笼包子。 只有沉鱼一个人吃了。 中毒也只有她一个人! 糟糕! 风萧儿不确定这处联络点究竟是不是青雀阁,今日又没有带武器。 好在随身带着平日里行走江湖必备的金创药和解毒丸,赶紧给沉鱼炫了一颗,应该性命无忧。 想要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起身,周身已经被人给团团围住了! 眯眼一瞧,全部都是江湖主人,武功皆是超凡! 包子铺老板仰天一笑:“哈哈哈,没想到,今日这数不清的黄金居然落到了我们的手里!我在这里开包子铺已经近一年了,终于主动送上门一条大鱼,来到我的嘴边。甚好甚好!” 小幺瑟瑟发抖的搂着神智有些不清的沉鱼,警惕的看着那群人。 他们里有商贾打扮的,有戎装将士,有儒袍书生,还有的像猎户.….服饰不一,神态各异。 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手中相同的皆是刀剑,皆指向了风萧儿 被围住的风萧儿并没有任何的惊骇之色。 天下名剑之一望舒,也没有在身边。 不得已,将发髻上的长簪,扯下当做武器。 “青雀阁的十一,你已无处可逃!别怪我们对你下死手,你十四岁时声名鹊起,死在你手上的冤魂无数。如今,你被人下了江湖追杀令。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贪财。也是为了替死在你剑下的冤魂们,来讨个说法。” 一名武将装扮,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抬了抬手中的大刀,指住风萧儿。 风萧儿脸上浮起一丝冷冷讥诮的浅笑:“曾闻苏将军英勇无双,每破一城必屠城三日,刀下冤魂无数,后来自立为王。古言,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可惜你只懂打仗,不懂经济,至此手下之兵饿的陆续逃散,最后下场落得只能当了区区一位草寇。哎,世事难料啊……看来你今日追杀我,是想用悬赏黄金,重振军风么?” 风萧儿是做情报的,自然知道这位刀疤男是何来历。 不禁讽刺了他是朝廷钦犯,不能见光。又有勇无谋,是无能之辈! 果然,刀疤男被言语激的恼怒,正欲出声,他身旁一个蓝衣女子折扇一摇,轻声道:“哼,十一,识时务的话便束手就擒:不然我们这些江湖侠客动起手来,也足够你喝上一壶!” “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客。”风萧儿平静地道,手中握紧了发簪,“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闻同样用折扇做武器的青雀阁第一杀手,玉面秀才?真是遗憾,他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 话落,长簪直指这蓝衣女子。目光凛冽,似乎比对手里的宝剑更冷更利。 女子扇下杀人无数,可此刻对着这样的目光,竟不由胆寒。 周围众人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全神戒备江湖上名震天下的女刺客,十一。 商贾模样的人更从腰上解下软鞭,话还未落,手臂一挥,长鞭已迅疾飞出,直击风萧儿! “夫人小心啊!”小幺忍不住担忧大叫! “一起上!一起分金子!” 不知谁吼了一句,便见数人出手,兵器寒芒立闪,全往风萧儿身上刺去。 风萧儿虽然内力只有两成,但动作依旧敏捷。 她俯身一侧,躲过鞭子的凌厉挥动,左手一抬,更那缠向后背的长鞭便抓在手中,身体迅速一转,手一带,那商贾模样的人便被大力拉近撞在了刀疤男砍过来的刀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从无败绩 风萧儿接着右手一挥,长簪犹如泥鳅,迅速在刀疤男错愕之时,力运于臂,直接插进了他的喉咙。 随后转身,在商贾打扮之人的喉咙,再补一刺! 两人皆一前一后啊得一声惨叫,吐血倒地。 持扇的蓝衣女子,迫不得已,暂时撤回攻击,身形后退一步,怕也落得一招毙命的下场。 眨眼间,风萧儿就杀掉了两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动作干脆利落,令在一旁观望之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居然都不敢上前了! “大家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她。若不能活捉,便就地诛杀,我们也能分到大笔的金子!她就一个人,而且现在内力根本就不足十成。大家一起上,定能取她首级!”蓝衣女子道。 “放肆!这位是我们东厂督主夫人,如你们在京城大肆动手,等最近的庑营番卫赶来时,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全部得回诏狱问罪!现在,你们赶紧缴械不杀!” 跟在风萧儿身后的番卫,不得已现身,保护督主夫人! 蓝衣女子一挥折扇,朗声一笑。 虽然那笑声有些心虚。 其实这些江湖侠客多半以上都是朝廷侵犯。从来不知道,东厂有朝一日居然也会管江湖上的闲事。 “小俊郎,就不劳烦你们东厂费心费力了,今日我就让你们两个通通留下来,全部死无葬身之地。哦,对了还有那两个丫头!” 蓝衣女子妩媚一笑,知道这十一身后的两个女子,必定是她的亲信。若是能抓住要挟,活捉十一也不是不可能。 她立刻欺身杀了进去,余下各人便也跟着纷纷出手,一时只见刀光剑影,只闻金戈鸣叩,一把长簪上雕刻的勾勒,已全部是鲜血。 “你们赶紧带着小幺和沉鱼,离开!” “夫人,我们不能走!”番卫正在搏斗,费力道。 他们跟江湖上高等侠客相比,武功还是稍逊一筹。 刚说完话的番卫,已经身中数刀,倒在了血泊中。 “连我的话,你们都已经不听了吗?赶紧走,不然你们会死的很惨。”风萧儿说话之际,已经被蓝衣女子飞过来的扇子,削出了好多道血痕。 另一个番卫也身受重伤,见此等场景不妙,便赶紧拉着小幺和那个沉鱼离开。 刚刚的信号弹已经发出,想必过不了多久,番卫就会赶到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夫人的亲信全部救走。 “呵,就这点实力吗?看来鼎鼎大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十一大侠,也不过如此。这,应该不是真正的你吧,看来嫁给了太监,你变得弱了!” 在众人围杀风萧儿之时,却有一绿袍青年持剑旁观。 唯一和大家不同的是,他并不是单枪匹马的江湖中人,身后跟着四名随从,看起来像是武将打扮。 他的目光里仍是赞许。虽被十几个绝顶高手围杀,风萧儿却毫无畏色,广袖长裙摆飞舞之时带起炫目的红光,像是一只翩翩而起的赤蝶,长簪所到之处,必有哀号,必见血光。 好身手! 绿袍青年暗自点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尽是钦佩! 而围斗中的风萧儿却越杀越凶煞! 没了小幺和沉鱼的后顾之忧,她使出了拼命的打法。 围杀她的也尽是高手,况且人数还这么多,是以过不了多久,身上便又添了数道伤口。红衣似血染,脚步所到之处尽是殷红。 唉!绿袍青年轻轻摇头,露出了惋惜之色。 “十一,快束手就擒来!”蓝衣女子气喘吁吁,稍作休息,打算瞅准时机,继续猛攻。 她自身已经身受重伤,脚步虚浮,只是强撑着而已。可是为了银子,不惜咬牙拼命的搏斗。 可却意外的发现面前的女子,虽然境地已经是十分不利的状况,犹如困斗之兽,毫无还手之力。 在她的面容上居然找不到一点点的颓败之色。反而脸上的笑,越发的明亮与灿然。犹如明月之辉,清冷孤寂,又傲视群雄。 “哈哈,好久都没有如此畅快淋漓的打一架了!黄泉路上,你们定会相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手执长簪的手臂,鲜血不断流出,顺着簪头,染红脚下的草地。 她依旧临风昂立,一头长发倾泻而下,长簪胜雪,高贵绝俗。 她面色冷峻地看着众人,并不像一个穷途末路的将死者,而是碧水寒潭之上的出尘如仙,令人不敢逼视。 就算风萧儿在他们这些个人的眼中,只是一笔金子。可无人不感叹,十一的风姿正是浮光霭霭,冷浸溶月! 怎么说呢,蓝衣女子竟有些自愧不如了。 她微微蹙眉:“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自己已是将死之人,还敢口出狂言?” 风萧儿无奈的摇摇头,声音清冷:“你们别忘了,我在江湖上从无败绩!”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夫妻同心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胆寒。 一直在远处静止观望的绿袍青年,犹如狐狸的丹凤眼,看得发直:果然,这才是女侠的真正实力! 众人当中,蓝衣女子的肉被削掉了许多,都是被风萧儿的长簪所勾掉的。 一位手持棍棒的老者,瞎了一只眼。 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被挑断掉一条手筋。 至于包子铺老板,心肺已经受了簪子猛烈刺入,登时毙命。 剩下的人皆不同程度的受了重伤。此刻也都是强撑着一口气。 再看风萧人那绝代风华的站姿,一时间居然都被威慑住了——是啊,青雀阁的十一女侠,从未败绩! “你从未败绩又怎样?那是你一对一的战绩,可是如今我们江湖上这么多高手,还愁拿不下你吗?” 蓝衣女子不想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也不想看着还没有自己年长的黄毛丫头,居然如此凛冽的耍威风!妒忌之心刹那作祟! 风萧儿云淡风轻的一笑。 她怒目圆睁,继续道:“你在笑什么?如今你孤身一人,再无后援,此刻怕也是强撑,今日就是你明年的忌日!” “她在笑,你说错了——因为她根本不是一个人!” 远处,一道带着排山倒海气势的剑锋,席卷而来。 白衣女子用尽全力的举铁扇一挡,却发现根本挡不住这来势凛冽的攻击,身影节节败退。 哪怕仅挡住了一剑,没料想还有一剑,直接被贯穿了心脏。 众人连他的招式都没有看清,就见蓝衣女子已经倒在地上,扇子残破飞落一边,再也开不了口了。 其中,那老者瞳仁猛缩,惊愕大叫:“是赤霄,是赤霄双剑!不好,快走!” “呵,走得了么?” 肖祁眸子一暗,身着蟒袍,身姿雄伟,手持双剑,凛冽凌厉。 似撼天猛虎下云端,如摇地麒麟临座上! 王者气势,锐利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今日,你们都得以死谢罪!” 话毕,手腕一抖,双剑疾飞向敌人中央,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每个人的面前。 双剑旋转若蛟龙出海,剑光灿烂。 多方交锋,剑招余波滚滚,剑气簇拥,刀剑金属碰撞之声犹如天雷滚滚。 剑影跃动,不断响彻,天地间充满了霸道肃杀之意! 风萧儿捂着受伤胳膊,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他。 这就是肖祁的实力吗? 果然可怕。 压根儿没有用上半炷香的时间,也就一会儿功夫,他以一人之力,将这些人全部送入黄泉碧落之下! 那个一直看热闹的绿袍青年,也被这样的实力所吓,更怕殃及自己,在最后一刻,隐匿逃走。 她的夫君,东厂督主,这个俊美的男人终于收回了剑,急急地向她跑过来。 用带着诱哄轻轻抚摸她的肩膀和脸颊。 “别怕别怕,你看,他们都被我打败了……我们这就回家,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啰嗦,可能真正害怕担心的人,其实就是是他自己。 真好。 这世上还是有人不希望她出事的。 风萧儿觉得很累,身体的力量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一点点的抽空。 “我,我没事的,我命一直很硬!” 风萧儿无力的垂下头,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到府上。 ……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反正梦境杂乱,睡不安生。 一会儿在火堆里烫烤,一会儿在冰水里被冰块浸泡。 后来就全部都是热,如同是在一片被太阳炙烤的沙漠里,那太阳似乎比平日里要大上十倍。 无论走到哪里,跑到哪里,藏到哪里,那太阳总是如影随形的笼罩着她。 守了她一夜的肖祁急得团团转。 萧儿一直高烧不退。 好端端的人,就算没有其他的伤口,也迟早会被烧坏的。 “督主,其实发烧就是它伤口在愈合的一种反应。可是若是第二天早上,再高烧不退,那便是有些蹊跷了!” “我他妈能不知道吗?赶紧给本座想退烧的办法——哦,不用了,本座知道了!你们都滚出去!” 肖祁的脾气一向乖张。 在夫人出事的时候,尤其严重。 宫里的太医瑟瑟发抖,不敢吱声。平时搪塞皇家之人,已经搪塞惯了。毕竟是太医,稍有不慎,给贵人治错了,全族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做事说话都有一定的“假”。 如今,他面对的可是督主大人,根本不吃这糊弄的一套。 肖祁也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等这帮迂腐太医想出来办法,萧儿早就烧坏了! 他命人取冰块,又在房中放了一个满水的浴盆,将冰块尽数倒在里头。 脱下自己的衣裳,就这样赤身的钻了进去。 刺骨的冷意袭来,令皮肤与神经倏的一下痉挛的缩起来。 被冷水这样一泡,并不十分好受。 不然,诏狱里就不会出现“冰刑”这个刑罚了。 他握紧拳头,闭眼忍受。 哪怕自己的胸口处有一道刚刚打斗时被无意中伤害的伤口,也满不在乎。 第二百一十四章 身体降温 风芸芸因为此事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虽然,介于她的父亲是督主岳父的关系,暂且留了一条命,可却瞎了一只眼睛。 那双原本琥珀色的瞳孔里,有一道戳穿了瞳膜的伤痕。 另一只眼睛再也不复之前的神采,尽情充斥着如同惊弓之鸟的谨小慎微,和如临大敌的恐惧。 “别怕,只要你肯说出督主夫人的一个秘密或者特别之处。我便可以娶了你,让你不再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但前提是,你的提供,要有足够的惊艳!” 风芸芸的对面则是袁苍。 一身飞鱼劲装,腰上更是配着锦衣卫的独特兵器,绣春刀。 利用职务之便,将风芸芸约到此处。 她现在已经被释放回了府。袁苍再不抓住时机,好好的打听打听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岂不是错失良机? 风芸芸有些目光呆滞,神志更加有些迟钝。 她之前怎能见过三法司和东厂刑具的厉害? 饶是以前在府中耀武扬威,厉害威风的很,不过都是一些刁蛮小姐的作风。 她骨子里是个小人,却又没有坏到极致。又算不得是一个善良之人,所以下场只能如此。 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完全毁掉了——被逐出宫外的嫔妃,将是全天下人的笑柄! 更被史书记载,流臭百世! 就连父亲,对她也一改往常态度。 曾经奉她为掌上明珠。如今却也视之为耻辱。 不仅不关心她的伤势。回府之后,连探望都不曾探望。 只有风夫人,终日心疼的以泪洗面。 可是又能怎样呢? 这样的残枝败柳,又瞎了一只眼睛,想要再嫁出去是难如登天了。 她倒不至于傻的和徐婕妤一样选择自尽,可是这般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知道袁大人的本事。 曾经,表哥也奉他为瞻首。 所以,真的还可以嫁给他吗? 袁大人之前虽是娶了公主,自己嫁过去只能是做妾——但好歹也是有人要的! 她的另一只眼睛瞬间来了神采。 风萧儿的秘密可太多了! 本打算会将这个秘密吃进肚子里一辈子的。可是遭受了这么多磨难,完全是因为那个恶毒的可恶的贱人!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现在整个京城唯一能与督主抗衡的,不就是锦衣卫吗? 投靠袁苍准没错的! 她紧紧握住了拳头,心口处像是有一口决堤突然被洪水冲破,再也无所顾忌,将替嫁之事原原本本的讲给袁苍听! 袁苍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貌如天人的女子,居然是风府的一位庶女。 哈……替嫁?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我如今已经是残破之身,若能娶我,定会将另一个秘密双手奉上!”风芸芸叩首拜谢。 袁苍勾唇,心中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久久不能平静。是不是真相大白以后,她就得和督主和离呢? 怪不得风平秋如此宠爱这个庶女,令人费解,原来,这个风芸芸才是风平秋和他夫人的嫡女! “好!待我查明之后,你今日便等我的好消息!” 袁苍意味深长的长吁一口气。 看来,她还是有可能来到他的身边的。 知道此事,实在喜出望外。也明白,若是能顺利让督主夫人和肖祁合离,就必须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皇上或者皇后耳边吹吹风。 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皇甫玉儿,大明公主。 当今皇上可是她的哥哥,如果能由她传递此等消息,便是再好不过。 虽然他对风芸芸丝毫无感,但这个女人知道有关于督主夫人的一切事情。 可以慢慢的从她嘴里掏出任何想要的事情来! …… 一片炽热的沙漠渐渐退散,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淅淅沥沥下着春雨。 春雨滋养着万物,更加生机勃勃。 转眼,雨滴已不见。温和的春光照耀着她的周身,仿佛每个毛孔都得到了充分的舒展,令人舒服的生叹。 风萧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已经是天明时分了。 高烧已然退下。 动了动身子,总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对。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靠在一个凉凉的物品身上。 而且还令人十分的舒服。 这个冰凉的东西,更有些熟悉又难以忘却的味道。 回头一看,肖祁的头就枕在她的肩头。 他已经沉沉睡去,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是那样的冰冷。 抬头一看,屋内有一个放置冰块的浴桶。 风萧儿是猜到了。 所以,他没有将她直接放在盛满冰块儿的浴桶里。而是自己进去,再用冰冷的身体来给自己降温? 一时间语塞。 她睁着眼,看着头顶上的纱幕发呆,思绪一点点跑远。 没想到自己被青雀阁挂上了一道江湖追杀令。 此令一出,所有的江湖中人都可以为了酬金,来取自己的性命。 江湖里那些大名鼎鼎的高手,原本也只是江湖上听闻过,昨日居然全部都出现。 看来青雀阁阁主用来悬赏的酬金,定是不少。 英王殿下真的就是阁主吗? 猛然回神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眼,一双深情的眼。 “你醒了!”肖祁挑着眉,语调毫不掩饰他的喜悦。 他抬起脑袋,伸出手,朝她的额头摸了摸。 很好,已经不是那么的热了。 这个动作,让风萧儿心头有些发紧。 这个动作多像他的娘亲在抚摸呀……多么温暖,多么令人难以舍得啊。 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滑落。 她在想着肖祁千万不要再对她那么好了。 到时候离开,就会更舍不得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揭发替嫁 留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他救过她的命。 她也救过他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两不相欠。 至于之前的恩怨,也只能选择束手无策。 至少不要在这跟这个家伙继续纠缠,便是对母亲最大的告慰。 她会选择一个夜黑风高夜晚离开。 又有些犹豫,万一这次逃跑没有成功,被肖祁发现可怎么好? 她武功高,就能逃得过大明最好的稽查衙门,东厂的追捕吗? 希望不大。 所以说逃跑是下下之策。光明正大的离开,才方为上策。 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呢?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还难受?” 风萧儿摇摇头,说已经无碍。只是内力耗尽,加上受了伤,一时体力不济,才会重重晕倒。 肖祁见她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又怕自己的凉身子,会凉到她,于是放开了那柔软的身子。 “小幺的事情,咱家做的……不好。”肖祁破天荒的,第一次与人说了这般认错的话。 肖祁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犯过错误。 无论是皇家的事情,百姓的事情,还是文武百官的事情,大事小情,从来都步步为营。 当然了,也都是别人低头战战兢兢的向他认错。 做督主这么久以来,居然是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坦坦荡荡的认错。 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了,想耍手段怕伤害到萧儿;仍旧爱惜她,宠爱她,又觉得不解气。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夫人要对他如此冷酷?如此厌恶? 可所有的五味杂陈,在风萧儿给他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羹之后,全部烟消云散。 甚至破天荒的觉得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是自己想的太多。 也许是人家小日子来了,心情不好。 他好歹也在后宫待过,知道女人的小日子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是特别的懂。 只是听到传言,那几日,女子的心情都很差,基本上点了火就能放炮仗的程度。 他便开始自责起来:“你这几日是不是难受,是不是……那个月事来了?” 风萧儿云里雾里,月事?没有啊? 不过按照这个时间是应该来了。 月事么,时早时晚的,她以前也经常这样,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啊……饿了吧,让他们给送饭来吧。”肖祁也没多想。 “好。” …… 此刻,因为月事暴躁的,虽然没有风萧儿。 但绝对有公主皇甫玉儿! 她撒泼似的将屋内前几日,袁府刚刚买好的一应器具,又全部摔的粉碎。 对面的袁苍波澜不动。 因为,已经习惯了! “你们袁家可这是没一个好东西!你爹费尽心思让孤下嫁给你!而你又不好好待!还把皇兄不要的女人藏在府中,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袁苍侧身一躲飞过来的茶杯盖,将瑟瑟发抖的风芸芸挡在身后。 并不是因为可怜而保护她。 只是想保护可以说出风萧儿秘密的一个活物罢了。 “公主,请您息怒。微臣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为了保护人证,或者说让人证不受他人的迫害,所以只能暂且藏在府中!还请公主宽心。待到风平浪静,微臣自然会把人送出去。” 此话一说,身后的风芸芸心中倒是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袁苍要把风萧儿的事情打听完之后,就要把自己给送走吗? 怎么会这样啊? 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现在就像一个一只恶心人的虱子,蹦到哪里,哪里都嫌弃。 亲生父亲都如此,更何况是别人。 好不容易有个安身之所,一定要好好把握。 不过,也属实想不通这个袁大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打听风萧儿的事情,莫不是想利用她来对付肖祁? 应该是这样。 想通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皇甫玉儿却嗤之以鼻,什么叫做惊天大秘密? 她从小就在皇宫里养成。什么大阵仗没见过? 到底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可以让袁苍不要脸的私藏了一个后宫嫔妃? 袁苍使了一个眼色,风芸芸立刻识相,走上前来,把风萧儿的身世说的一清二楚。 越说越兴奋,尤其在说宋小娘,也就是风萧儿的母亲,其实就是一个洗脚丫头的时候,那只瞎了的眼睛似乎都恢复了神采! 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贱人的出身才好! 毫无疑问,皇甫玉儿适时的噤了声,她一动不动的呆坐在座位上,就像是被一道闷雷击中,震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天色快黑了。 她却仍旧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去进了宫,找了皇兄。 袁苍还想着她会花时间,好好的取证,然后再公布于众。 没想到,公主做事雷厉风行,居然连夜就进了皇宫! 好吧,既然事情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向去发展,那么便可以无忧的坐享其成,好好的等待督主和督主夫人和离的消息! …… 皇城内。 “什么!”皇后娘娘满脸的义愤填膺! 替嫁! 大明自建朝以来,还鲜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还发生在了督主大人身上。 那可是东厂啊,专职稽查文武百官! 怎么会连一个女子的身份都查不明白,就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提督府呢? 皇甫玉儿有些不敢找皇兄,所以先来比较温柔的皇后嫂子这里,将事情讲明。 “哎呀,我的好皇嫂,此事真的千真万确呢。不然那个风芸芸怎么会千方百计的陷害风萧儿。那是因为风萧儿代替了她嫡女之名!心中有恨!所以才气不过,耍了手段!坏她名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冒牌夫人 皇甫玉儿一字一句里,都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兴奋。 真的不敢去想象,如果替嫁的事情坐实了,督主大人是不是就会和那个假冒夫人和离了! 风芸芸才是那个应该嫁给督主的人,可惜她都成了那副惨模样,又被袁苍私藏在府中,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妾,铁定是嫁给不了督主的! 到时候她就会跟袁苍和离,再大大方方的嫁给肖祁!嘿嘿! 皇后娘娘可没有想那么多。 既然皇家给了督主至高无上的荣耀,当然他的实力也撑得起如今的名声和地位。但是此事一旦爆发,便是对东厂厂公名声的折辱! “此事真的是千真万确?” 皇后娘娘知道这位大明公主,平日里总喜欢夸大其词,行为乖张,都是被当今圣上给宠出来的。说的话也是各有五分真和五分假的。 她喜欢督主,整个皇城里的人都知道,甚至整个天下人都知道, 她应该是最最喜欢见到督主夫妻二人不和的人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嫁不到督主府去! 如今瞧皇甫玉儿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许是那歪念心思又动了出来,皇后只能好生相劝,让她好好好的跟袁苍过日子。督主毕竟是个太监,是和大明公主没有未来的。 更何况,他们还是…… 罢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必须尽快的和皇上说明一声。 ……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皇家想尽力帮肖祁隐瞒这件事情,可不出一日,整个京城都知道督主夫人是个冒牌货了。 茶余饭后,都是人们的闲言碎语。 “你们听说了吗?那督主夫人其实是风府的庶女,其实想想也不奇怪,风大人怎么会将自己的嫡女送到一个生不出孩子的无根太监手里呢?而且肖督主为人狠辣,还不知道会对他的夫人怎样呢?风大人出此下策,也是情有可原。”一个素衣男子在洛阳酒馆,与另几位男子相对而坐。 “我怎么觉得此事只是以讹传讹呢?我可是远远的见过督主夫人的那气度。丞相之女,甚至皇家公主也不过如此。而且看着督主对他的夫人也是万分宠爱,怎么可能是假的呢?”素衣男子对面的玄衣男子,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哎,恩爱多半都是装出来的。督主那是想拉拢风家,所以才有了迎娶风家嫡女的事情。他之所以没有揭穿出来。第一,可能真是不知道。那么第二便是怕引出什么风波,对提督府不利,毕竟风芸芸不是进了宫嘛!第三嘛,定是那风家庶女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把督主大人迷倒了!所以才迟迟不揭发,舍不得呗,哈哈哈……” “哦?真的是这样?”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将事情分成了好几种版本。然后再进由不同人的口中,又翻成了不同的版本。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就是他们口中肆无忌惮编排的当事人,正坐在对面的包间里,平静的听着对话。 裴怀的拳头上青筋都暴起了。 风萧儿见之,生怕他把手里的茶杯给直接捏碎了。 “生什么气呀?听着便是了。不过,我要是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就好了。肖祁就已经成了我的掌中之物!我让他如何他就如何,我让他往东,他就往东,我让他往西,他便往西。可惜呀,这种美好的事情,是绝对不会降临在我的身上的。” 风萧儿的城府甚至还要高于裴怀。 生生死死都见得多了,这几句流言蜚语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痛不痒,任由他们说去吧。 她甚至还有些希望此事越闹越大。这样,提出和离,就更加有充分的理由了。 裴怀还是不免担忧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他们相识差不多快十年了,当然都知道彼此的心性是什么样子的。 别看风萧儿性格冷,可这颗心却比谁都热。 他也不难看出,夫妻二人其实也是有感情在的,而且在莱州还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 就算没有情,也有义吧——生死都度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跨越? 哦,对了,那便是杀母之仇了。 裴怀真想拍自己脑袋一下: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虽然此事是上一代的恩怨。可如今仍像一根刺扎进了萧儿的心中。 永远都拔除不掉的那种! “你不用劝我,我意已决,我只想知道现在有什么方法是可以立刻让我跟他和离的,我虽然也可以逃走,但更想坦坦荡荡的活着。” 她的实力,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 如果想不被他抓到,就要隐姓埋名。 实在不想再过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话说到一半,可能是烈酒的气味太过浓郁,引得胃部一阵不舒服。 酸味涌来,险些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裴怀有些惊讶。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她揣崽了 风萧儿摇摇头。 其实最近几日都昏昏沉沉的,身子不太爽利。 而且,小日子确实迟到了许多天都没有来。 嗯?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个炸雷在脑中炸起。 又否定自嘲的摇了摇头。 天天喝那避子汤,怎么会有孕呢。 应该是那东西喝的太多了,导致身子不爽利,由内而外的不舒服。 就是吧,胸部还有些发涨。 她对于最近的状态确实很不满意。 看来上次受的伤确实是大伤元气。需得好好买些药补一补…… “你是大难不死,还陪我来喝酒,不要命了?快点儿回府去吧,我见你无事就安心了。宫中事务繁忙,朝堂那些老狐狸还等着我一一去对付呢。”裴怀催促着风萧儿赶紧回家。 这江湖追杀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几十名江湖高手也不是空有名头而已。 风萧儿大病初愈,伤势刚刚转好,就着急会见自己,他作为朋友自然感激,可惜却不能再耽搁她的时间了。 “我自然是没事的。只是你都快三十而立了,为何迟迟不娶妻?真要当孤家寡人不成?” 裴怀却难得苦涩的笑一笑。 他从来都是恣意妄为的。 可问到这个问题上,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 他将目光重新投放在了风萧儿的脸上,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风萧儿也不勉强他,还想打趣几句,可胸膛里的酸意犹如排山倒海,令人猝不及防,哇的一口就全部吐到了酒杯,盘子里头。 裴怀大惊,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风萧儿强撑着说没事,可拗不过裴怀,直接去了洛阳酒馆附近不远处的诊堂。 一句:“你有喜了”,将二人震慑的直接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大夫,你没看错吧?她怎么会有喜呢?” 那年过半百的郎中却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似乎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 “老夫看病三十余年。从十几岁就跟着家父学习百草,学习药理,更学习脉络针灸等等等等。这显而易见的喜脉,老夫怎么可能诊不出来呢?虽然仅仅是一月有余,不过还是很明显的,你们夫妻二人速速回家,多给娃娃做准备吧。” 额…… 从诊堂出来以后,风萧儿仍旧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于裴怀的一脸诧异,她也做不出来任何的解释。 为了躲避好友的追问,只能三言两语的搪塞着,匆匆回到肖府…… 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有他的孩子? 天天让小幺熬的避子汤,都是大碗大碗的喝进肚中。为什么还是不起作用呢? 她没有做任何声张。 虽然身后一直跟着的番谓,如同苍蝇一般跟在身后,可到底是肖祁为了保护她的,也怕是再次出现上次被江湖高手围杀的事情。 番卫也恪守自己的职责,仅在远远观望,有危险才上,并不干涉夫人的自由。 当然了,今日她特地来见裴怀,可能会有消息传进肖祁的耳朵里。 这也正合她意! 肖祁越反感的事情,她现在偏偏要做。 所以与裴怀见面的次数也更多了。哪怕是自己的伤还未好,就约着一起去洛阳酒馆喝酒。 至于在诊堂里大夫说的话。那两个番卫更是听不见。 所以肖祁应当还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 坐在床榻之上,听小幺委屈巴巴的说她都是按照夫人给的药方抓的药,绝对不会有错的。 若真有错,也是那药铺之人给抓错了药。 事已至此,再问也是无用。 这个时候有身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一是,实在不想给仇人生下孩子。 其二,如果一个太监的夫人有了身孕,那肖祁没净身的事情,岂不就是公之于众了! 这个孩子来的简直是太不是时候了! 她还在盘算着,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此事? 肖祁竟然闻讯赶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呼之欲出的兴高采烈。 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担心的神色。担心中还略有一些慌张,想去摸萧儿现在还平坦的小腹,却又不敢。 只是小心翼翼的询问:“怎么样?还难不难受?夫人,咱家真是太高兴了,咱家居然要有孩子了!” 他,他怎么知道的? 风萧儿更加迷惑了! 一旁的小幺倒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情况?夫人怎么会有身孕呢? 为什么?一个太监会让夫人有身孕呢? 怎么回事? 正当小幺用并不怎么聪敏的脑袋转弯思考的时候,忽然撞见督主回了身,用一种犀利的目光,分外狠毒的盯着自己。 更听到他口中说出的冷若冰霜的话语。 “这个人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秘密,想必也不应该留在世间了。” 啊? 小幺瞬间懵了,更有些瑟瑟发抖:完蛋了,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了! 这这这! “小幺是我贴身丫鬟,我的许多秘密她都是知道的,请你不要对她动手!”风萧儿有些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要和离 肖祁对她好是一码事。 他生性冷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向来喜欢用斩草除根的解决方式,又是另一回事。 当有个人威胁到,或者隐藏威胁到他的时候,总会权衡利弊,然后选出最佳的方法。 向来最佳的方法,就是——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完啦!” 刚走到门口,还未进门的沉鱼嗷了一嗓子!随即又连忙把自己的嘴巴死死堵住,尽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一躲,让他们看不到自己一闪而过的身影! 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夫人有孕的消息的。 今日只是想给夫人熬一碗参汤,好不容易等夫人回来,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劲爆消息。 小幺是少女,可是沉鱼本人却二十出头了。虽然没吃过猪肉,却知道猪是怎么跑的! 正常的男女之情,可是男的有情,女的有意,小灯一闭,哎呀我去。 太监不是带把的,没那个功能啊! 所以夫人为什么会有身孕呢? 啧啧,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屋内,肖祁阴森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喉咙一动,眯着眸子反问:“此事,你能做主?” 风萧儿的呼吸都有些发滞了。 不免去思考,这个男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莫不是发现了自己想要逃跑的踪迹? 自从被那些江湖高手重创之后,一直养伤,乖巧的很,这才换取一直能自由出入提督府的机会。 所以能让肖祁反常的事情,唯独是今日见了裴怀。 就算她再迟钝,也可以看得出来肖祁对裴怀的敌意。 今日故意与之见面,也是为了刺激肖祁,想令二人大吵一架,然后顺理成章的就说出和离的事情。 此事就算二人不挑明,也避免不了已经闹得满城人人皆知的程度了。 “肖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凶狠毒辣吗?竟然一个小丫头都不肯放过!你可知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就是这一点!我真是受够了!” 风萧儿一边说,一边朝小幺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幺心领神会。 虽很担心他们夫妻二人,却深知自己在这里只会于事无补,索性就出了门。 谁知与躲在一旁的沉鱼撞了个满怀。 沉鱼连忙拉过她,一手端着参汤,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是我,别出声!” 小幺喘不过来气,用力拍着拍着她的手,让她赶紧放开。 “憋死我了!沉,沉鱼,你真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独自在这里偷听督主和夫人的谈话!” 沉鱼百口莫辩。 是啊,她是没有转身离开,确实是想再往下继续听。 可刚开始,夫人有身孕的事情,可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一想到督主刚才的意思,好像是要把知情的人全部杀掉,就冷汗涔涔。 从小到大,别人总是说她丑到无路可走。真是笑话,她明明还有死路一条嘛! “小幺,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实在担心督主和夫人呢,难道你就不担心吗?再说了,咱们这也不算偷听,你可别揭发我!” 小幺瞥了沉鱼一眼,还想说这样做是不对的,得赶紧离开。 可是沉鱼有一句话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是真的担心督主和夫人! 吵架归吵架,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干脆继续偷听好了。 …… 风萧儿心中也十分忐忑。 逃跑从来都是下下之策,如果能和肖祁顺利合离,才是上道。 所以,当替嫁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她还是想借此机会,选择明面和离。 肖祁不怒反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玩味的把玩着她的头发:“终于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你一直都讨厌我,咱家其实都知道。” 风萧儿真想用白眼翻死他,他知道个屁! “今日,你又见了裴怀。你的伤,不能说刚刚愈合,甚至是连愈合都没愈合,浑身上下缠着绷带,你就去见他。咱家让你在府中好好养伤,是盼着你好。可是你偏偏不听我的话,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道吗?难过的是我,你根本不知道那种滋味有多么难受。我恨不得这些伤口都在我自己的身上产生……” 他的语气嗡嗡的,整个面色就像乌云密布,雨滴倾盆之前的压抑。 风萧儿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已经无言以对。 恨不得那些伤口都在他的身上产生? 这行字,是那样简单的笔画。可经由他说出来,竟然是一座大山那样沉重。 更像是一副画卷,明明只有一张薄薄的纸,却潺潺着连绵不断的河水。风一吹,便决了堤。 她强压着内心的情绪翻涌,继续说着无情无义之话。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是替嫁过来的,你可有想过我的心情?我是庶女,是一个洗脚丫头所生。我根本就不配你,所以我们和离吧……” 还是将这两个字说的出来。 之前,总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说出来后,却觉得没那么太难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出轨有染 肖祁却一反刚才的阴沉之色,眼睛里透露着亮晶的色彩,缈若星辰。 “原来你就是为此事担忧?怪咱家忽略了,想的不周!其实制服舆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闭嘴。可此时正在风口浪尖上,需要时间平息。咱家一直都有筹划,却忘记你作为当局人如此难受。这样吧,咱家会把风平秋给揪出来,让他游街当众澄清,你就是他的嫡女。风平秋这个人唯利是图,他曾经的爱女,如今已经让风家蒙了尘,他断然是不会再接纳这个已经瞎了一只眼的女儿,更会视如耻辱。你会是他的嫡女,更是唯一的女儿!这事非常好办,咱家现在就去办!” 第一次婆婆妈妈的说了这么多话。 无非是认为此事有了转机。 不知道为什么,风萧儿铁了心要和他分开。 之前冷漠对待,软禁都没用。 对她重归于好,贴心照顾也没用。 真有些抓狂了。 是五脏六腑都得不到呼吸,整个身心被浸入冷水之中的无力与抓狂。 如今听她说是为此事烦恼。他怎能不兴奋,以为终于抓住了事情的源头。 怎奈,风萧儿原本的意思和想要的结果,也不是这般。 “大人,你是有句话说的对。其实,替不替嫁的,我都无所谓。哪怕被人茶余饭后当笑柄谈起,也不在意。若是嫁给了一个心仪之人,我真的愿意为他受很多很冤的非议。但是,前提是一定是那个心仪之人。而你却不是……这也是为什么我和你越过越别扭的原因。最大的不堪,是我感觉到很累,我想逃离,我受够了你的忽冷忽热,我更受够了,无论你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权衡利弊,玩弄权术与人心与股掌……” 风萧儿说到最后,甚至情绪激动的用拳头砸了一些床铺。 似乎把多久多日以来的委屈,全部用这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软软的棉被之上。 她是痛苦的。 眼睛被水雾遮挡住,狠狠地一眨眼,泪水翻滚而出,被她立即用手背将泪水擦去,倔强的不肯展露出流泪柔弱的模样。 “还有,你听好了!我,更,不,想,给你生孩子!” 最后一句,就像是一座火药库,被点燃,轰然巨响炸开,满地的猩红火焰,烧光了肖祁心里的所有刚刚重新发起芽的所有一切念想。 过了许久许久,他眸色暗淡的道。 “呵,好好养胎吧。你身子弱,也需要好好补。所以接下来会有些辛苦你一些。放心,咱家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离开那刹,清贵的背影,在她身上落下一笔阴沉的执拗。 像是有什么捉紧她的呼吸,渐渐发涩。 茫然许久,眼睛里再次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难掩殇情。 扬唇苦涩地一笑。 她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 肖祁没有再禁止她的出行。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前两天刚解除,又要软禁,实在是督主不应该做的事情。 风萧儿就是拿捏住了他的性格。 今日更顺理成章的进入了皇宫。 上次她和肖祁齐齐的出现在元宵佳节的宴会之上。所以宫门口的士兵对于督主夫人,仍旧恭敬有加。 将近阜成门。 大明皇城,有城门九座。故又名“内九城”。由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阜成门、德胜门、安定门、东直门、西直门组成。肖祁执掌司礼监,更谓九门提督。 凝目远眺,皇城里城墙巍峨,巨大方砖堆叠的城池,庄严肃穆,承载着天下之人所有的心驰神往。 城头两腋挂着的红灯笼已被悉数剔除——将近清明之时了。 两行侍卫交叉巡视,甲胄上铜片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京城警跸的守卫门禁,是由锦衣卫执掌。年关近来人员调动频繁,袁苍又被贬,故,交由五军都督衙门指派羽林军打点。 肖祁的东厂,门下的掌班、班领、司房,档头,都是从各大队伍里抽调的骨干。除了文官,其余都会和肖祁有很多交集。 名号亮出,督主夫人更是获得了优渥待遇,直入皇后宫殿门前! 皇后娘娘一直对督主夫人颇有好感。最近又听闻了,她是替嫁过来的冒牌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一边怀疑,一边又感到惋惜。 从督主夫人的气度来看,不像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冒牌进入提督府的女子。 可为什么事情就是如此戏剧? 今日,风萧儿来找她,竟然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她真是风府的庶女,实打实的替嫁! “臣妇知道,此事乃是欺君之罪。可,臣妇与督主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我和他成婚已有近一年的时间。就算刚开始没有任何情分,可是夫妻过后,也产生了浓厚的情谊。” “我本想将替嫁一事给压下去,和督主好好的过日子。可是有一件事情,却不得不让我来找皇后娘娘,想让您替我做主,准许我们和离……” 皇后惋惜的哎了一声。 本想着,肖督主有了这一门好亲事,定是幸福美满。 上一次见他们夫妻,也是相敬如宾,怎么事情就演变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其实她和皇上是一个意思。如果督主对他的夫人真的有感情,那么不如就将此事给压下去,让二人仍旧可以好好的过日子。 “皇后娘娘,可是现在,臣妇的心境变了。因为臣妇想要一个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且,臣妇已经有了身孕!是,是臣妇和旁人有染!” 第二百二十章 疯批强夺 什么? 皇后娘娘惊愕万分! 这这…… 有染了? 还有身孕了? 肖督主这是被戴绿帽子了? “这个男子帮了臣妇许多。在臣妇无能为力,必须要替嫁给督主之后,只能残忍分开。臣妇不想说这个人是谁,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妇留三分薄面。但是这个人特别的正直,他也满足了我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有了孩子,我们便再无牵扯。可这样无非是对督主的不公平,所以臣妇恳请和离,还望皇后娘娘能恩准!” 风萧儿诚恳道。 皇后娘娘,由宫女搀扶着,一屁股落在到了凤椅之上,震的凤髻上的璎珞乱颤。 “臣妇知道督主心中仁慈,定不会放我一个人离开,但怀孕之事他并不知晓,否则定会痛苦万分。所以,今日臣妇就请皇后娘娘下一道指令,准臣妇与督主和离……” 皇后再次哎了一声。 她不可能去评判这个女子的忠贞程度。 因为太监确实是无根之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一个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多么重要,同为女人的皇后更能深有体会。 而且她又是替嫁的产物。想必在得知自己要替别人嫁给一个太监,也是一种无能为力吧。 “所以,你真是替风芸芸嫁给督主的?” 皇后身上一袭火焰般耀眼的大红色凤凰,飞在绫锦华服之上,一种特殊的凤仪气势,席卷而来,更显问话铿锵。 “是!”风萧儿不卑不亢。 “和离之后,臣妇会远走他乡,找个地方归隐。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京城,不会打扰督主一分一毫!” 这句誓言,似乎也正是她的心中所想——会找一个地方独自过自己的下半生。 皇后惊愕之后,便开始冥思苦想处理此事的最佳方法。 这便是皇后。 饶是皇后的性格再多愁善感,感性善良,终究还是一国之母。需要对自己心爱的臣子的家事,做出一个明确的合理的处置。 事已至此,和离确实是一个无可奈何之中最最稳妥的方法。 而且怀孕一事,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所以说,督主夫人还算是为督主考虑过了。 她又想到了皇上。督主的性子和皇上的脾气也是有三分相似的。 不如这件事也别让皇上知道,皇上的身子大不如以前,这些肖祁的事情烦扰到了他,终究是不妥当的。 同为女人,她理解对自己丈夫不忠的选择,但也十分的排斥。 “本宫十分感激你能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讲给本宫听。而且还没让第三个人知晓。本宫很是欣慰。但你不忠不洁,视为七出过错。本宫也希望你此生都不要来京城,和离之后就尽快离开。如果山高路又远,本宫会自行为你安排马车送你离开。” “谢,娘娘!” 从宫门出来的时候,风萧儿舒坦的付出了一口浊气。 这么多日的部署,与担忧,与纠缠,终究是修成正果。 如今,只需要在提督府上,等那一纸圣旨到来,便可以彻底与肖祁断绝了关系。 明明应该放松,为什么心里却那样难受? 发髻中的七宝发簪,突然松动掉落。宝石在平坦理石地面碰撞之势,发出一声脆响,搅的她心里晃了下。 …… 日子一天天过去。 皇后下的懿旨,不知道何时能送来,她便安安稳稳的在提督府等着。 横竖在这里也待不上几天了。 提督府的布局,每一处都有别致的景色,她很乐在其中去恣意欣赏。 池塘中的锦鲤又多了几条。是从很远的地方,专挑昂贵品种运过来的。 这几条锦鲤很大,花纹很漂亮,而且非常能吃。 风萧儿喂了几把,几口就被它们相争而掉了。 吃过之后觉得没吃饱,一排排的像是说好了一般,整齐的游在水中,冲着风萧儿不停的张口。似乎在说:再给我一些。 “呵,你们这些鱼儿和沉鱼还真是一样,都是馋猫……”她打趣着,继续投喂鱼食。 清明之后。 府中小片桃林如诗如画,更如粉色的梦,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肖祁不知何时,在身后为风萧儿披上了一件披风。 虽然四月已是春深,可有时候这微风还是带着些许的凉意。 “这锦鲤,你可欢喜?” 他在她身侧道。东厂官服着身,撑得背阔,胸膛沟壑旖艳虬结,雍贵得不染纤尘。 “是好看的。”风萧儿浅浅回答。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悄然来到身边的,都未曾发觉。 肖祁这几日,一反常态没有过多的关注她或者说质问。只是该有的保胎药和一些吃食、衣服,珠宝皆准时送达。 她根本不奢求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下旨合离的事情,不会冒出一点风声。 整座大明皇城都是肖祁的眼线,自己大摇大摆的进宫,他怎能不知道呢? 肖祁一直没什么动静,恐怕是在皇上皇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自己可是给他实打实的戴了顶绿帽子,不是什么好事情。 皇上皇后又那么看重肖祁,一定不会告诉他真相。 所以她与皇后娘娘达成什么协议,肖祁也是断然不知道的。 目前的肖祁就是被装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箱子里,被迫莫名的等待着什么。 可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懊恼。 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猜不出任何情绪。 “锦鲤好看,你也美。所以,咱家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养在身边!让她一辈子都逃不出去,除非死掉!” 第二百二十一章 和离情殇 风萧儿一惊。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之意,可再明显不过了。 除非死吗? 很快,她的脖颈就被他的大掌禁锢住。 他肖祁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是的,他承认风萧儿是一个相当有本事的女人,居然不知道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皇上和娘娘竟然一致同意二人分开,一点都没有缓和的余地。 就算是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丝毫没有松口。 皇帝与皇后娘娘乃是皇家最权威的代表,一言既出,不容更改。 和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多说已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他手一用力,风萧儿的脸就被迫面对着他。 可视线却是向下的。 她的呼吸浅浅的,很平静。 嫩红色的唇瓣,就算没有涂抹胭脂水粉,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惊心动魄的诱惑红。 偏偏微微抿着,引诱着人再去一亲芳泽。 她真的很美,白里透红的见,埋在云缎一般的漆黑秀发之中。仿若仙女,又仿若妖精! 肖祁恍了恍神,不由得伸出另只手,轻轻地抚摸那已经被他吻了不下百次的鲜嫩欲滴的唇。 触感依然轻易地让心头一荡。 他眸色转深,一种熟悉的欲潮,在心头浮现。 于是,无所顾忌的低下头,再度吻上那让人百尝不厌的红唇。 从一开始的轻柔,到后来的逐渐加重力道,乃至啮咬。 她终于不堪其扰,推开了他! “肖祁,这不是卧房,是外面!还有别人在!” 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亲昵的举动。 “这里是咱家的家,你是咱家的夫人,有什么不可?呵,这么快就想与咱家撇清干系?和离之事,确实再无转圜。可是,别忘了,咱家是督主,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不论什么身份,咱家都不介意。不然,你的好朋友就可要遭殃了。” 他的微笑带着一丝丝邪魅,似是而非的狡黠在眼中流转,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觉到恐惧。 “裴怀?你把裴怀怎么了?他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什么要对他出手?”风萧儿果然急了。 肖祁却十分漫不经心,手也松开了。 “你瞧瞧,一提到他,就心神不宁的。哎,你可是咱家的夫人呢,怎么能对旁人如此上心呢……” 小幺和沉鱼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躲躲藏藏。 二人的对话也有一些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沉鱼突然有些自责起来。 自己是不是一个扫把星? 为什么一回府,他们夫妻二人就开始貌合神离,居然还提和离? “哎,虽然我来提督府没多长时间,可是夫人心那么善,怎么就和督主都闹成这样了呢?”沉鱼心里十分不好受。 小幺也撇了撇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能每对夫妻都会有吵吵闹闹的情况吧? 以前在风府,那风大人和风夫人不也是吵吵闹闹着,最后还不是得一起过吗? “我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咱们都帮不上忙,而且夫人和督主那么般配。老天舍不得让他们二人分开的。你信不信,只要过了今天,他们人就会彻底好起来的,以前也是这样的。” “嗯,我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她们二人却是出奇的一般意见。 可惜打脸来的太快了。 “圣旨到!” 门外有太监尖锐的嗓音,高声响起。 府中所有人都要到前厅去跪拜。 为首的太监居然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一位资历相当深,地位颇高的老公公。 肖祁想要下跪,那老公公一把将他扶起。 “使不得,使不得,这道圣旨无需下跪。”那老太监也是分外忌惮肖祁的势力,更别说他自己还要听从肖祁的管制。 平日里,只有上早朝,督主会才会行大礼。 放在平常,在皇上,甚至太后面前从来是不跪的。 如今自己替皇上颁的这这道旨意,怎能受此大礼? 就算别人要跪,普天之下也只有肖督主一人不能跪。 肖祁见到老公公执拗,便也作罢。 风萧儿就站在肖祁的旁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这圣旨里的内容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和离之书,皇家赐离。 夫妻之缘,恩深义重。 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两德之美,二体一心。 三载结缘,夫妇相和。 三年有怨,则来仇隙。 结缘不合,前世怨家。 反目生怨,故来相对。 一言数口,反目生嫌。 猫鼠相憎,狼羊一处。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 快会诸亲,从此一别。 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相离之后,解怨释结。 更莫相憎,更莫缠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钦此!” 声音一落,和离书交由到了肖祁的手中。 刹那,万物皆寂,萧条如素,苦涩蔓延。 肖祁怔怔的看着手中金灿灿的圣旨,所以,萧儿从今往后,都不再是他的夫人了? 就这样从他的身边,光明正大的离去了? 从此以后,再不能唤她一声,夫人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要纳侧妃 这种痛苦犹如刀割,深深地刻在肖祁的心脏的深处。 就此,难以抚平。 风萧儿却长长的呼了口气,不禁抬头,点点殇感在眸光微仰中腐朽,望向青色的天幕——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男人了,母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告慰了。 青灰色的雾气缓缓下垂,雨丝凉意,丝丝入扣。 她只转身,似留一抹梦影。 督主与之夫人和离的事情,在京中迅速发酵。 官位高到宰相,下至平民百姓。年纪小到三岁孩童,大到耄耋老人,都已知晓。 痛苦的不仅有当事两人,更还有风平秋。 他觉得风家是不是要完蛋了? 瞧瞧,先是夫人的侄儿徐常晏平白无故被处斩。 然后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加上徐家的明珠,皆被赶出宫,一死一伤。芸芸如今还不知道跑哪里寻求庇护了。 他唯一的念想,只有嫁给督主的风萧儿。 本以为还能凑合着过,却没想到颇为指望的庶女,如今也与督主和了离! 风家现在就犹如飘荡在风中的落叶,在树枝上将离未离,摇摇曳曳。 风夫人却是满腹的解气。 若不是风萧儿,怎么会搅得风家鸡犬不宁? 一切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 很好,这个贱人也与督主和离了,就相当于一把好用保护伞,被硬生生地扯开,再没人可以给她撑腰了。 替嫁的事情暴露就暴露了。她也可以有机会,好好的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口恶气! 以报芸芸瞎眼之仇! “我求求你了,别再折腾了,现在是什么节骨眼,你还想着为芸芸报仇的事情?若不是你们母女俩自己作践自己,何苦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风平秋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妻子一眼了。 曾经他百般听从风夫人,那是因为夫人母族家势力强大。 可现在呢,夫人的娘家人竟然敢视督主为仇敌。 如今也被搅得连兵部尚书之位都保不住了。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如果不是徐家多事,如果不是徐家那个倒霉儿子自己作死,风家何苦被连累至此? 反正夫人现在已经是风家的累赘。他也没必要对夫人,在似从前那样相敬如宾了。 “我给你最后一月的时间,如果这个月我还当不上兵部尚书,那么,恐怕下个和离的夫妻就得是你和我了!哼!” 说罢,甩袖就无情离开,独留风夫人一脸震惊。 其实,风平秋上半辈子过得可是分外憋屈。 人家做官,且不论三妻四妾,起码得有一个小妾可以孕育出儿子来。 他就是怕徐家的势力,所以这么多年只有风夫人一个妻子。 风夫人也是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无用之人。 一直到现在,他皆事事顺着她,不敢忤逆,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旁人都说他是妻管严,怕老婆的货色! 如今真是受够了。 还在咄咄逼人,就别怪他不给脸了! 风夫人见自己的丈夫无情离开,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了,这是夫君第一次与自己翻脸。 她也了解宋平秋的心性,平日里胆小怕事,遇事就躲。 徐家现在混成这个地步,他真的是想与自己撇清关系,想来和离也不是说说而已! 不久之后,宋夫人脸上的震惊变成愤怒,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呢?没有什么比手握权力更重要了。 芸芸是指望不上了。可到底她还有一口气在! 那个风萧儿不是很能得意忘形吗?如今都和离了,还能逞什么英雄? 不如就先拿宋小娘开刀,让她也尝尝失去至亲是什么滋味儿! 敢惹她徐家,就等着没有好下场吧! …… 整件事里最高兴的,除了见不得风萧儿好的人,还有袁苍! 虽然他娶了当朝公主,但没说驸马爷不能纳妾。 不过从开朝以来,便没有驸马爷有其他妾室的说法。 但他不介意。开辟先河,做大明朝第一人,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是皇甫玉儿又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当初布的这个局,无非就是想让风萧儿恢复自由之身。 哦,对了,这几日还有一件非常令他窃喜的事,是终于能得到她真正的名字。 原来她不叫风云儿,而是风萧儿。 萧萧风落,此听鸣…… 准备进宫面圣的说词,也已经准备好了。 反正绝对不是以一个纳妾的说词,而是以一种保护督主夫人的说词。 虽然二人和离,但督主夫人毕竟曾经是督主的亲属。 没人会冒着天下大不韪去招惹东厂。 恐怕这半辈子,风萧儿都不会再另嫁他人,除非隐姓埋名,远离京城。 所以,既然被人耻笑。不如就入了自己的府邸,从今以后只做挚友,相敬如宾,好生照顾她的下半辈子! 想法一旦形成,便马不停蹄的进宫。 可是,却得知英王殿下正与皇上谈事情。 相谈的不是其他事情,正是他刚刚心中所思所想之事。 栖龙殿内,皇帝对于皇甫翊的请求,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 “咳咳,你是说,要纳督主夫人为侧妃?” 第二百二十三章 离开他了 “是!”皇甫翊斩钉截铁。 皇上不经意的用手触碰着自己的太阳穴——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他的思考范围。 一个督主之妻,怎么就深得一位亲王的喜爱呢? 看来,督主夫人本人还是十分具有出众和特别之处的。 当然,皇甫翊也没有直接表达出内心深处最最原本的意愿。同样也是找了一个想要照顾督主夫人下半辈子的荒唐说辞。 这会让皇上和皇后娘娘更愿意接受此事。 很明显,坐在身旁的皇后娘娘确实心中动容。一个怀了孕的女子,若是没有夫家照料,日子会越发的艰难。 就算从此以后离开京城,一个未婚女子,却独自抚养一个孩儿,未免有多处麻烦和生非。 不如就养在王府之中? 不行。 也不是稳妥的办法。 这样又会和督主牵扯,到时候肖督主也会得知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 英王殿下身份又特殊,乃是大明亲王,养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侧妃又是督主的前夫人,实在是说不通呀。 往大了说,也是丢尽皇家的脸面。 大明是民风淳朴,虽然有些事情皇家看得开,大明的百姓却看不开。不知会如何诋毁皇家行事做派,会因小失大,失去民心。 对风萧儿本人,也是横添另外的伤害。 哎…同为女子,身附养育之责,皇后确实可以感同身受督主夫人的艰难。 还是暂且回驳了殿下的要求。 但见那英王殿下破天荒的分外执着,仿佛此事若不尘埃落定,他就赖在皇宫里不走了。 风萧儿有孕的事情,在皇家之中,只有皇后娘娘知晓。 本来是不想告诉皇帝的,可架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还是告之了。 英王殿下却并不知晓,若是说了出去督主夫人已有孕,恐怕又会发酵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皇上对风萧儿的态度已经彻底发生转变,尤其是得知她不忠于肖祁之后。 扪心自问,为什么对一个毫无牵扯的女子如此挂心?还要浪费亲王侧妃的一个名额。 皇帝面上不悦。 “你虽为朕的皇弟,可是你的年岁没比朕小多少,知道这件事的利与弊。此事朕不能同意。你若娶侧妃,朕的百官之中,甚至他国公主都可以任你挑选,就是这个女子不成!从今往后,你休要再提这件事情,回去吧!” “臣弟意已绝,还望皇兄皇嫂三思……臣弟告退!” 皇甫仪从皇宫离开,回到府上。面色是冷冷的,犹如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想到皇帝和皇后娘娘强硬的态度,觉得此事可能还有一些是自己不知道的缘由与隐情。 从皇后娘娘十分坚定要求肖祁,十一二人合离之时,就嗅到了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不得知晓。 如今又探得了二人的态度,心知应该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更令他感到气愤的事,那江湖追杀令,明明都已经停掉了,为什么又会重新出现在江湖之上? 回府后,郎尘可是遭了殃,一直跪在地上磕头,说此事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江湖追杀令可以颁布,也是可以撤回的。只要多花点儿金子便可。 旁人若是下了这道追杀令。需耗费全部身家,若想撤回也是难如登天。 可皇甫翊不同。 他是秦王,富可敌国,权力滔天,再下多道追杀令也是下得起的。 可这一次,明明是撤回了的。 莫非是那些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撤回这道追杀令? 此时,王妃秦苏筱端着一碗热茶,走来。 皇甫翊挥手,让郎尘下去。 他这位王妃,家族势力也不小。当初娶她,也是为了秦氏的势力。 二人的日子过得虽然没有那么轰轰烈烈,倒也平淡如常。 而且秦苏筱这个女子十分的善解人意,为人大度和善,颇得王府人心。 皇甫翊也对这位王妃感到满意。自己的这些事情也不愿意让她知晓,故将郎尘迅速屏退。 秦苏翔眉眼柔和。 门阀世家的女子多也有些骄纵,而她却一丝一毫也无。 还分外体恤下人,从不摆架子。 有些时候居然和下人一起亲自手洗衣裳。说,只有亲手洗的,才会干净。 洗过之后又精心熨烫,每日都将干净衣服整整节节的挂在衣架之上,等待殿下来穿。 “你来了,这种烹茶的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你何苦劳累。”皇甫翊接过茶。 “娘子给夫君烹茶乃是天经地义。而且臣妾总觉得自己烹的茶,才更适合殿下。”秦苏筱淡淡一笑,见他脸色不悦,也细心的开导。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一个冬季寒冷难免抑郁,若是殿下不嫌弃,臣妾愿意陪你一起春游。” “也好……”皇甫翊对这位王妃没有其他的感情。 但是他们夫妻二人,还非得要在外人面前显示出一幅夫唱妇随,伉俪情深的模样。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既然出游,那便是再好不过一次显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深厚的事情了。 …… 提督府。 风萧儿已将自己的衣服打包好。 其实提督府的东西应有尽有。肖祁给她买的东西,也是堆砌如山,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所以她要带走的东西倒是寥寥无几,十分好打理。 小幺撇嘴:“夫人,哦不,小姐,咱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吗?” 沉鱼也有些自责,总认为是自己这个扫把星来到提督府之后,夫人和督主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小姐,那个,你就不能可怜可怜督主吗?他这几日都烂醉如泥。还不让别人接近他,凶巴巴了,人也瘦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会想我吗 “这几天督主大人都食不下咽。奴婢给端过去的饭食,他都一口没动。再这样下去,恐怕……” 沉鱼没再接着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夫人的眼圈明显红了。 还有,督主居然不知何时就站在门口! 他消瘦的脸,更加丰神孤毅。 下巴上也有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憔悴。 风萧儿素白的脸微垂:“你们先出去吧……” “是,夫人。”小幺和沉鱼齐齐道了一句,便离开。 门口的肖祁,迈着矜贵的步子,踏进来。 始终淡漠不说话,只划擦火折,点了一鼎云筵香。 他专心用线荧焚香,巡筵香薄霭渺若,目光也专心致志的垂落在袅袅娜娜的烟之舞里。 他不言。 她也不语。 二人静静的忙碌,像各有各的事情做。 风萧儿的东西本不多,大批的已经挪到了马车上。 如今,她只需要拿走裴怀送的匕首,还有一把名剑望舒就可以了。 似乎还想说什么。 为二人的分道扬镳做一下最后的感触。 可后来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与他擦身而过,行走时带的微风,将二人的发丝险些缠绕在一起……终究还是各归各。 属于她的味道,与他燃的香,混合萦绕鼻翼,胸腔,肺腑,又变成浓浓烈火,灼伤了整个身心。 他一双稀薄的眸子,若融尽了灰色的落墨。 “会想我么?” 风萧儿愣愣定住。 想他吗? 想与不想又有何意义? 她将自己涌出的泪意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转身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挥手告别。 “你会娶一个比我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子为夫人。我会衷心的祝愿你,在未来的日子平安喜乐,事事顺遂。再见……” “不!” 肖祁最终还是回身抱住了她。 像是要把她揉碎进自己的每一寸骨骼里。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你是孩子的母亲!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不好吗?” 他嘶哑若风鸣的嗓音,竟然暗藏诸多的不易被发现的卑微祈求。 风萧儿简直被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这样的窒息,就如同如现在的生活一般——做他的夫人,便是这样的窒禁锢与窒息。 “肖祁,你忘了吗,在你六岁的时候,你为了几十两银子而出卖了一个人的性命。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我经常无数次的反问自己,为什么偏偏那个人,是你呢?” 肖祁果然被问愣住了。 他的力气没有再加大,风萧儿就趁着这个当口,离开了这个男人的怀中。 “还有孩子,我吃了种特殊的药,已经没了……不要怀疑这条消息的真伪。毕竟,我很擅长制作毒药的。更不想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脱身后,她快步离去,彻底的与他分别。 望着那轻盈的背影,他只沉寂的站立,好似很孤独。 比三月的雪还孤独。 他音色沉了多层沙哑,不依不饶的仍旧朝那背影吼着:“会不会想我?” 风萧儿眼眶里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向了地面。 她眨了眨眼睛,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还是想看他那双深情看着她的时候的眼眸,有多情尘万劫。 “也许……会吧……” 她回身。 离别。 裙摆摇曳,行走间,如浅浅的浪花摇曳。 肖祁嗤笑。 也许,会吧…… 风府。 和离的女子相当于没有夫家,自然是要回到原来的府邸的。 不出意料,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来迎一迎风萧儿。 她原本在风府就不是一个主子,如今又和督主和离,就相当于没了靠山。 没了靠山的一只小白兔,迎接她又有何意义呢? 风萧儿也不愿意回来,从任何的角度和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没有必要再回风府。 而且她和皇后娘娘已经达成了交易,与督主和离后,也会永久的离开京城。 她有身孕的事情,会被皇家当做秘密保守一辈子。 之所以回来,是想问一问风夫人有关于宋娘的下落。 因为就在今日,白鹰急匆匆地跑来,告之,宋小娘不见了。 白鹰觉得此事很有可能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发展。 宋小娘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家了。 她是去集市上买东西。 白鹰也一直在身后跟随。宋小娘说她要去解手,他就在对面的街道等候。 可是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宋小娘居然还没有出来,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朝着茅房大喊,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觉得此事不妙,来来回回在宋小娘家和集市上找了好几个来回,都不见了踪影。 又四处打听,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迫不得已才找到了风萧儿。 所以,今日风萧儿回府,就是要对风夫人兴师问罪。 风夫人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好受,饶是用厚厚的粉饼擦拭在脸上,仍旧盖不住脸上的沧桑之感,反而更添了几分刻薄。 “呦,肯回府了?只是你娘找不到了,跑来问我做甚?我和云儿被你害的够惨了,如今你还不依不饶?赶快滚出府,免得以后我对你恶语相向。”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先奸后杀 风萧儿并不恼火。 饶是心中已经如火如荼,右眼皮更是突突跳个不平,总像是有坏事要发生。 可她平静异常,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处来,浑身的凌冽气场,却压过风夫人好几头。 “我但愿宋娘的失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被我查到了,是你动的手脚,毋庸置疑,你更无需担心,你的掌上明珠风芸芸,只会比瞎了一只眼的下场更惨!” 风夫人一直以来的软肋,就是风芸芸。 如今更成了心中的一根刺。 好好培养的嫡女风云儿,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贱人,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本来,她是可以国色天香,甚至可以当皇后的。谁知道却硬生生的被风萧儿毁了一辈子。 这样的过错,究竟谁来承担呢? 这个贱人居然还敢敢在自己面前咄咄逼人,真是笑话! 风夫人缓缓站起了身。 她的脸庞瘦削而苍白,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冷酷和尖刻,愤怒不言而喻。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教训我?云儿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就算你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足以你对云儿的伤害。不是想问问你娘的下落吗,呵呵,是一个洗脚丫头的贱婢,也配来问我?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 风萧儿目光一凛,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她当真就信了风夫人与宋娘的失踪没有关系。 风夫人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时,眼中溢闪出的快感,却出卖了她。 所以说,宋娘的失踪一定是跟大夫人有关系的! “我奉劝你快些告诉我,否则后果你不会承受得起的。”风萧儿没了耐性! “贱婢而已,死了又如何?你先好好留留你的本事吧。如今你已经和督主和了离,你就不是什么督主夫人,你至始至终都是风府养的一条狗!一条畜生,凭什么在我面前嚷嚷?来人,把人给我轰出去。” 看来风夫人是铁了心不打算告诉他。 风萧儿转身,已离开。 倒不是怕人真的把她给轰出去。 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如果某人胆敢来近她的身,吃苦的只能是对方。 这样匆忙离开,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宋娘吃的苦比旁人吃的盐还多,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田叔的伴儿,也走了,实在不想她晚年如此凄凉。 她和白鹰找了一天一夜,却于事无补。 一天一夜,又没吃东西。 身子才刚刚大愈,元气还不足,铁打的身子也会这样坚持不住的。 她强撑着一口气,打算去街边最后一条街,再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宋娘的身影。 小幺跟沉鱼也是累的不行。 她们二人并没有选择留在提督府,而是夫人去那里,哦不,是小姐去哪里,她们就去哪里。 京城实在是太大了,加上白鹰,四个人,一天一夜,也不过才找了两条街。 实在是无能为力,风萧儿想去六扇门报官。 之前六扇门给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不知道受谁指使,竟然光明正大的来折磨她。 如今,已经没了督主夫人的头衔,恐怕报官,更会得到一些不公平的对待。 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她转身,想直接改路去六扇门的时候,却发现一群锦衣卫在井边围着。 周围还围了许多百姓,可能是因为锦衣卫在这口井中挖出了什么,一脸的惊恐。 鬼使神差的,她也走上前去。 冥冥之中有一种心灵感应,让她迈的步伐越来越快。拨开前方遮挡的人群,快步来到了井边。 地上躺着一具湿漉漉的尸体! 女子。 宋娘。 有那么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具尸体的容貌——宋娘无疑。 她的衣服被撕扯,衣不蔽体。 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淤青,脖颈,大腿,胸脯皆是伤痕,像是被人蹂躏过。 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是在井下,所以被泡的有些浑浊。 但却死死的睁着,死不瞑目。 一旁的锦衣卫冷漠的记录者尸体的状态。 风萧儿清清楚楚的听到。 “女,年方三十八岁左右,身高六尺一寸。溺水前身亡,头部遭重击。衣服破乱,头发松散,鞋子一只无。死前遭强奸。” 死前,遭强奸?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都是同情这位女子的:先奸后杀,真是惨的很啊! 风萧儿面色一沉,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狂暴的能量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沉默而静止。 情绪的转变,让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此行的锦衣卫中还有百户袁苍。 袁苍喜出望外,她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期盼起了作用? 又为什么会如此表情? 难不成这跟这个尸体认识? 很快,风萧儿举动给了他答案。 不管不顾的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扯下,包裹在那具尸体上。 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水,看起来十分悲伤。 其他的锦衣卫见人证要破坏,连忙阻拦,都被袁苍给呵斥退下。 风萧儿看着宋娘残败不堪的身子,嘴唇打斗,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袁苍命人将周围的看热闹的百姓尽快遣散。然后蹲到了浑身都在颤抖的风萧儿身边。 “你认识她吗?”他轻轻问。 风萧儿鼻头酸涩,听到问话后,深深的咽了涌出来的泪意。 “是!我是她家属!” 一回头才发现,问话的是袁苍,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 “我原本就是风府的庶女。我娘是洗脚丫头,如今她却死在了这儿!” 袁苍愕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喜欢我吗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袁苍相比于其他门阀世家的纨绔子弟,要精明的多。 此刻,他却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意了。 他本是锦衣卫执使的唯一儿子,袁家世代在大明为官,父亲更是深得当今陛下重用。 也是辅佐了两代君王的元老臣子。 袁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光明到世世代代。 锦衣卫不比其他,手中拥有的权利永远要比其他大臣多出一层。 除了东厂,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 因为手中的权利,令他变得冷漠无情,更桀骜难驯。 除了当今圣上,满朝文武百官,没几个是他值得去用心尊敬的,基本上都不放在眼里。 他出身高贵,同样对门第十分看重。 这也是父母亲给予的思想。他的妻子从来都不能是随随便便一个普通女子。至少是要跟他们袁家差不多的门阀大家的嫡女,才可。 娶了当朝公主,本来就是旁人可望不可及的美差事。 放到以前,他也会引以为傲。能成为皇亲国戚,也算是为袁家迈出了一条新的光明大道,光宗又耀祖。 可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因为风萧儿的出现而降低和淡化了所有。 那日。 她的一曲笛音,将他的魂魄带走。 从此之后,日日饱受着被抽魂的痛苦。 就算他娶了当朝公主,居然一丁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他是那样骄傲的铮铮男儿。而且传统门阀世家的教育,都是嫡庶有别。 可为什么,当风萧儿说出她娘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之时,却没有任何的鄙夷和看轻。反而居然多了许多说不出来的莫名的情素。 可能是在他曾经活着的这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该死的同情,不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风轻云薄的光线,让穿着绯红色蹲着的女子徐徐映入眼眸。 他抿了抿唇,动了动喉咙,不知如何回答。 只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 板阔有型的宽肩撑拔起那身神气的飞鱼服,领口整洁压住一片硬实胸肉,腰带搭在窄腰。 这样一个英气的男子,却在风萧儿垂泪之后,那颗活泛的心往下一沉,兀然开了口。 “你放心,我们会竭尽所能查出真凶的!” “可我现在就想要得到凶手的消息:。若是没有,给我一个方向也好!”风萧儿没有啜泣。 剔透的泪却饱含了怨气的浑浊,滑落在脸颊,顺着下巴,滴淌在宋娘一方被捏揉到发紫的肩头皮肤上。 她将自己的衣服,往那尸体上方拽移了几寸——不想让别人看到娘亲的这幅模样。 她的动作似乎带着一腔倔强。 袁苍其实应该上前制止她这么做的。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再怎样也是于事不补。 这样的动作更会破坏物证。 而且,现在他们根本没有方向。 需要回去验尸,以及多方打,才能出现有用的线索,进行查案。 他现在无法说明和猜测凶手是谁,只得实话实说的回答。 袁苍的话居然变得小心翼翼。 可风萧儿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只见她恭敬的朝自己行那个礼。之前的悲伤与愤怒就像喷发的火山,而现在一见,居然全被隐退。 平静的就像死的人已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甚至她还笑靥如花,眉眼弯弯,温顺又魅气。 “锦衣卫百户大人,请问您知不知道我的姐姐风芸芸现在在哪里?” 袁苍的心中其实是有些懊恼的,懊恼自己不能及时的为她捉住凶手。 唯一一次可以在她面前表现的机会,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到达的懊恼。 听到她问风芸芸在哪,不假思索的便说,她现在就在自己的府中。 风萧儿已经猜到了。如今见他亲口答应,心中也了然的三分。 之前回到风府时,就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说风家大小姐现在已经瞎了一只眼睛,本以为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一直窝在风府。没想到人却不在府上,原来是去袁府上当无名无份的小妾了。 风萧儿原本是不信的,因为袁府可是锦衣卫世家。怎么可能会藏污纳着的,将一个被赶出宫的后宫嫔妃私藏在府中? 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不要脸面了? 可,从替嫁之事被闹得满城风雨,她也顺利和督主合了离,这一切的一切,想的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风芸芸是如何与袁苍达成契约,但是这个女人已经落魄成那个样子,一定会拖自己下水。 说出替嫁之事,让自己与督主合理,简直是太过可以给她解气事情了。 之前徐常晏就和袁苍走的近。 锦衣卫又向来与东厂为敌,知道此事更会煽风点火。 如此一来,便想得通了。 “感谢百户大人,这几日颇照顾我的姐姐。如今你可否把人给交给我?” 袁苍看着她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就想点头。 理智却告诉他,不可。 “我为什么要把人交给你?” 风萧儿淡然一笑,闲恬却又狡黠,让人心中悸动,又难以琢磨。 “第一,她无名无份的待在你们元府。我作为风府的庶小姐,将人给带回来是天经地义。你也不想此事闹大,再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吧?第二,我要她也是为了加速你们破案的速度。有了风芸芸,这案子便会迅速破掉,因为她,他娘都和死者有关。第三,你不给我也可以,我有的是办法和本事将人给带出来。第四,你帮了我,我就便会告知你,锦衣卫一直苦苦追查沧州皇家盐商那些贪污受贿的罪证,供你官复原职!第五……”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眸光流转灵动。 “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想替我解决这么小小的事情吗?别忘了,我现在和督主已经和离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贱人脱衣 袁苍就这样咽了口唾沫。 二人站的很近。 她乌黑如瀑的发丝弥漫着淡淡的花朵气息,扰乱他心。 那抹笑容淡泊又张狂,神秘又清丽,似乎要将人拒之千里,又似乎要将人融化在她的身。 忽然就想到了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的诗词。 旖旎一梦,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以想入非非呢? 他的脸罕见的好似红了几分。 现在整个事情都按照自己预料的发展中进行。 风萧儿顺利和离了,如今仍就站在眼前,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怎能不答应? 最终点了点头。 “我将人私藏在府中,无名无分,确实是我的不对。你作为她的妹妹,想要把人接回去也理所当然。你想要什么时候见到人?” “现在!” …… 袁苍的动作是迅速的,风萧儿的动作也更加迅猛。 风芸芸被她用绳子将手反剪绑着,嘴巴也塞进了抹布。 最最重要的是,还在脖颈上拴了一条绳子。 她在后面牵制,远远一看就是像牵了一条人形的畜生。 “徐萍,给我滚出来!” 她用在青雀阁以前最爱用的威胁方法,在门口叫嚣。 徐萍是风夫人的小字。 风萧儿不会再在意礼数了! 宋小娘连命都没有了,还在意这些礼节作甚? 如果是大夫人动的手,那么,这仇必须要报!必须血债血偿! 一时间,风府的门口瞬间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不知道风府门口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究竟是谁? 面前被用绳子捆绑的女子又是谁? 风萧儿的望舒就架在了风芸芸的脖子上。 整个风府大抵都是风夫人的耳目。风芸芸被人用利器威胁,风夫人不会不出来的。 风萧儿又叫嚣了一声,耐着性子数了几声之后,风夫人果然如期匆匆赶来。 她满脸都是惊愕与焦急。 这辈子最最疼爱的便是风芸芸这个孩子,为了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被宫里给撵了出来,可到底还是有一条命在的。 如今看风萧儿动了真格,胁迫芸芸。心中也难免打起鼓来,真怕云儿出了什么事。 “风萧儿,你这个贱人,赶快把剑给我放下。你这是在做什么?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扒你一层皮,让你和你那个宋娘一样,没有好下场!”风夫人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愤怒到了极点。 风萧儿瞳孔紧缩,果然,果然是她干的! “徐萍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心知肚明!你的宝贝云儿现在还活着,可是我的娘亲却已经遭歹人毒手。换做旁人,可能会感叹一声命运不公!可我不一样,我要你亲口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我娘是怎么死的,这个风云儿就会比她惨上百倍,千倍!” 风夫人还想冷哼的狡辩几句。谁曾想,风萧儿一手拿着剑,一手牵制着风云儿的绳子,让她动弹不得,利剑一挥下,身上的薄衫就脱落至脚踝。 风芸芸觉得身上一凉,开始拼命挣扎,可惜脖子被人牵制住,动弹不得。嘴巴又被堵住,发出更大力的惨叫声,旁人也听不见。 如今外衣遗落,剩一个里衣裹身。 身材凹凸,勾勒无遗。 有些看热闹的登徒子,更加两眼放光,哈喇子直滴。 众人不禁开始窃窃私语,大胆的猜测这三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刚刚从丞相府归来的风大人风尘仆仆的赶回府,徐家已经倒台,他必须要找另一个靠山。 所以这几日与成宰相柳大人往来甚频。 可以说他在外面忙成狗,可自家门口却已经着起了火。 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得一股火流冲向了头皮顶层,烧的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指着风萧儿的鼻尖,厉声呵斥。 “风萧儿,你疯了不成,在风府门口闹什么?赶紧把云儿给我放了。一个和夫家和离的女人,还在抛头露面的大喊大叫,嫌脸丢的不够多吗?” 风萧儿根本不在乎风平秋的说辞。 别说没有血缘关系了,就是有血缘关系,在风府这么多年,他也根本没尽到一个作为风府主人或者说父亲的责任,任由大夫人欺负她和宋娘。 事已至此,对这个人便视若透明。 “我不知道你宝贝女儿的衣服究竟有几层,可我的耐心只有三句话的时间。你们再多一句,我就让你们的女儿好好的享受享受被人看躯体的滋味!说,我娘是怎么死的!” 刀锋瞬间一划,里衣滑落,肚兜显露! 那块薄纱肚兜轻轻地覆盖在风芸芸的腹部,仿佛一朵绽放的花朵。 众人有些骚动,那隆起的地方,朦朦胧胧的。小伙子看着,不由的血脉往上蹿,连呼吸道都被堵得不通了…… “给我住手!”风夫人终于急了,这才知道风萧儿这个人,手段太狠,路子太野,根本拿捏不住! 虽说芸芸已经被皇宫里赶出来。但好歹有父母双亲作为她的依靠,还有贵为风府嫡女的名头。 她要是真被剥光了衣服,被人看,这辈子岂不是真要完了! 她赶紧回头使了个眼色,想让方嬷嬷多找一些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活色生香 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制止风萧儿! 哪怕废了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总而言之,绝对不可以让云儿再受此大辱! 可惜,等大夫人把人找来,却发现人群之中多了一方目光炯炯,太阳穴微凸,与百姓十分格格不入的黑衣男子。 他们警惕地盯着风夫人和风大人。 似乎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抽出手腕中的软剑!将人牵制,或者毙命! 风萧儿冷冷的看着周围突然冒出来的一些人。 有些她非常眼熟,无非是在提督府巡逻的东厂高手。 哼,真是多此一举。 她风萧儿可没那么弱,不需要和离之后,还用提督府的人来庇护。 “我问你,宋娘是怎么死的?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的剑尖已经伸进了风芸芸肚兜的一侧吊带之上。 脆弱的红色带子,在那冰冷的剑锋之上,摇摇欲坠。 风大人听的云里雾里的,这都是什么情况? 听起来好像是宋小娘死了。 一个贱婢,死了就死了,何苦来闹得满城风雨,被人看笑话? 风家最近已经被人诟病的太多太多,如今又来这么一出,这个风萧儿当真是将他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的踩呀。 可他又不敢多说话。 怕无情的剑锋会滑向那个带子,到时候,风家嫡女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风萧儿,你这么做是无用的,如果你娘死了,大可以去报官。官府给你什么样的结果就是什么样的结果。你这样动用私刑是……啊,不要……” 风萧儿没那么多的耐心。 剑锋一挑,肚兜一侧落下,露出了花白的皮肉,与隆起。 那点粉嫩,也已经由不同方向看热闹的人,完完整整的瞧见了。 有人终于认出了,这位就是被皇帝给赶出宫的风婕妤! 果然是宫里待过的女子,肥臀丰乳,真是妙哉啊!哈哈哈哈! 某些登徒子,眼底浮现欲念,烧的血液在沸腾。只是一眼,目光再也无法从那肚兜之上离开。 柔软浑圆,呈现在眼前,似乎可以随意揉捏。 风夫人义愤填膺的青筋暴起,却哑口无声! 她这个人见过大风大浪,手段也配得起当家主母。可唯独没有人捏着她的软肋,肆无忌惮的去威胁她。 可这一次,真的怕了。 眼看那剑锋又伸向了另一方吊带之下,终于败下阵来。 “我说,我说。宋小娘的事情,和我应该是没有关系的……我虽然对她有恨。但是你知道大明律法的严厉,我不可能……” 风萧儿轻蔑一瞟。 呵,又在撒谎。 看来他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已经给足了他们的时间,是他们自己不好好珍惜。 咔嚓,肚兜瞬间全部滑落! 那两朵袒露无疑。 风芸芸嘶哑着,叫喊着,挣扎着,可惜嘴里塞着布,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风夫人的心中像有一根弦断了。不得不崩溃的大叫了一声。 风府私养的家丁和侍卫,瞬间冲上前去,不料却被身后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给制服住。 风萧儿仍旧闲适的把玩,手里的那根绳子,让风芸芸像一个工艺品一样供人展览。 这等活色生香的场面,还愁无人观赏? “徐萍,其实有一件事情一直凝结在你心中。你为什么如此偏爱风芸芸?恐怕是因为,你对那个人有亏欠吧?可惜啊可惜,风大人也很疼爱风芸芸呢,他就不知……”她的声音朗朗清晰,渐渐缓慢。 众人还在为风芸芸身上的隐秘部分而津津乐道,风夫人却刹那之间白了脸。 像触了雷电—样,处于半痴呆半昏迷的状态。 她频频吞咽着唾沫,双腿发软虚浮,都有些站不住了,只由身后的方嬷嬷搀扶着,方才站稳。 像是下了什么大的决心一样,终于长呼一口气,缓缓无力的道出了几个字。 “是方管家干的,他一直贪图宋娘的美色。出事以后,很害怕,所以逃到济州去了。” 很好。 风萧儿终于收回了望舒,一个轻功,离开。 只留下风大人搔了搔他的后脑勺,这是一件事还是两件事?为什么都听不明白呢? 还有,他的庶女,貌似会武功,还会轻功? 到底什么时候学的? 风萧儿走后,那群凶神恶煞的黑人也都消失不见。 风芸芸也被抬进了风府里。 可是风府门口的流言蜚语,却永远都会被人们津津乐道着。 肖祁无法用强迫的手段强留风萧儿。 这也是风萧儿为什么编造了一个谎言,让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让他们和离的缘由。 事已至此,肖祁再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就是在萧儿有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他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后面,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风萧儿离开后,他也一路尾随。 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关系了,还是放不下。 最终,他跟丢了! 他从来都不否认青雀阁刺客十一的实力。 她若不想让别人找到她,就绝对找不见。 他之前的狠话也如同瘪了的气囊,再也支楞不起来。 原本也只是吓唬她。 怎么去舍得伤害她的朋友? 他不在意裴怀,也不在意宋娘,可是这些都是萧儿的亲友。 他怕她伤心。 自始至终,怕的,都是她难过。 而且,她应该也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她在圣旨到来之时都没有挑明,仅仅是在搬离提督府的那日,扯出来这样一句。 所以,他彻底失去了挽留她的资格。 又是一年春雨到。 雨水淅淅沥沥的,似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丝丝缕缕,轻轻敲打着岸边丛林新生发出的嫩绿的叶,和如镜的江面上。 仿佛可见那绿色的生命力在蓬勃生长。 大地似乎在慢慢苏醒。 墨七里给督主撑着伞。 “督主,小心着凉。” “咱家自己来。”他接过了伞。 那大手肤白,微微隐约的青筋线条清晰,根骨分明,微微隆起的关节,勾勒出贵气。 “督主,那,那要去弹劾裴士郎吗。” “不必了。” “那,夫人这边,继续追吗?咱们好不容易得到她的踪迹。” “不必了,下去吧。” 他沉默地抵噫时光。 怎么都不肯离开。 第二百二十九章 殉他危火 风萧儿决意去济州。 她要亲手解决了方管家! 济州要比莱州还要远一些,如果想快速到达,就不能策马而去,而是选择水路。 皇后娘娘当真派了一些亲卫士兵护送风萧儿南下。 但护送一时,护不了一世。 这样的护送,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另类的监督——监督她是否真正的离开了京城,以后别再打扰督主大人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太多的思绪。 反正,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 就是江湖追杀令会给她,小幺,沉鱼,以及肚子里的孩子造成性命威胁。 好在,身旁有高手白鹰,可以保护她们。 前不久得了袁苍的照拂,为宋娘下了葬。 她也履行承诺,将之前答应过他的盐的一些秘密往来可以证明贪污的罪证,交由了锦衣卫。想必过不了,袁苍就会官复原职。 更可笑的是,英王殿下居然主动来送自己。 风萧儿不明所以,心中也更加笃定他是青雀阁阁主无疑。 可无论明里暗里如何询问,皇甫翊就是不承认,也不接她的茬儿。 这些都已经无所谓。江湖追杀令是青雀阁下的,无论是青雀阁还是旁人再来冒犯她,必见一个杀一个! “这个英王殿下怎么回事呀?他是不是在挖墙角啊?夫人都要走了,才说要迎娶夫人的话,早干什么去了?”沉鱼望着微服而去的英王,无奈的痛斥男人的通病。 沉鱼虽然未已成亲,但年岁比较大,看的事情也比较远,就不像小幺想的那样单纯。 以为夫人还是有男人要的。 以为夫人,又得嫁到王府里当侧妃! “小幺妹妹,这姐姐就得好好批评批评你了。女人不能只依靠夫家。自己独立才是真的独立。你看看咱们夫人,哦,不是,看看现在咱们的小姐,一个人独闯江湖,多刺激呀。”沉鱼又道。 小幺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跟着小姐一路走来,真是见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来,一个女子的命运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算女子嫁人了,也是可以和离的! 和离之后也是可以逃离母族的,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由自在的! 而且小姐真的很有钱啊!还要带她们坐船! 从来都没有坐过船,不知道会不会晕船。 但,沿路的景色一定很好吧。 听说船上还有烤鱼,一定很好吃吧!嘿嘿! 小幺没心没肺的,开始畅想未来。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江洋大河,内心分外憧憬。 只是把眸光一瞟,居然瞟到了一双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儿。 那不是孟素素和孟子青吗? 虽然二人皆戴着面纱。可那做作恶心的样子,以及身着白衣和青衣并排行走着,不是她们还能有谁呢? 风萧也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从身量打探,确实是她俩无异。 虽然蒙着面纱,可是印堂处还有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必肖祁下的黥刑,没有全部遮盖住。 船还未开,一干行客就坐在岸边的茶馆喝茶等候。 茶馆就这么几个,孟素素和孟子青不偏不倚的就来到了她们所待的茶馆。 因为人满,店小二又不偏不倚的将她们二人引到了风萧儿的这一隔断处,打算拼桌。 小幺气的鼓鼓的。早知道,还不如去那大一点的茶馆了。 这屁大点的茶馆,来点儿人就得拼桌。 跟谁拼不好啊,非要跟这两个人拼,真是晦气。 孟子青压根儿也没想到会好巧不巧的与她们遇见,脸上的惊恐之色暴露无遗。 可孟素素却泰然处之。 哪怕脸上有了狰狞的黥刑,仍旧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困扰,照样出行无疑。 看这样子,她也是想要去济州的。 “这是督主夫人?哦,不,现在已经不能叫你督主夫人了,因为你与督主已经和了离。哼,只怪我心太急。若是等到今时今日又何苦受这样的刑罚?” 孟素素也大次次的在她们身旁坐下,甚至还要了一杯昂贵的茶。 看来是之前督主送给她的钱财,还没有花完,所以出手依旧那样阔绰。 这等没有意义的话,风萧儿向来不会与之相谈。 小幺分外反感,但她的性格,也是敢怒也是不敢言的。 沉鱼回到肖府听说了她们的事情之后,对这姐妹俩也是憎恶万分。见一桌皆沉默,她终于忍不住了。 “呦,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啦。长成这样还出来吓人呐,就没有一点点的负罪感吗?” 沉鱼之前并不知道墨刑或者是黥刑是什么样子的。后来小幺费劲巴拉的给她解释通了,才明白,黥刑原来是在脸上刺青啊! 那不就成了怪物了? 所以她专挑孟素素的痛处去说。 孟素素果然面色一沉,脸上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 虽然隔着面纱,也能看出来那眉眼之下的神色,已经相当相当难看了。 “呵,风萧儿,你还在高傲什么呢?你现在无依无靠,和我并没有什么两样。哥哥现在已经不要你了。你就如同丧家之犬。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孟素素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却执拗的不肯落下来。 脸上的字迹,这辈子都消除不了!如今见到罪魁祸首,能给她一点难受,就多给一些! “唉呀妈呀,怎么这么臭啊!谁嘴里味儿这么大啊?我寻思谁脚呢……” 沉鱼用两只手指插进自己的鼻孔,一脸鄙夷的望着孟素素。 孟素素终于不堪其辱,最终选择怒气横生的起身离开。 转身就听到她们一行人皆扑哧一乐。 虽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可是这样羞辱的笑声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她心脏上的肉,疼的呼吸都停滞了。 从茶馆里出来后,孟素素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紧紧攥着,在掌心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血红的月牙。 而后,她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偷偷绕到了茶馆的后方。 望着那堆燃烧起来,并越烧越旺的火焰,她诡异的笑了笑。 去死吧,都去死吧! 第二百三十章 火舌凌迟 渡口附近的官路上。 “督主,附近渡口一茶馆失火。听说,夫人,沉鱼,小幺,还有一男子,还在其中!”墨七里下马之后慌忙来报! 肖祁要去南方办事,会途经那一渡口。 督主出行,手下自然要提前视察好。 却没想到,在必经之路上发现了茶馆失火。 “快随本座前去!”肖祁没有继续追问风萧儿是否真的在渡口。 因为无论是真的假的,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到那里! 风声在耳畔烈烈呼啸,马蹄的疾驰,令路途两旁的事物,在视野中飞快的倒退。 策马者如同一股狂暴的洪流,向前方飞驰。 督主的坐骑是皇上亲赐的,整个天下里数一数二的汗血宝马!若是他拼尽全力驱使着马前行,墨七里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 所以,他就眼睁睁的看着督主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心中难免焦急,一声又一声咆哮着“驾!”,手拿鞭子的力道一道更深一道。马儿吃痛,不免嘶鸣,全力加速,可还是没追上督主。 等他到达后,眼前的景象已着实严重。 熊熊的火焰,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妖魔,扫过之地,皆一片浓浓的灰烟和焦炭的灰烬。 哭声,喊声,呻吟声,向上神求助的祈求声,一切嘈杂的声响,都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 被救出来的人,木讷着,眼神空洞,身体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附近的军队和驻扎番卫,通通顶着被浓烟熏黑着脸,拿着水桶,从河边舀来水,再泼向那火苗,继续救人。 远水终究解不了近渴。 几番下来,火焰似乎随着风势,越来越大。 墨七里很快也加入扑火的队伍。 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询问旁边的番卫:督主在哪儿? 番卫哭丧着脸说,他们之所以那么拼命的救火,就是因为督主不顾众人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什么! 墨七里面色如土! 这么大的火势,火越烧越旺,督主就这么贸然进去,就算不被这火烧死,也会被这浓烟给呛死的。 督主是那么英明神武的人,为什么明知有危险还要不顾一切的冲进这一片象征死亡的火焰中呢! “督主!!” 东厂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督主一人顶着压力,力挽狂澜,重振旗鼓。 当初他自己这条命,也是督主从死人堆里给救出来的。 督主这个人平日里是手段狠辣,但没有人比墨七里更清楚,其实督主每一日是有多么殚精竭虑,瞻前顾后,将每一次的任务近乎做到完美! 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东厂,不再受前任督主的连累! 督主也更加的护短。狠辣的手段仅仅也是对着别人或者是想要铲除的异己,对于自己人,从来百分之百的信任。 可如今,他却抛弃了一手苦苦经营的东厂,为了一个前夫人,这样不顾性命? 那大火如同死神,烧的房梁开始坍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势太大,真的灭不了! 墨七里直接绝望的双腿跪在地上,眼泪滑落,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串串哽咽的声音。 最终身体微微前倾,面朝火焰,将头磕在了地上:“督主!” 突然,有人惊喜道:“下雨了!下雨啦!!太好啦!” 墨七里猩红着眼,猛然抬头! 春雨淅淅沥沥,空气开始潮湿,地面上已陆陆续续被雨点打湿。 随后,那细如蚂蚁的雨滴开始增变大,雨势亦增大,渐渐的可以与那火势抗衡! 随着一阵雨水过后,火势居然渐渐的小了起来。 细白的雨线中,汹涌的火势仍旧映红了半边天。 墨七里破涕为笑,不管那火舌仍旧肆虐,直接只身上前而去,徒手抛开那层层的烧焦灼烫的木堆,进入了面目全非的茶馆里…… “督主,你在哪!” …… 在一搜私人的小船上,沉鱼目瞪口呆目瞪口呆着远处的火势。 “乖乖,那个方向好像是刚刚我们喝茶的茶馆方向。怎么突然起了火呢?还好,我们家小姐福大命大,更有先见之明,不想与那个孟素素同坐一条船,所以花高价做了一条小船,提前走。” “是啊是啊,沉鱼,你都不知道,你消失的这几日,小姐还遇到过刺杀呢,不过还好有督主来相救,二人都没事儿!当真是福大命大呢。” 小幺也觉得她们提前走,简直是最最明确的决定了。 白鹰至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淡淡的看着风萧儿,见她眉头紧锁,似乎心中有什么事情,于是轻轻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这个问句让沉鱼和小幺都纷纷的看向风萧儿。 风萧儿这才回神。 揉了揉自己右边脸的太阳穴。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右眼皮在突突的跳,心脏也有些不舒服。” 胸口处确实有一个地方闷闷的,不是疼,仅仅是闷闷的,闷的浑身上下都不通畅,似乎紧的快喘不过来气。 为了不让她们担心,风萧儿还是尽可能去宽慰她们:“没关系的,只是突然离开京城,心里有一些忐忑罢了。你们放心,我手里还有银子,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会够我们俭用一辈子的。” “嘿嘿,我自然是相信小姐的!不过小姐,我们也不能光花你的银子呀,我会女工,也可以找些活计来做,沉鱼还会做饭,白鹰哥哥会武功,以后我们会生活的很幸福的!而且济州还有海鲜呢,听说他们的螃蟹又大又肥美,还有叫做海虫子的,听说看着吓人,吃着可好吃了……”小幺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你要说吃,那可没人比我更在行了,我和你说呀,我吃过那海虫子……”沉鱼也开始津津乐道。 风萧儿向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语,快乐且自由自在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畅然。 是啊,美好的生活就在向自己招手! 可,她的目光还是留恋在那处火光里。 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如缠丝绑缚,贪婪并永远的无法释怀。 第二百三十一章 瑟瑟无归 瑟瑟春雨,提督府门口,行人渐稀。 肖祁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两天了。 他的耳朵后,牵扯到脖子,脸庞的一块皮肤,被火焰灼烧的形成了永久的疤痕。 拆开绷带的时候,伤口刚刚愈合,长出了类似于粉红色的肉芽儿。 伤疤的形状也类似于那可以无情吞噬掉一切的烈焰,永久的燃烧在了他的耳后。 目光有些发直和空洞,并没有因为自己从大火里捡回来一条命,而有丝毫的庆幸和后怕。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问道:“风萧儿的尸骸找到了吗?” 墨七里无法回答那个问题。 那火实在是太大了,无论什么,都在那场大火里,变成了灰烬。 更因为接连两天的春雨,令河水上涨。本就简易的茶馆被大火屠戮的焦炭,如今也被海浪卷入海中。 想找到人体骸骨去核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管夫人是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里丧生,您和她都已经分开了!” 墨七里道。 他不怕督主责怪。这样镇定自若的说出如此残酷的事实,也是为了能让督主不再饱受其害。 果然,肖祁没了往日的戾气,仅一味的沉默。 在休养了大半个月之后,他又不遗余力的派人去追查那条船上的所有人的信息。 唯独没有风萧儿他们一行人的踪迹。 也就是说。她可能,真的死掉了。 京城里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肖祁在这段时间里,不可思议的速度瘦了下来。 脸部越发的有棱角,明明绝美异常的五官,因为一道火焰疤痕,更添几分幽沉,阴戾,和神秘。 皇上有几件棘手的事情,明明是烫手的山芋,他却急不可耐地将此事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对手可是幸灾乐祸,皆纷纷等着看好戏。 偏偏肖祁做得那么好,帮助皇上解决心腹大患,为整个大明排忧解难。 在几次的私服下访查民间时,又获得了大量的民心。 地位扶摇直上。 京城提督府,他便很少回了。 因为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没有了某个人的身影…… 只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是,活阎王肖督主添了个爱好——只要一回京城,就爱去岸边观赏景致 旁人不知晓,那是他夫人最后消失的地点。 他真的很爱去。 无论什么时候。 清晨、晌午或是傍晚。 岸的对面,连绵的群山间,飘动着稀薄的晨雾,飘渺若仙影。 那双幽深的眼瞳,一直望着远处。 有些时候,居然连夜晚也不放过。 就这样挨着夜夜明月,剔除一更一更的碎屑,嘴唇紧闭,唇角微微向下压,努力抑制上下翻涌的情愫。 像是抵抗夜幕中午众星凌迟的痛楚。 他将她并没有带走的七宝发簪其中的一个,名为碎磲月藤西山的发簪,紧紧握在手中。 这个发簪最为华丽,她平日里也不常戴,可却见她时常把玩,观赏。 月藤西山,多么美好的名字啊。 也许萧儿离开了这个人世间,就是去往那清冷又高贵的月宫之上了吧。 她那样清冷的气质,倒是跟月宫里的仙子不相上下。 也许就是那里的仙子转世也说不准。 如今就这样去了,定是重返仙界,过她重新快乐又逍遥的日子了吧。 也好,她只要快乐幸福就好。 肖祁猛的咳了几声,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又在春雨萧瑟中,站立了不知道有多少个时辰,一直站到腿都麻了,才恋恋不舍地将那发簪重新揣回了胸膛里。 云动寂静。 鸟鸣雨坠。 河面被雨滴皴擦点染,他一眼定格。 萧儿。 萧萧啊…… …… 半个月之后,风萧儿抵达到了济州,这里离之前的莱州不远,但是要更往南一些。 因为走水路,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这里已经是春光明媚,温度要更加上升了一些。 小幺没走几步路,就觉得大汗淋漓。 沉鱼也气喘如牛:“小姐,你说那个挨千刀的方管家到底在哪儿啊?我们怎样找到他?怎么样替宋小娘报仇啊?” 风萧儿心中自有计量。 方管家替大夫人解决了心腹大患。定是得到了不少好处,又怕官府真的追查到他,索性就直接跑了路。 可惜他跑到天涯海角,风萧儿都会找到。 她会穷极一生,和他慢慢玩这个游戏。 玩一个叫做血债血偿的游戏。 曾经,莱州,济州,沧州。还有附近的几个县,都是徐家人的管辖。 想必,济州的徐家庄,就是徐家的大本营。 方管家慌不择路,大抵是逃到这儿了。 既然没有头绪,不如就先问问庄子里的人,然后再去附近的钱庄看看。 风夫人的秘密,自己可以拿捏住她很久很久。 所以,她不怀疑风夫人会说谎。 带着沉鱼他们小坐了一会儿,便又赶路。 很快,来到了这个徐家庄。 一番打听。果然,有一个姓方的人,来过这里。 就在庄子主人徐文的家里。 风萧儿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当天夜里就将那方掌柜从徐文的家里给拎了出来。 在锋利的剑光之下,方管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贼眉鼠眼溜溜的打算,还想要狡辩。 “你不必搪塞我。如果说不清楚,我这把剑会一点点,把你的身上的肉给片干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山远又逢 沉鱼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嗑着瓜子,还还好心的给一旁的小幺和白鹰手心里搁了一些。 “天呐,沉鱼,你手里怎么还会有瓜子呢?”小幺大大疑问。 这一路,山高路又远,走的还是水路。如今,终于饥肠辘辘来到了这偏僻的庄子上,居然看见沉鱼胸口里,居然还捂着一包瓜子。 沉鱼嘿嘿一笑:“你姐姐我别的本事没有,藏东西的本事还是杠杠的。而且我经历过从川蜀地来京城的过程,知道长途跋涉不容易,偶尔藏点东西,在饥饿的时候制造点儿小惊喜,是不是很出其不意呢?嘿嘿!” 白鹰整个路途上都没怎么说话。毕竟她们三位都是女子,他是个男的。 再者,他性格腼腆。 可如今听到沉鱼这番话,终究是憋不住了。 “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嗑瓜子?” 沉鱼拍了拍白鹰的肩膀,故作深沉:“弟弟,小姐在拿刀子审问人呐?多刺激呀。咱们要嗑着瓜子儿,慢慢观赏!” 远处,风萧儿的望舒已经在方管家的手腕上直接片下了一片肉。 她说的不错。 她的剑法也更不错。 一片肉轻盈剔透,被剜出的伤口刚开始是一片肉白色,随即开始跳出血珠,然后整个创面都开始被红色液体所包裹。 方管家这才知道厉害,捂着这伤口滚落在地上。 “把那天你是如何伤害宋娘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于我。” 那方管家还想装晕糊弄过去。 毕竟是条人命,如果说出来,认了罪,被送入官府,就真的死罪难逃了! 蒙混过关并没有带来更多的好处。 而是加剧了他的大腿处又被剜下去一块肉的速度。 最终,承受不住,和盘托出。 风萧儿轻轻松松的就获得一份证词。然后方管家用自己的血在那认罪书上摁了手印。 风萧儿不想留他。 但她现在不是杀手,随随便便在大明律法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也不是那么回事。 认罪书有了,直接送给京城的锦衣卫就好了! “此事我去办!”白鹰知道宋娘对风萧儿有多么重要。 所以,认罪书一被搞定,白鹰就要带着人和认罪书,再回京城,一直确认方管家被斩头,才能作罢! “大胆流民,怎可在此为非作歹!” 突然,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而后,乌央乌央的居然跑出来十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 风萧儿挑眉,淡定看着对面中央,穿着银色战袍,手持长枪的的青年将军。 这半路怎么杀出来个程咬金,什么情况? 莫不是自己刚才审问方管家的时候? 也被他瞧见了? 所以要多管闲事? “大胆流民,你们未通关就进入济州,已经盯你们很久了!”银色战将身旁骑着红枣马的士兵,再次开口道。 沉鱼和小幺不免有些惊恐。这这这,怎么这么多士兵围着? 要出事了啊! 风萧儿大大方方的行礼,不卑不亢,周身气度一点也没有被这情势所影响。 好歹她也是风家的庶女,并没有被风家除名。 好歹她也是督主的前夫人,虽然和离,那也是刚刚和离!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天边涌动着一片旖旎霞光,如一幅洒金水墨山水画。 她将精致的面微仰。 长发随风飘动,似一缕轻烟缠绕在周围。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们是何方军队?怎么管起来衙门之事?我们确实上了那船家贼人的当,拿了银子却没有将我们送到济州的城门口。路途遥远,我们又不识路,所以才恍入这庄子里,见了故人,就询问了几句。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从城门口来的?为何那时就不将我们捉住。而是放行了这么久才忽然冒出?” 风萧儿丝毫不惧。 从服装来看,他们定是戍守边关的将士,而并非衙门的通关侍卫。 所以他们这种行为就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又将自己的来路讲清楚,随后又抛出一个问题。 他们一路尾随,定是有目的的。虽然不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 那银盔青年至始至终都一言未发。只是听到风萧儿说完,居然是从马上下来,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她。 “我是元铎,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请问姑娘,你是?” 元铎?! 风萧儿没有见过元铎,却听过这名字。 元铎是元仲他哥哥。 京城里有个笑话皆家喻户晓,便是首辅大人元家有两个儿子。元仲虽是嫡长子,可却有个哥哥。 嫡子元仲不学无术,一事无成。 庶子元铎战功赫赫,年少为将。 据说是当年他娘嫁给他爹时,府中就有了这么一个小孩。 “在下风府风萧儿,见过元将军。”风萧儿盈盈一拜。 还是不想惹是生非,见元铎态度缓和下来,她亦如此。 元铎的眼神逐渐有些深重。 刚毅的脸上居然在某一时刻写满了复杂,随后全部隐藏在了精致的银色面盔之下。 “风小姐,你可认得江湖上的夜雨女侠?” 风萧儿听罢,猛地抬头。 似乎记忆追溯到了很久之前,在刺杀紫衣的时候,偶尔听到紫衣与元仲的对话。 说元铎的书房里总是藏着一幅画,画中是位侠客,侠客的边上是一把剑。很特殊的剑。 而那画作上有一句诗,便是:江湖夜雨十年灯。 元铎,走上前去。望着她手里的那把望舒,哽咽道:“刚刚是我们唐突了,如果姑娘不介怀的话,是否肯与在下,到一旁叙旧?” 元铎的声音更加压低了一些,凑近她耳畔又道:“你娘受了冤,你爹也是如此。作为萧家的后代,你不想为他们报仇雪恨,为萧家正名吗?” 风萧儿眸子一缩,不明白这样隐晦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不敢大意,却也因为想要知道更多的情报,而随他去了! 夜幕渐渐笼罩…… 众星渐渐高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四年匆匆 大明明贤十四年。 倭寇肆虐,侵略土地,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圣上派司礼监掌印太监,东缉事厂大都督肖祁,为指挥大元帅,前往福建福州抗倭保明! 整整两年,督主以一己之力,终大获全胜!将倭寇痛打驱逐,永不再犯! 期间,又派虎贲大将宋为、副将军元铎、一无名小卒,后因战役屡次刺杀敌军作战首领,破格提拔为校尉的红衣小生夜萧儿,前往济州抗倭,终也大获全胜。 又是一年三月三。 这些战功赫赫的战士,全部要前往京城受封嘉奖。 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无非不是督主的地位又往上升了一个层次,真正的一人之下! 不知道这次皇上给他的赏赐是什么。 还有那无名小卒,名叫夜萧儿的,不知是什么来路,怎么就获得如此殊荣?想来也定是不简单的人物! 传闻他一袭红衣胜雪,面容不祥,身材矮小,却气势凌人。 一身武功,身法神出鬼没,总是在作战时带着红色面具。 更能想出神机妙算,直取敌军首级! 身旁总是还跟着两个三岁的俊娃娃,应该是没了媳妇,只身来军队里打仗的草莽英雄。 此刻,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草莽英雄,正坐在刚刚入京城的马车里,搂着他三岁的崽崽,以及抓挠着自己有些过敏的脸庞。 “娘亲,你的脸还痒不痒?蓉儿给你抓一抓?” 夜萧儿摇摇头,她青烟色的长眉,细细宛如下弦之月,长入鬓角。 漆黑的眸子,泛着点点幽深莹光,犹如一方深潭,静谧无声,但却勾魂摄魄地吸引人。 钟灵毓秀的眼下,却是一方大鼻孔,俏略微有些尖的小下巴,下嘴唇却是突兀的厚重,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整体不能用俊美来形容,用丑陋也不为过。 只那一双狭长的眼睛,让人一旦对上,便有些怅然迷失,觉得心魂已经远了自己,跟着那眸光离去了。 听到稚儿软糯的声音,夜萧儿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蓉儿……” 她还未出声,一旁的另个稚儿就略微英气的道。 “妹妹,虽然我们是在马车上,可是娘亲告诉我们,只要不在卧房里,出门在外都要管娘亲叫爹爹哦!” 名字叫做蓉儿的女孩子甜糯糯的点了点头,随后轻轻瞥了一眼哥哥,软软的又塞进了夜萧儿的怀中,撒着娇抱怨。 “爹爹,你看看哥哥,把你的话都抢走了,长大那还能得了?到时候,就不服你的管教了,还是蓉儿听话,对不对呀!” 小男孩听了,瞬间额头黑线,也不甘示弱…… “怎么会呢,浔儿是在替爹爹管教你,爹爹舟车劳顿,还要看管我们俩,很辛苦的。你看看你,就不能替爹爹省点心吗!” “才不是呢!” 风萧儿搂着两娃,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看看看,又来了。 他们俩是三岁,不是三十岁,为什么连自己尿尿都把握不住的年纪,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把握住了那么多的心眼? 连对话都笑里藏刀,暗藏玄机! 真是像极了他们的…… 罢了。 心累啊! 马车外,元铎将军驻马。 夜萧儿掀开帘子,听他道。 “夜校尉,前方百姓在夹道欢迎,马车太大,恐过不去,我们得步行进入皇宫了!” “好,元将军,我们这就下车。” 夜萧儿放下帘子。抱着两娃,就下了马车。 元铎说的不错,确实是夹道欢迎啊! 可谓家家户户倾巢而出,纷纷急不可耐的穿过条条街巷,汇集到正中方向的青龙大街中段。 平日里,从皇城门头直驱大明宫门的这条路,本来是很宽的。今日一见,却只剩下了狭窄的一条。 身着盛装的人群,扶老携幼,呼儿唤女在两旁汇聚,发出阵阵直入云霄的欢呼声,浪潮般的喝彩声,震耳欲聋,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夜萧儿一手抱着蓉儿,一手牵着浔儿。举目四顾,但见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通往城中心的道路被拥堵得水泄不通,人们个个手持鲜花,水果奋力地朝前拥挤着。 更高声喊着:“将军们辛苦了,是你们赶走了倭寇,保住的大明!你们都是大明的英雄!来,吃个苹果吧。呀,还有个孩子呐,给你吧!” “谢谢叔叔!”浔儿礼貌回答! 三四岁模样的孩子,令人眼前一亮,小脸儿白皙,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鼻子虽小,却已经看得出坚挺的影子了。 粉红色薄唇淡淡,微微抿着,看上去英气十足,真是一个小小的美男子啊! 呦,再看那红衣校尉的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脸儿也是白净可爱,下巴不若大多数孩子的婴儿肥,而是尖尖的,一双大眼睛乌黑,睫毛翻翘,更是一个天仙似的小仙女啊! “哇,好俊俏的一双儿女啊!这,也太帅了吧……”众人的目光纷纷被这一双儿女吸引了,全部不禁由衷的发出赞叹。 “过奖过奖……” 浔儿礼貌回答。 可没想到被人掐住了脸。都把他的肉快掐下来了! 白皙的小脸蛋,瞬间有一处微红! 他吃痛,面容有些生气了,看上去有些酷酷的样子。 绷着脸,几乎可以让人想象到这孩子长大之后会是英俊的如何惊天动地。 引得无数女子心痒痒地想上前,再摸一把。 心中不禁感叹,生子若是生了这样的,就是短寿个十年、八年,那也是愿意的! 只是小帅哥脸色冷冷的,眼睛也是冷冷的,仿佛带着怒意一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第二百三十四章 峰回相见 居然让人不敢再去掐他了! “爹爹,这里的人都掐我,好讨厌!” 夜浔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懒洋洋地抱怨。 抓住夜萧儿的手更是紧了紧,把自己的小脑袋往娘亲的手背处凑了凑,爱娇地进行了贴贴。 “哥哥,我瞧见了,你放心,等我长大了,给你报仇!” “好啊,妹妹!到时候,我们在一起保护爹爹!” 两个小仙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面色一换,肉嘟嘟的粉嫩小嘴巴微微一翘,嘴角猛地露出了一个特别可爱的笑容。 两个奶团子唇红齿白、微微一笑的模样,简直有些倾国倾城,看的一些心痒难耐的准备当娘亲的女子们,纷纷绿了眼睛! 这一双孩子,便是风萧儿当初肚子里的那个。 时隔四年,终于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熟悉的京城! “别怕,有爹在。”夜萧儿带着笑,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 “只是,百姓们没有恶意……他们看你们,是因为我们家浔儿蓉儿可爱呀!要是你们不可爱,可是白给他们银子,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哦!” “而且浔儿是个大气宽容的孩子,一定会原谅他们的无心之举吧!” 夜萧儿亲了一口蓉儿,也慈爱的再次摸了摸浔儿的脑袋。 “嘿嘿!是的!”浔儿眯了眯眼,笑着就着爹爹暖暖的小手蹭了蹭,又讨好地在爹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我听爹爹话!” 只是在爹爹看不到的目光里,他回头狠狠的瞪了那些掐过他的大人们,心里哼了哼:真是便宜你们了,还掐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哼! 夜萧儿放下了蓉儿,在儿子和女儿的脸蛋上各亲一口:“真听话!” 对这双儿女,她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 儿子女儿又乖又懂事,从生下来起,就没怎么闹过她,还聪明地不可思议,别的小孩没事就哭,或者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毕竟在军队里的生活不比京城,没有什么锦衣玉食,天天都是伤员的血腥味道,和大老爷们的汗臭味。 可是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怎么哭过,都是白日吃奶,夜间很少哭闹。 过了三个月之后,如果有大小便,就开始哼哼唧唧地哭,或呜啊呜啊地大叫,一旦她赶来,将他们从摇床上抱了下来,就不哭也不喊了。 解决完之后,就开始咯咯地笑。葡萄黑的眼睛,带着纯洁的笑,爱娇地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人的心整个软掉。 这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大的宝贝! 她已经无数次地庆幸,当初把肚子里的孩子留了下来!还是一双,两个!真是觉得太过幸福! 孩子就跟随她的姓,又因为夙兴夜寐、碧浔芙蓉,就取了,夜浔,夜蓉的名字。 那是她夜萧儿的儿女,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小孩被爹爹一亲,乐得见牙不见眼了,咯咯笑着,笑声清脆。 婴儿般白嫩的脸蛋儿,因为兴奋染上淡淡的粉红色,整张脸似乎都跟着会发光了一般。 “爹爹,我们还没有到皇宫里吗?看起来像是在大街上,大街好长啊!”蓉儿大大的眼睛溜溜地这么转了一圈,小小声问。 夜萧儿轻轻一笑,抬抬手刮了她的小鼻子:“马上就到了!” “好哦!”两个小孩儿笑着,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开心。 元铎一直在看着她们,心里也越发暖洋洋起来。 忽听耳边,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来。 “咦,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小男孩子的模样有点像肖督主?”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啊!” 元铎皱眉,回头,轻轻瞟了一眼说闲话的百姓。 那百姓也知道不能随意谈论督主大人。 而且元铎经常上阵杀敌,煞气满满,这一回头,也将那些讲闲话的人给直接震慑住说,再不乱讲了! …… 大明皇宫,仍旧金碧辉煌。 受封的将士,皆精神抖擞,在宣政殿等候百官与皇家的赞扬与歌颂。 虎贲大将宋为被封为虎门大元帅! 元铎少将被封为中将! 夜萧儿校尉被封少将! 而肖祁,本就是身兼数职,督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可因为战功赫赫,不能不封,加上皇帝最爱战功赫赫之人,最终竟破格封为,护国公! 护国公一般都是皇亲贵族才能被封。 肖祁本就是一个太监,居然荣登护国公宝座。 如此殊荣,实在令人惊愕! 在大殿一旁,大殿之上的英王殿下眉心紧蹙。 护国公? 那可是为终身荣耀。 主管税收,统辖各路侍卫禁卫,将士,司法、外交,可指定自己的继承人。集立法权、行政权和军事权于一身,实际上是无冕之王! 肖祁才多大呀,都没有三十岁,就能荣获护国公尊称? 再过几年,岂不是摄政王了? 看来自己这个亲王真的会闲散到底,一点政事都不得把持! 本以为皇帝会想一些金银珠宝就此作罢,没想到却直接给出这样的尊容,实在举国震惊。 肖祁,缓缓上前,意欲让圣上收回成命。 走出来的那一刻。 夜萧儿呼吸一窒。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敬督主啊 庄严肃穆的宣政殿,督主肖祁,正傲然屹立在前。 他一身麒麟刺绣黑袍,犹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神秘而深邃。 袍摆随步伐轻摆,仿佛在诉说着他不凡的身份和传奇的经历。 他的面容深邃俊美,双眼闪烁着犀利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伐。 耳后脖颈出的一处伤疤,竟然是鬼斧神工的火焰图案,虽狰狞,但却横添了别样的妖冶。 多年不见,他更加老成持重,高岸深谷。 不苟言笑,面容多肃,阴戾丛生。 风萧儿是远远的望他一眼,便不敢再去瞧。 他没变,却也变了…… “臣只是做到臣应尽的本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的推脱,却并没有得到皇上的认同,有功当赏,有罪当罚,人人平等,何苦推脱? 皇帝今日也实在高兴,那倭国虽是弹丸之地,可日日扰乱大明边疆。 倭刀术神出鬼没,倭国人又擅长憋气,往往游水横渡大洋,突袭沿海地区,屠戮大明百姓! 大明实在不堪其扰,终于历经两年,将那倭国重创,缴械投降,并不再来犯!还要年年朝贡! 作为大明的圣主怎能不高兴? 而且这些功劳,都是此刻,大殿之上站着这些青年才俊! 大明有这些人,江山才可稳固! 作为校尉,与将军比不得。最后一个受封的,才是夜萧儿。 皇帝从来礼贤下士,只要是英雄,皆不问出处。 只要有功劳,皆应当赏! 只是在太监拿起圣旨,宣读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肖祁倒是眉心一跳。 萧儿……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他几乎是直勾勾的一直盯着大殿之上,站着的那个红衣青年。 这个叫做夜萧儿的男子个子矮小,可脊背挺直,倒是精神抖擞。 面容说不上英俊,只能说是普通人一个,甚至还有点丑。 可他的神机妙算,肖祁远在福州也早有耳闻。 擒贼先擒王。敌军首领,屡次都能被一击而中,实在是高深! 肖祁虽然是做东厂搞稽查的,可通晓奇门遁甲,行军打仗的兵法也有一套! 如果能创下此番奇迹,绝对不是完全靠运气的,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可想而知,这个人的实力是有多么可怕。 本着对英雄的相惜,对这个也和他一样从草根爬上来的无名小将,也颇有好感与赞赏。 肖祁这个人是有手腕。 亦正亦邪。 对于不服他的人,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其驱除。可对于有真材实学的栋梁之材,也会爱惜,并会重用。 封赏之后,皇帝便邀请这些将士们留在宫里进行夜宴。 夜萧儿本不想去的,毕竟还有一双儿女正等着自己回去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呢。 元铎却告诉她,这是天子脚下,不得不从。 孩子已经交给下人照顾,此刻已经香甜酣睡而去,不必过于担心。 夜萧儿才放心。 宴会之上,美味佳肴琳琅满目。 案桌之上,觥筹交错。 皇帝开怀,众臣也尽兴畅饮! 夜萧儿却有着不胜酒力了! 就是脸部有些痒痒。 她第一次戴人皮面具,里面的胶水实在刺痛了娇嫩的皮肤。 可怎么着也得坚持完这场夜宴。 她是一边抓耳挠腮,一边满面笑容应对大臣们投来敬畏的酒水。 如今已是大元帅的宋将军。明显有些喝高了。 本来就皮肤黝黑,可是今日却罕见的看他两腮泛起了红晕,看来是喝了不少。 他身材本就虎背熊腰,一手搂住夜萧儿,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夜萧儿受不住,双腿都有些打颤,却不得不闻着他一身的酒臭味,咬牙努力撑起。 “夜萧儿啊,如今你也算得上一位少将军了。本元帅真是高兴啊,有你这样一位良将在身边。但是该有的礼数咱们还有做,咱们敬过皇上和英王了,接下来更应该去敬督主一杯!咱们是三位猛将,守住了济州。可督主不一样啊,他就一个人呐,把整个福州,甚至福建给守住了。他对大明有恩呐,他是咱们的榜样。咱们过去,敬一敬榜样!” 夜萧儿欲哭无泪。 实在不想与肖祁过多接触。 没想到此刻还要被硬拉去,主动敬酒! 愁人啊。 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她只得斟了一碗酒,就随前往督主那处。 宋将军的酒喝多了,话也说的开了。毕恭毕敬的,拉着督主的手说了一大堆奉承的话。 果然呢,无论是满腹墨水尖酸刻薄的文官,还是一身武艺天地不怕的武将,见到督主后,就像个晚辈一样,一个个的皆是低声下气的进行恭维。 正在思索呢,宋将军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又对着督主笑嘻嘻的将这夜萧儿猛的夸了一通。 夜萧儿微微颔首:“末将不善言辞,更孤陋寡闻。但也听国公英勇善战,作战兵法神出鬼没,出其不意,堪称绝法!末将初出茅庐,以后定要向国公多多学习。” 这句话倒是真的。 毕竟都是行军打仗,听到肖督主进攻的兵法,她有时候也会啧啧称奇,天底下居然还会有如此绝妙的兵法! “你们才是大明的良将,咱家不过是矮子里拔将军,被皇上派去的福州。要论行军打仗。你们才是中流砥柱。以后不必叫咱家国公,还称咱家一声督主便可。”肖祁举杯。 三人尽兴饮下。 夜萧儿想赶紧快速逃离,自始至终都没敢抬眼正视肖祁一眼。 可宋将军却哇哩哇哩又说了一大堆。 她就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第二百三十六章 幽夜相伴 肖祁似乎发现了这个青年将领的局促不安。 他至始至终都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好像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自己吗。 “早就听闻夜将军英明神武,屡获奇功。咱家敬佩,敬你一杯!”肖祁主动对她道。 夜萧儿没想到已经身为护国公的肖祁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主动跟自己敬酒。 性子变了? 她不得不慌乱的语无伦次。 怕他发现,她就是风萧儿! 在战场上,明明执着望舒,左一下右一下,皆让敌人头颅滚地,眼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可是一遇到他,慌乱的便不能自已。 “咳,谢谢,督主。我,我没做什么的!” 因为慌乱,靓丽的眸子就这样滴溜溜的往下一转,猛然间风情无限。 长而卷曲的睫毛紧贴着那狭长的眸子,微微颤抖着,更是把人的心勾的紧紧的。 肖祁在瞬间仿佛产生了错觉,那双眼睛明明只有风萧儿的才有,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产生呢! “哦,不必客气,英雄自当豪气冲天,人生得意也须尽欢,今夜不醉不归。” “哦哦哦,谢谢……” 肖祁终于离开。 夜萧儿终于没出息的舒了口气,恢复了平静。 终于,宋将军有些站不稳,这才由人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夜萧儿也终于得了空,一同搀扶着宋将军离开。 刚刚的那杯酒喝的有些急。 如今酒意上头,脸部微红,又因为有着人皮面具,所以格外的胀的难受。 胸腔里也火辣辣的,心脏跳的也有些快。 她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就想去一个稍微僻静点儿的角落吹吹风。 大明皇宫还是没有变,与四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过,有些地方已进行修缮,更加富丽堂皇。宫里的服侍的宫女与太监,也变得多了起来。 大明实在是越来越富庶昌盛。 百姓们越是安居乐业,夜萧儿心中越是有地方隐隐作痛。 元铎告诉她,当年的萧家是被冤枉的,作为萧家的子嗣,她理应为萧家洗除冤屈! 当今圣上是个贤明之主,若是能为萧家翻案,还宰相再想一个清白,便是再好不过。 夜萧儿从此,心中便有了这个方向。 生下这一双儿女之后,在元铎的庇护之下,衣食无忧,无人打扰。 元铎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当年母亲夜雨在元铎小时候照拂帮助过他。所以,元铎一直念念不忘。 他虽然是个武将,可是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他还画了一幅夜雨的画像,年年复年年,以此怀念。 那日,他在济州见到风萧儿,简直是和夜雨女侠一模一样,心里瞬间漏跳了一盘,以为夜雨还活着。 所以才从她们上岸的地方,一直追到了庄子上。 后来风萧儿想远离济州,想去一个再往南点的地方,了此余生,好好的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不求他们能有多大气候,只要这辈子平安喜乐就好。 沉鱼还提议,可以去往川蜀之地,那里是她的故乡,非常的熟悉,门儿清。 夜萧儿同意。 可不料,出发的前一天,济州倭寇肆虐,竟潜入济州城中,内外勾结,济州城城岌岌可危。 这些事情本来和她是没有关系的。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无辜的家庭,受到外族之人的残忍杀戮。 尤其是当看到和她一样,有着嗷嗷待哺的乳儿,却被人当街斩杀的惨状时,便义无反顾的选择留下来。想和元铎将军他们一起抵御外敌。 也许,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可是,城内有千千万万个家庭,等待着大明将士们的庇护。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改了姓名,女扮男装,加入军队,只想能救一个便是一个,能杀掉一个敌人,便是一个敌人! 谁知她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很快被虎贲大将军宋为给看中,一路提拔。直到校尉。 如今又被封了将军,还得远赴京城领赏。 四年,时间匆匆而过。 转念,她又回来了。 为了不让旁人认出来,她是当年的督主夫人。就让精通制作人皮面具的元铎,给自己换了一副面容。 她迎着风,酒意带来的不适感才微微散去。 身后,一道低哑醇厚的声音传入耳中。 “夜将军,喝多了?” 肖祁缓步走上前。 手里的酒樽酒满,他一直未喝。 夜萧儿回头,好不容易散去的燥热,复又重来。 什么情况啊?他怎么单独来找自己了?莫非是认出自己来了? 不可能吧! 她心虚的摸了摸这张假脸,应该没有破绽啊。 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和身形太像女子?所以惹他怀疑了? 刚想行礼,却又被肖祁的手扶住。 “不必多礼。夜将军是哪里的人呢?”肖祁其实只是随后一问。 他的眉眼实在是太像她了,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有如此媚态,也真是稀奇,不得不让人疑惑。 第二百三十七章 咱家罩你 “回督主,是川蜀中人。”夜萧儿终于抬起脸,小心翼翼的认真的打量他。 后来发现,自己确实想多了。 肖祁仿佛也喝多了。眼神已不再如同鹰般的犀利,而是有些迷离。 似乎也是酒意上了头。 “多大了?”他滚动着喉结,继续问。 “二十有二了。” “哦,好年纪啊……” 头顶上,一线月光铺开如卷,银白如霜里。肖祁如玉的肌肤上唇如春色,华光滟滟。 衬着那轻红之色督主麒麟服,像万丈雪原绽开深红雪莲,瞬间,便艳惊所有。 “本座没有任何嬉笑之意……你眉眼有点儿像咱家已故去的妻子。” 片刻之间,风萧儿的双颊便已微红。 已故去? 她啥时候驾鹤西去的,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哦哦,督主请节哀啊……” 肖祁脖上的青筋因充血而膨胀,呼吸也渐渐沉缓,已然是醉了。 微眯双眼,侧颊棱角分明。 扬起酒杯、一饮而尽,虽已有几分醉意,但夜萧儿不自然的神色,却早已被他洞察。 “你很怕咱家?”他问。 夜萧儿轻咳:“督主大人英明神武。小的只是无名小卒,今日有幸进宫赴宴。自然是有几分紧张的。” “别怕,别人不知道打仗的艰辛。本座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也懂你如何直入敌人首级的难处,你定是有几分实力的。本座最喜欢有能力的人。以后本座护着你,你谁都不用怕。” 我擦? 夜萧儿挑眉,似乎命运又再次眷顾了她。能得到督主大人的眷顾,是何其荣幸啊。 哦,还是护国公的照拂! 可这等殊荣,实在消受不起。 她刚想离开找个由头离开,却被肖祁搂住了肩膀。 “你很瘦弱?多吃点补一补……” 有些东西,他还是没变,比如一切跟风萧儿有关的人或者事,都会多加留意和照拂。 夜萧儿不着痕迹的侧身将他的手肘拿下来,搪塞了几句,就要离开。 回头,竟是一位窈窕淑女,软声细语的叫了肖祁一声大人。 那女子虽不是容比仙子,但气质非凡,年纪也就二十花信的模样。 “大人,您有些喝多了,妾身扶您回去吧!” 夜萧儿不免蹙眉。 妾身? 肖祁他这个大明第一太监又娶媳妇了? 好啊好,他倒是不会缺女人! 夜萧儿莫名一口气堵在胸口。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最后只当做酒意,那一点点不痛快和别扭,也全部消散在了风中。 喝的差不多了,像什么英王殿下,护国公,都歇息在了宫内。 她和元铎,则又回到了皇家驿站。 回到房间,两个小肉团子果然乖乖的睡着了。 粉嘟嘟的脸躺在枕上,被压出了一个圆滚滚的侧面,活像小汤圆。 尤其是,蓉儿甚至把自己的大拇指放在口中吮吸。这么久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 她轻轻的给他们掖了掖被角,心满意足的这才去铜镜前,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下来。 戴了整整一天,粘的非常粘。撕下来的时候会把脸上的绒毛也给扯下来,有些痛,等全部摘下来的时候,脸部已经通红一片,又痛又痒。 她长长的呼了口气。 今夜,宰相柳大人也在宴席中。 听元铎说,以及她自己收集的情报,柳大人当初也是因为萧宰相的扶持,才步步青云。 如今完全取代了萧宰相的地位。 她从未与柳大人接触过。那是因为当时青雀阁阁主,从未让她调查过有关于柳家的一切人或者事。 换种角度来说,柳家也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家。 曾经的夜萧儿会以为柳家是一个低调的主。 虽然贵为宰相,却不抛不抛头不露面。 可现在想来,这正是柳大人的精明之处。 所以当年萧家覆灭,他一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时,萧宰相是在先帝时期。 先帝留下来的那些老臣,多半已经卸甲归田。或者,在一些反对当今圣上的局势之下被革职或者流放。 留下来的人数也不是很多。 能着手查起的也寥寥无几。 好在,她是有了一个方向的。 不知道为何,又想到了肖祁身旁的俏夫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如今督主贵为护国公,想必他的夫人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明日就问问元铎,问问那女子究竟是谁?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风萧儿是一直生长在京城中的。到了济州,其实是有几日水土不服的。 又回到了熟悉的土地,睡得自然格外踏实。 …… 可能是因为昨夜的酒太多,喝的太多,所以今日也是很晚才起来。 “哥哥,你说娘亲的脸怎么红红的呀?”念儿软软糯糯的问道也打了个哈欠,露出一排整整齐齐贝壳式的小牙齿。 “她是不是梦到爹爹了?妹妹,你说咱们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爹爹,娘亲说爹爹是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会不会就在京城里面呀?”浔儿坐起了身,像个小大人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下发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这么久了还不来找我们?”蓉儿也不解。 “不知道,难不成爹爹有了其他的女人,生了其他的孩子,不要我们了?”浔儿的长眉紧皱,似乎义愤填膺! 蓉儿的小嘴嘟起,像是能挂起一个酱油瓶来。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骂骂他!” “对!好好骂他!” …… 啊嚏! 肖祁不知道怎么的了,一大早就打了个喷嚏。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别叫夫君 “怎么了?夫君,是不是昨个夜里在宫里着了凉?”柳倩茹在他身侧,体贴的想要摸上肖祁的额头,试试温度。 昨日受到父亲的警示,说督主现在已经是护国公了,身份非同小可。无论如何都好好照顾着督主。 所以她破天荒的头一遭,讨好般的叫了一声:夫君。 肖祁矜贵的一躲,修长的手指一横,阻碍了对方的动作。 柳倩茹是丞相大人的庶女,就是性格有些老实,不怎么爱说话,也不闹事,外表很恬静,比较知书达理。 虽是庶女,好歹是丞相府出身,也是锦衣玉食,有人伺候的主子身份。 因为柳丞相的女儿已入了后宫,身居贵妃之位,如今只剩下这个小女儿了。 肖祁贵为督主,不能没个伴。 加上他之前已经和离过一个夫人,所以作为一个庶女,嫁给他也无可厚非。 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他们二人强制下的婚约,不可逆。 柳倩茹在未出嫁时,大概四年前的时候,远远的在宫廷元宵佳节时,见过督主一面。 简直俊美到夺目,俊美到难掩锋芒。 可嫁过来以后,肖祁仿佛变了。 他锋芒已经尽数被磨去,开始变得内敛,不多言语。有些时候,和他待上一整天,他也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他将所有逼人的光彩都收敛了起来,不显得咄咄逼人,更显平易近人。 但没有全天下一个人敢小瞧他,敢冒犯他! 这个用了四年的时间把东厂的人数和接案子的数量翻了两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伐果断地将无数的大大小小的疑难杂事,收入东厂囊中,并且还让这些难题迎刃而解! 他的手段,一如猛虎出山,势不可挡!锦衣卫曾经只手遮天的势力,也一度沦受他的摆布。 肖祁一旦出手,就没有失败的时候! 他若是想处理什么棘手之人,那么别抵抗了,赶紧洗干净了,乖乖将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免得到时候被他收拾的连裤头都不剩! 这个男人,四年前,做事情还偶尔参杂一些瞻前顾后,可以放纵对手稍微地喘息,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因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之中,他一天比一天显得冷酷,直至变得让人胆寒。 天下有传言:宁可招惹地府里的阎王爷,也不要招惹阳间的肖督主! 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让贪官污吏一下了少了许多。 满朝文武,整个天下都不敢多有营私,大明一派祥和,干干净净! 柳倩茹是小家碧玉,对于这个杀心深重的督主多半都是敬畏与害怕。 见肖祁不让自己碰他,也乖乖的缩了手,不敢再有造次。 “以后,不要叫咱家夫君,要叫督主,听见没有?”他眸色懒懒的,早晨刚刚起床,声音微微暗哑, “哦哦,好的,督主大人,妾身知错了。”柳倩茹毕恭毕敬,垂下眼眸。 “是,督主,没有大人二字!”他抬了眸子,刹那褪去了懒洋,只剩阴戾。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是督主,我知错了,您别生气,我去给您准备早餐。”柳倩茹瞬间脸红耳赤,连忙出了肖祁的房间,生怕自己多嘴多事,会招他厌烦。 出门,险些与墨七里撞了个满怀。 墨七里对这位夫人无感,他是来给督主报信的。 春日野穹,景色宜人,宋为将军想邀请督主游湖,还有元将军,夜将军,英王殿下,并各自带着各自的亲属。 肖祁于福州大战,归来虽没有什么大伤,小伤也多如牛毛,更因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在家足足休憩了半个月,一直闭门不出。 是应该活动活动筋骨,好好呼吸呼吸春日的清新之味。于是欣然同意。 作为刚刚晋升的护国公之位,理应多和朝中元老,护国大将,多多走动。 …… 驿馆中。 听闻肖祁也去,夜萧儿将头摇的跟平日里给蓉儿玩的拨浪鼓似的! 百般托词,就是不去。 宋将军打仗带兵,有勇有谋,为人心直口快,没有那么多心眼儿。 见夜萧儿不去,心里好一通埋怨,又见元铎帮她推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将军不知道夜萧儿是个女子,一直都认为他是个比较腼腆的小伙子,所以有心带他出来历练历练,谁知人家还不领情! “萧!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人家肖督主都来了,你怎么能不来!说好了啊,不然军法处置!元铎,跟我走,先租船去了!嘿嘿!” 宋将军粗着个嗓子,爽朗的笑了两声,就拉着元铎匆忙离开驿馆了。 夜萧儿就算是领了军法处置,也不想去。 就是不想见他。 她一直期望,过几天就能回济州,以后就再不能相见了。所以现在何必多生事端。 若是被肖祁发现了,自己女扮男装,还给他生了龙凤胎,不知道还会纠缠多久。 但,她还有一件事放不下。 那就是给萧家平反。 这意味着,她必须硬着头皮,去找寻证据。 京城,她是想走也走不了的地方。 两相矛盾,属实是难。 “娘亲,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啊!是不是不开心!不开心的话,我们就回家家吧!” 蓉儿从里屋跑出开,用肉嘟嘟的小手抓了下夜萧儿的手。仰头,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说道。 “蓉儿妹妹,娘亲可能是想到我们的爹爹了呢!”浔儿一脸老成,看破一切。 夜萧儿一听,居然有些心虚。 四年了,他的声音他的容貌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重新踏上了曾也让她欢喜又让她愁绪的京城,千般情素在心头缠绕。 “咳咳,没有,娘没有不高兴。还有你们的爹早就不在了,没事别老提,乖。” 第二百三十九章 龙凤崽子 “哦哦,娘亲,浔儿知道了。”浔儿这一声很轻很轻,乖巧像一只小猫咪。 小家伙伸出小小的手,轻轻地在贴着怪异面具的娘亲脸上摸了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会变了模样,但那是他母亲。无论那张脸脸是丑是美,他都很爱她啊。 他凑过嫩嫩的小嘴,嘟起粉嘟嘟的唇瓣儿,在两腮处上各自亲了一下,好似安慰一般。 “娘,难过的话,就和念儿浔儿说,我们会保护娘亲的……” “嗯嗯,蓉儿是女孩子,也可以保护娘亲的!” “谢谢宝贝们!”萧儿欣慰道,顺手将他们两个小肉团子一左一右搂在怀中。 两个小家伙,简直是上天赐给她最最好的礼物了! 还没和孩子们玩耍够呢,门口突然复又重来了脚步声。 不知什么原因,宋将军,元铎复又重返。 不,居然还有肖祁! 他怎么会来? 风萧儿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后知后觉自己还带着人皮面具,肖祁应该是看不出来自己真实的面容的。 “快,萧,人家督主大人亲自来接你啦!”宋为将军又咆哮着独特且粗犷的声音道,欢天喜地道。 “额……”夜萧儿无言以对。 她还想让孩子们去里屋,可人已经进来了。 抬眼,就与他四目一对。 四年的时间,仿佛刀锋日日在他的身上雕琢一般,将那张脸雕刻地越发棱角分明,越发令人生畏了。 一张俊美的的脸,越发的有压迫性。 凌厉的眉峰,冷冷地横挑在那里。 “呃,督,督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夜萧儿硬着头皮,压低声线谄媚道。 肖祁冷厉的黑眸在那如孤星一般闪烁,那般的气势惊人,不怒自威。 听到夜萧儿道,才勾唇浅笑:“顺路,一起去游湖吧,京城与济州的风景自然是不同的。也不知道你们能留在京城多久,咱家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当的。” 肖祁身后的元铎,朝着夜萧儿懊恼的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他没能拦住! 风萧儿心领神会,并不责怪于他。 普天之下,就算是皇上,都难以拦得住护国公吧? 躲在娘亲身后的夜浔,几乎是将一身蟒袍的肖祁看呆了。 心窝里,有种热热的东西急跳了起来,让他激动地无法自己,小脸儿也涨红了,犹如喝醉了酒一般。 这个叔叔……好…..好高大呀! 小家伙有些傲气,这应该是从他老子那里继承过来的。 虽然年纪小小,只是三岁的奶团子,但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瞅瞅这屋子里的男人,一个沙场秋点兵的猛将宋为,一个挥枪割头颅的中将元铎,一个骇人带着压迫的督主,一个狰狞可怖的东厂三档头,哪个不是厉害角色? 就算是大人见了,都得往一边躲去,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偏就他就能如入初生之虎一般地从母亲身后站了出来,然后无视其他人,一双眼晶亮亮地,就直勾勾盯着肖祁。 “叔叔,我以后也能长得你一样高吗?” 我擦! 风萧儿想给他拽回来! 可是,她不能。 肖祁挑眉,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好像只到自己膝盖的奶娃娃。 “哦呵呵,我来说一下,咱们夜将军别看人长得小,心却大的很呐!是个有爱心的,这两个娃娃都是他从庙里收养过来的,一儿一女,长得分外可爱。”宋为解释道。 这两个娃娃的真实身份,只有元铎知道。至于其他人,都以为是夜萧儿从旁人手里领养过来的。 肖祁没吭声,由那娃娃上下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督主莫怪!小儿不懂事。” 夜浔最后还是被夜萧儿给抱走了。给了一个严厉的眼神,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浔儿一向都是听话的。娘亲说什么,他都回乖乖听话。 只是眼神,仍旧不由自主的留在肖祁的身上。 人家督主都亲自来请了,再不去就真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不仅她要去,就是这一双儿女也要去。 宋为将军就喜欢热闹,以前一直镇守边关,孤寂的很。 如今好不容易受封来到京城,也是携妻带儿的,能和督主,英王殿下这样的人物一起游湖,等回了济州也能和他的手下们好好的吹嘘吹嘘…… 说是湖面,其实就是河水聚集的湖。 远处群山连绵,春意盎然。 湖面宽广而平静,水质清澈见底。 山峦、树木、花草都倒映在湖水中,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夜萧儿来了之后就后悔了。 原来还有那么多人,还有英王殿下和他的王妃。 肖祁的现任夫人柳氏也在其中。 本以为,与他和离,又四年多没见,他再娶妻生子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而是眼神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那个女子身上瞟。 她现在可是一个又矮又龊的毛头小子,于是很快收了目光,怕失了礼。 伸手,想去拉着浔儿,却发现那双小手一直都没有和她握住。 当下惊恐,低头一看,这臭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用目光环视一周,到处去找,却发现浔儿正由肖祁牵着,那小子还笑嘻嘻的仰着头,跟肖祁天真无邪笑着。 第二百四十章 欠揍欠揍 夜萧儿跟铁不成钢!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一不留神就没影了! 还敢主动去牵陌生人的手! 欠揍欠揍! 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刚想抱起蓉儿,打算好好敲打敲打,让她不要跟哥哥一样。 结果,低头一看,右手里则空空如也。 再抬头。 好家伙,又去扯肖祁的另一只手了。 一双儿女,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她欲哭无泪。 肖祁则有些发愣。 低头看着,围绕在自己一左一右的两个两个小奶包子,十分友好的朝自己笑。 他自己做过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虽然表面温文尔雅,可手上沾染的鲜血实在是太多太多,杀气太重。 别人见他都像见了阎王爷,离他大老远,除非是迫不得已必须要恭维他的人。 可有朝一日,不曾想,他还会招小孩子这么喜欢? 他不喜欢小孩子,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反正活到现在,自从风萧儿葬生在那场大火里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权势,地位,荣耀,报复,还是女子? 其实,什么都不想要了。 要了也没意义了。 小奶包子确实很招人喜欢。可唯独不招他的喜欢,所以他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浔儿见此,刚刚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委屈巴巴的,慢慢垂头小脑袋,弯起了嘴角——是向下弯的。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娘亲,想寻求安慰。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居然换来这个帅气大叔的不喜欢。呜呜…… 看看自己的妹妹蓉儿已经撒开肖祁的手,直接跑回娘亲身边。 浔儿也犹犹豫豫,最后恋恋不舍地望向这个高大的叔叔,之后也重新回到夜萧儿的身边。 肖祁手中没了软软糯糯的触感,心下轻松。 不是刻意给这两个孩子冷酷无情的感觉。 那是因为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任何东西都温暖不了他。 几年前,他还会逢场作戏。可如今,连做戏都不需要做了。 不过因为身后的红衣小将的名字和自己的夫人有些相似,哪怕就冲着这一点,也会对他多些照顾。 对于他带来的人或事,也不会那么的反感。 仅此而已。 …… 晨曦和煦,船舫精致,徐徐行进于江河之上。 船舫之上,红木栏杆精雕细琢,玉质船面如镜。 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留下一道迷离的影子。 整个船很大,似乎比客船还要大。 上方的楼阁似乎陆地上的亭台楼阁并无二致。 阁内奇珍异宝也是琳琅满目。 宋为将军,可是花了好大手笔,才租了这么一条船。 毕竟有英王殿下,还有肖督主在,怎么着也得看得过去,不能太寒酸了。 只是他常年戍守边关,眼界都是国之疆土,荒凉边关之地,很容易就以为这条船已经相当不错了。 实际上,京城里和其他州县还是不尽相同的。 这里有权有势的人太多。虽不能用骄奢淫逸来形容,但比这条豪华十倍的船也是大有船在的。 英王早就在船舫之上,等待众人的到来,身边跟着的是自己的王妃,秦苏筱,落落大方,仪容端庄。 宋为将军的夫人和儿子也在。 其实,元铎也是带了自己的妻子的,和督主夫人柳倩茹日常交好,一同站在船上。 夜萧儿鬼使神差的就将那目光飘向了柳氏身上。 柳氏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美人,但看起来温文尔雅,也是算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眉宇和夜萧儿大相迳庭。那么的柔和,眉角弯弯,面色粉白,想必是个极温柔的女子。 肖祁能得此女照顾,应该过得也很幸福吧? 夜萧儿落寞的垂下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颅,没想其他。 众人客套着便一起相拥入了船舱内。 男人们都在说着天下之事。 夜萧儿作为一个女扮男装,逼不得已理应附和几句。 故意将自己的双腿分离了开,使自己的坐姿像一个英气的青年。 嗓音压低,喝酒时也仰头一饮而尽,相模样十分豪爽。 偏偏她还得照顾一双儿女,一边喝酒,一边给奶娃娃剥花生米吃。 元铎的妻子蒋氏一直在元府等待丈夫的归来。 丈夫一年才回京城那么几次,就算是有心照顾他,都没这个机会。 此刻心心念念的丈夫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精心的去伺候呢。 她也学着夜将军的模样,开始给丈夫剥花生。 又看夜萧儿照顾孩子,照顾的如此周到,不禁感叹。 “哎,夜将军不仅在战场上杀敌有勇有谋,就连日常生活也是那么有耐心,你看他对这两个孩子多细心呐,我一个女人家恐怕也不太会照顾孩子呢。” 元铎眉头轻微一皱,轻轻的抬眼望向了夜萧儿,害怕她的身份被就此戳穿。 夜萧儿倒是自顾自的,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哪里哪里,生活所迫,逼不得已罢了。” 宋为哈哈一笑:“你们别看夜将军个小,为人相当腼腆,可是武功却是出奇的高,那剑术实在出神入化……咦,你的剑怎么没带京城呢?” 夜萧儿是怕有些人认出那是望舒之剑,所以故意没带,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宋为将军不知其中缘由,就这样突兀的问出来。 一旁的元铎终于停不下了,三言两语,便将话题给转移了。 宋为嘴巴快,心眼儿也直。又开始打趣元铎和他的妻子来,说,得赶紧要个娃娃了。 蒋氏名梦,是首辅元大人为元铎精挑细选的一位妻子。虽然不是大门大户,可蒋氏一家为人忠厚老实,女子是个顶个的漂亮。 而且屁股大,细柳腰,很能生,将来一定为能为元家开枝散叶! 蒋梦原本就是高攀,元铎长相端正,又是位将军,没有不良嗜好,便也分外欢喜。 元铎似乎对这桩婚事毫不在意。 元夫人的这个位置是谁都可以, 又加上常年在外征战,对妻子并无任何感情,大婚之夜居然也没同房。 他主动握起妻子的手。也是因为宋为将军终于把话题从夜萧儿身上转移开来,逢场作戏罢了。 “我们努力,争取三年抱俩!” 一个小小的动作,一个暖心的眼神,只让蒋梦羞红了脸,垂下头。 第二百四十一章 揍死你丫 这就是夫妻之间的爱吗? 元铎终于被自己给感动了? 多少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起她的手。 元铎是真的想通了,想和她好好的过日子了? 不再似先前那样冷若冰霜的对待自己了吗? 蒋梦此刻就像她的名讳一般,像是在做一场美到根本无法醒来的梦。 似乎梦醒了,这一切都破碎掉了。 英王殿下也愉快的加入了此个话题,毕竟他也是多年没有孩子的人。 他也握住秦苏筱的手:“元将军能这么想就对了。但元夫人你也要体谅,本王一个闲散的王爷,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此事可急不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你丈夫夜里肯配合才是啊。” 英王殿下公然挑起黄腔,惹得周围人一顿。 咦?这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惜字如金的王爷,怎么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是夜萧儿作为杀手那么多年的敏感。 加上两年征战,对此更加敏锐。 明明告诉自己,目光不要太刻意,缓缓的落在英王殿下身上。 可一瞬间就对上了,他那双高深莫测的双眼。 夜萧儿孕育了两个娃,若是换做以前,或许会慌乱。 可是太多的经历让她即使觉得有什么不妥,却仍旧大大方方的一直望着,然后顺理成章的假装又落在了元铎的脸上。 众人的眼神亦是如此,一副面面相觑的感觉。 令夜萧儿惊愕的是,从元铎脸上居然可以看出很大的不对劲来。 那种表情没有夹杂任何的愤怒,或者是假惺惺跟着一同去笑,而是——恐惧。 他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他和英王殿下原本也不熟,今日一比,还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相见。如何会产生恐惧? 夜萧儿垂下头,似乎对于元铎四年前的接近,也开始产生了莫名的怀疑。 肖祁在整个宴会上都没有多言语,只是冷着一双眼,淡漠的看着世人在面前装模作样,普尽人生百态。 他唯一爱看的,就是夜将军的那一双眉眼。 和风萧儿实在是太像太像了……尤其是刚刚的微微思索的举动。 因思念深重,所以多饮了几杯。 可惜这点酒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仍旧耳聪目明。 皇甫翊见自己的黄色玩笑没人附和,又提议,要与肖督主比试。 肖祁微微颔首。 四年前的五行尸一案,虽然让徐常晏做了替死鬼,可暗中肖祁还是在严丝合缝的去查。查到他们东厂一致认为这个幕后黑手就是英王殿下! 可又没有任何的证据。 皇甫翊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处处与他作对。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像今日的宴会,都会必须要挑起一些事端。 从这个现象来看,英王殿下绝对不是表面闲散王爷那么简单。 心中也更加笃定当年的五行尸,可能他就是幕后操盘手。 而且东厂的查案都是秘密进行。 肖祁在表面更没有亲自去查,因为东厂三个档头是他一手教养和提拔出来的,做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纰漏。 能敏锐的让英王殿下嗅到了他们在查他,说明皇甫翊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夜萧儿在一侧微微眯起了眼睛。 似乎,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之中,涌动着几股看不见摸不着的较量。 “殿下,请!”肖祁已站在了船舫中央。 皇甫翊也扯下披风,站立到了对手的对面! 二人身形相似,气场也相似。 举手时,场地中央,气场翻涌! 一瞬间,二人胶着在了一起。 你来我往,招式极为精彩。 气势汹汹,但是关键时刻,肖祁从来都是点到即止。 毕竟是皇帝的弟弟,虽然手里实权不如护国公,可到底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事实上,孰高孰低,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宋为将军简直是叹为观止,默默地在心中演练着若是打斗的人换了自己,这一掌劈过来,或者一脚横扫过去,自己该怎么避过去。 真正的高手,哪怕只是在一旁围观,都能得到很大的收获! 可惜,肖祁点到为止,却并没有换来皇甫翊的点到为止。 他招招很辣,而且招招都在致命的地方。似乎今日必须要让肖祁吃亏一般。 很快,他如愿以偿,让肖祁俊美的脸上挂了道彩。 肖祁吃痛,招式落败。 眼中渐渐腾死杀气——人家都往死里打,他还顾忌什么? 夫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顾忌害怕的? 肖祁一声暴喝,脖颈上的火焰伤疤仿佛是体内的一道图腾,此刻燃烧起来,令他发挥出了真正的实力,三招两式居然把皇甫翊直接给摔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夜萧儿身旁的浔儿都睁大了眼睛,把他们二人的招式都清清楚楚的记在了心里,并且看的还有些兴奋。 两个男人,打得你来我往、不可开交,杀气四溢,若是换做一般小孩子,比如蓉儿,早就躲在了娘亲的身后,或者嗷呜一嗓子开始大哭。 可是这小不点非但不觉得害怕,甚至还兴致勃勃,睁大两双贼亮贼亮的眼睛,像是恶狼看见鲜肉一般地看着场上的两人! 浔儿握起了小拳头,不自觉地绷紧了小身板,白嫩嫩的小脸儿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一副已经进入状况的样子,想象着中央正在打斗的人就是自己。 肖祁已经犹如泰山压顶似地压了下来,胳膊直接横切到皇甫翊的脖子下方,只要再稍微用些力,就可以就此压断人的脖子! 他手里计算着时间,给足了皇甫翊吃瘪难受的机会。 众人纷纷大气也不敢喘,这是真正意义上英王殿下与护国公的第一次较量! 王妃秦苏筱更是有些担心,怕肖祁一个用力,自家王爷真的会一命呜呼! 可是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不可能去掺和男人们的事情,只能手里狠狠的抓着桌角,心里不断祈祷。 很快,皇甫翊无力挣扎,快喘不过气来,放软了四肢,开始在船舱铺制的地毯上,气喘吁吁。 肖祁也跟着神情一松,略有嘲讽。 那阴沉地像头恶狼一般的表情缓了缓。松开了手,站了起来,气息也跟着有些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优雅的像是刚刚打斗的人,并不是他本人。 “承让了,殿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好像他爹 夜萧儿知道他的实力,四年了,老天爷依然是优待这个男子的。 肖祁仿佛更加的成熟了,更加的俊美,可以令女人疯狂到窒息,令男人羞愧到根本不愿意与之站在一起。 他也更加可怕了。 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虽然之前从未接触过。但是从肖祁以往的行事标准来看,他公然敢把英王殿下打到在自己身下,就说明,对英王殿下已经丝毫不惧了!! 一直站立的墨七里也是松了口气。 敢让督主吃瘪,英王殿下怕是自讨苦吃! 皇甫翊从地上瘫软着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肖祁一同回到座位上。 倒也没生气,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无妨无妨,看来护国公的本事,也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岂敢……” 突然,浔儿一骨碌的跑到了中央,猛地两脚叉开,握拳放在了胸前。 “呵!” 嘴里奶声奶气却颇有气势的娇喝着,小胳膊猛地挥舞了出来,腿部也跟着比划起来,一种十分诡异的步法就被演练出来。 “叔叔,我也喜欢功夫,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肖祁不语。 原来,这小家伙比比划划的,是给他看的啊! “叔叔,我爹爹也教我武功的,所以我会一点,你看!” 偌大的场地,小小的他,犹如在上演一个人的武斗。 这样的小胳膊小腿,在这些个大将之前,其实要比花拳绣腿还要不如的。 可小家伙脸上的表情太过严肃,眼神太过坚定,倒是让这些男人生不起半丝的轻视之心。 其实墨七里想笑,刚刚英王殿下还想展露一番,没想到被督主三下五除二狠狠的打脸。 如今,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小家伙。只要督主教他武功。又狠狠的打了英王殿下另一个耳光,能不搞笑吗? 其实吧,浔儿早就看英王殿下不顺眼了。 因为他总是在偷看娘亲! 而且,那个帅气叔叔已经放过他了,他还是要在叔叔的脸上胖揍。 这样的人,娘亲说过,就是奸诈小人! 所以,这个稚嫩的小男孩,在用他的方式,来向肖祁展现他拜师的决心,同时也不想让奸诈小人得意。 宋为摸了摸下巴,其实能看得出来,小小年纪的他,能够把一招一式打得如此的有力,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毋庸置疑的是,小家伙是个好苗子,多亏夜将军教的好啊! 小家伙还没有停下来。 脸上渐渐地涨红了,额头上也都冒了汗。 额前黑亮的刘海都被汗水给打湿了,垂落了下来,显得有些潦草,倒是让这个小小的他,看上去有一种小侠士的风采! 墨七里,却越看越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为什么这个小孩的神情与督主那么相似呢? 他一度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可是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小孩儿在挥舞自己的小胳膊时,脸上的肃穆真的是和督主很像啊! 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那鼻子,虽然他年纪小,可也能看出来英挺的模样。 肖祁何尝看不出来,这小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自己示好,似乎冥冥中可能真是有一种缘分。 他鬼使神差的就朝他招了招手。似乎心肠也有某一部分柔软的下来……因为一个软糯的奶宝子而柔软了下来。 浔儿双眼一亮,绷着小嘴,掩饰不住兴奋,小跑着,来到肖祁的脚边,然后被肖祁给一把抱起。 小家伙忍不住地咧唇一笑,清脆的笑声咯咯地荡漾开,由着他抱。 下方坐着的夜萧儿再次欲哭无泪。 这个浔儿怎么了? 平日里,他可是比蓉儿还要听话的孩子。 怎么一见了肖祁?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又眼巴巴的跑到人家跟前儿。 难不成真的,父子之间有感应? 真的是……心累啊。 她搂紧了蓉儿。 蓉儿可千万不能叛变啊! 可蓉儿天仙似的将小脸仰起来,讨好似的拽了拽娘亲的衣袖,小声问道:“娘亲,我也可以跟哥哥一同去学习武功吗?!” 风萧儿温和一笑,然后口气生硬:“呵呵,不行!” 肖祁拽着浔儿的小胳膊,将他提到了自己的怀里。 圈住他的时候,还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胳膊、小腿,似乎在检查他的根骨是否强健,肌肉是否结实。 浔儿感觉到了,即刻收了笑,绷着身子,任凭他检查着。 小脸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牵引住一般,往肖祁的肩窝凑了凑,小鼻子紧跟着动了动,悄悄地吸了一口气。 成熟男子的麝香味,伴着打斗之后那带着强烈男子气息的汗味儿,是和娘亲不同的! 小家伙偷偷地感受了一番,忍不住抽抽鼻子,又偷偷地吸了一口,却在一口气还没吸完,就被给放到了地上。 “墨七里,让他学学!” 墨七里往后退了两米,然后在小家伙的面前示范了一套拳脚,算是很简单的一套,可也够小家伙兴奋的。 “呼呼......” 小家伙一板一眼开始学着。 最后收了拳,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那里,红嫩的小嘴因为急促呼吸而大张着。 只是偏头,用透着倔强,透着坚强,也透着渴慕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祁。 看着这样小小的他,肖祁恍惚地觉得似乎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心头微微一动,他开了口。 “以后想学,尽管来找本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情不可闻 “好哦,谢谢叔叔!”得到首肯的浔儿,小脸难掩激动,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娘亲的身边。 夜萧儿当着众人的面,无法教育一双儿女。 在适当的时候,把浔儿和蓉儿纷纷给叫出了船舱之外。 本想开口教育一番,却冷不丁的瞧见督主夫人柳倩茹,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船舱外。 站在甲板处,任由风吹着她柳倩茹的面容,欣赏着两岸的风景。 她是呆不下去了。 宴席间,一句话也插不上。 她的性子是有一些老实本分的。再加上身旁又坐着督主,气势逼人,是想说话又不敢。 虽然和自己的好友蒋梦还能说上几句话,可惜人家正和元将军你侬我侬,也不好去刻意去寻她。 最终实在是憋不住了,见督主和英王殿下打斗的难舍难分,趁机才出来透口气。 刚刚站立,便见到了夜将军来。 “……督主夫人好。” 夜萧儿对这几个字是难以开口的—— 毕竟,这个名号曾经是属于她的。 柳倩茹微微的朝她行个礼。 “夜将军!” 其实柳倩茹十分钦佩夜将军的一个男子,居然把一双儿女养育的这么好,还这么细心。 一个男人,不论有多么的高大英俊,只要有一份责任,便会让人动容。 “将军,这两个孩子煞是可爱。我也是很喜欢孩子的人。可是因为督主在侧,我不好随意开口说话和你们说话,还望你海涵。” 夜萧儿修长的眉头一挑。 看着这柳倩茹的性子,倒也是温和可人。而且,也显露出她很惧怕督主这个人。 是啊,她在肖祁身边也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更何况是别人。 “他们是浔儿,蓉儿。”她的双手扯了扯两个孩子,让他们打招呼。 两个孩子分外懂事,叫着柳倩茹为姐姐。 “姐姐好。” 这句话倒是让柳倩茹心花怒放。 她都二十多岁了,都能生出他们两个了。两个娃娃还叫她姐姐,当真是嘴甜的很呢! 她也没什么好给的,就想将自己双手上的玉镯扯下来,送给他们。 “这可使不得!督主夫人!这两个孩子不需要这些贵重的礼物。还请您赶紧收回去。” 夜萧儿想都没想,就主动伸手将柳倩茹刚刚要扯下的玉镯,重新又套回了的手腕上。 她自己本身就是女子,对于女子手部接触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当下更没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 对面的柳倩茹看起来脸倒是有些红,手又连忙的缩了回去。 “其实没什么的,如果夜将军能长久的留在京城,我可以多看看这一双儿女吗?他们太招人喜欢了!哦,对了,我姓柳,名倩茹。” “我姓夜,名萧儿。” 柳倩茹将手缩在袖子里,然后不停的揉搓着。 “我,我知晓了……啊……” 她没了话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更因为刚刚的手部接触,而让她有些不自在。 突然,一个浪打来,船身有些不稳。 柳倩茹站立不稳,再加上甲板上有些滑,险些跌倒。 她花容失色,以为就要摔倒,随后却落入了一个有力怀抱。 正是夜萧儿稳稳地扶住了她。 柳倩茹有惊无险的长呼了一口气,抬眼,就是夜萧儿那张其貌不扬的脸。 可,他的眼神是那样幽深似潭水,仿佛藏了无数故事。 他这个人不高,不是督主那般高大挺拔。其实人长得也不算英俊,还有些丑。 但是他的臂膀却是那么有力,稳稳的将她给拖住。 “夫人小心,这甲板被磨的有些滑,很容易跌倒。” “谢谢,谢谢将军……”柳倩茹的脸,不自觉的又红了几分。 当夜萧儿把放在腰间的手撤了回去之后,那种麻酥酥的感觉直接流窜了全身。久久不能散去。 夜萧儿本想出来教育一番儿女,又见督主夫人在这,也不好当旁人面去行斥。 想着这么长的时间了,太远离了宴会也不妥,实在是失礼,所以便和柳倩茹一同回去。 快进了舱门,夜萧儿却猛然的停住了脚步。 空气里一种微不可闻的杀气,渐渐融入鼻翼。 很迅猛! 原本以为是肖祁和英王的打斗还没有结束,二人又进行新一轮比试。 可后来细细一感觉,这种杀气居然来自于四面八方! 夜萧儿眉头一蹙,一瞬间就搂着柳倩茹的腰旋转了一圈——一支锋利的箭就从她们二人的面颊飞驰而过。 若再躲闪不及,这二人的脑袋恐怕就要被串成了糖葫芦。 一支响箭,让此次宴会戛然而止。 在场的除了女眷,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对于杀气再敏感不过。此刻纷纷抄起了家伙,警觉的站起来。 夜萧儿刚把柳倩茹扶正,却发现整条船都是杀手! 就连掌舵的船夫也是一身的武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个长刀,披头就向她们砍来。 风萧儿手无寸铁,再加上还要保护两个娃娃,打斗的十分艰难。 两个娃娃居然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发愣,而是脚步敏捷的跟随娘亲的脚步节节的向内退去。 他们的小脸儿上满是镇定自若,凶悍的看着那对手提着大刀向娘亲砍去! 浔儿更是将自己随身背着的小水壶狠狠地砸向了那个船夫,正中他的一只眼睛! 船夫疼的龇牙咧嘴的哇哇大叫。 就在这个档口,夜萧儿又用二龙戏珠,直接戳瞎了船夫的眼睛。 眼球中喷溅出来的血液,微微溅到了倩茹的脸上,柳倩茹花容失色的骇然惊叫!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为他挡箭 宋为横眉倒竖,已经拿着身旁的长枪冲了出去。 元铎早已经挡在了夜萧儿他们母子之身前。 留在原地的蒋梦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啊? 自己的丈夫不应该守在自己身前吗? 就像宋为将军在保护他自己妻儿一般。 为何元铎就要把她独独留在危险之中? 她就这么不受他的待见吗? 蒋梦一边恐惧,一边又心碎的瑟瑟发抖。 那些杀手已经破窗而入了! 十分凶悍,见人就杀! 无论是丫鬟,侍奉的小厮,船上的船工,还是督主,还是英王。 他们像是一头头嗜血的猛兽,扛着那大刀轻轻一挥,对方的头颅就骨碌碌的滚下来。 肖祁也没带武器,这里除了宋将军和元将军,墨七里,剩下的人皆是手无寸铁。 墨七里是誓死要守卫督主的,紧急发了信号烟花后,很快护住督主身前。 杀手像是着了魔一般,纷纷朝他围攻,好似不把他打倒就决不罢休一样。 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其实今天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督主来的。 船还在河中央,一些假扮的船夫船工也是杀手,想要把船靠到岸上,再逃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船上跟他们耗能,等待着番卫的救援! 杀光便杀。 杀不光,就是他们亡! 不仅船上船工的三分之二人全部是杀手,就连河里,也有埋伏的大批杀手。 肖祁也不得已动起了手,一掌劈死一个。 他眼光轻轻一瞟,就见夜萧儿的那方向也有大批的杀手。夜萧儿要同时保护三个人,实在是有些寡不敌众。 肖祁本来对旁人的生死皆是漠视,不是他东厂的人更不会理会。 可这两个奶娃子不一样。刚刚那个小男孩还要拜自己为师,自己也答应了。 如今,他可不能看自己新收的徒儿收到坏人的屠戮。 于是轻功飞到船舱上去,和夜萧儿并肩作作战。 “督主,你怎么来了?”夜萧儿挺吃惊。 按照她的逻辑,督主此刻不应该是在船舱内吗? 胳膊有些痛,应该是被那些刀锋给刮出了口子。 因为手里两个孩子,所以只能用腿脚来抵抗。 这样的攻击力实在是大大降低,没有太大杀伤力。受了皮外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 夜萧儿开始有些害怕,害怕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护不住了她的儿女了。 肖祁明显是知道她的吃力,没吭声,一手扯过了蓉儿的小手,一个飞腿就将对面持刀而来的杀手踢进了河内。 “本座与这两个孩子有缘,不想看他们受到伤害,你我需得尽全力把这些人给打败!”肖祁道。 夜萧儿也不再言语。 她知道肖祁说的没错,此时在河中央附近都是杀手。若要缴械投降,必是死路一条。 她现在根本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双儿女。所以舍身忘死,是现在最不能选择的! 蓉儿的小手离开了娘亲,也没有哭。 其实她和哥哥一样,也挺喜欢这个帅气的大叔叔的。 眼见这大叔叔过来保护自己,虽然看到这些恶心血腥的血液,这些明晃晃的大刀,内心很害怕,很想哭出来。 可是她却坚强的紧绷着嘴唇,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一声也没有发出,努力的跟随叔叔的脚步,不给他拖后腿。 这些杀手见肖祁跑过来,也一股脑的蜂拥而至,可惜被墨七里的武器一个个的见血封喉。 这些杀手见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当下也有些心急,怕完不成主子的命令。 同时也瞧见了肖祁的弱点,那就是手里的这个孩子! 所以他们的杀招,已经不再对着肖祁,而是手中的孩子! 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刀锋,一股脑儿的对着一个孩子,局势急转直下。 肖祁逼不得已,只能用身体去抗! 墨七里见之,拼死的杀出了他那头的包围圈。然后将对准督主的刀锋用剑挡住,可终究刀锋太多,还是让督主的胳膊受了伤。 船舱窗外,风声鹤唳。 一只无名之箭,破空而来!直击肖祁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夜萧儿敏锐的发觉了船窗外的来势汹汹,根本没多想,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 肖祁亦是武功高强,怎么感受不到? 只是在箭矢来临之际,刚想躲避,却发现背后有人。 一声闷哼,夜萧儿的左胳膊已经中箭! “啊,爹爹!”浔儿和蓉儿大叫! 肖祁回身,才警觉,这个夜将军居然为他挡了箭! “夜将军!”他伸手扶住,看着红衣小将开始从嘴巴里吐血! 肖祁缓慢的将她放到地上。 他很瘦弱,身子也软塌塌的,根本没个男人样。 可自古奇人才有真本事。 肖祁并没有多想。 他的眼眸渐染一种黑色:“墨七里,番卫到没到?” 墨七里跪地,回禀:“人已在岸边了!” 肖祁放了心,他握住夜萧儿的手:“你救了本座一命,本座不会让你死的!” 夜萧儿痛的难以开口,她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人皮面具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本座照顾 柳倩茹傻傻的愣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船舱之上一片血红,河里已浮上许多尸体。 空气中难难闻的血腥味,渐渐掩盖了万物复苏的春天之味。 两只小奶团子全部跪在地上,围在娘亲身边,哭着摇着娘亲的胳膊。 元铎将眉头仿佛拧成了一个结,单膝跪地,脸色凝重。 看着地上躺着的人,鲜血大股大股的从胳膊流出来,再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的。 英王殿下和王妃倒是一直稳坐于座位上,他们这次带了不少侍卫,让那些杀手也并没有近他身。 当然,他们也不敢近。 看着这些杀手全部死在东厂番卫的刀下,皇甫翊隐晦的将目光微微垂下来,只在眼底透射一层阴鸷的黑暗。 宋为把自己的双耳偃月长枪狠狠的往船板上一插,心中万分懊恼。 自己本想好好请这两位大人物畅游长河。可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太扫兴,太扫兴了! 还让夜萧儿受了伤。 哎,他身为大元帅,实在难辞其咎啊! 夜萧儿还没有完全昏厥过去。 一双眼睛,也是半睁不睁,看着一圈人围着自己,努力从自己的喉咙里冒出几个字。 “别,别担心!” “赶紧送到提督府。他是为本座受的伤,本座会亲自照顾,而且东厂有治疗各种伤口的奇药,夜将军会没事的!”肖祁这句话也是给大家吃了一个定心丸儿。 有了东厂的照拂,想必夜萧儿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众人皆纷纷点头。 唯有元铎却极力反对。 元铎实在对夜萧儿知根知底。 若她是女子身份暴露的话,又不知道会惹上多少麻烦。 还要送去提督府? 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虽然肖祁现在已经贵为护国公,不会对他的前任夫人怎样,可如果一旦被他骚扰的话,也不是夜萧儿想看到的,更不是他想看到。 “督主,不必了。到底提督府是您的家,留一个外人在也不甚方便。我对夜将军知根知底,由我来照顾再好不过。” 肖祁斩钉截铁的摇头,他未曾说话,一旁的柳倩茹倒是开了口。 “元将军,就让夜将军来到我们提督府吧。我们提督府伺候的人多,而且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万一这箭矢有毒,耽误了病情就不好了。” 肖祁做事从来雷厉风行。三下五除二,就让人把夜萧儿和她的一双儿女转移到一条小船上,然后上岸,火速回到提督府。 肖祁没有说说而已,他真的是在亲自照顾夜将军。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认识不算很深的人,这么上心。 莫非就是因为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前任夫人一样,所以才会投入这么多? 反正最终都归结于他是为了救自己,自己理应这样做。 已经是深夜了,夜萧儿的在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发了一阵烧,也好了。 他就坐在床榻边。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根本不会照顾一个人。 面对夜萧儿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男人时,总是鬼使神差的想要多照顾他一些。 也可能是因为夜萧儿身材矮小。所以莫名的让他产生了一种保护欲。 怎么说呢?一见如故,用到这里也并非不可。 夜将军的眉眼仍旧温婉魅气,就算闭着,也仿佛弥漫出恍若逝去的岁月。 他的脸不能一同看,得分成上下两部分来看。 上半部分,眉宇间会浮现出一种迷人的韵味,如同远山的云雾,让人难以捉摸。 下半部分,额,怎么说呢,就有些一言难尽。 夜很深了,肖祁揉着眉心。 墨七里有些心疼督主。想让督主去休息,换他来。 没想到柳倩茹比他先行一步,反正天就要大亮了。让她照顾两个时辰也无妨,于是肖祁回去休息了片刻。 柳倩于如对夜将军的伤势照顾的真是很周到。 虽然人躺着,喂不进去水。 可是还是会怕他渴着,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把水给喂了。 喂完半碗水,胳膊都有些酸了。 她还一直为夜将军擦汗。 奇怪的是,将军脸上没有汗,汗珠都在脖子上,和胳膊上。 元铎也跟着去了,他提心吊胆这一颗心,生怕风萧儿的女子身份被识破。 好在那伤口在胳膊,无需脱衣。 终于放心离开了。 …… 天明时分。 夜萧儿的伤势好了一些,能在床上坐起来了。 可是她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是从里到外! 本就是男扮女装混进军营。这可是欺君之罪,尤其是若是被嫌弃发现,恐怕又免不了一通的追问和纠缠! 可现在衣服已经被换了,身份已然是绷不住了。 她骇然的面色惨白,就听到大步流星的脚步声,是肖祁进了来。 “风萧儿,你让本座找的好苦啊!你躲到哪里去了,还生了一双儿女?说,这是谁的杂种?难不成是本座的?你不是骗我,说把孩子打掉了吗?” 他的面容狰狞,犹如一个可怕的鬼魂,那双凶狠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和威胁,仿佛要把所有人都吞噬! 第二百四十六章 像个娘们 夜萧儿忍着痛,节节往后退。 惊恐的望着肖祁,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嘴里发着颤,说不出一句话。 活阎王的名讳背后的狠戾,一直是根深蒂固的……她对他的恐惧亦是如此。 曾几何时,作为青雀阁的杀手,殚精竭虑,生怕肖祁识破了杀手身份。 如今,匆匆四五年之后。女扮男装,仍旧怕他识破她女子身份。 也许夜萧儿这辈子,就得非要藏着点儿秘密才能安生下去。 她因为惊恐而眼睛猩红。 不得已对着肖祁吼道:“你别过来,我们已经和离了,这一双儿女也不是你的,他们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夺走他们!” 对面的肖祁已经来到了近身,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浔儿和蓉儿,他们脆弱的脖颈就被肖祁一手一个给捏住。 他森白的牙齿比为勾唇的动作而漏了些许。 喉结滚动,倪着这天地间最最压抑气息,沙哑的说道。 “既然不是本座的孩儿,本座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就是你当初骗本座的下场,就是你非要和离的下场!” 很快,他手一紧,两个孩子胡乱的挣扎,可到最后只在他手中慢慢的垂下头颅来。 “不,不要,不要动我的孩子!啊!” …… 夜萧儿终于被惊醒了。 身上大股大股冒着冷汗。 睁眼,已经是清晨时分。 原来,她昏迷了整整一夜。 惊恐地望向床榻边。 哪里还有肖祁? 哪里还有她的一双孩儿? 都通通消失了。 原来那只是一个噩梦。 一个内心深处最最恐惧的噩梦…… 现实中,肖祁和端着粥的下人,还有一位御医,正走进来。 “你醒了?好些了么?”他的声音不算温柔,也不算严肃,反正要比梦境中,和蔼可亲多了。 表情也和梦中狰狞恐怖的不同,应该算得上非常寡淡,没有任何的神态。 夜萧儿缓了缓神,用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 才发现汗根本擦不到,全被人皮面具给憋在里面了,很难受,又痒又湿又闷。 “好多了,督主。”她回道。 御医给她看过脉搏,点了点头,应无性命大碍,只要好生调养就好。 只是这位将军的胳膊实在是细皮嫩肉。又给了一个舒痕膏,等伤口好了之后再涂抹,伤疤会恢复的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这舒痕膏可是宫里的好东西,是用名贵药材耗时耗力熬制而成。 平日里是给宫里的贵人们用的。 因为现在督主是护国公,大手笔请宫中的太医来,想必医治的也是督主的亲信,所以这些御医不敢不在药上下功夫。 送走御医后。 下人便要喂夜萧儿吃饭。 她伤的是胳膊,有些动不了,还不能拿碗筷。 “不用喂我,这多不好意思呀。督主,我怎么可以在您的府上日日叨扰,您不如早早让我回驿馆,住那里我还自在一些。” “着什么急,你伤还没好,在提督府里多住几日无妨。而且你的汤药里只有提督府才有这样的药材,别的地方都没有。你的一双儿女,本座也接过来了,现在他们正在院子里嬉戏,想必他们也很喜欢这里!”肖祁直接驳回了他的请求。 肖祁对夜萧儿谈不上有多喜欢,也谈不上有多讨厌。 只是觉得和这个小将很是投缘。 而且,他又为自己挡了箭。自己理应护他周全后,再把人安安稳稳的送回济州。 夜萧儿眼睛眯起,里面的目光似乎能杀人—— 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居然敢在别人家里玩儿的悠哉悠哉! 夜萧儿还想再说回绝的话,就又听肖祁道。 “快点儿把粥喝了吧。休要再提回去的事情。否则本座就亲自喂你,本座下手没不知轻重,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这句话实在是他有杀伤力,夜萧儿乖乖的就下人喂着,将粥给喝了。 肖祁是没兴趣看着一个大男人去吃饭的。 只是,这个红衣小将吃饭的姿态也太娘了,活像个女人。 看起来,他的嘴巴很大啊,嘴唇又那么厚,谁知食量那么小,一回只吃一小口。 仪态那是格外优雅,轻轻将粥吸溜到嘴巴里,细细品味着每一口食物,吃相十分文雅。 当粥有些烫时,会轻轻的皱起眉头,不过也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的吞下去。 夜萧儿的大厚嘴唇子十分的苍白,很令人没有观看的欲望。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进食时动作却让肖祁有些着迷——因为,想起了风萧儿。 风萧儿是一个很隐忍的女子。就算吃到不好吃的,也会极力的将不爱吃的东西吞到肚子里,从不矫情。 吃东西的速度也很慢,喜欢细嚼慢咽。 她还喜欢做冰糖葫芦。 她做的冰糖葫芦,其中有一根又大又红,其实是被他偷偷吃掉的。 酸酸甜甜,味道实在是好极了。 虽然肖祁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可是只要是她都做的,就能让人感觉到好吃到心坎里。 可惜,这样的美味,就此再也尝不到了。 “你慢慢休息,缺什么,便和墨七里说,本座有事,先行离开。” “好!”夜萧儿巴不得他坐一会儿立刻就走。 可见肖祁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表情。 仔细研读,才发现,那是一种落寞。 夜萧儿若有所思,他也是一个会觉得孤单的人吗? …… 浔儿和蓉儿在诺大的提督府玩儿的不亦乐乎。 这里什么都好玩,而且风景还优美,地方很大! 二人在将将冒出绿芽的草坪上,滚来滚去,不知白昼黑夜,高兴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第二百四十七章 骚包美男 可是很快,二人脸上的高兴劲儿就如江水退潮般,全部退了下去。 小小的脸蛋上,尽是担忧。 昨夜,他们陪了娘亲大半夜,直接在娘亲的床榻边睡熟了,才被人抱了出来。 肖祁吩咐提督府的任何人,孩子虽然是孩子,可已经明了事理。 所以得哄骗,说他们的爹爹只是睡着了,只要他们乖乖的睡觉,吃饭,好好玩耍,不许哭,夜将军才能很快醒过来。 小孩子不懂箭矢插入身体里是有多么的痛,也不知道睡觉和昏迷有什么不同。 虽然那些大人说爹爹没事,只是累的睡着了,可是他们心中还是免不了担忧。 “妹妹,你说我们的娘亲是不是太辛苦了呀?为什么她要和一群男子一起去杀坏人!还要扮成爹爹?” 浔儿摇头晃脑的问出这样一句话,似乎真的是在思索。 蓉儿舔了舔因为玩儿的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有些发干的嘴唇。 “可能是因为娘亲没有夫君,别的孩子都有爹爹的,可是我们没有。所以,我们的娘亲就要厉害一些,既要当娘亲,又要当爹爹。” 浔儿若有所思,一双充满灵性的黑眼球上下移动,眼睛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出形状,可是那浓密的睫毛真是随了肖祁,弧度适中,俏丽俊秀。 “娘亲真的很辛苦。妹妹,不如我们给娘亲找一个夫君吧!给我们找一个爹爹,这样娘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瞧着,肖叔叔就不错。” 浔儿将小小的手臂枕在脑袋后面,望着天。因为他的小胳膊实在是不够长,所以枕了一会儿,麻了,便飞快的起了身。 “就这么决定了!” 他的脑袋瓜里飞速的运转。 娘亲现在是另一个人的身份,还变了模样,所以,这件事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让肖叔叔一个人知道。 这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不过凭借他聪明的小脑瓜,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的! 两个小小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了远处的墨七里眼中! …… “二档头,你说,像不像!”墨七里大老远的把许鲁子叫回来,问的就是这个事。 许鲁子长得狰狞阴郁,性情也是沉默寡言,一双深的眸子盯着那两个小孩,看了许久许久。 “像!” 半晌之后,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不怎么露面的大档头给叫回了提督府。 三档头墨七里平日里跟随督主露面最多,掌管东厂大大小小事务,最最主要的就是提督府的上下事务和东厂诏狱的刑罚,宫务算得上繁杂。 二档头许鲁子,不经常抛头露面。主管厮杀,刺探情报。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因为杀戮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大档头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精通易容,总是愿意把自己易容成另一个人,所以行踪不定,令人难以捉摸。而且掌管着多个秘密东厂联络站和情报点,外号百晓生,真名百里荒。 之前夜萧儿向他买了一条有关于青雀阁阁主身份的事情,就是他给出的情报。 事实证明,百里荒确实有能力将每一条情报都落实到位,并且精准抓住情报精髓。 比如,英王殿下就是青雀阁阁主的事实,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东厂不仅有自己的大内密探。监察文武百官,同时又有江湖上的各路消息。 耗费大量的精力进行双管齐下,所以肖祁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别看大档头只干这一件事情。 可这一件事情的难度,就足以让任何人皆抓耳挠腮,绞尽脑汁。 提督府长亭拐角处,朱红大漆圆柱旁慵懒地斜倚了一位姿态妖娆,又白衣飘然的男子。 他披了白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之间竟似糅合了一丝丝的仙气。 唯一散落的尘世感,是那清丽出尘的面容里携带了一点点慵懒感。 发髻上插着一枚带着白玉水滴形状的流苏银簪,白色的丝带牢牢的将发髻挽起。 他的手正轻轻的扶着额头,淡粉色的唇轻轻开启:“哇哦,兄弟们,什么大事,需要我这个天底下第一美男子出面?你们知道的,我公务很忙的!” 许鲁子大力的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将他直接架到两个孩子的对面。 “哎哎哎,欺负我武功没有你高是不是?松开,你个杀人如麻的家伙!浑身的血腥气,把我熏到了!呕……” “快看对面!”墨七里很是着急。 只要越多的人说像,那么他就真的怀疑这两个孩子跟督主有关系。 百里荒终于挣脱了许鲁子的禁锢。 稍后揉了揉自己英俊的脸,抬起头,眯起了桃花眸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哦哦哦,看到了!” “是不是啊!”墨七里有些激动! 百里荒很赞同的点头:“提督府新来的丫头,姿色确实不错!那胸,很大!” 第二百四十八章 暗送秋波 不出意外,百里荒又被许鲁子胖揍了。 优雅的如谪仙的白衣,已经被大手抓的有些褶皱。 他心疼的好不容易从对方怀抱里将衣袖给拽了出来,委屈巴巴的看向墨七里。 “放肆,好歹我也是大档头,品阶比你们高一层,你们就这样对待我?” “大档头,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谁说丫鬟的事情了,我问的那一双孩子,像不像督主?” 督主? 百里荒沉默了。 督主不是太监吗? 看来,自己以前的猜测果真没错。 督主根本就没净身! 这个话题一直是东厂的那些对手暗中较量的把柄。 只要坐实了太监未净身,便是欺君大罪, 督主一论罪,东厂也会大厦倾塌。 但是督主从未和他们挑明此事。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不能主动去问。 不过,凭借他百里荒的聪明才智,和种种迹象表明,可以断定,督主可能是一个真男人! 再加上今日墨七里这样的问话,瞬间来了八卦的心思。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督主如此倾心……难道是先夫人不成? 百里荒一般不怎么管东厂之事,提督府,也是几年才来上一次。 他平日里事务繁杂,根本没空露面。 唯一一次有先夫人有交集的,便是她主动来到茶馆,打听青雀阁阁主之事。 难不成这两个娃娃,就是他们二人的孩子? 不对呀,先夫人不是早就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吗? 那这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说句心里话,真的像。如果你们想要查什么,我可以帮你们查。” 墨七里欣慰并激动的点头。 不愧是大档头。揣摩人心就是有一套,大家伙就等着这句话呢! 百里荒的人脉非常广,若想让他查点什么,一定会水落石出。 如果先夫人仍旧活在在这个世上就好了,那么,他们的督主就会更开心一些!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两个孩子也仅仅跟督主有些相似而已,或者说先夫人又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这两个孩子才会被夜将军所收养。 话又说回来,夜将军的名字和先夫人倒是很像啊。 都是萧儿? 反正他们是吃了定心丸,安心的等待大档头的消息便好。 …… 书房里,肖祁又拿出了那块刻着萧字的玉佩。 玉佩被指尖常年摩挲,更加圆润。 脖颈后的伤疤,早些年还时常夜里隐隐作痛。 这两年因为在南方征战,水土不服让身体机能出现了一次变化,所以伤口已不再痛。 可这样的无痛伤口,会让心中更加无地自容——是他没有护住萧儿,是他眼睁睁的就看见了萧儿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如果他能对她再好一些,让她爱上自己,如果他能早些解开当年那个谜团,就不会有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大声的跟萧儿解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官府笃定就是自己举报的夜雨! 为什么连自己的养父和养兄都一口认定,亲眼看见自己进了官府? 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头绪。 让精通买卖江湖消息的百里荒去查,也一直杳无音讯。 他不是故意要改错当年卷宗的。 是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才鬼使神差做出了不符合他风格的事情。 到头来,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来萧儿早就知道是自己举报的她的母亲。 也知道了,她根本不是风家的人。 逝者如斯夫,往事随风,再也回不去。 想篡改结局,却终是无能为力。 他摩挲着那方玉佩,摩挲的指尖发红发痛,也毫不在意。 …… 现任督主夫人柳倩茹,今日倒是格外勤快,熬了一些有利于伤口愈合的汤药,急急的往夜萧儿的房中送去。 夜萧儿有些受宠若惊,更看着她笑颜如花的对自己说。 “夜将军,你快来尝一尝。以前我也会为爹爹熬汤药,滋味有些苦涩,难以下咽。您可别嫌弃,良药苦口,喝了汤药,伤口才能好的快一些。” 柳倩茹说话的声音仿佛更加温柔了一些,像是春日里出现的黄鹂鸟。 不知道为什么,耳尖和脸颊,却还是红红的。 夜萧儿连忙感谢。 没想到肖祁现在娶的夫人竟然如此温柔体贴,当真是好福气呀。 不过,肖祁这个人占有欲很强,若是知道他的夫人跑来服侍自己,不知道会发多大的怒火。 可转念一想,自己其实是应该多多接近柳倩茹的。 柳倩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也是她亲生父亲的学生。 与她套套近乎,说不定还真能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夫人可不必这么客气,这样做真是折煞我了!” …… 不只是今日中午,之后的甚至一日三餐,柳倩茹都亲自做好了吃食,送到她的房中,并且与之愉快的商谈起来。 夜萧儿实在怕自己的人皮面具会崩开,怕柳倩茹会发现什么端倪,可是她似乎异常的热情。 今夜居然塞给自己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 “夜将军,这包里有各种草药,散发着气味,可以助你好好入眠。我的针线活可能不是那么的好,绣的荷花也有些歪歪扭扭,不过布料和这些流苏都是上好的布料。” 夜萧儿眼睁睁的看她,面颊有些发红。 咦?这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四十九章 犹如捉奸 “哪里,夫人的绣工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非常细致精致的了。” 夜萧儿之前做督主夫人的时候,无聊也会摆弄一些针线活。 可她本就是杀手,会精通各种武器暗器,各种毒药。 细细的绣花针,被当作武器尚可,若是绣花,便没了耐心。 “对了夫人,听闻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不知道你对于先丞相萧府有没有印象?”夜萧儿还是问了出来。 但见柳倩茹是一个比较老实本分,而且性格有点类似于小幺,有些胆小。从她嘴里问出一些话来,实在再合适不过。 不过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谁又能记得清楚? 柳倩茹认真真的思索了一下,与夜萧儿确认无二,她理解的萧府便是前任,也就是先帝时期的丞相萧氏。 其实她真的不甚清楚,只是听说萧丞相的夫人,是个用剑高手。 萧夫人被当做钦犯围剿的时候,折损了皇家不少官兵。她还有着身孕,却也让许多人吃了不少瘪。 定的罪名是通敌叛国,是前任督主揭发,查证,并抄家的。 “其实,父亲还会在我小时候时常感叹,萧丞相怎么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有心帮衬,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了。”柳倩茹道。 夜萧儿轻微的皱了皱眉。 连锦衣卫袁铎都知道萧家是被冤枉的,为什么柳丞相会惋惜,并且认定是父亲做出那样的事呢? 他不是父亲的学生吗?更是知根知底呀,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惋惜? 柳倩茹还道:“有些话我实在是记不清了。只记得父亲那时候很激动。还痛骂首辅元家不出手相助,他们明明已经有了一份洗冤诏书,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拿出来?最终还是怕了那东厂……” 柳倩茹虽然性子比较老实本分。可终究也知道言多此失,这本就是朝堂禁事,被她滔滔不绝说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我能记着只有这么多了,夜将军,不知你问这些做什么?而且我告诉你这些话,希望你也不要告诉别人。” 她的神情不免有些慌乱,一想到现在自己是东厂的督主夫人,就觉得如临深渊。 之前,父亲还告诉告诉自己一定要有点脑子。没想到今日,还说出了这样的禁忌之事。 夜萧儿点点头:“你放心吧,夫人,我只是偶尔想起来,便多问了几句。我本也不认识什么元家和萧家,到时候我就会回到济州,以后可能下辈子都不会踏入京城,所以你放心,我更不可能跟旁人说了。” 听到夜萧儿如此阐明,柳倩茹的心才稍微的放下来,然后又体贴的把新买来的桂圆剥给她吃。 哗啦,门来了。 是肖祁。 柳倩茹浑身就像被雷劈中一下动弹不得。 将送到夜萧儿手里的桂圆胡乱的重新抓到自己的手里。 像是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一般,飞快塞到自己的嘴中。 连核都没吐出来,直接咽了下去。 她单薄的身子立刻起身,唯唯诺诺的朝督主行了个礼。 语无伦次的解释了一番,说是想照顾夜将军,这才留在房中。 床榻上的夜萧儿居然有如坐针毡之感——这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架势? 啧啧,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就像是…… 捉奸在床? 嗯? 夜萧儿这才恍然大悟。 她现在是女扮男装。而且人皮面具一点没有破损,旁人都知道她是夜将军。 所以柳倩茹这是? 啊? 不会吧! 这下好了,玩大了! 她悻悻的,身子也不自觉的僵硬。甚至还烧了烧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有处于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肖祁的墨瞳,朝他们二人瞟了瞟,眼眸犹如狮子般锐利,深邃,似乎能看穿一切虚伪与谎言。 “嗯。” 最终,他淡淡道出这样一声。 柳倩茹匆匆走后,他居高临下望着床榻上的夜萧儿:“身子可好些了?” 夜萧儿点头如捣蒜,立刻将自己明日就走的事情告诉他。 已经在提督府如履薄冰的住了一天了,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就走。 “既然你已决,也可。但一定是你养好了伤的基础之上。” 难得,肖祁肯放人离开,也知道夜萧儿是住的不自在。 肖祁打量了一下房屋的四周。不自觉的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鼻翼。 不知为何,房间的味道,有些好闻。 更重要的是,居然和萧儿有些相似。 也许有人一定会觉得可笑。这么多年,连气味都会的一清二楚吗? 事实证明,是的。 肖祁和风萧儿是一同睡过一个被窝的人,她枕上的味道,身体的味道,唇瓣的味道,他一闻便知。 如今,这种熟悉的气味儿再次插入鼻中,他的瞳孔都猛得缩起来。 似曾相识的气味,让他感觉到时光瞬间倒流——夫人仍旧穿着桃红色的广袖长裙,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间房里,等他归来。 可,非也。 这里面只住着一个大老爷们。 看来,京中传闻不是假的。 说这夜将军,为人有些娘们唧唧。 连气味也如此的女人。 第二百五十章 萌娃助攻 突然,浔儿和蓉儿,推门而入。 孩子们清脆银铃般的声音,瞬间就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重新升华了一个层次。 加上春日里刚刚熬过一个寒冬。之后的春意盎然,让在此房间的每个人心里,都轻松自在,开心怅然。 浔儿和蓉儿在进门之前,还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暗暗下着决心,一定要让他们的找爹计划顺利成功。 浔儿一排白白的小牙齿,见到英俊叔叔吼就不由自主的露出来。 “叔叔好……叔叔,这么久住在您的府中,真是打扰您了。” 肖祁生性冷酷,唯独看到这一双奶包子,怎么也冷酷不起来。 他难得的主动并亲切的摸了摸浔儿的头。 这小男娃,总是与他套近乎。 不仅长的可爱,帅气,还如此懂礼数,很难不让人喜欢。 “你要是喜欢,可多多在这里住下。本座的府邸里虽没什么好玩的,但是吃食乃是应有尽有,管够!” “哇,谢谢叔叔,除了元叔叔,从来没有人对爹爹和我,和妹妹,这么好过。” 浔儿笑的有多美滋滋,床榻上夜萧儿的后槽牙齿咬得就有多么的响。 然而,浔儿后面的另一句话,更让她差点从床榻上跌落下来。 “如果我爹爹是个女子就好啦,这样,叔叔就可以当我的爹爹。可以照顾我和妹妹,也可以让娘亲少些辛苦。” 夜萧儿也不顾伤不伤口了,直接从床榻上穿好鞋,一甩自己的束发,就要去扯浔儿的耳朵。 浔儿见之,连忙躲到了肖祁的身后,紧紧的抓住了刺绣着狰狞的神兽麒麟的大氅。 肖祁其实也是一愣。 这两个大男人还能一个当娘一个当爹吗? 可肖祁是谁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前朝后宫磨砺出来的人精儿!总是能从说者无意的话语中,精准的找到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夜将军好似还没有男人的喉结。 当然,他也是见过没有喉结的男人的,比如说太监。 没有喉结的嗓音,自然也是细。 夜将军的嗓音也很细。 蓉儿在一旁微微拉住了娘亲的手。 一张好似仙童一般的漂亮小脸儿,撒着娇:“爹爹,你不要打哥哥好不好?哥哥只是想再有一个爹爹罢了。我们只是让你少些辛苦。” 夜萧儿真是气的不行。 平日里这么听话的一双儿女,怎么遇到肖祁之后就频频出乱子? 这万一要是泄露自己是个女子的话,恐怕又是一番折腾。 她还想解释一下,可抬头,肖祁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垂下眼眸盯着她的全身。 唇角微扬,流露出一种深沉的邪魅,让人读不懂,只会让人瞬间迷失在他的笑容之中。 夜萧儿还想要补救几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大概意思就是:让督主不要把小孩子童言无忌的话,放在心中。 却没注意自己的手,已经悄悄的被蓉儿拉向了肖祁的手上。 肖祁看着那张有点丑的脸庞,急不可耐的澄清及解释,突然有点想发笑。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玩儿的事情了。 所以,她真是个女子? 真是可笑。 他眯了眯眼,眸色冷若冰霜。 女扮男装混进军队,可是欺君之罪! 缓缓垂头,看着她冰凉若无骨的小手就放在自己的手背之上。 一瞬间,他却面色苍白! 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整个身体如同一座石雕般僵硬。 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手。 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沙哑的低吼,却没有人能够听到。 那是——萧儿的手! 这手和风萧儿的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再次抬眸。 望着那似曾相识的眉眼,和他周身散发出来独一无二的花香味道。 刹那,有些心智错乱。 他的一只手瞬间就搂住了夜萧儿! 啊! 夜萧儿一惊! 她的腰肢被他紧紧的蜷禁锢在怀抱中。 他与她的脸就直直相对,近在咫尺。 夜萧儿立刻挣扎着,退到后面。 脸上的灼烧感瞬间袭来,好在贴着面具,并未让对方察觉出来。 她有些慌乱的无地自容,连眼神都不敢与他对视了! 肖祁却紧紧的绷着自己的身子。 那搂住她腰肢的手也缓缓的放下,熟悉的触感,细嫩的腰肢,和风萧儿,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夜萧儿,是风萧儿? 他紧闭双眼,似乎在用全力去感受这一刻的激动,面部肌肉如同在翩翩起舞,表现出内心的狂喜和兴奋。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风萧儿已经死掉。 可如今,这个男人有可能就是自己夫人假扮的实情,实在是太过冲击! 以至于导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夜萧儿咽了口唾沫,狠狠的拽住浔儿和蓉儿。 “对不起,督主!这一天一夜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若是我一个人就罢了,可惜我这一双儿女还总是胡说八道。末将实在愧疚,还是今夜就走为好。还请督主莫要拦我!” 夜萧儿根本不敢再停留,怕肖祁缓过来劲儿之后,就会把自己重新软禁到提督府。 她连自己的将军盔甲都不要了。抱起一双儿女,穿着里衣就匆忙的离开了提督府! 肖祁在人走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第二百五十一章 如何求爱 提督府的天幕,似一幅深邃而美丽的画卷。 千万灿星,交织成了万千仙宫,给了人们以无尽的幻想。 肖祁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来立于天地之间。 如今,他不得不相信奇迹二字! 又不得不相信:人死,真能复生。 管她是借尸还魂,还是有什么误会,只要是萧儿就好。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把那日的经过仔仔细细又想了一遍——也许风萧儿真的没有在那场大火里丧生! 真想把人抓回来问个清清楚楚。 他又舍不得。 如果真是风萧儿的话,怕吓到她。 曾几何时,不就是因为这样的臭脾气,才把人吓走的吗! 不能再这样了。 他几乎在整夜里,都是辗转反侧。 终于挨到了天明。 已经将没想通的问题,通通想了个清楚。 总而言之,夜萧儿就是风萧儿,这就足够了。 根本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去调查她如何成为将军的谜团。 高兴归高兴,如何与萧儿相处,实在犯了难。 于是,他去了趟百里荒的茶馆。 …… 百里荒畏畏缩缩的如坐针毡,立于督主面前。 不知道督主亲自到他的茶馆儿,有何贵干。 平日里,百里荒虽为东厂大档头,可是天高皇帝远,不受东厂那些繁琐规矩的束缚。 督主对他也甚是放心,除非有要事相告,否则是从来不上门儿的。 而且这几年,督主的脾气更加阴晴不定。 身旁的人都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唯有墨七里一直在督主身边伺候着。 他更是不敢靠近,怕自己的德行会触到督主逆鳞。 “督主,您真的是,让我过去一趟就是,何必您亲自跑过来?”他谄媚道。 肖祁喝了一杯他们茶馆里滋味最最浓厚的茶。 轻轻放下茶盏,面色微微柔和。 “本座想问问,如何让一个女子,喜欢上你。” 百里荒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抽离,只剩下一个无法置信的震惊。 “咳咳,那什么?额,我想想……” 他平日里本就能言善道善,与人打交道。 又并非太监之身,经常自封美男子,自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哥。 对付女子,还是有一套自己的方式方法,很有心得。 若是旁人来问,能讲上三天三夜。 可这个人是督主啊。 与督主说这样的话语,难免有一些格格不入。 “但说无妨……”肖祁有些不耐了。 百里荒不敢怠慢。 “哦,督主,属下这就细细说来……如何让一个女子爱上你的方法,大部分是共通的,其实也不是完全共通的,这要看这小娘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娇弱娇滴的,那就威武霸气一些。性格大大咧咧的,就要在小事上细心耐心一些……” 百里荒哇里哇里的说了一大堆。 肖祁开始逐句分析。 他甚至想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后来觉得实在是太掉价了,有损督主颜面,只能先在心里默默记下。 萧儿的性格怎么说呢? 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真实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她展现的所有美好都是装出来的。 所有的不好都是被迫的。 转念一想,原来爱上的,无非是伪装过后的她。 如果是一个伪装过后女子,他都能掏心掏肺,更别提真实的她了。 风萧儿,便是那天上地下,仅此一人,能让他肖祁神魂颠倒的女子了! 百里荒见督主的神情微微有些走神,又怕自己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怕太过啰嗦,索性就拍着胸脯,说他会把技巧全部写下来供督主参考。 肖祁点头,神色就像解了冰封的河流,让人看着也松了口气。 “对了督主,南方的青雀等级情报线说,琉国的二皇子楚轩计划要到咱大明来。但是琉国那边一直没有确定。若是二皇子要来,势必是要跟咱们大连结盟吧?琉国虽属于弹丸的边境之国,但实力不可小觑。若是能和咱们联手一起对抗倭国和瓦剌,要再好不过。所以咱们的圣上一定会重视此事。” 肖祁点了点头。 东厂的消息网,与密报等级是一样的。此情报可以算的上白虎情报。 百里荒虽然平时十分不靠谱,但是在关键大事面前还是相当谨慎的。 他说是青雀情报,那么就相当于白虎情报。 果不其然,此事,在第二天就有了着落。 …… 风萧儿的脸因为药水敷在脸上一天一夜,所以刺激的有些发红。 把脸上的白色绒毛都粘连了。 她是又是一个急脾气的主,轻轻的,一点点的等着元铎给撕下来,根本没有那耐心。 她自己大力使劲的给扯下来,脸部瞬间就红了一片。 哪怕到了第二天,脸上还有一片红。 更有一点点没有撕下去的人皮面具。 她在铜镜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好在今日,就会和元铎先行回济州,不用再遭这份罪了。 过了这阵风头,到时候再偷偷的潜入京城查萧家的案子。 并不用夜将军这个身份,而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 反正元铎会做人皮面具,又做的惟妙惟肖,到时候不愁别人会发现的。 浔儿和蓉儿被她罚的面壁思过,已经两天没有出去玩耍了,一个个小脸无精打采,委屈巴巴的瞅着他的娘亲。 可是风萧儿不打算给他们网开一面。 只有让他们知道痛,下次才不敢再犯。 “小孩子嘛,有时候,口无遮拦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就别罚他们了。”元铎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只有夜萧儿自己知道,这一双儿女是有多么的精明。 浔儿那天在提督府故意那么说,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何况蓉儿居然跟浔儿一丘之貉! 别以为娘亲傻,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追妻秘籍 好在,她很快就要离开提督府了。 就算这两个小崽子想找个爹,也再没这个机会了。 “元铎,你在四年前,了不了解京城里的事情?就是有关于我的性命相关的事情。” 夜萧儿对此很好奇。 肖祁之前好像说过,他的先夫人已故。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有这样的说辞? 还是说,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死掉了。所以逢人,就说督主夫人已故? 可凭她对肖祁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轻易对别人死心的人。 就算自己真的死掉了,肖祁也会从棺材里把尸首刨出来问个清楚,说个明白。 很遗憾的是,元铎说,他一直驻守济州。虽然妻子和父母双亲一直居住在京城,可最近没有交集,对京城里的事情,真的是一概不知。 他不曾说的是:但,来到京城这么多天,也从曾经的一些幕僚口中,得到了些许八卦传奇。 好似是说督主的夫人死于一场大火中。 督主为了救夫人,甘愿赴汤蹈火,差点将性命丢在火间。 他脖颈上那道疤,就是那场大火造成的! 元铎在京城这边是有亲朋好友的,相聚之时,可以轻松获得这些传闻。 但夜萧儿不同,她的离开就真的是离开。 唯一能在京城有瓜葛的,便是与风家。 可风家视她如草芥,巴不得再也不认这个女儿。 所以说,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从旁人的嘴巴里听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元铎居然选择隐瞒了。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目光不自然地移开,有点不敢直视对面的夜萧儿。 “那个,你不要想那么多,流言蜚语都是人捏造出来的,捏造的越离谱,人们就越津津乐道。而且明天我们就要回济州了,与京城再无瓜葛。就算我们要回来,也是换一种身份,不会再跟肖祁有任何的交集,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说……” 他的语气又顿了顿,半晌就傻笑起来,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还是说,你对督主,还有情?” 他目光重新与她对视。 目光炯炯,仿若藏着灼热的火焰。 火焰越烧越旺,到最后,剩余的灰烬尽是内心的紧张和心虚,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夜萧儿听罢,无言起身。 长发不经意轻轻掠过他的手背,仿佛隐约触及了对方心跳的频率。 瞬间,元铎的心跳如同鼓点,仿佛空气都凝固在这一刻。 他怔怔的望着她,看她思索着。 情么? 夜萧儿垂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最后,摇了摇头。 活了二十多年,对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 原本也不配拥有这样的情。 至于肖祁么…… 柔软的发丝在她微微颔首的脸颊间交缠,温柔在这一刻绽放,而后消失殆尽。 反正马上他们就会成为彼此的过客,多想也是无益,还让人多生忧思。 “没有。”她斩钉截铁。 元铎如释重负。 “我们就收拾一下行李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好!” 二人已经做好了回济州的准备。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宫里的太监亲临驿馆,传了一道圣上的谕旨! 懿旨言简意赅,意思是夜将军与元将军有功,需与护国公一同南下去,迎接琉国二皇子归京城! 夜萧儿与元铎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宫里太监可是皇上身边的贴身红人,李公公,这道圣旨可绝对不是假的。 李公公此刻满脸堆笑。 能与护国公一同做这迎君使,那可是莫大殊荣! 是文武百官求都求不得来的福分呐。 他以为这二人定会激动的难以抑制,谁知这两个人却呆若木鸡。 啧啧,可能是兴奋的呆住了吧。 “哎,呵呵,别说老奴诓骗你们,这圣旨可是如假包换!而且,皇上十分在意这次的迎君来明之行,你们可要好好的珍惜这次机会。把二皇子好好的迎到咱们大明来,你们也是有功的!” 夜萧儿率先反应过来。 是的,她没有听错,本以为马上就要逃离肖祁,逍遥自在。 没想到,还要和他一同南下? “额,李公公,可是夜将军刚刚受了伤,身子不济,怎能经得起南下的折腾?不如让末将与护国公一同前去。功劳我不会抢的。” 元铎有些乱了分寸。 这样违抗圣命的荒唐之事,也能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哎呀。元将军,你的父亲可是首辅大人,深得皇上重用。你是一定要去的,人家夜将军自然也是要去的。咱家猜,你也不想抗旨不遵吧?这是好事,乃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你父亲也会为你骄傲的。” 李公公其实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二人的反应究竟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得遵循。这也是好事,又没有危险。元将军,咱家可是三令作五申,皇上定要你们三人去迎接哟!” 李公公可不想多费口舌,他还要回去向皇上交代呢,于是重重的说了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夜萧儿再次与元铎四目相对,似乎有一种呐喊的声音,在胸腔里奔腾! …… 与此同时,肖祁已经开始命人准备南下的东西了。 他难得双手背后,大摇大摆的看着提督府的下人,为他忙忙碌碌的准备南下行礼。 不知道为什么,啧啧,今日的天气是真好。 似乎空气里都有一股桃花的香味儿,沁人心脾。 他也鬼使神差的摸了摸自己的心扉——在胸口处,隐藏着一本新鲜出炉的书籍。 那是百里荒熬夜为他写出来的,名为《求凰秘籍》! 求凰秘籍四个大字之下还有几个小字…… 求爱三十六计! 真俗气! 肖祁暗自腹诽。 不过,读了前几页,很受益。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追妻之路 墨七里拱手:“督主,一切准备妥当。肖福来,还需要继续审吗?” 肖祁点点头。 面色是难得的温和。 萧儿都回来啦! 虽然不知道,她离开的那日,在那场大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可以笃定,这个夜萧儿就是自己的夫人风萧儿。 也不知道为何她的模样变得丑陋,可,只要是她就好。 她的声音,言谈举止明明都是风萧儿! 为什么自己这么愚蠢?直到这些日子,才能看透! 好在,还不算晚! 他们之间如同冰山一样的隔阂,需要一点点的去消磨! 突破口,在于肖福来。 当年,他和自己的养父一口咬定是自己向官府举报的萧夫人,也就是夜雨。 他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去官府举报!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说见过他。 他一度认为是有人在迫害自己。 当时,自己六岁。 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又能对谁产生得了威胁呢? 就算是有威胁,直接除掉就可以了,为何还要扣上这样的一个不痛不痒的罪名? 所以说,他又把肖福来从赌坊里给揪了出来,严刑拷问当年之事。 拷问了一天,肖福来的脸都被揍肿了,还是说此事没有任何的出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没做过的事情,却被人如此坚定的板上钉钉? 就不信,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不被捉到。 他自己就是搞审讯的。可惜,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总也不能洗刷干净。 这也是作为东厂督主的耻辱,更是愚蠢。 更加是他与心爱的妻子和离的代价。 所以无论如何,要都要调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把案牍库里的卷宗给改了。 早该想到萧儿会如此聪明,自己就会调查明白。 对于这画蛇添足导致误会的事情,至今都懊悔至极。 可惜就要南下了。 不过也无妨,他是相信自己这些手下的。 而且眼下没有比能和萧儿一同南下之事,更加兴奋的了。 当时可是求了皇上很久。 肖祁从来没有求过皇上任何事,除了两件。 第一件事,是求皇上不要下旨,与风萧儿和离。 第二件事便是能和夜将军,一同南下,迎接琉国二皇子。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像上扬,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倦懒赓足的矜贵模样,去嘱咐墨七里。 “南下,个把儿月是回不到提督府的。东厂里你多盯着点儿。” 墨七里诚惶诚恐,就差点拍着胸脯打保票了——有他在,东厂必定在。 督主的心情仿佛很好,连墨七里都忍不住抬头去看:“咳咳,督主,您也小心一些,琉国的二皇子也是夺嫡人选,明争暗斗,恐在路上也会做手脚,到时候会也会连累咱们大明之人!” 肖祁点了点头,甚至还亲昵的拍了拍墨七里的肩膀。 “放心吧,就你啰嗦。今儿天色真不错!本座出发了。” 墨七里面色一红。 能被督主拍肩膀,真的是莫大殊荣啊! 还有,督主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抬头,督主仿佛还十分有兴致的望了望天幕。 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贵气,神色沉静自如,与平常无异。 他就那么款步而去,不疾不缓,一副云淡风轻的飘然之态。 墨七里望着督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跟着抬头望天。 咦,今天天色好吗? 明明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 一堆人从京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此刻,正是倦鸟归巢,日光轻皱,月白将休。 肖祁懒倦地靠在马车里的檀木椅上,邪魅又恣意。 容颜绝美冲着夜萧儿,眼神幽深如漩涡一样。 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仍旧冷冽孤绝。 在他对面坐着的夜萧儿,是哪哪都感觉不对——相当相当不自在了! 一想到南下一个多月的路,一直要和这个家伙面面相对,就忍不住欲哭无泪,唉声叹气。 后知后觉,自己的不情愿实在是太明显了,于是把叹气换成了哈欠。 “昨个没睡好?”肖祁正了正身子,修长的手指就搭在车窗上。 可眼神,像是粘人的糖糕,一直在夜萧儿身上,不曾下来。 “哦,还,还好。”夜萧儿忍不住在自己的将军披风之下,用指甲抠着自己手上的肉。 正在想用什么法子能远离马车一会儿,好出去透口气。 浔儿蓉儿就别想了。 上一次离开马车,已经用过这个借口了。 “给本座看看你的伤口。”肖祁直了上身,微微地向她靠去。 “啊,不用……”话还没说完,她的细胳膊给拽了过去。 当然是轻轻的拉扯了过去。 但充满着力量。 让人根本无法抽离,也无法反抗。 对面的男人,板阔的宽肩,撑拔那身玄色蟒袍,领口斜斜裸露一片干净的皮肤。 上方就是他的喉结,和那道狰狞的伤疤。 夜萧儿一颗活泛的心往下一沉。 怎么弄得?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用搓澡 肖祁轻轻抚摸着,那玉藕似的胳膊。 就像是手心里有一块豆腐,万万不敢用力。 绷带已经变得很薄,这说明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缠着厚厚的绷带。 查看完毕,却舍不得放开。 手臂轻轻相搭,似乎能感受到对方骨骼间微妙的共鸣。 指尖在她的衣料间碰触,轻柔而炙热,如同点点火星闪现。 夜萧儿见他瞧过了,还迟迟不肯放手,便轻轻的咳了咳。 肖祁是个人精,怎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呢? 仅抬起眸,幽幽而道:“夜将军的胳膊实在是太细了,你得多吃些肉。南下的路途十分遥远,而且枯燥乏味,更是有许多艰苦。咱家带了提督府的厨子,你若想吃什么,便直接吩咐厨子便是。” 说罢,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胳膊。 夜萧儿抬头。 不禁与他目光交缠,燃起了一团团微小的火焰。 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护国公身份就是不一样,排面得足。 饶是南下诸多不便,居然还能带上一个厨子? “多谢护国公厚爱,末将又何德何能得此照拂,真是折煞我也。厨子,还是留给您自己用吧。” 她脸上尽是受宠若惊的神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祁居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 对一个陌生人也可以有这么多的偏宠? “这厨子就是专门为你带的。本座皮糙肉厚,之前也吃过苦头。如今,坐在这么安适的马车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算不得苦。但是你胳膊有伤,又是大明的功臣,本座理应替大明好好的照顾你。” 这话说的可就冠冕堂皇了。 对大明有功的又不止她一个。 为什么元将军和宋将军就没有这等荣幸? 能被邀请和督主同坐一辆马车? 还可以享受厨子给开小灶的特殊照顾? 心中飞快的盘算着……也许有两种可能。 第一个可能:肖祁是不是有一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从她了解的督主来看,他应该会斩钉截铁的揭穿自己的身份,而不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试探。 况且,他也没有试探。 第二种可能就是,肖祁还是十分注重有恩必报。 当年的孟素素和孟子青也得他很多的照顾。 自己替他挡了一箭,他对自己也是如此知恩图报。 想到这里,微微能安下心来。 她没再说话,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的点点头。 马车里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那车轮在道路上留下了深深的折痕,并发出了远行的声音。 已经离京城很远了。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已经到了驿馆。 夜萧儿沐个浴,也跟做贼一样。 脱光了衣服,滋溜一下钻进水中。 啊……太舒服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单薄。 可惜,她得裹胸。 一天一夜,倒是捂出了不少的汗渍。 温和的水包裹着皮肤,就像置身遥远天边的纤凝深处,实在是让人舒服的想生叹。 闭上眼睛,将脖颈轻轻靠在浴桶边。 水中,她的窈窕身影若隐若现。 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肩膀上,显得那么妩媚。 她小心翼翼,没有发出很大声响地用布擦拭着身体,温润如玉的肌肤在热气中显得更加明亮。 双乳微微浮于水面,宛如刚剥壳的荔枝,诱人魅惑。 这样生怕别人拆穿女子身份的日子,已经过了整整两年。 对于这等夜深人静,旁人都睡下的时候,才偷偷出来洗澡的事情已轻车熟路,更习以为常。 反正南下回去之后,再也不打仗了。 倭寇已经被打败,就无需再赴战场。 到时候,也就不需要战战兢兢的度日如年了。 哎,人总是要有盼头的,有了盼头,才能熬得住眼下的这些时日。 “夜,这么深了,你才洗澡?” 突然,一道低哑的声音突然在房内响起,像是沙石在心间辗转而过,有些许磨人。 夜萧儿头上还冒着热气,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嘴却惊愕的向下咧着。 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纹丝不动。 我擦! 谁啊这是! “你,你是谁?”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飞快的向远处的衣架瞅了一眼。 糟糕,为什么衣服要离自己那么远? 不对呀,这沐房里明明没有其他人啊,怎么会突然想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呢! “本座在此泡脚,泡着泡着便睡着了。醒来便发现外头有人,用不用本座帮你搓背?” 啥? 风萧儿的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原来在这屋子里面还有一间很隐蔽的小房间。 怪自己大意了,为什么不把这小房间也检查一遍呢? 刚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着身子跑出去将衣服披到身上。 可里面的房间的门,已经吱呀开了。 肖祁大次次的走出来。 擦! 夜萧儿瞬间将身子缩回水中。 心,被抓了一下,无法言喻的尴尬缓缓地泛滥开…… 肖祁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巾,光着身子,大肆肆地走了出来。 她看的有些发怔。 这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神明对他过分地偏爱了。 给了他一人之下的权势且不说,还给了一张可以让无数女子为之倾心的俊脸。 更为偏爱的给了他一具堪称完美健硕的躯体!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他爱男人 他的躯体,健美、修长。 因武艺超群,所以全身无一丝赘肉。肌理分明,却不夸张,尺寸有度。 随意地用布巾擦了擦湿漉漉的身子,光着脚,迈着双腿,像丛林的豹子一般闲适地往一边夜萧儿的浴桶边走过去。 “别过来!”夜萧儿想都没想就粗着嗓音,大叫了出来。 她浑身不得不都缩在了水中,希望不到三尺来高的水,会将水里的身子严严实实的盖住。 “咳咳,末将怎敢劳烦督主大人为我搓背?既然你洗完了,就快回去吧。此时还没有入夏呢,您这样光着身子会着凉的。” 肖祁听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布巾,墨色的瞳仁闪烁着狡黠。 “这有什么的?本座也是人。这种伺候人的活计,本座也是会做的。而且你胳膊上有伤,应该不太好搓背。” 他身姿曼妙的继续朝她走着,行云流水般的腰肢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境,那邪魅的微笑更是让人神魂颠倒。 夜萧儿心跳如擂鼓,一种气急败坏之情席卷而来。 肖祁是怎么了? 平日里总是冷漠的模样,从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恣意妄为。 今日,尤其对她,怎么这么热情起来? “我说过不用了。” 夜萧儿拼命地往浴桶后靠,可是浴桶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 再靠,和他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一种恐惧感席卷而来。 本来是热气腾腾的浴汤,如今却犹如身在冰窖。 正在绝望之际,肖祁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点了点头:“每个人可能习惯不同。夜将军便自己洗吧。本座有些困了,明日还要赶路,就暂且先行离开。” 夜萧儿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甚至电石火花之间还设想过,如果被发现是女儿身,要怎么去解释。 更还没出息的想过,如果真被发现了,自己就承认好了。但绝对不能承认是风萧儿! 她是女子——但却不是他的夫人。 而且肖祁那么护短,自己又为他挡过箭,想必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情,闹得大张旗鼓,去揭发吧? 谁成想,他却停住了转身离开了! 呵,真是天公作美哇。 真是谢天谢地呀。 她终于松了口气,在人走之后,以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摸摸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 肖祁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榻上,忍不住抿嘴。 毫无疑问,夜萧儿如此怕搓背,这说明她就是女子之身,怕人发现。 他虽没往浴桶里看,是出于对她的尊重。 但夜萧儿那肩膀的光滑形状,以及细长的脖颈,和那如同白瓷碗的肌肤,和那道类似于钥匙的胎记,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风萧儿无疑! 她是刻意粗着嗓音说话。可那语调也是和风萧儿一模一样的。 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夫人没有死,并且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卧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打开了百里荒为他写的求凰秘籍! 秘籍写的很细致,也举了很多例子。肖祁不禁逐条分析,然后开始进行背诵。 第一条:要给女子格外的尊重。 今日做的不错,很好。 第二条:女子格外的体贴。 这个么,就得好好琢磨了! 他摸了摸下巴,挑灯夜读。 …… 往南前进了几天。 元铎却肉眼可见得心情不佳。 他不明白为什么督主老愿意拽着夜将军? 为什么总是他们二人单独的坐在马车里?有时候连浔儿和蓉儿都不能上去。 他们到底在里面叽叽呱呱的说些什么? 为什么有时候还能听到夜萧儿在笑?难不成他们相认了?甚至旧情复燃了? 心中五味杂陈,骑在马上,更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耳朵却灵敏的听到了,随从们的一些闲言碎语。 “你不觉得护国公好像喜欢男人吗?为什么总拉着夜将军不放呢?”一个年长的士兵说道。 “是啊是啊,督主确实对夜将军特别好。还从京城里找了个厨子,一路随行。这个厨子就是专门儿为夜将军准备的。咱们都吃不上那个厨子做的饭,夜将军却可以,连咱们元将军都吃不上呢!是不是因为夜将军救了护国公一命?所以国公才格外上心?”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士兵回答的。 “你现在小,还没媳妇儿,所以不懂得男女之情。这太监嘛,有时候和正常男人不一样。我看他看向夜将军的眼神可不太清白呀。若说太监喜欢一个男人,的不是不可能,何况还是太监头子!”年长的士兵回答道。 “好像也是啊……” 这种流言蜚语越传越凶,乃至整个队伍都已经知晓了护国公偏爱夜将军一事。 因为护国公的原因。他们对也将军也越发的恭敬,几乎是有求必应,对待夜将军的两个小崽子也更是呵护有加! 肖祁携带了许多东厂的人,这种督主喜欢男人的流言蜚语,自然会精准的传到耳朵里。 百里荒瑟瑟发抖的跪在他的前面。 第一,他不该欺上瞒下,易了容混进随从的队伍中,然后还被督主揪了出来。 第二,督主喜欢男人的八卦,他可一点没敢听。 呃,实际上是听了一些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乖来吃口 “督主,我错了。”百里荒面色煞白。 “本座没让墨七里跟来,也没让许鲁子跟着,你为什么偏偏要跟呢?” 肖祁稳坐于高座之上,哪怕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可旅途的疲倦并没有扫去他身一丝一毫的贵气。 肖祁原本对此,也无之所谓。恐怕百里荒回答了,也和心中的答案是一样的。 第一,百里荒是一个很八卦的人,自己之前向他问如何追求女子这样的事情,他铁了心的一定会跟来看看,他们的老大追求的人到底是谁? 其二,他还会用的理由,便是他也要去往福州,去探望东厂的最南方的秘密情报点。已经是阳春三月,快近清明,用这个理由南下,在好不过。 那么第三呢,便会打着要照顾督主、保护督主的强大旗号,所以才易容混入了队伍当中。 综上三点,便是百里荒非要跟来的理由。 当然第一点,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督主,其实,属下也是有要事在身。第一,已近清明时节。按照规矩,理应前往福州的情报点去探查。属下想不妨就趁着这次机会,和您一同南下。还有,您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属下这次不如就代替墨七里,常伴您左右,也好啊……” 看看,一模一样。 肖祁十分擅长洞察人心,已经把贴身属下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真是的……就算编个理由,也编的和自己的心中差不多,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肖祁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本座问你,人皮面具可以被做成一模一样的么?” “啊?”百里荒了。 不明白督主为什么从这个问题直接跳跃到那个问题上? 所以,督主不追究了? 不追究自然是更好了! 哈哈! 百里荒定了定神。饶是他玉树临风,自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又掌管着多个情报站,是东厂里一人之下的地位。 可是他的威风,在督主面前就如瘪了的茄子,是一点儿都支楞不起来。 听到问话,立刻唯唯诺诺的回答。 “回督主。人皮面具不可以做成一模一样的。因为人皮面具本就是用蜂蜡,鱼皮所做。每个人捏的手法都不尽相同。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是非常容易的,但是如果是指定一个人,那就非常难。无论有多么高超的技技术,也只能会捏的相似,但绝对不能称为一模一样!” 得到回答,肖祁点了点头。 和他心中所想一样。 人皮面具这个东西虽然可以易容成他人,但是风萧儿,每一天的人皮面具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就说明在捏造人皮面具的那个人,定是手艺高超的。 “行了,下去吧!” 百里荒如逢大赦! “督主,已经晌午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百里荒见督主面色不是如此的严肃,便立刻狗腿子又上去询问。 肖祁点了点头。 “去唤夜将军一声吧。哦,本座亲自去叫。” 百里荒点了点头。 随后,看着督主轻快远去的背影又觉得有些不妥。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督主真喜欢男人? 他写的秘籍,方向是不是根本就错了? …… 饭桌上,肖祁点了许多川蜀的辣菜! 比如,麻辣串串,水煮牛肉片,辣炒香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督主本身根本不嗜辣。 他点的这一桌辣菜,全被夜将军一个人给吃光了。 所以……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乃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夜将军,你看看你还喜欢什么样的菜式?这家酒馆不错,本座打算打包几包菜带到马车上吃。” “多吃辛辣之物,对脾胃会有一些影响。本座刚刚看你吃的有些多。所以亲自去问了店家要了这碗羊奶水,已经是熬煮过,放了糖的,不腥的。这东西解辣,吃过以后会比较舒服。” “再带些果子吧,留着路上吃。这家店里还有留恋果。买几颗,给夜将军吃!” 不等夜萧儿说不用了。肖祁已经令人行动了。 这留恋果,可是西域进贡的果子。若要民间购买,那是相当相当贵了。可谓一果千金。 督主出手十分阔绰。一买就是好几只! 夜萧儿咽了咽唾沫,看着肖祁为自己忙前忙后,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又,有一丝丝的……怎么说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很别扭。 又……很享受。 她抽了抽鼻子,辣的有些流鼻涕。 喝了口羊奶,嗓子眼里舒服了不少,可是鼻涕还是想往下流。 突然,眼下出现了一方白色的手巾。堵住她的两个鼻孔。 抬眼,是肖祁关切的提醒:“擤一擤……” 夜萧儿震惊的看着他的动作,然后木讷的用鼻孔一用力,发出如同放屁的声音。 肖祁一点没嫌弃的接下,还顺手给她擦了擦大鼻子! “爱吃也不能多吃,以后少点两道。”肖祁自顾自的道,似乎这句话是对他自己说的。 众人再次集体鸦雀无声。 浔儿和蓉儿也吃饱饱了。 小大人似的,望着不在同一桌子的娘亲和肖叔叔——似乎,肖叔叔自己就可以搞定了娘亲耶?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是我的人 吃过饭,浔儿,蓉儿又缠着肖祁到一边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去了。 风萧儿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一双儿女。 这几日,他俩不哭也不闹,也不拉着她玩儿。仿佛一直在找肖祁密谋着什么坏事。 晚间,曾经询问过他们,并且告诫以后离肖祁远一些。 可这两个孩子,总是乖巧满口答应。更圆滑的三缄其口,就是不说与肖祁之间有什么秘密。 而且肖祁也反常,对他们二人也是颇为照顾。他公务那么繁忙的人,却能耐下心来和孩子们一同玩耍? 甚至还履行之前的承诺,一直在教浔儿拳法。 浔儿这几日的武功突飞猛进。 身子骨仿佛又长大和结实了一些。 元铎走开,打破了她的皱眉思索,给她拿了杯水。 “想什么呢!” 夜萧儿这才缓过神来。 “没什么。哦对了,你说我要给萧家平反,其实我们都是二十多年后才知晓此事,根本没经历。所以只能问一些朝堂上的老臣。如果当时,有一些看不过去的老臣,并且能有一份陈述详情的雪冤诏书,那就更好了。可这也是我的异想天开,就算是有,至今也会消失了吧。” 夜萧儿轻轻的喝了口元铎递过来的水,故意这么说。 元铎面无表情:“这个应该可能性不大。就算是有雪冤诏,也是由我们查证,然后亲手所写。” 夜萧儿挑眉,喃喃的回了一声,是的。 实际上,她的心中可不是这样想的,因为柳倩茹是不会撒谎的。 既然当时元家的雪冤诏书,连柳家都知晓。为什么元铎作为元家的大长子,却丝毫不知,提也不提呢? “你做的人皮面具是真越带越舒适了,不知道你的这项技能是跟谁学的?” “哦,因为我从小画画就好。捏着人皮面具也惟妙惟肖。至于是谁教的,也是颇有机缘。是我在五岁时偷偷卖画儿的时候,一位老者买的。他夸我画技好,有天赋,更教了这份失传已久的画人术。” “卖画?为什么卖画?” 夜萧儿不理解。元铎应该不是为了银子所以才卖画的吧?他可是首辅家的大公子! 那既然不是为了银子,又为什么要偷偷? 画成一幅佳作,自己珍藏不好吗? “我的亲娘出身卑微。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故去了。后来,父亲迎娶了新一位夫人,也就是现在元府的大夫人。她生下元仲以后,表面上,在父亲面前,对我嘘寒问暖,可是背地里却对我非打即骂,让我挨饿。我记得当时最喜欢吃那桃花酥。可是我没有钱买……”元铎慢慢垂下头,然后自嘲一笑。 夜萧儿恍然。 原来,身份阶级,真的可以影响一个人很多很多。 她是见过元仲的,他的精神面貌就完全不一样,骄奢淫逸,狂的很。 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战场上,元铎如此英勇杀敌,仿佛不要命似的一次又一次陷入了最最艰难的战场之中。 做这些,无非是想为自己挣一个功名。 夜萧儿垂头,手搭在元铎因为总是拿着银枪,所以有些粗糙的手上:“我们,也许某种程度是一样的。” 一样的想往上爬,却一样的无能为力。 她看着四年来朝夕相处熟悉的容颜,耳听着依然熟悉的亲切关怀,一直都恍惚地觉得像找到了家人一般。 元铎对自己太好了。 他好似比肖祁还要大上一岁,所以当他是大哥一般的存在,更敬慕他。 元铎又聪明、又能打仗、又亲切、对浔儿蓉儿又好。在夜萧儿眼里,他是最优秀的哥哥。 每个没有哥哥的女孩,最渴求的便是他这种了! 肌肤的相触,让元铎的身子微微一僵。 这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他即刻就镇定自若地放软了身子,大掌自然而然地摸上了她的手。 随之无声地勾唇笑了笑,眸子,也紧跟着微微地柔和了起来。 啊……嚏 夜萧儿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可能是这几日舟车劳顿。再加上春夏之交,衣服穿得少一些,身子便有些不痛快。 加上昨夜也没好好的休息,额头也有些发热。 突然,原来百尺之外的肖祁,仿佛神明将世,突然现身! 夜萧儿和元铎立刻起身,行礼。 “你病了?”他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夜萧儿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望他——所以,他如鬼魅一般来到自己的身旁,就是因为刚刚自己那个犹如细蚊的喷嚏声? “无妨,末将只是……” “回去休息,本座让御医给你瞧瞧。” 肖祁是个占有欲特强的男人。 大老远见元铎摸她的手,他心里就相当不舒服,不痛快! 但是求凰秘籍里写的,要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虽心中难过,却也没有立刻过去妨碍他们两个。 可如今,萧儿可能病了,他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不用了,督主。只是小风寒,没有什么大碍。” 肖祁才不管什么小风寒还是大风寒,只要是病了,就得优待。 更何况是萧儿,那必须是优待中的优待。 他二话不说就覆上了她纤细的手腕,想要拉她离开。 这一幕实在令旁边的元铎有些看不下去。 很快,他的另一只大手抓住了肖祁的手腕。 “我相信督主您是是真心为夜将军好。可是,这种好法也需要张弛有度!随从里的流言蜚语,相信您早有耳闻,末将希望您不要给夜将军带来麻烦! 这可是他忍了很久的话。 管他是督主还是护国公,他元铎看不上的人就是看不上! 肖祁无语冷哼。 一个外人,还来插手他的事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肖祁岂能让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给夺走?! 自然是要阻止的!必须阻止! 两个强势的男人,就这样用目光对峙。 电石火光之间,竟然动起手来。 你来我往,你劈我夺,你插我挡,两只胳膊在半空间交战,不自觉,已经斗了好几个回合。 只把一旁同样担心娘亲的浔儿和蓉儿给看的目瞪口呆。 夜萧儿越发头疼了,挣扎着要从肖祁的铁手里挣扎着抽出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厮磨守护 最后,肖祁猛地挥开在半空中和他对峙着的胳膊。元铎败下阵来,被一掌劈摔在地上。 “萧儿,去休息!”肖祁得了空,依然执着地命令。 夜萧儿吸了吸呼吸不畅的鼻子,低语了一声。“我会休息的,督主,那你先放开我!” 肖祁一愣,立刻双眼如针地扎了地上的元铎一下。 都是被这个元铎的给带跑了,自己的劲儿太大,捏痛了萧儿都不自知。 他连忙放开,似乎还陪着一点点的歉意,语气不假思索的温和下来:“本座让人给你熬些汤药。” “多谢,不必了,末将睡一觉便会好了。” 夜萧儿有些生气了。 本不想跟肖祁置气。 肖祁是谁呀? 护国公! 敢在他面前甩脸色,岂不是找死?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像四年前,他们还是夫妻一样。 她不痛快,甭管谁是护国公,谁是督主。 躺在地上的元铎,捂着被刚刚重创过,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也站起身来。 似乎也有些懊恼,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 居然能跟督主动起手来?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是快三十而立的人,还如此冲动! 很快,他的头上来了一记暴力。 是随后赶来的宋为将军。他不敢相信自己最最信赖的大将,是突然中了什么失心疯? 怎么会和督主光天化日下打起来? 面对宋为将军关切又恨铁不成钢的声声骂语中,他默默地垂下了头。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不到风萧儿了,是吗? 他的剑眉陡然垂落。 …… 夜萧儿走的很快,不知道哪里来的气。 反正就是很气。 气肖祁为了几两银子,恩将仇报。 为了督主之位,杀戮成性。 为了达未达到目的,逢场作戏,欺骗感情。 为禁锢住自己,强行和她行鱼水之欢,有了孩子。 更为了他莫名的占有欲,和元铎动起手来。 这个家伙真是糟糕透了! 当然,夜萧儿也不怎么样。 也杀过人,也欺骗过肖祁,所以两个人根本没法重新相处。 最好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京城之旅,就不应该来! 哪怕抗旨,也不想招惹上这头野兽。 越想越气,心情郁闷。 再加上,天气忽冷忽热。偶尔阴雨潮绵,致使病情加重。 晚上到了驿站之时。烧的有些四肢无力,躺在床榻上,难以行动。 她的体质没那么好。 是生完这一双儿子之后,月子没有做好,落下了身子虚弱的病根儿。 本来应该好生修养的。可是她总是身赴战场,衣食住行都是艰苦之地。所以一遇到换季的时候,难免会感染风寒。 还好,她和宋为将军约定好了,等到了漳州,让一双儿女看一看,玩一玩,就随着宋为将军回济州。 回京之路,定是会有事发生,她得有后路。 肖祁命人端着吃食走进来。 大次次的坐在了她的床榻边。 南行之日应该要推迟几天,至少要等风萧儿的病完全好了,才能继续出发。 萧儿已经睡着了……已经整整睡了一下午。 大掌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 他为她换了一下午的沾过水的湿毛巾。 此刻温度降下来,却还是有些热。 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安静的房间里,是那么的韵味悠长。 他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人人都说自己有能力。 可他却不这么觉得。 好几次都没有护住萧儿。 这一次,还得让她忍受风寒之苦。 他想轻轻唤她起身,吃点东西。 吃饱了,风寒才能快些好。 手指触碰绸缎被子的的瞬间,被子里的人儿有两滴泪,簌簌的从紧闭的眸子里滚落了下来。 那闪烁的亮点亮光,犹如两枚细针,直直扎入了他的心脏! 肖祁像是被人给钉住了一般地发愣,全身有些僵硬,也有些不知所措。 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滴泪变成了两条细细的溪流,从她的狭长的眼角滑下,然后很快地隐没在乌黑发间。 夜萧儿依旧闭眼,仿佛做了一个相当委屈的梦。 泪痕滑落在人皮面具上。只有不会变色的假脸颊和唇瓣,透露出一种过分怒放、怕是快要走向凋零的病态! 他盯着她,足足有半晌。 虽然那是一张过分丑陋的面容,也是陌生的面容。 但是他的双眸总是能透过假象之后,触碰到那个真实而又美好的她。 肖祁胸口憋地厉害,呼吸都有些变样了。 萧儿依然闭着眼,就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又像是什么都不入她的眼的样子。 他悻悻地收了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这是梦到什么了? 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开口:“萧萧,你在痛苦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可以重新的追求你!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澄清!用我所有,去弥补,去偿还!” “……不准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夜萧儿居然无力的开了口。 不难看出,她的面容有些痛苦。 说这话时依然闭着眼睛。 这是做梦呢,还是已经醒过来了? 他皱眉,大掌隐忍地握成了拳头,放于身侧不动。 “萧萧,你醒了吗?” “走开!”夜萧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却更嚣张地吼了这么一句! 更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粗喘着,哼哼着。 肖祁一怔。 她的眼白里充斥着弯弯曲曲的红血丝,带着呼之欲出的悲。 “萧儿,你……” 夜萧儿起了身,又胡乱扯了扯自己厚重的里衣。 这下,露出了锁骨,和小半个白色胸脯了。 里面的白布裹胸也被床边的男人看的清清楚楚! “热死了!”她烦躁地低吼了一声。 肖祁恍然。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具缠着硬邦邦的娇媚身子。 每天要穿那么厚重的衣服,里面还有那么一层的裹胸。 天天如此的勒着,人不生病才怪呢。 他立刻伸手,想去解开那看起来就十分不舒服的粗布,却惹得夜萧儿皱眉,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一手将他的手给拍落。 “干什么!我是女的又怎么样,你打不过我?我可是青雀阁最最优秀的杀手。多少人都死在我的剑下!你也要来尝一尝嘛?” 额……空气里一下子有些安静了。 她是真的烧迷糊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要脱了 夜萧儿大概又是困了,重新闭上了眼。不过白而纤细的小手,又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番动作,使冷冷的风钻入了被窝,被热汗浸透的里衣,开始变得有些潮湿与冷嗖,她觉得不舒服极了。 肖祁看着,还是好心伸出一手,帮她把裹胸带给解开。 没有任何的色心。 仅仅只是循规蹈矩,想帮她把束缚给彻底解开——只要她能舒服,自己的心也便能开怀一些。 夜萧儿半睁着湿润的眸子因为高烧而哼哼着,若有似无地呻yin,十分乖巧的让肖祁把勒人的带子,给一点点解开。 可还是觉得热。 肖祁的大掌已经离开了她的身子。风萧儿又两腿一蹬,麻溜的把裤子褪掉了。 很快,两条长而细腿,就赤条条的展露在他的面前,幼白地仿佛刚剥的荔枝! 肖祁还是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好久没碰过女人了。 她是他最后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夜萧儿还想把上衣给脱掉,手却被肖祁隔开:“别再脱了,发发汗,病就好了。” “呼……”夜萧儿吐了一口滚烫的浊气。 嘴里喃喃着“要你管”,伸手胡乱地开始抓,被子没抓找,反倒抓到了一个硬硬的障碍物——他阻拦的手。 她勉强睁开眼,看清是肖祁,立刻就没好气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口气里尽是嫌恶。 “快走啊,我让你走啊!这是我的梦里,你还敢不从?我让你消失,你就得消失!” 她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她不想看见他,哪怕做梦,也不想他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开始伸手推他。 他抓住了她作乱的手,目光深幽。 视线不由得大胆而灼热地从她陌生脸上划过,再滑下她那白皙的脖子,迷人的锁骨,再然后,是光溜溜的长腿,以及那让人癫狂的所有.….. 混浊的皮肉交缠的画面开始在脑袋里,翻涌不止。 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灼热。 他伸出另一手,泄愤似的摸上了她的脸颊,狠狠地捏了捏——就知道勾引,也不知道帮忙泄火。 她轻哼,身子颤了一下,心里却不高兴,然后抬手,打了他的手掌一下。 “拿开!不许摸我脸。” 他不拿开,反而又用了力,揉捏她的令一边脸蛋。 “你就,这么讨厌我?所以,就选择这样抛下我?就算回来了,也要戴人皮面具,不让我发现?你真的不会再要我了?” 他哑声哼了一下,猛地揪住了她的双颊,直接让她的脸变成了嘟嘟脸。 “我同意了吗?!”他咬牙切齿道。 这个女人若敢说她“不要他了”,就是找死! 她羞恼:“我干嘛要经过你同意啊,我们都和离了,你又娶妻了!你就去找你的柳倩茹吧,让她给你再生个龙凤胎吧。然后你们一家四口自己去快活去,不准再来找我的麻烦!” 她摇了摇头,伸手去扯他那作怪的大掌,嘴里恨声咕哝。 “你别得意,以后也别想再禁我足。我现在是少将!我会保护好浔儿和蓉儿,咱们一辈子都不见面,省的你来气我!” 他的手,立刻紧了,掐地她的脸都变形了。 “放开!”她娇喝,因为疼了。 “乖,不准再说这话!”他低下头,重重地堵住了她的小嘴,然后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这辈子就别想逃开我!” 她就眯着眼,懒懒地笑,嘴里轻轻地哼。 “你以为你是谁啊.......到时候我就到天涯海角,谅你也找不到我!” “闭嘴!”他压抑地低吼,又去咬她。 她继续笑,半眯着眼的样子,仿佛什么东西都入不了她的心了。 肖祁整个身子都僵了!瞧着小女人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糊涂了,所以说出来的话。 才是她的真心话吧?!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他控诉地掐紧了她脆弱的脖颈,眸子阴冷地瞪着她。 她半睁着妖媚的黑眸,痴痴地笑,简直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妖精。 他再度低吼,有些气急败坏:“你说过喜欢我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还想反悔不成!” 她似乎没听见去,带着勾人的笑,低喃着:“我才不要喜欢你……要离开你.….” 他这个气啊,这个急啊! 忍不住用力,拍了拍她的小脸。 “唔?!”她受惊,意识又回来了一些,转到他的身上。 他急忙低喝:“记着你的话,你是喜欢我的。你敢骗我,我就让你好看!” 她皱眉,突然就开始低低地笑。“我是喜欢你,可我爱不起啊,所以不喜欢,不喜欢……嫁给谁也比嫁给太监强!” 哎呀? 肖祁气的胃疼,手劲又变大了,掐得她的脸蛋好疼。 疼痛刺激的她的意识又清醒了一分,心头的火又起来了,哑声低吼着。 “还有,我喜不喜欢你重要吗?!你真的在乎吗?!你这混蛋,杀人如麻的家伙,嘿嘿,以为我会喜欢你一辈子吗?” 她的眼里,猛地冒起了泪花,小脸却绷紧了。 第二百六十章 洁癖骚包 肖祁心中猛然一颤。 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张开双臂,拥住她。 拥抱夜萧儿这么多年,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委屈与苦楚。 拥抱一个女子混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去上阵杀敌的心酸。 然而,夜萧儿却栽进被窝里,倒头就睡。 肖祁长长的叹了口气,替她将被子掖好。 “对不起,是我没能好好护住你,还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他垂头,静静看着那陌生的睡颜,满腹心绪。 …… 南下的队伍一直等到夜萧儿的病完全好转之后,才开始继续前行。 一路上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可护国公发令,谁又敢不从? 夜萧儿对于肖祁越发的无地自容。 隐隐约约,总觉得好似生病的那天晚上,对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但又觉得是梦境。 既然是梦境,那就无关紧要了。 看肖祁的态度似乎也没有任何特别的,除了一日胜似一日的殷勤和热情之外,再无其他。 更没有询问自己其他任何的事情,这倒是让她放心不少。 …… 琉国的二皇子楚轩,已经到达了了大明境地的漳州。 他一身青色锦袍,流云野鹤刺绣,腰间束着一条象牙镂空的玉带,整个人丰神俊朗,恍若仙人之姿。 在海浪拍打礁石的悠扬声响中,青色的身影缓缓走出。 他的步态沉稳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在诠释着道法自然的清澈与空灵。手握一柄浓春盎然的折扇,尽显儒雅风范。 终于,他停住了脚步,在一方海岸的礁石上,眺望着大明广阔的大江大海,不由得感叹…… “谁放屁了?” 他轻轻皱眉,折扇轻轻掩住鼻子。 “对不起,殿下,是小的没忍住。”随从郭茂一脸惶恐。 楚轩冷冷的摆他一眼:“退下!熏死了!你不知道孤有洁癖吗?” “是……小的马上离开!” 楚轩这才回头放下折扇,继续风姿绰月的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海。 大明实在是太大了,这次若能和大明交好,父皇一定会重看自己,说不定这太子之位就真的会给自己! 嘿嘿,他忍不住偷笑。 之前,他也不少次偷偷溜到大明。大明是十分繁华,就是皇帝十分迂腐。 当然,这是父皇和他说的,口中迂腐的人也是这大明的先帝。 不知道现任皇帝会如何? 他猜一定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好君王。 不然就不会召见自己,去大明皇宫了。 嘿嘿…… 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约定今日到漳州会合。 虽然他是十分迫切的想见到大明迎君使。 可作为琉国的二皇子,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所以,他特地,选择了可以衬托出自己气宇轩昂的地方,作为会见地点。 “此地甚好。大明护国公就要来了!本王今日穿戴可否正式?风流?有内涵?”楚轩嘴角抿起,风华绝代的一笑,似乎颇为自信。 可是他问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回答。 回头一看,才发现郭茂离他大老远。 “殿下,你说啥?小的听不见!” 郭茂急的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怕自己臭屁味儿还没有消散。 “哼,死郭茂……”楚轩白了一眼,回身忍不住腹诽:“就知道你干啥啥不行!” 于是,楚轩在礁石上站了一整天,肖祁的大部队还没有到来。 最后腿站麻了,还是郭茂给背回皇家驿站的。 …… 肖祁的队伍整整迟了两日才到达。 他并不是一个因小失大的人。 第一,他是真的明白,如果伤情不完全愈合,就过度劳累的话,身子会留下病根儿。 其次,他也知道区区一个琉国二皇子,让护国公去迎接,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那弹丸之国也是有求于大明,所以慢两天也是没关系的。 更还可以彰显大明泱泱之国的威严,给楚什么轩的一个下马威! 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的。 墨七里和许鲁子已经查明,那次在游河泛舟刺杀的人,皆是死士。 这些人应该都是亡命之徒,完不成任务,全部咬舌自尽,而且在他们的身上也查不到任何的其他特征。 肖祁心中已经有了方向。 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英王殿下。 虽然不知道他屡屡针对自己,究竟是害怕东厂的势力,对他会造成威胁? 还是纯纯只是小人之姿,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 还是藏着什么其他的谋逆之心? 这些都说不准。 笃定的是,这次南下,英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使绊子绝对是肯定的。 但一个多月了,他们没有发生任何的状况,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所以肖祁故意迟了两天。也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更让自己的人去漳州探查一番。 查无所踪,才能大大方方的进入漳州。 …… “本座在漳州打仗的时候,对一道鱼破为钟情,便是清蒸石斑鱼。这鱼的味道过于鲜美,萧儿,你也尝尝。” 夜萧儿大大方方接受了。 人啊,大抵都逃不过一个习惯。 刚开始,被肖祁如此对待,你就会觉得受宠若惊,会觉得别扭,更会害怕其他人会对你指指点点。 可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比如眼下,她大大方方的夹了块大的鱼肉,送入口中。 还真不错! 第二百六十一章 看上你了 众人见了,也纷纷选择闭眼,耳不听眼不见。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妙哉妙哉啊…… 督主对夜将军也实在是太好了。 督主是太监,太监喜欢男人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一干八卦之中,只有百里荒露出了姨母笑。 他选择南下,虽是表面上照顾督主的衣食住行。 可是对于这位夜将军的身份,以及这两个孩子的调查,可从未间断。 每到一个县州,便会收到联络地点传来的密报。 真相便一点点的浮出水面。 …… 两日后,大明护国公才抵达漳州。 楚轩等的花儿都快要谢了。 然而,令他更感觉头大的是,原来这次前往大明的不仅仅有自己,还有琉国公主,楚月。 他是真是没眼看这个皇妹。 楚月跟大皇子是一母同胞,二人平时感情深厚。这次,她乔装混进队伍中,想必也是受了大皇子的教唆。 楚轩横眉冷对着楚月:“你打哪儿来的赶紧给我回哪儿去?去大明路途遥远,其中路途定是波折艰苦。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抵挡的了的。” 楚月公主置若罔闻。她身穿缀满了珍珠和宝石的华丽服侍,宛如孔雀开屏的尾扇,美不胜收。 臂弯里更是抱着一只纯白色的水貂,那是她的宠物,和她一样乖巧可爱。 “我可是琉国唯一的公主。只有我出席,才能显示出我们琉国的诚意。至于路途波不波折,艰不艰苦,这就不劳二皇兄费心了,我自有我的坚持。” 楚月是琉国唯一的一颗璀璨明珠,拥有着精致无双的五官,和微微泛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的流淌在肩膀之上。 那双炯炯有神的杏核大眼睛,透露着聪慧与果敢,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不过,二皇兄。为什么迎君使迟了这么久还不出面?定是你的名声在大明内地不太好,所以才不得大明皇室的重视吧。要是我哥哥出席,定不会这样!” 楚月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的亲哥哥和同父异母的二皇兄,已经为了储君之位,暗中争斗了很久。 亲情血脉让她自然选择了站在大皇子一边。 所以,对于楚轩,能奚落就奚落,最好能把这次大明之行给搅黄,那才是最好的。 楚轩何尝不知道,楚月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别看这小丫头总是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有爱心,她那心肠可比蛇蝎要狠毒的多。 真是头疼,也怪自己大意,为什么在队伍中没有好好的筛查。 这下好了,让这个楚月来到了漳州,撵也撵不走了。 而且,就算把她撵走,楚月也有一万个说辞,让他们的父皇同意她前往大明。 毕竟琉国的公主,是注定要嫁给琉国的重臣,或者大明皇室的,来巩固琉国,甚至是琉明两国的政权的。 楚轩还想回怼几句,他的随从郭茂却匆匆来禀,说大明的护国公已经到达漳州,正前往驿馆,正式拜见二皇子殿下。 楚轩眼睛一亮! 终于来了! 楚月也终于放开了手上的宠物,整理了自己的衣襟。 她的母亲可告诫过她,如果在大明之中有心仪之人,也可以选择嫁过去。 所以这一次,她不仅要在二皇子的大明之行捣乱,更也要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 她美滋滋的这样想着。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夹着一方胭脂红,又在殷红的唇上,抹了几抹。 真是天公作美,她第一次见大明人,就已经芳心暗许了。 那为首的正是元铎。 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一身银白盔甲,整个人丰神俊逸。 楚轩咳了咳,连忙上前:“哎呀呀,孤真是千盼万盼,把护国公给盼来了。” 元铎尴尬的一拱手:“我不是,护国公……我是大明中将,元铎。” 楚轩尴尬的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元铎一闪身,肖祁出现。 身材伟岸,官服精美,如墨长发被玉冠挽起。一张脸仿佛雕着春山鸟、寒河眼、青峰高鼻、飞樱点唇。 眼眸如黑曜石,黑的那么的清,更加的艳,美到极致的艳到极致。 楚月一瞬间就看得呆了。 至于元铎…… 早已经忘到脑后。 楚轩回头狠狠的瞪了楚月一眼,就知道这个丫头没有出息。 就算他是一小国家,跟大明的疆土没法相比,但是该有的大国气势是绝对不能输的。 于是他做作的将双手背后,开始找事情。 “孤竟不知道,大明之人都丝毫没有时间观念,整整晚了两日,真叫孤好一个等啊。” 百里荒心中倒是咯噔一下,果然呢?没有一场外交会顺顺利利的,对方总想给彼此一个下马威。 夜萧儿挑眉,其实是有些怪自己的,怪她为什么非要在南下的途中生病,这才延误了时期。 肖祁神色如常。 “殿下有所不知,南下路途本就遥远波折,致使人员疲劳生病。我们大明一向人人平等,皇帝更爱戴体恤百姓,所以,我们迎君一行人,为了不落下任何一位成员,这才脚程走得慢了一些。” 额…… 楚轩若有所思,好像听懂了一些,好像又没太听懂。 反正,这位护国公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无论他是琉国的二皇子,哪怕是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在路途上鞭策任何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怼死你丫 楚轩如鲠在喉。 再纠结,就有一些得理不饶人,颇有不体恤百姓的嫌疑了。 他咳了咳,也知道这位护国公不好惹了。 偏眼一瞧,一下子看到了人群后站着矮个子的红衣小将,索性再兴一计。 “呦,这大明是没人了吗?这位红衣小将,怎么饿的这么瘦?哎,长这么瘦的人还得给你们行军打仗啊,啧啧啧,太残忍了……” 元铎一听这话,登时就急了。 他允许这个什么二皇子怼护国公,但是夜萧儿绝对不行! 其他的随行的文官林大人,武官张大人,还有一干老臣都觉得此言真是极大的侮辱了大明。 一张张写满风霜的脸颊纷纷露出了气愤之色,正在脑海里酝酿着回击的语言,怎样去义正言辞的挽留大明颜面。 可还没想好说辞,夜萧儿已经出言回击。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肖祁只是挑眉淡然处之,并没有像元铎那样生气和担忧——因为,萧萧可是一向都不吃亏的。 “哎,殿下有所不知,末将在年少时,可是相当出类拔萃的,武艺超凡,所以从军,保家卫国。容貌虽不是一比一的俊美,那也是很清秀的。可惜,去了趟琉国,游山玩水了一通,回头就不长个子了,连面相也越想越丑陋,也不知是何原因……” 夜萧儿不紧不慢的道,眼看楚轩就要气的吐血。 没想到,琉国的二皇子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那就别怪别人他自讨苦吃了。 楚轩登时老实了,闭嘴了。 也明白了,大明的人,无论长得俊俏的,还是丑陋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不太好惹。 为了缓解尴尬,他又将身后的楚月拽了出来,隆重的介绍。 楚月可是他们琉国的掌上明珠,为人不禁长得美丽,人又聪慧,这次也随他们一同北往。 “嗯,公主实在端庄大方。此次北行,就你一方女眷,也属实难为你了。”元铎没好气的说。 皇帝的手谕里,可没说还要迎接琉国的一位公主啊。 临时加塞的事情,也只有他们弹丸之国,才能做的出来。 “没关系的,我早就向往大明之风。听闻大明京城更是景繁地阔,这次有机会能一同去瞧瞧,定是极好的,还望各位将军不要怕我这个麻烦呢。” 这位公主说的话倒是挺受听的。 不过,这也确实是大实话。 这两兄妹有多么麻烦,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元铎就知道了。 突然,一只白花花的东西,像是看准了目标,一溜烟儿的四脚并用,跑上了爬上了夜萧儿的肩头。 肖祁眼疾手快,那水貂可是畜生一般的灵动。他大掌一挥,就将那小畜生的胳膊给拽住一只,惹得那水貂吱呀乱叫。 “呀,别伤它。这是我的宠物,蛮儿。”楚月脸有些红,口齿也有些结巴。 脸红是因为,护国公刚刚挥手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帅气英俊呢? 结巴是因为,真怕他的手劲儿大,把心爱的宠物给直接给捏死了。 夜萧儿倒是吓了一跳,不过面色仍旧,看着毛茸茸的东西在肖祁的手里,活蹦乱跳,还挺可爱的。 琉国公主倒是颇有个性,不像京城里的女子,顶多养个猫儿狗儿的,这种像丝绸一样的灵巧生物,养在身边,也得有一定的耐性,才能驯服。 “哦,那以后还烦请公主照顾好宠物,等它伤了人,就不好了。”肖祁的言语里好似有些关怀,但不多。 语气里又是那么的冷漠。 楚月悻悻然。 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第一是当着护国公的面,不好意思发作自己的坏脾气。有可能,他还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呢。发了脾气,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第二是这个护国公很像很有气场,就像是他的父亲,站在对面训斥她一样。所以鬼使神差的变得很乖,不敢随随便便的反驳。 只是摸着自己的蛮儿,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它会独独的朝一位红衣小将身上爬去? 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寒暄了几句,对于去了漳州皇家驿馆,吃饭去了。 楚轩是一身青袍,样式有些像道家的道袍。 青色为底色,绣有银色的仙鹤图案,寓意着长寿与高雅,给人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感觉。 在晌午阳光的照耀下,道袍犹如流动的云彩,光华四溢。 就是吧,配他一张青涩小生的脸,就有些格格不入。 一位老文臣林大人,不想吃饭时,如此沉闷,便主动挑起了话头。 “二殿下这一身可真是道法自然,莫非也信奉精通道家文化?” 林大人可算是找对了话头。眼看楚轩脸上浮起了淡淡得意之色。 “哎,大人言重了。我只是一介信男,怎敢谈精通二字,只是比较喜欢。平时也会读一读老子的《道德经》。也会去悟一悟何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精神世界。” 夜萧儿在一旁默默听着。 对这个青袍二殿下可颇有印象。 虽然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当日,江湖追杀令让江湖上各大高手汇聚追杀自己时,唯有一抹青色在一旁冷眼旁观,因为太过独特,是想忘也不能忘。 虽然当时根本看不到那青衣男子的面容,但是如今看到二殿下的身量,是怎么看怎么像。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道无形 元铎一直就不喜欢,这琉国的皇子和公主。 曾几何时,没有倭寇肆虐的时候,他们两国也曾兵戎相见。 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像鸟屎一般大的地方,也敢侵略大明之疆土? 后来倭寇不仅骚扰大明沿海边界,也对琉国进行了骚扰,这才促使二国有了建交。 所以,他很瞧不起这种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 对于来自琉国的人,更不甚欢喜。 说出的话也没好气。 原本也不想这样对待来使的。 可惜,是二皇子先想耍耍威风,那就别怪他不恭敬了。 “那,二殿下也会打坐吗?那你们打坐的时候会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吗?就像是得道升仙?” 楚轩倒是相当耿直:“没有没有,孤自持十分有洁癖,爱洁净,但可从来没放过那么大的屁。所以飘不起来。” 夜萧儿抬眼,瞅了瞅二皇子,无言语继续吃饭。 元铎则觉得二皇子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似乎也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和阴阳怪气的无礼了。 “道家和佛家都讲究,真,善,美。如果想要得到真善美,无不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所以,末将很好奇,殿下平时会说脏话,骂人吗?还是遇到不平之事就会忍着?” “哎,当然要骂出来了。你的话憋在嘴里,你的嘴就脏了。憋在心里,心里就脏了。得把话说出来,心才能变清明了。这便是大道无形……” 楚轩侃侃而谈,似乎被自己的才华若倾倒,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殿下,别光顾着自己喝呀,末将敬你一杯,今日真是受益匪浅了。”元铎打趣。 “嘿嘿嘿,哪里哪里,来,干。” 楚轩继续哇里哇啦的说了一大堆。元铎可能是触碰到他的哪个机关了,一下子把话匣打开,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一桌子人也亲近了不少。 楚月在一旁,脸倒是憋得通红,一直装作无意识的,将目光飘过肖祁的脸庞。 心中默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呀。 她自认为自己的偷看动作很是不经意,旁人应该发现不出来。 可是同为女子,夜萧儿就在她的对面,怎能看不出来小女子的刻意做作呢? 还有那欲言欲物止的神色,分明是想要和护国公对话几句,可是一直都没这个机会。 夜萧儿特别幸灾乐祸的抿嘴偷笑——果然呐,肖祁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招女人的喜爱。 额,当然了,曾经也有自己。 那也是曾经。 这一路,肖祁怕是要苦恼喽。 她记得琉国公主可是正值芳龄,待字闺中呢! “笑什么?”一旁的肖祁给她夹了块凤梨炖鸡。 夜萧儿挑眉,她笑了吗? 好像是笑了。 只是,如此隐秘的举动,怎能被他发现的像是洞若观火一般? 她小声,用二人尽能听见的声音道:“哦,末将觉着,公主好像有些喜欢您呢。” 肖祁挑眉:“哦?可惜本座是太监之身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楚月听见。 楚月果然听完脸色大变!什么?这么英俊的人,竟然是太监? 乖乖,之前还痴心妄想,想嫁给人家。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楚月生气,刚开始因为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幻象,所以动作也刻意做的娇媚可人。 如今听闻对方是个太监。那是注定不会娶妻的,于是也不再装淑女了。 直接大口大口的吃菜……嗯,果然中原的凤梨炖鸡,就是好吃。 夜萧儿无奈的摇头,肖祁又无形的伤害了一个女子的心呐。 楚轩聊够了,这才觉得腹中饥饿,要吃饭。 侍从根本不用他吩咐,主动的将一双洁白的象牙筷着,用热水烫了烫。 用白布擦拭干净,放置在筑筷器皿之上。更用专用的双耳紫色琉璃碗,盛着白色大米饭。 别说,用昂贵的器具吃着饭,连餐食都变得高级起来。 特别像杜甫的诗,可谓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犀箸餍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 吃过饭以后,出资楚轩又开始饭后嚼齿木。 齿木是杨柳枝。 琉国人们会把杨柳枝泡在水里,等到要用的时候就咬开杨柳枝,里面的纤维就会支出来。 楚轩还吃了一颗,茯苓等药材熬制成一块褐色的方糖,配合杨柳枝刷牙。 大明之人则不同。 他们喜欢用盐,茶水,来进行饭后漱口。 清晨才会用茯苓薄荷膏来刷牙,一般不用杨柳丝,会刺痛牙龈,用的是凶猛一些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刷子。 众人已经吃完了。 然后看着,楚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的漱口大业……似乎比他吃饭的时间还要长。 大概一刻钟,他终于用洁白的白布擦拭了自己的嘴巴。 手掌放在自己的嘴边,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闻了闻,甚是满意。 “呵气如兰,吐字殷殷,是孤的名言。” 夜萧儿无奈,这么讲究,可真是麻烦。 再看看护国公,大抵已经看到了二殿下是什么德行,所以饭桌上并未怎么与他搭话。 肖祁不是不善言辞,而是不屑。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精力与这戏精二皇子周旋。 百里荒这一顿饭根本就没吃好。以他敏锐的判断力,觉着这个皇家驿馆很不对劲。 周围隐隐约约的充斥着杀气,来自于四面八方。 “督主,小心。” 因为有外人在,百里荒不好言明。 第二百六十四章 坠落古墓 好在,肖祁和墨七里在东厂这么多年,都已经达成了默契。 一语,便明白了他们马上要面临什么。 肖祁早已经在离京之前,就已推算到了,一定会有人在暗中动手。 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人敢在皇家驿馆动手。 他在漳州已积累了一些人脉,离京之前,更将东厂的人马先行调过来一批。 所以转危为安,只能是最终结果。 可他特别想留下皇甫翊做乱的证据。 因为,上次他被刺杀的案子,还未盖棺定论。 幕后主使也并没有查到皇甫翊的身上。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往北行。 已是清明时节。 往北之行,见到河里总是放着白色或者蓝色的花灯,以及金灿灿的纸钱,寄托着人们对逝者的哀思。 楚轩感叹着: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句,便从马车里屁颠儿屁颠儿的走出来,想一览大明的山水,于是主动的骑上一匹白马,不再乘坐马车。 这匹白马名为白雪。 是琉国的汗血宝马。 这次他能来大明,更是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管父皇要了一匹汗血宝马,一同随行。 “啊,洒洒沾巾雨,披披侧帽风。花燃山色里,柳卧水声中。护国公,大明可真美啊,美啊……啊啊啊……” 还未等他感叹完,一支响箭从鼻尖尖锐划过。 他微微的一侧身,这才侥幸躲过。 刺客果然来了! 此刻正是河边的一处密林里,在此动手乃是再好不过。 楚轩屁事很多,却根本不会武功。 只会哇哇乱叫,叫的比楚月的声音还要尖锐刺耳。 “啊啊啊啊,护驾,护驾,有刺客!” 肖祁也不客气,一脚将他踢下马去:“躲起来!” 整个随行队伍大批都是东厂的人,还有一些护卫,纷纷亮出了刀子,抬高护盾,将大明的重要官员和两位皇子公主团团的围到中间。 他们目光炯炯,对视着外来的刺客。 此处是密林,树影绰绰,根本看不到刺客的具体位置。 但他们只能守护。 若是四散,早晚会被这乱箭射中而死。 肖祁没管其他,只是眼角微微瞥了贴在自己身旁的夜萧儿。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刺客来了,面临着生死存亡之际,他居然还能有心情浅笑——那是因为,在此关头,萧儿还居然能贴着他,把他当盟友,这实在是令人没有想到的。 呼,心情,真是愉悦。 夜萧儿可没有似他这般胡思乱想,只是警惕的看着周围。 “督主,来者不善,如何是好?” “杀,无,赦……” 肖祁的声音冷漠却又坚定,而且还透露出一丝丝嗜血的邪性。 夜萧儿想扶额。 果然呢,问他还不如不问。 这个家伙一向喜欢杀戮,杀无赦可是他的座志铭。 黑衣人放完冷箭,开始持剑而出。 整个密林成了生气战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和压抑的氛围。 一场生死搏斗正悄然发生,剑与剑的碰撞声瞬间响起。 黑衣人身法灵活迅猛,如猛兽般扑向肖祁,每一刀每一剑都展现出了他们的诡异剑术和过人的身手。 微风在树叶间轻轻吹过,他们在密林中闪动身影,剑光广烁,舞动出凌厉嗜血的剑花。 杀手越聚越多。 肖祁冷哼,对方还真是能看得起他,每次都出动这么多杀手。 大明的死士总共也就那么多,能一波接着一波,属实让对手煞费苦心了。 可,明显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因为这杀手好似是两批。 两批截然不同的势力。 所以说,他们的对手一共有两波。 这三方是你杀我,我杀你,谁也不服谁。倒是给了肖祁他们逃跑的机会。 楚轩气喘吁吁,不是因为对抗敌人而劳累,而是因为东躲西藏,所以导致的气喘吁吁。 穿着青色的宽大袍子,跌跌撞撞的倒是自己被自己绊了好几脚。 此刻他灵巧的爬起来,指了一下西面。 “大家听孤说,咱们往西走,定有出口!孤会算卦,西面是生门,大家快走!而且那一处,可以有容身之地。大家如果干耗着,只能等死。” 夜萧儿一听,觉得不妥:“你什么时候算的卦?而且你非我大明之人,怎对此地形如此熟悉?” 楚轩欲哭无泪:“孤求求你们,信孤一次吧,再打下去,没人能活得下去。而且,我承认是我偷渡来的,你们想要治我的罪,以后再治吧,现在都要死了,求你别问那么清楚了,快跟我走吧。” 楚轩说完便撩起他的青袍,一路向西而行。 他们迎接的就是琉国二皇子。 二皇子都跑了,他们还迎接作甚? 不得已边打边退,跟着二皇子一同往西而去。 西边的地形果然诡谲弯绕。他们左拐右拐,居然把杀手渐渐甩掉。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庙。 夜萧儿以为庙宇就是终点。 天色已晚,似乎可以在庙里休整一晚。 楚轩却在神像之下,拼尽全力掀开了一块大木板,然后也不嫌脏的用手刨了刨泥土,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后来,实在不堪其辱,还是让随从继续挖。 “这底下有个密道,穿过密道,我们就可以到山的另一头……可算安全了,累死孤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诡异雕塑 楚轩累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想瘫坐在地上。 觉得实在是脏,又挥手,让随从过来把贴身衣服脱下来,给他垫屁股。 青袍已经被用来擦汗。 他却心情大好的瞥了一眼楚月。 楚月哪里见过这等架势,都是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 如今被人追杀到狼狈至此,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此刻正心有余悸的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他可不会心疼自己这个妹妹。反正不是一个母亲生的,还帮着大皇兄来挤兑自己,如今吓吓她,也好长长记性。 肖祁走至他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楚轩。 身形伟岸的他,居然让地上的楚轩有那么一点点的压迫感,连忙拍拍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 肖祁的眸光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眼中,无处遁形。 “二殿下对大明的地形还是很了解的。此地已经出了漳州,你居然还能知道这里有个庙,庙下还有个地洞!” 楚轩知道护国公会如此问话,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也被拿来用。 “对不住。你们大明风景实在优美,孤常年身在皇宫,总想去探索外面美好的世界,所以才屡屡偷渡到大明。你若想治孤的罪,还是等甩掉追兵之后再说吧。” 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杀手那么凶狠,一波接着一波,能顺利逃出去才是王道。 谁又会去追问他之前偷渡来大明的事情呢? 谁知肖祁莞尔,一点也不在乎:“二殿下说的极是。我大明确实风景优美,能得二殿下青睐,也是我大明之幸。追兵会甩掉的,甩掉之后,我们要赶紧上路才是。” 楚轩不得不正视肖祁,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冷静的。 装的? 还是实力所在? 楚轩怎能怎么可能听不到肖祁的传说? 他在大明可是中流砥柱! 大明可以失去君王,都不能失去肖祁。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看来他要做的事情,最大的绊脚石绝对是肖祁。 “督主,你快看!” 突然,东厂的番卫大喝了一声。 众人随之目光,往上一瞧。 才发现,这庙宇里供奉的,原来不是普通菩萨的雕塑。或者是土地公的雕塑。 雕塑很大很高,似乎有两个人那么高。 因为此时已天黑,庙里的一切事物都看得不太真切。 如果不是番卫警惕,不落一处的向上探查,也不会发现这座雕塑的诡异。 一般的菩萨雕塑,本该慈眉善目,手做兰花状,普度众生。 可这座雕塑,有点儿神似猴子,面目诡异狰狞。 虽说像猴子,但也不完全像,雕塑还展现出他拥有的四张脸和八只手,每张脸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无一例外的都是相当诡异,邪恶的神情。 八只手,分别抓住了一根金灿灿的棒子,横在头顶。 元铎不解,这到底是佛教的东西,还是道教的东西?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令人不舒服? “这是神猴哈奴曼。出自佛经里的《罗摩衍那》,也是神明。”肖祁缓缓对大家而道。 他没有精通佛教。但是里面的比较显着的人物,还算是知晓一些。 元铎有些不解:“既然是神明,为什么是一只畜生模样?” “那是因为,他是传说里的风神和被贬入人间为猴的天宫歌女的子嗣,所以是猴子模样。经书记载,它刚出生时便力大无穷,三主神之一的大梵天收他学艺,练成了无上神通。机缘巧合,它吃了龙珠之粉,成为不死不灭之身。武器,就是一根金棒。”夜萧儿补充道。 所以,这里应该还是一座佛教寺庙。 应该不是什么其他的邪神。 这座雕塑的特点,也十分符合他们二人所说的神话人物。 所以一行人登时都松了口气,不是怪力乱神的邪物就好。 “殿下,通道挖通了。”楚轩的随从,终于挺直腰板气喘吁吁的说出这句话。 楚轩:“既然是佛教神明,都是慈悲的,他们定能救我一命!大家快给我来,进入到通道,穿过山,我们就安全了。” 百里荒在门口俯耳听地,也听出来了,马匹前行的声音就在五里之外。 “督主,我们得快些走了。他们居然快追来了!” “走。” 肖祁看着楚轩一头心思就想往甬道里走,也不知道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可现在情势所迫,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命人一个接着一个往坑里跳。 肖祁跳下来之后,便等着夜萧儿跳。 他双臂张开,十分虔诚,像是要拥抱她。 夜萧儿实在不想被他搂着。 “不必了督主,我可以的。” 肖祁却并没有将动作给收回,仍旧命令道。 “跳!” “真不用,督主,我会轻功,没关系的。” “跳!” “这地方不高的!” “跳!” 额……夜萧儿无奈。 既然说不动,只能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结果,被肖祁稳稳的接住,然后安稳的放在地上。 百里荒瞧着,心里只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甬道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弯腰前行。 楚轩带着火把打头阵。 这甬道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何方神通,才能把如此长的甬道给打通。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甬道里的空间反而越来越大起来。 渐渐发现,地上开始有砖头堆砌整齐的痕迹。上面还花纹图腾,十分繁琐。 而且是每一块砖头上都有。 墙壁上仍旧是土夯凿出来的墙壁,上面也画着花纹。 还有些许暗红色,似乎是人的血液干涸之后,被常年氤氲着出来的颜色。 第二百六十六章 鬼洞之行 “二殿下,你确定这条甬道会通往山的那一头?现在越走越深,应是在山底。”肖祁发问。 夜萧儿也有这种感觉。 狭小又漆黑的环境,会令人窒息,更会令人的感官有些敏感起来。 脚感一路向下,就像是来到了大山的腹部。 “孤上一次就是从这条路走了过去。但是这一次的路途好似又有一些不同,孤实在是记不住了。但是又没有其他的路,我们暂且就先朝前走着吧。” 楚轩的步履很快,像是急不可耐,要寻找什么东西一般。 “你可知,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肖祁在问。 这个二殿下可能不似表面上那样大大咧咧,傻乎乎的。 似乎大明之行,也有他另外的目的。 楚轩连呼带喘,宽大袍子将他绊倒了好几次,也没有生气。 拍拍身子继续前行,也不怕脏了,爬不动时,双脚双手并用的时候也是有的。 这一路下来,竟然走到了最前面。落下后面的人好远。 “孤也不知道呀。孤平时不与人接触结怨。唯一的对手便是和孤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兄,也可能是他吧。不过换句话来讲,这是在你们大明之地,护国公是不是应该给孤一个交代?也许根本就是与护国公结仇的人,本王只是受到了连累!” 楚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肖祁并不恼:“殿下说的对,那么殿下的人马可以先行去京城,不必被我们所连累。” 夜萧儿想乐。 他还以为大明之人挺愿意来似的。 这下好了,二殿下可以自己走自己的了。 楚轩果然变了口气… “哎呀,护国公何出此言呢?既然是一体,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这才能显示出我们两国友谊之深厚呀,对不!” “哦,那二殿下是否还继续要个交代?” “哎呀呀,孤只是随意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哈哈哈!” 得了,这个楚轩根本就是个没脸没皮之人。 自己打自己的脸,这种事情做的多了,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甬道越来越宽敞。 前方似乎是一个居室。 地方很宽广。 修建的也相当考究。 虽然不能跟地面上的建筑相比,可是已经十分精致了。 看起来像一个庞大的墓葬。 这个房间应该是一个墓葬的尔室。里面没有棺椁和棺木摆放着,倒是摆放着几个大箱子。 楚轩对古墓里的金银财宝并不感兴趣,一头只想扎往更深处。 “二殿下上一次也经过这种房间吗?”肖祁再次发问。 楚轩一愣,知道自己的急迫已经惹了人怀疑。 他拿着火把,装作东瞅瞅西看看。 “好像是来过的。我们还得继续朝前走呀。” “这间砳室,是按照奇门遁甲排列方式组成。若找不到生门,任何机关暗器都能把人扎成窟窿。二殿下就算是要找东西,也不可如此急迫。若丢了性命,找来的东西也是无用,对吧。” 楚先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被人轻而易举的就说了出来。 夜萧儿听闻肖祁如此说,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琉国的二殿下,一直都别有目的。 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引到这里来,不知是为了寻求什么样的东西。 楚月简直快要崩溃了。 一路颠沛流离,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走的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连跑带颠。脚掌都磨破了皮。 此刻听了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自己不着调的二皇兄要找什么东西?当时火冒三丈。 “楚轩,父皇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把你派去跟大明交和!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情没完,我会如实的禀告父皇母后!是你把我们流国的随从,还有大明的将士们玩儿的团团转。” 楚轩无奈的耸肩:“那又如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孤只是带领你们逃跑,孤有何错?还有,楚月,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就死在这古墓里吧。” “你们都闭嘴,有声音!” 元铎大喝一声。 众人本就紧张,一听说有声音,立刻紧张的竖起耳朵来。 好似,是有什么人在尖笑? 声音十分刺耳。 像是女子,又像是小孩。 难不成这古墓里还有其他人? “把你们的家伙抄起来,不要随意乱动,这间房间里有大量的暗器。”肖祁拔出了赤霄双剑的其中一把。 夜萧儿全身警备,警惕的望向周围,可是这里的视线太暗了,仅有的一个火把。光线也实在有限。 斯……突然,吃痛的叫了一声。 好像有一个很庞大东西,在脸的旁边飞过。 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糟糕,人皮面具已经破了。 唯独却没有流血。 她镇定的道:“应该是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力气很大,动作很迅猛。”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般的影子又从他脸边划过,人品面具又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下好了,她彻底不用带了。 楚月惊恐的看着她,有些语无伦次:“夜将军,为什么你的脸下面,还有一张脸?”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护你一生 元铎还未等发话,就见肖祁已经将人给挡住了。 “本座先带将军离开。百里荒,给本座火把。还有,找到那只畜生!杀了!” “是督主!”百里荒连忙拱手称是。 肖祁扯着夜萧儿就晃身进入了另一间砳室。 元铎只见他以一种诡异步伐踏着脚下的路,脚底似乎渐渐生成了一朵莲花,很快就进入了另一间石室。 很显然,肖祁是懂这里的奇门遁甲的,所以很快找到了生门,并进入。 更重要的是,是单独带着夜萧儿前去,并没有带着他们一行人。 也许他还会回来,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 夜萧儿捂着自己的脸,任由他拉着她的手前行。 这间砳(le四声)室要更大一些,还有淙淙的流水声,应是地下暗河。 肖祁拉着她席地而坐:“让本尊看看你的脸。” 夜萧儿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一直戴着人皮面具,是女扮男装,若被别人发现了,尤其是琉国二皇子发现了,更是徒惹事端。 “督主,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问。我必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夜萧儿能说的只有这些。 肖祁没有任何其他的言语,只是勾唇浅笑。 不浓,也不淡。 她看的有些痴了。 金色的火把之下,他的笑容温柔的像春日里的微风,眼神有些复杂,又很深邃,像天上的星星星,反正……好看极了! “你若不愿说,本座便没有什么想问的,本座现在只想好好的保护着你。护送你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之前是本座没有机会,如今,更要好好护着身边的人。” 他言辞诚恳,只轻轻的用手将她掉落的人皮面具一点点的清理,一边清理一边说。 “本座带过人皮面具,面皮粘在脸上,十分难受。可是,怪本座的手速太慢了,本想给你制作一个红色的面具,搭配你的一身红色战袍。可到如今只是一个半成品。你若不嫌弃,就带着。如果不喜欢,还可以把本座的披风,撕扯成一块面纱来戴。当然了,就算你把整张脸露出来,本座也不会让他们这些人,多说你一句闲话。你也不要想着欺不欺君之罪,本座可以护你无忧。” 他语速不快。 仿佛格外珍惜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光。 “你不说,本座倒是有些话想说。你认为本座做错了事情?本座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在六岁时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就去举报对自己很好的救命恩人。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论是官府,还是我的父亲、母亲、兄弟,都是这样认为是本座举报的。他们还声称亲眼看本座进了官府。本无缘会查的水落石出。不管你我今后如何,本座都会还你一个清清楚楚的答案!”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深沉的嗓音在演绎着压抑了多年的情感。 夜萧儿沉默了。 怪不得,他对自己如此照顾,原来早就知道自己是当初的风萧儿。 突然觉得很傻,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还千方百计的去掩饰。殊不知,人家早就看穿了。 她也不觉得尴尬。 可能是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了一年。所以对彼此都了解。 尴尬什么的,早就上演了无数不同意境的戏码。 此时此刻,也无伤大雅。 但,肖祁的话却让她心中如同擂鼓。他要给她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还很有可能,会反驳一切。 比如,她当初做出和离的决定。 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傻透了? 为什么就不能和他说清楚呢? 而是义无反顾的去相信他就是那个作奸犯科的小人? 可…… 她现在脑子很乱,眉头紧锁,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没有什么可表达的。 愧疚,怀疑,后悔,气愤,这些情绪纷纷的从胸口涌出,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你可以不用说话。你只需要看本座如何去做就好了,本座说到做到!这方古墓里,本座虽然能看出奇门遁甲的摆列顺序。但具体这里面有什么,本座也不知晓。看着那楚轩的脸色,他应该是在找寻什么样的东西,我们都被他给骗了,接下来的时光,一定要万分小心!这古墓给了本座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真的会性命攸关。” 夜萧儿点点头。 很快,她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就顶着这张脸出去,被他们发现我是女子也无妨。你都说了是性命攸关,那我必然要竭尽全力,护大家出来!” 夜萧儿灿然一笑,大厚嘴唇早已经消失不见。 面具之下,是她孕育一双子女之后,更加成熟妩媚的容貌。 朱红小巧的唇角微扬,浅浅一笑,如同江南缠绵的春雨,落在他心上,痒痒的,柔柔的,如同温柔的抚摸,令肖祁陶醉愣神。 …… 另一间砳室,百里荒不负督主所托,终于将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猴子,牢牢的捆绑起来。 就是这个小畜生,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还好有大档头啊,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要被这只猴子给玩死了!”林大人心有余悸。 因为年长,遇到突发事情,心脏就突突的挑,十分不舒服。 他摸了摸心脏,缓了缓神,却猛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那尖锐的犹如鬼魅的笑声,为什么还在? 第二百六十八章 神猴遗体 “今日,是不是正好,清,明?”楚轩有点害怕了。 清明时节,百鬼夜行。 如今,他们又在古墓里。正好撞见一两只鬼,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众人因为这句话,都有些惊恐、和烦躁起来。 在一个密闭又黑暗的环境下呆久了,人的神经都会变得紧绷,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暴乱。 元铎自始至终都看那楚轩不顺眼,他屁毛都帮不上,还在这里危言耸听?煽动大家情绪? “在我大明疆土上,就没有什么牛鬼蛇神,大家镇定一点,赶快找到出口。”护国公不在,元铎只能暂时主持大局。 “你不是道士吗,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怕你不是?”百里荒可谓见多识广。 虽然有点儿害怕,古墓里真会有那么几只百年前的鬼魂。 可他是谁呀? 他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的东厂里蹂躏出来的大档头,又岂会害怕这点妖魔鬼怪? 只有妖魔鬼怪怕他的份儿。 所以此时,只有他敢站出来,进行打趣。 楚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拼命解释:“其实,道教文化跟佛教差不多。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而且孤学的只是一些皮毛,做不了那腾云驾雾之事。孤现在的修为只是一只吗喽,修身养性只能摔他们一个大逼兜……” …… 众人沉默。 百里荒没空陪他在这费口舌。 想去找督主和督主的新欢夜将军。 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去找了。 万一人家正在做好事,被自己给打断了,那可就不好了。男男也是……可以的吧…… 在他们还想继续听鬼笑声之时,墙壁上的孔洞已经不知不觉的打开,瞬间几只淬着剧毒的箭矢,朝闯入的外来者飞驰而去。 众人乱作一团。 开始七七八八的逃走。 昏暗幽闭,让他们处于一种暴走的状态。 有的人开始拼命的朝前逃窜,凭借着一股蛮力朝前走去。 有的人运气不好,撞到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震耳欲聋。 而楚轩就在这时选择偷偷溜走。 元铎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十四岁岁便跟随宋将军驰骋战场。生生死死皆见惯,俘获的俘虏大大小小无数。 如今二皇子偷偷要逃,怎能理会不到? 于是也跟随走开。 可惜这二皇子就算要逃,也是慌不择路。在元铎的手快要抓到他衣襟的时候,突然二人脚下一轻,纷纷坠落。 “哎呦吼……”楚轩别说轻功了,一点儿武功也无。 摔的那叫一个结结实实,眼冒金星。 元铎落地后,在地上滚了一圈后飞速的站立,手里的火把都险些要熄灭。 他快速地打量着四周的石壁,光秃秃的,是纯粹的山石,被人工开凿的,比较平整。 抬头看看他们掉落的地方,竟已经严丝合缝。 整个密室,四周墙面光秃秃,无一丝缝隙。 元铎上前敲了敲,十分结实,并无空心。 往里去,发现这里也有一座雕像。 是哈奴曼神猴雕像,前面还有烧香的痕迹,这里应该是一个祭拜的场所。 很奇怪,为什么庙宇之下会有座坟墓?坟墓里还要供奉着神猴雕像,难道道,这里就是神猴的墓地? 怎么可能呢? 哈奴曼黎明是神话传说里的人物,怎么可能有实体? 侧耳倾听,还有淙淙的流水声音。应该是地下暗河,离这间石室不远。 蹲到地上,用手指敲了敲,地下却是空的。 将耳朵扶到地上,发现原来这地下河可能就在这间石室的下面。 楚轩已经将自己身外的青袍脱下来。垫在地上,稳稳的躺着。 这一路太累了,真想好好睡个懒觉修养修养。 可是他睡前是要沐浴的。 “孤要沐浴,如果不沐浴的话,会浑身难受的。” 他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可实际上是对元铎说的。 元铎并没有搭理。 现在生死都成问题,还要沐浴? 沐他个头! …… 这间砳室的斜上方,便是肖祁和夜萧儿的所道之处。 他们根本没有离开,因为外面的石室已经触发了机关。到处都是箭矢,肖祁本想冲出去救下二皇子。 可惜二皇子已经不见踪,剩下的人都已经做兽鸟四散,不知所踪。 所以只能先躲在这里。 同时,也想清楚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楚轩会煞费苦心的带领他们来到这里。 无非是想借指大明之行,来到了这一处神奇的地方,然后找到哈努曼神猴的遗体。 这是在江湖上已经快要失传的传说。 哈努曼神猴是到佛教里的战神。他的尸骨就埋藏在一座庙宇之下。 如果谁能得到哈努曼神猴的遗体并且食用,就可功力大增,成为江湖霸主。 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个传说,传说乃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可如今一看。好似这个传说也快要变成了现实。 “你看起来好像不着急?”夜萧儿瞧着肖祁镇定自若。 肖祁却在心中默念着《凤求凰秘籍》里的第四条:适当创造二人独处的机会,并且展现男人魅力,给予对方一个亲昵的称呼。 “萧萧,你放心,有本座在,定会护你周全。” 嗯?夜萧儿挑眉。 她问的是这个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救命的吻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没发现这个砳室与刚才相比,有点变小了吗?” 夜萧儿不想与他此刻灿若星辰的眸光对视,便将视线转移到旁边。 一望之下,心中顿时不安。 肖祁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环顾四周。 夜萧儿说的没错,砳室确实在一点点变小。 看来,此地不离久留。 更令人崩溃的是,他们刚刚进来的暗门,此时居然推不动了! 四面八方居然无一丝缝隙,仿佛他们刚刚并不是推门进来,而是遁土进来的。 “那里有个箱子,我们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顺便看看箱子后面有没有机关。”夜萧儿跑过去。 砳室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岩石都是人工凿平,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 唯一看着可能有机关的,便是那箱子后面的一堵墙。 箱子很古老陈旧,雕刻的图腾也不似中原的图腾,十分诡异和繁琐。 箱子并没有上锁,甚至都没有锁的痕迹,轻易就可以将箱子给打开。 “你别动,让本座来。”肖祁怕这上面会有要人性命的毒粉,便用自己的剑尖将那箱子打开。 尘封许久的灰土扑面而来 他们捂住口鼻,发现里面安安稳稳的放着一个捆扎的羊皮。 羊皮是土褐色,类似于汉朝的简牍。 二人一点点的打开。 里面的字迹清晰可辨。 “男女到此,神鬼不尝, 二人合一,别有洞天。 貌合神离,死于非命。 谎言善伪,反噬偿命。 女为男相,非命他手, 太监之身,非命她手。 穿心殉情,得道升天。 若留此命,须尽人欢。 若逃升天,须遁地底。 莫轻玩笑,心诚则灵。” 读完这句话,夜萧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羊皮纸上所写,是预言吗? 它怎么会知道有一男一女会闯入这间砳室呢? 什么叫穿心殉情? 意思是他们两个人都会死吗? 肖祁倒是对二人合一,别有洞天,十分感兴趣。 所以说,二人交合,才能保住性命? 而且在此期间必须要两情相悦才可。 如果另一方是为了活命才进行此事,便会落的相互残杀的下场? 不得不说,真的很扯。 什么样的真言会做出这样荒唐的要求? 肖祁不信,在这个破地方行雨水之欢,就能触发机关,放他们离开? 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萧萧,你看,不如我们……”肖祁邪魅的眸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甚至还有些忐忑的不自觉的抿了抿唇,满是期待。 “闭嘴!”夜萧儿眼睛猩红。 “当初都是因为你,才让我有了这一双儿女,如今你还想让我背负什么样的苦难?” 她的情绪突然躁动起来。谈及此事,似乎有一厢怒火就要喷射而出。 肖祁一愣,没敢说其他。 其实心中早有懊悔。 便一直道歉。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现在你回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愿意照顾你,还有浔儿,蓉儿下半辈子,你相信,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的。”他也起了身。 夜萧儿置若罔闻,甚至站起身来,掏出了怀中的匕首。 “呵呵,用你来护我周全?我用得着你来护吗?你带给我的只有痛苦,我对你的恨,让我杀了你都不足够来解!” 肖祁皱眉,心中似乎也有一腔的悲戚。 他只是爱一个人。 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 为什么她就不能正视自己的爱呢? 如果他的方式方法有错误,那么他愿意改,也愿意学,可为什么总是被她否定? “肖祁,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恨透了你,我要杀了你!”夜萧儿突然举起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他刺去,刀刀致命。 肖祁被这突入而来的夺命招式,悲的有些心寒。 就算是不喜欢自己,也不至于要动手杀了他吧。 刚才还好好的呢。 不对! 他黑曜石般的瞳孔猛地一颤。 这个房间里有问题。 他努力稳了温心神,二话不说,就在她劈砍过来的时候,直接抱住了她的娇躯。 用自己的唇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 夜萧儿的力气很大,不是平时官家小姐般像个小野猫似的,她是学过武功的,所以一些力道,也十分的狠。 肖祁就硬生生的受着她的拳打脚踢,无论如何也堵住她的嘴。 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将她的身躯死死的贴合在自己身上。 在昏暗的砳室里,他扣住她的头,狠狠地吻下来。 她的气息颤抖,慌乱地想要躲避着他,却无功而返。 霸道的索取,使她无法逃脱。 在那激烈的吻中,他们的呼吸交错,身体紧贴,如火焰般燃烧。 大概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夜萧儿终于恢复了平静,手里的匕首也哐当一下掉落在地上。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刚刚想要做什么? 杀了肖祁吗? 这太荒唐了…… “羊皮纸里的粉末是有毒的,对人有致幻的作用。而且会让人性情大变。只要我们用嘴巴呼吸,那毒性便会传播得更快。如果用鼻子,毒性则会传播的慢一些,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才好。”肖祁解释道。 夜萧儿因为方才用了太多的力气,此刻身子有些瘫痪,还好有肖祁有力的臂膀一直搂抱着她。 她尴尬的直接轻轻推开了,与肖祁保持了相对安全的距离。 “原来是这样,那你直接用手堵住我的嘴就好了,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亲她的嘴巴呢! 第二百七十章 别擦我身 他们可是已经和离了啊? 肖祁一本正经:“萧萧,当时情况紧急,本座的两只手要牵制住你的手,所以,不得已……才……” 罢了。 夜萧儿不想去追究这件事的细枝末节,眼看室内空间越来越小,要赶紧逃出升天才是。 都怪那个楚轩处心积虑的,把他们往坑里带。 “你听,虽然四面墙壁是实心的。但是脚底下却是很空洞。似乎还有一间砳室,实在来不及,我们就将这层地面给打通吧。”夜萧儿建议。 肖祁点头,表示可行。 二人分工协作。 用他的旷世名剑进行挖坑。 夜萧儿正在竭尽所能努力的找寻很有可能开门的机关。 当然,她又看到了那张羊皮纸。 穿心殉情,得道升天。 若留此命,须尽人欢。 若逃升天,须遁地底。 莫轻玩笑,心诚则灵? 这几句话好像描述的就是他们刚刚发生的事情啊。 难不成,这真的是四句寓言? 所以,他们若想逃出去,就必须把地地底挖开? 这明明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为什么在这上面都一一应验? 看着肖祁在挖坑,她又把这蹊跷的羊皮,揣到了怀中。 …… 与此同时,比他们往下一个砳室的楚轩,和元铎,已经把地层挖开了一个坑。 准确的说,是楚轩一个人用他的贴身小匕首挖的。 不得不说,地底这一层土质十分松软,跟墙壁上的似乎不是同一种。 又似乎是是创造这间砳室的人,特意为之。 带着寒气的地下暗河就从此经过,淙淙流水,十分神奇。 楚轩开心的用手捧着一汪水喝了进去。冰凉甘甜,十分解渴。 他像是发现了一座宝藏一般。当随身带着的白色小手巾沾沾水,就开始擦拭自己的脸。 “元将军,你也来洗一洗吧。孤每日都要沐浴的。就算今日不沐浴,也要浑身擦个痛快,你也快来擦一擦。” “不必。”元铎好气儿的说,一个大老爷们儿,两天没洗澡又能怎样? 哪来这么多矫情的事情? 他很累,需要休息一会儿。 砳室光秃秃的,唯一有一座神猴雕像,和一方案板。 他顺势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望着头上的砳室,总觉得这砳室越来越小。 思虑本就重,再加上一下午耗去了很多精力,在这间枯燥的空间,呆了这么久,难免会有一种乏力。 于是,茫茫然的便睡着了。 楚轩越擦越兴奋,只要身子越干净,心情就越雀跃。 最后,他把自己脱了个干净,就差跳入这地下暗河中,泡澡了。 “元将军,很舒服的,你快来……”楚轩洗的差不多了,回头一看,见元铎居然睡着了。 他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 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不如先睡上一觉,好好补充一下精力。 案板就那么大点地方,他也不可能直接就地而眠。 于是,蹑手蹑脚的,在元将军身边躺下。 将睡未睡之时,他猛然睁开眼睛,用自己的鼻孔闻了闻,总觉得空气中有股异味。 顺着这个异味,一路闻到了元铎的脖子里。 “果然是你这厮!我就说让你擦擦,你偏不擦。这下好了,这味儿熏得孤睡不着觉,可如何是好?” 楚轩起了身,这一通动作,元铎却愣是没醒。 楚轩十分暧昧,并轻轻解开了元铎的衣襟,将搓的干干净净的手帕,往他胸膛里塞了塞,然后抹了抹。 然后凑近他的脖颈处,又闻了闻。 很好,没太大味了。 元铎终于被弄醒了。 于是,两个近在迟尺的脸,四目相对。 “你在作甚?” “孤,额,孤给你擦擦。嗯,擦擦……” 元铎腾的起身,扯过了楚轩的手帕扔到一边。 “擦什么擦!本将军不用你这个娘娘腔来擦身!” 楚轩被袁多的忽然发火给惊呆了,他好歹也是刘国的二皇子吧,为什么,难道可以这样目中无人? “喂,你身上的味儿太大,熏到我了。孤可是琉国的二皇子,孤亲自给你擦身,你还如此…… “你要是在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进河里。”元铎恶狠狠的一说。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憎恨的梦! 梦中夜萧儿和督主破镜重圆,虽然和了离,可又再次复合。 浔儿和蓉儿很开心,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爹,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而他,终究孤苦伶仃。 元铎继续躺着,一个人情殇着。 楚轩被这一吓,更不敢说话了。 在背过去的元铎脑袋后面,比划了两拳之后,又委屈巴巴的把自己的白色手帕重新捡了起来,又在河水里洗了洗。 …… “咦,百里大人,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楚月一点儿都不害怕。 反而觉得十分刺激。这么多人都在这古墓里呆着,才不会害怕。 如果出现突然出现怪物什么的,要吃也肯定是先吃他们。 她可是公主,有的是人保护自己。 百里荒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用自认为浑身上下,最最完美的一个地方下颚线,对准了楚月。 面色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三分风流倜傥,四分情真意切,道。 “那是我的心声。在这寂静无边的世界里,唯有心声,可以被有缘人听到。” 楚月眨着杏核眼睛,十分好奇。 “心声,那是什么声音?你的心在说什么?” 百里荒觉得这个姿势,让脸有些发麻,于是换了另一边的脸,身子也轻轻地靠在墙壁之上。 “我的心声在说,哪怕失去我的性命,也要护住公主。因为公主身份高贵,气质典雅,容貌俊秀。如果让这样一个美人,葬生在古墓里,那简直会让天际失了颜色,众神为之痛苦的。” 百里荒捏了捏眉心,仿佛十分痛苦和惋惜。 楚月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直白的夸过她呢。 “谢谢你啊,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的吧。” 百里荒郑重点头:“如果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不会笃定。可如今你跟我在一起,我便是拼尽全力,也会让公主逃出升天!” 第二百七十一章 桃花源记 楚月受到了如此特殊对待,当下心中美滋滋的。 这可是大明之人呐,竟也对她恭恭敬敬,心里别提有多飘飘然了。 “哦,对了。我想问问你,你们的护国公怎么是个太监啊?” 她对此事还是耿耿于怀,多么可惜的一个玉面郎君啊,怎么能是个太监呢! 哎。 太监又如何,倒也叫她一个公主魂牵梦萦的。 百里荒嗅出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味道,什么情况啊? 他在这里大展雄风,结果人家公主却惦记着督主。 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三言两语之后,百里荒泄下气来。 再怎么争也争不过督主啊。 曾经追求督主的女子,可是由过江之鲫,数之不尽哪。 别说琉国公主,大明还有个公主一直纠缠督主呢! 二人随意交谈了几句,却也发现房间越来越小的问题。 一时间,不得不慌乱。 百里荒为东厂出身,对于这种奇门遁甲,虽不如督主精通,可也知道一些皮毛。 四周的墙壁,犹如铜铁浇灌而成。坚硬无比,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掉落的,竟再也出不去了。 勘探过后,只能将出路,放在了脚底之下。 …… 几乎是同时,肖祁在地上挖出一个坑,可以看到地底之下的暗河之后,砳室的空间已经很小很小了! 如果再不跳下去,二人只能被挤成肉饼。 其他的砳室也是相同的情景。 越是靠近地下暗河,河道在下方,仿佛还有人语的声音。 夜萧儿望着漆黑如墨的暗河,心里有些发怵。 不知道这河水会究竟通向哪里。 地心,还是山之外? 也不知道河水究竟会有多深。 深不可测? 还是浅浅的一支河流? 砳室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越来越狭小,已经不能容纳二人自由活动。 迫不得已,他们只能选择往地下暗河中一跳。 河水湍急,好在一直有一双大手拖着夜萧儿向前,无时无刻不在护着她的头。 地下暗河,常年不见天日,冰冷异常。 二人飘了一会儿,浑身有些发寒,冷的通透。 后来,肖祁找了一个让她舒服点的姿势,将夜萧儿的身体放在自己的身上。 高大的身躯就像是她的载体,随着河流自动漂流。 也不知飘了多久。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里,只有淙淙的流水声音。 还有,那微不可闻,人们相互窃窃私语的声音。 肖祁也听到了,笃定那是人的声音。 可惜,却始终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就好像在正月十五闹元宵时,热闹的集市上的人声鼎沸。 “我们会飘向哪里?会飘到地心里吗?”夜萧儿问。 其实她挺不好意思的,自己的头就靠在他的胸膛上面。 大部分进入水的部位都是肖祁后身子。 她只是膝盖以下进入水中,所以没那么冷。 “本座也不知道。地下暗河错综复杂,也许,飘着飘着,我们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不过,有你在,本座死而无憾。” 夜萧儿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看不见。 “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定都会活下来,我还有一双儿女要抚养,他们现在太小了,没了娘亲一定不行的。” 她难得柔情。 她本来也是个柔情的人。 只不过局势所迫,才不得不用冷酷和无情来伪装自己。 “是啊,为了孩子,我们也得活下去。只是你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实在太辛苦了。如果不嫌弃,本座可以当他们的爹,如何?” 如何个屁。 夜萧儿,没再说话…… 只听身下的肖祁继续喃喃着。 “本座当爹喽……” …… 大概几个时辰。 肖祁的身子已经完冰麻掉。 地下河不知道叫他们推送了哪里。反正最终他们在一处浅滩落脚。 他们果然活了下来,地下暗河,已将他们送出了大山内部。 抬眼居然是一片雨后天晴的清新自然风景。 “好美啊……” 夜萧儿擦着湿漉漉的裤腿。忍不住环顾四周——这里真的好美。 远处的一条曲折小径上,梨花的花瓣铺满了土地,仿佛是一条白色的地毯,引领着不小心误入的人们,通向未知的神秘远方。 一棵棵梨树形态各异,有的直立挺拔,有的弯曲盘旋。 树冠之顶,无数的白色梨花瓣一层加之一层,风一吹,便会落下簌簌花瓣雨,清香扑鼻而来,犹如仙境。 而且,那不是只有一棵两棵的梨树。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竟全是梨花! 肖祁也想看看萧萧口中的美景究竟是何景致,可惜他浑身麻了,脸色冻得苍白,就是想看也看不了。 夜萧儿在自己欣赏完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重新蹲了下去,开始拍打肖祁身上的肉,活血,疏通经络。 他的肉与骨骼,很硬。 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 她拍打的很卖力,地上躺着的肖祁却是呲牙咧嘴。 “萧萧,能不能轻一些?本座疼……”这是肖祁实打实,这辈子第一次说出了这个字。 可夜萧儿却不买他的账,如果不疼,便没了效果。 “嘶,真疼!”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怕疼?” 第二百七十二章 烤的人肉 夜萧儿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实际上,手下的劲儿确实轻了许多。 其实在这样景色优美的地方待着,实在会令人心旷神怡,心情大好。 甚至,惰性一来,便不愿意再挪动离开的步伐。 如果可以在这里隐居下去,也别有一番滋味吧…… 可惜,他们现在还饿着肚子,无暇幻想未来。 “好像有烤肉的味道。”夜萧儿嗅了嗅。 好似牛肉,又是驴肉,又感觉这两种味道好像都比不得这种香。 “是啊……” 肖祁还是有些发冷,现在不是炎炎夏日,只是深春时节,地下河的水本就寒凉,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到现在还有些打哆嗦。 “衣服脱了,我给你烤一烤,一会儿就干了。”夜萧儿已经升起了一堆火。 火苗在燃起的瞬间,就已将一半的寒冷都驱散开了。 真舒服啊…… 肚子咕咕叫。 纵有着灼灼梨花的香气,也遮挡不住花朵香气里扑鼻而来的独特烤肉香味。 看来这里是有人烟的。 只要有人烟,那就好办了。 至少不会饿死。 夜萧儿也不担心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 首先,她自己就又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来,其次,身边还有高手肖祁作陪。 二人在一起,无论是什样艰难的环境,都困不住他们。 肖祁脱掉自己的湿衣服,将身子也往火堆上靠,顿时暖洋洋起来。 夜萧儿很是卖力得给他晒衣服。 也许是因为在地下暗流中,他一直拖着自己,所以有些于心不忍,在晒衣服的时候就多了一些周到。 他将她的五官全然收入眼底。 青烟色的眉,修长若远山。 漆黑的狭长眸子里,跳跃着火苗的莹光,静谧无声,却勾魂摄魄地吸引人。 肖祁对上后,有些怅然若失的呆。 夜萧儿努了努嘴:“看我干什么?” 肖祁收了目光,又鬼使神差的再次投放。 想说很多,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然后,脱下了上身最后一件里衣,乖乖递给她。 “多谢。” 他居然破天荒的,十分君子的道谢? 夜萧儿觉得浑身不舒服,这样油腻的词汇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有些不敢置信呢。 肖祁好像变了。 又好像没变。 夜萧儿探索的目光,又偷瞄向他。 看到了脖颈处的一团火焰疤痕,陷入沉思。 女扮男装被揭穿以后,好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肖祁并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问东问西。全随她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做事,绝不多嘴一句。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分外体贴。 这样的相处方式令她感觉到很轻松。以至于,她敢勇于把面具摘下来,不怕惧怕任何。 这种感觉,很美妙。 她不辞辛劳的将衣服全部晒干。 二人起身,准备往梨花深处走。 一片梨花瓣落于她的肩头。 肖祁不动声色,慢走一拍,轻轻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放在鼻翼下嗅了嗅。 此刻的烤肉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走了一刻钟,大抵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穿过浓香四溢的梨花林,赫然出现的是一片犹如仙境似的村庄。 这里的人们衣着朴实,房屋也很简单,单薄,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他们方才听到暗河里熙熙攘攘的人声,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里确实很吵。 离了近去听,发现这里不仅有人声,还有各种嚎叫之声交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觉得特别的吵。 肖祁顿了顿,发现脚底下有一方白骨。 蹲下,拿起来看了看。 眉头有些紧锁。 因为,这是人的骨头。 往远处一看,居然是一堆! 这根骨头乃是上面承受不住,滚落到下面的。 真是奇怪。 漳州没有天葬的习惯,多半都是地葬。 如果是地葬,这些的白骨为什么像座山一样累积在这里? 所以刚刚的烤肉味道实际上是…… “喂,你们是什么人?”远处,一个扛着柴火的农夫,对他们吼道。 肖祁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剑。 夜萧儿上前:“大叔,我们迷了路,请问这是哪里?” 那个农夫不敢上前,只在远处,上上下下的向他们打量了一番。 仿佛他们的村子从未见过生人。但凡遇到,便犹如像天外飞仙那样的神奇与惊愕。 肖祁火速环顾了四周。 之前莱州之行,让他分外有了警惕。 所以遇到此情此景,不会在贸然相信任何人。 他也根本不用再担忧了。 因为在这四周,又发出了一声又一声诡异的嚎叫。 一大群人,哦,不,半人半鬼的人。抬高了胳膊,手作爪状,朝他们扑过去。 夜萧儿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看着他们一个个仿佛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疯了似的扑过来。 他们的皮肤已经被一种毒,噬咬的体无完肤,呈现黑褐色。 眼窝深陷,甚至有的眼球已经腐烂没了。 可是他们力大无穷,对付起来居然十分艰难。 夜萧儿觉得,当时对抗江湖上各大高手都没那么费力。 可如今这样一群不知疼痛、勇往之前的活死人,居然令她自顾不暇! 他们的战斗力应该是普通人的十倍。力大无穷,浑身上下全是毒,如果不幸被沾染,恐怕也会变成跟他们一样。 “萧萧,我们得走!”肖祁和她在冷水中泡了那么久,早就体力不支。 一般的刀光剑影,他们倒是不怕,可这些人浑身上下应该都有毒。 二人似乎达成了默契,在肖祁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如狡兔一般,迅速脱身。 这批活死人行动力惊人,居然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别装柔弱 “哇,好香啊,元将军,你有没有闻到?”楚轩兴奋的,哪怕是浑身湿漉漉的,也抑制不住快要雀跃的心情。 他们也是顺着暗河,直接流到了这座梨花林。 梨花林中不仅风景优美。 一片梨香之中,居然还有股烤肉的味道。 这让饥肠辘辘的他,不得不雀跃欢呼。 元铎却面无表情。 首先,他为了救楚轩,胳膊被河中的尖锐石头划了伤手臂,又在冷水里泡了很久。 其次,他已经听了好几个时辰楚轩的唠里唠叨,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这个二皇子简直是大家的拖油瓶,可是这次迎接的就是他,还不能直接丢下。 元铎忍了又忍,最终选择面无表情的无话可说。 “啊啊啊,是护国公!”楚轩又一惊一乍起来。 比烤肉味儿更令人激动的是,居然看到前方护国公,急匆匆的向他们跑来。 他张开手臂,想给护国公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而且他们都在这个地方相遇,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肖祁看到他们也是一愣,心中所思:看来这几条暗河的最终点都是这片梨花林。 可现在没时间跟他们解释。 他挥手,意思是他们跟着自己快些跑。 楚轩看到护国公挥手,更高兴的张开双臂,打算拥抱他。 可惜却被飞驰而过的肖祁连敲两次头。 护国公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 白色梨花映照之下,女子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 因为奔跑,双颊晕红,朱唇轻张,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美人还要灵动好看! 偏偏一身红色劲装加身,魅气中透露着不可亵渎的圣洁。 咦? 这荒郊野岭的,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的人儿? 很快,他的额头上又出现了两记敲打。 “看什么?快跟我们跑。”夜萧儿气息有些不稳的道。 楚轩还有些发愣。 但见他们身后居然出现了一大群奔跑如风的人。 不过那人应该也不像人。 浑身皮肤腐烂,衣服褴褛不堪。 面容也是像腐烂过的,又是泥巴,又是血污,好像还蠕动着白色的蛆虫在眼眶中!实在不忍直视! 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正以十分快的速度朝他们逼近。 “啊啊啊,鬼啊!”楚轩吓得面色惨白,指着活死人,开始对身旁的元铎大叫。 可…… 身边哪里还有元铎的影子? “啊啊,元将军,等等我啊!等等孤啊!” 楚轩撒丫子就跑。 人的潜能是无限可以被激发的。 明明已经体力透支,人又不会武功,更没内力护身,可当生死关头之时,居然以超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居然超过了为首的肖祁。 夜萧儿的余光只扫见一团绿色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 大概有半个时辰,身后那群不人不鬼的东西终于不见了踪影,几个人才在前方破旧的房屋里休整。 元铎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也许,从进入古墓之后,不对劲的东西就太多,所以让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一直当夜萧儿开口之时,他才恍然大悟——她的人皮面具哪去了? 所以,肖祁已经把她认出来了。 这…… “此地不离久留,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督主,接下来该怎么办?”夜萧儿发问。 肖祁想了想。 “只能先甩开这些人,然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发信号弹。二殿下在这儿,不能没有人手。否则,杀手再来,我们便毫无还手之力。” “好……” 看着他们二人如此自然的回答,元铎心中已经上演了无数种他们相认的可能。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二人居然会如此平静? 萧儿为什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莫非督主出现以后,她满心满眼都是肖祁了? 就连问话,也先问的他? 楚轩喘着粗气,还不忘一甩及半干的长发,故作风流。 “哎,这位小娘子,敢问你尊姓大名啊?你平时就住在这村子里吗?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呀?你认识我们护国公吗?” “这位是夜萧儿,也就是夜将军。一直受皇命,女扮男装护送你回大明。”肖祁解释。 楚轩可算是听到了刺激的事情! 不曾想,他之前还打趣过这位红衣小将身材瘦小。 没曾想,她就是位女子。 还是如此漂亮的小娘子! “哎呀呀,大明真是人才层出不穷啊,没想到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孤年方二十有六,一直尚未娶妻,若是能得夜将军青睐……” 楚轩开始摩掌,目光发直,爱慕之情油然而生。以前只在戏文里得知一见钟情,是何种感受。 如今亲临自己身上,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然,爱慕之情是伟大的,让人在如此艰难的环境,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滚……”夜萧儿没好脸色。 她转头又对肖祁道:“我刚刚注意到一个问题。梨树下有些许夕颜花,有的长在了路中间。无意中回头一瞥,发现那些人在面对路中央的花朵时有些犹豫,他们并没有踩踏,而是纷纷跨了过去。” “本座认为这些人,应该是五行尸的前身。至于夕颜花,莫非,僵尸怕夕颜花?”他回答。 夕颜花遍地都是,为了保险起见,夜萧儿,去屋外踩了诸多的牵牛花。插到了自己的发束,绑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然后给肖祁绑上。 怎么说呢。 肖祁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还微微抿起了嘴。 低头看着认真就严肃给他绑花藤的萧儿,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便是自己了! “咳咳,谢谢夜将军。”他的客套也变多了。 夜萧儿可没想其他,紧接着又给元将军裹扎。 肖祁的方才的木讷神色,突然出现了鄙夷之色:一个大男人,绑个绳子都不会吗?还需要别人去代劳? “夜将军,你别弄了。本座的头有些疼,胃也难受,可能是刚刚泡在水里,很是不舒服,总是无力……” 他的语气越发柔弱。 元铎好整以暇的看着夜萧儿为他绑花藤,结果听到肖祁来了这么一句。 果然,萧儿走了。 “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她有些紧张的问。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是处子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妹妹!”楚月就算没嫁人,也是二十出头的花信年纪,知道楚轩的脱裤子行为,是什么的预告。 她拼命的挣扎,却没有成功,反而被楚轩摸上大腿,狠狠的一掐。 “孤是道士,百无禁忌。” “再说了,你怎么就笃定,你是父皇的血脉呢?” 楚轩体内浓重的yu望,像是野兽出动,一波接着一波,迅猛急匆。 “你需要了解一下众生疾苦了。” 公主配皇子,岂不是天经地义? 他们拥有同样高贵的血统,彼此都干净无暇。 第一次给了公主,再好不过。 他一手牵制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 楚月的泪被撕裂的痛楚勾起,随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发泄完后,楚轩穿好了工工整整的纯白色里衣。 他倪着眸子,斜视着被蹂躏过的琉国公主。 哼,滋味,也不过如此。 “如果你不想被别人发现琉国公主被人玷污,就乖乖穿好衣服,滚回你的房间里去。哦,对了,是悄悄的。” 楚月抱着瑟瑟发抖的胳膊,低头离开。 “还有,你那只烦人的畜生,孤命人给掐死了。孤有洁癖,见不得动物毛发。” 楚月置若罔闻,只垂着头,缓缓离开。 …… 第二日天明。 百里荒怕公主在古墓里受惊,特地买了女子爱吃的小点心,打算早上送给她。 他是顺道买的。 因昨天晚上,督主给了他一笔重金,命他第二天一早去城里最贵的糕点铺,为夜将军买糕点。 给督主送过去之后,他捧着用自己的银子买的糕点,敲响了公主的门。 楚月很快打开,一见是百里荒的脸,也跟着粲然一笑。 之前在古墓里,二人就共处一室。 百里荒为人特别有趣,为了不让楚月害怕,还给她讲笑话听。 虽然吧,他没督主那么的英俊,但确实也算得上是位美男子。 楚月一见他就莫名开心:“百里大人!” 可一想到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大好的心情犹如被摔了一块重石,骤然往下坠,直至坠入深谷。 她不干净了。 别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身份高不高贵的。 她脏了,没有男人会要她的。 “公主殿下,我为你特意买了一些糕点来吃,打打牙祭。美丽的人儿就要吃一些美丽的糕点,希望你不要被我感动哦。”百里荒挑眉,潇洒勾唇。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楚月的不开心。 不应该呀,昨天晚上在饭桌时候,还是蛮开心的。 怎么,睡了一觉,就闷闷不乐的? 难不成有起床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谢谢你,百里大人,我特别开心你能给我买糕点,谢谢啦!” 楚月努力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接过糕点,便匆匆关上了门。 如果大部队不出发,她是绝对不会踏出房门一步的。 百里荒心中有了结,不得已,开始暗中观察。 后来的发现,她走路有点问题。 似乎,是难言之隐。 他若有所思,总觉得她和少女状态不一样了。 不像是处子之态。 想到这里,登时觉得不妙。 …… 肖祁正捧着昂贵的糕点以及它外面赠送的昂贵的盒子,站在夜萧儿的门口,犹豫来,犹豫去,始终不敲门。 脱离了险恶的环境,居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萧萧。 是一如往常,还是倍加关注? 怎么能让萧萧感觉到舒适呢? 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去融化她的心。 就是怕用错了方法,惹她不快。 至于那柳倩茹,本已将她视为透明。 他既然能跟萧萧和离,自然也能跟柳倩茹和离。 既然能跟萧萧成一次亲,自然也能跟她成第二次成亲。 他开始演练无数种可能。 “夜将军,感谢你多日以来舍身忘己,和队伍出生入死。大明有你实在是幸运,本座命人买了些糕点,给你尝尝,希望你笑纳。” 这是比较郑重严肃的说辞。 他摇了摇头,觉着实在是太过生硬,毫无情感可言。 “萧萧,在古墓之下,你受了不少惊吓,本座很是担忧。好在是有惊无险,本座特地为你买些糕点。吃些甜食,心情也能变得好起来。只有你好起来,本座才能好起来。” 啧啧,真油腻。 他不禁咋舌,然后用拳头捶捶自己的脑门儿,似乎犯起难来。 就没有一套比较折中的说辞吗? “你在干嘛?”夜萧儿在他身后出现。 原来她一大早就去跑步去了,这是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 早晨跑步,神清气爽一整天。 但也不适宜跑的太久,只要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即可。 肖祁根本也不用担心自己用什么说辞比较好了,因为两套都被身后的红衣女子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那个,夜将军,你一路以来真是辛苦了,本座很是欣慰,也怕你……” “给我买的糕点?谢谢啊!” 她倒是从容淡定的很,一把接过他手里昂贵的食盒,进了房间。 肖祁有些糊涂了,刚刚有说这糕点是给她的吗? 不对不对,他有说过这里面装的是糕点吗? …… 大部队继续前行。 百里荒为督主汇报着地形。 在前方就是川蜀地区了。只要再往北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到达京城。 虽然不知道楚轩在那古墓里究竟得到了什么。但毫无疑问,他们是往西北方向走的,再往北便是川蜀,无法按原路返回。 “青雀阁在川蜀是有大本营的,督主,我们要小心……”百里荒担忧。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护我夫人 肖祁明白百里荒的担忧。 青雀阁的阁主,不就是他们的死对头吗? 也不知道东厂何时招惹了英王殿下,在短短的几年里,竟视他们为死敌。 接二连三的想致督主于死地。 可以说他们的督主运气太好,屡次都能化险为夷。 或者说,督主的实力太过深厚,所以才屡屡有惊无险! 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前已经出了那档子事儿。若是再出现,可就不能如上次那般幸运了。 五行尸的事情也在查,之前已捣毁了一个据点。 不曾想,在南岭,基本上快近大明罪臣的流放之地,居然还会有五行尸的踪迹。 看来,青雀阁的的势力已经大到令人无法想象了。 很快,百里荒的担忧竟然成了现实。 这一次,不仅是青雀阁的杀手,一些江湖里的新星大侠,也纷纷露面。 一字排开落于队伍前方。 面色冷峻,透露杀伐血腥之气。 毫无疑问,自从夜萧儿的面具摘下以后,夜萧儿就是十一的消息,火速传到了青雀阁阁主的耳朵里。 竟重新颁布了江湖追杀令。 这次的酬金居然又翻了一倍! 如果能拿下夜萧儿首级,便是两两辈子都花不尽的荣华富贵! 夜萧儿拔剑,准备应战。 剑不是望舒,有些沉,有些长,是男士用剑,她用起来相当不舒服- 如果是裴怀的匕首,又太短,用起来也不是很顺心。 “夜将军,望舒给你。”元铎居然把望舒递上。 “你把望舒特地留在济州,可是我偷偷拿了过来,没成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多谢元将军!”夜萧儿没想到元铎如此细心,当下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又觉得自己的侧脸之处,扫过一种冷冰冰之感,她没在意。 实际上,那是肖祁正在恶狠狠的盯着元铎。 很贴心吗?真好! 好的不得了! 他的眼眸重新骤起了狂风与急雨,深邃而霸道,偏偏又不动声色。 “你们听着,我们只要十一的人头,和你们旁人无关。都是大明之人,你们要迎接哪国的皇子,我们也不感兴趣。可若你们执意要拦,就别怪我们把你们这一队人全部杀掉。” 为首的,则是当年参加过绞杀夜萧儿一个小孩,如今已经长成了青年。 手持棍棒,眼神锐利。 他父亲死在了十一的剑下,如今他继承了父亲的棍棒,要让十一死在他的棍棒之下。 文官林大人开始左右为难起来。这扔下夜将军吧,不太好。 若是让这一群江湖高手对着迎君队伍大肆杀戮,那么,他们就甭想活着到京城了。 夜萧儿明白此情形的险峻,于是回头对张大人和林大人,以及元铎道:“此事系我个人恩怨,与你们无关,你们护送二皇子为上,快走!” 她也不废话,直接用望舒敲响了头马的屁股,头马嘶鸣声向前奔去,后马也紧随而上,大部队就这样绝尘离开。 可她的身边却留下了元铎和肖祁。 “督主,元将军。也请你们离开。”夜萧儿不想连累他人。 “你是本座的人,若有人对本座的人不敬,那么本座便要出手教训,这是本座多年以来的习惯。还希望夜将军不要过多的阻拦。”肖祁拔出双剑,蓄势待发。 元铎也道:“我们抵抗倭寇的时候,再多的敌人我们都是并肩而战,如今怎么能扔下你自己一个人?” 肖祁斜倪着这个家伙,有些嗤之以鼻。 明明他自己已经有家室,为什么还要纠缠夜萧儿? 夜萧儿可是他的先夫人,轮的到他人来保护吗? 对于情敌,简直没眼看。 觉得元铎浑身上下只有莽夫的一股蠢劲儿,和当初的裴怀一样,透露着二愣子的气质。 不过也是有唯一的智慧的。 那便是和自己一样,都觉得夜萧儿很好。 这里面只有元铎的功夫最弱一些,他本是战场里出来的,用的功夫都是战场上的刀术。 和江湖上旁门左道的利器不同,没有其速度快,不得已挂了彩。 最后还是肖祁的赤霄双剑,力挽狂澜。 肖祁已经相当厌烦青雀阁的做派。 一波不行,又之一波。源源不断的江湖追杀令,迟早会对萧萧而造成伤害。 如今若是夜萧儿一个人便罢了,可是他们还有一双儿女。必然会成为她的掣肘。 所以,他需要做点事情了。 大明的人马,一直朝前走着。只有楚轩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后面看着,望着那红衣女子上下翻飞,刀光剑影。 他很是着迷。 可惜自己经脉全断,这辈子怕是不能学武功。 他算得上是一个武痴,江湖上所有武功招式的秘籍,从八岁时,便无所不用其极的或是威逼利诱,或者是重金购买,全部入了他手。 这辈子最大的兴趣爱好,根本无关储君之位。 偏偏钟情这些刀光剑影。 偏偏,这辈子注定都成不了那样的大侠。 而这一切,全拜那楚月的母亲,皇后! 她不是最在意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吗? 那自己闲来无事就争一争。 她不是最在意楚月婚嫁之事吗?那么,他就要破了她的身! 他仰天微笑。 会得到一切的。 会把被皇后做成人彘的娘亲,从瓦缸里解救出来的。 他轻松的吹起口哨,悠然自得。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为她解气 肖祁,元铎,夜萧儿三人,晚间才回到皇家驿馆。 因为有肖祁的助力,这一次,这些人为财死的江湖侠客,还是无功而返,枉费性命。 死的死,逃的逃。 想取十一的首级,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噩梦——一边贪图着那黄金万两的富可敌国的美梦,一边又不得不将自己的性命做成赌注。 如此往复,终成魔障。 肖祁回到房间,用布仔细的擦拭着赤霄双剑。 在整个大明能用双剑的,并且有名气的,只属他一人。 肖祁并没有入江湖,所以,那些侠客并不是很清楚督主真正的实力。 可是赤霄双剑,却曾经闻名天下。 双剑本是嗜血之物。 赤为血,两把剑天生就是为了饮血而生。 在三百多个暗无天日的剑池里,被打造出来,是一种让敌人一击毙命的存在。 因为不见日光,所以它的剑身通体冰冷,寒气逼人。 偏偏取了赤霄这个名字。 这便意味着,它注定要在偏执中挣脱愤懑,在信念中舍弃动摇。 双剑相生相克,冷峻又有谋略。一纵一横,可以洞察一切,气势震天。 变化多端的招数,让很多死在他剑下的人,都未曾发觉剑主人是怎样挥舞的,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百里荒十分担忧地问督主,事情如何? 见他们三人毫发无损的回来,应该是无甚大碍,他却还是忍不住多嘴。 督主似乎却答非所问。 “督主,你是问青雀阁在川蜀的老巢?还要备马,连夜赶快过去?为什么?”百里荒有些不解。 就算要收拾青雀阁,也不是当下这个节骨眼儿啊,应赶紧北上才好。 督主从来不是一个不瞻前顾后之人,怎么今夜如此焦急? “你只管告诉本座具体位置便可,剩下的便不用你操心!” “我不会说的,督主,请您治我的罪,就算如此,属下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去冒险。” 肖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冰冷的目光犹如腰间的佩剑剑锋,只要出鞘,就会将对面的人毫不留情的杀掉! 其实,他也知道在哪儿。 问百里荒,无非是确定一下。 既然他不告诉自己,那半夜里,直接策马疾驰,过去就好了。 反正,川蜀也是北上的必经之路,到时候,再与队伍会合即可! 宽大的披风在黑夜的风中猎猎作响。他已经骑马,绝尘而去。 大概一个半的时辰,他出现在了青雀阁老巢的门口。 这里是一个镖局的营生。 大部分江湖侠客都会以镖局为生。 因为他们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整日打打杀杀,违背律法。所以只能利用镖局的生意来掩盖,真正买卖人头的生意。 镖局气势非常恢宏。 看来平时,杀人的生意没少做,挣了不少银子,所以才会有如此气派的门脸。 肖祁的叫嚣很快让这座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镖局的领事,提着剑,气吞山河的走出来。 肖祁不会小瞧青雀阁,但也没有高看几分。 他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配剑缓缓拔出来。 刀锋与剑鞘的摩擦声音,刺耳的仿佛快撕裂了头顶上的深蓝夜幕。 “你是谁!为何半夜上门叫嚣?”领事一身的腱子肉,看起来很年轻。 其实他是紫衣的相好。紫衣被十一所杀,一直耿耿于怀。 上一次围剿夜萧儿的,就有他。 可惜,没能成功取夜萧儿的人头,还自己身负重伤。 修养多年,才把断掉的筋脉重新修养好。 还因祸得福,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获得奇功。 自己的眼睛无缘无故出现了一种绝技,那就是在黑夜中,也可以看清一切! 并且可以看出对方将要发起进攻的招式。 虽然体能大不如前,可是运用用剑的技巧以及其实敏锐的洞察力,便可以先发制人,瓦解对手的招数。 所以这一年里,一路向上爬,打败了许多曾经比他高好几级的杀手。成为了南坛的坛主,也就是表面上镖局的领事。 “废话不必多说,你们青雀阁是不是一直追杀夜萧儿?”肖祁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斜飞的英挺剑眉之下,是蕴藏着锐利的黑眸。 他毫不避讳,穿着官服就来了,也毫不避讳的说出了夜萧儿这个名字。 领事皱眉。 夜萧儿?就是十一! “干你何事?”领事莫名有些发慌。 毕竟这辈子,第一次,半夜被人上门叫嚣。 而且对方也不废话,直接就说出了十一的名讳。 “你们总是追杀她,本座很不爽。所以,今日,来讨个公道。” 领事想乐,却在肖祁的气势下,没乐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 “本座?肖祁……” 他不紧不慢,就算要把人家全部屠杀掉,在临死之前,也客客气气的报出自家的名号。 领事一愣,怎么还会招惹上东厂的人呢? 他们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朝堂之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对于肖祁的名头,真是如雷贯耳。 领事迫不及待的将语气缓和了下来,谁知肖祁根本不买账。 他提着双剑,月色之下,邪魅的仿佛不似真人。 “抓紧时间,你们是想一个个去死,还是一起?” 此刻,眸中毫无温色。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起回家 仿佛,面前提着双剑的男人,天生就是无情无欲的魔佛,或者冷漠傲然的地狱修罗。 领事从来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这里是南坛的总部,杀手虽没有上百人,但也差不多。 这个男人单枪匹马的,凭什么那么狂傲? “督主大人,你我本无恩怨。如果你觉得不爽,想半夜找个人陪你练练。那么在下不才,就先陪你过两招!” “就你一个人?”肖祁眯眼,很不屑。 “正是!督主大人,既然你如此诚心,我便可以接受你的挑战……来吧,我已经看出了你的第一剑。” 领事十分有自信。 肖祁抿嘴,险些哑然失笑:看出了自己的第一剑么? 看来,青雀阁的坛主,并不是浪得虚名! 肖祁身材如鬼魅,提着双剑就疾奔而去。 只听铛铛,双剑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直冲天际。 黑暗中烈烈发起了嗜血的光芒。 周遭气流,因为二人气息,开始紊乱,晃动。 领事没有说谎,他确实能洞悉肖祁的第一剑! “你的第一剑,是攻击我的左侧!”说罢,飞速用剑抵挡。 “第二剑,是从头至下的劈砍!” 又说对了! 其中,还有副坛主想要拔剑上前,一同对付肖祁,却被领事喝退。 “退下!我说了,我一人来对付肖督主!” 之后,肖祁的每一剑,都已被轻松化解。 “我能洞悉你的气息,预判你的出手!” 领事颇有成就。 一招过后,再次好意提醒。 肖祁有些惊愕这个人敏锐程度,他也没有夸大其词——真的可以洞悉自己的出剑招式! “呵,你很会猜吗?” “猜对了,就不用死了吗?” 他嗓音沙哑,唇角一勾,魅惑至极,颇不以为然! 怒喝一声,双手握紧剑柄,已发出的真正的实力。 这也意味着,战斗快要结束了。 肖祁的双剑,犹如地狱恶鬼的利爪,所到之处,皆是夺命无形。 终于,领事被一剑斩断了手腕! 手掌与胳膊已分了家! “啊!” 洞悉一切的敏锐力,在肖祁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痛苦哀叫之时,杀手齐涌而上。 南坛的杀手太多了。 每一个杀手用的招式都不尽相同,用的武器也不尽相同,更有在暗处放冷箭的。 最终,肖祁有些寡不敌众应接不暇。 身上多处受伤。 迫不得已,单膝跪地。 简单的擦了嘴角的血。 风微微扫过他凌乱的发丝。 抬眼,放射出的是令人胆寒的目光。 再次拿起了剑,继续战斗! 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他爱的人,那就得死! 体力渐渐透支。 小腿处在地下河划开的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也再次崩裂。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湿。 赤霄饮够了血。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对手,此刻已经全部没有了呼吸,横七竖八的在镖局面前铺成了人肉地毯。 全部杀光以后,他捂了捂胸口。 这次南下,把刻有“萧”字的玉佩,贴身放在了身上。 如今,他无比心爱的摸了摸。 “萧萧,你和孩子再不用怕了。以后再有人敢追杀你们,本座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最后,肖祁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 大概是一刻钟之后,夜萧儿策马赶到了这里。 其实,她和肖祁的想法不谋而合。 也对青雀阁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感到十分的愤怒。 如果不能彻底解决,给他们一点苦头吃,他们下一步或许就会对她的孩儿出手。 青雀阁一共就四个坛。 北坛已经被自己重创,再剿灭南坛后,他们的势力就会大大的减弱! 在漳州之地居然也出现了五行尸,如果再不加以措施,青雀阁的实力将会大到无法想象。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阴谋是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情。 然而,到来之时,发现了满地的尸体。 漫天的血腥之气! 毫无疑问,她瞳孔一缩,万分惊愕。 血是热乎的。 说明他们是刚刚别人杀死的,不超过一刻钟。 这可是青雀阁杀手组织呀,谁能如此厉害?可以将他们全部杀光? 是官府? 还是与青雀阁对立的江湖组织呢? 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这么一个有胆量的组织来。 走着走着,忽然脚底下有软软的东西。 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荷包。 荷包的样式是几年前的样式,刺绣的工艺也不算精湛,针线歪歪扭扭,颇有些眼熟,她却没往心里去。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青雀阁的杀手,可没有把荷包带在身上的习惯呀。 莫非,是杀他们之人留下的。 是个女子? 一摸着荷包,里面瘪瘪的,空无一物。 打开一瞧,在一个角落里终于找到了一个东西——一个已经干瘪的红豆。 远处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连忙躲了起来。 侧身一瞟,竟是肖祁。 他在寻找丢失的荷包……应该自己是把玉佩拽出来之后,荷包随之掉落。 这两样东西可是连在一起,缺一不可。 所以他又忍着伤口的剧痛,回来寻找。 左一个尸体扒拉着,右一个尸体扒拉着,始终却没找到。 嘴角有血流出来,他强忍着,混着口水咽了下去。 “哪儿去了呢?”他喃喃嘀咕着。 夜萧儿的泪,就这样扑簌簌的往下流。 从一方石狮子之后露出了身,高高举起了手里的荷包。 此时,已经回想起来——荷包上的图案,不就是她当年亲手绣的吗? “你,是在找这个荷包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拥你入怀 肖祁警惕的回身。 墨色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发光。 很快,他将目光中的杀气隐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朝思暮想的人儿! “萧萧?”他惊愕,却也不难猜到,为什么她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也许在某个点上,他们是心有灵犀的。 肖祁心里甚是喜出望外,看来老天爷还是厚待他的……如果二人没有缘分,怎么会在此刻相遇呢? 啧啧,今夜月色真美。 月色下的萧萧也美得令人发痴。 令人不敢妄动, 怕一动,梦就醒了。 夜萧儿含泪走过去。 她背脊挺直如玉,一身红衣战袍将整个人衬托的英姿飒爽,偏偏目光是如此温柔似水。 泪眼婆娑的朦胧中,像是藏尽了无数的心事。 “你,替我杀了?杀光了?”她有些哽咽,问道。 声音有些僵硬,似乎对面的男人如果不给出一个答案,就不会罢休。 “萧萧,也许你会怪本座自作主张。可是,本座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下追杀令。” 夜萧儿眼眶里凝聚着深深的执念,泪滴晶莹剔透,如同冰川融化的雪水,带着纯粹的纯洁。 嘴唇轻微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为什么帮我杀他们?这件事情,本就跟你无关。” 肖祁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女人心思就是海底针,有时候你明明是好心,可就是因为笨嘴拙舌,事态往往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去发展。 他立刻警惕起来,想将话说的极漂亮。 “本座知道与本座无关,也可能是本座多管闲事了。可本座觉得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对你,还是对于我们大明,都有好处。所以就自作主张了去做了这些事情,萧萧……你别哭啊……” 肖祁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了, 萧萧在哭。 他骨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一个柔情的男人。 此刻意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就在她脸庞上挂着,脑海中里立刻将百里荒什么追妻秘籍里的内容,全部抛之脑后。 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就是抱住她。 他也这么做了。 “别哭了,好不好……” 他双臂的力道加重,像要把她整个人嵌进怀里。 温热还带着血的大掌,扶上夜萧儿的背。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到他的手,默默将她抱紧,带着抚慰的拍打。 “你,可以问我问题的……”夜萧儿最后来了这么一句。 比如,她这四年是怎么过的?都遇到了谁。 是怎么摇身一变,变成将军的? 那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不是他的? 这一切,肖祁都没有过问。 就算是拆穿了她女扮男装,也没有给过对方任何压力。 如今,自己需要给予一个坦白。 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坦诚。为他不顾一切为自己报仇的举动。 “真的?”肖祁的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萧萧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可以追问自己好奇到死的,她的过去。 “你想问什么便问,我一定会如实回答的。” “嗯……本座想问,怎么才能让你不哭呢?” 夜萧儿破涕为笑:“我是认真的!” “本座也是认真的!如果做什么事情能让你不哭?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本座也有能力给你摘到!” 没想到,肖祁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 “本座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你开心快乐。不希望你充满忧伤。还有,本座不希望来问你。如果你想说,便会心甘情愿与本座说的。若时机未到,本座便慢慢等着。” 肖祁喃喃放开了她,认认真真的为她擦眼泪。 “好吧……” 泪意涌上眼眶,夜萧儿哪里还肯说其他。只留仍旧隐隐作痛的心尖,催促着他赶紧回去,想为他包扎伤口。 …… 半夜三更,不睡觉的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楚轩。 楚轩是处男。 虽然贵为皇子,却没体会过近身宫女的荤味。 他对男女之情本就不感兴趣。 母妃,现还是戴罪之身。 如今在瓦缸里不见天日,他必须要兢兢业业讨父皇欢心,才能有朝一日将母亲给解救出来。 可,那夜,他开了荤。 这东西像是有毒,一沾染,便夜夜想念。 于是,他又叫来了楚月。 楚月再也不敢随意指责她的皇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了。 她现在最怕的人,就是楚轩了。 楚轩不会武功,也不能杀了她,但却犹如恶魔一样令人害怕,胆寒,恐惧。 还有恶心。 皇兄让她过去,就不得不从。 哪怕,她知晓自己过去是干什么的。 楚轩半解开衣衫,慵懒的斜斜椅在床榻边。 让楚月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服侍他。 他舒服的闭目,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令人浮想联翩的闷哼声。 良久,他踹了楚月。 楚月起身就想要逃离,以为今晚的噩梦就此结束。 “孤让你走了吗?你就离开?”楚轩明显意犹未尽。 看了看旁边,刚刚加热过的黑漆漆带着腐臭的汤汁。他倒过一杯,钳住楚月的嘴巴,就往下灌。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天下仅此一杯!为了答谢你的侍奉,孤勉为其难,先让你替孤尝一口!” 楚月身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如今还要喝这像屎一样臭烘烘的东西,哪里肯就范? 一边挣扎一边乱叫。 “我不喝,我不喝?求你了,二哥,求你了,我真不喝!我明天就回琉国,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好不好?呕……” 挣扎无果,楚月便开始服软。 人恐惧到了一定的地步,能做的并不是反抗,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求饶。 很明显,楚轩并不吃这一套。 楚月乖乖的也就罢了。 可是,她常和大皇兄一起欺辱自己,那就别怪旁人以牙还牙了! “呵呵,小时候你和大皇兄好像也没少逼我做这样的事情吧?孤记得,还给你们刷过恭桶呢!如今还给你,你怎么就百般推脱呢?而且,这可是好东西!世上只此一物,有金子都买不到啊!” 楚轩加大了力气,在她的嘴巴里灌下了一杯。 腥臭、恶臭之味进入胃,楚月恶心至极。 楚轩偏偏捂着她的嘴,不让吐出来。 之后,他又给她喝了一杯鸩酒。 半个时辰,楚月居然,没有毒发身亡! 楚轩魔怔的仰天大笑。 钳着楚月的肩膀。 “真的没有任何反应吗?” 第二百八十章 不好女色 他目眦欲裂。 抓起熬的已经粘稠到发干的恶心液体,仰头一饮而尽。 看来,江湖传说是真的。 哪怕经脉全断,也阻止不了他成为武林高手的梦想! 楚轩并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也知道传说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虚构的成分。 但至少,也是有点神奇之处的。 你瞧,毒酒喝下去,人一点事情都没有,岂不是真的百毒不侵? 楚月趴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二哥已经疯了,完全疯了! 她也知道,方才让自己喝的东西,无非是楚轩的试验而已。 她身心的恶心变成了愤怒,哭嚎着,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这一幕,正好被暗中观察的百里荒瞧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可楚月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说明,她这几天心情郁闷的原因,就是因为二殿下! 他心中有数,决定再行观察。 督主的离去更让人坐立不安,不得已,他独自前去寻找督主。 此刻,肖祁伤势过重,无法骑马前行。 夜萧儿扶着庞大的身躯,已经拼尽全力。 离驿馆还有大半个路程,如此亦步亦趋,非得失血过多不可。 环顾四周,门户都已熄灯关闭,唯有一处酒楼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窗边人影匆匆晃动,俨然一派欢乐的景象。 整栋楼阁,在其它建筑中已尤为特殊,大气恢宏又充满亮丽色彩,一看便是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又怎样? 只要有银子,便能让他们在那里留宿一晚。 肖祁的伤势不能再拖,夜萧儿一咬牙,扶着人往青楼前去。 这里的烟花女子,比京城的更加大胆,半裸着上身,眉眼尽是勾人摄魄的做作姿态。 这里的女子,可没有京城女子美貌的动人,更没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毕竟是在岭南一带,不如京城里繁华,就连青楼的妓子也是一样的。 可令夜萧儿驻足的是,在这一方青楼里,居然有一颗熠熠生辉的美人坯子,正在一方六角飞雪台上飘逸舞动。 与外面大红大绿的不同,六角舞台的上方,皆是用白色若隐若现半透明的丝帘连围住。 里面的纤体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舞者的面容。 轻盈若飞雪的舞姿,却透过半透明的纱帘,无比清晰的呈现众人的眼中。 舞者是那样的美丽,犹如一片雪花在空中慢飘落。 就算落地,融化,也是世间罕有的美丽。 夜萧儿收回了心中的所思所想。 原来不止只有京城里才有美人,在这人世间,美的东西,还是应有尽有的。 她的美令人浮想联翩,不仅有贪色的男人。 就连夜萧儿身为一个女子,一个同样美貌的女子,都有些为之痴迷。 还是一旁的肖祁身残志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旁憔悴的脸庞似乎在说:干啥呢,本座还淌着血呢。 夜萧儿惊觉自己已经出了神,连忙招呼人给了银子。 一两银子不够,又给了一两。 他们是两个人,一人身上又带着血。 青楼勾栏虽是三教九流之地,但也不想扯上不必要的麻烦。 见人淌着血,自然是要往外赶。 夜萧儿又在肖祁的腰间摸了摸。 好家伙,不知道他贪了多少,居然有大把大把大额的的银票。 弄点儿吃的,弄点儿绑带,热水,食物,也是不成问题的。 青楼中人见钱眼开,欣然同意,并带他们去往了一间相对隐秘的房间。 这些房间隐秘之处,是因为跟三楼其它房间,方向背道而驰。 其他房间,窗户是冲着外面大街,推开门,便是走廊。 而这间房间,不仅格局别扭,而且正好相反。推开窗是走廊,走廊的斜下方,便是那舞者的飞雪台。 于是,夜萧儿刚刚好能看到那舞者动人的身姿。 她啧啧舌……肖祁是没有眼福喽。 利落的帮肖祁处理了伤口,扯下自己随身带的药丸儿给他服用。 伤口都是皮外伤。虽然没有伤其筋骨可惜,失血过多,对人的性命也有一定的危害。 好在肖祁的身子骨异于常人,可能命格里还有三昧真火。在江湖,在朝堂,腥风血雨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让他在深更半夜,有兴趣和夜萧儿对话。 “谢谢你,萧萧……你在看什么呢?这里还有男妓么!”肖祁挑眉。 夜萧儿在窗边看的发神,直到那舞者已经一舞完毕,潸然退场。 惹得众人纷纷往六角飞雪台的四面八方,狂撒金币银两,哄叫之声不绝于耳。 她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脸。 男妓嘛? 她相信这个世上一定会有比自己美丽百倍的女人。 但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比肖祁好看的男人。 “督主,你没眼福了,刚刚有一个绝世美人正在跳舞。” 肖祁特别想说,其实他看见过绝世美人跳舞,在五年前自己过生辰的时候。 提督府,花飞满天。 她一袭红衣胜雪,犹如仙子降世。 “本座不好女色。” 他没说此事,是怕惹得夜萧儿反感。 既然,当初她能毅然决然的离开,想必一定是讨厌之前的自己,所以不想旧事重提,怕破坏现时比较暧昧的气氛。 夜萧儿想乐。 不近女色? 第二百八十一章 绝世美人 夜萧儿看向肖祁,以为就是一句玩笑话。 但见他眉目严肃,直勾勾的望着她。 一双眼睛似乎比夜幕中的星星还要明亮。 心不自觉的漏跳一拍。 这样电光火石的目光触碰,让人不知所措,她又将躲闪的目光转到台下。 台下的薄纱帘子已全部升起,看来今晚的压轴之戏,便是这最后一舞。 “萧萧,你给本座切水果吃,好不好?” 肖祁厚脸皮的得寸进尺起来。 夜萧儿很想跟他甩脸子。 在战场上,她杀敌无数,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 原本就是杀手身份,无情与冷漠,令人更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换句话来说,靠近肖祁,也不自觉被他的气场所影响。 肖祁霸气,她也会传染他的霸气。 可,恻隐之心一动,见那人浑身缠着布带,好不可怜。 再想一想,人家今天晚上是为了自己,才深受重伤。 所以,有责任照顾好他。 于是,剥了一颗葡萄。 可能是因为她给的银两足够多,所以青楼里的龟奴准备的水果,都是价格比较昂贵的和新鲜的。 “萧萧,你也吃,好甜……”肖祁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之上。 青楼的床,和平常百姓家的床不一样。 床铺十分舒适,而且够大! 形状也是圆形的。可能是方便行会鱼水之欢所用。 躺在一个还算比较舒适的环境里,加上夜萧儿在旁喂他水果吃,肖祁真觉得那些如岁如年,那些困于不夜天,那些年的苦,那些年的熬,那些每一刻皆难以忍受的思念,都是值得的! 他提也不敢提过去。 二人就像初识一般相处着。 静谧的时光渐渐流淌,织成了一张巨大隐形的网,将他们二人紧紧的包裹住,无影无形,慢慢收拢。 静谧的时光,却被突如其来一阵十分有礼数的敲门声,所打断。 夜萧儿去开门,发现来人居然是刚刚一舞的小美人。 美人,果然是美人。 一袭白衣加身,虽然和青楼女子的装束差不多,都是半裸着,但她看起来却是那样的冰清玉洁。 就像是天山上盛开的一朵,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莲花。 偏偏,那张美脸上还有着异于常人的瞳孔! 一只是湖蓝色,一只是琥珀色。 两只眼睛,带着奇异的光彩,颇有惊异的灵动之美。 夜萧儿挺纳闷的。 舞者又不是青楼里伺候人的丫鬟,为什么,她却手握托盘,里面盛着吃食,还有一些类似于药瓶的东西? “小女子龙嫣见过夜将军。” 这一拜,倒是将夜萧儿给拜糊涂了。 她认得自己? 夜萧儿有自知之明,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名声已经传播到大明的大江南北。所以不得不警惕的看向龙嫣。 龙嫣又十分恭敬的朝里面躺着的肖祁一拜,也不管肖祁能不能看见。 “龙嫣见过督主大人。” 夜萧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人家,应该是奔着肖祁来的吧…… 刚刚肖祁还说他不近女色。 可惜,他长得这副模样,分明就很招女人的喜欢呢! 就算来到了这川蜀之地,还能有一个大美女,来对他嘘寒问暖。 肖祁微微偏头朝门口一瞥,看见了那一双眼睛。 “嗯。” 只有一声淡淡的嗯。没有任何波澜。让人怀疑,督主的心情是不是相当不悦? “龙嫣有事想请督主明示,之前一直在这里等候百里大人。” 哦,夜萧儿明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么没必要把人还拦在门口。 百里大人应该就是百里荒,可能是百里荒的亲属,或者属下一类的。 若是属下,看来这东厂的太监窝子,也会豢养出这样一个绝世大美人儿啊。 夜萧儿没有任何的别样感觉,只是好整以暇,想八卦的去看肖祁对美女的态度。 很令人匪夷所思,也很可惜,肖祁或许真的对美女不感冒。夜萧儿都头疼了。 “你只管等着你的上司。何故,越级来向本座汇报?” 龙嫣整个人的清冷感觉,和之前的孟素素有些像。 同样穿着素色的衣裳,淡色的妆容。 可龙嫣看起来,却没有孟素素那般的娇柔,会装模作样。 她十分毕恭毕敬。至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直接对上肖祁的,一直恭敬望着地面。 “龙嫣想要往上爬。五年的时间,我在这座青楼里已经大大小小收集了情报整整一千件。我觉得足够可以做东厂的高层。我知道这样冒昧的找督主,督主一定认为我很可笑,并且不自量力,异想天开。可是,一个人若是没有野心,又怎能向往更大的舞台?这方舞台已经容不下我了,所以,我想高飞!” 夜萧儿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好似也是这样,像个木偶一样受人摆布,不停的去收集信息,只为能得到阁主的青睐与赞美。 其实什么金银不金银的,真的不在乎。 她在乎的,也许是杀人的快感。 也许是阁主的肯定。 也许,是漫漫无目的的得过且过。 肖祁充耳不闻。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周围有许多小草和藤条,那些生命力并且有能力向上生长的藤条,会依附着他越攀越高,直到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 自己刚坐上督主位置的时候,可能会享受一阵这样的快感,一种被人依附,无所不能的呼风唤雨的权力。 看着依附自己的人,渐渐自成一派。开始作威作福,只手遮天。最后,落败,枯萎,直至消失! “龙嫣还知道有关于,当年,您的……所以,希望督主给我一个机会。” 她欲言又止,却惹得肖祁腾的一下坐起身来。 每一个爬到至高位置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肖祁更是也不例外。 龙嫣知道,他之前做过的那些龌龊事么?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在威胁本座?” 龙嫣将头垂的更低了。 因为青楼衣服本就裸露。所以,那处深沟,越发的犹如深谷,诱人垂涎。 第二百八十二章 美人跟班 “不是的,不是的!龙嫣绝对没有任何要威胁督主的意思,我还不想死无藏身之地!我只是想让督主觉得,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利用价值? 倒是把人性想的透彻。 你若想让别人高看你,就得证明自己的实力。 很好。 这个龙嫣没有那么多废话,直接简单扼要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看来,也是学到了她的主子,百里荒的一点精髓。 百里荒也很会用人。 五年的时间完成了一千件情报,绝对不是一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龙嫣知道督主最近想查什么。对不起,我是有自己的情报网。所以,为了向上爬,不得已才调查督主的。” 一旁的夜萧儿一直没有插话。 只是不经意瞟看到,龙嫣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大把大把的汗珠,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下滴。 看来,是相当惧怕肖祁。 肖祁冷漠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非常冷漠。 龙嫣终于鼓起勇气抬眸,接触到的却是一个无波却凌厉的眼神。 肖祁一抿薄唇,显得孤傲凉薄:“你走吧,本座没工夫搭理你们这些人。除非,你想被本座杀掉……” 夜萧儿不由得扶了扶额。 果然呢,督主就是督主。 一直以来,肖祁在外人眼中,和自己眼中完全是不一样的。 地上的龙嫣,可能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但是,一直强忍着泪水,再次向督主叩首:“谢督主大人不杀之恩。可是龙嫣不会放弃,只要您不杀我,我就会拼命努力的向上爬的!属下告退。” 肖祁不屑,不再言语。 这个世界上有此心的人太多太多,他不可能一一都帮到底,无故惹上这么多不必要麻烦。 若是曾经的他,或许还想要恶趣味的利用其他女人,来刺激萧萧的醋意。 但,他做错了。 做错了,就绝不再犯。 等龙嫣离开,刚刚的冰山脸,已经化为乌有,满脸堆笑的望着一旁的夜萧儿,略带撒娇:“萧萧,本座还想吃葡萄……” 夜萧儿无语。 “你都起身了,盘子就在手边,自己不会吃吗?” 咦?不对。 夜萧儿立刻噤声。 这个家伙虽然是自己的前任夫君,毕竟都和离了。 他还是督主呢,自己说话的语气怎么就这么不好听呢? 看看人家龙嫣,多恭敬啊。 咳了咳,立刻换了个态度:“督主,要是您觉得不适,就快躺下吧。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的……当然了,只要你不闹我,乖乖的。” 不行,装都装不下去了。 肖祁并不生气。 甚至露出了十几年从未有过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笑嘻嘻的:“本座不吵你了……可,又想跟你说话,怎么办呢?那夜将军赏脸,就陪本座聊聊吧。” 夜萧儿不知可否的心微微缩了一下。 有些疼,有些痒,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和可怜。 怎么办,真的好乖啊…… 好吧好吧,人家都舍命陪君子。 她就舍点儿话,陪陪君子怎么了? 本该止于深夜的寂寞,因夜萧儿的点头,又起了风。 …… 百里荒紧赶慢赶来到了青楼,秘密会见了得力属下,龙嫣。 得知督主和夜将军相安无事,便松了口气,打算打道回府。 人家都共处一室了,何必需要自己多此一举,破坏一场美好不夜天。 他把一方精致药瓶递给了龙嫣,意思是如果督主病情有变,吃上这个药可续命。 督主用不上的话,她便自己留着。 出门在外保护好属下,是百里荒作为东厂大档头的首要职责。 龙嫣仍旧毕恭毕敬。 百里荒好女色,对于刚开始接触的龙嫣,也是心慌慌的很。 总想春宵一刻,尝尝清丽脱俗的美丽滋味。 搞对象嘛,总是要搞的。 搞完不负责,那就是他的本事,更是劣质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的手比督主又能干净上多少? 可,对于龙嫣,实在是下不去手。 这女子并不是天生异瞳。 那双蓝色的奇异发着光芒的瞳孔,其实是已经瞎了的。 在高位者,根本无需关心属下的身世是有多么的悲惨。 百里荒相比其他人,多了些世俗的柔情,看见那双美丽灵动却视而不见的眸子时,总是心生惋惜。 其实她不叫龙嫣。 这个名字是加入东厂之后改的。 其实,她本名叫龙眼。 因为瞎了一只眼,她的娘亲就想用一个名字来填补女儿此生的缺陷。 “你男人,还病着?”百里荒无意的问道。 “回百里大人,他还是老样子。如果不吃药就会喘。现在的药材太贵了,还请您多派龙嫣做事。” 百里荒是嘻嘻哈哈的性子,是谈笑之间定乾坤的人物。 在属下面前,更是一本正经。 “做好你手里该做的事即可,报酬从来都不会少了你的。做的太多反而会误事。 “属下记得了,是属下太冒进了。不过有机会,属下会做的更好。” 百里荒只点点头。 转身便离开。 …… 大部队又继续往北行。 不知为何,楚轩的啰嗦,在这几日减少了很多。 连楚月也是。 乖的就像是一只木偶,别人不同她说话,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同别人说话的。 那只宠物雪貂,再也不见它的影子。 白皙的皮肤上,总是多一些青紫。 好了,就又添。 人也清瘦了不少。 回到京城,已是幽幽深夏。 满眼翠绿,阳光耀眼。 恍若隔世。 初春,夜萧儿作为将军,大摇大摆的走入京城,迎接皇帝的封赏。 如今,恢复了女儿身,倒是有些畏手畏脚起来。 因为皇后跟她说过,此生此世不得再入京。 第二百八十三章 谁是阁主 楚轩、楚月作为琉国的二皇子与公主,受到了大明皇室崇高规格的接待。 楚轩能说会道,竟能和大明皇帝相处的甚是融洽。 文韬武略,皆略懂一些。 让人觉着,琉国二皇子也是才高八斗之人。 虽然本人的实力,令夜萧儿总觉得,像是一个草包。 草包还总是有的没的找她话家常。 还时不时的吟诗几首,所以惹得她分外反感。 “夜将军,大明京城外有那寒山寺,听说异常恢宏,气派。佛家与我道家,同为真善美,自是道法自然,颇为有缘。你可不可以,辛苦带孤前去看看呀?”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 夜萧儿心里没谱。 恢复了女子身份的事情,迅速在京城里发酵。 京城里的说书人将这段传奇的故事,编成了书,在各大酒楼里传唱着。 她不知道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态度,是去是留,或者给予怎样的处分。 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督主和离的前夫人,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这里面的曲折蜿蜒传奇,更被演绎成了无数的版本。 她心情很烦躁,又不得不等待皇上的召见。 迎军团中,她和元铎可以算的上是副将! 副将,当然会被封赏和召见! 肖祁帮她把南坛直接灭掉,还不知道要惹上多少麻烦。 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而是有一双儿女。 青雀阁的杀手很快就会做出反应。 可能不会去冒险刺杀她,就会去针对她一双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女。 想到这,难免心慌慌。 然而,青雀阁阁主,也就是英王殿下,现身在青雀大本营,一脸严肃。 …… 皇甫翊炼化五行尸这么久,差不多已有半支军队的数量。 如今,这些五行尸的管理者,也就是南坛,竟在一夜之间被灭门! 他被召见回了青雀阁。 对,是召回! 在青雀阁的一方硕大的密室里。 正中央的金椅之上,端端正正坐着,一身黑衣的人。 黑衣的颜色,似乎比黑夜还要浓重。 那人头戴面具,身披斗篷,与以往英王殿下作为青雀阁阁主的装扮一样,就连手也被封着手套,全身上下,不漏一丝皮肉。 “你,该当何罪?” 那人的声音十分尖锐,听不出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 很刺耳,又很有压迫。 英王殿下难得一见的恐惧。 他单膝跪地,面目凝重,丝毫没有作为皇亲贵族的任何骄傲与尊严。 眼里有的,只是惊恐。 “别以为你是皇亲国戚,本尊就会高看你一眼!皇亲国戚无非也是为本尊族人做事而已。如今整个天下都要毁在你手里,你该当何罪?” 皇甫翊恐慌之余,又有些愤怒。 南坛无非是拜那个肖祁和十一所赐,十一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对于她的错事,过多都会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可东厂,他们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肖祁这厮却屡次挑衅他们青雀阁的威严。 真该死! “肖祁是块硬骨头,你啃不下,本尊不怪你。可是夜萧儿,你为什么屡次放任她?你不必迁怒他人,江湖追杀令就是本尊下的!她已经不是青雀阁中人,赶紧诛杀掉!” 皇甫翊的另一条腿也直接跪地,行了叩头之礼。 “尊上,十一年少无知。是我没有教导好她,所以才……” “本尊在此闭关多年,故两耳不闻洞外之事。一出关便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本尊对你十分失望!如果本尊再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便,杀掉你。” “你不用在这里跟本座说这些无稽之谈。十一是年少无知,愚蠢幼稚。但,是你没有教育好她?还是舍不得她死?你心中清楚!” 黑衣人起了身,将手背到后面。 “本尊有两件事。第一,做错就要受惩,这是青雀阁的规矩,你以断指自保。第二,杀掉十一。江湖追杀令的黄金就全部归属于你。本尊知道,你对钱不感兴趣。可,如果你不杀,你的命和这黄金便都不再属于你!” 密室的多半都是由山洞开凿出来的。 里面的空气,相比外面盛夏炎热气流,可谓冰火两重天,寒冷至极。 这里的气息,都带着一丝死亡的味道。 皇甫翊知道多说无益。 既然加入了这个组织,组织又回馈了给他很多便利、权利,和无尽想要却没有实力得到的梦。 他信奉青雀神兽,会让自己当上九五之尊,帮助青雀族来统治天下! 断一根手指又算得了什么? 抽出腰间匕首,毫不犹豫将小指切断。 “不要再让本尊失望,滚……” “属下,告退!” …… 回到王府。 断指的流血已经将皇甫翊的月白色蟒袍染的半边鲜红。 王妃秦苏筱惊恐的迎了出来,二话不说,用自己的手帕将那断指包裹住。 “王爷……” 秦苏筱十分有做王妃的潜质, 就算担心至极,也没有提高嗓音,惹人注目。 仅仅是将王爷扶着回屋,开始命人低调的将郎中请过来,进行医治。 她深知王府里有许多肖祁的人。 肖祁安插这些细作,无非就是监视英王殿下,借机铲除,所以不得不防!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王府后院 皇甫翊心情如阴云密布,饶是盛夏里阳光充足,也扫不净心头的阴霾。 十一必须要必死无疑吗? 他用了这么多年,早已释怀了十一背叛青雀阁的事情。 为何尊上却不能释怀? 尊上为什么非要对十一耿耿于怀? 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护住她? 开始陷入无尽的回想之中。 以往,总是想利用上位者的威严,让十一臣服。 不仅是主人,杀奴的臣服。 还有,女人对男人的臣服。 十一都没有做到。 他更没有做到。 上一次,红衣小将受皇帝封赏时,他已经瞧出来了,这个人乃是带着人皮面具。 就是十一,女扮男装! 人皮面具,还是当初元铎和他一起学的。 望着自己的断指处,已被王妃细致的包扎,并且敷了药,不那么疼了。 他思索良久…… 还是决定,要纳十一为侧妃! 只有皇族的身份,才能保全她不再受尊上的迫害。 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到时候若真的护不住她,便兵来将挡! 端庄娇美的王妃就在身边,细致的服侍。 皇甫翊却连自己的王妃长什么样子,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 就像当年和孟素素一般,萍水相逢,一夜情缘,到最后也无情无份。 王妃只是占了嫡妃的一个名头罢了,和王府里的其他如云的美人妾室并没有什么不同。 夜里,被窝里,都是一个样子。 他觉得稍许厌烦。 饶是秦苏筱足智多谋,平时会审时度势,更会宽解人心,可是他此时心情郁闷,不放在心里的人,再如何体贴,也难入心。 所以,挥手将人打发掉。 这几年,他又有了两个新宠。 郑梅儿,潘美人。 无意中得来的郑梅儿。 怎么说呢,女子本是烟花之地的女子。 之所以入了他的眼,是因为无意中发现她的眉眼和十一的有些相似。 当然,只是三分相似罢了。 能有三分,也是她的福气。 当年东厂督主肖祁和锦衣卫百户袁苍,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大打出手,闹得京城里沸沸扬扬。 郑梅儿无法在原来的青楼里讨生活,因为没有哪个男人再敢碰她,兜兜转转只能街头卖艺。 后被瞧中,带回府中。 至于潘美人,就是当年的潘淑妃。 因为肖祁的铁血手腕,所以让她从淑妃之位,一路降到卑贱的良人,甚至要被赶出宫去。 期间,凭借她自己的小聪明又往上爬了几层,到最后还是跌到谷底,被赐死。 不得已,潘淑妃不堪受辱,计划一出假死。 加上有皇甫翊的帮助,终于从后宫之地逃了出来,成功的被豢养在王府里。 平日王府里是见不到潘美人的。 因为她还有掌管青雀阁的事务,不怎么抛头露面。 就算露面,也仅在王府后院。 除了王妃,郑夫人,潘夫人,还有他在民间搜刮来的美人胚子,孙美人孙婷儿,于美人于袅儿,还有几个数不清,也记不得是何时入王府,没有丝毫地位,堪比通房丫头的女人们…… 王府里的女子不比后宫里少,却断然没有那些藏污纳垢之事。 这些还要多亏了王妃,秦苏筱的治理。 所以他的态度稍柔和,在秦苏筱转身离开的时候,道了一句:你辛苦了。 秦苏筱温婉一笑:“王爷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说罢,她恭敬回礼,离开。 …… 裴怀提了两只鸡,兴高采烈的去往皇家驿站。 都听说了,济州那个新星将军,就是督主前夫人,更是他的好朋友,萧儿! 高兴之余,心中却充满了愤怒。 她去参军,为什么对自己只字未提? 当然了,萧儿走后,因为肖祁的迁怒,被贬到了岭南整整三年。 最后还是等督主气消了,才重新调了回来。 怎么说呢,他再也不敢随意惹督主了…… 裴怀本就是随遇而安的主,十年寒窗苦读,混个一官半职,已经十分欣慰了,何苦追求的那么多呢。 人的一生怎么可能没有波折,一路向上爬? 在年轻的时候多些波折,也是非常不错的。 他逼不得已才选择自得其乐,就是没有萧儿的消息,让人十分担忧,曾经一度认为她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如今听闻,她迎接琉国二皇子已回到了京城,便马不停蹄的买了两只鸡,打算去驿馆开开荤。 谁知,人不在? 驿馆的差役明显一脸八卦的兴奋:“夜将军一进京城,就住到提督府上了!督主对他很好呢!” 裴怀哑然…… 这两个人是,又勾搭上了? 他欲哭无泪。 看来,还是督主魅力更大一些。 夜萧儿在提督府的卧房里发呆,曾几何时,自己就在这间屋子里住了整整一年。 这里的摆设完全没有变。 床明几净,应该是肖祁日日派人来打扫过的。 一些茶具,被褥全部焕然一新。 甚至窗台上,还有造型十分别致的美丽花景。 造型精致的果盘里,盛着她最最爱吃的留恋果。 一切都没变,一切又都变了。 突然,门外传出了一阵温柔的敲门声,听着像是柳倩茹的声音。 “夜将军,我是倩茹,我可以进来吗?” 第二百八十五章 骗我的情 夜萧儿听闻,立刻将门打开。 平心而论,柳倩茹对她很好。 是自己连招呼都不打,就住进了提督府,其实是叨扰了夫人。 柳倩茹仍旧保持着羞答答的姿态,不敢抬头望向心中敬仰的大英雄。 手里是府中最最奢华精致的蝶恋海棠托盘,托盘里是精致不能再精致的美味糕点。 “夜将军,你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午膳还没有做好,您先吃一些糕点填填肚子。” 柳倩茹最近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总认为那些是无稽之谈。 所以夜萧儿一来,她便亲自下了厨房做了这些吃食,马不停蹄的端来。 然而一抬头,望见夜将军那张陌生却又美丽动人的脸,手里的托盘突然就坠落到地上,满心的不可思议和惊诧! 原来,京城最近传说都是真的! 夜将军真的是女扮男装? “你,你果真是女子?” 柳倩茹双眼直直的盯着她, 像是要将对面的女子的脸,穿成两个窟窿! 手指不自觉地指向了夜萧儿鼻尖,一种悲愤羞愧之情涌于心头,最终化成了愤怒。 “你,为什么要骗我?” 额…… 夜萧儿看着满地破碎的糕点,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是自己欺骗了旁人,可终究是没对柳倩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啊。 怎么就会如此愤怒呢? 终究还是她有错在先。垂下脑袋,诚恳道歉:“对不起,夫人,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身不由己。” 柳倩茹耸着肩,忍不住败坏啜泣:“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你觉得欺骗别人很好玩是吗?你认为你女扮男装当了将军就很威风了是不是?” 夜萧儿皱眉,脸色发白:“夫人,我没有这样想!” 柳倩茹猩红着眼睛,无尽的羞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呼吸急促,上前指着夜萧儿的眉心,大声道:“看来你真的是督主的先夫人!怎么,你如此潇洒,想博得大将军之位,让别人对你刮目相看?回来与督主再续前缘?!” 望着面具之下,魅气丛生到令人望尘莫及的灵动脸庞,柳倩茹忽然觉得危机感袭来。 以前,她总是老实巴交的委曲求全。面对督主,更是大气一口都不敢出。 本想着夜将军救了她,会是她这辈子的蓝颜知己。不曾想,只是一个随意玩弄欺骗感情的坏人罢了! 二十多年来一直的委屈,此刻终于化成了愤怒。 她伸向手,想抓花那张动人的脸庞。 却没能得逞! 手腕被刚走进来的肖祁紧紧的攥住。 只是轻轻一拽,她整个人就摔落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柳倩茹,你疯了?”肖祁相当不悦! 柳倩茹不敢在督主面前去撒泼。 就算被搡到了地上,最终也只能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衣袖,羞愤离开。 夜萧儿缓缓垂下了目光。 心里有些不好受。 肖祁拉过她的胳膊,柔声道:“没事吧……是本座回来晚了……那个柳倩茹,本座和她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当初也是皇后娘娘硬要把她指婚给本座的。本座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却没能推脱掉。你放心,今日之事,本座会给你个交代……” 夜萧儿却摇摇头。 虽然心情还是有些憋闷,偏偏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慢慢的把地上的糕点,还有托盘,汇聚在一起。 “可能,夫人的脾气就是这样吧。也是我骗人在先,她数落了我,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肖祁觉得,怀中那方放红豆的之地,猛地刺痛了一下。 也一同蹲下,抓住她的手,不想让她再弄这些东西。 通过手腕,感受到那有些单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颤抖着。 手背上,有晶莹滴落的泪。 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了他心里。 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 这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人全身发疼。 “乖,不哭。” 他在此刻,只做温柔的陪伴。 可在心中,已经阴暗的想要把柳丞相拉下水的计策了。 生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还敢攀交情送到自己的府上? 柳丞相算盘打的太好了。 可惜他肖祁不吃这一套! 让萧萧落泪,就得该罚! …… 远在济州,沉鱼和小幺百无聊赖大眼瞪小眼。 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不是不要她们了? 不对啊。 浔儿和蓉儿都被送回济州了。小姐人一定是被难缠的事情里难住了,这才迟迟不归。 难不成是被督主给迫害囚禁了? 以前,督主可没少干这事。 “小幺,不是姐说你。姐长得丑,嫁不出去是理所应当。可你呢?二十了,还没有男人!你不急嘛?”沉鱼嗑着瓜子道。 小幺撇嘴:“为什么要嫁人?我觉得跟着小姐才叫好!” 沉鱼眨了眨眼睛,开始反思小幺这句话。 最终,她总结出来一条答案……并不是小幺不想嫁人,而是她们俩的眼光都高了。 虽然她自身不咋地,可是看久了督主和墨管家的长相,其他男子的面容都入不了眼呐。 “既然小姐不来,我们便去京城城找她呗。反正宋将军会护送我们的。当时小姐要进京,宋将军也让我们去来着,只是小姐不同意而已。” 第二百八十六章 做他侧妃 小幺因为年龄的增长,五官身段皆长开了一些。 眉眼,摒除了一些唯唯诺诺,多了一些落落大方。 不过胆子小,依旧是本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小姐不让我们去,我们贸然前去,她会不会生气呀?” 沉鱼却嘿嘿一笑,打了保票,说绝对不会。 “妹子,姐姐跟你说,只要我们去京城,小姐一定会高兴的。” “为啥?” “凭姐姐的直觉……” …… 夜萧儿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立刻从提督府连夜搬了出来。 实在不想给肖祁惹麻烦,更不想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 哪怕这里曾经的女主人,是她。 皇帝还没有宣召她。 而这件事的发生,是必然的。 女扮男装混入军队,欺君之罪。 就算当今皇帝仁慈,询问清楚,也是理所应当。 在迫不及待的等待中忐忑度日,却有一个另外的惊天消息悄然降临。 皇城里的栖龙殿内,肖祁罕见的第一次与皇上起了争执。 连皇帝都有些不可思议。一向知进退的肖祁,有朝一日自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咄咄逼人,失了大臣的本分。 “肖祁,你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都是朕给予的。”皇帝也有些气急败坏,因为发现无论怎样,都说不过督主。 最后几番舌战之后,迫不得已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内心本不想这样挑明。 肖祁根本不屑。 凭他如今的能力,坐上护国公的位置乃是相得益彰,绰绰有余。 如今,就算是把他的护国公甚至督主的位置给撤了,也要问个清楚——为什么非要把萧萧嫁给皇甫翊做侧妃? “朕意已决。天底下哪有和离后再成亲的道理?而且这个女人城府颇深,在你身边也是居心叵测,英王殿下屡次向朕求娶风萧儿,朕已经同意了,此事无需在议,你退下。” 肖祁握紧了拳头,四肢百骸无一不冷。 一想到,萧萧要嫁给皇甫翊,心里就泛起阵阵疼痛。 他咬牙,阴测测着脸。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 一定会把这个事情搅黄! “皇上,微臣还请您三思。您想一想,一件婚事,让所有人都不得痛快,会伤之国之根本。只有让风萧儿尽快回到提督府,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情,臣告退!” 皇帝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的面色铁青。 一些陈年旧病已经让身子病入膏肓,如今也是强弩之末。 何尝不知道,让夫妻俩重归于好,是多么一件圆满之事。 可是,一想到风萧儿背着肖祁偷偷的生了两个孩子的这件事,就心痛不已。 这对肖祁来说,必是奇耻大辱。 他作为圣上,是绝对不会让这种耻辱降临到最最疼爱的谋臣头上的! 既然皇甫翊不嫌弃,那便给王爷做侧妃好了。 这不仅是他的意思,也是皇后的意思。 肖祁说得确实不错,如果风萧儿执意未嫁,那他哪怕是皇帝,也没有办法。 肖祁找准了此事的突破口,想赶紧找萧萧商谈此事的对策。结果皇甫翊却先他一步。 驿馆内。 皇甫翊盯着夜萧儿的脸庞,眼神温和而专注,似乎要把她的身体看穿,才会满意。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暗沉情素,又很快恢复了平常。 夜萧儿不知道是应该谢谢皇甫翊的坦诚,还是应该憎恶他的威胁。 “你可知道肖祁如今的实力?他是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他也有的是手腕这么做。如今,风府已经被他一口吞掉,名存实亡。这一切,他都是为了我。我不是要有心卖弄,而这些就是事实!对于你的大业或者是你的副业来说,娶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夜萧儿娓娓道来,想用晓之以理来打破皇甫翊的幼稚行为。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皇甫翊是她的师傅,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她和他待的时间是最长的。 她所有言语的严谨性以及思维的逻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受到皇甫翊的影响。 所以,皇甫翊并不觉得,这是他不娶她的理由。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执念会要了一个人的命,当这个救赎来临时,他会不顾一切的抓住。因为,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皇甫翊仍旧看着她,眉头轻佻动了一下,然后又垂了下去。 夜萧儿听不懂。 什么是执念? 什么是救赎? 什么是救命稻草? 太可笑了。 别忘了,江湖追杀令可就是他下的。 他想要整个江湖都来要她的命。 如今还要娶她? 怎么理解怎么自相矛盾。 “你认为我会愿意?我现在虽然不属于风家庶女,似乎没有背景。可你别忘了,我靠着自己当上了将军!我深受济州百姓爱戴。我不愿意的话,哪怕皇帝、皇后娘娘,皆不能勉强我。” 皇甫翊整个人的姿态冷酷无情,说出的话,也令人会觉得是冰冻三尺。 “自然。可是你也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你的孩子跟肖祁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进行一场滴血认亲即可。本王之所以没这么做,没有对你的孩子如此下手,那是因为,我笃定,你会乖乖听我的话!” “你!”夜萧儿暴怒。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本座生辰 愤怒之后。 夜萧儿重新恢复了理智。 皇甫翊绝对没有危言耸听。 青雀阁暗处的力量,居然让曾经为杀手的她,也不曾了解。 那些五行尸的由头以及作用,更无从得知。 现在是皇甫翊在暗,她和肖祁在明。 明剑易躲,暗箭难防。 如今肖祁身居高位。 若是别人发现太监头子根本没有净身,又有了一对孩子,后果是怎样的,再清楚不过。 皇甫翊不打算久留。 有些事情一点就通。 他是聪明人,夜萧儿同样也是聪明人。 不相信,十一会愚蠢的和自己做对! 因为,后果她无法接受。 “树大招风,本王隐忍这么多年,无非也只是有一个青雀阁罢了。可是肖祁呢?站的越高,摔的越惨。虽然你不是朝堂重臣,不必日日上潮,可是你没发觉,当肖祁迎接二殿下回京的时候,那些文武百官对他的弹劾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吗?他动了一个不该动的念头。就是想要为萧家复名。萧家可是当今皇帝,还是先帝的一根刺,谁动了谁就倒了大霉!” 皇甫翊面色冷酷。 说话时跟肖祁一样,从来都是面无表情。 似乎高深莫测的人,说话皆是如此神情,让人猜不透。 “实不相瞒,本王的青雀阁的爪牙已经摸向了琉国。若是我们合力……岂是你和肖祁就能力挽狂澜的!还有,你那两个孩子,本王不管是他们现在在哪,照样会让他们驾鹤西去!他们的性命,可全掌握在你这个做娘亲的手中。所以,你三思……” 终于,他的冷酷面色多了一些桀,是胸有成竹的一种狂妄。 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藐视着夜萧儿。 至始至终,这种高傲姿态,就有增无减。 犹如他想要一只蝼蚁的命,这只蝼蚁,还在不知好歹的负隅顽抗。 “十一,本王和你保证,不会强迫你。让你嫁入王府,也是权宜之计,至于为什么是权宜之计,不能告诉你……你可以只嫁过来两年。两年之后,如果你还是觉得过得不舒坦,那么,我们也可以选择和离。到时天高凭鸟飞,海阔凭鱼跃,你自当有你的自由……” 他的声音难得缓和,身形像夜萧儿的方向微微前倾,如同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影子,冰冷而神秘,让人不禁生出惧意。 一席话,让夜萧儿愣怔了许久。 望着,和她朝夕相处了将近十年的人,突然觉得十分陌生。 也不难怪。 曾经的青雀阁阁主总是一身黑袍加身,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当高高在上的英王殿下说,青雀可是他的,还要娶她,就不得不恍惚,和憎恶。 “你怎么看出?我是假扮的夜将军。” 夜萧儿戴上人皮面具之后,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皇甫翊殿下为何会轻而易举的认出来? “等你嫁过来后,本王会告诉你!” 欣长的身体站起,周身的气息都是昂贵的龙涎熏香。 仍然以闲散王爷的派头,阔步离去。 夜萧儿自始至终一直端坐在座位上,就算找皇甫翊已经离开,还是僵硬着身体,不知做何选择。 也许英王已经在暗中与肖祁成了势均力敌的力量。 这种情况最难以抉择。 若是肖祁强得过皇甫翊,那么她就会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肖祁。 若肖祁的力量不如皇甫翊,就会不假思索乖乖的直接嫁入王府,绝对不会让肖祁,和孩儿们受险。 究竟要不要搭上自己? 她犯了难。 可,当她接受到浔儿和蓉儿在庭院里嬉戏打闹的写生画卷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得不嫁。 如果,皇甫翊把蓉儿、雪儿抓到京城,与肖祁滴血认亲。那么,当初撒的谎,肖祁努力了十几年的成果,就会全部付诸东流。 画卷上,蓉儿浔儿是那样的开心。 他们无忧无虑的嬉戏玩耍,时而会浮现忧愁的表情。 应该是想他们的娘亲,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家? 这幅画卷上的画作,总共大概有十几篇幅。 什么场景都有。 所以偷画者应该是就潜伏孩儿们的身边。 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扶着额头,感觉一阵头痛。 晌午的饭,也没有吃好。 肖祁匆匆来驿馆看她。 还带着些许愧疚。 因为柳倩茹的发疯,让夜萧儿没能安安稳稳的住在提督府,所以愧疚不已。 肖祁同样心事重重。 面对夜萧儿时,笑容却是肉眼可见的,深了几分。 “萧萧,你多年没来京城,京城变化可大了。曾经的玄武大街,人烟稀少,如今已经繁华起来。晚上,还有篝火表演,你随本座一起去看看吧。” 夜萧儿心里也装满了事,怎么可能无忧无虑的去看别人的烟火? 她抬头,却撞见肖祁一双明亮亮的眸子。 “今日,是本座真正的生辰,你陪陪本座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绿豆王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 肖祁之前的发誓,不像是假的。 也许夜雨的死跟他真的没有关系! 有可能真的误会他了! 重新来过,也许没有这层误会,他们就不会和离。 可惜,世间唯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选择和离,也许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事情,而是因为肖祁本身就带着压迫性,让人相处起来不得不处处小心,很不舒服。 夜萧儿向往自由,也希望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可四年之后,发现肖祁变了。 开始不那么嗜血冷酷。 不再那么算计。 可以甘愿为想要保护的人,舍去性命。 换做以前,万万不是一个东厂督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因为这一丝丝的改变,夜萧儿不忍再拒绝。 …… 如今的玄武大街,确实和往日今非昔比,甚至成了四条大街中最热闹的一条。 这里的街道十分宽阔,商贾云集,叫卖声络绎不绝,甚至还有表演杂耍的街头艺人,正在卖力表演,惹得周围人一片叫好。 傍晚时分,太阳悄然落下,从湛蓝逐渐转为深紫。留下一片朦朦胧的宁静和安详。 街市的热闹不增反减。 街边的结尾,新建了一处魁星楼。 路上行人纷纷手捧鲜花,前往这处楼中祭拜。 夜萧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今夜是七月初七,七夕节! “督主,你说,今日是你真正的生辰?” “对。” “七月初七?”夜萧儿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上一次给他过生日,好像是在春天。 没想到他真正的生辰,日期居然这么特别。 每逢七夕节,大明的女子们会纷纷乞巧。 男子们在女子们乞巧完,会随之一同拜祭魁星。 七月七,是魁星的生日。 魁星主文,所以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特别崇敬魁星,会在七夕这天祭拜,祈求魁星保佑自己考运亨通,科举拔得头筹。 魁星爷也是魁斗星,为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称魁星或魁首。 士子中状元时称“大魁天下士”或“一举夺魁”,都是因为魁星主掌考运的传说。 夜萧儿突然灵感大发,猜测肖祁是不是魁星转世? 不然怎么会那么厉害,一路扶摇直上,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护国公? 这等传奇经历,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呀。 她侧头,偷瞄肖祁。 惹的人一乐。 “你偷看本座作甚?本座的生辰真的是七月初七。春天的那个生辰是假的。本座和那肖福来也不是亲兄弟,是肖家捡来的野孩子。当时,肖福来的弟弟刚好病逝,本座成了他弟弟的替代品。” 肖祁实话实说。 本来这件事情也应该被埋在土地里不被人知晓的。 萧萧不是别人,是他这辈子最想亲近的人儿,所以,实话实说也无妨。 夜萧儿咋舌,因为思考,胳膊肘微微触碰了他的长袍。 那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呢? 自己的身世可算是摸清楚了,不再似那浮萍无根,如此的迷茫无助。 “那你不想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不了,茫茫人海,想找到实在难入登天。”肖祁驻足,看到了街边卖的红豆。 红豆代表相思,在七夕节牛郎会织女的美好日子里,红豆也得做成了装饰品。 他看到了一幅画。 上面有红豆做成的鸳鸯,看起来十分可人。 “多少钱!”肖祁毫不犹豫的就买了。 夜萧儿微微颔首,不敢去深究,肖祁深爱红豆的理由。 因为在她精心绣制,带有讨好意味的荷包里,便装着这样一颗红豆。 夜萧儿沉思了一会儿:“你说,同样是豆子,凭什么红豆配相思,绿豆只能配王八?” “……”一句话,把肖祁问住了。 夜萧儿却摇头晃脑,自问自答:“红豆味苦有小毒,而绿豆清热解毒还祛火。红豆越煮越苦,王八越炖越补,故而相思味苦,王八大补,相思越思越荒凉,而王八一斤五两!” 肖祁轻咳,不禁朝她望去,看看这两年的军队生涯,让她都得到了一些什么不良顺口溜…… “哎呀呀,孤就说今日是个好日子,定能遇到贵人。果不其然,元将军,袁千户,裴大人,你说是不是呀?”楚轩拍了拍手,看到了肖督主与夜将军,分外兴奋。 袁苍面色有些不好看。 遇到贵人? 正在陪他散步的,就不是贵人了吗? 这个楚轩,怎么也和某些人一样,专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不经意的抬眸,却与对面的红衣女子撞了个正着。 那是……那是风萧儿! 微微愣怔在原地。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三年还是四年? 上一次,也是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夜萧儿放出口信说,杀人凶手已经被捉到。 锦衣卫以飞快的速度破了奇案,又破解了盐商贪污一案。皇帝震怒,所有接管盐商的官员几乎都被连坐,这笔生意就又落在栽了他们袁府的手里。 袁苍自己也官复原职,变成重新变成了锦衣卫的二把手,千户大人! 他从来想不到,一个人的办事效率会有那么高? 原来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有那么容易?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归功于眼前的女子。 如今,他发自内心灿然一笑! 夜萧儿心领神会,只微微颔首。 肖祁却很不爽? 干嘛呢? 他和夜萧儿独处的时光才刚刚开始呢,为什么横插出了这么多不相干之人? 他给她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呢! “哦,二殿下……” “啊哈哈哈,相见就是缘分啊,英王殿下!你也在!” 楚轩嬉皮笑脸的往肖祁身后一瞧,英王殿下携着王妃秦苏筱,正在缓缓踱步,身边还有柳倩茹和她的原闺中密友元夫人,蒋梦。 “呀,那个是不是英王殿下!” 别说,今儿还真是热闹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各路贱人 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皆是会让大明的天下变了颜色的人物。 楚轩叽叽喳喳的将这些人汇聚一堂,因为英王殿下别有用心,所以也万分赞同。 肖祁却不管那些面子不面子的事情。 和萧萧好不容易获得独处时光,怎么能轻而易举就被别人给破坏掉? 义正言辞的摇了摇头,大大方方的说,与夜将军还有事相谈。 “哎呀呀,督主大人,您不来,还有什么意思呀?” “是啊,督主,相聚就是缘分。大家都在,缺您不可,您和夜将军一起来吧。” 说话的正是裴怀。 好友见面,嘴角总是忍不住的勾起! 这小妮子,几年的光阴不见,身体似乎更丰腴了一些,脸上的皮肤更加白皙透红,看着更待人亲。 啧啧,更有女人味了。 之前,他去驿馆,没有如愿看到萧儿。如今一见,自然十分迫切的想得到她最近的消息。 例如,这些年好不好? 有没有人欺负她? 究竟有了怎样的曲折故事? 之前,京城都在传,督主夫人死于一场大火之中。那她又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这些都还没弄清楚呢。 夜萧儿也正有此意。 和裴怀多年不见,如今正是有满肚子的话。 她也挺气愤的。 因为,身在济州,她的写信,之前都有回。 可之后从来没有得到过回信? 一定要问问为什么。 事实上,那是因为裴怀被贬,信件一封都没有收到。 肖祁见身旁的萧萧都点头答应了,还哪有理由不推脱,于是也硬着头皮,参加了此次的宴会。 两双如火如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夜萧儿的脸上,那是蒋梦和柳倩茹的。 她们本就是好闺蜜,无话不说。 加上嫁给的丈夫,一个常年不在身边,总共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 一个是嫁给了大魔头,做什么事情都要战战兢兢,不得轻松。 两个女子有满腹委屈,所以会经常约出来见面,诉说衷肠。 最近,她们憎恶的对象无非都是夜萧儿。 “哼,我就说,元铎每次回家还对我相敬如宾,怎么这几次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身旁有这样一个狐媚子的女人!看看她长得,活脱脱一只狐狸精,专会勾搭男人吧!” 蒋梦是个直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 她爱元铎爱的死去活来,偏偏元铎不冷不热,不能给予很好的回应。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夜萧儿吗? 什么女将军。 恐怕就是那军营里的军妓,供男人们玩乐的东西罢了! “哎,蒋姐姐,你消消气,别跟不相干的人生气。”柳倩茹温柔的劝解她。 实际上,却是在腹语:哼,督主不也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了吗?看看如今他们二人还单独呆在一起,真是恶心!别忘了,我现在还是督主夫人呢! 真正气愤的,并不是督主和他的先夫人,如何如何。 她对肖祁没有感情。 要说有,唯一的感情,便是惧怕他。 真正憎恶的是,夜将军在欺骗,玩弄她的情感。 一会儿变成男人来勾搭她。 一会儿又变成女人来恶心她! 真是够了! …… 聚会,在京城一家比较隆重的酒楼里。 酒楼地方很大。 因为夏日炎热,又在酒楼的后院,新建了一处风景优美的花园。 达官贵人可以一掷千金,在犹如仙境的景色之下吃着饕餮美味。 更因为地势广阔,可以做一些室内不可做的活动,比如投壶,射箭,跳舞…… 假山之下,泉水淙淙。 泉水之前,一方用梨木镂空雕刻的梨木花椅,上面坐着一位江南女子,正在连绵起伏的弹唱着苏州评弹。 身旁有一着蝶恋花服侍的女子,进行伴舞。 酒楼掌柜的,可是人精。 不过,英王殿下与护国公两位,齐齐莅临,倒是犯了难。 究竟谁应该坐在上位? 其实应该是英王殿下。 整个大明之人都知道,英王殿下是闲散王爷,手里没有实权。 真正的谋臣,掌握大明半国血脉命脉的,乃是护国公大人! 可护国公大人并不是皇亲国戚。 从这一点上来看,英王殿下的身份,确实比他高贵一些。 “英王,殿下请上座,本座就跟夜将军同坐一桌。 好了,问题迎刃而解。 皇甫翊哈哈一笑,领着自己的王妃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上位。得了便宜还非要卖乖,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来督主对本王的未来侧妃,关怀有加呀。 众人面面相觑。 侧妃? 英王殿下只有一个正妃,秦氏之女。 如今又何来的侧妃? 侧妃,是那夜萧儿? “今日,也是为什么非要请督主参加此宴会的原因之一。二殿下,你有所不知呀,最近,本王真是喜事临门。不久之后,本王就要迎娶夜将军,作为本王的侧妃。已经向皇上皇后娘娘请示过了,不日后圣旨就会下达。”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英王殿下正在无所不用其极的啪啪打督主的脸。 夜萧儿是谁? 可是督主的前任夫人呐! 夜萧儿面色有些冰冷,就像一滩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知道皇甫翊会整事,没想到整的如此光明正大。 偷偷瞥了眼秦苏筱。微微诧异的是,这位王妃面色竟然没有任何的波澜。 没有装模作样的点头微笑,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仇视着自己。 淡淡的品着茶,仿佛王爷刚刚说的事情,仅是今天会下雨那般简单的事情一样。 “哦,哦哈哈哈哈!真是好事啊。孤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孤还要在大明多逗留几日。待你们成亲之时,一定要请孤前去呀。” 众人呵呵一笑,似乎此事已经板上钉钉。 整个宴会之上,只有肖祁没有举杯。 脸色黑的,已经不能直视。 曾几何时,他会将这样的情绪随意的散落在脸上? 他是那样会隐藏自己的人,如今,一旦扯上夜萧儿,是绷也绷不住了。 偏偏,蒋梦还要火上浇油。 “呵呵,夜将军真是好福气呀。臣妇觉着,夜将军之前总是跟男人们打交道,一定很会揣摩男人的心思。到时候定会好好的照顾和伺候英王殿下才是吧?” 蒋梦白了夜萧儿一眼,相当不屑。 裴怀皱了眉,这元铎夫人,说的什么话啊! 第二百九十章 比不了贱 夜萧儿面色淡淡,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元夫人的话里有话呢。 只是有些悲哀。 原来讨厌这个东西,真是会传染的。 柳倩茹讨厌自己。 连蒋梦也开始讨厌她。 奈何自己终归没对她们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用不着这样指桑骂槐,贬低与侮辱。 “看来,元夫人也并不是太会揣摩男人的心思呀。既然嫁了人,就不如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杀敌就杀敌,想护送二皇子就护送二皇子。可以自由驰骋在想要的天地之间。夫人就不同,嫁了人,就要抓住夫君的心思。如今,你抓住了还是没抓住呢?” 众人一阵嗤笑。 大家都知道元铎和他的夫人感情并不好,否则也不会成亲这么多年,没有个一儿半女。 如果感情好,必定是女方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也爬不出一个活崽子。 蒋梦气得七窍生烟,目光闪烁着愤怒,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嘴巴里酝酿了好久,却在盛怒之下找不出一句可以回怼的言语。 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那里憋闷。 还须得保持大家风范。不然旁人会讥讽,元夫人好生没气度。 更令人气愤的是,身旁的元铎就像个死人一样,自家夫人被一个小狐狸精用言语侮辱了,他这个做丈夫的居然纹丝未动,无动于衷!根本不为她出头,也不解释! 真想摔东西出口恶气,可迫于督主和英王殿下在,更还有琉国的二皇子,再有气也不能撒出来。 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视线里,悄悄的推搡了一下元铎,意思是他为什么不做声? 元铎置之不理,十分厌恶蒋梦的挑衅。这样的话,也亏得是她大家闺秀能说的出来的。 当下给了她一个白眼,给予冷漠与厌烦。 “夜将军说的不错,可以自由的驰骋在想要的天地之间,这是世人多么难得的境界呀。听闻夜将军屡次直取敌军首级,用的就是这弓箭。不知弓箭与投壶是否有相同之处,接下来我们来玩儿一玩儿投壶如何?输的,便要自罚喝一杯酒。二皇子,夜将军,你们先来吧!”英王殿下来了兴致。 楚轩拍手叫好! 又觉得投壶不甚激烈。 又命人将泥壶,放置在了几十丈之外,一共五列,两排。 反正,他足够有钱,更把这酒楼全部包了下来。 后院所有的场地都可以使用。偌大的天地之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众人纷纷起身。 壶的位置摆放实在远,看都看不清楚,于是站在了场地中央,便于观望。 楚轩笑嘻嘻的将弓箭递给夜萧儿,想让女将优先! 夜萧儿大大方方回绝。 人家毕竟是二皇子,自己不过一名无名小将而已,从礼数上讲,不合规矩。故,不可先行。 “二殿下,您先请!” 楚先见她恭恭敬敬的,心里还有一刹那的错愕。 从来见夜萧儿都是凶巴巴的,如今见她低眉顺眼,感觉不自在之外,还认为夜将军做女人,也颇有种乖巧的美感来。 “孤不会武功,更没有内力,拉弓射箭也不擅长。不过孤是抛砖引玉,就先射上一箭。” 话不多说,直接拉弓射箭。 响箭穿风而过。 带动凛冽的气流,把围观的人的发丝轻轻吹起。 啪的一声,箭已经触碰到第一只泥壶。 瓶身虽有裂缝,却并没有被穿透。 第二只壶,连碰都没碰到。 “哎呀呀,孤可真是不擅长射箭啊!” 肖祁不得不从夜萧儿身上转移到二皇子的身上。 楚轩终身的内力,他能感觉得到。 十分的浑厚,还甚有邪气。 刚刚那支箭,也并没有使出全力。 肖祁看出来了,夜萧儿自然也看出来了。可他们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出来。 “英王殿下,督主,你们先来吧。” 皇甫翊和肖祁,也不废话,直接搭弓射箭。 裴怀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夜萧儿的身边,你一言我一句,叽叽喳喳的进行着寒暄,声音若蚊。旁人就是想竖起耳朵听,也听不清楚。 好友再相见,两眼泪汪汪。 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眼睛却不离射箭之人。 殿下和督主皆保留了实力。 就算保留,两只泥壶也被轻轻松松的直接穿破。 元铎穿破一个,第二个有破裂。 裴怀不用提了,战绩和楚轩一样。 他本是文臣,根本不会舞刀弄枪。 裴还是最后一个,也是由着他将弓箭递到夜萧儿的手里。 就这个功夫,二人还用言语了几句,眼神也不停的交流,这可让肖祁犯起了嘀咕。 这个裴怀是怎么回事? 被贬的还不够远吗? 还是被贬的时间还不够长? 这么不长记性?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和他的夫人叽里呱啦? 见夜萧儿英姿飒爽的风姿,蒋梦刚刚的气复又重来,忍不住在旁继续挖苦。 “呦,夜将军拿弓箭真是有模有样,想必箭术十分了得。不知道,在场的人谁能比的过你的箭呢!” 箭,同贱人的贱! “臣妇不才,却也听过上箭和下箭。不知道夜将军平日里练习的是否是下箭?毕竟,女子力气不如男子,拉弓时角度会微微向下,也就是下箭喽……” 蒋梦说罢,自顾自的不屑嗤笑起来。 咻! “啊!”话一毕,就听她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叫。 一只箭斜斜的穿过她的裙摆,插入地上。 蒋梦整个人毫不犹豫的连着裙摆一同倒在地上,摔的那叫一个七荤八素,花枝乱颤! 连带着柳倩茹也遭了殃。 第二百九十一章 督主入牢 元铎简直没眼看。 蒋梦一向在自己面前十分恭敬温顺。怎么对夜萧儿如同敌人一般,针尖对麦芒,咄咄逼人起来。 人家萧儿怎么招她惹她了! 见自家夫人摔得四脚朝天,也没去理会。 甚至解气的腹诽……这下好了,惹到人家了,被人家反将一军,反而出了狼狈笑话! 夜萧儿自如的收回了弓箭。 对于耍嘴皮子功夫,可以不屑一顾。 动真刀真枪,也可以拔得头筹。 “元夫人,若你想学着箭术,我可以花时间教你。只是我的射箭可不分什么上箭下箭。你的道听途说纯粹是无稽之谈,可别到时候学着学着就成了下贱……” 蒋梦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尽管心中再气,却再也不敢随意招惹夜萧儿了。 柳倩茹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瞄了夜萧儿一眼,牙根儿咬的咯咯作响。 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厉害。 如果箭矢再偏离一点,恐怕射穿的就是蒋梦的身体了! 女儿家的耍嘴皮子的功夫实在上不了台面。 夜萧儿在战场上磨练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因为这点区区小事,而耿耿于怀。 柳倩茹和蒋梦却不一样。 她们已经把夜萧儿重新定义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共戴天的死敌! …… 和裴怀也忙里偷闲的叙过旧,大致的了解了对方这么多年过得怎样。 酒也喝了,射箭也比过了,再没什么可聊的,就想谎称有事离开了。 肖祁更是贼的很。 见萧萧走,也连忙拍拍屁股,跟着走人。 这等破宴会,如果萧萧不来,他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天色已黑,夜萧儿也有些乏了。 肖祁想和她二人同游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萧儿,你相信本座,一定不会让你嫁给英王殿下的!但前提是,你需要坚定自己的口径,让皇后娘娘认为你宁可终身不嫁,也不会嫁给皇甫翊!”肖祁再三叮嘱。 夜萧儿却犹豫了。 “你最近是不是被弹劾了?” 肖祁一愣。 后来想想,这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虽然皇上还是对自己平易可亲,可那些弹劾的语句,每一个字都会要了他的身家性命。 在其位,谋其政。 手中数不清沾血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有些时候,皆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这些事情的一点点的被揭发。就算皇上再偏爱他的谋臣,对于结党营私之弊,也是不能容忍的。 “萧萧,你不用为本座担心。这种事情之前本座经历的太多太多了,不也平安无事吗?弹劾只是一时的,过了阵风头就好了。” 夜萧儿却执拗的摇摇头,总觉得风雨欲来。 “我是可以不嫁给英王殿下,但是皇后娘娘让我此生不得入京,更别说再重新嫁给你了。所以你还是不要有这种念想!现在,浔儿蓉儿还在他们手里,我若不从,他们就会拿孩子们下手的!” 夜萧儿没打算自己苦情的承受和隐瞒一切。 她需要把一切讲清楚。 更还有个大胆的计划。 “皇甫翊作为青雀阁阁主,手中掌握的情报太多太多了。我想去查当年萧家的事情,替我父亲平反!” “你认为,本座做不到?”肖祁的眉眼沾染了很多苦涩,浓重的像是这夜幕一般,化不开。 “他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去针对你的……你会自身难保。而且,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你去承担?”夜萧儿实话实说。 “他答应我,不会碰我。两年以后,就会放我离开。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以我对他的为人了解,他是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更会为说过的话而负责的。” 肖祁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应该欣喜萧萧会为自己着想,还是应该心疼她太单纯。 皇甫翊和他同是男人。 而男人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是因为萧家当年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座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期间会有些漫长,更会有许多波折。本座希望你坚定自己的内心,要相信本座。绝对绝对不要答应皇甫翊!知道你是有主意的,做出决定不会更改,但一定要沉住气和三思而行!” 夜萧儿不知道肖祁要做什么。 只是,他离开的身影是那样决绝。 她的右眼皮,也开始咚咚直跳。 …… 第二天早上,就听到了噩耗。 肖祁被打入了天牢。 原因是因为,一早上朝,肖祁义正言辞要彻查当年萧家的灭门惨案! 不出意外,皇帝震怒! 因为萧家是先帝期间的臣子,先帝已经入土为安,任何人不得再提先帝时期之事,更别说是平反。 这是对先帝的侮辱,也是对皇家的侮辱! 肖祁作为当今皇帝最最喜爱的臣子,却如此冒大不韪来上奏此事,闹得满城文武百官皆是不敢置信。 最终,皇帝震怒,打入天牢。 夜萧儿这几夜都没有睡好。 事情发展的太突然。 那些本来要追随肖祁的人竟然纷纷倒戈。 护国公一倒,朝中势力不就成了柳丞相,秦氏,和英王殿下的手中了吗? 裴怀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与夜萧儿促膝攀谈了。 “你进不了天牢的。” 他官复原职,还是兵部尚书的一员,可若想钻进天牢和督主对话几句,同样难如登天。 更别说是夜萧儿了。 如果是银子,夜萧儿有大把的银子可以挥霍,不是什么难题。 偏偏这次是天子震怒,铁了心了要肖祁好看,谁会为了那区区几两银子,而玩忽职守掉脑袋呢? “萧儿,你是不知道,当时督主那个气势简直是气吞山河!别看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居然也无法面对督主的舌灿莲花!嗯……不能去用舌灿连画来形容,应该说是有理有据!我觉得,皇上是说不过督主,丢了面子,这才恼火。” 夜萧儿第一次觉得失了方寸。 在地上来回踱步。 “督主可真是做了一件傻事,不过,也是为了你呀。话说,你到底嫁不嫁给英王殿下?” 裴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天牢里多半都是六扇门的人。六扇门老大是谁,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吧?我估计,督主这次可要遭了殃!听闻,他被打的不轻。还,还被烫掉一块皮肉,听说不是炮烙,是开水烫的……” 裴怀越说越小心。 只见夜萧儿瞳孔里的黑色,越聚越多。 “他们打他了?凭什么!” 第二百九十二章 泥泞笑靥 夜萧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怒火充斥着。 突然而生无能为力。 更觉得肖祁这个人真的变了,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样的傻事? 他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专挑皇帝的逆鳞去触碰? 握紧拳头,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生腾出一种黑色的烟……看来,皇甫翊是真正牵制住自己了。 裴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发现她的气场和督主很相似。 从来都没有狰狞的表情露在脸上。 仅仅平静冷漠而已。 可眼神里发出的气息,却是那样的恐怖与渗人。 “我当然要嫁,都送了这样一份大礼,我怎么可能不识抬举呢?”夜萧儿轻蔑一笑,苦涩至极。 裴怀还算冷静。 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督主为何锒铛入狱,可是他明白。 做这一切,无非是不想让萧儿嫁给英王殿下。 如今风萧儿还是嫁,岂不是白费了负罪的一番苦心? 不然再等等? “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选择,如何再去等,拖着再让督主失去一块皮肉吗?” 他失了皮肉,像是在她身上凌迟。 浔儿那边还没有消息,她只是一如往常,接收到了二人嬉戏玩耍的画图。 这次唯一不同的是,画图的纸张变小了。 因为方便做成册子。 册子的角落,开始附上陈述文字。 例如小女孩摔了一跤,开始大哭,小男孩过去安慰,二人又开始一起玩。 小男孩被包租婆的儿子欺负,被骂是没有爹爹的野孩子。小男孩没有哭,说对方的爹爹是酒鬼,还不如没有爹。 例如等等。 这说明什么? 如果她再不嫁给王府,皇甫翊就要对孩子儿们下手了。 她不会怀疑画图的真假。因为孩儿们每件衣服,每双鞋子,都是再熟悉不过的花纹。 两头一起拿捏她,如何能不改变主意? 她又沉重重复道:“我不仅要嫁,而且要立刻马上就要嫁!” …… 天牢房里。 肖祁穿着雪白里衣,望着高高墙壁上一方小小的窗户,透进的阳光十分稀薄。 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那是刚刚被烫伤的地方。 烫过之后还在隐隐作痛。 从紧锁的眉头就可以看出,这种疼,太过难挨。 天牢里的侍卫,并没有进行炮烙之行。 因为水烫,会有很大的机会愈合,算是优待了督主。 之前他们的同僚被吩咐,要好好折磨的督主夫人风萧儿。结果死的死,伤的伤,被东厂报复的家破人亡。 这一次是督主本人。 六扇门同样接受到这样的命令,要活活的折磨督主,但却不可以让人死掉。 他们可算是学精了,不敢把自己的后路走的太死。所以在烫伤了督主之后,又偷偷摸摸的买了伤药。 东厂的探子遍布天牢内部,负责传递消息。 皇甫翊自认为牢房里的看守部署密不透风。 不曾想,百里荒还是大摇大摆的伪装成了六扇门的侍卫,混了进来。 “肖福来说和他一起有个赌友,姓穆。花钱总是大手大脚,他那些巨额的赌资,以及吃喝嫖赌,全部是由他的妻子为他提供的。这个人姓穆,当年的穆太医也姓穆,所以属下去查,很有可能是穆太医的儿子。” 墨七里详细汇报。 “继续查,肖福来如果被榨干了,也继续折磨。”肖祁冷漠回答。 捂着腹部伤口,面部表情却没有任何的痛苦模样。 他只是比较挂念夜萧儿。 “最近,夫人和裴大人往来甚密,具探子来报,每次从皇家驿馆出来时,裴大人总是垂头丧气。” 肖祁默默听着。 他现在自身难保,倒是管不了如苍蝇一般的男人,一直往夜萧儿身上扑。 怎么说呢,若能保护萧儿也是好的。 这次被关天牢,实在是出乎意料。 也压根儿没有想到,为什么一提到萧家,皇上就会如此震怒。 其实他查阅了很多案宗,大明的贪污官吏,逆反谋臣,不能说比比皆是,但还是大有人在。 可别人提起,都不如萧家,能让当今皇上那样的反感! 所以此事定是另有蹊跷。 入了这天牢,也好可以迷惑敌人一阵。 “还有,督主您说的不错。夜雨不是一直都做女侠,她入过宫……从宫门出来以后,才入了萧家。这是属下从一位老宫女的嘴巴里问出来的。那老宫女神志不清,一直在掖庭给宫女们洗衣服。不过对夜雨女侠,一直记忆犹新,说是夜雨气度非凡,就连当时的皇后见之,也是周身一震。” 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 肖祁默许墨七里继续讲下去,最后道:“既来之则安之,本座虽没想会入了天牢,但入了天牢的效果会更好。趁此机会,他们一定会抹平当年萧嫁被灭门的惨案,你替本座紧盯着萧家,他们一定会露出马脚!” “是!督主您的伤……”墨七里有些担心。督主,明显虚弱不堪。 “无妨,你走吧……” 牢房里一切既是潮湿的,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加上侍卫总是喜欢用大桶的水,来洗刷血迹。所以,空气是那样的难闻,令人作呕。 可他却乐得自在。 如果能换来夜萧儿不嫁皇甫翊,就算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的,再吃点皮肉苦头,挨挨打,也无所顾忌。 后来却敏感的发现,那些侍卫不知为何,居然不对他动刑了。 …… 这是夜萧儿第二次穿嫁衣。 坐在洞房里,身旁坐着为她闹洞房的女宾客。 皇甫翊的动作够快,风家被贬,从此在京城里消失,来到僻静的郊外度日。 他也将聘礼如数的送给了风家。 大婚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差。 几乎短短三天就把此事办妥。 第二百九十三章 嫁入王府 凤冠霞帔虽然不是从下聘礼时就开始准备的。 但那成衣店里有的是成品,买一套最昂贵的,也算是嫁衣。 这种红并不是正红色,而是绯红。 毕竟夜萧儿现在的身份是侧妃,不是正妃。 花轿进的门也是侧门,不是正门。 处处低正牌王妃一头的夜萧儿,倒没觉得什么。 整座王府里都充斥着一种让人恶心的味道,从哪个门进来,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女宾客们,说完祝福的话,便陆陆续续离开。 只剩琉国公主楚月还在伴在左右。 她有些惊讶大明婚礼的繁琐,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算完事。 “夜将军,我好想回琉国呀,可是我回不去了。”楚月满腹心事,无人诉说,只能对夜将军诉起衷肠。 夜萧儿一直沉浸在一种不能言明的悲怆无奈之中。 对于楚月的话,倒是一愣。 为什么回不去了? 原来,也是大部分公主会都有的烦恼——楚月要代替琉国的权谋,嫁给大明皇帝。 “我不是说嫁给皇帝不好。只是,为什么他们都要左右我的婚事?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由潇洒的活一辈子?我真的不想嫁,可是我无能为力,所以好难过啊。” “也许,楚轩说的对,我活了二十年,实在过得太过滋润,所以吃苦还在后头呢。哦,夜将军,我今天同你说的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楚月还有一席话是憋在肚子里的。 后宫伺候宫女说,大明妃嫔进后宫之前,都需要严格验身。 她哪里还有完璧之身? 若是被发现她的丑事,不仅名声要受损,颜面扫地。 如果被遣回到琉国,更会被严厉的母后活活打死的! 到时候,怕哥哥也会就此厌恶她的! 夜萧儿按了按她的手,无言以对。 人活这一辈子,能有什么自由? 无非都是在自己的执念中痛苦挣扎,或为了自己,或者他人的利益进行着你来我往,不情不愿的交集。 作为琉国公主更是担负着国家重任。 实在是走投无路,又无可奈何。 天底下同命相连的人太多太多。她不是救世主,无法进行宽宥。 “若你想活的痛快。只能在不变的事实中进行着自我改变。” 楚月点点头,也觉得自己叨扰的实在是太久。 一会儿王爷来了,洞房里还有他人,一定会不高兴的,所以也匆匆告别。 红色轻纱床帐里,夜萧儿披着红盖头,微微叹息。 随后一把大力扯下——去他娘的掀盖头。 此番动作,令床榻边的烛焰微颤,整个房间陷入朦胧又暧昧的气氛。 侍奉的丫鬟惊愕的一叫,提醒道:“侧王妃,不能掀盖头的!” 夜萧儿置若罔闻。 看着,门窗上皆贴着喜庆的喜字,分外刺眼,更觉着头上的凤冠是那样沉重。 索性簪子一拔,凤冠也直接被扔到了床榻之上。 丫鬟们见这位侧王妃变本加厉,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求她将凤冠给带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 皇甫翊穿着大红色新郎服,踱步而来,铺天盖地的酒气袭来。 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轻轻回荡在这间喜庆的屋子中。 “十一,等久了吧!” 他面色有些红润,必定是喝了不少酒。 眼神也有些弥蒙,踉跄着脚步踱步在床榻边,倦懒餍足。 “咦,你的盖头呢?” 皇甫翊见红盖头已经飞到一边。凤冠也潦草的躺落在床榻一边,被压的不成样子,就知道了是夜萧儿在闹脾气。 他一眯眼睛,亲自走过去,将那红盖头捡起来,又命宫女端上来合卺酒。 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夜萧儿:“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你既嫁入王府,就应该守王府的规矩。收起那怀脾气,否则,日后吃苦头的只可能是你!或许还有别人……” 这句“或许还有别人”,是故意这么说的,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见夜萧儿的瞳孔,像是烛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才很满意的将盖头立刻敷在她的头上。 “你与本王今日喜结良缘,望你与本王日后多多相敬如宾,为皇家开枝散叶!喝!” 将那杯酒递给她,碰了一下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看到他喝过了酒,夜萧儿轻启皓齿,忍气吞声将那杯酒喝了。 平日里看着英王,确实丰神俊逸,作为阁主时,更加气概非凡。 可,他实在不适合红色,喜服加身,衬着面色红润,眉眼龌龊,油腻至极。 坐下身,搂着她依偎在自己的旁边,皇甫翊仰天一笑:“这就对了,你好,我也好,旁人也好,岂不都好?” 夜萧儿冷冰冰的也随之一笑。 “怎么,你还想要强迫我?你醉了,打不过我的……” 皇甫翊摇头,捏了捏她精巧的下巴,放开了她,随后脱衣。 “不会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歹我也是青雀阁的阁主,堂堂英王,怎能出尔反尔,让人瞧不起?” 皇甫翊做任何动作,眼神都未离开她半分。 嘴角是一直合不拢的笑——他想要什么东西总会得到的。 这种感觉,太过美妙。 只是,他的东西却不听话,高高昂着头,似乎总想冲破什么。 一把握住,做出了不雅的动作。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后院一战 夜萧儿简直到要吐了。 皇甫翊似乎沉浸在自我放纵的时刻。 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污秽的声音。 整个房间充斥着恶心的味道。 夜萧儿大大方方的去看——那东西真是连肖祁的一半都不如。 皇甫翊放松后直接瘫在床上,仰面醉笑:“你说说你,好歹也是青雀阁快要当上副坛主的人。怎么偏偏找一个太监嫁了?他不能给你的,本王都会给你。本王让你嫁过来,也是让你体会做女人的快乐。” “其实,你不只有靠着打打杀杀活着,你也可以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身边,为你遮风挡雨,无忧无虑的活着。何必把自己变得那么累?以前的你无法选择。可是现在本王已经看到了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依偎在本王的羽翼之下的……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皇甫翊真是喝多了。叽叽呱呱说了这么一大堆。 话语是在喉咙间里冒出来的,让人听不清楚。 说到最后,猛然张开眼睛。 因为酒气,将瞳孔周围的眼白都给熏红了。 腾的坐起身来,惊觉自己应该是遗漏了一些什么——夜萧儿的两个孩子是谁的? 肖祁的吧! 所以,她的身体…… 他有些气急败坏。 因没能全部得到她,而有些气急败坏。 夜萧儿,就端坐在床榻中央,丝毫不在意皇甫翊的目光。 脊背笔直,腰身纤细。 又有鬓珠作衬,双目如星复作月,红唇瓷肤,居然美得略有妖意。 他的小腹又开始火烧火燎,喉咙干涩。 真想好好的与小十一过日子。 可,造化非要弄人。 最终,他拿起喜服,夺门而去。 …… 翌日一早。 夜萧儿起身,就被丫鬟催促着拜见王妃。 这也是正常礼数。 昨个是王爷娶侧妃,也极其隆重。 王妃秦苏筱真有做王妃的态度,对她颇有照应,让人仿佛深有错觉,怀疑王妃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因为有柳倩茹在先,所以莫名对她好的人,都会再三警惕。 踏入王妃房门,夜萧儿有些愣怔。 一屋子佳人,居然两只手数不过来? “大家还没见过侧王妃吧?萧儿,快进来,见过诸位姐妹。” 夜萧儿的惊讶转瞬即逝。 哪怕这些如同后宫的庞大王府后院儿,让人有些应接不暇,还是落落大方的行礼。 “见过王妃,和众多姐妹。” 正在受皇甫翊宠爱的郑梅儿,怔怔的望着中央站着的女子? 心里猛然生出一种火气来! 之前的锦衣卫袁大人把自己当做替身。原来当替的就是她! 被青楼赶出来以后,用多年的时间,将这种伤痛强压下去,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街边卖艺乞讨。 不想有朝一日,攀上高枝,竟然入了王府,就更加忘却了之前的痛苦遭遇。 今日一见着侧王妃,才明白过来,她所谓的好运气,不过是因为那眉眼有些像这个女人罢了。 但实际上,二人的其他五官其实一点不像。 就算郑梅儿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被眼前的事实所击溃——风萧儿的气度跟她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王妃,这新来的侧王妃可真不算懂事,日上三竿了,才来请安!姐妹们还要等她好一会儿?王妃,以后可要辛苦您了,得好好的给这位侧王妃立一立规矩!” 于美人于袅儿愤愤不平,一甩手帕,也甩了夜萧儿一个脸子。 她身材修长,丹凤眼上挑,爱一身蓝衣,神态倒是跟曾经的风芸芸有些相似。 “是啊,听闻侧王妃是军队里出来的,平时都是和一些满身汗臭味的臭男人们站在一起,没规没矩惯了。这可不行呀妹妹,以后可要多向我们学习才是。”孙美人孙婷儿添油加醋。 此人异常丰满,个子虽没有于袅儿高,但胸却大了一圈,相当傲人。 “好了,妹妹是新来的。你们也不要强加急于立规矩,规矩么,以后慢慢儿再学。”秦苏筱好言好语,面容可亲。 夜萧儿满不在乎。 她可不是来争风吃醋的。 所以这些金丝雀们,爱怎么酸就怎么酸,只要不过界惹到她就好。 旁边儿的丫鬟提醒她,要敬茶给王妃,她便端起茶来,向王妃走去。 “王妃请喝茶。” 不管秦苏筱是真情还是假意。 就冲她昨天对自己好言相待,这茶就值得夜萧儿真心实意去敬。 “好好好,快放下吧……” “王妃是第一个要敬的,可是我们呢?你为什么在那儿干杵着?赶紧敬茶呀。这是王府里的规矩,新来的人要给我们姐妹每个人敬茶的!王妃姐姐为人宽厚,不好意思说,我们便替她说了。”孙婷儿继续道。 夜萧儿挑眉,其实话里话外,她听出来了,这些美人儿们是十分尊敬王妃的。 王妃又是那样一个和蔼可亲之人,能被这样多人尊敬,要么是以德服人,要么就是有铁血般的手腕。 要她敬茶,那就敬好了。 反正在王府里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偏偏这茶,又敬的不对了。 “喂,你不要一脸的目无表情。为我们敬茶,一定要恭恭敬敬,面带笑容。而且都茶都凉了,要换一杯热的!”孙婷儿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王府嫁进来一位王妃,按道理,她们本不敢这样。 可这夜萧儿,是督主的前夫人。 督主不要她了,如今风家也倒台了。她是无名无分,更没背景。 所以,凭什么可以做她们的侧王妃?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就扇你脸 王府后院,更是天高皇帝远。 虽被封了一个小将军,那又如何? 得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以后王府后院儿的姐妹们才能相处的融洽! 不然让她作威作福起来,岂不是有姐妹们苦头吃? 夜萧儿嫁入王府,心中本就憋着一团火。 昨天晚上皇甫翊醉酒,又当她的面掏出那个东西泄火,简直恶心的要命。 再加上一大早上没吃东西,就被拉过来给她们敬茶。 如今是不敬也不是,敬也不是,敬的茶太凉了也不是。 身旁的丫鬟倒是机灵,立刻给了换了一盏热茶,放在托盘里。 夜萧儿一忍再忍,想忍一时风平浪静。 端着这托盘走上前去,微微颔首。 “姐姐们勿怪,请姐姐们喝茶。” 孙婷儿见新来的侧王妃听自己的摆弄,非常老实好欺负,当下抬着眼皮,得意起来。 留着长指甲的手指,娇纵的将那茶盏拿起来。 刚一触碰,就啊的一声怪叫! 瞬间,茶盏就被胡乱的扔到一旁,茶里滚烫的热水全部落在了夜萧儿的手上。 皮肤里顷刻间起了一片红,甚至肉眼可见的起了水泡。 斯,好疼。 夜萧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再没有任何的吃痛表情。 只是一点热水碰到了手上的一点皮肤而已,就疼的要命。 何况是被烫掉了一块儿皮? 那该是如此反复的浇淋,才会至此吧? 肖……祁…… 她思及至此,目露凶光。 眼里的杀气,呼之欲出。 紧盯还在怪叫的孙婷儿。 “你是想烫死我吗?你就是存心的!这么不知规矩,早晚会被王爷给撵出府去:赶紧重新泡一杯茶。不然,大家都没法儿离开了!扫把星!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把你这种人带到府上。” 夜萧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好似在平复呼之欲出的怒火。 有些时候,你退一步并不是海阔天空,而是让对方得寸进尺。 本想忍气吞声,如今,却忍不了了。 她面上仍旧笑颜如花,若远山青春光好处。 淡淡眉梢风,若拂柳云烟。 最终,渐渐被阴云笼罩。 “我的身份是风家庶女,虽然与督主和离,好歹也是督主的先夫人!如今,因为有战功,被封为小将。在外,你们可以叫我夜将军。在内,你们得叫我一声侧王妃!侧王妃,更是皇帝皇后许婚,王爷明媒正娶儿来的!” 夜萧儿直挺挺的往中央一站,脊背挺直,风华绝代。 “按道理是应该你们向我和王妃敬茶!至于规不规矩的规矩都是人定的,人可以定,也可以废除。所以,从今日开始,你们不仅要向王妃敬茶,更要像我这个侧王妃来敬茶!如若不许,家法伺候!” 于袅儿腾的站起身来。 她个子本就高挑,此刻站起来居然比夜萧儿微微高出半个头。 偏偏气场却怎么也不及她。 “真是可笑,王妃姐姐还没有发话,何时轮到你这个侧王妃来发话?你以为你是谁?刚嫁进来就在姐妹里耀武扬威?” 孙婷儿更是气急败坏:“还家法伺候,你知道家法都有什么吗?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整日混在男人堆里,谁知道你是真将军还是假将军,还是那军营里的军妓罢了!” 夜萧儿并不恼:“真将军也好,假将军也罢,这是皇帝陛下亲封的!难道你敢对圣上有质疑?如果有,你可以自行找圣上和皇后娘娘询问清楚。别瞧不起军营里的人,军营里的人都是保家卫国的。他们拼了性命也要护住大明的天下,却换来你的鄙意。像你这种人,确实不值得他们豁出性命来保护!” 夜萧儿依旧笑着,至始至终,大家都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悦的表情。 仅仅是淡泊如水,平静如湖面。 郑梅儿就这样愣愣的望着她。望着与自己眉眼有些相似的女子。 不得不承认,她太美了…… “至于家法。你很快就知道了。毕竟,本侧王妃敬的茶,你敢不喝,便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夜萧儿想都没想,就将孙婷儿的头发一扯,一只手快准狠的擒住了她的后颈窝,直接铺在地上,让她的脸对着已经洒到地上的茶水。 “姐姐们,不喝,不行的!” 简单的第几个字之后,手部的力量增大,大到令地上的孙婷儿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脸部更蹭上了无数的泥土。 夜萧儿的手还在蹂躏,让她脸部的皮肤与土地深厚摩擦,直到看见血色,才松了手。 王妃秦苏筱就这样看着,冷眼看着。 “啊,好疼啊,我的脸,我的脸!”孙婷儿疼的抓狂,偏偏动弹不得。 脸部的血肉蹭上泥土,是最难愈合的。 夜萧儿不是个坏女人,但却是冷酷之人。 善良是留给真正对她好的人。 像这种恶人,就该如此。 起了身,拍了拍手,风轻云淡道。 “还有谁想吃我的茶,尽管来吃。于美人,似乎你也很想啊?” 于袅儿当看到,孙婷儿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的张脸,血肉模糊的令人作呕! 她莫名有些害怕了。 夜萧儿却并没有想放过她的意思。 直接故技重施,拽过衣领,狠狠的将人狗趴似的摔到了地上。 “好了,侧王妃,你以后若不想来给本王妃敬茶便不敬罢,想必王爷不会怪罪于你的。” 秦苏筱见风萧儿要闹起来,便挥挥手叫来了府中的一些小厮,想把人给送走。 第二百九十六章 龙眼之殇 “呀,王妃,你听错了,妹妹是十分想给你敬茶的。可是,规矩就是规矩。我既为侧王妃,我敬的茶,她们必须得喝呀。” 夜萧儿也懒得蹲下身去,直接用脚踩着于袅儿的脖颈。 她的惨烈叫声比孙婷儿大上了十几倍,仿佛王府外三里地开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傻了眼了。 还以为新来的侧王妃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没想到这么厉害,这么狠辣? 秦苏筱终于坐不住了。 胆敢在她面前如此挑衅,果然是不好惹的主。 可是人已经娶进来,不可能再让王爷一封休书给送出府去。 这个人定要耗费自己很多精力来对付! 她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来挑衅自己的王妃尊严。怎奈夜将军武功奇高,若是叫来王府侍卫把人带走,恐怕也会被打得落花流水,更是鸡犬不宁! “夜将军,我会向王爷秉明此事的,你先回去罢。” 夜萧儿自然知道王妃的意思,想息事宁人了。 会向王爷禀明此事? 这句话意思,恐怕是就是:她会向王爷告状的吧。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一直深厚,是京城里难得的恩爱夫妻。 谁人不知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 可惜她夜萧儿是谁呀,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若是她想谄媚主上,哪里还有旁人撒欢儿的份儿? 眼见王爷下的早朝已经回来,她立刻回头淡然一笑:“不用劳烦王妃了呢,我会同王爷说清楚的。” 她回身,提着殷红裙摆,走向了皇甫翊。 微风里鬓角的发,发丝轻柔扫过耳畔,长长的耳坠随着身体的动作而轻轻摇摆。 裙裾飞扬,犹如一朵行走的桃花…… 远处皇甫翊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 近日皇帝的心情不是很好,早朝也是寥寥几句,便退了朝。 闲来无事想去探望夜萧儿,又怕她冷着脸给自己看。 所以犹犹豫豫的,步伐也迈的慢了一些。 不曾想,夜萧儿居然主动向自己跑来。 有些喜出望外。 就连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 面前的女子跑近了身,却没有笑逐颜开,而是泪眼扑簌。 “王爷,今日一早,我给姐姐们敬茶。可是她们嫌我敬的茶太凉,于是我换了盏新的。可是她们又嫌茶太烫,直接泼到了我的手上!您看,我手上都起了水泡!妾身脾气很大,一时间气不过,就把她们给修理了一顿!王爷,请你不要怪罪于我!” 夜萧儿将烫出泡的手给他看。 皇甫翊一愣,真的拽过来看,仔仔细细的看。 果然是起了个水泡。 手背处还红了一大片。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拉着风萧的另一只手,走到了众多美人中央。 阴翳着一张脸,语气里带着相当的阴戾:“是谁,泼了侧王妃一手热茶?” 孙婷儿叫苦不迭,进行诉苦。 可皇甫翊却不听她的狡辩,一脚将人踹开。 “来人呐,侧王妃的右手被热水烫伤,那么就砍下你的一只右手,以儆效尤。从此以后,谁要再敢对侧王妃不敬,下场应如是。都给本王滚出去!” 孙婷儿听完王爷要砍掉自己一只手,当下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地上。 其他的美人们惊恐的,立刻纷纷做鸟兽四散。 这下好了,她们再也不敢惹胡侧王妃了! 夜萧儿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并且用另只手的手帕狠狠的擦了擦。 被他拉扯的地方,都非常的恶心。 “砍手倒不必了,我也没什么大事。” 不想,皇甫翊居然如此没有人性,毕竟是侍奉过他的美人啊,这么不念旧情? 此事也解决了,再也无事可做,便也要离开。 皇甫翊同她一同离开,连看都不看秦苏筱一眼。 走在凉亭处,终于拦住了她:“不谢谢本王为你出气吗?” 夜萧儿回头:“如何谢?” “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问!” “你十六岁的时候,是不是处女?”皇甫翊问。 夜萧儿惊愕了,他怎么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你疯了!” “回答我……”他似乎异常执着。 “我有权不回答!” 夜萧儿转身准备出府。 在这里呆着,每一刻都让人窒息。 这一幕还是让秦苏筱看的清清楚楚。 她端端正正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之间的拉扯。 很明显,王爷已经被夜萧儿牵着鼻子走了。 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学到的东西。 落寞的垂下头,今后的日子怕会是更不好过了。 …… 夜萧儿直接出了府,摆脱了皇甫翊,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是干净的。 身旁两个丫鬟虽然尽心尽力的伺候。 凭据做过刺探情报的杀手的直觉——伺候的丫鬟,至少其中有一个就是王妃的人。 坐在一家茶馆,对面便是一家赌坊。 打算坐一会儿便走,因为太吵了,心静不了。 刚要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女子体态匀称,一袭白衣,面容姣好,走的是清静婉约之美,不是龙嫣又是谁呢? 她也来京城了?投奔督主? 龙嫣面色有些难看。 一开始,夜萧儿以为她只是在此潜伏,刺探情报。 后来,见龙嫣和一男子的拉拉扯扯,就否定了这一猜测。 原来她是在为她的赌鬼相公,送银子。 “你为什么还赌?十赌九输。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没银子给你了!而且你有哮喘,得吃药,你的那些药都很贵的。” 赌鬼穆远志不屑一顾,摆摆手:“你跟我说你没钱?你现在在给东厂做事?谁人不知道朝廷东厂才是富的流油的衙门。你告诉我没钱?你是不是找打?” 第二百九十七章 算鸿门宴 穆远志如果不说话,单看脸,气质非常像是一位怀才不遇的落魄书生。 可一说话,满嘴喷粪,流里流气的痞子相,就将整个人的气质拉低了好几分。 他低头翻找包裹里的银子,发现没有预期的那么多,臭脾气立刻上来,直接当众甩了龙嫣一巴掌。 “妈的,就这么点儿,还不够我赌半个时辰的。你这个臭娘们,老子娶你不是让你挣这么点儿钱的。我告诉你,我爹可是京城大官儿,若不是我家道中落,才不会娶你这样一个克父克母的臭瞎子!” 穆远志甚至呸了她一口,又觉得骂的不过瘾。 刚刚赌钱输掉的气,还没有完全发泄出去,索性直接就发在了龙嫣身上了。 “呦呦呦,你觉得不服气?不服气又怎么样,老子吃你秘密吃一辈子!所以你别想摆脱我!你能找个人嫁了就不错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青楼里的勾当?天天搔首弄姿,被男人玩,也不知道给我带了多少绿帽子,呸,扫把星!哦咳咳咳咳咳咳……” 穆远志说的比较兴奋,竟然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龙嫣却没有丝毫的愤怒与恼火。 甚至贴心的上前为其抚摸着后背,提醒着他,情绪不要那么激动。 结果被穆远志大力一把推开。 龙嫣不再上前,却还执着的在身后为他嘘寒问暖。 “我去你京城租的房子里,做红烧肘子,你一会儿回来一起来吃!你的肺痨需要吃好吃的补一补,你还有哮喘,两者加在一起:更需要补一补。我等你回来哈。” 远处的夜萧儿终于收回了目光。 眉宇间添加许多惋惜。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却摊上这样一个赖皮蛇一般的相公。 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相识:相知,相恋,步入洞房的。 也可能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了吧。 就像她与皇甫翊。 一想到晚上还要回到那令人作呕的府邸,头就大。 闲来无事,鬼使神差的就跟上了龙嫣。 她毕竟也是东厂的人,东厂的一些事情应该也会知晓。 其实说白了,夜萧儿就是想通过龙嫣侧面打下打听一下肖祁的消息。 本可以去提督府问一下墨七里,又怕遇到柳倩茹,发生不必要的矛盾,所以就先一路跟着龙嫣。 穆远志的租的房子,地点倒是十分方便。 对面就是有名的勾栏。 旁边还有酒楼,菜馆。 想吃便吃,想喝便喝。 那酒楼,还是前不久皇甫翊邀请他们一同去聚会的地方。 龙嫣从穆志远的房子出来,就去街边一口气买了三条鸡毛掸子,可能是要打扫一下房间。 然后又去酒楼,将卖艺的女子给请到了他们家里。 夜萧儿不明所以,猜测龙嫣是想请这女子舞一曲,好让穆远志宽心快活。 没想到,龙嫣居然这么宠爱她的相公? 若是换成夜萧儿自己,非得将此人打一顿,再丢出去不可。 可龙嫣眉宇眼神坚毅,虽然瞎了一只眼,却为面容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风采。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性子唯诺之人,怎么偏偏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肺痨相公的牵制呢? 难不成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 夜萧儿不得其解,却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龙嫣非柔弱女子,更不会有这种无用的善良心肠。 酒楼里并被请出来的女子,正是那一日为他们唱苏州平坦和跳舞的女子的其中的一个。 是琵琶女。 琵琶女拥有一双美丽动人杏核眼,非常灵动,抱着琵琶出来时,与龙嫣有说有笑,似乎为人非常活泼,清新。 看起来,应近二十六七岁,面容虽不似豆蔻年华,可是整个人散发的一种活力,让人挪不开眼睛。 夜萧儿独自上了酒楼的三楼,正好可以望见穆远志家的窗户。 因季节闷热,窗户大开,向下一望,便轻轻松松地看到,餐桌上,一盘热腾腾的肘子。 看到这肉,夜萧儿也有些饿了。 反正王府里的侧王妃也是拿着朝廷俸禄的,不花白不花,立刻点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肖祁。 不知道此刻他在牢中,是否有吃有喝,是否挨饿挨打? 哎。 菜吃到一半儿,就见穆远之喝的大摇大摆,回到了家中。坐在了窗边,一口就咬住了那碗肘子肉。 “哼,还知道给你相公我做一些好吃的?算你还懂得体贴。咦?这小娘子是谁呀?这不是京城里有名有名的琵琶娘子雪瑶吗?你把她给请来了?哈哈哈!” 龙嫣点点头:“知道相公你爱听琵琶声,所以花重金请来了这位雪瑶娘子。” 雪瑶娘子,纤纤红酥手轻轻一拨弄,婉转悠扬的琵琶声自房内悠传来。 她本就是靠这个挣钱的,才不管弹给谁听。只要谁出得起银子,就会尽情演绎。 穆远志看的听的,如痴如醉。 吃饱了喝足了,开始饱暖思淫欲。离开饭桌,竟对雪瑶动手动脚起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宫闱秘闻 龙嫣一直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用鸡毛掸子大力的去刷屋子里的灰尘。 直到听见穆远志大力的喘着粗气,并且剧烈咳嗽起来,才放下鸡毛掸子。 屋里污秽的声音入耳,她面不改色。 就站在门口,亲眼看着自己的相公将咸猪手放置在了雪瑶的胸口上,进行揉搓。 沾着红烧肘子油的嘴唇,就往雪瑶的涂着精致胭脂的脸蛋上蹭! 她掐算着时间,见穆远志已经扒开雪瑶的衣服,摸着的裤腰带准备行奸时,出了手。 大力的将雪瑶扯到自己的身后。猛然出手,在气急败坏的穆远志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先走。对不住,雪瑶娘子。今日的酬金,我会双倍付给你。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报官。还有,对不起你。” 雪瑶惊恐不已。 好在做乐妓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登徒子和浪子,都已见怪不怪。 至于报官,是绝对不可能的。 乐妓和那妓女只有一字之遥。 说白了也是出来卖的。 官府怎么会理会这种无关紧要之事? 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点了点头,捂住胸口,瑟瑟发抖,先行离开。 穆远志狰狞着脸。不敢相信,龙嫣怎么敢有朝一日会反抗自己? 还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妈的,你个扫把星,我打死你!啊呃呃!”穆远志还想伸手回击,又被龙嫣死死的扼住喉咙。 甩过去一鸡毛掸子,窗边的窗户就落了下来,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的力气是出奇的大,也根本没工功夫去浪费时间。 废痨之人本就体弱,又被狠狠一踹,根本不用捆绑,直接瘫坐在床榻边上,捂着胸口奄奄一息,竟是难过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穆家之前在京城是做大官的。不知道做的是什么大官?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在东厂潜伏刺探情报,自然是多了许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你,是穆太医的长子,对不对?” 穆远志一愣。 两只眼睛,贼眉鼠眼的来回滚动。 他落魄至此,完全是因为家道中落。不然很有可能是现在还是京城里的公子哥呢,不愁吃喝,更不愁仕途! 奈何父亲当年无缘无故被夺得职位,就连穆家后人也得饱受其害,不能抛头露面,更不能向旁人说起他就是当年穆太医的儿子。 不然,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你,你,你吃熊心豹子胆,竟然敢……” 穆远志一直以来,被龙嫣惯坏了。见人陡然翻脸,也是摸不着头脑,更是气愤万分。 “穆远志,你真的太可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嫁给你?我龙嫣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心爱之人。我只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可以作为我向上爬的阶梯!” 龙嫣手里又多了一条鸡毛掸子。 “看看,此刻你的作用便来了。知道我为什么要请雪瑶娘子来这里弹奏琵琶吗?而且还在这肘子里下了一点点春药,让你兽性大发。因为我想看看,一对亲兄妹是如何行苟且之事。如果当哥哥的知道了,差一些就奸污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是苦苦寻找多年的亲妹妹,是何等的肝肠寸断……” 龙嫣声音很轻,很亮。 音量不高,却足够清晰。 哪怕喝再多酒,穆远志此刻也浑身若置身冰窖。 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瑶是他的亲妹妹? 龙嫣不屑一笑:“她也姓穆啊!怎么,很惊愕么?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你的下场。哦,不对,这还不是你的下场,因为,我还要对你进行一系列的审讯。放心吧,会足够精彩的。” 大明律法严格,不可以无缘无故杀人。 哪怕是罪臣之后。 为了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的审讯工具用了一枚钢针。 钢针足有四寸长,完全可以贯穿穆远志的小腿。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龙嫣又将鸡毛掸子直接塞到了他的口中。 灰尘自咽腔进入肺腑,起了反应,穆远志一边疼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谁!”龙嫣刚想问话,却发现身后猛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夜萧儿。 夜萧儿已经在门口偷听了许久。 见龙嫣把窗户放下,就知道这个女子一定是有大手笔在后头。 果不其然,她做这些戏完全是为了问出一个真相。 果不其然,她还是是为了刺探情报,所以才装作对相公百依百顺的乖巧模样来。 果不其然,搞情报的,没一个心慈手软。 “督主夫人!” 龙嫣竟然对夜萧儿毕恭毕敬。 夜萧儿是忙里偷闲的一个人,之所以出现,是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毕竟两个人审讯,总比一个人要来的好一些。 然后,还想问问督主的近况。 “不用叫我夫人的。我现在已经不是督主夫人了。” 龙嫣颔首一笑,居然是一副看透一切的明镜模样。 “迟早,再会是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扮猪吃虎 “需要帮忙吗?”夜萧儿问。 “不需要,您坐着就好。我想要的这条情报和督主有关系,您但听无妨。” “好,那你请自便。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叫我。” 怎么说呢,和龙嫣相处起来还真是舒服啊。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龙嫣的审讯手段异常残忍,也非常的迅速——这就是东厂的办事效率。 在穆远志奄奄一息,不忍受痛之时,终于说出了穆家的秘密。 也不完全够算的上是秘密,只能说是为龙嫣提供了一点儿线索。 穆太医当年是当年太医院的院判。十分德高望重。 诊脉的人,除了先帝,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至于为什么被放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源头,则是没有医治好当时还是后宫良人的太后的头痛。 后来,太后攀升为皇后,穆家就一直被打压。 到最后,被打压成了太医院里一个小小的熬药太医。 从院判跌落至熬药小太医,实在是奇耻大辱。 在太医院里又浑浑噩噩待了两年。终于因为萧家的事情,而被彻底放逐流放。 太后不喜欢穆太医表面上是因为没有医好她的顽疾。 实际上,是因为穆太医偷听到了当时的太后与一女子的谈话。 太后对一女子恭敬的道了一声:小姐。 而这位被太后尊称的小姐,却无人知晓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入宫的。 夜萧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龙嫣不介意自己去听。 原来兜兜转转还是肖祁派她去查萧家的事情。 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感,哪怕他人在牢中,还不忘为她奔波劳走。 百里荒受肖祁提示,多年前就布下了这颗棋子,让龙嫣接近穆远志。 不过,穆远志虽然吃喝嫖赌,但为人还是相当谨慎。 这么多年从来不提穆家只言片语,只是寥寥几句吹嘘他们家祖上是当大官儿的。 他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龙凤胎妹妹,一直未曾寻到。 太后? 夜萧儿泛起疑虑。 太后能和萧家有关系吗? 为什么要打压穆家? 可惜,穆远志能提供的就只有这么多,三个鸡毛掸子的灰尘,让他终于死在了哮喘发作之下。 “夫人,嫁给王爷之后,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受欺负?这件事情我们都还没有告诉督主。督主当初为了不让你嫁给王爷,所以才只身犯险。如果知道你为了他,反而嫁了,一定会伤心不已的。” 夜萧儿沉默了。 从龙嫣家离开的时候,心中就像被人用大手紧紧攥住,十分难受,连气也不能吐。 是啊,肖祁若知道她嫁了人该有多么伤心。 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若能让他减轻一点刑罚,嫁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听龙嫣说,肖祁在牢里没有受苦。 那些刑罚真的已经不再上了! 得知这一点,夜萧儿算是松了口气,再别无他求。 …… 远在天牢的肖祁,摸着自己发烫的热耳朵,放空双目,胡乱的猜测,定是萧萧在想他。 墨七里,百里荒的消息已经逐步传到耳中。 这些线索极其凌乱,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须得在天牢里再待一段时间。 牢房中,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行色匆匆,由侍卫护送,一路行至了肖祁的牢房门口。 侍卫一声不吭的就将门锁打开。并抬着一方板凳,让身着黑袍的人坐下,与肖祁平视。 待看清来人之后,肖祁拱手道了一句:皇上。 皇上看微微有些青色胡茬的肖祁,不复往日神采,心中隐隐作痛。 无奈的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爱卿真是受苦了。可是,朕这么做,也有朕的理由。” 肖祁颔首:“这出戏要做也得做全,朝堂中那些墙头草不多时就会纷露出马脚的。还请皇上再等一等。臣在这里有吃有喝,算不得苦。” 算不得苦? 皇帝看着他腰间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心中就像被凌迟一样痛。 哪里不算苦?皮肉都被烫掉了一块儿啊! 肖祁是他最最信任的臣子,大明的中流砥住。 被奸人如此祸害,作为皇帝,怎能不心痛? 还有,他明明吩咐过,只是关押,无需审讯!怎么还会动刑! 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到底他还是大明的圣上,不可太过优柔寡断。至少,嘴巴里是不能说出来的。 “当年之事,也是朕的一个猜测,还要辛苦你替朕去查明。哎,朕……” “您是大明的皇帝,需要坐镇江山,这些事情,就让臣替你分忧。”肖祁一如往常的恭敬。 皇帝得到肯定的回复,最终还是无言以对。 因为自责,和羞愧。 拍了拍肖祁的肩膀。 “下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诞,在此之前。不管你查没查出,都会官复原职,出了这天牢,朕等你的好消息。” “臣恭送皇上!” …… 英王府的膳食还是比较不错的。 也可能是王爷对这位侧王妃的特别优待,所以衣食住行皆是用王府里最好的。 皇甫翊就坐在她身边,望着她吃食。 以前,小十一与他朝夕相处。 十年光景匆匆而去,如今,她以另一种身份坐在自己旁边,是怎样看都看不够。 “王爷,能不能别看了?别人看我吃饭,我吃不下。” 夜萧儿无语,提醒道。 第三百章 夜半幽会 “本王已经命人把孙婷儿的右手给砍了下来,你可以宽心了。以后在王府后院儿,没人再敢欺负你!如果真的受了委屈,若本王不在府中,你也可以去找王妃。秦苏筱这个人最是公正,她会为你做主的。” 夜萧儿用手巾擦了擦嘴角。 说了给些惩戒就好,何必这么残忍? 罢了,那是王爷的女人,他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与她无关。 王妃似乎在王爷心中的分量,确实很重。 能在背后让皇甫翊如此放心,看来这个秦苏筱必定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吃完了饭菜,皇甫翊并不想离开。 就静静的待着,望向夜萧儿。 她在看书,他在看她。 任由没有意义的时光静谧流淌。 不知道多时,有些坐麻了,才站起了身。 却没走。 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盯她。 二人也没有交流,夜萧儿也没有撵他走。 整个王府都是他家,他想站在哪里,坐在哪里,自己都无权干涉。 手里的书很好看,很有意思。 她不喜欢酸涩难读,自找麻烦的繁文诗词,又偏偏独爱,那首“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沉浸在相思中,不晓得皇甫翊何时悄然坐在了她的身边。 一双深沉的眼,笃笃的定格在她的脸上。 许是觉着这样太没面子,他清了清嗓子:“你,模样倒是变了许多。你在济州怎么入的军营?人皮面具,是元铎给你做的吧……” 夜萧儿听到元铎,思绪有些转圜,忽然想到了什么,故意漫不经心的问。 “你也会做人皮面具的。怎么,你们是同一个师傅教的?” 皇甫翊见夜萧儿肯同她说话,不由自主的将腰背挺直,有些小得意。 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 “本王,是他师傅!” 夜萧儿瞳孔微缩。 所以,元铎在撒谎! 她早该想到的。 做成人皮面具很简单。 要做成一模一样的,其捏造手法便是难如登天。若没有固定技巧,旁人绝对不可能自学成才。 普天之下,除了青雀阁阁主,谁还会有着捏造人皮面具的手法呢? 原本也想过,元铎定是遇到了其他的高人。 现在看来,定是皇甫翊传授给他的。 思路繁多,面容却一如往常,又不着痕迹的打趣。 “你瞎说的吧,元铎怎么可能拜你为师?你可是云游四海,遍寻美人的闲散王爷。” 皇甫翊挑眉:“呵,袁铎这小子虽然不大聪明,但也不是很傻。知道当今世道谁比较厉害,比较有潜力。” 他也知道此事多说无益,更下意识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本王走了。” 他的小十一,虽然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但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嫌疑。 有些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如果自己再多说几句,她就能串联起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个答案就是真相。 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夜萧儿心中已经起了疑。 元铎为什么要骗她? 他跟当年的夜雨究竟有什么瓜葛? 他为什么从来提都不提? 带着疑惑准备入睡,反正元铎也还在京城,她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突然,窗户被投放了一块儿小石子,发出咚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此刻是盛夏时节,窗户都是虚掩着的。 下了榻的她,打开窗户,发现有一石子落在窗台,外面还包裹着一方布。 布上有一方小字。 “今夜子时,后花园仓库见!落款,怀。” 嗯? 裴怀? 夜萧儿连忙又把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 裴怀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选择在这等夜黑风高的时辰,偷偷传达给自己。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督主在牢中出了什么事? 她忐忑不安,无比的焦急的等着此时此夜的到来。 …… 月黑风高。 后花园的树木影影绰绰,仿佛是与幽暗的影子捉迷藏,让人的内心充满忐忑与惊恐。 一抹嫣红色悄然进入了仓库。 不远处,王妃秦苏筱步履匆匆,身旁更是刚刚入睡很深的皇甫翊,听到夜萧儿在王府后花园与人幽会的消息,一肚子火气。 幽会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怀。 谁都知道裴怀跟夜萧儿的感情最好,难不成,他们真的在幽会? 幽会不幽会的,他不在意。 最在意的是为什么十一已经光明正大的嫁过来了,还是不安分? 她还在密谋着什么,难不成还要和裴怀连起伙来对付自己吗? 或者说,和裴怀合起伙来,救肖祁? 呵,肖祁这次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被关进大牢里这么久还没有放出来,就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又煽动自己朝中党羽,屡次三番向皇上奏疏,说肖祁贪赃枉法。 就算再有什么张良计,也无法救出肖祁于升天。 所以,夜萧儿再折腾也是白费功夫! 越胡思乱想,脚步越快。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仓库内,居然真的听到了秽乱不堪的声音! 第三百零一章 将计就计 黑暗中,秦苏筱一脸凝重。 本也是不相信的。 侧王妃才嫁过来多久啊,怎么敢行这种苟且之事? 后来想想,她的胆子确实大的可以。 “来人,把门给我撞开!”她轻柔的说了一声。 也是怕惊动了屋子里正交缠的两个人。 若是让王爷看到他心心念念急不可耐娶来的侧王妃,正和别的男人雨水之欢,王爷还会如此宠爱她吗? 门被大力一开。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女声:“你们,在干什么?” 皇甫翊和秦苏筱微微侧身。 秦苏筱想将此事闹大一些,故意高声回答:“我与王爷正在寻找侧王……” 妃字还没有说出口,就一脸惊恐的发现——夜萧儿不是好端端的就站在他们身后吗? 那仓库里面的,又是谁呢? 不对啊。 贴身侍女明明告诉她,是亲眼看着侧王妃匆匆往仓库而去了。 仓库门吱呀的打开,在火光的映衬之下。 夜萧儿的一婢女正着她的衣服,与一男子交合。 二人满头大汗,似乎已经忘却白天黑夜,只知道行那龌龊之事。 就算大门已经被打开,二人毫无知觉,仍旧卖力。 “赶紧把人给本王拉开!”皇甫翊皱眉,盯着秦苏筱,相当愤懑。 还诬陷这里面的人是夜萧儿? 他的十一就好端端的站在后面! 什么时候,秦苏筱也开始胡言乱语,肯听从他人的怂恿,失了王妃的方寸! 府中侍卫与侍女互有好感,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这等丑事被瞧见了,定是要狠狠的责罚。 若要换做平日里,无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毕竟王府又不是皇宫,男女之情,没那么严格。 夜萧儿,行走在曲折路径上,缓缓踱步。 “呀,这两个人,怎么还,还……” 还藕断丝连……就是,男的还在女的里面…… 他们撞见王爷王妃,居然都没有下跪行礼求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明显神志不清。 秦苏筱连忙命人打来两桶水,分别朝二人的面门泼过去。 这下,两个人终于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连忙捂住隐私部位,跪地求饶。 “王爷,这是春药下多了的征兆!”夜萧儿直言不讳。 一提点,皇甫翊就明了了。 “对了,王妃,你刚刚说什么?来寻找侧王妃?是寻找妹妹吗?为什么要寻找妹妹?难不成,你们认为这个人是我?”她继续点明。 秦苏筱咬紧了牙关,也才发现地上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是伺候夜萧儿的侍女。 只是身上穿的居然是侧王妃的服饰,怪不得自己的贴身丫鬟会看错。 “妾身半夜口渴,想让伺候我的丫鬟去给我倒杯水来。可是喊了几声都不见人来,又下去寻找,还是不见人。妾身还以为人丢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在王府里寻找她。兜兜转转看到这里有火把的光芒,这才过来。” 方才,夜萧儿本来是自己想过来的,看看是不是裴怀,却陡然觉得此事不对。 这几日心乱如麻,有些突发事件来临时,细节都被忽略了。 裴徊做事,从来都直来直往,因为他本人性格就是一个直肠子,何苦这般弯弯绕? 还有,这方布。 雪白里衣的布料? 布料算不得昂贵,可算也算不得便宜,确实是达官贵人惯用做里衣的布料。 可她熟知裴怀睡觉,从不爱穿里衣,只着一条裤衩子,何来的这种布料? 定是后院里的美人们,按耐不住了。 既然人家已经送上门儿来了,自己不如就将计就计。 果然,瞧见了这场好戏! 秦苏筱见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于是想息事宁人。 又不想轻易的放过夜萧儿,就开始绵里藏针的敲打。 拿出王妃的气派来,倒像是数落。 “夜萧儿,你身为侧王妃,要为你的下人起带头作用。你的婢女半夜玩忽职守,跑来与男人私会这种事情,本王妃不想看见第二次!” 夜萧儿挑眉,不经意瞟过皇甫翊的面色,确实很难看。 秦苏筱的语言,也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意指,为什么她这个侧王妃一入府就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如今连自己的婢女都看护不住? “王爷,王妃姐姐教训的极是。这等污秽的婢女玩忽职守,妾身也不想让她来伺候了,怕有朝一日真会误了大事!哦,对了,姐姐,妾身初来乍到王府,不知道每一个婢女的习性,不过妾身却清楚的记得,这婢女原本就是你房中的呀!” 秦苏筱脸烧的通红,一时间语塞,竟无言以对。 果然,再看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不就是自己派去盯着夜萧儿的人嘛! 皇甫翊再次不耐烦瞪了一眼秦苏筱:“王妃,你屋子里出来的人,竟然也这么污秽不堪!马上给测王妃换个婢女伺候,这等人立刻给本王轰出王府。” 秦苏筱低眉顺眼称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哦,对了,王妃姐姐,你刚刚说要寻找妾身,怕是认为这个苟且的女子就是妾身吧?不知道是谁向你通风报信的呢?” 夜萧儿微微抬着下颚,一派不怒自威的气息,蔑视着秦苏筱。 “额,就是……” 不等对方说完,夜萧儿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管是谁,王妃姐姐今后都不能听信谗言,自家人打自家人!惹出这么个笑话!王爷在朝堂本就事务繁忙,若夜里也不得安生,岂不是你这个是做王妃的失职了?” “我……”秦苏筱握紧了拳头,百口莫辩。 到头来,还被侧王妃给教训一通! “一切,都是妾身的错。” 偏偏不得不低头认错。 皇甫翊点头,也有些失望:“侧王妃说的不错,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自家人不打自家人。这点道理,居然还得侧王妃来教传于你……” “走吧,萧儿。” 秦苏筱看着王爷体贴入微的打着灯笼护送夜萧儿离开,心中的恨一层加之一层。 今日的事,全泡汤了。 刚刚低眉顺眼的姿态也一去不返,转眼是冰冷肃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你们把人带出府去,直接杀之!” 第三百零二章 彻底失宠 呵呵呵呵。 一串银铃般的笑容,自幽幽夜幕传来。 此刻,月儿正圆,将曲折的白色玉石路面照的仿佛银灰轻洒,十分透亮。 突如其来的笑场,让皇甫翊非但没有感觉突兀,反而觉得室外的悦耳,舒心。 “笑什么?”他不经意,又分外宠溺的问。 可能是被这气氛所感染,就算半夜被人薅起来,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也丝毫没有脾气,甚至还随之勾唇浅笑。 夜萧儿忍不住继续捧腹:“阁主啊阁主,你家王府后院儿的美人们吃醋吃的,可真是不轻。居然给我扣了这么一顶帽子。哎,她们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 夜萧儿脸上酡红的一抹笑嫣,令皇甫翊也跟着心情轻松,甚至还亲昵拍了拍她的脑壳。 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在逗弄晚辈一样。 突然就回想起十一刚入青雀阁的时候。 她的武功都是由自己亲自传授。 练功很苦,会哭鼻子,会骂骂咧咧,会拼了命的抢饭吃,会因为任务失败而苦恼,因为任务成功而沾沾自喜。 唯独,却没有放弃。 眼中那抹跳跃地灵动,眉梢间不经意飞扬起的妩媚,令皇甫翊陡然回神,他的十一,长大了…… “本王也没想到,王妃会轻信他人谗言,她很令我失望。也是委屈你了。” 夜萧儿听她这样说,心中了然。 王妃在王爷的心中,近乎完美到无可挑剔。端庄形象基本上是根深蒂固的。 今日一事,仅仅是令他失望罢了。 这怎么能行呢?要让王爷厌恶她才好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当然要加倍奉还,才不枉她半夜不得安睡的筹谋。 王妃又怎样? 那就看看,谁能斗得过谁喽! …… 一日后的清晨。 厨房里,夜萧儿忙前忙后,终于灰头土脸的做出了一碟糖酥饼。 亲自送到王妃的屋内,二人屏退了下人,如同好姐妹一般吃茶聊天。 秦苏筱果然是大家闺秀,她的父亲哥哥皆是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是朝堂半边天。 秦家也并没有重男轻女,对于女子的教育也是颇为看重。 看她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糖酥饼,竟一块儿渣都没掉。 夜萧儿低头看看自己的,像是下巴漏了个洞。 罢了,在军营里,已经无忧无虑惯了,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又扯过手帕擦了擦手,笑嘻嘻的道:“王妃姐姐,好吃吗?这是我在军营里学会的。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是香甜可口,还分外酥脆。” 秦苏筱抬了抬眼皮,似乎对于这种讨好已经司空见惯。 “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吃惯了山珍海味也是会惹人腻烦的。” 她好不容易咽了一口,继续道。 “今日你来是有何事?有话直说就好,不必绕圈。” 夜萧儿淡然:“原来王妃也不喜欢绕弯子呀?那不知道为何三更半夜让王爷误认为,是我在与裴大人苟且?” 秦苏筱被戳穿了,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复杂表情,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和一个人生活久了,两个人的气场、神色也有些一样。 皇甫翊总是高高在上的傲视无礼,她也一样的目中无人。 果然,之前的温柔婉约,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如今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夜萧儿也学着王妃的高深莫测,抚摸着自己的鬓边。 听不懂么? “既然王妃听不懂,我就说说你能听得懂的。在这一盘糖酥饼里,你的那一份被我下了毒。” “什么?” 秦苏筱立刻蹙眉,脸色顷刻间变得铁青。 她双目圆睁,一手狠狠的拍打着桌子,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更像一把利刃般尖锐:“你说什么!” “你的那一份被我下了毒。这么多年你都未曾为王爷诞下子嗣。以后也不用了,因为,你永远不会再有孩子的。这就是你惹怒我的代价!” 夜萧儿的语气,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眼看对面的人,满眼的怒火让人不寒而栗,化成利剑,简直快要直接刺入对方的心脏! 秦苏筱咬牙切齿:“你疯了!” 夜萧儿耸肩。 秦苏筱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自负了,平时身居高位,也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光明正大的拿有毒的东西,给她吃。 “你有没有感觉到小腹隐隐作痛?那就是有作用了。不要怀疑我的毒的力量。我下的剂量很多,你的肚子怕是回天乏术了。” 夜萧儿挑眉。 仿佛,那个恶魔青雀阁女杀手十一,又回来了。 用这种手段实在是太解气了,连她都有些爱上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了! 秦苏筱瞬间将手附在小腹上,果然有一丝丝的痛! 她不可以不生孩子的! 她爱皇甫翊的! “传御医,御医!”她大惊失色,立刻朝屋外高声喊道。 “怎么了?” 刚下朝的皇甫翊听到这一声惨烈的叫声,也是惊得不轻。 他是闲散王爷。 皇帝特命,可以不用日日上朝的。 皇帝表面上仁爱有加,实则是不想让他接触朝政。 皇甫翊心知肚明。 最近的时刻却是至关紧要的时刻,朝中一些局势必须要了解。 所以也日日上朝。听闻肖祁还被关在天牢中,皇帝也没有打算原谅的意思,一颗心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去。 一回家,就听到这惨烈一声。 还以为是谁出了什么事情,进门后,只见秦苏筱捂着小腹一脸苍白。 “你怎么了?” 第三百零三章 别和我斗 皇甫翊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王妃。 一脸痛苦虚弱的模样。 平日里颇有王妃仪态的身子,此刻也蜷缩在一起。 “王爷,快,快帮妾身请御医!” 皇甫翊持续走向她,将人搀扶到座位上去。 王妃从来不会允许自己这般狼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也赶快命人传御医。 秦苏筱委屈的泪滴就这样大股大股的流出来。 没想到夜萧儿这个女人居然这么狠,敢堂而皇之的对自己下毒! 她可是王妃,是皇亲国戚! 谋害皇亲,罪不可赦! “王爷,求您给妾身做主。妾身在府中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您新迎娶的侧王妃竟然对妾身下毒,害得妾身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悲怆是她此刻情绪的全部。 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斗这个侧王妃。 只是寄希望于御医的身上。希望自己的小肚子还能有一线生机。 皇甫翊的脸色骤变。 所以十一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敢在他的府上惹事情? 微微有些不悦,抬起已经是一张铁青了的脸色。 可是那种铁青还未完全浮现在脸上,只见对面的夜萧儿也捂着肚子,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王爷,我没有啊。之前王妃姐姐误会我深夜与别人私会,我为了解除误会,特地去厨房做了这糖酥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吃完以后肚子痛,但是我绝对没有下毒啊!” 皇甫翊有些疑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从来端庄大方,应该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随意诬陷他人。 可是夜萧儿也不像说谎啊。 再说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她在自己府中闹,又能得什么好果子吃呢? 秦苏筱是真的悲痛欲绝。 见罪魁祸首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恨不得直接用刀子割了她的喉咙! “王爷,我现在没时间说这么多,我只想让御医快点儿来,我想有咱们自己的孩子,我不能让这个外人来破坏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皇甫翊眼下是说也说不得,想发火又不知道朝谁发。 一脸憋闷,终于等到御医前来。 一旁的夜萧儿,悠哉悠哉的偷偷抿唇:好戏开始了。 “王爷,我的肚子已经不那么痛了,仿佛是好了,你先让御医给姐姐瞧瞧吧。” 秦苏筱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说。 就算御医来了,本来也应该先给她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肚子里的痛已经渐渐平复。 仔细一回想,这种痛好像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是不是药物已经发生了作用,被五脏六腑吸收,所以才不痛了? 脸色苍白之下又覆了一层黑色。 如果她真的怀不了孕,一定会亲手杀掉这个侧王妃! 哪怕会被打入天牢! “王爷,如果妾身真的不能怀孕,妾身不会阻止你去娶的王妃,可是你一定要狠狠的惩治着侧王妃!如果你不惩治,那我就自己来!” 秦苏筱已经恨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皇甫翊无奈点头。 先解毒要紧。 夜萧儿却一脸无辜,打算火上浇油:“你虽然贵为王妃,可也不能血口喷人呐,我没下毒就是没下毒,为什么你要处处针对于我?难不成,你就是想让王爷把我撵出府你才开心是吗?” “那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陷害于我!没做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既然你想让我消失,想让王爷讨厌我,那么,今日你就让王爷放我离开好了!我本来也不稀罕什么侧王妃之位。” 皇甫翊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夜萧儿是他好不容易迎娶进门的人。 若是放人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妃一眼,难不王妃也会因为这嫉妒之心,而无事生非? 眼看御医摸了脉,又摸了脉,最后确诊。 原来是因为这糖饼里有蜂蜜。 蜂蜜太多,糖酥饼口感会好,可是太甜了,会惹得胃里受刺激,会让肠胃隐隐作痛。 “太医,我体内有没有毒!”秦苏筱不可置信! 难不成刚刚肚子痛,只是因为蜂蜜。 不可能啊。 夜萧儿明明说下了毒。 莫非毒隐藏的太深了,或者已经深入骨髓,所以把脉已经看不出来! 太医倒是一脸非常震惊状态。 “王妃的脉象沉稳有力,正值壮年,身体素质好的很,何来的毒?若是您刚刚服下,再隐晦的毒,也会从脉象中很明显的体现出来。肚子痛,仅仅只是因为腹中多食蜂蜜的缘故,王爷王妃不必过虑。”太医如实道。 秦苏筱简直快要抓狂:“我马上就要生不出孩子了!你还在这里风轻云淡,让我不必过虑,你真是庸医!医术低劣至极!” 那太医面色有些挂不住。 不知道王妃是怎么了,明明没有毒,非说自己有了毒。 还辱骂自己的医术? 太医也是有风骨的人。听别人如此不信任自己的医术,还有何脸面继续待着着? “王爷,王妃看来是不信老夫的医术,那便另请高明吧。” 御医面色有些难看,直接离开了王府。 皇甫翊道了一声抱歉,送人离开。 再回来时,秦苏筱,还不依不饶的哭诉。 “够了,秦苏筱!你还嫌今日不够丢人吗?你没有毒,非说自己有毒,你是魔怔了吗?” 秦苏筱被皇甫翊的呵斥一吓,登时止住了哭叫。 她聪明一世,居然糊涂一时! 才发现,原来自己被夜萧儿给阴了! 第三百零四章 太后寿宴 皇甫翊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还以为秦氏之女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原来也和其他的平庸女子一样善妒,更好伪装。 平日里装的那么贤良淑德,到头来耍的都是一些手段罢了。 原本还高看她一眼,如今见她和自己豢养在后院中的那些愚蠢美人也没什么两样!更加失望了! 夜萧儿才进门几个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出这些手段,当真他忙的糊涂,看不出来? “秦苏筱,你中没中毒,你心里有数,为什么贼喊捉贼,你心里更加有数。马上就是太后寿宴了,太后是本王的亲生母亲,本王自然是要携家眷去宫中小住一段时间的。而你,就不必去了。” 秦苏筱的耳边突然想起了一方炸雷。王爷不带自己去,难不成是要带侧王妃去吗? 成何体统? 她确实要比一般女子聪慧。 饶是再震惊再愤怒,也面不改色。 若是换做普通女子,定是要苦苦求饶,或者是进行毫无用处的百般澄清。 她两者都没有做。 仅是分外恭顺的行了礼,仿佛刚刚,暴躁如雷的人是另一个人,与她无关。 “妾身真是今日真是吓糊涂了。没有大碍乃是不幸中的万幸。王爷既然不选择带妾身去宫中,那么妾身就在王府里静候王爷归来。今日,妾身也知错了,定会吃斋念佛,好好静心悔过。” 夜萧儿瞧着她一副恭顺的样子。 心中其实是敬佩这个女子的聪慧的。 想必秦苏筱已经反应过来,今天的这场戏,分明就是下了一个套。 她很快的从套里钻了出来,并且面色柔和的进行自我认错。 也不介意王爷带旁人去入宫。 这个女人的城府,实在非同小可。 太后的寿诞? 夜萧儿对这个太后没什么印象。 以前也远远的在元宵佳节上见过几面。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 而且太后身子不适,就算是参加一些宴会,只是开头坐在那里,宴会后半部分就不见人影了。 其实,当今太后,也就是先帝的皇后,唯一的子嗣,便是皇甫翊。 当今皇上并非她亲生。 但占了一个皇后的头衔,太后之位便是她一直稳坐。 夜萧儿其实是不想去的。 转念一想,既然在王府里与人宅斗,斗的极乐无穷,那么势必得随王爷进宫,好好的耍一耍侧王妃的威风。 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以后别再来招惹她。以后在王府里的日子,也能过的安稳。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想打听肖祁的近况。 …… 九月初,盛夏末尾,蝉鸣声络绎不绝。 太后六十岁,乃是大寿。 举国同庆。 这次不仅是皇亲国戚,就连那些大臣与大臣的亲眷,都会一同参加太后的寿诞。 为了一改往日枯燥的寿诞,此次宴会,还特意设置在了皇家园林。 园林硕大,不仅可以歌舞升平,可以进行各种参赛活动,为太后助兴。 礼部忙前忙后,更是准备了整整六百盆菊花。 菊花有“寿客”和“长寿花”之称,被视为吉祥之花,在寿诞上呈现,乃是相得益彰。 至于太后寿诞为什么这么隆重,也是因为琉国的二皇子和公主也在。 让他们弹丸之国,瞧瞧大明的国运昌盛,乃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皇甫翊和夜萧儿三日之前就到达了宫中居住。 皇甫翊似乎很在乎夜萧儿,进宫的第一天,就向母后介绍自己的侧王妃。 可给夜萧儿却觉得太后并不喜欢她。 看她的眼神,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奇怪的感觉。 好在她是刺探情报的老手,已经会隐藏情绪。 一直恭顺有加,没有逾矩,任它东西南北风,她自岿然不动。 就是,太后总爱鸡蛋里挑骨头,更是对夜萧儿的容貌评头论足。 “一个女子家,长得好看最是无用,长得狐媚还会惹人猜忌,不如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太后的脸十分白皙。 能在花甲老人的脸上看到白丝透亮,且没有多少皱纹,实在是罕见。 也足够说明太后平日里的保养,是多么的繁琐和重视。 那一双微微向上挑的丹凤眼,散发不怒自威的气势。 说话时,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带有了颇挑剔的滋味,甚至还多了一些刻薄。 夜萧儿也正终于近距离的瞧见了太后。 这位老人面色确实十分的平庸,而且那双手也不似宫里嫔妃那般细腻,光泽、修长。反而又粗又壮,活像男人的手。 太后随意评论容貌,究其根本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容貌也是相当平庸,所以就看不得长得好看的女子吧。 “翊儿,不是母后说你,一个和离过的女子,你也非要娶?秦氏之女不好吗?这次进宫为什么不带她来?带侧王妃进宫,不带正王妃,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罢了,哀家不想听你们这些情啊爱啊之事。但你要记住,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皇甫翊拱手称是。 面色竟然有些惊恐,似乎十分害怕母后。 夜萧儿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天底下能让皇甫翊害怕的人还真是不多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太后却转而将话锋对准了她。 “你的母亲是谁?你的容貌是遗传了你的母亲还是你的父亲?哀家看着,你和风大人不是很相像……” 夜萧儿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本来也不是风平秋和风夫人所生,自然不像。 “母后,您问这个干什么?”皇甫翊不解道。 第三百零五章 你的荣耀 夜萧儿却已经起了疑问。 太后后面的话无可厚非。 年纪大一点的人,都会对像不像自己父母亲的这种问题稍微敏感一些。 让人惊愕是前面这句话。 为什么要问她的母亲是谁? 按照正式上的逻辑来看,她母亲正是宋平秋一夜风流的对象,没必要再询问。 这样斩钉截铁的进行疑问,说明太后似乎知道她真正母亲的事情。 后又因皇甫翊的诧异,太后果然不再多问,只是摆了摆手,说自己乏了,让他们先下去。 夜萧儿终于离开了太后大殿。 也没必要再和皇甫翊成双入对的走着。 自然是你该玩耍你的,我自玩耍我的。 “萧儿。你从未居住在宫里,今日就好好观赏观赏吧。本王陪你一起。” 夜萧儿腹诽着:大可不必。 “太后生辰,你作为她唯一的亲儿子,自然要前后操持。此次宴会也需要你来层层把关,妾身就不打扰您了……” 连忙溜之大吉,恐对方再说一句话。 皇甫翊看着一抹桃红之色自自己眼前快速消失,心中如坠深渊。 是啊,就算他把人硬生生的绑在自己身边,也从未得到过她。 小十一跟自己待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是煎熬,所以才会溜之大吉,逃得如此之快吧。 可以前,她们不是这样的。 十一会用崇敬的眼光看着自己,甜甜的喊自己师傅,喊自己阁主。 那一日也是自己不自禁的吻了她。 十一崇拜自己时,从未把她当过事。 可是她嫁了人,开始背叛自己,便觉得有一种什么东西自己自己的身体里流淌,仿佛再也抓不住似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小十一嫁给了那个该死的肖祁,所以一切才都变了! 肖祁才是抢了他人的人,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之人! 他眯了眯眼,怨恨之情侵蚀五脏六腑。 还好这个人现在还在天牢里苟延残喘! 那就好好享受享受天牢的滋味儿吧。 …… 夜萧儿漫无目的的走着。 其实也明白,后宫重地,可不是自己随意观赏的地方。 而且,她每次在后宫里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刚刚也不过为了摆脱皇甫翊,所以暂时溜开而已。 在后宫的曲折幽静的花园长廊里,不由得听到了一股悦耳的声音。 那是一方琵琶女,练习演奏太后寿诞之时演奏的曲目。 为首的,居然是前不久曾见过面的雪瑶姑娘。 雪瑶可谓国手,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琵琶技艺得相当了得的人。 夜萧儿也向身旁伺候的太监大致了解了一下。 原来雪瑶是作为师傅,来指导宫中女子提高琵琶技艺的。 曲目也练习了一整天,尚乐局便在此时遣散了一众人。 雪瑶正抱着她的凤颈琵琶,悠悠离开。 神色有些落寞,似乎是因为之前穆远志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饶是进了宫,也闷闷不乐。 她走的正好在是夜萧儿所站着的这条长廊之上。 不出意外,二人四目相对。 夜萧儿本就气度不凡风华绝代。 如今更是一身侧王妃行头,让雪瑶见之,不得不连忙俯身行礼。 “给贵人请安!” “咦,你们都在啊!夜将军,你也进宫了!” 不远处,楚月走来。 原来,她和来宫里不久的雪瑶已经成了好朋友。 雪瑶不作为此次演奏的乐手,所以也不是很繁忙。 闲暇之时,还可以教琉国公主弹奏琵琶。 楚月分外喜欢中原的这种乐器,美则美矣,声音还动听。 “哎,雪瑶,夜将军,你们去我宫里喝茶吧!刚刚我可是解救了一位老宫女。哎,这些宦官总是狗仗人势,和琉国的皇宫里也是一样的。我方才见他们在打骂一个老者,便救了下来。现在她就在我的宫里呢!夜将军,你好似会医术,不知道你有没有带随身的药丸儿,给那老者服用一颗,我怕她挺不过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夜萧儿连忙答应,便和三人一同前往楚月所在的行宫。 老者伤的果然很严重,被打得头破血流,险些昏死过去。 夜萧儿是有随身佩戴药丸儿的习惯,给老者服下一颗,大概一刻钟以后,悠悠转醒。 有些浑浊的眼球由慢慢的涣散,渐渐变得有焦距。 看到床榻上站着的人,她瞪大眼睛。 “是你回来了,夜雨女侠!你是来,你是来,抢夺本来属于你的荣耀吗?” 楚月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老宫女被打糊涂了。 “嬷嬷,这位是夜萧儿夜将军,不是什么,夜雨。也是她救了你。” 第三百零六章 古怪画作 那个老嬷嬷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一脸恐惧。 明明身上还有被人打出的伤口,也丝毫不知痛觉,直接奔走逃跑。 雪瑶都震惊了。 大明皇宫里,不是说是处处繁华,人人都心之所往的圣地吗?怎么总是遇到疯子? 对,还有一个,就是太后。 前几日,她进宫后第一个拜见的就是太后。 因为此次是太后寿诞,太后宣见她也是应该的。 可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究竟怎么了?处处针对自己,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想必是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雪瑶想不明白,她只是有一个龙凤胎的哥哥,多年未寻到而已。怎么就会扯上皇族中人来? 楚月更是摸不着头脑:好心好意救下一个老嬷嬷,老嬷嬷却视她们如洪水猛兽。 罢了,人走便走了,不死就好。 至于以后,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夜将军,我在与雪瑶谈论琵琶的时候,无意间得到了一方乐谱。这首曲子写的甚是玄妙,看起来乐曲毫无章法,可弹奏起来却时而舒缓易入眠,时而惊心动魄若惊雷。整个画谱呈现的图画也分外有意思。听雪瑶说,这幅画好像也是多年前,从宫里流露出来的。” 楚月把这几日见到的奇闻异事讲给夜将军听,更把那乐谱拿了出来。 乐谱纸张很大,大概长宽有一尺半那么大。 乐谱上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应是多年前的产物。 真迹一直在雪瑶姑娘的手中。见楚月公主喜爱,便转手赠予。 反正上面的乐谱已经被无数纸张进行抄写传播,就不需要这发黄的纸了。 然而,令楚月感到有意思的事情是,这幅乐谱上,如果眯着眼睛细看,其实更像是一幅画作。 “夜将军,你来看看,你觉得像什么?” 夜萧儿认真的去看,越仔细反而越发现不出什么。 如果眯着眼睛,将纸张拿的远些去瞧,会发现那轮廓像是人的轮廓,是两个人。 一个人在一处有很多水花的井水中,像是水里的精灵。 一个人在花朵火焰中,张牙舞爪,如同火中阴魂。 一个人是在十字架木头上,被发着绚丽夺目的软物穿心而过。 所以一人是死在了溺死在了井水之中,而另一人是被大火给活活烧死的,一人是被长物穿心而过。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夜萧儿又瞪大眼睛仔细去看,纸张上面仅仅是宫商角徵羽的符号,并没有过多的细节。 然而,那人头处分明是特意用一点墨水勾勒而成。 好似像是墨迹遗留在这纸张上,可从整体布局来看,分明就是两副死于水火与的画。 “这话倒是好生奇怪,看起来是三个人。” 楚月点点头,没想到夜将军也是火眼金睛,自己看了好些日子才看出来,她却用这么短时间就能发现是三个人。 “你说奇怪不奇怪,一张好好的乐谱非要弄成这样古怪的画作,不知是何意思。” “你不怕?”夜萧儿打趣她。 楚月却一脸落寞,像是被百般摧残之后绝地逢生的一种淡然模样。 “当然不怕啦,我可是琉国的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天不怕地不怕,呕……” 她刚一说完,胸口便有一股酸意直冲肺腑。 整个胃里翻江倒海,似乎刚刚吃过的食物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最后却被硬生生的咽下。 “公主殿下是否有不适?用不用宣传太医?” 雪瑶不知公主如何,紧张的询问道。 楚月连连摆手:“这是老毛病了,可能是刚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发的胃痛,胃一痛就愿意呕吐。” 楚月身体不济,需要休息,夜萧儿和雪瑶便不再打扰她的休息。 从宫殿出来。 二人并肩走着。 一女灼灼风华,一女风尘清丽。 二位佳人并肩走着,倒是惹不少宫人偷偷回头观望。 只是,抱着琵琶的女子,被另一女子衬托,就显得不那么出众了。 如果是单拎出来,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就是瞧着有些分外眼熟,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知另一位女子究竟是谁,竟然如此美丽?后来才恍然,她不是王爷娶的侧王妃吗! “雪瑶姑娘,你从小就学习琵琶吗?听你弹奏,想必是苦练多年才能有的成果。”夜萧儿问。 雪瑶点了点头,丝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身世。 “我也是家道中落。幸而没有被满门抄斩,可父母双亡。我和哥哥失散,天各一方,到如今我也没有寻到他。” “你知道你哥哥的容貌吗?如果想要寻,也需要一些线索。” 夜萧儿知晓雪瑶其实不清楚,他的哥哥前不久死在了龙嫣的手上。 龙嫣其实是个狠角色。 可以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让平日里欺负她的穆远志,临死之前,痛不欲生! 夜萧儿也不想告知她。 唯一对穆家感兴趣的是之前穆太医。 也就是青雀阁用人品面具假扮的穆太医,袭击他们的人。 肖祁对穆家似乎还有些瓜葛,不然不会如此信任假扮的穆太医。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哥哥,我和爹爹,娘亲逃亡的路上,爹爹主动告诉我的。我哥哥和我是龙凤胎,但是我的哥哥有先天疾病,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且,他还是天阉之人……” 第三百零七章 碧霞羽衣 天阉之人? 那就是,天生的太监? 雪瑶略显羞涩。 她本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对于男女之事,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是会脸红心跳。 加上又没有嫁人,自然是不懂得这些词汇的。 “我记得爹爹当时和我说这话时,是非常崩溃的。因为,父亲和母亲只有我和哥哥一双儿女。哥哥丢了,爹爹着急也是应当的。不过,当爹爹跟我说这些,我娘却是暴跳如雷,意思是我哥哥不是天阉,哥哥明明是好好的男人,什么都不缺的!结果反而被父亲呵斥。”雪瑶继续道。 这件事情在她身边的姐妹中都是知道的。 如果不说出是天阉之人,那么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哥哥是非常困难的。人必须要有特点才会被容易被记住。 可是这件涉及人道的事情,又相当隐晦。 想一想,如果自己是阉人,可能会堂而皇之的对旁人说起么? “其实我从未见过我哥哥,只知道他与我是龙凤胎,再无其他特点。想找他,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难如登天。可是,他是我的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还是想找到他。若是王妃有消息的话,请你告知我。” “我会的。”夜萧儿永远也不会说,她的哥哥其实就是穆远志,那个险些玷污了她的男人。 有些时候知道比不知道更加残忍。 所以,夜萧儿选择沉默。 “对了,夜将军,入宫这么久,还未曾见过大明公主呢!不知道琉国的公主和咱们大明的公主,是不是有一些相似之处?” 公主对于旁人而言,就是尊贵的象征。 对于入雪瑶来说,更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她出身卑微,怎耐心气又高。 哪怕是琵琶女,也要在京城弹出名堂来。 她也的确也做到了。 可再有名堂,不过是花钱雇佣的艺伎罢了。 无父无母,又无亲人。 故,京城大名鼎鼎被皇帝宠坏了的长公主究竟是什么样子?就成了莫名的心中执念。 “你在寿诞之上见过就知道了,我也形没有仔细去瞧公主的五官。” 皇甫玉儿在对她知根知底,了解她的人心中,留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印象。 无非是一个被哥哥宠坏了的人儿。 一发火,整个公主府都要跟着遭殃,就连驸马爷袁苍也亦是如此。 这样野蛮,又不得体谅他人难处的女子,实在是没有过多的感觉。 “哦,因为这次寿宴请了不少宫外之人。听说,就连袁苍和长公主也居住在宫中。” 雪瑶一直知道,就是从来也没见过。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一身明黄色襦裙的女子,坐着凤轿,缓缓而来。 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 雪瑶立刻瞪大眼睛,极力望去。 仿佛不这样做,就见不到大明公主的真容了。 想象中的公主,应该是手持一团美扇,温雅纤纤,着一袭名贵繁琐样式的宫裙,缓步走向人群。气质高雅,如壶中冰,水中月。 只是,接下来皇甫玉儿的一系列操作,简直让雪瑶觉得,还不如不见……太吓人了。 实际上,皇甫玉儿根本不等轿撵稳稳落下,就直接踏地,气势汹汹的拎着裙摆气势凌人的走向了夜萧儿。 双目如矩,死死的盯着对面锦衣华服的女子,进行上下打量。 眼神和语气皆是不屑,又夹杂了整个肺腑容积起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果然呐,本公主就知道你也来了宫里,不然昨夜本公主就不会噩梦连连!你这个女子,先是与督主和离,而后又厚脸皮嫁给我的皇兄,你可真是好手段呐,让本公主好瞧!” 雪瑶微微垂一下头颅,咽口唾沫,这大明公主脾气好大呀。 夜萧儿却不卑不亢。 公主比她年长几岁。嫁给袁苍之后,岁月也并没有在她的脸上过多刻画出衰老的迹象。 反而让公主气质与气场,扩大了几倍不止。 “皇帝与皇后娘娘赐婚,妾身无可奈何,公主稍安勿躁!” 皇甫玉儿冷笑连连:“现在督主因为你这个扫把星而入了天牢,如今你还要把我皇兄害成什么样子?你还害得本公主做噩梦!你说你,简直罪大恶极!” 夜萧儿将头颅微微抬高,仍旧无奈的面无表情:“不知公主做了什么噩梦?” 皇甫玉儿居然真的一本正经来长话短说:“因为你这个扫把星,本公主昨个夜里,梦见最最喜爱的烟纹碧霞羽衣不!见!了!” 碧霞羽衣? 雪瑶微微抬起头,来了精神。 碧霞羽衣在坊间传闻,乃是在公主在拥有封号和属地之时,皇帝赠予的御赐之物。 传闻那件衣裳,是天界的凤凰落在梧桐树上,受王母娘娘委托,用它的长嘴巴将尾巴上羽毛一根一根的叼啄,然后放置在树下。 专门为了赠予给天底下最最美丽的女子,来制作衣裳的。 第三百零八章 玉树兰芝 碧霞羽衣,穿起来轻若无物,犹如穿梭云朵之上。 阳光底下,闪烁着熠熠光芒,犹如天边晚霞般绚丽夺目。 在阴天时又会发出另一种令人啧啧惊奇的碧光。 故简称:碧霞羽衣。 世间只此一件。 雪瑶真的很想见见,公主穿着碧霞羽衣的模样。 可惜,眼前的公主没有想象中那样惊为天人,反而公主的坏脾气却破坏了心目中的形象。 至于碧霞雨衣,也不甚好奇了。 夜萧儿觉得很无聊,又觉得皇甫玉儿应该不至于是这样一个幼稚的人,梦里丢了东西,却跑来兴师问罪招惹自己。 可能另有原因。 果然,皇甫玉儿接下来便说,那件衣服丢了! “衣服丢了,应该立刻告知六扇门寻找,与我又何干。难道你认为,我有神通广大的本事,可以掐指一算,帮你算出衣服的下落?”夜萧儿不想听她聒噪。 一旁一直畏惧公主脾气的雪瑶,突然噗嗤想笑。 偏偏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皇甫玉儿气的跺脚。 因为梦境里还有一些其他的,没有说出来。 对于夜萧儿,也不想对她一五一十的讲明。 这个女人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梦中,还害得自己丢失一件衣服,这笔账不找她算又找谁算呢? “因为本公主的梦境里,是你将本宫的碧霞紫衣放入水中,当我找到时,已经是湿漉漉的,所以你该当何罪?” “你的梦境自然是由你来处理,与旁人无关。还有,未经我的同意,你随随便便就梦见了我,你又该当何罪?”夜萧儿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耍嘴皮子。 雪瑶又偷偷的咽了口唾沫。 当朝侧王妃与当朝公主吵起架来。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呀。 皇甫玉儿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就想用自己的作为公主的权利和威严,好好的打压打压对方。 一道深夜里,如同幽谷般深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马上就是太后的寿诞了。公主殿下,此时千万不要惹出任何的麻烦,到时让太后心中不快,就不好了。” 几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向后望去,夜萧儿一望,便呆了。 男人五官深邃,瞳深如夜。 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形伟岸,兰芝玉树。 几片海棠树叶打下的阴影,斜斜覆在他锋利的五官俊俊之上,半掩不掩的有些模糊,却难掩独特气质。 是肖祁。 夜萧儿在夏夜的微风中直直站立,明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眼圈儿却已经红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福大命大,无论遇到什么险地,都能化险为夷。 有惊无险便是这世上最最美好的词语吧。 皇甫玉儿不知怎的,在旁人面前,甚至皇帝哥哥和皇后娘娘面前,有时候还会不顾一切,闹闹臭脾气。 可是一见到督主,就如秋天里蔫了的茄子,头也不敢抬,也不敢再张牙舞爪了。 雪瑶看呆了。 首先,是因为已款款而来的男子,简直犹如神邸般降临! 她虽然在京城最最有名的勾栏里弹奏琵琶,各种达官显贵都见了个遍。 可是能像对面男子如此气质的,真是头一回。 第二惊的,便是大明公主。 不知怎的,所有的竖起来的毛,立刻全部收了起来。像一个温顺的鸟儿一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就连声音都变了。 之前犹如聒噪的老母鸡,现在的声音居然夹的就像百灵鸟一样动听。 饶是雪瑶同为女子,也不免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啊,是,督主啊!你从天牢里出来了?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这次我进宫也带了不少奇珍异草,本来是献给太后娘娘的。如今,便给你一些,你一定要好好养身体啊……” “不必了。太后生辰之礼,若是咱家收了,恐怕还会回天牢里走一遭。天色已晚,我与夜将军还有事相谈,便不打扰公主了。” “哎,督,督主……”皇甫玉儿还想与肖祁多说几句话,可是人已经带着夜萧儿翩然离去。 甩起袖子,疯狂的跺脚,却也无法消除心中怒火。 几年过去,她已嫁为人妻,却还是那样的脾气,一点儿也没变。 雪瑶也潸然离开。 虽然也忍不住好奇的偷偷打量督主,可督主的名讳在京中可是响当当的。实在不敢去招惹,便称要回去休息,转身离开了。 夜色降临。 夜萧儿上下打量着他:“你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之前天牢里密不透风,我让裴怀去打听,说是哪怕是万两黄金,也通融不了。我说什么也不能见你一面。” 不对的。 夜萧儿思虑了一会儿,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萧萧,本座现在无事。”肖祁鬼使神差的,就想看这丫头为自己担心的模样。 看着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像看猴一样,也任她打量。 同样,他也带着细致的目光去细致的望着她。 衣着更加光鲜亮丽,气度不凡。 从来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居然全部梳了上去。 咦? 第三百零九章 太后寿诞 大明女子,通常嫁了人之后,才会把梳头发束起来。 当然,也有嫁了人之后还是习惯把头发披下来的。比如说,夜萧儿嫁给肖祁以后。 但梳上去,就说明一定是嫁了人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发问,夜萧儿就主动说明。 “我现在是侧王妃。” 短短一句话,让肖祁直接五雷轰顶! 身心犹如被抽空了所有血液。 还是嫁给皇甫翊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跟你说过,局势所迫。但你也不要太过心慌,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估计他娶我也是为了气你罢了。你人在天牢,就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何况还有我的一双儿女被监视,随时有生命危险,所以不得不嫁。” 夜萧儿习惯将误会说清楚。 真相也其实就是如此。 肖祁不知道该做何情绪。 是义愤填膺,还是暗暗窃喜? 他坐牢,就像有人扼住她的喉咙? 说明,自己就如同萧萧的呼吸一般重要吗? 到最后,还是喜滋滋的感觉胜过了义愤填膺。 当然,气愤还是要气愤。 皇甫翊趁人之危,这个仇,这笔账,会好好算一算! 别着急,因为寿诞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会彻彻底底的离开他的。这些日子是辛苦你了。” 肖祁的话,如同夏日傍晚的风,清凉舒爽,抚平了白日里大太阳带来的烦闷,好似除去了尘世间的一切焦躁。 夜萧儿莫名的心安,也有闲情逸致开始好好欣赏快近太液池的美景来。 皇家园林,亭台楼阁,曲折走廊上,皆是雕梁画栋。 广阔的池水如同一面深蓝色的明镜,将宫殿楼宇倒映其中,还有神秘莫测的天幕星澜,泼洒其上。 太液池又名蓬莱池,位于大明皇宫北部,更有廊榭曲折横越水面。 岸边花丛,树冠随风摇曳,花香和着太液池水汽的芬芳,弥漫在人工铸造的三千繁华世界里。 “你是怎么从天牢里出来的。我想是因为皇帝主动把你放出来的吧。皇帝很重视你,他不会真的生你气的。” 夜萧儿和他并肩缓步走着。 “你说的不错。本座在天牢里的这段时间里,朝中墙头草,意欲倒向英王殿下的一批重臣,已经渐渐显露。原来东厂也有一份名单,不过不尽详细,有些模棱两可。本座一入牢,他们就已躁动不安,这份名单便已清晰可辨。” ……果然是这样。 夜萧儿就知道这个家伙强大的很,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别人压一头。 就算是入了天牢,也是将计就计,别有目的。 哎,亏得自己还担心的要命。 好在,他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听闻你在天牢里并不好过?” “头几日确实不好过,他们派人来天天变着法儿的折磨本尊,却不让本座的皮肉有大面积的破损,所以尽是一些阴招狠招,可是后来这些刑罚变都没有了。如今想来,定是你嫁给了皇甫翊,做的交易。” 肖祁对她是有感激的。 夜萧儿倒没觉得有什么,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他的步调总是比她快半步,一如往常的习惯走在前面。 可此刻,故意慢了半步,让她走在前方。 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偷窥萧萧的一切了。 四年的时光,太久太久了。 久到人孤独的快忘却了,世间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希望。 …… 太后寿诞皇家宴会,空前盛大。 四方来贺,举国欢庆。 帝都大明京城内,家家户户如同过年般张灯结彩,十里街巷火树银花,玉辇金鞭络绎不绝,尽显太平盛世的富贵风流。 未时初,礼乐奏响。 帝后共扶太后率宗亲,登上城楼。 城楼下万民俯首跪拜高呼万岁,九十九枚礼炮齐放。 轰鸣之声响彻整个大明土地。 举目间天上人间已,是绚烂到了极致。 夜萧儿站在皇甫翊身边,举目仰望了苍穹片刻,然后低头……脖子有点酸。 她本与这倾世的繁华无缘,可偏偏又置身其中。 只因为此刻站在皇帝身边的男人,肖祁。 兜兜转转,终究是有缘无分。 “太后万福金安,皇家恩宠,天伦永享。” “祝太后长寿若日高升!” “太后慈眉善目,为民父母心肠好。寿比南山高峰,福如东海长流!” 文武百官,开始争先恐后送上贺词。 更有之前豢养的白鹤数十只。在此期间,纷纷放出金笼,踏云飞天,一派祥和昌隆的如意气氛。 太后面容故作慈祥,拄着着的凤鸾来仪手杖往地上一捶,前方立刻安静。 “哀家受先帝庇护,才活到如今。幸有而为当今皇上体恤爱民,大明才能繁荣昌盛。哀家只是个老婆子,刚好今年过了一甲子的岁数。得你们如此祝贺,真是惭愧,希望你们能和皇上一样,守护大明,爱护百姓!哀家与你们同在!” 第三百一十章 溺水之死 万民齐呼。 九月的天空沉静,碧蓝,为今日寿宴横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整个盛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歌舞升平就不用说了,更还有惊心动魄的杂技技艺表演。 打马球流传于盛唐,双方队伍比赛十分激烈。 太后也看得分外高兴。 毕竟纯粹是为了表演,所以护国公肖祁,英王殿下都没有上场。 若是他们二人上场,这些球队都会被他们全部毙掉的。 头顶上的遮阳盖华丽无比,遮起阳来也是分外好用。 夜萧儿实在不想被皇甫玉儿像猎人看着猎物一般盯着自己。 于是和楚月使了个眼色,相继离开座位。 反正宴会会持续好几个时辰,离开透透气,也是正常的。 楚月瞪大眼睛,像是被重新刷新了自己的见识一般,啧啧称奇。 大明皇的宫富丽堂皇,本就让她瞠目结舌。 没想到太后寿宴用如此大手笔,简直要把天下最最好看好玩儿的东西全部搬到了皇宫里。 琉国虽然也十分富足,可到底排场还是没有大明的大。 楚月一想到自己要代替琉皇室嫁给大明皇帝,心中就一阵忐忑不安。 嫁给谁已经不重要了,嫁给一个不喜自己不喜欢又陌生的人也罢了。 最最可怕的是,她不能被发现不是处子之身的! 这样,她的命运,就会因为此事而彻底急转直下,直接坠落到深谷。 因为脑中胡思乱想着,不小心还踩到了,夜萧儿的裙摆。 “哎呀,夜将军真是不好意思,踩到了你的裙摆,今日是太后圣诞寿诞。也不能穿着脏的衣服,我陪你去换一套吧。” 夜萧儿对于侧王妃的服装的繁琐程度,简直是有些惨不忍睹。 好在楚月踩的是外衣,并不是里衣,只要把外面的衣服脱去就好了。 天气还很闷热,而且是越来越热。 褪去一件衣服也不会很冷。 她们选择了一间比较隐秘的屋子,把外衣脱下来即可。 正好那里有一处偏殿,不偏不倚,正好是那次秋菊上吊的大殿。 之前,大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久久空着,堆满沉积的尘土。 又因为秋菊无缘无故吊死,越发的不吉利,所以旁人更不敢进入。 大明皇宫近年越发富庶,尤其是今年,偏殿也被重新装潢起来,开始有零星的宫女,来定期到此打扫。 为今,这里并不像四年前那样破败不堪,灰尘堆积。反而,同样金碧辉煌,令人叹为观止。 二人推开门。 光线将大殿里面的阴暗之气通通扫除。 夜萧儿就这样往里走着,一边走一边解自己的腰带。 突然,瞧见前方有一些水桶,而水桶里仿佛像栽着一个什么东西。 还没等她看清楚,就听见楚月惊呼。 “那不是,我那日里救下的那个老嬷嬷吗? 夜萧儿连忙上前去查看。 凭借杀手的直觉,隐隐约约觉得这间屋子里明显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正躲着,并且气息不稳,明显是刚刚与人挣拽,使了大力的气息。 夜萧儿屏住呼吸,提着裙摆,迅速绕过柱子,朝窗户那边追去。 那个人影一闪而过,闯入了后宫层层楼宇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夜萧儿只恨这身王妃服装太过隆重繁琐,就算施展轻功也提不起劲儿来。 还有,就算追到了也无用。 刚刚那个身影,好似是一个宦官的身影,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如果非要查下去,又不知道会触到哪位后宫贵人的霉头上。 回过去摸老嬷嬷的身子。居然还是热的,连忙从把她的头从水桶里拽出来,满脸水珠,双目浑浊圆睁,惨状恐怖。 可惜,已经没了呼吸。 “我们是……我们是撞见了有人要杀老嬷嬷,是吗?” 楚月的双唇有些打颤,脸色也有一些苍白。 扶着老嬷嬷的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挪——因为那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具断了气的尸体。 尸体因为是刚死不久,所以是温热的。 她们歪打正着,刚刚是撞见了行凶现场。 夜萧儿有两个猜测,其实那个宦官还是想把老嬷嬷的尸体给处理掉的,只不过因为她们的闯入,所以才遗留下来。 或者另一个猜测,那个宦官是故意将尸体遗留在这儿的。 因为,夜萧儿总觉得,刚刚进门看见老嬷嬷溺死在水桶里的画面很熟悉。 虽然此刻,脑海中没有任何的思路和线索,但就是感到熟悉。 “这老嬷嬷真是可怜,都已经这么老了,平时只能做擦地的活计。怎么也要遭人毒害呢?她又能得罪谁呢?” 楚月相当不理解,老嬷嬷不是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如今还横死在这里,实在是可怜。 夜萧儿沉默不语。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杀这个老嬷嬷, 一定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记得,当时她看到自己,不是还惊呼了一声自己母亲的名讳吗。 所以,她到底是谁呢? 怎么认识自己的母亲? 可惜现在人已死了,就算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夜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呀?我们看到了这一幕,会不会被别人报复啊?” 夜萧儿看了看楚月。 其实,她跟皇甫玉儿完全是不一样的。 虽然这个琉国公主也是极度的飞扬跋扈,却没有任何的底气,仅仅是为了飞扬跋扈而发出的脾气。 皇甫玉儿是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她的任性、撒娇都是骨子里天生就携带的。 相比之下,楚月的气场变小了许多,甚至还变得有些胆小怕事。 尤其是最近这阵子,总是瞻前顾后。今天也是四处打量,仿佛在找寻某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总之就是给人一种很不安,很不踏实的感觉。 “我虽然不是大将军,好歹也为将。还是王爷的侧王妃,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楚月咬了咬唇,仿佛受了惊吓。 “夜将军,那老嬷嬷怎么办?” “找,督主。” 督主可是东厂中人,处理这种事情,最游刃有余。 而且目前能找的,她所熟识,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性命之忧 沉鱼嘴上生着大泡。 终于千里迢迢,和小幺一起连滚带爬的爬到了京城。 京城驿馆里,却早已没了小姐的身影。 同时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多方打听的小姐,此时已经成为了王爷的侧王妃! “啊,小姐居然嫁给了王爷,那督主可怎么办呀?”小幺难以置信。 沉鱼瘫坐在地上,不管行走的路人怎么斜眼看她。 大力的手作扇状,扇着风:“哎,人生何苦,哎,这个这个,怎么说来着……人生苦短,必须性感。多尝几个男人,才不枉来这人世间走这一遭。” 刚刚感叹完,从她身边路过的人,不禁回头多看了她两眼。 首先,沉鱼的大胆词汇,实在是不符合一个女子应该有的淑贤良淑德。 再者,这个女子,怎么这么丑? “长得这么丑,还妄想去尝男人?真是笑话……” 沉鱼皱眉,一撸袖子直接起身! 她的身材本就虎背熊腰,突然的站起,倒是惹的旁人吓一跳。 “说谁丑了?你长得再美你也成不了仙呐,而且我这丑是我父母给的,你的丑恐怕是左邻右舍给的吧!” “你说什么呢!”被骂过的女子,羞愤的脸部涨红,没想到对方是个泼辣的主儿! “呵呵,我是丑,但一看到你我就自信多了。我估计,女蜗娘娘用泥造了人,唯独用屎捏了你!”沉鱼双手掐腰,不甘示弱。 更是妙语连珠,把对方给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慌忙离开。 小幺刚开始还想为沉鱼打抱不平,一看沉鱼自己就解决了,当下松口气。 果然,她的沉鱼姐姐,任何时候都是不会吃亏的主儿。 “小幺姑娘?”一道声音传来。 小幺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大娘,看起来分外眼熟,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大娘一脸慌张的模样,直奔她而来。 穿的是最最普通的服饰,可是整个人的气度,却不似乡野村姑。 “小幺姑娘。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曾经是夜雨女侠的丫鬟,和你家小姐萧儿,比较熟识。” 小幺这才想起来。 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自家小姐并不是风大人亲生,乃是江湖夜雨女侠的女儿。 后来,也跟着小姐去探望过这位大娘。 就是忘记大娘叫什么了。 也不知道今日她匆匆而行,仿佛十分焦急,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大娘说明来意之后,小幺吃惊。 “您要进宫?” “你们就叫我珊瑚姑姑吧。我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告诉萧儿,不然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沉鱼面色骤变! 生命危险?这么严重? 可是她们要如何进宫呢? 她几个人只是平民百姓而已,今天又是太后寿诞,宫禁十分森严。 如果没有请帖,任何人是进不了宫中的。 这可如何是好? “大娘,你先别着急,我们家小姐会武功,而且精明的很,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小幺有点儿不敢相信。 当初小姐在战场上驰骋穿梭,也丝毫无损。 如今是太平盛世,只是进宫参加太后寿诞,怎么还能出现意外呢! “这是个惊天秘密,如果没事最好。可如果有事,哪怕小姐武功奇高,却免不了暗箭难防。” 小幺听到暗箭难防,心里是立刻揣进一只兔子,咚咚咚跳个不停。 可这大明皇宫不是平常百姓家,只能说进就进? 此刻只听沉鱼慢悠悠的,并且两眼放光的道:“先找墨七里,墨管家!” …… 夜萧儿和楚月一起回去,心事重重。 老嬷嬷的死实在过于蹊跷。 她现在是侧王妃,座位是靠近皇甫翊的。想要从宴会迂回过去,跟肖祁说上几句话,也是难如登天。 又不能秉公处理。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不可能当众说一个老嬷嬷溺死在水桶里类似煞风景的话。 于是,夜萧儿一直凝神静气,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快回座位上时,却偶遇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身吧。” “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特地来寻找夜萧儿的,方才见她离了席,此刻便等在路边拐角处等人归来。 她已经与督主和离。没想到,又嫁给了皇帝的弟弟。 所以,作为一国之母,有必要好好敲打敲打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子。 可又没什么好说的。 夜萧儿太乖了,乖巧的令人无法去诉说她的不是了。 除了她跟别人生出了一双儿女,给督主戴了绿帽子之外,再无什么其他错事。 “既然与督主和离,便是缘分断了线。以后还是以离督主远一些,做好你侧王妃该做的事情。哪怕今后有什么变故,你也不要想着能重回提督府。” 夜萧儿没有着急,回答是或者不是。 只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哪怕今后有什么变故? 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皇后娘娘,在未雨绸缪? 其实夜萧儿一直以来,都有一些疑惑,为什么皇帝和皇后娘娘关心肖祁,甚至要比英皇殿下还要多一些? 莫不是英王殿下的狼子野心,已经被他们知晓? 毕竟他们才是皇族中人,肖祁始终是个外臣而已。 第三百一十二章 考考萧儿 “皇后娘娘,今后的事情,妾身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妾身一定会做出正确最最正确的选择……就像是,当初与督主和离。” 夜萧儿平静的望着皇后娘娘。 在她面前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的胆怯,似乎她们的气场都是一样的。 甚至,因为曾经的杀戮,让夜萧儿有一种超越一国之母的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超凡脱俗的气质来。 皇后再没有什么可说的。 其实她很喜欢夜萧儿的。此女子聪明识大体,为人处事很低调又不张扬。 只可惜造化弄人呐。 “有你这句话,本宫也可以放心了。我们回去吧,今日的寿诞会很热闹。一会儿是琵琶宫姬演奏的九月金菊贺寿曲,我们得好好品一品。” “是,皇后娘娘。” 二人相继回了席间。 夜萧儿明显感觉到,皇甫翊的脸上是洋洋自得的一种神采飞扬。 原来是后宫的一些妃嫔,在夜萧儿走后,向王爷诉说他的侧王妃是多么的美丽与动人。 柳贵妃媚柔天成,一身逶迤拖地翠绿烟纱宫装,手臂上挽着罗翠软纱。 飞云雾鬓斜插一朵玉色山茶花,黛眉娇横,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殷红的唇轻启,声音同样魅惑众生。 “侧王妃,英王殿下在你走后可是没少把你夸。说妹妹冰雪聪明,蕙质良心,深得他心,还说他能娶到你,是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呢,呵呵呵。” 听柳贵妃说到这里,皇甫翊转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夜萧儿。灼灼眼神,若深海沉溺。 “呦呦呦,皇后娘娘,你快瞧啊,我们只是说了几句侧王妃,王爷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王妃瞧,真是把王妃当成了宝贝。当真让人羡慕的紧呐。” 柳贵妃是个性子活泼的,此等场合,有说有笑,再合宜不过。 皇后抿嘴。 其实,若她是个男子,大抵也会喜欢夜萧儿这等模样的吧。 长得不算太高,也不算矮。不胖不瘦,偏偏那双眼睛里,有一种令人暗流情愫的冲动。 而且,夜萧儿不仅仅有女子美貌,更还有男子驰骋战场的气概。 这样传奇的女子,同时令督主和王爷同时倾心,也真的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朝肖祁望去。 肖祁正自顾自的倒满了一杯酒,仰头一而尽,面无表情。 哎,果然是……旧情难忘呢。 太后就坐在中央。 柳贵妃和皇后的话,怎能听不见? 她仅是冷冷的斜了一眼夜萧儿,仿佛对这位新儿媳妇儿并不上心,甚至还有些厌恶。 “既然王爷说王妃妹妹聪明过人,不如本宫就来考考你。今日是太后的生辰,不仅场地里有上百盆皇宫花圃里精心栽种的菊花。就连我们的桌案前,都摆放着盛开的菊花。菊花象征着长寿吉祥之意,不知道妹妹认为,你桌前的那一盆菊花里,哪一朵花是最美的呢?” 柳贵妃攥着自己的手帕,笑盈盈的道。 眉目流转飞扬,却似乎挖了个大坑。 其实她的模样跟柳倩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像的,毕竟是亲姐妹。 只是性格却大不一样。一个是有人疼爱,专门为了塞进皇帝后宫里,从小爱护有加的贵妃。 一个是唯唯诺诺,从不被人待见的庶女,性子自然不同。 皇后无奈开了口:“贵妃妹妹,这个问题便是刁钻了。长寿花每一朵都不尽相同,可又都是菊花,哪里能分出来哪一朵最好看,哪一朵不好看呢?” 柳贵妃朱唇再次轻启:“皇后娘娘,我觉得这个问题是难不倒侧王妃的。王爷都说了,侧王妃聪明过人,定是能想到与众不同的答案。皇上,你说是不是呀?” 皇帝点了点头。 今日本就是让老祖宗开心的。 若是能出点儿难题,问一问侧王妃,让大家伙再一同各抒己见,也未尝不可。 如今,柳贵妃的父亲,可是首辅大人多多少少也需要给他一点儿面子,便同意了。 一旁的肖祁却不乐意了,一张英俊的脸骤然铁青色。 怎么,见夜萧儿好欺负吗,为什么偏专门儿跳这样尖酸刻薄的题目来? 谁能回答出来? 在他的眼里,这些菊花都他妈的一个样! 柳贵妃还真是有点蹬皮子上脸了! “贵妃娘娘,看来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肖祁故意这样问。 “哎呦,督主,本宫哪里那样聪明?本宫还想听听侧王妃的见解呢?” “哦,这么说,贵妃娘娘也不知道喽。” “那是自然。额……”柳贵妃适时的住了嘴。 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承认,岂不是也一同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和故意为难侧王妃? 手帕里的手微微攥起,望着肖祁侵略性的可怕目光,有点不太敢说话了。 心里更有些懊恼,不是都和离了吗?怎么还帮先夫人说话呢? 肖祁还想趁热打铁,将此事搪塞过去。 夜萧儿却眉头舒展的已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见她青葱一般手指,高高举起了一朵菊花,仔细打量。 “妾身认为,这一朵是这一盆里,最漂亮的。” 裴怀,袁苍,首辅柳大人是坐在另一边的,倒也离席间非常近。贵妃们的对话,自然也落在了耳中。 柳大人摸了摸胡子,三角眼皮一抬:“这便是每个人的见解不同了。老夫倒是觉得盆栽中央的那一朵,要比手里的更加漂亮。因为花瓣饱满,颜色鲜艳,花枝也更加整洁对称。” 第三百一十三章 是我媳妇 “正是如此。”柳贵妃巧笑倩兮的附和着:“王妃妹妹,不要因为回答不出,就乱说呢。假如真的回答不出来,本宫也不会笑话你的。” 皇后微微蹙起眉。 柳贵妃平时就是个活泼的性子,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的。 皇帝仁慈,倒也不曾治过她的罪。可如今,还是微微有些担心夜萧儿会下不来台,于是公正的说了一句。 “这题本就是无解之题。答案也是喜爱者视若珍宝,不爱者弃若弊履,各花入各眼。要论最美的花,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尽相同吧。” 夜萧儿附和点点头。心知皇帝和皇后心中都是仁慈之人,这话自然也是帮着她说的。 可她偏偏聪明伶俐,心中早就有了一个答案。 “妾身认为,手里的这一朵就是案桌上这一盆里最漂亮的。” 如此坚定和自信的语气,让皇帝和太后都为之一动。 将目光纷纷投放在她身上。 “何以见得?”皇上还开了口。 楚轩也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实在不觉得那朵花有什么特别的。 他又四处打量了一番,想找寻自己的妹妹。 楚月明刚刚明明跟着侧王妃一同回来入了席,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罢了,这种不痛不痒,不关系到他未来的人物,在与不在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开始对对夜萧儿接下来的话,非常感兴趣。 夜萧儿褪去了最最外面一层薄衣,只身着一袭素锦宫装。桃红色的轻纱,仿佛灼灼桃花,微风吹过,轻纱摆动,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盆栽里的剩余菊花的花瓣,尽数采摘。 顷刻间,竟只有手中一朵完整艳丽的菊花了。 她将长寿花,微微靠近鼻翼,轻轻一嗅,一抹笑嫣瞬间在她脸上绽放。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 眼中那抹跳跃地灵动生气和眉梢间若有若无的风情,令所有人都有些发痴。 尤其是肖祁,眼仁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恨不得长在夜萧儿身上。 他的夫人,真是魅惑如夜幕月光,令人心生向往。 他的夫人,就是与众不同,世间独一无二! 他又看了看四周——那些男人的目光,大抵都和自己一样。 欣赏,贪婪,痴迷。 尤其是皇甫翊,居然还想去摸萧萧的手? 真是油腻,恶心! 夜萧儿倒是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换了个角度。 皇甫翊的手自然扑了个空。 她笑盈盈的望向柳贵妃,举高了手中的花朵:“贵妃娘娘,您说,此刻是不是我手里的这朵花最美丽呢?” 柳贵妃尴尬陪笑,不想这夜萧儿竟然会有如此手段。 皇后也忍不住莞尔。 夜萧儿不仅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还有聪明才智。 柳大人却从鼻子里发出闷哼一声,似要煽风点火。 “侧王妃,你这是做什么?菊花意味着长寿花。把花都折去了,岂不是寓意不好?今日可是太后的生辰,你岂敢如此无礼?” 肖祁有一些不乐意了。 这个柳大人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处处针对夜萧儿? 他不知道,夜萧儿是当朝护国公的心头肉吗? 太后则面无表情。 脸部保养的极好,到底还是花甲之人。脸上的皱纹虽不深,但还是有的。 此刻绷着一张脸,有一种老成持重,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众人一听这话,刚刚还喜滋滋的面色。此刻顿时阴暗下来。 对呀,侧王妃把长寿花都给折了,这是不是有些不恭敬太后呀。 “柳大人此言差矣呀,我把长寿花的花给折了,那么,就只剩下长寿了呀?”夜萧儿恭敬的走出席位,给太后行礼。 “此等举动,是妾身耍的小聪明,其实就是想博太后一笑。妾身恭贺皇太后寿辰,愿您如东海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福慧双增,更国泰民安!”她落落大方的敬礼。 “好!好!好!母后啊,冲侧王妃的贺词,朕得赏!就赏北山紫斓暖玉镯一对吧!”皇帝成功被逗笑了。 宴会呢,最重要的是吉祥和开心。 这个夜萧儿,古灵精怪,还真是挺不错的。 皇甫翊面露喜色的,欣慰的看着他的小十一,似乎颇为得意——他培养出来的徒弟,就是光彩夺目。 只是,他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浑身不痛快。 原来是对面肖祁射过来的两道如同寒冰一样的寒芒——笑个屁,你他妈看的是我媳妇儿! 太后不好博皇帝的面子,便默不作声。 她一直盯着席间的女子。 那灵动魅惑的眉眼,举世无双的聪慧,出色的口才,和夜雨都太像太像了,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吗? 太后的手紧紧的抓住作案前的双耳玉琉璃杯,指甲已经轻轻泛起了白。 才不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第三百一十四章 焚烧致死 皇帝兴致勃勃,立刻派人拿来玉镯。 皇甫玉儿的一见到熠熠生辉的玉镯,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碧霞羽衣,北山紫斓暖玉镯,可是天生一对儿! 如果穿上羽衣,再戴上玉镯,才是真真正正的谪仙之姿! 一直以为玉镯只是传说而已,如今见到了真正的珍品,她不由得有些埋怨起皇帝哥哥来……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不给他的亲妹妹,反而给一个外人? 真是气死了。 夜萧儿恭敬的接过玉镯,在太后寿诞上能得皇后赏赐,也算是一桩美事。 接下来,便是琵琶曲演奏。 弹奏琵琶的乐妓,身穿金色服饰,熠熠生辉。仿佛金珠落盘,与象征长寿的菊花,相得益彰。 看队伍的方阵,倒是有一丝丝不同。 夜萧儿见过她们排练,雪瑶应该是不参加此次的弹奏队伍。 她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敏锐的发觉队伍之中明显多了一个人。 可能是临时更改吧,毕竟是太后寿诞,总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舞台与上座隔得太远,也不见雪瑶在不在其中。 很快,琵琶声如天籁之音,缓缓荡漾在乐妓指尖,明快的节奏,如繁星点点,清脆悦耳。 皇甫翊可是有听琵琶的好耳朵。 他本就是闲散王爷,平时还得把纨绔演绎的淋漓尽致。 风月之所,自然是经常出入。 琵琶之音,也是日日夜听。 当下,他很明显的眉头一皱,发现有一个人的音错了。 “萧儿,你听出来了么,有一个人弹错了……” 夜萧儿不置可否。 让她挑出武功里的毛病,游刃有余。 听曲,可都是一个音。 “哦,王爷好耳力。” 夜萧儿漫不经心的道。 皇甫翊微微偏头,静静凝望着她。 她的侧面脸庞落寞,看不出喜怒哀乐。 鬓角的发,被风吹到了她的嘴边,她调皮的吹到一边。 是说不出的洒脱,俏皮可爱,又夹杂了一些些历经风霜的平静,与泛沉迷人的光华。 夜萧儿觉得皇甫翊在看自己,她也偏头。 不巧,与他四目相对。 而后,又转开……有什么好看的。 舞台的琵琶的演奏效果十分出彩,本是宏大的气势,期间又传递出细腻的情怀。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珠小珠落玉盘,营造出恢宏气氛! “啊!” 突然,有一个乐妓,浑身上下居然全部着起了火! 火势陡然变大,居然将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席间之人全部站立,其余乐妓惊讶乱叫,四散逃窜,连手中琵琶也不要了。 巨大的火球,伴随着撕心裂肺惨烈的叫声,让众人心中的重力咯噔一下。 怎么就突然起了火? 只有肖祁站起,冷静发令:“来人,取水,灭火!” 众人都属于一种发懵的状态。 真是不敢相信,在这样盛大的盛会里,前前后后无数人为之辛苦劳作,耗费精力之后的宴会上,还会出现这样不吉利的可怕事情! 水泼到了火球身上,居然没有灭。 又陆陆续续泼了整整三桶水,火才算完全灭掉。 可惜,那人的身上,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有些皮肤已经成了焦炭,衣不蔽体,早就断了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烤肉的味道。 可惜这种烤肉味道可不是香味儿,而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皇甫玉儿早已经呕吐出来,由宫女搀扶着,摇摇欲坠。 一旁的袁苍,丝毫没有作为丈夫的任何责任,只是冷眼旁观公主。 平日里作的要死,聒噪的很——如今,吐就吐吧,还能安静一会儿,反正又吐不死人。 夜萧儿已经冲到了前面。 虽说,雪瑶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仅仅是认识而已,又算不得朋友。 可若是人死了,那这件事情就太出乎意料了! 她和肖祁默契的前后查看。 人被烧的不成样子。 身后乱逃的乐妓已经被东厂番卫控制住,这样可以方便问话,更控制了局面。 “身高五尺三寸,身材中等瘦弱,手带玉镯,玉镯价值不菲。”夜萧儿仔细查看。 拜青雀阁所赐,一受到惩罚,就要去片尸体,没人比她更了解尸体的结构。 所以,此时此刻也充当了仵作的身份。 肖祁明着点点头,却罕见的吸了吸嘴角,心里不由得胡思乱想——他俩,真的这么默契的吗? “对,这只昂贵的镯子,一般人是戴不起的。”他勉强将目光和思绪从夜萧儿的眉眼中撤出。 夜萧儿皱眉,不免思索,难道真的是雪瑶? 整支乐队,除了雪瑶是琵琶圣手,剩下的都是普通宫廷乐妓,不可能能戴这么昂贵的手镯。 除非,是和达官贵人有染。 肖祁再不愿意,也起了身,使了个眼色,让许鲁子去盘问。 很快,他们得到了答案。 这些乐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确认后,居然一个人没有少。 那,烧死的乐妓又是谁呢? 夜萧儿也觉得此事古怪,回头一瞧,正是面色青紫,神魂不定的雪瑶。 原来,死者不是她。 她也并未参加到队伍之中。 那死的人是谁呢! 夜萧儿紧紧盯着那方玉镯,思索片刻后,终于大惊失色。 刚刚为她拿衣服的楚月公主,好似戴着的就是这个玉镯! “有没有人看见楚月公主?”她高呼。 第三百一十五章 皇族秘史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始终没有发现楚月的身影。 楚轩搔首,面上仿佛很是焦急。 “这具尸体不会真的是孤的妹妹吧?她怎么会穿乐妓的服饰呢?她是琉国尊贵的公主,又不是大明皇宫里的乐妓。所以,这具尸体肯定不是我妹妹的!” “二殿下稍安勿躁,是不是楚月公主,本座派人去寻就知道了。” 楚轩点头。 “呀,她,她下体,下体见红了……” 一旁皇甫玉儿的婢女,可能是遗传了公主的特性,也开始一惊一乍的惊呼。 今日是太后寿诞,文武百官自然是来得面面俱到。 此刻有太医立刻上前检验,而后面露难色。 因为尸体上没有其他伤口,被烧的地方也成了焦炭,根本不会流出血来。 这血确实是从下体流出来的。 血里似乎还有一块小小的东西。 “启禀皇上,这,这,这具尸体可能是恰好流产了。” 太医本来是不想报告这种有失皇家体面的事情。 可惜,不敢不秉明。 首先,血液里的东西,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未成型的肉块…… 此事更是光天化日在众人眼中发生,所以更不能隐瞒。 宫中女子有孕是大忌。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无可奈何朝肖祁对望了一下,不知所措。 肖祁却立刻计生心头。 今日不仅是太后的寿宴,还和皇帝还计划好了,揭露一条可以震惊满朝文武,甚至整个大明天下的惊天秘密! 虽突然被浑身着起火来的乐妓,乱了分寸,计划不能很好的进行下去。 但皇宫里,也无非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腌瓒事情。 眼珠一转,就计上心头。 回身去询问,已经寻找楚月公主一圈的番卫。 还是没有公主的任何踪迹。 二殿下简直惊恐万分,不断的重复的询问众人,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他妹妹的。 “既然二殿下与楚月公主是亲兄妹,不如我们来滴血验亲,便可以证明。”肖祁。 楚轩点头。 这个办法是最快能证明这具尸体的归处。 其实凭借那玉镯,尸体的身形,和脚部尺寸,夜萧儿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楚月公主。但却远没有滴血验亲来的实打实来的肯定。 很快,东厂番卫端来一碗水。 取尸体伤口的一处血痕,和楚轩的血痕同时滴到碗里,清澈的水面突入了两团不同的颜色,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的融合在一起——果然就是楚月。 众人惊愕,居然真的是楚月公主! 真是奇了怪了,人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突然大火焚烧,丧失了生命呢?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可介于皇室宗亲都在场,也不好发作。 “今日的滴血认亲,让老臣想起了一件事情。皇帝、皇后娘娘,可否准许老臣进行上奏?若是时日不对,老臣可以过几日再呈奏折。” 突兀说话的,既然居然是一个一向低调行事的工部尚书。 裴怀暗暗咋舌,心中恍然:工部原来是督主的人啊。 皇帝皱眉,却也在此之前与肖祁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点了点头,一甩刺绣金龙宽大袍袖,十分义正言辞的道:“休要管什么当讲不当讲,有什么话只管说。” “是!皇帝!” 工部尚书曲大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也算是辅佐了两代君王,是个功成名就之人。 偏偏又低调不张扬,办事稳妥。久而久之,竟也成了皇帝的心腹。 官职没有柳首辅的那么高,可皇帝对于工部的事情那可是相当的上心,几乎曲大人说什么,便同意什么。 曲大人低调,也深谙为官之道,不争权夺势,也从不与人结怨。 有些时候,身在权力的漩涡中,难免会受到一些波及。可是他偏偏所有大事小情都要往后退,不占任何队。 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说出一两句实质性和决断性的话语。 满朝的百官,也对他颇为尊敬。 其实不被漩涡所波及之人,才是最可怕的。 他有能力成为大明的中流砥柱,而且又有能力让这个柱子不朝任何方向倾斜,久久的立在那儿,才最是不易。 就是这样的精明一个人,却是肖祁的麾下。 “老臣谢得请皇上恕老臣大不敬之罪。老臣也只是道听途途说,并且多方举证,证实……英王殿下并非太后所出……” 皇甫翊的脸色立刻青了起来。 这是什么荒唐话? 曲大人怎么了? 如今是老了吗?怎敢在太后寿诞上进行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话! “曲大人,你讲话要三思而行。你可知蓄意造谣皇族天家,可是要灭九族的!”皇甫相当不悦,当下急言令色! 一向沉默的太后,也陡然竖起了耳朵。 蛇蝎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曲大人,话却是对皇帝说的。 “皇帝,这等妖言惑众之人,不知道怎么被提拔成了工部尚书?哀家觉着,这人净会一些哗众取宠,所以才会博得皇帝的信任吧。还是赶紧贬任的好!”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久居深宫的太后,居然也会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手段。 夜萧儿也百思不得其解。 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突然震怒,肖祁会突然被打入天牢。 如今想想,可能是这只是他们演给百官的一出戏罢了,为的就是迷惑敌人,好去调查取证。 她也疑惑,英王殿下怎么不会是太后所出? 既然不是太后,应该也会是其他妃嫔所出,然后过继到太后身边的吧。 她想看看皇甫翊的面色,却又不想。 他之于她,根本往事随风,无关紧要。 一向尊敬太后的皇帝,此刻却默不作声。 贬任? 敢把他大明的工部尚书随随便便的贬任? 太后真以为管得了后宫,就能管得了天下吗? 皇后娘娘此刻站出来:“母后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连本宫这个做皇后的都不知道,刚刚说话的曲大人,乃是兵部尚书。母后却一语道出,臣妾真是羞愧啊。” 此话说的过于玄妙,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六章 前朝纠葛 夜萧儿坐等看戏。 看来皇甫翊和太后,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是啊,母后,儿臣也觉得此事太过荒谬,不如咱们就听一听,曲大人是如何无凭无据,信口开河去荒谬的。” 曲大人躬着身子,面色凝重,却没有任何的迟疑。 “二十多年,快近三十年前,太后怀孕,诞出一皇子,就是如今的英王殿下。可惜此英王殿下非彼英王殿下。因为当时太后生出的孩子,是个天阉之人!” 众人耳目一凛,周身一惊! 曲大人继道。 太后得知生出的皇子,得了这种糟隐疾,势必终身与皇位无缘,更会被天下人所耻笑。 为了皇家颜面,更为了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所以,当时的太后便想把自己的孩子直接掐死,或者瞒天过海,去换一个健康的孩儿来。 当时为其诊脉的,就是太医院院判穆大人。 穆大人对于太后的这一胎的情势,了如指掌。 恰逢他的妻子也正在生产,竟是一对龙凤胎。所以他两头忙活,多有疲惫。 太后得知穆大人家中情形以后,就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孩儿直接换给了穆大人! 听到这里,一直隐匿在人群当中的雪瑶,突然发怔!发蒙!更震惊! 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那穿着一身暗紫色蟒袍,临风玉树的英王殿下身上。 越看越觉得,他俩的模样,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就是自己的亲哥哥? 亲哥哥不是个天阉之人吗? 不对,天阉之人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是太后偷天换日,把自己健康的亲哥哥给换了过去! 夜萧儿也感受到了造化弄人的真实与戏剧,同时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觉得雪瑶姑娘有些眼熟的原因。 如果他们都是男儿或者都是女儿身的话,面容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曲大人,本王竟不知你还有编写话本儿的本事。故事编的真是好生动听。可你知道,乱说话,胡乱污蔑皇族的罪责吗?” 皇甫翊虽面色不瘟不火,实际上却日得脸色发青,一团戾气环绕四周,是相当气愤的神色了。 曲大人仍旧恭敬,语气并没有任何的心虚:“皇帝、皇后娘娘。此事关乎国之根本,若皇嗣血脉被恶意玷污,大明的命脉另外也是堪忧。老臣并非道听途说,而是有人证!当年的穆太医,此刻就在宫外!” 太后一直低垂的目光在此刻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球里迸射出一种不寒而栗的利光。 虽拄着拐杖,身形却微微颤抖,心里越发不安:穆太医不是早就死了? “传!”皇帝准许。 夜萧儿有些疑惑。 定睛一看,番卫带过来的人确实和当初刺杀他们的人,是同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也是东厂演的一出戏? 肖祁真是个鬼才,每一步的计划都被他安排的如此周密,连自己都被蒙在了鼓里! 穆太医年岁不高,同是花甲之年,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皱纹沟壑,似乎是历尽沧桑之后的一种行尸走肉般的存活。 “老,老臣拜见皇帝,皇后娘娘。太后,久违了……” 太后面不改色,竟也以礼相待。 “许久不见,穆太医。” 穆太医的腰不太好,有些直不起来。说话时得由人搀扶,才能得以将话说的完整。 “你只管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若有隐瞒,或胡编乱造,朕诛你九族。” “草民不敢妄言!”穆太医开始陈述。 说的和曲大人皆是同一个故事。 皇甫翊非皇族之人,乃是穆太医的亲生儿子! 当年,穆太医可是欢天喜地接受了这个交易,不仅能得到太后赏赐的万贯家财,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能得到皇族身份! 而且,那时的太后可是当今的皇后,很有可能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太子,夺得皇位,成为大明的主人! 到时候,他可就不是区区一个太医院的院判了! 所以不顾妻子反对,硬生生的把亲生儿子送入宫中,把太后的天阉孩子接回府中,做儿子。 “可,几年的光景,太后越发的疏远穆家疏远我,开始降我的职,最后居然沦落为一个小小的煎药太医。我们穆家世代为医,怎能受此侮辱。所以想离开京城,另谋他路!可惜,被太后构陷,被削官,全家被放逐。在此之中还多次遭遇暗杀,致使我的一双儿女四散而落,不知所踪……” 穆太医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泪水深深的嵌在脸部的每条沟壑之中,俨然痛不欲生的模样。 为了贪念荣华富不贵,到底将自己好端端的家,弄得支离破碎。 又有什么办法呢? 若不从,太后又能放过他们穆家吗? 皇甫翊居然也迷茫了。 还会有这样一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是穆太医的儿子? 怎么可能? 他可是尊贵无比的英王殿下,是太后的嫡子啊! 虽然,当时先帝偏袒自己的哥哥,立当今皇帝为太子。 可终究他是嫡出,是永远的英王,永远的大明王爷! 如今摇身一变,怎就成了庶民? 皇甫翊心知肚明,好端端的旁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拿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来构陷王爷的。 所以,还是不安的看向母后。却发现太后一脸的凝重,一句话也不说。 雪瑶此刻缓缓走出,直勾勾的盯着花甲之年的老人:“你是,我爹?” 穆太医回头,望着那小小的脸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面容,也是一瞬间的惊愕。 他双目放光,不敢置信的问:“你是我的女儿?瑶儿?” 第三百一十七章 滴血认亲 雪瑶的泪,决堤流下。 扑通一声跪倒在穆太医身边, 多年分散的亲人,以这样的方式重聚在一起。万般情愫憋闷在心中,却无法从口中诉说,最后只能化成酸涩的泪流出! “好一出戏啊,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任何人跳出来都可以污蔑本王,污蔑太后。皇兄,难不成这样的荒谬理由,你也会信?”皇甫翊咬牙切齿道。 柳大人,也就是贵妃娘娘的父亲却发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如果不是龙凤胎,那个乐妓怎么会和皇甫翊长得一模一样! 穆太医虽然迟暮之年,可是脸型轮廓、身高以及周身骨骼,也跟英王殿下十分相像啊。 “大家觉得此事十分荒谬,可又不像空穴来风。既如此,不如让穆太医和这位乐妓,以及英王殿下做个滴血认亲,不就一目了然了?咱家瞧着,雪瑶姑娘跟英王殿下倒是相貌十分相像,莫不是真的龙凤之胎?” 皇甫翊此时才关注到那个名字叫雪瑶的乐妓。 四目相对,同样也是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们彼此望着彼此。 似乎,都对对方的容貌感到了莫大的好奇。 原来世界上真有一模一样的龙凤之胎! 还需要滴血验亲? 长得都是一家人的模样! “穆大人的儿子穆远志,前不久死于哮喘之症,现在还在东厂的停尸房用冰块镇着。如果太后愿意,也可以将太后与穆远志,做个滴血认亲。不过太后是一国之母,身体发肤不得有误,此计乃是下下之计。”曲大人再次开口。 皇甫翊将近三十年,一直对自己的身份毋庸置疑。 甚至还利用这层身份,做了许多便宜之事。 如今,有人却突然告诉,他不是皇族之人。 英王殿下另有他人! 怎能相信? 他五味杂陈,更疑惑的望向太后。 太后却一直不敢看着他的眼睛。 最后还是皇帝开口:“母后若想自证清白,您认为此法如何?” 太后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可奈何,如同被烈火灼烧,让人急火攻心,却偏偏发作发作不得。 今日,皇帝特意在寿诞上准许这么多人来指正她,明明就是存了心的! 偏偏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她想以晕倒为借口,缓一缓,留有时间和余地,然后再商榷思虑此事。 毕竟她可是一国太后! 她若晕倒了,谁能敢拦着? 皇后娘娘,却此刻站出来。 “太后,您这个时候不会身体不适吧?此事,最需要你站出来说句话,倘若你称病避而不理,那大明可就要乱了!” 太后恨得,手掌心都被自己的指甲给戳破了!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今日是要往把她往死路上逼呀! 这下好了,称病是不可能的了。 没想到摁下葫芦瓢起来,以为自己已经解决了心腹大患,没想到又死而复生。 果然呐,皇帝是个精明的主儿! 那肖祁更是个精明的主儿,他们二人齐心协力,何苦她的皇甫翊能成大事?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悔不当初是一步错,步步错。 “英王,若你想自证清白,可否滴血认亲来的痛快。”曲大人故意问。 皇甫翊被一激,眼部充血,变得猩红。 绝对不相信此事是真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可是没人能践踏他的尊严。 普天之下,除了大明皇帝,最最尊贵的身份就是他了! 他不容旁人叽喳,于是一口应下! “好,曲大人,肖督主,你们身为朝中老臣,平日本王也敬你们三分,可不想你们却连同奸佞小人一起污蔑本王。如果本王这血不与穆太医相容,你该作何赎罪?”皇甫翊横眉冷对! “自当听皇帝发落!”曲大人躬身。 太后眼皮突突跳,面如死灰! 当穆太医,和那个乐妓出现的时候,此事就再无转圜了! 穆太医先扎了血。 随后是皇甫翊! 众人一脸忐忑的望着水中的血滴! 都在悄悄等待他们相融的景象。 接下来,却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中的那两团鲜红的新鲜血液,各自立在远处,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要融合的迹象。 皇甫翊仰天大笑:“诸位看到了吧,无稽之谈,怎能当真?任何污蔑本王的通通都要诛九族!” 皇帝和肖祁交换了眼神。 肖祁点点头,皇帝便径直走到身前,拿起了那个银针,想要扎破自己的手指。 “皇帝万万不可呀,您是真龙天子,怎能无故受伤呢?”柳大人极力阻止。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此等事情万万不可呀。”裴怀也象征性的劝告。 可皇帝心意已决,谁人能阻止? 直接将拿针尖捅破,自手指朝水中挤了一滴血。 三团血液中,完完整整的立在各处,谁也不融谁的。 奇怪了。 若皇帝和英王是亲兄弟,那他们两个人的血自然会融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也没融呢? 皇甫玉儿也急了! 火急火燎的跑上前去,又将自己的血滴到碗里。 同样,四滴血各自立在各处,谁也不相融。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解释。 “本公主和皇上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不可能不融合啊!皇帝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夜萧儿此刻也走在那琉璃盏的旁边,仔细瞧了瞧,发现血液凝固的状态,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第三百一十八章 贬为庶人 夜萧儿伸出小手指,用指甲勾了琉璃盏中的水,径直放入口中尝了尝。 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启禀皇帝,皇后娘娘,水中有些酸涩。妾身猜想应该是,放入了白醋的结果,白醋会让血液不相融。所以皇帝、公主以及英王殿下的血液,都不会相融的。” 穆太医也连忙将手指伸入水中,也不管沾没沾到血渍,直接往嘴里放。 确实很酸。 “皇帝,确是酸的!是醋!” 皇帝眯眼,猛地将那琉璃茶盏摔落在地上。 黛玉的地砖之上,浸染了红色的血迹,显得那样突兀,又刺眼。 又微微喷溅到金色的菊花盆栽上,是那样的讽刺。 皇帝浑身涌动着怒意,仿佛要把整个宫殿震得颤抖不已。 “皇甫翊,太后,你们骗朕骗的好苦!你们把大明子民,骗的好苦啊!” 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怒意,如同雷霆之怒,震撼着朝廷上下,令众人不敢稍有懈怠。 太后无言以对,皇甫翊更是惊惧的不能言语。自己从未让人在水里加过什么醋啊? 难不成是母后为了保他? “皇甫翊,你不配拥有皇家之姓。事到如今,你是验还是不验?”皇帝沉着脸,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其实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万般惊愕。 可肖祁已经将此事查查了多年,是板上订钉,毋庸置疑的真相。 至于为什么等到今日才挑破,就是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 皇甫翊一直野心昭昭,作为皇帝,怎能感知不到? 而且,他本就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又何苦顶着英王殿下的名头去造就五行尸,为祸百姓? 太后的五脏六腑,感觉如同被钝器猛击,剧烈的疼痛让人难以呼吸。 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多说无益。 既如此,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太后突然一声怒喝,指着穆太医痛心疾首:“当时候你并未告诉哀家的儿子是天阉之人!你只是拍着胸脯说哀家的翊儿有点顽疾,还拍着胸脯承诺肯定能够医治好!并且向哀家索要重金,哀家这才信了你,并且也给了你。谁成想你居然将先帝的亲生的儿子,换成了你的儿子!像你这种人,就该天诛地灭,赶紧把哀家的亲生儿子还给哀家。呜呜呜……” 太后立刻倒地,捶着自己的胸脯,仿佛痛心疾首。 皇后娘娘心照不宣的过去搀扶。 不得不说,太后果然是只老狐狸,这种情况之下,反应的竟然如此之快,把一切罪责推到穆太医的身上。 而且相当顺理成章。 穆太医接下来的狡辩也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肖祁和皇帝的这出戏本来就是针对皇甫翊的。 只要英王一除,暂且大明再无心腹大患。 就算他将觊觎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会惹天下人耻笑,失去民心,又谈何夺得皇位? 至于太后,只是后宫的妇孺。 哪怕手伸的太长,暗中势力再大。到底也已年老珠黄,没有十万分的精力,不足为患。 此时,只需要立刻拍案。 “皇甫翊,你罪大恶极!穆太医,你更罪不可赦!来人,收回英王殿下名讳,将王府一干皇家之物通通收回国库。皇甫翊虽然不是朕的亲生兄弟,但也有多年的兄弟之情。故不诛九族和三族,也不取其性命,只从今日起,贬为庶人!” 皇帝临风而急,口谕即可传达。 东厂番卫立刻上前将皇甫翊围住! 皇甫翊见此等情景,目眦欲裂,却百口莫辩! 看着一向疼爱自己,并给自己相当尊重的太后,在关键时刻就把他抛弃,更是冷笑连连。 原来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情不情分?人们追逐的,无非皆是名与利。 户部尚书秦大人更是后背直冒冷汗。 自己的女儿可是当今的英王王妃。 英王王已经贬为庶人,那自己的女儿呢?难不成还要和他一起吃苦吗?被天下人所耻笑,所唾弃吗? 思及至此,连忙上前,跪地磕头。 既然督主都能与他的夫人和离,那自己的女儿何尝不能与冒牌的英王殿下和离呢? “皇上,皇后娘娘。老臣恳请准许英王殿下与王妃和离。我们秦家也被这假的英王殿下蒙骗的团团转。若再让我的女儿闯入龙潭虎穴,那老夫真的是愧对于女儿啊!” 皇帝别无他想,只点头称:可。 夜萧儿心痒难耐。 此刻提出跟皇甫翊和离,皇帝一定会点头答应,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可是不能,她的一双儿女还在皇甫翊的手上,不能轻举妄动。 就算要和离,也不能在皇甫翊万般动怒的情况之下。 否则他一声令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她是见过青雀阁阁主的疯狂的,所以不敢。 肖祁也罕见的没有出声。 因为他了解夜萧儿的担忧。 之前已经派人去济州解救他的一双儿女,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皇甫翊已经是庶人,再不是王爷。想要对付他也是轻而易举。所以,此事应从长计议! 皇甫翊被夺取王冠,四爪蟒袍,只穿一身雪白里衣,被驱逐了宫。 皇帝,给予了他最最侮辱的一种形式。 还不如死掉。 第三百一十九章 顶替冒牌 寿诞之上,出现了这等丑闻,太后哪里还有心情和雅致参加接下来的事宜。 转头便称病回了寝殿。 楚月作为琉国公主,不清不楚的在大明皇宫里死掉,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草草了之。 尤其,当二殿下楚轩已经勃然大怒。 他开始放话,如果大明不能给琉国一个交代,那么两个国家交好之事,就会悄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明的国力倒是已经对弹丸之国,没有任何的恐惧。 皇帝之所以会答应楚轩查个水落石出,完全是因为帝君的个人品德。 楚月作为公主,被这样莫名其妙的大火焚烧。 若换做是他的妹妹皇甫玉儿,作为兄长,同样也会义愤填膺,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揪出真凶,进行惩罚。 夜萧儿在此时主动请缨,想协助督主一起调查此案。 老嬷嬷被杀害的事,也一五一十的禀明。 事关母亲夜雨,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皇帝其实是不想,侧王妃与肖祁有过多牵扯的。 怕旧情复燃,再惹事端。 可琉国公主的死,需要一个尽快的交代。 而且楚轩似乎也十分信任夜萧儿,也点名要让夜将军去查明此事,所以不再好推脱,就同意了。 “好,既然宫中屡屡发生命案。朕便准许夜将军协助护国公一起联手,破除此案!朕准你们一月,一月以后案子必断!” “是,皇上!” 好好的一场寿诞,以一种滑稽的结局,结束了所有。 剩下的人早已各回各家。 只剩下肖祁,夜萧儿和一干与之相关的人还留在场地中央。 看着那些宦官忙忙碌碌,将那些象征长寿的菊花盆栽陆续的搬走,搭建舞台的架子也悉数的全部清理干净。 夜萧儿蹲下身来,在焦炭的尸体上,拿到了一片布料。 那是乐妓统一服饰的布料,不知道楚月什么时候将乐妓服侍穿上,并且混入其中。 “雪瑶姑娘,请问你,可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夜萧儿一边端详尸体,一边问着话。 雪瑶已经收敛了刚刚的情不能自己。 她终于找到了父亲和哥哥,多年夙愿终于达成。 可惜,此生夙愿又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达成,让人高兴不起来。 若说哀痛,也不甚哀痛。 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父亲被那些官兵带走,看着自己的同胞哥哥被扒去蟒袍,削去王位,流放到民间,成为了和自己一样的普通百姓。 不知道是应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还是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听到夜萧儿问话,她怔愣了一下。 然后若行尸走肉般一五一十的回答。 “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 肖祁一听,便知此事有蹊跷。 没人说是她杀的,她又为什么要如此焦急的撇清自己呢? “楚月公主对我很好,平时我也会教公主弹奏琵琶。一来二去,我们便相识了。后来,尚乐局领班要求换个队形,说现在的队形要比之前的队形更加好看,于是我也得上场。就在今日,上场之前,公主找到了我,让我跟她互唤身份。反正她也是学过琵琶的,在队伍里滥竽充数也是可以的。” 雪瑶一五一十的叙述着。 后来的事情其实发生的很突兀。 楚月强烈要求与她互换身份,并且直接将雪瑶的衣服夺过来,自己穿上。 又梳了跟乐妓一模一样的发髻。快速略施粉黛,将自己换了一个模样,随着众人上了场上。 雪瑶其实一直是忐忑不安的,这是她第一次进宫给太后弹奏琵琶,如今被人冒名顶替,还不知道因何原因,所以怕东窗事发,自己会受牵连。 也就直勾勾的一直盯着楚月的位置。 总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儿,等一曲完毕,乐妓通通下场之后,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夜萧儿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皇甫翊在听琵琶曲时,说有一个音是不准的,想必就是公主楚月因为不熟练,所弹奏出的声音。 “既然你一直盯着她,那公主身上着火的时候,可看见是如何起火的?”肖祁问。 一旁的裴怀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因为,刚刚他也想问这句话来着。 还好没有说的那么快,否则就要和督主抢话了。到时就尴尬了! 虽然,他很享受被贬的那种灰心丧志的状态。 曾几何时,他总是认为,痛苦会使人清醒,更加冷静。 终究,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面对督主,尽量能少一事,绝对不多一事。能躲便躲,尽量不惹他老人家生气。 “说来奇怪。我也没觉得是哪里有问题。就见整个人都着起来了。好像是从她右边身子开始着起来的……” 肖祁抬头看了看天际。这个方向确实正好对着火辣的夕阳。 “她的衣服上事先被动了手脚。大致是一些磷粉和黄石涂抹在上。秋日里的日头十分的毒辣,长时间的照在衣服上便会引火烧身。” 肖祁总结。 而夜萧儿则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可服饰明明是给雪瑶姑娘穿的。是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换给了楚月。所以说,凶手有很大的可能,原本是要杀掉雪瑶的。” “换个角度,凶手为什么要杀雪瑶呢,雪瑶又不是宫中之人,与宫中之人也产生不了什么利益关系,这些我们还未从得知。所以,雪瑶姑娘,接下来,可能我们还得找你问话。” 夜萧儿接着道,又站起身。 因为寿诞,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刚才蹲的久了,一站起身来,眼前便是一阵发黑,身体更血脉不通,有些发麻。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跌落在肖祁的怀中。 “先去用膳吧,身体最重要。” 肖祁伸出有力的胳膊扶起她,语气是众人惊掉下巴的温柔! 第三百二十章 青雀尊主 众人快要惊掉下巴。 督主此前为人处事的做派,乃是笑面之虎,从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在夫人无故消失以后的那几年,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不过张口闭口,皆是生死攸关。 久违的感受,令夜萧儿诧异了一下。 傍晚的风,将天边火烧云的红色过渡在她的脸上,也渐渐成了一种奇异的红。 她迅速起身,道了一句多谢。 …… 太后头疼回宫。 回到寝殿之后,那双浑浊的眼球,开始重新变得精光有神。 太多的盘算在心中酝酿,最后只化成了一句:“珊瑚,还在这世上吗?” 伺候她的曾嬷嬷回复道。 “太后,珊瑚尚在人间,只不过销声匿迹,应该是隐居起来了。太后要派人把她给找出来吗?” 太后躺在贵妃榻上,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 闭眼,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 “当然要找出来。事已至此,留着她也没什么大的用处。哀家还觉得皇甫翊是个可用之才,没想到就算把他引荐给了青雀阁的尊主,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险些连累了哀家!” 曾嬷嬷将头埋得更低了。 整个大明皇宫的人,不了解太后的,只当太后是一个分外慈祥的老人。 平日里身体多有顽疾,不多露面。 从太后入宫之前,就伺候在身边的曾嬷嬷,可是十分了解这位太后的脾气。 虽然太后不太愿意发火,可一旦涉及到她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哪怕是杀几个人。 英王东窗事发,现在涉及的太多,不能堂而皇之的行动。 她们只能悄悄的呆在自己的寝宫中,静观其变。 …… 皇甫翊这边已经被逐出宫去。 王府,也待不下去了。 王府里的一切东西都属于皇家,而他非皇族之人。 王府里上上下下的所有,自然也都不属于他。 秦苏筱显然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父亲和哥哥如实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顿感如晴天霹雳。 美好的梦,已全部破碎掉。 还以为能跟从小爱慕的王爷,白头到老。 谁曾想,他居然是冒牌的! 皇后娘娘不日还会下一道旨意,准他们和离。 这也是父亲和哥哥的意思。秦家不想受此牵连,就只能和离。 她孤零零的站在寝宫门口,看着蛮横的皇家禁卫军,和东厂的番卫陆续的将王府里的金银财宝,尽数搬空。 皇甫翊站在门口,是想进也进不来。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态, 也凭借不了面上的神态,来猜测他此刻的心情。 心情么? 当然是分外糟糕失落的吧。 秦苏筱想追过去,同他说几句话,可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整个京城都没有皇甫翊的容身之地。 现在,高贵的英王殿下就是彻头彻尾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 最终,无奈只得躲进了青雀阁。 在这里,他还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阁主。 不过,阁主之名却是青雀阁尊上给他的。 本来,尊上和他密谋了多年整整十年,为的就是夺到这大明的天下。 他本以为自己是太后所生,乃是嫡出,太子之位顺理成章也应该落在自己头上。 造化弄人啊,那个被蒙蔽双眼的老先皇,却不知好歹将皇位给了大哥! 这是最最咽不下的一口气! 所以要用十年的时间,培养自己的实力。 眼看五行尸就要大功告成,却阴差阳错被肖祁破坏了一部分。 重新在南方培养了一批,时机快成熟,等太后寿诞过去,便可一举攻下皇城,坐上梦寐以求的皇位! 可惜,他却不是太后亲生的! 就算日后夺得皇城,当了皇帝,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谓:名不正,言不顺。会被天下人所唾骂! 当青雀阁尊上抽他一鞭子时,他垂头硬生生的扛下。 或许此刻都是麻木的,他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动力和信念,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青雀阁尊主,身材瘦小。 尽管身披黑袍,可挥动鞭子的藏在手套的那只手,略微显得有些小,还是暴露了他的身材。 他的声音不阴不阳,却阴森可怕。 “本尊让你杀了夜萧儿,你偏偏不听。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跪在这里?” 皇甫翊擦去了嘴角的血,默不作声。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已经无力思考每件事自己做的对或者不对。 痛苦像浪潮一般蔓延,渐渐将浑身的所有的知觉,无情吞噬。 也许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青雀阁的可怕之处。 深入泥沼的漩涡,会把每个人的性命犹如尘埃一般吞入其中。 他自己也不例外。 当时,夜萧儿亲自接下自己给予她的蛊毒。 自己又何尝不是亲口吃下了尊上给予他的,致命的半月之蚕?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滚开青雀阁,永远离开京城。二,是杀了夜萧儿,你还是青雀阁的阁主,还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尊主踱步,耐着兴致在跟他谈条件。 实际上,皇甫翊又能如何选择呢? 他只能选择一条自己并不想选择的路,来换取还有一线生机的可能。 第三百二十一章 乐谱诅咒 炼制五行尸的秘术,皆是青雀阁给予的。 没有青雀阁,他什么都不是。 皇甫翊木讷的给尊主磕头。 “我选择后者,我还会给予你一个大明!” 尊上的瞳孔,迸发出一种喜出望外的神色。又稍纵即逝。 只留下,被黑夜浸染的无尽黑暗。 “从今往后,你就叫黄翊吧……” …… 皇宫里的膳食,做的十分精致,令人有大快朵颐的欲望。 可夜萧儿心事重重,终究也没吃多少。 她用象牙筷着,扒拉着山药雪泥。 雪白的泥,中央堆放着金光灿灿的红薯金丸,颜色鲜艳美丽又相得益彰。 脑袋中突然灵光乍现。 老嬷嬷是被水淹死的。 楚月是被火烧死的。 种种场景,不是在雪瑶师父流传下来的乐谱之中,体现出来的图案吗? “督主,我有一个发现,你快跟我来!” 二人很快来到了楚月的住处。 那张乐谱,楚月很钟爱。 上面的乐曲也是她这几日日日练习的,所以很好找,就搁置在案桌子上。 泛黄的乐谱之上,赫然有三个狰狞的图案。 肖祁的剑眉微微簇起,很明显也联想到了上面图案,与之前二人的死状。 “第三个人是被长物穿心而过……”肖祁喃喃道。“你可知道,都有谁见过这乐谱?” 夜萧儿摇头:“雪瑶,楚月和我。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雪瑶进宫是为了传授琵琶技艺。为何会无缘无故把这发黄的乐谱拿进宫?如果这乐谱是经典传颂的分量,那么早会有拓本。她为什么不拿拓本,而选择拿着一张发黄的,风一吹就会碎掉的原本。” 肖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明皇宫中,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杀人的。 大明律法十分严苛,除非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如今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出现了命案,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似乎,这两起命案,都围绕着这张乐谱。 当然,一个老嬷嬷犯了错被活活打死,或者得罪了谁,被溺死在水桶之中,无论是太后、皇后还是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死的人无关紧要,而且没有人去愿意查这种小事。 可,现在司礼监掌印太监仍旧也一直是肖祁。 他是一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何况老嬷嬷还知道萧萧母亲的事情。 所以,其中背后原因就不得不引人深思。 很快,雪瑶被传唤。 她略微有些紧张。 今天的变故实在是太大了。 是因为楚月与她互换了服饰,顶替她上场,所以才逃过此劫。 却也想不通究,究竟是谁要杀她。 盯着这张乐谱,她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乐谱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师父当时说,这张乐谱是一个名字叫邱无生的道家传人赠送给她的。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邱无生! 夜萧儿与肖祁,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眼。 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 曾几何时,还与这个道家传人打过交道呢。 夜萧儿将长眉微微簇起。 其实,雪瑶提供的答案,倒是将问题重新变得复杂化。 其实从简单的方向来讲,楚月其实就是替雪瑶死的。 雪瑶和旁人又没有仇恨,唯一有关联的人,就是太后。 太后想置她于死地,是因为当雪瑶一进宫的时候,太后就发现了雪瑶和皇甫翊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就想借机除掉,以绝后患。 “不排除那个可能。也许那个老嬷嬷也是当年知道太后将自己的孩子与穆太医家的孩子进行调换,所以才会被杀害。” 夜萧儿心知,这个逻辑是最最顺理成章的。 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后若真是一个肯放弃自己亲生儿子的人,说明她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为什么当时不把知道所有这件事的人通通快速斩草除根? 而非要等到自己花甲之年,才想到做这些事情呢。 “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这件衣服上为什么会有这些易燃的东西?是谁弄进宫的?又是谁涂抹在雪瑶的衣服上的?” 门口,墨七里赫然出现。 身后陆陆续续的探进三只脑袋,一个是珊瑚姑姑的,一个是沉鱼的,一个是小幺的。 夜萧儿一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屋里的烛火又不甚明亮。 眨了眨眼睛,再次仔细注视,原来真是许久不见的沉鱼和小幺! “我滴乖乖,小姐,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呜呜啊啊……” 沉鱼扯着嗓子嗷的一声,立刻跪滑在地上,搂住了夜萧儿的小腿。 小幺比沉鱼还能懂点礼数,先给督主行礼,然后搂住夜萧儿的胳膊。 最让夜萧儿感到意外的是珊瑚姑姑。 她曾经是伺候娘亲的丫鬟,不知道此时为何也突然出现在宫里。 看起来神色慌张,仿佛是很焦急的样子。 “沉鱼,起来,这里是宫内,不比咱们在济州。不得大声喧哗,没规没矩。” 沉鱼抹了两把眼泪,抽到了几下鼻子,站起身来,乖巧的点了点头:“好,我保证不哭不叫了。” 珊瑚姑姑,在看到夜萧儿安然无恙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您怎么来了?”夜萧儿走过去,问她。 珊瑚姑姑拉着夜萧儿的手,借一步说话。 “孩子,你得赶快离宫。”珊瑚和夜萧儿走在僻静的地方,小声的道。 “姑姑,有话直说就好。” 珊瑚姑姑仿佛急不可耐,谁知禁卫军却发现了她们! 立刻团团将她们围住! 第三百二十二章 死第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莫非是擅闯宫禁的刺客?” 禁卫军统领手持长剑,凶神恶煞的斥责道。 夜萧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打狗还是看主人,虎落平阳被犬欺,看人下菜碟等等诸如此类谚语的含义。 以前,在提督府做督主夫人时,禁卫军哪里敢用长剑对准她?恨不得趴在地上对她摇尾巴。 一旦与督主和离,如今,侧王妃的头衔,也是似随风飘落的沙粒一般,渺小的不堪一击。 所以,谁会尊重她? 自然是对她吆五喝六,好好得耍耍威风。 “这位统领,此人是服侍我的人。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侧王妃,但我是奉皇帝之命来调查此案的。所以,我的人自然是无辜的,不是什么刺客。” 她晓之以理,对方却不依不饶。 “你的人便不是刺客了?谁敢保证?大明皇宫是皇家重地,任何人没有帖示,都不得擅入。来人,给我绑起来,严加审问!”统领不屑一顾,抬手就要抓人。 “哎哎哎,统领大人,您这是做什么?今日好说歹说也是太后的寿诞。无缘无故抓人,不太好吧?”身后,是裴怀的声音。 裴怀也留在了宫里。 虽然帮不上萧儿什么大忙,但是小忙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见着统领好生耀武扬威,还要抓人严刑逼问,便想利用自己在兵部任职的身份,通融通融。 谁知,禁卫军统领压根不鸟他。 “就是因为太后寿诞,我等奉圣上之命,所有人之身份必须一律严查,不得有误。裴大人,这么晚了,你还留在深宫里?我念你是兵部中人,便不过多询问。否则,你也是要被我带走问话的。” “你……”裴怀被怼的哑口无言。 想不到五大三粗,直肠子死脑筋的统领,人这么不好说话,真是飘了…… 眼看禁卫军就像把人架走,一道深沉如深夜的声音,霸道响起。 “夜萧儿是本座的人,配合本座查案。她带的人自然也是本座的人。你有什么权利直接带走?” 肖祁已经走至夜萧儿身边。 禁军统领本是高大雄伟的身材,人又一身坚硬铠甲,手握长剑,气势可吞山河。 就是这样的气场,在督主面前居然也是甘拜下风,变成小喽啰。 肖祁穿的是督主服侍,腾云麒麟霸道的浮在胸膛与肩头。 他的肩宽结实有力,透着一股从容不迫之气。 无论身穿何种服饰,双肩总是均匀而有力地承托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禁军统领哑然失色,想不通督主在这个时候,怎么会偏偏来到这里。 可皇帝交真的代过,进入宫中的人都要仔细严查,他并没有狐假虎威。 为的就是今日突发事变,怕有刺客混入其中,进入皇宫,滋事生非,祸乱宫闱。 “督主,对不住,我,我,我不知道是你的人。若是知道,我就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将人给抓起来呀。但是圣命难违,我也不好明知有宫里有外人进来,还能当做不知道!所以,所以督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件事,我知错了。” 统领立刻如同瘪了的皮球,再也支棱不起来。 之前的耀武扬威,全然变成了点头哈腰,双腿似乎都开始打颤。 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不知道是一身盔甲热的,还是怎么着。 “统领是工作职责所在。本座应该予以支持。那人你先带走,做好笔录,便立刻将人放回。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东厂帮忙的,也尽管吩咐。”肖祁倒是好脾气。 到底是在皇宫里。今日又出了许多事情,他也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不然,被别人参上一本:护国公藐视皇命的奏章,就得不偿失了。 “是是是!额,不不不。哪里算得上是吩咐呢,您真是折煞我了。我先将人带回去,摁个手印,马上就将人完完整整的给您送回来!” “嗯,请便。” 得到督主的放行,统领如逢大赦。 立刻匆匆将人恭恭敬敬的请走。 珊瑚姑姑,回头用口型对夜萧儿: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 人被带走,夜萧儿给肖祁行了礼:“多谢督主。” 肖祁下意识就抬起手臂,想扶她的手,让她无需多礼。就像平时一样,做一些亲昵的动作。 可他忽然意识到二人的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不可过多行着肌肤之亲的亲昵举动。 但,他不在乎。 “无需多礼。” …… 珊瑚姑姑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 夜幕开始,涂涂染上繁星。 深蓝色的贪墨星空,就在仰望的头顶。 他的气息就在耳畔。 她的味道就在鼻翼。 在美好夜色之下,二人居然站的那么近。 裴怀可不想当冤大头,于是说先去别处转转,先行离开。 肖祁连呼吸不堪太重。 生怕,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事件,都会破坏和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惜,他的担忧已经成了事实。 禁军头领大惊失色的连跑带颠,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督主,死人了!那个人,死了!” 夜萧儿立刻上前:“谁死了?” “就是,刚刚让我们带走的人。” 禁军统领刚刚还未消散的额头上的汗。如今又冒了一层。 立刻又结结巴巴的解释。 “和我没有关系。不知为何,我们放她离开时,那人明明还好好的。可是,当我们做完笔录存档,继续巡视后宫时。却发现她,她得被钉在了树上!” 钉在树上? 夜萧儿不假思索,立刻提起繁重的侧王妃长裙,向着统领所说的方向奔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幕星寂寥 夜萧儿不能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情景。 刚刚还与她说话的珊瑚姑姑,此刻被木锥钉在一棵树上。 一件流光溢彩的衣服从肋下,穿透而过。 衣服熠熠生辉。 就算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可它的光芒竟然直逼天空里的星幕! “那是,碧霞羽衣?”裴怀惊愕道。 夜萧儿点头。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御赐给公主的碧霞羽衣。 因为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由凤凰羽毛针织而成。 如今见这熠熠生辉的衣服,仿佛天物,八九不离十就是羽衣。 如今却染上了珊瑚的血渍,变得可怕。 珊瑚姑姑是刚刚断的气。 就连呼吸都是热的,血液也是热的。 面色苍白,是狰狞的惊恐。 被木锥直直的钉在树上,需要相当大的力道。 必须会武功有内力的男子,才能做出来这样的手法。 肖祁环顾四周。宫门重重,凶手恐早已经逃窜,藏匿起来。 他连忙派人搜查,恐是大海捞针。 这座深宫,就像一口没有爪牙的血盆大口。 如果有涉及到对方利益的人,出现在此处,就会被无情的夺去生命。 夜萧儿拧着眉头。 握住珊瑚的手——她到底想要传达什么? 为什么这么快就被人灭了口? “沉鱼,小幺,你们知道珊瑚姑姑想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吗?” 随后而来的沉鱼和小幺也是呆怔在了原地。 第一次明白,原来人之生命是那么的脆弱。 刚刚还会说话会喘气,又可以跑又可以跳的活生生的人,此刻却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再也没了生气。 “我,我们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反正珊瑚姑姑很是焦急,说你要赶快离开皇宫,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沉鱼还算镇定,磕磕巴巴的将话说出来。 夜萧儿沉思。 到底有什么秘密会危及到自己的生命? 还有,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后来嫁给先丞相做萧夫人。 那么,母亲又从何而来? 她的父亲、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又是何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连续死了三个人。三个人的死状都跟乐谱有关。乐谱又是从何而来?是谁创作的?谁和它的渊源颇深?”夜萧儿觉得头痛欲裂。 揉了揉太阳穴,已经明白,她必须南下,去找邱无生问个清楚。 邱无生是认识自己母亲的,从他嘴里一定能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会儿,本座会向皇帝秉明。最快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济州吧。” 也许是他们二人彼此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道家传人邱无生。 “好……” 不知谁漏了口风。 皇甫玉儿又一惊一乍的跑了过来。 见自己最最心爱的碧霞羽衣,居然从一具尸体穿透而过,气得哇哇乱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公主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谁偷的?来人,把看管羽衣的所有婢女通通押过来!” 公主河东狮吼,震的不远处的袁苍,身心俱疲。 若不是听说夜萧儿和督主正在办案,所以过来看一眼。否则,是万万是不会与公主同行的。 公主一怒,百人惊惧。 看管羽衣的婢女,春燕,春杏,管家欧阳氏,纷纷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公主息怒,我们真得好生看管着了。可衣服不见了的时候,我们也挨个找寻和搜查,确实找不到啊。可是我们真的严加看管了!真的!”春燕哆嗦回答。 皇甫玉儿将脚伸出来,朝春燕的脑袋就重重的踢过去。 “严加看管,还能丢?丢了的衣服,还能在本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被发现!你说,你是不是应该以死谢罪?” 春燕还是忍受不住委屈,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脑袋也被踹了,此刻头破血流,实在惨不忍睹。 裴怀只冷眼看着,又见夜萧儿上前,直接护住了抖若筛糠的受伤婢女。 “现在人死了,衣服也找到了,当下,我们要查到凶手是谁。就算你的婢女死了,也无法改变事实。” 夜萧儿实在见不得那无辜的婢女受辱。于是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义正言辞的道。 “哟,本宫要打杀自己的婢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可不是侧王妃了,在本公主头上耍什么威风?还有,皇帝命你和督主来查案,你若查不到凶手,本公主定要好好的参你一本!就参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 袁苍实在听不下去了。 “公主,你少说几句。再说了,你自己恐怕也查不到凶手。” 皇甫玉儿,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袁苍。 “本公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她回头仍旧趾高气昂的对夜萧儿呵斥。 “本公主说你是个扫把星,你就是个扫把星!本公主做了那样一个梦,结果梦就真变成了现实!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 夜萧儿脑子里很乱,再加上皇甫玉儿一通狂轰乱炸,心里也有一口气,最后只化成了无视。 “督主,我记得公主说过,羽衣几日前就被偷走了,偷羽衣的人一定就是策划杀人的幕后黑手。可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珊瑚姑姑今日会来宫里?我想连夜询问,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有头绪,但是问一问,总归是心里有底的。” 肖祁也选择无视皇甫玉儿,点了点头。 “你想问谁?本座让东厂连夜把人抓来。” 二人一边说,一边扭头离开。 裴怀也对着公主露出一个难以忍受的表情来,转身离开。 只剩下皇甫玉儿一个跳梁小丑,独自蹦跶。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旧情复燃 袁苍对公主简直没眼看,随后跟着夜萧儿他们一同离开。 以前,凡是有肖祁的地方,他都不愿意多待一刻。 如今,肖祁摇身变成了高不可攀的护国公,高他一个层次。就算是继承了老爹的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也再无法抗衡。 更也没了什么脾气,去追究当初东厂火烧案牍库,和肖祁踹打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态度变了。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 对督主也越发恭敬,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尸体已经被抬下,做进一步的调查。现场也已经被封锁。 其实,用一个木锥是根本不能直接穿胸而过的,至少需要有个利器提前穿过胸膛,然后再钉入一把木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凶器还没有着落。 有时候,凶器作为证据是很重要的。 更会还原当时凶手作案的手法以及揭露身份。 遗憾的是,搜索了一圈都无从查证。 当晚,那些在寿诞上演琵琶曲的乐妓,又被一一召回,一五一十的诉说当时的情景。 “当时,我们换装的屋内,确实有一股怪味儿,不过我们脸上铺了很重的香粉,倒是也掩盖过去了。而且现在天气热,有一点点怪味儿也觉得是正常的。” 一乐妓诉说着。 这也证实了,他们之前认为雪瑶服饰上,被洒了磷粉和硫磺的事实。 “雪瑶姑娘是在三日前,被要求加入队伍里的。她跟楚月公主十分要好。每次从楚月公主那里回来,都能得到不少好东西。而且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应该是特别开心的样子。我们还打趣她,是不是她的情郎也在宫里。” 这也不假,连夜萧儿都知道雪瑶跟楚月公主十分要好。 这时,东厂传来消息。 在此期间,在珊瑚姑姑遇害的附近,找到了几个在外游荡之人。 其中就包括二殿下楚轩,雪瑶,袁苍,裴怀,以及巡逻士兵。 夜萧儿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谱。 这几个人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若想把他们串联起来,就要了解到背后的事实。 单凭他们嘴说也是没有意义的,需要有真凭实据。 问过话之后,夜萧儿还想搜寻取证。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初秋的风,将白日里的燥热刮去的一点都不剩,还夹带了丝丝凉意。 “休息吧,若你今夜休息不好。明天也是没有精气神的。”肖祁不忍看她如此疲惫。 “搜查取证的事情就交给东厂。他们好久没遇到大案子了,就让他们辛苦辛苦。而本座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他把在庑营悬挂的大氅,轻轻的披在她身。 她娇小的身子,在包裹的大氅里面,周身尽是朦朦胧的温暖。 外室等候的沉鱼,见此一幕,两眼迷离,似乎也被这温情所打动。 “看看督主,对小姐,多好呀!” 一旁的墨七里阴郁着脸,把自己的胳膊强行抽回。 “能不能别掐我的胳膊……” 沉鱼悻悻,却也不甘示弱的再次朝他靠近了一些。 脸部娇羞,微微低垂,轻轻咬着大厚嘴唇子,鼓起勇气道。 “墨管家,近来京城的雪,真是落的愈发的大了。我遥寄思念,在每一片飞舞的六角雪花上。我大抵是病了,想念藏于雪地,而一人匿于我心里。突然想吟诗一首:今朝若是同淋学,此生也算共白头了。” 墨七里像是看智障一样:“现在哪里是冬天!现在连秋天都没到。” “额……”沉鱼顿时尴尬的想钻入地底下。 本来还想卖弄一下话本上的文学,找一些暧昧氛围感,没想到忘记季节了。擦! 小幺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鱼心可真是大,居然还妄想喜欢墨管家。 哎,果然是麻子也能放光彩。 看着督主和小姐。 心里也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若是他们二人就此还能在一起,便再好不过了。 …… 这一次成功的将英王皇甫翊轰下台,皇帝最大的心愿已了。 至于楚月公主的死,其实他也心有愧疚。 可又心知肚明,案子错综复杂,宫里连续死了三个人,想要调短短几日就调查出来,确实难如登天。 肖祁来请求南下的事情,便也听之任之,同意了。 “肖祁,你也要去吗?大明皇宫还需要你来坐镇。” “皇上,如果想此事想尽快有个水落石出,咱家带一些东厂的人过去,可能会事半功倍。至于大明皇宫,臣会尽早回来,处理宫务。而且由您坐朕,就算有臣没臣,都是一个样子的。” 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话说的有多么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想跟萧萧一同南下而已。 皇帝欣慰点头。 “那夜萧儿,也会随你一同南下。朕劝你一句,你是大明的中流砥柱,不要因为一个女子,而成为你此生的羁绊。” 皇帝仍旧记得,夜萧儿的一双儿女都不是肖祁的。 虽然肖祁是太监,但既然嫁入了提督府,日后可保荣华富贵。 但唯一有些弊处,就是女子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孩子的。 孩子可以领养,却不能以红杏出墙的方式。 皇帝本是忠洁之人,最瞧不上这等污垢之事!所以再三嘱咐。 肖祁其实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对夜萧儿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他有把握,若和萧萧真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一定会让皇帝欣然同意的! …… 皇宫里的尸检,还有相关人员的盘问,由东厂大档头百里荒来主持。 和萧萧去往济州,便无忧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了情 朱雀大街,一绕有名的渭香路,是京城中众多三教九流之青楼,勾栏,窑子的聚集之处。 这里不仅有女风,更为龙阳之癖的男子,开办了男风勾栏。 雪瑶偶尔也会在其中收取昂贵酬金,进行琵琶演奏。 她现在人在皇宫里,作为嫌疑人无法脱身。 邀请雪瑶演奏的老鸨子,见人久久不到,满口流气脏话。 “妈的,臭婊子,裤裆里流油的东西,进了皇宫就不起了?老娘给了你那么多银子当定金,你居然放两天老娘鸽子!” 老鸨子一甩仿若沁了香味整整三天三夜,熏的人作呕的手帕,没好气的翻白眼。 “轩公子也不来了!哎呦,我的轩公子呦。我这青楼比不上别家大的青楼,轩公子一来就能照顾我一个月的生意。如今雪瑶不来了,他也不来了。哎……” 老鸨子伤心泪预要流,一见客人来,却变戏法似的立刻收住。 满脸堆笑,甩着手帕,扭着水桶一般粗的腰身,前去拉拢客人。 而老鸨子口中的轩公子,正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寒鸦舍,逗弄一男妓。 窗棂薄纱轻若梦,抚慰尘世空洞心。 男妓依偎在他怀中,由着轩公子喂他葡萄吃。 “轩公子,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我了。今天,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不是想我啦?”一年方二十的男子,略微娇俏道。 轩公子体贴,又不嫌脏的将他嘴边的葡萄皮直接用手接起,然后放入盘中。 用帕子擦了手,又抚了抚怀中的男子的脸颊。 “自然是想你了。而且最近,谓之好事连连。没有讨厌的女人来烦我,便是天大的好事!今日天色好,我为臻臻作诗吧……” 怀中男子名为臻臻,虽为了拉拢客人,要往自己的头上安起附庸风雅的标签。 可让他真正做诗,品诗是完全做不来的。 好在,轩公子做的诗浅显易懂,也随意能附和品评几句。 “公子,听说皇宫里出了一些大事,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我也想听听呢。”臻臻撒着娇,语气发嗲。 轩公子挑了挑眉:“没什么。就是本公子所恨之人,恰好被天空劈下的一道雷劈中,人就死了,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臻臻睁着懵懂的眼睛,一张娇俏似女子的脸,十分好奇。 见轩公子不愿意多说,他也不敢再多问。 察言观色,可是男妓的基本素养。 随后,头靠轻轻靠在轩公子的肩上,看轩公子龙飞凤舞的在纸上作诗。 “老天爷是开眼的,只要我们许愿,一定都会实现的……” “哈哈,必然如此。我家臻臻就是懂事。” 此刻,矮几菡萏散清芬,迷醉男男不了情。 …… 几日南下奔波,终究是疲惫不堪。 唯有沉鱼兴致勃勃,坐在马车里叽里呱啦了两个时辰,也不困。 反而精神抖擞的主动去掌管猛往马屁股上抽鞭子,让其快步前行的差事。 其实吧,就是想离墨管家的近一些。 有时候,墨七里会骑马,有时候会主动找方向,做赶马车的活计。 马车一共有两台。 此次南下需速战速决,找邱大师问一些问题,便要连忙返回京。 所以队伍都是一些精英,没有太多随从。 东厂的番卫皆是骑马,一辆马车坐着肖祁和夜萧儿。 另一辆马车便是给沉鱼和小幺两个姑娘家准备的。 但,也可以说另一辆马车是单独为小幺准备的。 因为沉鱼总是有的没的,混迹在夜萧儿的马车之上。 若是没有墨七里的跟随,沉鱼会质疑自己先前的决定。 如果珊瑚姑姑没遇到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自己和小幺没有盲目的去京城寻找小姐,可能过几天小姐就会主动找她们的。 所以这次进京真的是多此一举,害得小幺还因此生了病,也没法很好修养身子。 可如今,却觉得这次进城,真的是来对了! 至于珊瑚姑姑和小幺,能是命中注定,罪魁祸首是凶手,并不是自己。她得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能盲目自责! 最最主要的是,如果不进京,哪里会有机会和墨七里近在咫尺的挨着? 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听听他的声音,偷偷嗅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清爽味道? 一闻,沁人心脾。 二闻,有些上头。 三闻,欲罢不能。 真的是死而无憾哪。 沉鱼龇着大牙,又因为娇羞和紧张,舌尖抿了抿唇,使劲夹了夹自己的嗓音。 “那个,墨管家,其实,我,我,我,喜,欢,你……” 墨七里面无表情:“我也喜欢我自己。” 沉鱼喜出望外,竟然自顾自的咽了一口唾沫。 “那我们,我们算是……” “情敌……” 额。 沉鱼还不死心:“其实,我真觉得墨管家,你人挺好的。” 墨七里仍旧面无表情,似乎把心里的诸多情愫都放置在了挥舞的鞭子上。 一声鞭子,抽的十分响亮。 马儿吃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无所不用其极的加快了步伐! “你也挺好的。” 沉鱼不敢置信,他也认为她好? “那我们?” “我们都是好样的。” 沉鱼仍旧不死心:“商量个事呗,你可以做我情郎吗?” “我得问问我的意中人。” 沉鱼大惊:“你不是没意中人吗!” 墨七里再次猛抽一鞭。 “所以,没得商量。” 第三百二十六章 玄女神仙 马车里的肖祁和夜萧儿相对无言。 因为,墨七里和沉鱼的话被他们两个听了个清清楚楚。 夜萧儿微微垂下头,有些悻悻并尴尬。 她的婢女如此骚扰东厂的三档头,真是太不像话。 也没想到,沉鱼痴迷莫管家竟如此程度。 “那个,等这边的事了结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育沉鱼,让她不要不知礼数。”夜萧儿诚心的道。 肖祁注视着她的如画眉眼,心里却在想别的。 薄唇轻抿,仿佛含有未言之语,让人欲言又止。 最后由心而叹:“无妨的……本座挺高兴的,能跟你一起南下真好,哪怕就这样待着也挺好。” 他想说的其实是,无论做什么,只要跟她在一起便是好的。 夜萧儿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 怎么就成从沉鱼墨七里,转移到了她上。 “督主,其实你原不必陪我来的。上次是事关于我母亲,我想调查个清楚。”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本座必定要南下,护你周全。” “……”夜萧儿没再其他,因为每一句都想是令人浮想联翩,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马车里的时光仿佛静谧,暧昧的不愿意流逝。 男人的视线如胶似漆,仿佛若不抓住机会,紧紧看牢,这个视若珍宝的女人,就会再次彻底消失。 那些失落的日子,真如凌迟般难挨。 “对了,京城都传闻我死于一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肖祁一五一十将那日的情景讲出。 唯独没有说自己冒死冲入大火去寻找她,人没找到,他自己却撇下东厂,撇下大明,躺在床上,思虑丛生,生死未卜。 夜萧儿也想起了那日的情景来。 “看来我运气还算挺好的,因为不想跟孟素素同坐一条船。便花了重金,另找了一条小船,选择南下。” “等事情结束,本座会好好调查当年夜雨之事,希望给你一个交代。”肖祁郑重道。 夜萧儿重新看向这个男人。 车窗缝隙的道道阳光,斜照在脸庞上,邪傲,又清冷。 他的眉宇之间总是散发着自信与胸有成竹,犹如远山的峻岭,万年不休。 “好,我等你……”她轻道。 …… 几日奔波,终于到了济州。 重回故土,百姓们评头论足,津津乐道的居然都是传奇夜将军的故事。 一嫁督主,而后和离。 女扮男装,战场杀敌,屡获奇功。 二嫁英王,为侧王妃,得此钟爱。 不料王非本王,她也不知所踪,恐多为殉情。 夜萧儿静静的听着旁人对她的议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沉鱼真想摔筷子:啥呀,谁殉情了。为了一个冒牌王爷,值得去死吗! “稍安勿躁,别太大声了。”夜萧儿提醒她。 好在,人们的津津乐道,又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 玄女圣姬,今日会云游到此。 “圣姬是谁啊,那可是一千年前,神秘的百越古国,通灵大祭司唯一留下的血脉。传闻,是玄女转世,通神鬼,可听百鬼心事,相当灵验。你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病,找她就可以了!”一宾客道。 “哦?是百越古国之人!听说远在滨州,她说一男子被阴气所缠,不出一日就会有霉运缠身。结果那天晚上,那个男子就浑身剧痛不已,五脏六腑是要分崩离析,最后还是圣姬给治好的。”另一宾客道。 “嗯,圣姬给人治病最是灵验。好像是从那人身体中取出一块腐肉,腐肉就是厉鬼所化,十分厉害,会有要人性命。圣姬在做法时可以腾云驾雾,看起来确实很神灵的。我家老婆还想给我生个儿子,我想找圣姬去瞧瞧。” “不过我听说圣姬出场的报酬可贵了,要想求她办事,得先准备足够的银两才行。不然的话,恐怕是连面都见不到喽。” 几个人的闲言碎语数数的进入了夜萧儿的耳中,原来世间真有这样厉害之人。 如果她闲的无聊,想云游天下的时候,确实想见见这位神通广大的圣姬。可惜现在有要事在身,无法理会这等神奇之事。 吃过饭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前往了道观。 邱无生还是老样子,一身的仙风道骨,说起话来总是故作玄虚,仿佛很有道理的模样。 道观里的常青树,无论一年四季都是青色的。 如今已是秋季,其他的树叶开始从绿转黄或变红。可它仍旧翠绿异常,若道家传奇,永垂不朽。 邱无生对于夜雨这个话题,虽没有相当避讳,但也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夜萧儿想要寻找夜雨的来历。 邱无生倒是给她指定了一个方向。 叶雨本姓叶,叶家是大明最曾经最最有名的皇商,可以说富可敌国。 叶家不仅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就连江湖中人都封他们叶家的人为江湖盟主。乃黑白两道通吃。 叶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也就是夜雨,从小便爱好习武。 一家人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女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既然愿意学武,便送去了山上最最有名的武林大师,学习武艺。 至此成为一代女侠,更获得了江湖夜雨十年灯的传说与美誉。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夜雨经年 夜雨不仅学习武艺,武艺超凡,甚至成为一代宗师。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是样样不落。 熟读四书五经,出口成章,更为一代才女。 她还颇具经商的头脑,下山以后回归叶家,更是带领家族踏出了一条新的经商道路,成为真正意义上,整个大明所有商界幕后操盘手。 在夜雨女侠风声扬名的时候,遇到了会影响她此生的人。 那是京城第一大才子,萧丞相! 郎才女貌的故事总是那样顺理成章。 萧丞相为天之骄子,夜雨女侠一枝独秀,二人喜结连理。 不知怎的,萧家却突遭变故,夜雨纵是武功奇高,也没能逃出升天。 据说逮捕她的时候,腹中的孩子也快要临盆。 就是如今的夜萧儿。 “往事随风,曾经令江湖和京城都叱咤风云的萧家和叶家,几近一夜之间近乎凋零,二十多年后再无他们的踪迹。”邱无生声音寂寥。 夜萧儿默默听着。 原来,她的母亲与父亲是如此优秀,真同明星一般耀眼。 可能是天妒英才吧,就是这样耀眼的人,相识、相恋、相守,才几年的光景,便双双赴了黄泉。 真是可叹,可悲。可歌,可泣。 秋日的雨缠绵,轻巧,丝凉。滴答在窗棂上,小声诉说着往事如烟缥缈。 “那大师可否知道,夜雨女侠与皇家之人有什么关系?” 夜萧儿的思路很简单,也最直接。 如果宫里的嬷嬷认识夜雨,想必夜雨定会与宫中有关系。 邱无生叹息一声:“这个,我倒是知晓一些。先帝雄才大略,南征北战。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才奠定了如今的大明盛世。他并不是好色之徒,业余女侠经常仗义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人。人们竟对女侠充满恭敬,而且对她的容貌评论也是惊为天人,乃是天女下凡。所以,召入皇宫,想一睹风采。” 邱无生的话,其实已经够含蓄的了。 说白了,就是先帝想见见夜雨惊为天人的容貌,如果瞧中了,纳入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皇帝没这个想法,并且没有付诸行动,那么后宫里的嬷嬷就不会认识夜雨。 她只是奇怪,为什么夜雨还是会和萧丞相在一起呢? 难不成,是皇帝没相中? “那夜雨女侠身边伺候的丫鬟,现在活在世间的还有谁?珊瑚姑姑已经死掉了,就算是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夜萧儿道。 邱无生想了想,毕竟夜雨和他一脉传承,同一师门。对她的一些事情还算是比较了解。 “叶家是大户人家。所以夜雨上山学艺,也会随身带着两个丫鬟。一个长相端庄大方,为人朴实善良名为珊瑚。而另一个相貌平平,却极度头脑灵活,一张嘴巴说的天花乱坠,总是让人感到别有一番韵味。我记得是叫做……叫做碧珠。” 碧珠,这个名字可真是分外陌生。 珊瑚之前好似提过那么一两句。 “看起来碧珠年纪比夜雨大。之前好似是在裴府上打杂,后来被人误解,直接轰了出来,满腹委屈,很是可怜。幸得叶家人虽然地位颇高,但从来以礼贤下士。见碧珠可怜,便不计前嫌,做了丫头。” “碧珠现在还在世间吗?当时夜雨进宫,他们二人也跟随着?”同座的肖祁道。 邱无生点头:“她们二人一直伴随着夜雨女侠,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但是后来却不见了碧珠的影子,可能是又犯事被赶走了?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你们想要查叶家的往事。可以去问问京城里叶家的旁枝。叶家出了事,叶家的旁枝也不太敢抛头露面,基本上是做些小营生勉强维持生计而已。” “多谢大师。”夜萧儿可随后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大师。我最后想问一句,夜雨女侠精通音律吗?” “嗯,她对宫商角徵羽也颇为敏感,七岁时就能做出完整的乐谱。而且,她有一方佳作曾经在我手里。我云游的时候,给予了曾经的琵琶国手,希望夜雨的佳作可以百世流芳。” 夜萧儿呼吸凝重,直接将腰间那张发黄的乐谱拿了出来,问他,是不是这一曲。 邱无生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 “正是这一曲。连上面的涂鸦都一模一样。那是碧珠十分喜爱这首曲子,在夜雨写完之后,便学习弹奏。在抄写这张乐谱的时候,不小心把原版的弄花了,便呈现了这样的墨痕。” 没想到,这一方杀人乐谱竟然是出自母亲之手。 上面的涂鸦图案也是二十多年前就有了。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们有其他疑问,可以再行来找我。或者,让我去京城也是可以的。” “多谢大师。” 从道观出来后,夜萧儿一直都没有说话。 心中那抹淡淡的悲凉,仿佛被这雨丝浸染,都是凉意丛生的忧伤。 这些线索多半都是无厘头。 若想要查明真相,还需要回去继续调查,在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 下山的台阶也更加难走。 她因思虑过重,不慎崴了脚。 “本座背你。” 一旁的肖祁二话不说,在她面前直接蹲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八块腹肌 夜萧儿哪里肯让他背,连连摇头。 见他执意的蹲在自己身前,便绕过那伟岸英挺的脊背,继续迈着双腿走下山。 边走,还故作轻松的说:“我之前在青雀阁的时候,每天的酷刑训练比这严重多了。这点山路算什么?斯……” 可惜,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崴脚。 如今却崴了脚,动一下都有些疼痛难忍。 小十一是个狠辣的主儿,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一样的—— 崴了脚,没关系的。 找好角度,直接将惨烈的脚,狠狠的往地上一掰,卡擦,骨头立刻恢复原位。 虽然十分剧痛,但长痛不如短痛。 迅速恢复伤痛,是杀手必备法则。 就是走起路,不再那么方便。 肖祁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也不再选择背她了。 想让着小女子主动乖乖的爬上自己的背,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直接打横抱起,就完事。 夜萧儿立刻觉得重心偏离了地面,已凌空被人托举起,立刻本能的搂住他的脖颈。 “督主,离下山还有很远很远的台阶,这样会很累的?”她难为情道。 “没事,再远,本座也背的动!” 他心里美滋滋的。却没再说其他。 准备保持体力,将美人一鼓作气抱下山。 或许是夜萧儿给了他动力,越走越快,居然渐渐落下了墨七里他们。 沉鱼在后面也是激动的乱跺脚。 她可不是崴脚,而是纯纯被督主这样的爷们儿行为,所深深折服。 注视到前方的墨七里,她眼光闪烁,一脸的花痴,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急冲冲的泡上前,攥着自己的衣角,一脸天真烂漫。 “墨管家,人家也好累。要不,你也……” “滚……”他面瘫脸般说出一个字。 我尼玛……沉鱼想喷出一句脏话,终究还是被墨七里的容颜所折服,又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去。 算了,不背就不背了,墨管家也挺累。 “那个,墨管家,你误会我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累了,我也可以背你的,我有的是力气。你如果不喜欢背这个姿势,我也可以公主抱的,嘿嘿……” 管他娘的是我背你,还是你背我。只要是能和墨管家亲密接触就好了。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腹肌,能逃过她的眼睛和手掌。 如果初步判断不错的话,墨管家和督主一样,绝对都有整整八块儿腹肌!再加,两块胸大肌! 如果能摸到,绝对会让她人斯哈斯哈,欲仙欲死的,嘿嘿。 墨管家横眉冷对,再道。 “滚……” ……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肖祁不累是假的。 可为了维护在萧萧面前的形象,还是故意将自己的呼吸放缓,放慢。 夜萧儿是杀手,怎能不了解人体的身体机能。 抱着一个这么大的人,往下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可能不累? 再看看他的脖颈那块狰狞的伤疤,已经被自己的手腕给勒的血红。 于心不忍,微微咬唇:“累不累啊,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你先和他们一起吃。浔儿和蓉儿那边,得尽快过去。本座已经命人将他们的地点密不透风的围了起来,本座需要尽快亲自过去营救。” 夜萧儿本想这次来济州,也会将自己的儿女解救出来。 没想到肖祁已经未雨绸缪,找到了他们,并先将人保护了起来。 可话音刚落,意外就出现了。 一个番卫匆匆来报。 他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应该是搜寻了督主好久,才找到了人。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督主降罪。我们明明已经将夜浔,夜蓉团团围住保护,并且看护,等您到来,一举解救。谁知,刚刚元将军带着烤鸭过来探望孩子,眨眼的功夫,两个小孩就不见了!元将军也不见了!” 番卫已经带着哭腔。 因为督主对此事很是重视,若是完不成,所有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是,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不能不让人惊恐。 “是元铎干的。”夜萧儿冷静道。 肖祁皱眉。 “普天之下,做人皮面具的很多。但能将人皮面具惟妙惟肖,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的,普天之下,只有皇甫翊一人。” 元铎精通画作。而精通画作是做人皮面具的基本素养,皇甫翊作画也十分精巧。 所以,她一直猜测元铎的制作人皮面具的手法是皇甫翊所教的。 既然他们二人早有来往,为什么会瞒着她? 很大可能,元铎也是青雀阁的人。 青雀阁每个坛都有一个正坛主,和一个副坛主。 元铎常年生活在济州,必定是东坛的一个坛主。 她在青雀阁也早有耳闻。 说东坛坛主不能经常抛头露面,是官场中人,身份极度特殊。 没想到,居然就是大明的边关将军。 肖祁握拳。 面部线条越发冷峻。 好啊,皇甫翊被贬为庶民之后,还是不老实! 敢拿他的一双儿女做文章,他定会让其生不如死! “他应该不会对蓉儿、浔儿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因为,他会用他们作为筹码,来要挟我的。” 夜萧儿知道,皇甫翊是不会放过她的。 但直觉告诉她,两个小孩子应该暂时性命无忧,最多受点皮肉之苦。 所以,皇甫翊就快行动了。 …… 远处,山林里的一处偏僻的小草屋。 黄翊吃着元铎带来的烤鸭。 给他们两个一人分了一只鸭腿。 浔儿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脸上满是干涸起皮的泪痕。 之前哭过了,现在情绪终于平复了。 “元叔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亲啊?元叔叔,你平日里对我们最好了,就像是我们的亲舅舅一样。” 一听到这话,元铎心里像是猛然刺入了一根淬着毒的刺。 不仅疼,而且久久不让人回过神来,并随着时间,疼入骨髓。 是啊,他彻底辜负了夜萧儿对自己信任。 在战场之上,她屡次救他不知道多少次。 如今,他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伤害萧儿。 “浔儿乖,你们的娘亲,一会儿就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要十一 浔儿和蓉儿大眼睛飘忽飘忽的,机灵的总是想着办法要逃开。 刚刚的话,也不是无缘无故说的。 元铎能把他们骗到这里来,说明元叔叔其实也是一个坏人。 和坏人在一起一定要乖巧,好让他们放松警惕,不然会吃苦头的。 很显然,蓉儿也知道思考到了这里面的学问。 为了少受点苦头,她启动樱桃小口,再次下了一剂猛药。 “是啊,元叔叔对我们最好了。这位叔叔也不错呀,还给我们鸭腿吃,若是我们娘亲来接我们了,她一定会谢谢两位叔叔的。” 元铎,和黄翊同时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钳了一下,很疼。 元铎摸了摸蓉儿的头:“乖,多吃点。” 他们可是萧儿的孩子。 他怎么能忍心。 “阁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黄翊面无表情,目光里是被仇恨挤满的呆滞。 说实话,他也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十一的亲生孩子。复杂情素导致他莫名的于心不忍。 可,偏偏他们的父亲,是肖祁。 就是这个家伙,把他的人生全部都毁了! 若不是这两个孩子乖巧异常,恨不得就地将他们直接掐死! “飞鸽传书,让他们立刻来到龙旗谷。” 元铎不敢违抗青雀阁阁主的命令。 虽万般不情愿,还是立刻派人去写信,引诱和威胁夜萧儿,他的挚友,一步步走入深渊。 …… 龙旗谷,地势险峻。 到处都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峭壁。 这里荒不见人烟。 偶尔有几声狼叫,和散落不知名的白森森的头骨,宣示着这座丛林的恐怖。 一处悬崖处的最高点,黄翊就带着两孩子静静的等候夜萧儿。 没过多久,想见的人就出现了。 当然,还有讨厌的人。 肖祁的东厂番卫不是吃素的,率先想好了布局,并发动进攻。 墨七里反应最快,在双方还没有正式交涉的时候,手里的一枚暗器就朝着黄翊的面门,脱手而出。 却到底不是青雀阁阁主的对手。 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了出去,但却短了力道。 一只弓弩箭矢,贴着他的手背滑过,直接刮掉了一层肉,最后射入了身后的百年松树的树干之上,鲜血顷刻钻出皮肤,凶狠地流下。 墨七里吃痛,却面无表情。只恨这只手,接下来是没法再用了。 但是,不能扔掉手里的暗器! 只要再给他一个机会,还可以再出手,直接插入皇甫翊的喉咙! “娘亲,救我!呜呜!” 浔儿和蓉儿的身后就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摔下去,必定是粉身碎骨。最后,尸体也会被野兽所蚕食。 两个孩子就算信念再坚定,终究也是害怕了。 见到娘亲就在身前,忍不住哇哇哭闹起来。 黄翊耸肩,抓住浔儿的脖颈,狠狠的往地上搡了一下。 “哥哥,呜呜……”蓉儿大叫! 小孩子吃痛,跪趴在地上,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奉劝一句,东厂闲杂人等别整这些没有用的手段。你们的孩子现在就在我的手上,若想让他们活命,就得乖乖听我的。” 黄翊知道东厂三档头的厉害,所以,又冰冷看着墨七里,大声命令:“你,背过身去,不准再动,否则,我就用弓弩打爆他的头!!” 黄翊的箭矢已经对准了夜浔的后脑勺。 夜萧儿,死死咬牙,才能将愤怒与恐惧压下喉头。 不能慌、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也不要害怕,会没事的,会没事。 可是看到她的儿女哭的撕心裂肺,恐惧担心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汇聚,刺激眼白发红。 “阁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他们。他们只是无辜的孩子,他们是不会威胁到你的。” “背过身去,你没听见吗?!”黄翊不理夜萧儿,仍旧怒吼。 俊朗的面庞,此时哪有作为王爷的半分的斯文儒雅。 此刻已经完全地扯破了那层虚伪君子的假面,将自己的狰狞凶残,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那癫狂的眼瞳,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嗜杀的血光。 墨七里是面对过类似的人的,知道他疯起来,是会言出必行的。 所以,在得到督主同意以后,被逼无奈,转过了身去。 山顶上的风呼啸而过,将眼眶里的泪滴,直接吹散在地上,融化了一滩湿润的泥土。 她逼着自己冷静分析。 黄翊要是想杀她的孩子,应该早就杀了。不然不会这么多的废话,更不会浪费这么长的时间,等着她们到来。 别急,别急。 “阁主,你想要什么?元将军,你又想要什么?” 夜萧儿是杀手出身。 而杀手的本性只有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说出来,就能掌握对方的底线。 元铎一直低垂着头,有些不敢面对夜萧儿。 要不是阁主这边人手不够,他是死都不会来的。 此刻听到夜萧儿喊他的名字,双拳不受控制的紧紧握住,身体更是微微战栗。 似乎是因为羞愧,而让身体的某种东西越发沉重,重的让他连站立都站不起来。 夜萧儿悲愤的不能自己,偏偏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阁主,我是你亲手培养起来的一个杀手,如今,你就这么对我的吗?你的尊严呢!青雀阁的尊严呢!所以,我求你了……” 黄翊听到小十一求自己,心头有些得意,又有些悲凉,但恨意更浓。 他深知,自己今天也是凶多吉少。 如果,小十一能陪自己殉葬,也死而无憾。 “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的!”黄翊的目光渐渐暗灼。 肖祁皱眉,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皇甫翊这个滚蛋,肯定要的就是——夜萧儿! 他还没有来得及拦她,夜萧儿居然径直走过去。 她心如死灰,却带着一线希望。 “用我的命,来换我儿女的命。好吗!我不会选择逃避的。” 黄翊乐了,那是痛不欲生的笑。 小十一,就是聪明伶俐! 招人爱! 肖祁想施展轻功,扯回夜萧儿。 已经晚了。 第三百三十章 悬崖涔情 她人,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不是梦,也不是臆想。 黄翊像是如获珍宝,一把将人圈入怀中。 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带着泄愤的意味。 这个女人太多美丽,聪慧,冷静。 为什么偏偏要喜欢自己的死对头? 事到如今,她和他居然还是一起来了! 尊上说的不错,她确实是个妖女! 可就这样杀了她,又做不到。 到底该如何呢! 黄翊的茫然与愤怒交织,最后化成了莫名力量,牙齿用力开始撕咬,很快就有鲜血,冒出了她小巧的耳朵。 夜萧儿痛的一声,眼角被激出泪水。 没有太多血色的面庞微微吃痛,可也只限于一声呜咽,再无其他。 “现在,可以放了我的孩子吗?阁主!”她冷静询道。 黄翊冷哼一声,命人先将小女孩儿放了。 “还有另一个呢!” 夜萧儿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 原来他说放,也只放了一个。 “一命只能抵一命。一命抵两命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见本阁主做过?” 黄翊嗅着她的发香,觉得小十一的思维有些好笑。 对面的肖祁,怒不可遏,却不能轻举妄动。低沉带着怒意的声音,似乎是从死亡的途中漫步而出,恍若血色幻影。 “皇甫翊你有好好地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么?你要是真的动了手,你认为自己还会有活路吗?那就不仅仅是你和我的恩怨,更是你和整个天下的恩怨!” 黄翊却嗜血地舔掉嘴角的鲜血,一阵狂笑。 “呵呵,肖祁,你和我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你认为,我是到关键时刻会放手的人吗?” “这一双儿女都是你的孩子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破事儿,只是现在我不关心。怎么样,肖祁,跪下来求我啊!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孩子。” 夜萧儿重重地拧了一下眉。 胳膊被卡的难受极了,喉咙也被黄翊死死的扼住,呼吸困难。 可她更加担忧的是在自己身旁,被人控制的浔儿。 大大的黑色瞳仁里,仍旧闪烁着泪花。 看到母亲和他站在一起时,居然也不哭了。 就这样坚定望着娘亲,似乎在说:我不怕! “阁主,收手吧啊。如果你什么都不做,还能安然偏隅一世。可你要真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恐怕下场,不会好过的。咳咳……” “伤天害理?我只是夺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怎么就伤天害理了?” “咳,那说明,那样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是你太过执着,执念太深,终究是作茧自……自缚。” 恼怒异常的黄翊,猛地再度用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 夜萧儿险些窒息,女子此刻的柔弱显露无疑。 她本就长得极美,如今就这样乖乖的被自己牵制住,几乎快要嵌入他的身体。 有一些欲情动荡,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十一,如果再废话,我就在你儿子身上打一个血窟窿出来!” 夜萧儿唇瓣一抖,立刻噤声了! “肖祁!”黄翊怒吼,手上用力,又使劲地勒了勒夜萧儿的脖子:“你们问我的目的是什么,好,我告诉你。肖祁,听好了,你就给我从这里跳下去!” 夜萧儿惊恐,跳下去? 这里可是悬崖! 他的弓弩对准了浔儿的腿:“不跳是么?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弓弩直接发射。 小小的人儿还算机灵,居然直接躲开了。 当然,也是元铎的放纵。 元铎知道黄翊落到这份田地,人不发疯已是万幸。 可性格越发的乖张暴戾,没想到连一个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实在于心不忍,居然选择临时叛变,直接将浔儿抱到了对面。 “阁主,别……”他近乎祈求。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亏你还是东坛的坛主。你放心,我会发动整个青雀阁来追杀你,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黄翊狰狞着面孔,见肖祁不动,将弓弩对准了夜萧儿的腿! “快点跳下去!” 夜萧儿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已经安全,也不再顾及其他,奋力用后肘去击黄翊的胸口。 “肖祁,别听他的!这是我跟青雀阁的恩怨,终要有我来还!” 黄翊在她的奋力挣扎之下,不小心扣动了弓弩。 箭矢深深嵌入夜萧儿的小腿中。 “啊……” 腿部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将地面直接染红。 殷红色的血迹往下流的时候,看着让人有些触目心惊。 浔儿蓉儿哭的撕心裂肺。 “娘亲!” 小小的身子却被番卫抱着,不能跑过去。 肖祁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刀刻一般的脸紧绷着,棱角分明的犹如藏了刀一般,凌厉都让人心存恐惧。 黄翊慌了。 可却装作毫不在意。 只恶狠狠的继续盯着肖祁:“怎么,还不跳?” 夜萧儿伸长了脖子,明显看见肖祁是犹豫了。 她了解他这样的表情,说明他真的考虑了黄翊的话。 “皇甫翊!” 肖祁挺直了伟岸的身板。眼神如刀,狠狠地刮在了黄翊的身上。怒沉沉的声音,绝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神一震。 “你的身世,是我查的,和萧萧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有恨,就冲我来,别这么孬种地来胁迫一个女人!现在,松开你的手,否则,我就让人乱箭射穿你!” 话音落的同时,几个手持弓箭、全副武装的番卫,猛从肖祁身后的出口处跳了出来。纷纷拿着弓箭,虎视眈眈地齐齐对向了黄翊。 黄翊冷笑了一声,更加地往夜萧儿的身后躲,让她充当自己的肉盾。 “行啊,那就看你们那边的弓箭,还是我这头的弓弩快了!不想让十一被打的脑袋开花,那你就赶紧让这些番卫地给我撤下去!” “别乱来,放开她!”他再次沉喝。“想要我乖乖地送死,那就现在松开她的脖子,并且好好对她。皇甫翊,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我去死,而不是你现在手里抓着的夜萧儿!所以,放开萧萧,否则,我是绝对不会配合你的!” “哈哈,肖祁,你果然痴情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会恨你 夜萧儿一听,忍着将要窒息的疼痛,哑声嘶吼。 “肖祁,你不能跳,你有东厂,还有大明。” 夜萧儿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你不能死啊!” “肖祁,你当初可是不怕全天下人的嘲笑,执意要娶风家嫡女。可你却不知道,在你认识她之前,我与十一已经认识了整整十年!没错,我也喜欢萧儿,你也一样。我知道你心里在意这个女人,不想看她死,那就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我数到十,你让他们退下去,否则,尽管我最想杀的人是你,但是我还是会先杀了十一的!哪怕,我喜欢过她。” 说完,黄翊开始不管不顾的数数,哪怕不知是何原因的泪,已经噙满了眼眶。 “一,二……” 肖祁脸色阴沉的可怕,只扬了扬手。 几个番卫迅速撤下弓箭,消失在了悬崖顶端。 此刻,黄翊应该是得意的。 可又有一种莫名的卑微,与自愧不如。 为什么对面这个权倾天下的护国公,可以随随便便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生命,权力,和一切? 而他却做不到? 所以,他的感情,真就那么不如肖祁的吗? 真是会让十一至极厌恶的吗? 计划已经全部被打乱了。 其实,他本可以用任何一个场合来威胁到肖祁。 来到此处,一是因为青雀阁的大本营就在你今深处,离他们的营地很近。 万一有什么事,杀手团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前来营救。 第二,非要自私的想做这场戏,其实就是想让十一好好的看一看,她心中的那个男人,其实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在黄翊看来,面对生死攸关这样的大事,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一个人会选择为了对方,心甘情愿去死。 但,肖祁居然立刻就将番卫撤走了! 实在是出乎意料! 事到如今,已经无暇想这些问题,只愣怔了一瞬,又继续道。 “现在,肖祁,跳下去,就从这里跳下!我要亲眼看着你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听到此话,夜萧儿的心,强烈的缩了一下,仿佛是瞬间被刀子给重重地划过一般。 “走,肖祁,你走,别管——唔——”她嘶声狂吼,可是纤细的脖子,再度被黄翊给狠狠地勒住了,都被勒红了! “闭嘴!”黄翊冷冷怒喝。 “萧萧,别再说话了!”肖祁沉喝。 夜萧儿困难地摇了摇头,紧跟着,止不住的地咳嗽!脸蛋儿因为憋气,涨得有些发紫发青。 肖祁瞧着,心里是越来越紧,也是越来越冷! 这该死的皇甫翊,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好好的王爷不当,偏偏妄想夺得皇位。若真有实力也就罢了,可惜哪怕有青雀阁这样的助力,也是一事无成。 何况,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是真正的王爷。 如今,还想着用妇孺来威胁报复! 哼,果然小人之姿,罪该万死! 心里怒意喷发,肖祁俊目冷然:“要我死,可以,但你必须得放开她!” “好啊,你跳啊,只要你跳下去,我就放了她!” “本座是这么傻的人吗?”肖祁厉声。“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本座会是做这种没把握事情的人吗?你先放了她,本座肯定跳下去!” “哼,我黄翊也不是傻瓜。放了她,我也会被立刻乱箭穿心!” “可我不相信你!” “呵呵,彼此彼此!只是我是绝对不可能放了十一的,如果你不在意她,可以转身就走。我会先把她推下去,然后我也跳下去。如果你想救人,就别再啰嗦,不然我会往她的另一条腿上且出箭矢!我们都是学过武功的。我知道往哪个位置上发射,她的腿就会至此废掉。” 夜萧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立刻强撑着声音滑过喉咙时的那种宛如刮骨的痛,吼道。 “肖祁,快滚吧!他不会杀我的!快滚啊!” 她真的不想再僵持下去。 黄翊是不会杀她的,顶多是废掉她的武功而已。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平安无事。 如今,孩子们已经得救,她再无牵挂。 所以,肖祁没有必要为了她,去白白送死。 最后那句滚,她带着恶狠狠,指望着能让肖祁厌烦、能逼退他。 黄翊再度勒紧了她的脖子,重重地压着她的喉管,让她没法说话,口气有些恨恨的。 “十一,别以为你很了解我,连我自己都了不了解我自己。也许,你不会很快死去,但我会废掉你!不信,就试试!” 肖祁剑眉一挑,立刻冷厉出声:“你冷静点,你先把人给放了,本座就跳下去!本座可以容忍你不把人完全的放掉,而是拽住夜萧儿的一只手。当你做下这个动作时,本座就会跳下去。” 不能再拖着让他再伤害夜萧儿了! 他还特意使了一个眼色,给了身旁的墨七里。 墨七里心领神会。 “哦?怎么拽!” 黄翊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天色越来越暗,有些看不清对面的人了,连同局面也会越发的不好控制。 “你拽着夜萧儿的手腕,可以不松开!”肖祁道。 黄翊听罢,拧起了眉头。 “行不行,给一句话!”肖祁很是不耐。 “不.......要,肖祁,我.....会恨.......你的..…”夜萧儿声音破碎的嘶吼。 这次,黄翊沉默了。 没有再用太大力气去勒住脖子,来阻止她发话。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肖祁为了十一,是真会舍得自己的性命的。 他觉得此法也可以。 因为,哪怕突然出现了什么不可控的局面,也有足够的机会,点燃身上的火药,同归于尽。 他同意了。 渐渐放开了夜萧儿,死力的抓住她的手腕。 “可以了吗?”他示意。 夜萧儿却开始激烈挣扎,分外的不配合。 “杀了我吧,别拉拉扯扯的,像个妇人。青雀阁阁主不应该是这样的做事风格。” 她主动用自己的脑袋,往弓弩上撞。 肖祁那头看得心惊胆战,焦急无比地直接喊她的名字。 “夜萧儿,别再捣乱。不想本座死不瞑目,就给本座乖乖的活下去!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尔之吾命 夜萧儿身子一僵,哑声喃喃:“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来做主,我自己的命也不需要别人的命来抵!” 肖祁却刹那间笑了。 如玉般的笑意渐渐浮现,夕阳之下,更映得他瞳若点漆。 微风轻拂,额发轻掠,温柔的像是要把时光就此停留在此刻。 “萧萧,乖,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儿子!女儿!” 夜萧儿睁大眼睛,有些恨铁不成钢。 嗓子被死死遏制住,喉管隐隐作痛,似要断裂,却还是努力地扬高声音怒骂。 “肖祁,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原谅你!我不会好好照顾浔儿,蓉儿的。我会虐待他们,狠狠地虐待他,让他们在阴影里长大!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让他们没了爹……所以,你千万不能跳!” 黄翊眉心一跳,见他们情意绵绵,心中更是刺痛无比! “快跳!肖祁,别再磨蹭了!” 肖祁人已经走至悬崖边。 劲风将他的衣摆吹的烈烈作响,就像是一位英明神武的神邸,为了解救苍生,而选择牺牲自我。 他大呵了一声:“皇甫翊,别食言。否则,本座就是到了下面,不管你是阁主是王爷,还是平民百姓,都会亲手毁掉你的一切!” 一提到他不是王爷之事,黄翊就气的手都有些发哆嗦,快要发疯。 也就在这时,肖祁决绝的竟然真的纵身一跳,跳了下去! 夕阳的天幕,是血红色。 染红了半个天际。 “肖祁……不要!”夜萧儿不可置信地大叫! 嗓子发出的嘶哑声,宛如一道极大的裂纹,从血红色天幕之上开始往下撕扯,划破了整个天空。 她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这个时候,什么都无所谓了! 放大的瞳孔里,定格的只是他跳下去的一幕! 她一直认为这个强大的男人,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哪怕到了绝境,也有绝地逢生的机会! 可没想到他真的跳了下去! 没有侥幸,没有丝毫的侥幸! 跳下去了,他竟然真的跳下去了! 这个自私霸道、冷酷无情的男人,竟竟然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疯了,他疯了! 她挣扎,竟然还挣扎开了。 疯了一样地想要跑过去,却忘了那条还穿着箭矢的腿。 毋庸置疑的,摔倒了。 手掌擦破,血流如注。 可她就像是一无所觉一般,执着地往他跳下去的那个地方靠近。 站不起来,就开始无意识地在地上爬。用自己的两条胳膊,用自己的身子,用像一条虫子般蹭着往前爬! 与此同时,墨七里抽身飞出暗器,正中黄翊胸膛,让他受到重力向后趔趄,最终,同样跌落悬崖! 黄翊在下坠的时刻,风就在耳边呼啸。 他什么都想不了,只能任由身子往下坠落。 坠落在无尽深渊。 小十一,永别了…… 是痛苦的。 却也笑了。 …… 墨七里急忙跑了过来,抱住了夜萧儿。“夜将军,别这样!你腿有伤,再爬行,会废掉的。” “放开我,放开我……”她双目猩红。“墨七里,我命令你放开……” “夜将军,你得冷静下来!” 夜萧儿没有哭,也没有眼泪。只是瞳仁里的沉暗,是毁天灭地的可怕! “你们干嘛不拦着他?我恨你们,我恨他,我恨自己——”夜萧儿的泪就汹涌在眼眶里。 她偏偏死命咬着唇,不允许掉落一滴眼泪。 满腔的悲戚最终,化成不可抑制的口吐鲜血。 “噗……” “夜将军!”墨七里看的触目惊心!也拼尽全力,越发地抱紧了她。 夜萧儿吐完血后,就犹如一枚枯叶在生命中最后一刻一般,随风而落。 头重重的摔在地上。 瞳孔涣散,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可方向,一直却是肖祁坠落的方向。 肖……祁……她终是闭上了眼睛。 “夜将军……” 墨七里的心猛地一颤,惊慌失措地摇晃起了夜萧儿的胳膊。 “夜将军,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快掐她的人中!” 元铎确定黄翊是真的坠崖之后,也迅速跑了过来。 墨七里是慌乱的手足无措,赶紧把夜萧儿放下,迅速地掐起了她的人中。 元铎前来助阵,帮着按起了其他的穴位。 一边按,一边急声道:“萧儿,对不起,醒醒,我求你醒醒!你该有一双儿女要抚养,你不能就这样去了.….” 浔儿和蓉儿也跪在娘亲身边,肉嘟嘟的小白手尽沾染了母亲的血渍。 “娘亲,醒过来,蓉儿不能没有娘亲的!呜呜呜,我和哥哥还没有为你找个相公呢!” “娘亲,我和妹妹还没有长大,你不能睡过去的!浔儿连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替你报仇呢!呜呜!” “娘亲,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们一定听话!再不惹您生气了。” 两个小孩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如同夏日的暴雨,急促而激烈。 脸颊上皆布满了泪痕。 嘴唇颤抖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散落,呜咽着他们无法诉说的悲伤。 墨七里心里也是难受万分,更不想让元铎直接触碰夜将军。 可事情紧急,为今,让夜将军赶快醒过来才最要紧! “夜将军,督主没事的!他没死!你快点醒过来!” 元铎惊愕,肖祁没,没死?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悬崖边,爬了上来,赫然是肖祁。 稳稳落地之后,他大叫了一声“萧萧”,迅速朝这边跑了过来,迅捷的,像是一阵疾风。 墨七里给她诊脉,脉络居然越发轻微。 跳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似乎是打击太大,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而且出气多,进气少!很不妙! 这是在无意识自我了断! 肖祁心中疼急了,不管不顾掐开她的小嘴。深吸一口气,低头就往她嘴里送气! 是他不好。 是他吓到了她了! 是他罪不可赦! 连连送了她十几口气,一边墨七里又喋喋不休的叨念着:“夜将军醒醒,督主没死!真没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成亲好吗 大概过了半刻钟,夜萧儿居然真的幽幽转醒。 疲倦地睁开了眼,见到了那张熟悉的俊脸,紧跟着,脸上滚下了灼热的泪来! “萧萧!”肖祁急忙抱紧了她。 夜萧儿努力的感受着他的触碰,欣慰的笑了一下。 想伸手摸他,可是手臂动弹不得。 眼泪终于宛如小河一般地滑下:“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我连孩子都不要了,就来找你了。可是,我自己都没法控制自己。肖祁啊,我不知道,原来你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啊……” 夜萧儿方才强忍的泪水,此刻全部犹如决了堤的洪水。 “对不起,我没法照顾一双孩儿了。还好蓉儿浔儿聪明,应该也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吧。沉鱼和小幺人不错,应该也会替我们照顾他们的。” 她以为,自己这是死了! 以为是在黄泉路上,遇到了肖祁! 她现在全身都不能动,像是失去了知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魂魄出窍的感觉吧。 加上现在天色已暗,肖祁身上又着玄色披风,亦如像传说中地狱一样的色彩! 肖祁难得愣了一下。 夜萧儿在那继续强撑笑意哭着,感叹道:“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的,呵呵.…也好啊,也好啊,这次黄泉路上,咱们一起走,一起去阴间吧。可是,我是不会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因为我不想忘了你!不想忘了……” 肖祁心里微微一酸,却又矛盾地柔软得不可思议。 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成亲吧!” “好啊!”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在人间,和肖祁和离了。 死后做鬼,还能成亲,也很好啊! 元铎怔愣,墨七里怔愣,其他人皆跟着怔愣。 这个.…...这样的场合,这个.…..似乎不太适合谈那样的事情吧! 而只有肖祁,笑着,心满意足地将人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你答应就好。只是现在,我们得先下山,把你这条腿给医治好。” 肖祁一路抱着她,下了山。 …… 夜萧儿罕见的没再睡过去。 只是搂着肖祁的脖子,越走越觉得奇怪。 到了济州的医馆,她才恍然。 “我,我不是在黄泉…,嗯?我没死?” 那头“噗嗤”一声,是郎中笑了。 “夫人,放心,箭矢扎的不深,而且我这手艺,整个济州那是能排的数一数二名号的。所以,放心,你肯定不会死的。而且,很快又会活蹦乱跳的!” 夜萧儿“唰”地一下面红耳赤,再度瞪大了眼。 手指颤了颤,有些困难地指着肖祁坐在床榻对面陪着他的肖祁,瞬间错愕:“那你......你也没死!” 肖祁呵呵低笑了起来。 “萧萧,本座怎么可能会死呢?本座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你的后面的那一刻。” 护着她一生一世! 她一下子呆住了! 这么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都是活生生的了? 那......那她刚才说了什么傻话啊?! 淡淡的粉红,迅速地掠上了暂时还有些灰白的脸! 然后,她又想到,他.….他刚才说,说——“我们成亲吧!”,而她.….爽快的答应了! 擦,真的是疼昏了头了。 当下也不说话,乖乖躺在床上,任由郎中处理她的伤口。 可又不甘心,想问肖祁究竟是怎么做到坠落悬崖还能不死的? 虽然郎中给她喂了麻药,可是切割的深度还是不小。 肖祁为了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就详细的为其解了疑惑。 他故意让番卫带弓箭亮相,是为了给黄翊制造心里压力。 后来,更是坦言承认他对萧萧的在意。 黄翊不耐烦让他快跳的时候,又提出必须地确保萧萧最后得救的要求,这是让黄翊安心又自得。 自得的人,才会容易露出破绽! 临跳之前,他特意说了一句话,激怒了黄翊! ——皇甫翊,别食言。否则,本座就是到了下面,不管你是阁主是王爷,还是平民百姓,都会亲手毁掉你的一切! 知道皇甫翊在乎他的王爷身份,所以再度说这样的话,让皇甫翊心绪不稳,然后不给他缓冲的机会,肖祁故作愤懑的“啊——”了一声,跳了下去,这会吸引住黄翊的心绪,让其动作迟钝! 玄色的蟒袍外,是同样玄色的披风。 可以给他很好的掩护,藏住他身上的东西。 并且,特意把披风甩下,也可以让黄翊的视线出现很多盲点,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迷你弓弩滑落到了手心里,更发射了绳索钩爪,牢牢抓住了悬崖边地之上。 下落的同时,他精准地射出了一箭矢,瞬间就在黄翊的侧边额头上射出了一个血洞来。 墨七里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的。 他几乎是瞬间出手,暗器准确无误射向了黄翊的身体! 所以,夜萧儿才会有机会挣开黄翊,朝肖祁所在的地方爬过丢。 肖祁一击击中,准头可是大明头一份! 听到这里,夜萧儿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暗道惊险。 墨七里也很得意,这一次,自己可算是立了小功了,不算枉费督主苦心栽培。 但,从这次事情上,也再次佩服督主的心思缜密以及强大布局。 不过,再厉害的男人,总是要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的! 瞧着自家督主这次真是汗如雨下,急急忙忙、像个猴子似地从悬崖处翻身过来,又火烧屁股一样飞奔而来,只能感叹,督主真是彻头彻尾栽在了夫人手里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娘亲抱抱 瞧着自家老大如今小心翼翼的扶着夜将军,眉头微拧,目光紧紧锁在她身,又小心地喂着她喝水,小意儿承欢的样子,真是让人侧目不止。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不可一世,孤傲涔然的督主居然会为了一女子,变成以前他从来不敢相信的模样——温柔,体贴,脾气好,小心翼翼。 督主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绝不收回,一可谓言九鼎的。 说要成亲,肯定会成的! 看来,提督府,现在应该叫做护国公府,又要有女主人了! 而且,还是原来的那个! 真不错啊。 他终于不再操那么多的心了。 浔儿蓉儿平复了情绪,在郎中给娘亲包扎完以后,麻药也有些过劲儿了之后,才被放进来。 “娘亲,娘亲!你有没有事啊,痛不痛啊!” “娘亲,娘亲!呜呜,蓉儿来看你了!” 两个奶团子,满口奶声奶气的道。 肖祁抱着夜萧儿,将她轻柔地放在了床上,才容许她自由活动。 不过,他还是担忧出了声:“你的腿,一定注意点!” 然后,又对浔儿和蓉儿耐心说道:“你们的娘亲腿上受了伤,一定要小心点,别碰到你们娘亲的伤处!” 蓉儿瞬间瞪大了眼,好不容易不哭的小脸蛋,又被新的泪水清洗。 吵着要看看娘亲的伤口,但被夜萧儿给拒绝了,拉住她软糯的小手,哄着。 “蓉儿乖,没事的。娘亲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小腿处有一个小小的伤口,现在已经包扎好了,娘亲现在好得很呢。” 浔儿点头:“娘亲,我知道你很疼的,但是您很坚强的,还反过来安慰我和妹妹。所以我们也要坚强,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哭的。” “浔儿,蓉儿,你们最乖了。别动,让娘亲好好看看!你们有没有受伤。” 夜萧儿轻轻按着小家伙们的小胳膊小腿,仔仔细细地查探着小家伙身上的伤势。” “娘亲!”浔儿眼眶一红,哭了鼻子,却没有往下掉眼泪。 “娘亲,我们没事的!可我们担心你。” 小家伙猛地脸色一变,稚嫩的小脸猛地绷紧,出现了一抹不符合年龄的狠厉。 “都怪元铎叔叔,娘亲,我饶不了他的!还有那个叫做什么阁主的,等我长大了势必,要报仇雪恨!” 那样深沉的墨色瞳仁,居然和肖祁一模一样。 墨七里越看他们爷仨,越是相像。 别看娃娃才三岁,可三岁自带老来相,已经开始有督主的影子了。 肖祁自然也看出来,心中难免隐隐作痛。 一切是自然是自己考虑不周。 更整整四年未在她们母子身边,可想而知,一个女子孤身抚养两个孩子,会有多么艰难。 在萧萧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 所以,道歉是必须的! “浔儿,蓉儿,是本座不好,本座没有照顾好你们的娘亲。”他微微垂头,面色冷峻,更紧绷着,心中仿佛有个大窟窿在流血。 浔儿蓉儿眼眶一红,这下,果果真真是流下眼泪来了。 刻意伪装起来的坚强,还有不在意,终究是挡不住他们看好的,可以给他们做爹爹,强大若铜墙铁骨般叔叔的诚挚道歉! 当娘亲受了伤,是叔叔跳下悬崖去救娘亲的。 当娘亲治疗腿伤,见不到娘亲的时候,是叔叔安慰他们的。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因为,他觉得很委屈、又很害怕。 可现在他不觉得那么委屈了和害怕。 因为娘亲又活过来了,叔叔还一直守在身边,还要保护他们。 所以,不委屈,真的不委屈。 小孩子的心,是脆弱的。 他们渴望着被疼爱,潜意识地就渴望着。 所以,他还是哭了! 但是哭完了,是绝对不会有怨怼的。 他和妹妹无比希望能有一位爹爹。 “不怪叔叔的,要怪就怪那些坏人!” “浔儿蓉儿,乖,别哭了!一切都无恙了!” 夜萧儿虚弱的轻喃着,轻柔地用自己的手,缓缓地擦拭着小家伙们的眼泪。 “是娘亲的错,娘亲对不起你们,别哭,乖,别哭,娘亲抱抱啊,乖啊,娘亲抱抱.…” 温柔的呢喃着,她轻柔地抚摸着小家伙们的脑袋瓜。 还能和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们一起生活下去,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那头,肖祁也抓住了小家伙的小手,无声地安慰着。 这可是他的儿女啊! 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 修养了大概两天,夜萧儿就想快些回京查案。 肖祁派人去搜索皇甫翊的尸体,可却没有音信。 他向来是个斩草除根的人,从来信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宗旨。 可悬崖底处太大了,再加上夜萧儿的伤势,所以有些分神。 手下人来报,说在黄翊掉下来的位置方圆一公里处,只搜寻到一堆森然白骨。 极大可能,就是被野兽啃光了的皇甫翊的尸身。 此等消息一传,肖祁只是略微放心,依旧派济州的驻守番卫,继续在悬崖底盯着。 第三百三十五章 消失碧珠 回京的第一站,多亏了肖祁的帮忙,夜萧儿顺利找到了叶家的旁枝。 怎么说呢,这户人家算是叶家旁支中的旁支。 与母亲夜雨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好在,当年叶家势力众多,他们到底也姓叶,也参与了一些当年叶家的生意。所以对于夜雨,算是了解颇多。 跟曾经叶家的生意相比,这一家小小的当铺简直微不足道。 对于夜雨女侠的传闻,他们仍旧津津乐道。 毕竟,这位传奇女子是带领叶家走向新道路的引路人! 当然了,敬佩之下还有诸多怨恨。 夜萧儿有些不解,为什么这种复杂情绪,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原来是因为,这些人确实很感激当年夜雨的付出,是这个女子给他们带来了颇大的利益。 最后,却因为夜雨当年执意不入宫,非要嫁入萧家,所以才惹来杀身之祸,灭族之危。 “当年,此事好像是被族内的长辈给压了下来,没人知道,其实当时的先帝是很喜欢夜雨女侠的。只可惜,夜雨已心有所属。我们一直不清楚叶家的覆灭和萧家的覆灭,是不是跟因为跟她有直接的关系。但是长辈们都说,是皇帝因为夜雨的事迁怒于萧家,也有心想削弱叶家的势力,导致叶家急景凋年。” 当铺老板娘津津乐道着。 他们这一辈,早已不牵扯当年的叶家。 如今守着这一个小小的当铺,虽然挣不了大钱,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挺幸福。 而且肖祁坐镇,那可是东厂督主,又是护国公,他们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同样也不清楚,面前这个女子,其实也是叶家的血脉。 “当时夜雨进宫,是不是带着珊瑚和碧珠,两个婢女伺候着?” 老板娘立刻点头,见当铺的窗还开着,风吹进来,有些凉意。起身关了窗,回来喝了口茶,继续道。 “我听我父亲说,此事怪就怪在这里。夜雨确实带了两个婢女进了宫,可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一个。一直以为是不是那婢女犯了什么错,然后犯了宫规,所以被软禁在了宫里,或者是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夜雨相当平静,似乎没有过分悲痛的事情发生。其实夜雨为人很善良,虽然学的是打打杀杀的武功,但经常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她对待下人,也很好,就像姐妹一般。如果下人出事,她不会那样心平气和的。” 夜萧儿若有所思。 所以,这个事件里,其实是有一个人神秘失踪了? 她开始询问那老板娘,碧珠是一个什样的人。 其实和之前询问邱无生的答案,差不多。 碧珠长得一般,但十分能言善辩,早些年,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被裴府的人赶了出来。 当年也不叫裴府。 裴家也是皇商,但规模和势力远没有叶家的大。 但也会和叶家打交道。直到裴家出了个裴怀,夺得了状元郎,裴家才渐渐走入了仕途。 夜雨很善良。见流落街头的碧珠可怜,便接回到了府中,做她的贴身婢女。 “碧珠这个人有些好高骛远,那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所以也十分讨喜。在叶府,人缘儿也很好,一提到碧珠,大家都眉开眼笑的,因为此人是个机灵的主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欢声笑语,很受大家的欢迎!” “我十几岁的时候,倒是见过碧珠一次,她十分会来事儿。第一次见到我,还给了我一串珠子。所以我对她印象很好。” 夜萧儿,点头。 可,一个人不能在这世间无缘无故的消失。 所以碧珠到底去了哪里? 她如此深谙处世之道,想必也不会在犄角旮旯里被灰尘蒙了光。 “不过有一件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好像,好像还勾引过萧丞相……后来此事不了了之,她也不承认,大家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 萧丞相,那不就是她爹? “对了,我们家还供奉着夜雨的画像呢。夜雨女侠长得很漂亮的,在我的心中,她就像仙女一般的存在,我拿给你们看看啊。哦对了,这位小娘子好似与画中人,还能有些三分像呢。”老板娘非常热情。 可能同为女子,对于巾帼不让须眉的事情,总是是相当钦佩的。 也许在心里的深处,她也想成为那样叱咤风云的女子。 画作已经拿来。 一名红衣女子仗剑立于马上,眉心有一抹鲜红的火焰,神色明媚端庄,却多傲然凌厉。 她墨发如鸦,凤目微挑,眸底尽是倨傲张狂,如霜雪中的一枝梅,令人如饮仙酿,醉人芳华。 可谓昔传佳人舞,一剑动四方。 母亲真的很美。 原来母亲也喜好穿红色,手持那把旷世名剑望舒,自由的驰骋在诺大的天地之间。 “呀,是我眼花了吗?我越瞧着你,与这画中夜雨是那般的相像。”老板娘看看画,又看看对面问话的女子,越看越觉得惊奇。 “可能是画的问题。谢谢你了,我们有疑问,可能还需要麻烦问你。” 夜萧儿很有礼貌的向她道了谢。 随后,肖祁还给了银子。 其实不给银子,老板娘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毕竟银子和命之间,还是命比较重要。 “这画我们需要找人临摹一下,你若不愿意我们带走,我们便派人过来临摹。” 还是肖祁想的比较周到。 一是希望,临摹之后,可以将画作直接送给夜萧儿做礼物。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母亲,方才又见她那么的专注出神的望着画。 所以想临摹一副,直接送给她。 第二,此事波诡云翳。若是夜雨的画像被无故损害,恐怕也会失掉最最重要的证据。这是他浸淫东厂多年以来,形成的严谨态度和习惯。 看老板娘的样子,视这画作若珍宝,直接讨要恐怕不成,不如临摹。 第三百三十六章 宣示主权 东厂的画师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画师,会取其优点,去除糟粕,画出的后宫嫔妃各个是美人,美则美矣,皆如弱水佳人。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讲究一个真实,没有一个囚犯能在他们的画笔下隐藏自己想要隐藏的东西。 所以单单临摹一幅画,并不是什么难题。 而且画中的各种痕迹都会被描画出来,绝对一般无二。 从当铺出来。 夜萧儿深深的呼了口气。 由于连续的颠簸,就算伤口不深,但恢复的还是比较慢。 如今,缠着纱布,行动还是有一点点微微不便。 她思索着,轻轻咬着唇,总觉得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正等着自己悄然揭开。 其实,皇甫翊并非皇族之人,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但,她总觉得迷茫之中,似乎还有看不到,摸不透的残忍真相,等待着想要挖掘它的人。 楚月的死需要一个交代。 楚月又跟雪瑶走的近。 雪瑶的底细,也要摸排清楚。 “适当的也放松放松,别太累着自己。” 肖祁,贴心的为她递上一块方糖。 “吃一颗,心中就不太苦涩了。”他宠溺一笑,似乎把她当做了孩童。 夜萧儿接过。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并不是肖祁买糖来逗她开心。 是因为济州的郎中说,夜萧儿气血也有亏,平日里如果过度劳累会导致昏迷,偶尔吃一块儿蜂糖会缓解症状。 当然也不能多吃。 所以肖祁便派人买着,自己带在身上,在夜萧儿劳累的时候便递上一颗。 超甜的。 “谢谢你啊。”夜萧儿口中化着糖。 肖祁抿嘴。 其实一句话已经快要呼之欲出,却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时间地点说出来合不合适宜。 那就是,我们这再选个好日子成亲吧…… 怕她反悔。 怕她反感。 怕她,可能不再不喜欢他了。 越是在乎的东西,说出口来反而越发艰难。 他犹豫了好几次,居然真的说不出口。所以他换了一种策略的问法。 “浔儿跟蓉儿也挺可怜的。你若是不介意,本座也想照顾他们。” 这还不明显? 他真希望萧儿说,好啊,可以呀。 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他们的爹爹了。 并且,光明正大的成为他们的爹爹。 夜萧儿却没想那么多。 糖块已化完了。 “啊,那倒不用。其实小孩子皮实点儿养着也是有好处的。而且你日理万机,那么忙,怎么好意思让你去照顾他们?我以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专心抚育孩子就好了。” “本座,其实也可以不那么忙。本座的意思是……” 曾经,他的忙碌是因为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能抚平永远失去夜萧儿这个伤疤。 可现在萧萧回来了,手里可以有大批的人帮他分忧,何必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陪伴妻儿才是最最重要的。 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就看到前面一道纤细又熟悉的身影,突然冒出。 是龙嫣。 龙嫣是做情报侦查的,自然会得知督主今日会回到京城,便特意在此等候。 宫里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同时又是她的属上,百里荒在主持大剧,她少不了来跑腿儿。 还是想把一手的线索,尽快的传递到督主的手上。 她办事效率极高,而且人从来不过多废话。 “督主,督主夫人,属下有个情报想要秉明。” “说。”肖祁冷冷道。 “是,其实穆远志经常去的那个赌坊,雪瑶也经常去。不过雪瑶总是换成旁人的样子,让别人认不出。最近,属下才从赌坊的老板里套到了这条消息。” 肖祁有些不喜欢,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横插出一人,哇里哇几把话题给引过去。 刚刚他还想对夜萧儿掏心掏肺呢,转眼间又变成了到了公务上面。 哎…… 夜萧儿却陡然皱眉。 雪瑶也爱去赌坊。 她是个赌徒? 这条消息可真是炸裂。 雪瑶看起来柔弱弱的样子,最大的兴趣爱好便是手里的琵琶,最大的兴趣便是钻研曲谱。 怎么会成了赌场的赌徒呢? 肖祁知道夜萧儿恐怕是有点质疑这条情报的来源以及可靠性。 所以故意问龙嫣:“此,情报,可靠?” 龙嫣有一刹那的错愕。 但,仅仅是一刹那。 大明的情报网是由督主一人操控起来的,并有百里荒耗费巨大心神无时无刻不在监督,每一条情报的信息来源都需要三层的层层筛选,最后才能传达到督主的耳中。 肖祁作为东厂的督主,怎能质疑这条情报的真伪呢。 但一看督主夫人在,也明白了为什么,于是连忙解释道。 “雪瑶去的赌坊不止一家,而是京城多家。为了藏匿身份,她总是变换服装。可是她赔给穆远志常去那家赌坊老板的一顶琵琶时,便泄露了身份。如果督主想去查,那琵琶现在应该还在老板的手中。老板为此很是气恼,因为一把破琵琶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夜萧儿终于相信了,也放置自己刚刚的疑惑表情,其实被二人看在了眼里。 “多谢龙嫣姑娘。刚刚迟疑是因为赌徒跟雪瑶这位女子的形象,实在是大相迳庭。我绝对不是怀疑东厂的情报有误,还望你海涵。” 龙嫣受宠若惊:“夫人,真是言重了。” 夜萧儿挺感激龙嫣的,她的办事做事那么麻利,思维总是那么的敏捷,而且一直恭恭敬敬,从不逾矩半步。 就是吧,总是叫自己为夫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寻花问柳 她和督主已经和离了,哪里还是什么夫人? 咦,好像还想起了什么事情。 在悬崖处痛到昏厥的时候,好像莫名其妙的答应了某个人的成亲? 此刻的脸突然由白转红,就像秋季来临,枫叶由青变红一样。 缓慢,但显而易见。 龙嫣走后,她偏头:“要不,我们去雪瑶弹曲的地方看一看吧。隐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似乎不太正常。” 肖祁不免担心她的腿伤。 “今日已经走了小半天了,我们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而且去那种地方最好要乔装打扮一下。本座这就带你去成衣店,买一套男士的衣服。那里有茶可以品,更可以小坐一会儿。” “好。啊,督主,你……”夜萧儿刚点头答应,突然觉得自己头重脚轻。 原来是这个霸道的家伙,把她打横抱起。 “你放我下来,我能走的。” “不放!” “喂,他们都看着呢。”夜萧儿要难为情起了。 京城里有哪个人不认识督主? 有哪个人不认识夜将军? 他们二人如此亲昵,有哪个人可能不议论纷纷。 肖祁心中却颇得意。 当然,主要还是怕萧萧过度劳累,引发腿上的伤,便得不偿失了。 那么这第二嘛,便是用这小小的举动就宣示了自己的主权。 以后谁要是再想打夜将军的主意,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能不能和他护国公抗衡! 这番举动卓有成效。 不远处的街角处,袁苍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紧握双拳,目光紧紧地望着搭在肖祁后颈上的纤纤素手。 一望,就望了整整一刻钟。 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以后,才眨了眨酸痛的眼睛,重新握紧了腰中的绣春刀。 口中喃喃:夜将军,所以这辈子,我们是无缘也无份了吧……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曾几何时,夜萧儿作为普通女子,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去得到她,哪怕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要她的身子,和心。 可如今,偏偏就不想那样去做。 他已觉得那样做会很掉价,会很丢脸。 就这样在背后默默的注视着,仿佛就足够了。 曾几何时,他哪里会是这样的人,隐忍,退缩,默默无闻,然后神经质的偷偷傻笑。 也许这就是一种情的法术吧,总是能让人变成了这辈子都不想去做的那种人。 …… 肖祁一直公主抱。 他的体力似乎很好。 健硕高大的身姿果然不是白长的。 抱起夜萧儿,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走了整整一条街。 夜萧儿虽然在他的怀中虽不用走路,十分舒适。 偏偏心累的要命,不想听街边人对他们的议论纷纷。 很难为情。 例如:哇,那不是督主,好英俊啊!他怀里是谁啊!是她的先夫人嘛!哇,督主果然还对她的先夫人有情! 例如:督主如此英俊潇洒,怀中女子怕是要幸福死了吧!哎,如果我是她,我得幸福的笑死。 例如:太监咋啦,也能有夫人,也能如此疼爱夫人,不知道比那些不顾家不顾妻子只知道寻花问柳的臭男人,好多啦! 哎,说道寻花问柳,他们下午就到了。 一说雪瑶,这条渭香路,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雪瑶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在烟花巷柳之地属一股清流。 偏偏有些男子最喜欢这种娼妓还出来立牌坊的清高之意,所以总愿意花高价请雪瑶姑娘弹奏一曲。 这里的老鸨子,对她都很熟悉。毕竟雪瑶是棵摇钱树,哪个老鸨子不爱呢? 有趣的是,这条路最大的青楼,却不怎么请雪瑶来弹奏琵琶。 偏偏一家不起眼儿的小勾栏,对雪瑶可是分外熟悉。 肖祁和夜萧儿是乔装打扮。 若是堂堂督主和夜将军来这种三教九流之地,传了出去,名声还是不太好,就不得不乔装打扮。 老鸨子见二人不是官府中人,也不找女子寻欢,自然是爱搭不理。 只见肖祁掏出了一颗明晃晃的银子时,才笑逐颜开,口若悬河。 “你们可真是来得不巧,雪瑶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娘之前付了那么多的定金请她过来,结果,好多天了,都不过来。而且呀,轩公子最是喜欢她。她不来,轩公子自然也不来了。哎,我这是小本儿买卖,姑娘家也少,根本没几个,压根比不上旁边大的青楼。轩公子如果不来,我也没什么赚钱的门路了。” 轩公子? 肖祁的思维要更快一些。 “是轩公子来问之后,得知雪瑶姑娘不在,才离开。还是,雪瑶姑娘失踪后,他就一直不出现?” 夜萧儿有些佩服肖祁的敏捷。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拗口,但完全是两个意思。 老鸨子想了想:“好像是谢瑶不来,他也不来。他没有来问,也没有派人来问。” 肖祁和夜萧儿对视一眼。 原来如此。 看来这位轩公子早就得知雪瑶在宫内出不来,所以也就不来了。 这位轩公子估计也是朝中之人,知道内幕。 “轩公子长得什么样子?是公子哥吗?是当朝为官的吗?”夜萧儿追问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南风知意 老鸨子继续摇头,手里还不停的揉搓着沁了熏香的手帕,似乎在思索回忆。 “能来我这种地方的,应该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而且他出手虽然比其他客官多,但也不是太多,应该不是纨绔子弟。相貌嘛,不丑,就是鼻头有一颗黑痣,看起来有些滑稽。对雪瑶是极好的,给雪瑶新买了一把琵琶,一直留在我这里。说是到时候雪瑶姑娘就不用背着沉重的琵琶往来折腾了。哦,对了,轩公子特别愿意作诗吟对。这种东西,我虽然看不懂,但我觉得应该是很有看头的。” 老鸨子拿了钱,不必多说,自然去把琵琶拿了出来,也将那诗盛了上来。 轩公子的诗做的太多太多,似乎都能合集成一本书了。 风推绿波泛无数,远上青峰三两行。劝君驻马赏山水,应是人间好风光。? 南城草深花郁芳,新燕携春入前堂。碧柳款摆万丝绦,疑似佳人鬅鬙荡。???? 尔如岁如年,困于不夜天。弃浮生娇媚,不般若万千。 人间总有一两风,填吾十万八千梦。 风有误,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初上波,急流转。问君何故过千帆。寄相思,泪空弹,且问来客可还愿。 水中月,镜中花,千古佳话。罗裙摆,风姿雅,销魂刹那。 水波引芒化为粼,天色吸斓作慕裙,双鸟迟留画卷中,卿我温柔此难寻。 一首接着一首,有诗有词有赋,基本上都是含情脉脉之意。 夜萧儿也会做诗。虽不如别的大家那般名流千古,但也略懂得一二。 这么多诗,从数量上看,大概有几百首了。绝对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才能做的出来。 诗词虽然简单,可是意境却是浓浓流露。 这个人很明显是降低了自己的才华,有些词换用另一种词会更好,他偏偏不用。 这跟不会写诗的完全是两种感觉。 不会写诗的人,不仅仅是用字用词的问题,是整体情感氛围,暗藏的情素,烘托不出。 此人的诗,意境明明轰达到了顶端,却总是因为一个字眼,反而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字里行间,虽然只字未提什么国家大事,却有浓浓远大志向抱负的意境。 “轩公子才华横溢,有远大抱负。喜爱听琵琶曲,此人真是有趣。”夜萧儿评价。 “轩公子是哪里人?一般从哪个方向过来?”肖祁一边看诗,一边追问。 “我也不知道他的家住在哪里。不过他总是从南边过来。至于他的家是不是在南边,还是说他的营生在南边,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肖祁点头。 琵琶已经被重金买下,派东厂的人去追查此琵琶,是在京中的哪间铺子买的。 接着来,又从附近的几家勾栏里出来。 得知的消息,还不如这一家提供的多。 看来这位轩公子平日里,只会来这家勾栏,只钟情于雪瑶姑娘。 至于赌博的事情,也没问出来多少。 寥寥数语,只说雪瑶偶尔会跟这些个老鸨子借银子。有时候还会提前预支都还没有演奏的酬金。 雪瑶为孤身一女子。 在酒楼弹奏琵琶就足够她一个人生存。 还要去花街柳巷进行卖艺,收的银子比酒楼挣得还多,一个人根本花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所以,也证实了龙嫣之前的情报。 “看来,雪瑶也是有一个情郎在宫外的。而且她好赌。其实我们换一个思路,都认为楚月公主是误穿了雪瑶的衣服,其实凶手是真正想杀死雪瑶的。可换个思路想,如果凶手就是要杀公主呢?雪瑶只是被利用了?不过动机却不明,楚月是琉国人,和大明皇族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益,谁又会去杀她呢?唯一有关系的。无非是楚轩。” 楚,楚轩? 轩公子? 夜萧儿眨了眨眼睛,似乎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可是太多的线索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理不清。 她也不能去肯定楚轩就是轩公子。 反而更多的疑问凝上心头……比如楚月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肖祁缓缓道:“之前百里荒向本座禀告过,说楚月之前还笑逐颜开,是开朗的性格。后来在回京的路上就有一些郁郁寡欢。胳膊上、身子上也有一些青紫,走路姿势也不对。说……不像是处子之身。” 他摸了摸鼻子,怕女子不太爱听这种事情。 气氛因为这一句话,而产生另一种不能言说的氛围。 夜萧儿却大大咧咧的点头。 走路姿势其实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子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是小媳妇。 但却不适合每一个人。 之所以能确认楚月,是因为她的反应太过明显。 如果猜测的不错,她应该是在南下路上失了身。 不然身上不会突然多那么青紫,性情也不会大变,走路更不会扭捏夹腿。 女子的初夜很痛,几日修养才能缓解。 那几日的不适,也意味她可能失了贞操。 “楚月也可怜。太后寿诞之前,还心事重重的对我说,她不想嫁给当今皇帝。后来觉得自己说错了嘴,把话题引了过去,开始说旁的。” 肖祁点头:“此时本座也略有耳闻。如果琉国想向大明示好,肯定是要联姻的。” 夜萧儿垂头。千头万绪理不清,此刻,只有需要更多的证词。 不经意抬头,是一家名为“南风知我意”的店铺。 这家勾栏与其他勾栏,青楼,铺子,都有所不同。 门口装饰没那么多大红大紫,五颜六色的俗气,倒是颇有诗情画意之感。 里面也是相当热闹,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夜萧儿指了指这里:“我们去这里瞧瞧?这家还没去呢。” 肖祁却罕见摇头:“这里应该不是青楼。我们回去吧。” “怎么不是啊,这条街根本除了吃食就是勾栏。我还看见了里面有伺候的人。整条街都问过了,差这一个岂不遗憾?万一,这里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呢?” 夜萧儿不管不顾,径直走了进去。 肖祁是想拦都拦不住。 第三百三十九章 臻臻可爱 夜萧儿对室内的装潢,啧啧称奇。 内多以黑白灰为主要色调。 若隐若现的薄纱,承接着笔锋俊朗的墨迹。都是一些大家的诗词歌赋,看起来倒比那其他的五颜六色的勾栏,要清奇许多。 舞台后中央装裱的一幅画,也是另辟蹊径。美景透窗,窗内案几前,竟是两个男人,依偎缠绵。 额。 夜萧儿终于觉得隐隐不对。 回身,一长相娇俏的男子,端着折扇笑盈盈的朝她扑过去。 “这位小哥,长得好秀气呀。不知您喜欢什么风格的男子呢?我叫臻臻,可不是吃的那个榛子哦,呵呵,我是温柔可爱型的,小哥喜欢吗?哎哎哎啊,痛痛痛!谁,谁揪我耳朵,松开!松开!” 肖祁眼疾手快,立刻将上前搭讪的臻臻扯着耳朵甩到了身后方。 回身拿出银子,对他道。 “这位小哥看着面善,方才是手滑多有得罪。我们只是想来问一些问题的,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名字叫做臻臻的男妓,见到白花花的银两眼睛都有些发直了,方才耳朵被揪的痛了,也抛至了九霄云外。 他满面含春:“原来是这样呀,那客官想知道些什么呢?如果我不知道的话,可以问问我们的爹爹。” 夜萧儿了然。 女妓,管老鸨子叫妈妈。 男妓,管掌柜的叫爹爹。 “不知道,京城有名的雪瑶姑娘,可来你们此处,弹奏过琵琶吗?” 臻臻如实摇头:“我们这里是男风,从来不会请姑娘家来弹奏琵琶。不过雪瑶这个名字我们倒是听过,好像是这条路上有名的琵琶高手。我还听轩公子讲过她的琴艺呢。” 臻臻,一直盯着肖祁手里面的银子。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可不可以得到一点点儿的报酬。 本来,夜萧儿听到说从来不会请姑娘家来弹奏琵琶,便觉得从这南风这里,肯定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谁知最后,竟然听到了“轩公子”这三个字。 今日,耳朵可要被这轩公子给磨出茧子来。 “轩公子?” 臻臻点头:“嗯,就是我的恩客喽。” 肖祁和夜萧儿再次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决定跟臻臻好好聊一聊这位轩公子。 臻臻的雅间,优雅则优雅,可是杂乱不堪,连臻臻自己都有一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这龟奴还没帮我整理房间呢,二位先凑合凑合坐着。” 臻臻一甩长发,目光却有的没的落在肖祁身上,举动莫名温柔。 “客官,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这位轩公子长的是什么样子?鼻头上有没有一颗痣?还是挺大的那种?他愿不愿意做诗吟对呢?”夜萧儿问他。 臻臻回忆了一下。 这位轩公子鼻子上应该是没有痣的,哪怕是小小的一颗,应该也不曾有。 至于做诗,他是挺愿意做。 不过,做的篇幅有些少。 估计是文采不够,十天半个月才能憋出来一首。 “可否将他的诗拿过来,与给我们看?” 臻臻同意了,并且将轩公子的诗词拿给他们看。 确实只有廖廖数首。而且吧,文采也不够。 字迹也不太一样。 所以,轩公子,是在特意隐藏自己? “轩公子和你来往多久了?” 臻臻想了想:“大概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 之前的那个轩公子和雪瑶可不止两个月,大概能有快一年多的相处时光了。 “而且他的口音不是京城口音,口音很奇怪。他偶尔会跟我透露一些朝廷之事,我猜测他是不是朝廷官员,可他否认了。见他不愿多说。我也不再多问。而且前不久啊,他还说宫廷里有一场盛宴,我猜应该是太后的寿诞吧。说死了一个人,是他心里很怨恨的人,真是天助他也呢。” 臻臻又盯了盯,肖祁放在桌案上的银子,咽了口唾沫。 “我们这里是不让说恩客隐私的,我这可是犯了大忌。当然,我是觉得说这些也无伤大雅。但,你们能不能不要宣扬出去呀?” “自然。”夜萧儿敷衍过去。 隐不隐私的,为了银子说都说出来了,还要顾忌什么呢。 “轩公子一般什么时候会过来?” “他大概隔一天就能过来一次。” “他只喜欢……男子吗?”夜萧儿有些难为情的询问。 毕竟,他也痴情于雪瑶。 这么看来,应该是男女通吃才对。 臻臻摇头,嘟起粉嫩小嘴,竟比女子妩媚可爱。 “好像是不喜欢女子的。我之前听他说过,他对女子厌恶至极,觉得女子都是肮脏的东西。如果没了四肢,就像一只猪一样。他的初夜就是给了一个女子,但是,觉得很恶心。之后,便不再碰女人了。” 夜萧儿不知道为什么轩公子会用这样的动物来形容女子。但能经常出入男风场合,恐怕性格,也和常人迥同。 初夜不初夜的话题,有些太过难以启齿。 臻臻以为他们都是男人,所以但说无妨。 最后他得到了银子! 看着手里比他辛苦一个月所赚的银子都要多的银锭,差点就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最后用手指比了一个爱心:“客官慢走,么么么么么么哒……” 从南风知我意走出,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好时节。 从济州回来已是深秋,再过一段时日,就好入冬了。 夜风略感凉意,肖祁毫不犹豫的继续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 “你怎么看!”肖祁问她。 夜萧儿忍不住努嘴思考。 后来觉得自己的动作,好像跟刚刚的臻臻有些相像,立马将嘴唇收了回来。 “线索最大便是轩公子。宫里一共死了三个人,所以到底哪个人的死,让他如同天助他也呢!” 第三百四十章 最爱你的 “轩公子的诗作,以及笔迹都大相迳庭,为什么他要刻意隐藏自己?” “雪瑶是赌徒;裴家以前居然和叶家有生意往来;这些我竟从未知晓。” 夜萧儿疑惑道。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行动的是。与雪瑶相恋的那个轩公子虽许久未去,但可以在南风知我意的勾栏里守株待兔。 臻臻说了,轩公子会隔一天来一次,天天不落。 想必得知真相,也指日可待。 倒要看看这位轩公子是何许人也。 “也许我们再往下查,就要去裴家问问碧珠的事情了。这个方向的可能性很小,但问一问也是好的,顺便去裴怀他家坐坐吧。” 肖祁点头。 虽然裴怀这个人的名字曾经让他深恶痛绝,并罕见的进行了报复。 可现在萧萧都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要萧萧肯同他在一起,哪怕他们三人一起过,貌似也不是不行。 当然了,萧萧眼光怎么可能那么差,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她可是他孩子的母亲,这辈子终究是剪不断的缘分了。 “喂,督主,我在说话,你听见了吗!”夜萧儿真真儿是第一次见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肖祁,破天荒的走了神。 “好,你去哪,本座都陪你。”肖祁只盯着她,虽走神,思绪实际仍旧清晰。 叮铃一响,香风阵阵。 街边不知怎么时候聚离集了众多之人。 这种香并不只是花街柳巷里女子的胭脂香,还夹杂了些许檀香。 远处,一顶造型奇特的轿子,缓缓走动。 白色象征着圣洁的薄纱将里面的人儿罩的若隐若现,花轿四边高高扬起,各镶嵌宝珠一颗。 金色的雀鸟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花轿上的绣花精致而繁复,每一针每一线都显得那么用心,仿佛在述说着一段古老的往事。 排场很大,抬轿子的四个壮汉同样着白色打底金色条纹的奇异服饰。 “是圣姬,圣姬娘娘来京城啦!” “啊,是百越古国大祭司的后人,那可是通灵的人人物啊!居然来京城了!” 众人议论纷纷。 夜萧儿也知晓了,原来是济州他们之前听说过的圣姬。 没想到也来京城了。 真有那么神乎其技?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怪力乱神呢。 因为好奇,在轿子经过夜萧儿的时候,还特意阳里面探视了一下。 此刻,微风微微拂过,将本就轻薄的纱给吹掀了起来 居然真的与轿子中央的圣姬对望了一眼。 圣姬眉眼间,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却又不知哪里熟悉。 对视稍纵即逝,夜萧儿也并未放在心上。 …… 天色已暗,悬崖密林深处的青雀阁大本营里,黄翊任由秦苏筱为她缠着绷带。 他面如死灰,曾经的高傲如今都苟合成旁人的笑柄。 他也不知痛了,任由秦苏筱摆弄着。 从悬崖坠落必死无疑,偏偏下方是一方深可齐腰的深潭。 深潭不大,却不偏不倚正好容纳下了他。只要少一寸,无论是足部还是头部都会受重创。 身上只有被树枝划开的深深的口子,血涌如注,再无其他伤痕。 秦苏筱耐心的为他包扎,言语清冷又包含深情:“别灰心,至少,你还有我。” 黄翊空洞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一些焦虑,木讷的将目光重新投放在她瘦弱的身上。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秦苏筱没有任何的迟疑:“我对你,了如指掌。只是希望,你不再自甘堕落,让我伤心。” 秦苏筱终于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用昂贵的手帕替他擦拭脸上的灰土,然后拉住了他缺失了一根小拇指的手。 “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我不管你是不是王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黄翊不可置信的看着一直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的王妃。 她是那样懂事,知进退。 从始至终,给足了自己尊重足与爱护。 得之,他幸? 还是悲? 黄翊的目光冰冷,如深秋的夜,悄无声息,寒意丛生。 “你也是……青雀阁的人吧。”声音沙哑,犹如风中折叶。 秦苏筱只是摇头:“我不是什么青雀阁,我只是你的妻子。” 也许是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也许是黄翊这么多日黑夜里唯一透出的光亮。他长舒了一口气,狠狠的点头。 “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我不会放过的!我也应该让他们知道痛!计划三日后,就可以开始了。” 秦苏筱点头:“先把你的侧王妃杀了吧,她不配站在你身边。” 黄翊只握紧了拳头,此夜竟然沉默到底,再未出声。 …… 再次来到裴怀的家,竟也隔了十几年。 小时候的夜萧儿,没少往他家跑蹭吃蹭喝。 裴怀也总是一贯好脾气。 “天知道,我现在真不想看到督主。督主问谁话,谁就会成为嫌疑人的!”裴怀小声嘟囔着。 夜萧儿叹息,现在一头雾水,多方线索虽然掌握挺多,却理不清,剪还乱。 肖祁凌厉的目光朝后一扫,裴怀立刻噤声,匆忙上前,为他引路。 “督主,快请进。我家不是名门大族,所以府邸也是小鼻子小眼的,还望您海涵。” 肖祁心中不畅快,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本座记得,你还和孟家有过婚约。” 夜萧儿也知晓,就是当初的孟素素。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杏花满头 肖祁的心思当然重。 言下之意便是:你都有孟素素这个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能和萧萧在一起? 裴怀拱手:“惭愧呀,我裴家原来只是皇商并未入仕途。我虽考中状元,其实也算是寒门子弟。孟家虽然后期落寞,可前期也是大族。孟素素等同于下嫁于我,当初也是万般的不情愿。认为我裴家捡了一个大便宜,谁知孟家却在后期渐渐凋落,实在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之命运起伏不定,令人唏嘘呀。” 裴怀也实话实说。 肖祁见他们两个人就此没有缠在一起说话,心里有些得意,为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的得意。 他才不会去思考,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得这么幼稚? 反正萧萧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擅自的亲近她! 裴府确实不大,好在环境十分优雅。 刻着梅兰竹菊样式的盆栽,应有尽有,摆放的错落有致。 此刻快入冬了,饶是花中王后也有落败的迹象。 裴怀府中没有多余的房间宴请宾客,于是就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书房。 书房是后来扩建的,装修的很有格调,地方也特别宽敞。 夜萧儿记得裴怀是十分喜爱杏花的。小时候去到裴怀的院子里玩儿,他的卧房里皆是杏花之画。 有一搭没一搭和裴怀唠着家常,然后顺便问了他知不知道曾经的叶家夜雨的故事。 裴怀摇了摇头。虽然他们家属皇商,规模却小。他自小又酷爱读书,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的商场之事,所以不曾有耳闻。 “宫里传出消息,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刺杀珊瑚姑姑的那把匕首已经找到了,是在一口水井里打捞出来的,极大可能是凶手行刺完之后,随手扔进了水桶里。”裴怀提醒道。 肖祁盯着四周的装潢,十分雅致,而且案桌上还摆放着裴怀新做的诗作。 细细品读,确实大气恢宏,不愧为一代才子,得皇帝亲笔御赐状元名号。 “匕首,需要尽快查清楚是谁的。”肖祁回复。 夜萧儿点头:“我记得你很喜欢杏花儿啊,为什么新装潢的书房里没有杏花。” 裴怀给他们沏了壶新茶。 “分时间段儿吧。那一段时间特别喜欢杏花。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只是觉得特别有意境。而且现在事务繁忙,也没有什么诗情画意了。” 夜萧儿接过茶水,又询问了他妹妹的事情。 “你妹妹还是没有找到吗?这么多年了,居然也是杳无音信。果然,这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裴怀摇头:“我妹妹很是贪玩,父亲母亲南下的时候,她非要跟着。结果,却被可恶的人贩子直接抱了去。找了这么多年也找不到,我们早就放弃了。当她已经去了地府,转世投胎了。” “哎……”夜萧儿感叹。 他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不料裴府管家急匆匆的跑来,说裴怀的卧房走水了,烧掉了几幅画,还有几首诗作。 裴怀听闻,立刻冲了出去。 夜萧儿和肖祁也跟了出去。 火势不算很大,是从卧房的烛台开始燃烧的。 扑腾几下便扑灭了。 夜萧儿不管不顾,甚至挣脱了肖祁阻拦的胳膊,直接冲了进去,才发现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她捂住自己的口鼻,呛了几声。 裴怀已经把那烧焦的画,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视如珍宝。 见夜萧儿闯过来,他抱紧了怀中的画,连忙将人赶了出去。 “虽然火被扑灭了,但是卧房里还有浓烟,也是会呛人的!” 肖祁也忍不住道:“萧萧,下次别如此莽撞了。” 裴怀脸上黑漆漆的,是被浓烟黑熏的。 再加上抱着的画轴的有一些焦炭之色,他胡乱一抹脸,脸就变成了黑色! 此刻听督主如此关怀,又眉飞色舞的补充道。 “嘿嘿,是啊,萧儿,你可不能再出事他。记得当年,督主以为你失身在大火里,可是不要命的卯足了劲儿往火海里冲,当时昏迷了好几天,身命垂危。此事震惊了整个京城。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不然都主,恐怕会把京城的天给翻过来的。” 夜萧儿惊诧。 不可置信的望向肖祁,所以他脖子上的疤痕,是因为大火烧灼而导致的? 他怎么,从来都没和自己说过呀。 肖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小事? 都昏迷了好几天,性命攸关,还叫小事? 这个家伙,总是自以为是! 裴怀咳了咳:“所以,督主和夫人到底什么时候复合呀?” 这话肖祁很爱听:“等案子破了,就成亲!” 他一把拉住夜萧儿的手,却被她机灵的抖开。 “谁要和你成亲啊?” 夜萧儿脸部微微泛红,也不打算再过多打扰裴怀,径直朝府外走去。 肖祁自然跟上。 裴怀望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自顾自己的笑着摇头。 笑容渐渐的收回,脸上变得面无表情。 只低头看了看自己怀抱中的画作,小心翼翼的打开。 上面赫然是一簇又一簇的鲜艳杏花。 那是他亲手所画,虽然画技不算精湛,但也是他最最宝贵的东西。 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黑渍,冷冷发话:“以后我的卧房早上打扫一遍之后,谁都不准进!” 府中管家点头,道了是。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处优养尊 珊瑚姑姑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凶手应该是用一把利器将胸部戳穿,力道虽很大,但并不是一次戳穿的,第二次才直接穿透胸膛,再将木锥直接塞进去的。 至于腹部中穿过的碧霞羽衣,也是同样的手法。 凶器已经找到了,是削铁如泥的匕首。 样式十分精致,居然是宫中之物。 夜萧儿明白,此事一定跟夜雨有关系。 珊瑚姑姑与自己联系的唯一纽带就是娘亲夜雨。 她又说自己有性命之忧,必须要把秘密告诉自己,这个秘密也多多半和自己的母亲有关系。 所以当年知晓秘密的人,应该还遗留在现在。 “我在想一个问题,珊瑚姑姑是怎么被用匕首刺入胸膛的?是迎面直击,还是有人从背后直接刺入?”夜萧儿疑惑。 “尸检结果说,应该是有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然后用右手自然垂落在伤口处。”肖祁回答。 他们如今已经返回宫中,仔细翻阅之前东厂调查出来的案子。 这次南下之行,虽然没有特别的收获,却得到了一个神秘人物,碧珠。 如果找到碧珠,就能解开夜雨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如果是从身后所刺,那就说明凶手并未带迷药,而且刺穿之后,血迹必然沾染到他的身上。可东厂番卫们说,并未找到带血的衣物。所以我猜测,凶手当时穿的是碧霞羽衣!”夜萧儿冷静分析。 肖祁却这样低头垂眸的望着她,颇有我家好女初长成的意味。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夜萧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总觉得自从龙旗谷悬崖边捡回一条命之后,自己说话时,他就总爱发呆和走神。 偏偏,他却什么都听到了心里,一字不差。 “也许,当初凶手偷碧霞羽衣的时候,就是为了防止血渍沾染到自己身上,利用完,碧霞羽衣就变成了凶器的一部分,所以这个人必定也是看过那乐谱的。” 夜萧儿点头,所以羽衣是怎么丢的?就很令人怀疑。 “看来我们得去趟袁府了……” “不然,本座自己去就可以了。或让番卫他们替咱们去。”肖祁十分讨厌袁苍。 虽然这几年他变乖了。 可是当时他豢养郑梅儿的事情,尤在昨日。 敢拿一个和他夫人有些相似的女子进行挑衅,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事情! 所以,他也不想让夜萧儿跟袁苍那个小子,有过多的接触。 但他的阻拦没有任何效果。 夜萧儿是个行动派。 直接提着裙摆,快马去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家。 肖祁也无奈的跟随。 像个忠心的侍卫,不离不弃。 …… 皇甫玉儿,吃着侍女们切的大小相同的水果块儿,一边享受的是有贴身婢女春燕为她捶着腿。 向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婢女们扫了一眼,凌厉愤怒之色席卷面部。 “你说说你们,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本公主身边呆那么久的。一个匕首都看不住,那可是皇帝哥哥御赐给本公主的匕首!削铁如泥,寒光四射!而且是天外陨石,仙界之石打造而成。用它来割肉,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可如今这么个宝贝,居然丢了!” 所以,皇甫玉儿望着芬芳扑鼻的烤羊腿,居然一丝一毫的食欲都没有,自顾自的,一直就是只是吃着水果。 “说,是你们中间谁偷了去?卖钱了?” 春杏和管家欧阳氏,携一干管理厨房的侍女,厨娘皆瑟瑟发抖。 她们在公主身边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去随意偷盗公主的东西,就算他们敢偷,可没人敢收呀。 这匕首可是公主专门用来割肉的。因为匕首身是用特殊材质制成,十分昂贵珍惜,公主对她十分喜爱。 有时候就算不吃肉,也会放在床头来辟邪,所以太后寿诞的时候,也随带进了宫。 就像搬家一样,大箱小箱数十匹马,才终于拉进了宫去。 可如今呢?碧霞羽衣丢了,匕首也丢了。 管家欧阳是不着痕迹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位公主的脾气可是大明有名的不好惹。 又是皇亲国戚。 若真是在他们身上屈打成了些伤口,也是无人敢问的。 春杏更是把头埋得很低。之前他看管的羽衣不见了,匕首也丢了。作为公主的贴身宫女,绝对是有责任的。 “什么匕首?” 远处,一道高岸若深谷的声音传来,立刻打破了房内的压抑的气氛。 皇甫玉儿立刻来了精神。 踏着飞鹤衔珠的绣花鞋,一脚踹开春燕。 又拍了拍自己因为侧卧而有些褶皱的服饰,整了整发髻上斜斜的发钗,立刻跑上门口。 这声音可绝对不是袁苍那个死鬼能发出来的。 这个声音,她从来都不会弄错的…… 那是朝思暮想的人啊! 那是,可以左右大明命脉的护国公,肖祁的声音啊! 她以一种喜出望外的兴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门口儿,翘首以盼。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言时,心跳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里。 然而,看他身后跟着的夜萧儿,那心跳便回到了心房里。 “这不是督主大人吗?怎么深夜到我的房中来?还带着现在已经不是侧王妃的侧王妃?” “夜将军自然已经不是侧王妃了。但好歹也是本座的先夫人,更是大明皇帝御赐的夜将军。” 第三百四十三章 惊鸿一瞥 肖起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一个是为大明有贡献的将军。 一个只是徒有其表的公主,凭什么可以高人一头? 果然,将军这个名号还是十分有分量的,皇甫玉儿儿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 仍旧兴高采烈的邀请督主进门,却耍了小性子,没有邀请夜将军。 夜萧儿也不在乎,毕竟查案才是最重要的。 刚刚她已经听到了公主的大嗓门儿,说自己的匕首丢了。 莫非就是凶器? 果不其然。 肖祁将一把丢失的匕首的图画,往她面前一放。皇甫玉儿便大惊失色,连连点头。 “这就是本公主的匕首!我将她它带进了皇宫里。因为平日不使用,所以也不太关注她。今日厨房给我做了烤羊腿,但,查找的时候却不见了踪影。” “那是因为在珊瑚死之前,这匕首就已经丢了。”肖祁淡淡道。 皇甫玉儿眉头是越皱越紧。成了苦瓜也丝毫不在意。总觉得有什么事好像是冲她来的。 可她怎么会杀一个跌入尘埃里的贱民呢? “此事我真的不太清楚。碧霞羽衣丢了,我很心痛,如今还沾染了一些贱人的血,我也不想要它了。可是那匕首……” 她想说,人不是我杀的,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堂堂公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欲言又止。 夜萧儿听到贱人的词汇,微微锁眉,不着痕迹的扫过长公主的面容。 有些时候,公主能有她一般任性,也实属难得。 看来当今皇上当真对她特别宠爱,所以才导致她会有如今的说话处事方式——无法无天。 她想起了雪瑶,因为和哥哥分别,最后落的孤苦伶仃。 好不容易遇到了哥哥,人生却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如今,恐怕再也不能与她相认了。 也想到了裴怀失散多年的妹妹,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和裴家父母是怎么抵得过相思之苦的。 裴怀跟她说过,其实她的性子和他的妹妹有些像,都很倔强,不怎么愿意说话,但做事很麻利。 耳根子也非常的硬,只要打定主意,是别人怎么劝都劝不回来的。 所以,他之所以愿意接触在风府不受宠的夜萧儿,多多少少也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妹妹影子。 虽然裴怀从未说过,但夜萧儿总是觉得他跟自己好,多半也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亲妹妹。 其实,他卧室里失火的那日,满墙的杏花,她都瞧见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撒谎。 明明对杏花有强烈的热爱之情。为什么说,他对杏花的欣赏,只是一时的? 她不想与皇甫玉儿对视,于是,紧接着将目光投放到别处。 公主似乎有些自恋。 这房屋里有两幅皆是她个人的画像。 有她傲然立于长亭之上,凤仪威严。 也有颔首俯瞰花朵的柔美之态。 但别说,这两幅画作,居然皆栩栩如生,和本人别无二致,当真技艺高超。 “敢问公主?这两幅画,是何高人所画。” 她本来是不想与皇甫玉儿有过多话语牵扯的。 但见公主敏锐的将目光已经投放到自己这里来,于是找了个话题随口问道。 皇甫玉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画师可是太后刚入宫之时的御用画师。后来本公主长大了,他转而便成了本公主的人。我见他画技好,栩栩如生,便一直供养着。只是这几年,他眼睛昏花,我就让他告老还乡了。” 夜萧儿点头。 几年前公主还略微青涩,但这种青涩之意完全能在他的画作中展现出来。并不刻意,而是自然流露,所以,画师确实高超。 肖祁想到了什么。 太后刚入宫的时候,那岂不是和夜雨入宫的时候相差不多? 也许这也是个契机。 当年知道夜雨进宫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万一他就知道一些内幕呢? 当务之急,他是要弄清楚羽衣和匕首丢失之谜,和杀人动机。 其实也不难猜测。 匕首,羽衣,根本不会无缘无故丢失,肯定是公立的人偷的。 于是,肖祁把公主进宫之后的种种迹象,都让他们一一讲明。 “公主府这么多年从未发生盗窃之事。那碧霞羽衣平日里也是锁在仓库之中,钥匙的话,只有公主贴身侍女和我会用,如果说谁拿走了它,只有我们几个人有嫌疑。但是我们真的没有拿,就算我们要去库房里拿东西,也会带上其他的侍女,那人就多的数不出来了。而且羽衣也不是在此之前丢的,应该是入宫之后丢的。”管家欧阳氏如实禀报。 肖祁点头。 因为之前东厂派人查过,羽衣丢失的柜箱子没有任何损坏,定是有人将锁打开才将之拿走的。 春杏也叩首:“督主,夜将军,我和春燕也有那箱子的钥匙。可是一直穿在身上,如果没有公主的吩咐,是不能随意拿羽衣的。宫中,我们更是人生地不熟,就算拿了,也不知道给谁呀。” 她跪在地上。 撑着上身的一只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在跪地的时候,当啷一声,发出十分脆响的碰撞。 夜萧儿看到这镯子的冰种,看起来挺昂贵的。 她记得曾经风府的风芸芸,貌似就有这种冰种的玉镯。 一个婢女怎么会有这样昂贵的镯子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梦魇烟踪 皇甫玉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立刻横眉倒竖,认为春杏才是那个偷了碧霞羽衣和匕首的人。 只有收了某个人的好处,才有昂贵的镯子可戴! “请公主,督主,夜将军明鉴。我真的没有偷东西。这镯子也是别人送的,春燕可以替我作证的。” 春燕与春杏,两姐妹最是要好。 可是各位主上都正在气头上,她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做其他解释。 实际上,她心知肚明,这镯子就是春杏的情郎送的,并非是收了凶手的好处自己买的。 转念一想。春杏的情郎又是谁? 情郎是不是凶手,确实不得而知,只是立刻叩首。 “公主殿下,请您明鉴。杀人这种事情我们是万万不敢做的,而且我们在您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从宫中一直到袁府,你是最了解我们品性的。如果品性不好,我们也不可能来到您的身边伺候的。” 皇甫玉儿根本不信,仿佛凶手已经昭然若揭。 眼看就要把人拖下去严刑拷打。 大明律法严苛,就算是皇室宗亲也不能随随便便没有证据,就屈打成招。 肖祁挥手,单单是往那一立,就无人再敢上前。 他锐利的眼锋一扫,盯在了春杏手腕处。 “本座问你答。这玉镯从何而来?” 春杏却支支吾吾的,仿佛真是有口难言。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若是情郎,本座可保你无罪。” “是,督主。这是奴婢的的情郎买的。奴婢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就可以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所以对这位情郎也颇为上心。可谁知道,他把这个镯子作为定情信物,而后就消失不见了。我觉得我是被戏耍了,可是又不敢说,怕被公主责罚。” “什么时候送的,最近?”夜萧儿问。 从逻辑意义来看,这位情郎颇有嫌疑。他故意接近公主的贴身侍女,也许就是为了羽衣和匕首。 “是之前送的,有一阵子了,只不过最近他消失了。我心里气不过,也不把这当做定情信物,再小心翼翼地遮掩藏着,而是直接戴上。能欢喜一时,便欢喜一时。”春杏一五一十的道来。 “当时衣物丢失的时候,你能详细的讲一讲吗?”夜萧儿接着问。 “公主往皇宫里带的东西很多,那家碧一霞雨衣就装在一只昂贵的箱子里。我们几个贴身侍女和管家都是知道的。箱子上面上了锁,有一串钥匙是由管家保管的。但是我们也有各自的配钥,如果公主有急需,我们直接可以打开锁去拿的。” “那一日,天色很黑。因为公主做了个噩梦,说这碧霞羽衣不翼而飞了。于是半夜醒来,上奴婢去查看。可果不其然,当我打开箱子的时候,那衣服确实不见了!我大惊失色开始大喊,值班的侍女,和我一样惊慌失措。我们自己先找了一番。可惜,那么大的一件衣服居然没有找到。后来,公主和管家也过来了。甚至公主也参与了我们找衣服的队列中,可是翻遍了所有的箱子和所有的角落,以及公主的卧房,都没有。” 夜萧儿了然,看来这碧霞羽衣绝对是,公主的身边人,神不知鬼不觉拿走的。 “那么当时就是你自己进去的,并无他人,是吗?” “是的,我们给公主拿东西的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因为公主身边历来也没有出现过失窃的情况,我们又是公主身边的老人,所以基本上都不用严加看管。” 肖祁又道:“你当时穿着的是什么衣服?” 因为东厂番卫再仔细搜查的时候,在一处很敏蔽很敏的的地方,发现了有一根黑线那种材质比较粗,而且又是黑色。 宫中应该是没有这样的线头。所以断定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春杏如实说:“因为夜里很冷,那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所以披了一件斗篷。至于鞋子,也没有完全提上,是趿拉着鞋去的。” 后来,那守夜的侍女们也陆续被带来。 他们都可以作证,春杏进去以后就发现衣服丢了,而且那么大一件衣服肯定不如一只发簪那样可以随意隐藏。 她们将库房里里外外,差点老鼠洞被都被挖出来查找,甚至每个人的身上都各自进行揉身,还是没有找到。 “公主为什么要做那样的梦?是因为之前有人说过,碧霞羽衣衣会丢吗?” 夜萧儿知道,心理暗示这种东西其实是很可怕的。 一个人的梦境,根本不是无缘无故才会产生的。一定是心里的一种焦虑,久而久之便在脑海中形成一种印象。 比如,这个人梦见自己和别人打起架。 那就说明这个人其实就是平日里的压力有些大,在梦中进行了发泄。 比如,这个人梦见的比许多美好的事物,比如大川大河,一些鱼儿鸟儿。这说明他会面临一些新的机遇与挑战。 不管这些机遇与挑战能不能成功,但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告诉自己会成功,所以才会做出这些美好的事情。 再比如说有人,如果有人在公主耳边总是若有若无的说碧霞羽衣会失窃,那么公主做这种梦,便十分容易, 皇甫玉儿也终于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露出马脚 “我是在无意中听到的。我也知道,这些伺候我的侍女都很怕我,我的东西她们自然是要小心保管的。进宫之前,春杏和春燕二人偷偷嚼过舌根,说千万可要看护住了此次进宫的东西,尤其是碧霞羽衣,千万不能丢了。这些话其实已经传到了我的耳中,好似就是那天晚上,我就做了这样的梦。” “嗯,这就对了。”夜萧儿挑眉。 是因为皇甫玉儿听到这句话,而做出了那样的梦。 并不是遇见了自己这个扫把星! 皇甫玉儿也后知后觉。 自己之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还想阴阳怪气,可碍于督主在那儿,只能抿着嘴,吃瘪。 夜萧儿心中对于春杏的怀疑也越发强烈,偏偏不动声色。 她和肖祁现在已经有了一种默契,二人相对一眼,不着痕迹的直接退出了袁府,再不说其他。 皇甫玉儿还想挽留几句,可他们二人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而且走的速度又是那样的快,是想追也追不上,话到嘴边,又发现无话可说,最后只化落寞为悲愤,瞪了一眼春杏。 “如果查出来这两样东西真是你偷的,本公主定饶不了你!” 春杏儿已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 二人刚从袁府里走出来,就遇到了还在大明京城里吃喝玩乐的楚轩。 楚面颊上红扑扑的红晕,宣示着他今日究竟喝了多少酒。 人也有些魔障,见到他们二人嘻嘻哈哈的跑过去,打了个招呼,又泪流满面。 “督主啊,夜将军,你们到底有没有帮孤的王妹揪出真凶啊?月儿真的死得好惨,如果孤再不回到琉国,恐怕父皇那边夜会问责的。其实那日,孤本不应该发那么大的火,可是毕竟是孤的亲王妹死在了你们大明皇城里。孤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不痛心呢?” “二殿下应该知道,我们前不久还去了趟济州,就是为了调查此案,所以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尽力查出真心的。”肖祁冠冕堂皇的道。 对于这草包的二殿下,他总是不屑一顾。 面对他喋喋不休的追问,也是心烦气燥的很。 他妹妹都死了,还有心情吃喝玩乐? “敢问二殿下刚刚去了何处?”肖祁特地反问。 其实夜萧儿也觉得挺奇怪的,因为在他的衣服上,总有一种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的味道,不算是香味儿,不算是臭味。就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怪味儿。 不过,这种怪味儿很快被他身上的酒气所掩盖。 “孤今日心情不好,所以小酌了几杯。现在有些头痛,就先行回行宫了。那么孤王妹之事,就拜托督主和夜将军了!” “您自便。”肖祁拱手。 可那一双深邃去黑宝石的眼睛,沉凝而又锐利,紧盯着楚轩的背影。 二殿下——已经露出马脚了。 “其实刚刚楚轩是去了,南风知我意。” “什么!”夜萧儿惊愕异常! “那个叫做臻臻的男妓口中所说的轩公子,其实就是楚轩。在咱们走后,本座便一直派番卫盯着他们。臻臻说轩公子隔一天会来看他。那我们只需要等待即可。果然就便到了。” 夜萧儿着实佩服肖祁的雷霆手段,一堂。护国公的权利。在京城真的可以只手遮天?盯谁就盯谁,是谁都逃不过他的一双眼。 “还有那个叫做春杏的丫头,本座也会派人盯着她,关于她的一切,我们也需要调查清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对这案件有帮助。但,知道的多一些总是好的。画师,本座也会派人查找他的行踪。只要有名字,就一定能查到他的行踪。除非他已经过世了。” 夜萧儿不受控制的抿了抿唇。 午后的浓云漏出的丝丝阳光下,投放在他俊美又不失硬朗的面容,无时不流露出高贵霸气的气质,配合他颀长伟岸的身材,犹如神邸。 他微垂着眉眼,遮掩了目光中些许的凌厉,又多出了半许温柔,投放在了这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女子身上。 耐心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曾几何时,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为了一个女子,心甘情愿的低下头。 “督主这一日也辛劳了,不如我请你吃东西吧。” 夜萧儿面上涌起淡淡的笑意。 同样死里逃生的她也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既然他们一起活着,好好的活着,又为什么不尽可能的去享受未来的日子呢。 “好的,听你的。” 夕阳西下,时光将二人的影子越来越长却也越来越近。 可二人的后背之处,却发出了一道鄙夷的目光。 柳倩茹攥着手帕,戴着面纱。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偷偷的窥望着他们。 原本还可以仗着督主夫人的身份,生着女子都应该生的气——二人都已和离,没想到夜萧儿还是死皮赖脸不知廉耻的纠缠着督主。 皇甫翊也已经不是王爷了,二人的婚约根本就是作废的形式。 所以她也会重新来到提督府吗? 那自己的地位又该如何呢? 会不会被督主送一封解婚书? 她语气恹恹,却充满了这世上最最卑劣的怨毒。 “我会让你好看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悲秋毒妇 来到环境很好的酒楼,二人就坐在床边雅间。 自从查案以来,二人都没有好好吃饭。 窗外是不知不觉中淅沥沥的小雨簌簌而落,秋雨霏霏,秋意渐渐萧瑟而来。 雅间外面,是一袭烟熏色襦裙,手扶瑶琴,轻拨的乐妓。 客人们纷纷轻摇折扇,赋诗低吟。 秋日,总喜悲。 杨柳岸拂,晓风残月。 诗意悲伤,乐谱悲伤,悠长的乐谱在寂静的诗意中蔓延。 如秋风卷着微微泛起红的枫叶,轻轻落在树林间,如飘然的身影且行且远。 肖祁,给夜萧儿剥了一只螃蟹。 螃蟹在京城可是稀罕物,偌大的螃蟹,更是螃蟹之王。 谢谢儿感叹,跟着肖祁,果然什么山珍海味都能吃到。 现在是深秋时节。 此刻的蟹子最是肥美,浅尝一口,果然甘甜清新,令人回味无穷。 “本座记得你是应该是挺喜欢吃的。”肖祁忙活了一大顿,自己连一口饭都没有吃上。 雅间之外,那带着点点伤感的乐曲已经结束。 人们说话的声音渐渐音量高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说当时那风家庶女风萧儿好一个狐媚子手段,又是脱衣服,又把当年风大人的机密送给督主,这才把督主骗到手。督主见到她的真面目之后,便和离了。因为那风萧儿还给督主戴了绿帽子,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了一对儿女!” “对呀,你说可不可笑?就是如今的夜将军。这夜将军呐,夜不知道怎么当上将军的,估计也是两腿一分,供男人玩乐的货色。你看,那元铎将军也是有家室的,天天跟在那风萧儿的屁股后面,有家也不爱回啦。如今,这个贱货眼看督主当上了护国公,地位颇高。觉得元将军不好了,又重新勾搭上督主了。” “这女人真是红颜祸水。曾几何时,我好像见过他们二人在街上游荡,好像是在查什么案子。正好儿能和督主大人勾搭在一起。想想督主的现任夫人也是可怜,日后恐怕也是难过喽。” “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道德败坏的女子,居然比咱混的风生水起?督主的现任夫人又该置于何地?元将军的现任妻子又该如何自处?这等货色就应该当众游街,进行鞭打。” “哈哈哈,最好是脱光了游街!娼妇最是可恶!来来来,干杯!” 那几个男子似乎是一时喝高了兴起,竟然说出这样的言语,不曾想,他们口中的男女主角就在他们旁边的雅间里。 夜萧儿面无表情,一心一意吃着肖祁给他剥的螃蟹。 而肖祁也没有大动干戈。只是手里拿着的那块儿蟹钳已经被硬生生的捏碎了。 “萧萧,别听。这些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浓云一层加之一层。 肖祁面色亦是阴沉,心中已经想到了十种,八种方法能将隔壁那桌子人狠狠折磨致死或致残的办法。 夜萧儿看的很开,她也往肖祁的盘子中夹了一块炸酥肉。 “其实,那年的端午,本就是我设计了你。就想证明你是非净身之身。到时候皇甫翊可以一举揭发你,好解除他的心腹大患。” 时隔多年,那日的情景已渐渐模糊。可那时的初心却不能忘怀。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艰难的任务。 整个青雀阁都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能接下这任务。 偏偏,她太过自信,以为都阁主是欣赏她的。 她对阁主,也有些不算倾慕的倾慕。 为了证明自己,便不惜用自己的身子试错。 “那日的药也是我亲自熬出来的。剂量很大,只要轻轻一闻,便神魂颠倒。”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肖祁早就识破了,甚至还反将青雀阁一军。更将计就计,给阁主传递了错误的消息。 想来还是自己的业务不够精炼,是她技不如人。 “督主,一直想跟你……想跟你说声抱歉。当时确实是抱着不纯的目的接近于你的,是我先招惹你的。” 夜萧儿唇角微扬,笑意温柔的荡漾在眼中,是那样灿烂如星辰,却偏偏是那样真诚。 肖祁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结。 他的眼眸立刻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漆黑如墨,深邃如海,仿佛透视着夜萧儿灵魂的深处。 夜萧儿竟从未见过他如此深情的目光。 以前他的表情永远都是高岸深谷,总像是藏着无数的事情。 可如今,这样的深髓又加至一层,令她心中一动,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那双眼眸便像是陷阱一样,牢牢吸引住她的心,不能转移,还能心甘情愿的被他吸引着。 然后看他薄厚适中的唇,一张一合。 “萧萧,你永远都不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该道歉的也是我。” “因为,我知道,你当时端着酒壶,特地从我身边经过,就是为了设一个局……那药味儿很重,我一闻便知此事不对劲。我本应该尽快远离,但,最终没有。” 夜萧儿连眼睛都忘记眨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思绪也有些飘忽不定,已经根本不能思考。 肖祁顿了顿,似乎要把心底里埋藏着的,他觉着此生最最丢人,最最隐晦的东西,坦白讲出来。 “因为,我也想得到你。” “我想和你发生一些关系。” “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的娶到你。” “这样,我就可以拥有你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露出真相 夜萧儿怔怔愣住,任窗边的微风吹过她的发丝。 清凉,带着春华秋实的味道。 情不知所起,竟一往而深。 …… 东厂的办事效率实在是高,立刻就在京城的某个十分偏僻的角落里,将曾经为太后作画的宫廷画师找到了。 肖祁仍旧陪着夜萧儿忙前忙后,东厂的事情都交给三位档头去打理。 这么多年了,他们也都可以独当一面。 而他本人,就可以撒手,尽心尽力的陪夫人一起探案了。 “送给雪瑶琵琶的那位轩公子,是在何处买的琵琶也已经知晓了。并且根据那卖琵琶的掌柜的说,轩公子鼻头上有一颗黑痣,很滑稽。而且买完琵琶,还询问了这附近有没有好的首饰店,想要买一个镯子。春杏之所以没有立即扣押她,也是为了让其露出马脚。果然,她匆忙与一个人的接头,是你万万都想不到的人。”肖祁道。 夜萧儿惊叹,为什么在短短两日之间,东厂就可以查出这么多有用的线索! “两个轩公子都是楚轩吗?” “等咱们见过了画师,本座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肖祁,难得还卖了一个关子。 夜萧儿心痒难耐,却也硬着头皮去见了先见了画师。 画师同样已经花甲之年。 他人生最高的巅峰便是年轻时进了宫,为当时的皇后画画像。 所以,当有人来询问此事,更是滔滔不绝。 说他的画技真是神乎其技。 不是吹嘘,在京城,他论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也是我在那个时候画的画。”老人越说越兴奋,甚至在里屋拿出了一件画,让他们品评。 夜萧儿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立刻傻眼。一一袭红衣女子立于花团锦簇的繁华重重宫宇之前,是那样的英姿,唯美。说不清绝代风华。 “这画中之人是谁?”她立刻询问! 老人嘿嘿嘿,干笑了两声,愣是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有一些心虚,就是不说是谁。 肖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老人此刻的遮掩。 不惜亮出自己是东厂督主的身份,进行威逼利诱。 老人果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就差点跪下了,求让他们不要降罪与他。 “这画中女子,是我偷偷根据自己的印象,画的皇后的画像,现在由我的子孙供奉着。可惜我那儿子不争气,画技连我一半儿都赶不上,真是可气可悲呀!我知道私自保留皇后娘娘画像是大忌,可是我没有对她不敬,真的没有!而且那时候皇后娘娘刚入宫,也不是皇后。我只是见此女人风华卓然,不似凡人,于是心痒难耐,想将她最美的样子画下来!这才保留至今!” 夜萧儿已经不想思考其他。 接下来老人说的求饶的话,也一句也没有听在心里。 因为画中的人已经够让人惊愕的了,似乎一些真相已渐渐浮出水面。 离开老人的家,肖祁把轩公子和春杏偷偷会面的神秘情郎的事情,都如数的告诉她。 震惊之下,夜萧儿逼着自己,把一点点把真相,重新串联起来。 “也许,真相,已经明了了!” “明日一早,正是立冬,像这样重要的节日,宫里都有宴会,我们便当众戳穿真相吧!” “好!” 夜萧儿点头! 看着陪自己一路辛劳的肖祁,微微一笑。 就只是笑着。却想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同样,肖祁也回敬了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只要案子破了,就可以早点娶到她了! …… 回到提督府,柳倩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肖祁用餐。 因为明日是立冬,宫中会有宴会,肖祁是护国公,自然是要参加的,一些朝中重臣也会带着自己的家眷进宫。 所以柳倩茹询问他,明日应该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你便不用去了。”肖祁吃着饭,面对一个柳家人硬塞过来的女子,味同嚼蜡。 “为什么?”柳倩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深知自己担忧的事情要发生了! 那个夜萧儿回来了,督主的心思也不在提督府,更不在自己身上! 难不成这等重要宴会也不带自己去了? 自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的! 而且父亲也不允许自己,混成如今的地位。 什么消息都没有提供,反而被督主当个外人一样防备。 肖祁听她还恬不知耻的说为什么,立刻将象牙筷着,往桌子上一甩。 气势如山倒,吓得在他旁边坐立的柳倩茹立刻站起来,哆嗦的快成了一个团儿。 “有些事情可以不必问的那么清楚,你为什么嫁到提督府,心知肚明。你受了谁的意,你父亲还是你那个贵妃姐姐的,在本座这里,都不重要。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散布谣言来诋毁夜将军!” 看着他脸上阴沉的表情,显然心中已翻滚着无穷愤怒。 柳倩茹心中一沉,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会被督主发现,她明明做的那么小心了。 “我……” “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和离是必要的,本座给你留点颜面,和离可以由你提出!限你三日!” 肖祁脸色阴沉,气息沉重,像浓烟一样遮蔽着他的双眼,之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柳倩茹直接瘫软在地上。 似乎用幻想铸造的未来,已经在顷刻间轰塌!碎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 立冬之日,宫中热闹非凡。 宫人们你来我往,皆把天底下最好的吃食,送往宴会大殿! 太后声仍旧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本不想出席今日的宴会,可架不住皇上,皇后娘娘的盛情邀请。这才拄着凤首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坐于正中央。 楚轩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似乎为妹妹的死还不能昭雪,而感到郁郁寡欢。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宴会刚刚开始,他已经微醺。 皇帝起身,一副威严的样子。 “立冬这场宴会是历来都有的,只是今年的宴会却与往年不同。因为上个月在大明皇宫里,离奇死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位琉国公主。朕深感痛心,也命东厂督主和夜将军极力调查。今日,朕,就让他们将真相说出来!” 难不成凶手真的被揪出来了? 还以为时间过了这么久,此事早已经被淡忘了呢! 裴怀听到这里,也瞪大眼睛,似乎颇为好奇。 肖祁和夜萧儿齐齐来到大殿中央,朝众人行礼。 “皇上,太后、皇后以及各位大臣。这个案件扑朔迷离,实在令人东厂焦头烂额,好在天理昭昭,凶手难逃其罪!” 袁苍也有些迷茫,虽然锦衣卫也参合了这件案子。 可是每日忙来忙去,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呀。 为什么督主就那么肯定,今日就可以让凶手现行。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呀?”他问。 夜萧儿回答:“凶手很狡猾。而且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可是他们错综复杂,就以一种诡异的关系联系在了一起!” 第三百四十八章 颠覆大明 “我们首先来说说琉国公主楚月之死。琉国公主和大殿下是琉国同母同胞,自然跟大殿下关系笃深。至于二殿下,关系自然也就不那么好了。楚轩一直想要置楚月于死地,所以花重金买通了琵琶国手雪瑶从中作梗。雪瑶因深欠赌债无力偿还,于是见钱眼开,欣然接下了这笔黑色酬金。”夜萧儿娓娓道来。 准备上场弹奏琵琶的雪瑶一愣,脸上的汗珠已经顺着脖颈滴到地上。 “雪瑶虽然表面上是琵琶手,同样也是一名赌徒。她经常去的赌坊,有赌坊的老板可以作证!并且她当时还无意中拿出来一枚琉国的银叶,试问,琉国的银叶怎么可能出现在她手中,定是楚轩收买的酬金。她知道楚月一心想逃离皇宫,于是出了这个馊主意,并哄骗楚月穿上自己的服装。服装之前已经被撒上了磷粉,制作烟花的店铺掌柜的也可以作证,是当时一女子所购买的!” 楚轩一改往日纨绔风格,指着场中的夜萧儿大声辩解:“可笑,孤怎么会毒害孤的妹妹!” “因为你恨楚月呀。而且你自身也根本不是皇族血脉。你的母亲被琉国皇后做成人彘,你居然说女子如果被砍去四肢,就像猪一样恶心,这种话居然也说的出口来?我很怀疑,于是督主发起了琉国驻扎的暗线,证实你确实不是皇家血脉,与楚月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也是你在来大明皇城路上强奸楚月的真正原因!为什么杀楚月,不仅仅是因为你恨她,更因为楚月被迫作为棋子嫁给大明圣上,入后宫如果被发现怀有身孕,定要追查清楚。但是楚月如果气急败坏,戳穿了你,你就算逃离了大明,回到琉国,也脱不了杀身之祸。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就做了此举!不要觉得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你经常去往南风知我意那家风月场所里,一个名叫臻臻的男妓,已经把你对他说过的所有话都原原本本的和我们说了。只要你和琉国的王上做个滴血认亲,一切都已了然。” 众人惊愕! 原来,这琉国二皇子,居然和大明的英王殿下一般,都是个冒牌儿货呀! 皇帝面上沉重。 楚月死的时候,这楚轩还破口大骂,像是至心痛楚。 没想到是场贼喊捉贼的戏码。 还等什么呢,立刻挥手将冒牌儿的楚轩,和琵琶手雪瑶立刻缉拿! 饶是他们哭天喊地,也决不轻饶! 裴怀喃喃咋舌:“这个案件的真凶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多亏了督主和将军合力办案,此事才能真的水落石出!” “那么第二个案子是珊瑚姑姑惨死在皇宫中。凶手,就是裴怀……” 夜萧儿连头也没抬。 连看,都没有看裴怀一眼。 刚刚还说话的裴怀,心中咯噔了一下,面色越发冷峻。 “裴怀?”皇帝不由得愣住。 他钦点的状元郎年轻有为,怎么可能去杀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宫外之人呢? “那是因为他是太后的人!裴怀有个妹妹,失散多年。不久前,他正巧找到了这个妹妹,就是公主府上的春杏。他利用兄妹之情,让春杏偷了公主的匕首和碧霞羽衣。能接近这两样的,只有公主的贴身婢女春杏可以做到。她手上的镯子并不是什么情郎所送,而是裴怀送的。裴怀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了妹妹,又见妹妹在公主手里吃过亏,于是记恨公主,便用公主的东西做成凶器,试图诱导我们往公主身上怀疑。” “证据呢?”裴怀浅笑,似乎刚刚夜萧儿说的凶手并不是他本人。 “你妹妹的名字里有杏字,被拐卖至公主府,也有一个杏字做名。你也颇爱杏花,甚至情有独钟。虽然你把我与督主往新建的书房里带,我们并没看到任何有关于杏花的事物。可,当你卧房着火的时候,满屋子杏花画作还是没能逃过我们的眼睛!你买镯子的时候,易成了鼻子上有痣的人。玉器店铺掌柜的老板记得一清二楚。偏偏凑巧的是,有一个名字叫轩公子的人,和雪瑶却是情侣,雪瑶弹奏的琵琶也是他送的。买镯子和琵琶的人又是同一个人,同样鼻上有痣。也就是说,你易容成了轩公子。因为你已经知晓当时的楚轩经常去南风知我意的男风妓馆,所以你想利用这个身份来为自己打掩护。可惜你做的诗词,却出卖了你,短短时间就能作诗上百首,除了大明第一状元郎有这样的文采,还能有谁?” 夜萧儿说到这里,心里很难过。 不曾想与自己十几那样的好友,居然是有这样一番目的。 “你和雪瑶相识。所以她珍藏的乐谱你自然是见过的。乐谱上有三个诅咒,所以第三个杀人诅咒便很轻松的就完成了。你要将那树木穿透珊瑚的胸膛,需要有利器。而利器穿透胸膛的时候,鲜血会溅到身上,于是你当时穿着碧霞羽衣,鲜血便溅到了羽衣上。而后又把羽衣留在了珊瑚的身体上。为什么大家搜身都没有搜索到?因为碧霞羽衣在阳光之下才能熠熠发光,而在黑夜里只能做一件普通衣衫。所以旁人是看不出来的。我又想起来,当时我和督主谈事情,你借口转身离开,想必那个时候你就跟上了珊瑚姑姑。等她一个人落单的时候,就开始行凶。之后,顺便把匕首扔进了水井之里。” “我与珊瑚无冤无仇,为什么杀她?”裴怀已经暗自握拳,因为夜萧儿已经把他全部的手法都说了出来。 “我之前说了,因为你是太后的人!太后十分憎恶一个人,就是当年皇商叶家大小姐叶雨!” 说到这里,太后的瞳孔猛然一缩。接下来更如坐针毡。 “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在皇宫里信口雌黄,该当何罪?皇帝,这等妖言惑众的丫头,赶紧拖出去。”太后立刻出生抑制! 夜萧儿丝毫不惧怕,因为还有肖祁站在她的身旁边! “太后,别急呀。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推测吗?裴怀怎么会是太后的人?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曾经是谁。记得当年夜雨进宫的时候,随身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叫做珊瑚,一个叫做碧珠。之前是被裴家赶出来的丫鬟。可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赶出来,只道她是小偷小摸。可惜,她虽然小偷小摸,但对少爷也就是如今的裴侍郎,裴怀极好。少爷也把她依赖当成了母亲,因为他自己的生身母亲压根儿就不怎么管他,因为妹妹丢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他和教育他,甚至对他颇有责怪,认为是裴怀把妹妹给弄丢了!时不时进行精神上的折辱!那时候的婢女碧珠,就如同一道阳光,温暖着他。裴怀却不知,那时候的碧珠只是另有所图。” 夜雨当年名声很大,又被先帝看重。 偏偏那时的夜雨已经和丞相府萧大人情投意合,怎么可能再入后宫? 皇帝还在外征战。夜雨迫不得已还是先行入了宫里,并且由画师画了一幅她的肖像,已做留念。 可夜雨越想越不对劲。 于是,能言善道,古灵精怪的碧珠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让自己李代桃僵。 碧珠本是一个贪享荣怀富贵之人,如果能让她入了后宫,天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算让她死也心甘情愿! 夜雨正好有此意,于是把碧珠独自留在宫中,便和珊瑚离开了皇后。 后来碧珠怕事情败落,开始打压萧家。 以及宫里头所有见过真正夜雨的宫人。 这也就是第一个案子,为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嬷嬷会惨死在水桶之中。 “而且,我记得不错,那时候看到一个宦官影子,那个颜色的服饰,就正是太后宫里的宦官服饰!”夜萧儿声音清朗,振振有词。 “一派胡言!”太后震怒,眼神变得犀利。 头上的凤冠也因为身体的抖动而微微发慌。 虽然百病缠身,身体不利索,可此刻却一股怒气堵塞在心中,啪的一下拍上了桌子,那声音竟然震得地动山摇。 “皇上,皇后娘娘。最后一个案子,因为年代久远。姑且只是我的推测,如果想要更多的证据,则需要更多的时间!” 夜萧儿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太后的震怒而感到任何的慌乱。 事实就是如此,就算你再隐藏,也隐藏不了所有的真相!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五行尸起 皇帝也没有想到,表面上体弱多病的太后,实际上是个心机深沉,一心想要辅佐皇甫翊为当今圣上的狼子野心之人,居然是假冒的! 此事,怎么可能装作充耳不闻? 又为了顾及皇家颜面,只能冠冕堂皇道。 “母后,这事情便有趣了。您放心,朕是绝对不会冤枉您的,等朕派人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皇帝感激的看着肖祁。 将皇甫翊除掉以后,太后也是要除掉的。 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景深送给他这样一个大礼,怎能不心生欢喜! 满场参加宴会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如果不是督主和夜将军,这样错综复杂,身世又迷离的案子,终究会掩埋在泥土中,哪里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皇城被一群类似僵尸的怪物围住,还有一群不知名的士兵。而且为首的是曾经的英王殿下!他还高声说,当今护国公是为东厂督主,却欺君罔上,并非……并非太监之身!” 看护城楼的小士兵匆匆来报。 身上的铠甲已经沾染血迹。 显然,大明皇城之外也岌岌可危!不人不鬼的五行尸已经攻了上来! 夜萧儿和肖祁,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五行尸的威力的。 一具铜甲尸,足可以堪比百人的军队。 如果是银甲尸,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青雀阁准备了这么大的阵仗,虽然被东厂暗中捣毁了济州和福州两处,但其他地方还未查询到踪迹。 以青雀阁的做事风格,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只可能转移。 所以,银甲尸很有可能会暗中养出来! 此刻的皇城真的万分危险。 而这个时候才说出肖祁的身份,为的就是军心大乱! 普天之下能与能与皇甫翊抗衡的,从前是督主,现在也是督主。 可如果皇上起了疑心,不再动用肖祁,那么大明皇城,才是真的岌岌可危。 再者,皇甫翊居然跌落悬崖后也毫发未损,居然还能领兵打仗? 夜萧儿有些着急。 果不其然,这些参加宴会的大臣纷纷排成两列。 一列,是要严惩督主,为什么欺瞒圣上,实在居心叵测,恐会祸乱大明! 而另一列,是以火烧眉头的情势为主!如果再不打出去,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甚至还有人劝诫皇上,皇后娘娘,要赶快离开皇城才是。 夜萧儿拖着裙摆,直接跪地。 “皇上,皇后娘娘!如今敌军迫在眉睫,就堵在了皇城之外。而督主虽然有欺瞒过错,可这毕竟没有皇室宗亲的命脉重要!所以还请皇上三思,暂时不再治督主的罪,而是让他戴罪立功,前去缉拿冒牌的英王!” 肖祁看着为他急得满头大汗的夜萧儿,心中很暖。 甚至一时间忘了所要面对的危险。 如今,就是整个皇城里的锦衣卫和禁卫军同时听他调配,恐怕也不是五行尸的对手! 皇帝微微皱眉,为自己没能斩草除根留下的祸端而深深自责。 他满怀愧疚的看看肖祁,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分为两派的大臣们,义正言辞道。 “朕不会怪罪,而且还要重重的封赏。如果护国公这次回来。朕就封他为景王殿下——因为,他是朕流落民间的亲弟弟!” 什么! 众人真的惊了! 一个个呆立在远处,仿佛被雷劈中动弹不得。 今天,一个接着一个惊天炸裂的消息,蒙蔽了双眼和耳朵。 京城活阎王督主,居然是皇帝的亲弟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太过神奇了! 连夜萧儿都有些不能相信的。 也许皇上是因为稳定人心,而撒的善意的谎? “因为被如今的太后所迫害,朕与弟弟被迫分离。随后,朕的生身母妃苦苦寻找多年,在他六岁时,才终于找到!他已被当时的肖家收买。也是为了朝中局势而巩固,护国公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隐藏自己,为大明殚精竭虑,朕要感谢他这么多年来为大明的付出。而如今,他面对那么强劲的对手,还有豁出性命,披荆斩棘!所以朕不会离开,朕会乖乖的一直待在这里等他凯旋归来!” 一阵肺腑之言,皇帝说的眼眶含泪。 如果,他这个时候逃离,岂不是成了一个窝囊的皇帝?他也不配做大明之主。 虽然,他虽一直认为景深是太监。所以时常也觉得自己照顾不周,心生自责与愧疚。 如今听到了他不是太监的消息,更是喜出望外,哪里还会治罪! 众臣见皇帝毅然决然,竟也纷纷坚定了决心,一起守在皇帝身边! 肖祁俯首,目光坚毅:“微臣,定不辱使命!” 情势紧急,肖祁话不多说,立刻调任宫中剩余的士兵。 夜萧儿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亲自为他拿起赤霄双剑:“我也去!” 肖祁霸道的将人揽在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 “乖,你别去。等我回来!” 夜萧儿乖巧的点头,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似乎这一去真会成了永别。 她哪里会是这么乖巧的人。 立刻拿上自己的望舒,走了另一条路,来到了往了城门口! 门口,黄翊骑着高头大马,和他的王妃并驾齐驱。 望着唾手可得的大明皇城,他有些病态的狂笑。 “尊主,这天下马上就是我们的了,我说过不会给你丢人的。” 马上的青雀阁尊主,一身黑色斗篷,娇小的身躯裹在斗篷里,显得面色是那么苍白。 对,她今日没有带黑色的面具,因为她就是曾经的王妃秦苏筱,百越青雀族后人! “你想见的人来了。我想见的人也来了。” 她已经看起来肖祁,和躲在远处的夜萧儿。 “开始吧……” 没有任何的废话,秦苏筱干净利落的下达命令。 很快,那些不人不鬼的五行尸开始撞击城门。 肖祁抽出了两把之剑,凌厉的朝身后一喝。 “大明的勇士,大明现在岌岌可危。随本座出征,斩杀敌人,为大明祭旗!” “杀!杀!杀!” 士兵拼命的喊叫,喊声震耳欲聋,厮杀立刻开始。 凛冽的秋风,穿过破碎的城墙和刀光剑影中。 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摇曳。 太阳逐渐落下,皇宫城门口,泛着淡淡的血光。 遍地都是破损的武器和士兵尸体,混着血腥味,一片死寂。 只剩下风声在耳边呼啸,让人感受到了战争的无情和生命的脆弱…… 夜萧儿抱着中箭的肖祁,和被五行尸抓破的胸膛,失声痛哭。 青雀阁尊主,秦苏筱死了。 青雀阁阁主,皇甫翊死了。 墨七里亦如他的名字,血流七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哎,为了她挡下致命一击的肖祁,也在她的怀中昏迷不醒。 “我说过,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反正我是不会喝孟婆汤的,前世今生我都要记住。至于咱们的一双儿女,你也不用担心,小幺和沉鱼会替我好好照顾他们的。所以如果你要走,也慢些走。我们一起携手共赴黄泉,也算的上是佳话了……呵呵……” 摸着沾满血迹肖祁的脸,她闭眼低头深情的吻了下去。 第三百五十章 大结局吉祥如意 转眼,小年已至。 提督府门口热闹非凡。 现在已是景王府。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派喜气洋和的气象。 当然,这种喜气不仅仅是因为快过除夕,还因为景王府的景王爷刚刚娶妻,以及多了两个小崽子在院中嬉戏玩耍,一派生气! 二人乃是天作之合,伉俪情深,实在是一佳话。 酒楼的说书人唾沫横飞的讲述着,当今景王殿下与夜将军的传奇故事。 “那夜将军也是骁勇善战,别看只是一介女流,可巾帼不让须眉,与景王殿下双剑合璧,啊不应该是三剑合并,竟将五行事打的落花流水!其实,景王殿下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在大明皇城门外快速的布置了天罗地网的奇门阵术,饶是五行尸,是不人不鬼不知疼痛的怪物,也尽数被剿灭。曾经冒牌儿的英王和他的王妃秦氏之女,就此被斩杀在赤霄与望舒剑下!大明长公主却是又喜又气,她从小就爱慕的督主,居然是她的亲哥哥!哎,可悲又是可喜啊!” “可惜,景王殿下为护他的现王妃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整整半月未醒。夜将军也一直守护在景王身边,不眠不休,终于盼的奇迹!那些惑乱宫闱的假太后,在宫中杀人的裴侍郎,等等皆以伏法……更有趣的是一桩陈年旧事。当年萧丞相夫人,江湖鼎鼎有名的女侠夜雨,被东厂追杀,是被如今的袁将军袁铎所举报的。袁将军小小年纪才七毛岁,就画艺高超,被青雀阁尊主看中,传授人皮面具的技法。当时他就是易容成了肖家次子,也就是当时流落在民间的景王殿下,将夜雨举报给官府的!” 二楼一间雅间,是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听见说书人清晰的声音。 英俊男子为对面的女子斟了一壶茶。 顺便剥了一颗留恋果给她吃,一边剥一边说:“夫人还没听够,不如让夫君为你仔细讲讲,这其中曲折。” 夜萧儿脸红。 虽然吧,事情就真真切切的发在自己的身上,没人比她更了解。 可是从旁人的嘴巴里说出来,还别有一番滋味。 “我只是不急,你伤口未愈,怎么就那么着急成亲呢?” 肖祁低低浅笑:“这件事情比任何事都着急。只要把你娶过门,我的心里才能放下心来!” 夜萧儿抿嘴,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能让肖祁感到棘手和着急的事情。 看着剥了壳如同黄金一般的留恋果。她满心欢喜的闻了一下,可是她向来爱吃着留恋果,不知怎的,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甚至马上就要作呕。 肖祁焦急:“怎么了?” 他立刻坐到她旁边,帮她拍背顺气。 夜萧儿摇头,也不明所以。可能是天气太寒凉的缘故吧。 “我们赶快去看一下郎中吧,这附近就有一家医馆。”肖祁道。 “好!” 雪簌簌落下。 吹在了二人的头上。 犹如,白头偕老。 轰轰烈烈在京城闻名的圣姬,此刻易容正坐在酒楼里。 旁边的侍女为她斟茶:“圣姬,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你的女儿。倒是碰到一个坑蒙拐骗的圣姬,我们取而代之,打听消息倒是方便的很。” 此刻,藏在斗笠之中,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虽因风月而略有些皱纹,可不掩它锋利的光芒。 她徐徐品尝,眼神犀利:“冥冥之中自是会有缘分。我相信,只要找下去,一定会找到我的女儿,萧儿!而且我方才,好像也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