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胆兵王》 a01自习风波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一节 自习风波 斗室,青灯,苦读少年。 在尤家镇,像尤兵这样为考取名牌大学而寒窗苦读的学生有很多。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在高一入学典礼上,校长郑九民引用了学生中广为流传的这句话。 这句话对吗? 不管别人怎样认为,反正尤兵是这样做的。 事实证明,没有初中三年玩命的学习,尤兵就不会考上如今的全市重点高中。 然而,今天的尤兵心思却没有放在学习上。 他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散发清冷亮光的台灯,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还不时发出阵阵叹息声。 写,还是不写? 写字台上的a4纸被尤兵揉搓了一张又一张。整整一个钟头时间,他的大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写,是为了娇小可爱的毛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毛毛的一颦一笑嵌入了尤兵的脑海,让尤兵平静无波的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不写,是难咽那口恶气。他奶奶的,李威这个混蛋以为抓住把柄,就能对自己吆五喝六吗? 想到气愤之处,尤兵将手中的碳素笔猛地摔在地上。 “尤兵,没事吧?”门外,传来老妈朱丹阳关切的声音。 “没事。” “早点睡,别耽误明天上学。” “知道了。” 尤兵说话间,忽然想到一句古语——树欲静,而风不止! 写,写,写…… 尤兵将愤怒一股脑倾泻到笔端,在a4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光线渐渐变暗了。 是电压不稳,还是…… 尤兵敲了敲昏沉沉的脑袋,上了一天学,又写了半宿作业,真他妈累! 尤兵准备上床睡觉。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待尤兵细听,那声音消失不见了。 幻觉,一定是大脑疲劳产生的幻觉。 尤兵心里这样着,目光还是不自觉地向四周看去。 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尤兵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呢? 是地面! 大理石地板不知什么时候起,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没等尤兵反应,只感觉脚下一软,身子居然穿过地板,直直坠了下去。 尤兵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处在一条宽阔的通道之中。 前方是一对夫妻。男子左袖空荡荡,浑身血迹斑斑;女子怀抱一个熟睡的婴儿,身体不住颤抖。 你们交还是不交?陡然间,一个鬼魂凭空出现,由虚影变成了实体。 男子见退无可退,不由怒目圆睁, 仰天一声长啸,右手挥动巨斧向鬼魂扑去。 找死!话音未落,鬼魂幻化成一只大手,绕开男子攻击,狠狠掐向婴儿的脖颈…… 别掐我,别掐我! 尤兵醒了,发觉自己趴在卧室的写字台上。胳膊下面的a4纸已经被汗水浸湿。 当当当……墙上的挂钟不合时宜地响了。 尤兵借着月光看去,刚刚凌晨两点半。 ………… 尤兵再次醒来,已经六点二十了。 还有十分钟! 想到和毛毛的约定,尤兵一骨碌身爬起来,穿衣、洗脸、刷牙,一气呵成。 还有三分钟…… “先吃点儿饭,再去上学。”老妈朱丹阳见儿子火上房的样子,忍不住瞪了一眼老爸尤丁山。 尤丁山轻咳了两声,挡住尤兵的去路:“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当前的任务一个是好好学习,另一个是……” “另一个是考上名牌大学。”尤兵绕过尤丁山,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朱丹阳将盛满稀粥的碗重重放在尤丁山面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老婆,我可没惹你啊!”听到朱丹阳语出不善,尤丁山刚才威严的家长作风顿时化作无有。 “这就是遗传!”朱丹阳透过窗户看向楼下,尤兵正借着对面商户的玻璃捋发型。不远处,毛毛轻快地走来,身上的校服绣着“尤家县第一中学”字样。 “现在搞上对象,省着以后发愁……”尤丁山也凑到窗前。对于毛毛的了解,尤丁山是从毛毛老妈刘丽开始的。尤丁山与刘丽是同事,毛毛时常去找刘丽,所以尤丁山对毛毛印象很深刻。“毛毛这孩子不错。”尤丁山补充说。 朱丹阳的目光从尤兵的身上收了回来,“老实交代,在认识我之前,你糊弄过多少女孩?” 尤丁山一激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举起右手,“我向老天发誓,自从认识你之后,女性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我正眼都不瞧过。就连买鸡鸭,也专捡公的挑。” “你后悔没?” 尤丁山连连摇头。十八年的婚姻经历,让尤丁山深刻体会到老和尚说的那句禅言——女人是老虎。 朱丹阳一米六的个头,身材随着岁月堆积逐渐丰腴起来。她的五官倒也顺眼,只是脸长的很是夸张。 不过……世事就怕“不过”二字——朱丹阳的“小宇宙”爆发起来,那可是惊世骇俗! 尤丁山想起两人偶遇时的场景,不仅深深看了朱丹阳一眼。 “不敢说,就是承认后悔了!”。 “姑奶奶,饶了我吧。这段时间,我没做过错事。”尤丁山可怜巴巴地求饶。 见达到了警示效果,朱丹阳又恢复了贤良淑德的神态:“听说,县医院来个专家,据说治疗胎记有奇效。我想带儿子去看看。” 尤兵额头上有个胎记,红色的,鸭蛋大小,胎里带的。朱丹阳和尤丁山曾带着尤兵去过多家医院,用过什么“激光治疗法”、“金石擦磨法”、“血气排毒法”……从尤兵出生起,林林总总的方法用了一大堆,结果只有一个——“你家小孩的胎记很特殊,目前咱们医院的医学手段无法消除。” 靠,无法消除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设备先进、技术一流! 有时候,朱丹阳和尤丁山气得牙根痒痒。 ………… 尤兵和毛毛来到教室时,多数同学都已就位。 “上自习了,安静!”语文老师陈舒年踏着铃声走了进来。陈舒年年过五旬、头发斑白,一副宽边厚底的近视镜毫无保留地暴露出他渊博的学时。 又要上课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讲台下冒了出来。 “安静!昨天我留作业,让大家写一篇命题的创意作文,现在交上来。”陈舒年没有理讲台下的不和谐,自顾自地说着。 此刻的尤兵正目灼灼地看着不远处的毛毛,青春期的荷尔蒙让他依然沉浸在上学路上的愉悦之中。 客观地说,毛毛长得的确不错。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小巧的身材,很有一种邻家妹妹的味道。 也许是心有灵犀,这个时候,毛毛也偏转过头,犹豫不决地看向尤兵。毛毛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话又咽了进去。 尤兵咧了咧嘴,拇指与食指相交,向毛毛做出一个“ok”状。 “老师让交作业!”身后,李威踹了踹尤兵的椅子,同时也向毛毛打了个“ok”的手势。 毛毛脸上一寒,回过头去。 妈的!尤兵暗骂一声。 尤兵曾客观地评价过李威——李威同学最大的特点就是坏得让人讨厌,如同掉进粥锅里的老鼠屎,很恶心人。 尤兵领略过李威坏的风采。 一次是在学校食堂打饭。李威与卖饭大姐因菜量多少问题争执起来。见没占到便宜,李威当场在打饭窗口吐了起来,害得那个窗口一连几天没人光顾。 还有一次就是前不久,李威发现尤兵与毛毛关系暧昧。要么替我写作业,要么就去告发。面对李威的威胁,以及毛毛的温柔可爱,尤兵犹豫不决。 已经给李威写两天作业了,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尤兵头顶。 尤兵在书包里翻了一阵,翻出一张a4纸。 “谢了。”不知什么时候,李威站到尤兵身旁,一把抢过a4纸,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威,希望你适可而止!” “开除学籍和写作业这两个选项,你选哪一个?”李威轻轻拍了拍尤兵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向讲台。 有时候,尤兵很佩服陈舒年。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耳不聋、眼不花,判作业的速度比年轻老师还快。自习课刚刚过去一半,五十多份作文就看了个遍。 “大家停一下。”陈舒年站起身,抚了抚花白的头发,“这次作文,大家普遍写得不错。当然,也有些同学跑题了。李威,念念你的作文。”陈舒年将手中的a纸向李威扬了扬。 “……我有个愿望:天上往下掉饲料,周围栅栏全拆掉;所有屠夫都死掉,全国人民信回教……” “别念了!”陈舒年挥了挥手,“作文质量不错,但内容跑题了。” “不可能!”李威狐疑地看了一眼尤兵 “我的命题是《我是蜘蛛》,你写得是什么?” “没错,我写的是《我是只猪》!” 陈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蛛”和“猪”两个字,用粉笔点指着“此‘蛛’非彼……”陈舒年话未说完,全班一阵哄笑声。 李威立刻明白了状况,狠狠地瞪了尤兵一眼,大声说:“陈老师,如果有人没交作业,你管不管?” 教室顿时安静下来。陈舒年是个老学究,一贯以治学严谨着称。敢不交作业,除非他活腻了! 陈舒年扫视了一遍全班学生,之后目光落在李威的脸上,“五十五个学生,五十五份作文,你说谁没交?” “尤兵!” “尤兵交了,他写得不错。”陈老师拍了拍讲桌上厚厚一摞作文纸。 “不可能!大家交作业时,他没离开过座位。况且,他的作文……”李威没敢说下去。 尤兵慢慢转过身子,“我不去交作业,并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帮我交。另外,自己长的像猪,千万别说自己就是一头猪!”尤兵说着,向李威又做出了一个“ok”状。 “你和毛毛一起阴我!”李威猛地站起身。 “李威,你想干什么!”陈舒年见事不妙,大喝了一声。 李威的身子一顿,紧攥的拳头逐渐松开,“我只是想和尤兵道个歉,冤枉他没交作业。”李威说完,又慢慢坐了下来。 ………… 上午的第一、二节课是英语和语文。尤兵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心思依然停留在早自习发生的事情上。 看来,自己和李威的梁子是结上了。平时,以为李威只会无端生事。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隐忍。想起李威攥紧又放开的拳头,尤兵的背后一阵发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讲台上,陈舒年正专心地讲解着刘禹锡的《陋室铭》。 在《陋室铭》的诵读声中,陈舒年衣袖飘飘、华发斑白,颇有一副出尘的气质。 这个陈舒年是本校元老级的老师。前不久,学校组织老师竞聘政教处主任,陈舒年的呼声最高。 据说,就在确定人选的当天,校党委书记李泽阳与陈舒年交谈了一番。交谈过后,陈舒年当即放弃了竞选。 李泽阳,不就是李威的老爸吗? 尤兵心中一动。 a02 山神传说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节 山神传说 尤兵很后悔来到这个班。 按照往年惯例,高中分一、二、三年级。每个年级又分一班、二班、三班……以此类推。 偏偏从尤兵上县一中的前一年开始,校领导在每个年级又组建了实验班。说是实验,其实就是用校内最优秀的师资加上魔鬼式学习的方法,打造本县的小清华。 “儿子,进入实验班就是你当前的目标!”一年前,尤丁山曾领着尤兵来过这里。那时的尤兵还上初三。 “实验班有啥好的?”尤兵嘟囔着。 “毛毛也打算考这里。” “毛毛?” “就是小时候和你一起光屁股长大的那个小丫头。” 尤兵对毛毛的印象,就是从尤丁山的描述开始的。 至于一块光屁股长大,尤兵曾问过毛毛。毛毛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红着脸朝着尤兵狠狠地踹了一脚。 尤兵这一脚挨得不冤,谁让他说这事时,始终盯着毛毛的小屁屁呢! 之后,尤丁山带着尤兵见了他当年的老师,也就是现在的县一中校长郑九民。郑校长给尤兵的唯一印象就是肥头大耳,像一尊面带微笑的如来,发散着“纵使猴头千般变化,也难逃五指山”的自信。 一缕阳光射进楼道,照在实验班的牌子上。金色的大字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尤兵睁不开眼。 不准迟到、不准早退、不准搞对象、不准……百十个“不准”编织成一个笼子,尤兵觉得自己就是笼中鸟,外面很精彩,自己却很无奈。 尤兵偏了偏头,避开射来的阳光。瞬间,他朝后面瞄了一眼。 整整两节课,李威始终面色阴郁地坐在椅子上,不动也不说话,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尤兵打了个哈欠,一股困意涌上心头。昨晚,尤兵被噩梦惊醒后,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缺觉,严重缺觉。 渐渐的,尤兵的眼前模糊了。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一阵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尤兵耳边飘荡着。 尤兵一激灵——这声音似曾听过。 对,这声音与昨天晚上的声音极其相似! 没等尤兵缓过神来,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尤兵又进入了那个宽阔的通道。 通道中,鬼魂的大手已经掐住婴儿的脖子。婴儿的脸色憋得通红,嘴巴大张,无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一缕魂魄从婴儿百汇升腾而起。“儿子,下辈子再见!”断臂男子一声大吼,婴儿的魂魄被一股红色气浪推出通道。 通道的出口是一个祭祀用的山洞。供桌、供品一应俱全,还有一副残破的对联在红色气浪中瑟瑟抖动。 这是哪里?尤兵有种感觉,这里应该是现实中的某个地方。 “远追虎狼三千里,近保百姓千万家”。 尤兵念着、念着,忽然醒了。 确切的说,尤兵是被砸醒的。一个纸团不偏不倚砸在了尤兵的脸上。 “含有有限个元素的集合叫做有限集,不含有任何元素的集合叫做空集……”讲堂上,数学老师正拿着一个硕大的教学三角尺,在黑板上勾勾画画着。 “放学后,咱们老地方不见不散。”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是毛毛写的。 老地方,不见不散? 尤兵下意识地歪头看了一眼毛毛。 食色性也。难道她想……尤兵咽了口唾沫,暧昧的心绪毫无顾忌地浮现在脸上。 ………… 中午,尤家镇的街道人流如织。特别是县一中门口,放学大军密密麻麻,充斥了每一寸角落。 在离校门不远的一个僻静角落,尤兵等了许久,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毛毛。 “小姑奶奶,你咋才来?”尤兵有些抱怨。头顶上,热辣辣的日头简直把他晒出了油。 “烦了?” “没有。我向毛主席保证,即使再等半个小时,我也不会烦。”尤兵笑嘻嘻地说着,目光在毛毛身上扫了一个来回,“大中午的,我是怕你饿。” “真的?” 尤兵刚想信誓旦旦地表白,毛毛忽然变得一脸严肃:“李威找了谷一疯。他们密谋要对付你。” “你听谁说的?” “余天。余天的小弟去厕所时听到了李威打电话。” 谷一疯和余天两个人,尤兵都有所耳闻。一个黑社会的混混,整天带着一帮小弟打打杀杀;另一个则是学生老大,与谷一疯时有交集。 靠,这是怎么弄的!尤兵忽然发觉自己悲哀的上位了,居然让这两个老大同时注意上了自己。 “要不,咱们告诉老师,或者报警吧。” 尤兵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 尤兵和毛毛分手后,去了老爸尤丁山的单位。 尤丁山所在的部门叫方志办,顾名思义就是撰写地方志的办公室。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资料多,上下五千年,是要有文字记载的本地事件,大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一个教室大小的山洞,里面有供桌,供桌上有祭品。” 尤兵认为,既然梦中的山洞很熟悉,极有可能自己曾经去过,或听别人说过。 “赶紧吃饭。”对于尤兵的叙述,尤丁山有些气恼,“不好好学习,整天把心思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老爸,你好好想想。” “不知道。咱们这里山多、洞多,能够祭拜的地方也多,我哪能记得过来?” “那洞里还有一幅对联。”尤兵敲了敲额头,“远追虎狼三千里,近保百姓千万家”。 “远追虎狼……你从哪里看来的?” “这些真是梦到的,我没骗你。” 尤丁山狐疑地看了一眼尤兵,然后打开电脑查寻着。 “这几天,我编写地方志,刚好编到这里。你看——”尤丁山指着电脑上的一个图片,“这个山神洞里就有你所说的对联。” 尤兵将脑袋凑了过去,一张供桌,几份供品,还有那幅记忆犹新的对联。“就是它!”尤兵一拍大腿,“我梦见的就是这个山洞。” “不可能!” “为什么?” “这个山神洞在你出生那年就坍塌了。”尤丁山滑动着鼠标键,“坍塌的时间是6月……和你出生的时间是同一天!” 这么巧! 这个山洞位于尤家镇北部的燕山脚下。据说隋朝时期,尤氏祖上逃荒来到此地,见这里地广人稀,鲜有战乱,便安顿下来。 一日,盗匪路过此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就在尤家老小危难之际,从山洞中走出一名身穿“兵”字铠甲的男子,手持大斧拦住盗匪。 盗匪杀红了眼,众多刀枪剑戟一起向那男子招呼过去。 “兵族领地,滥杀无辜者,死!”男子一声断喝,手中的板斧发出万丈光芒。光芒所到之处,盗匪纷纷倒地而亡。 待尤家老小反应过来时,那男子已消失在山洞之中。 尤家祖先认为是山神显灵,逢年过节便在男子消失的洞穴进行祭拜。久而久之,那个洞穴被当地人更名为山神洞。 “我想去山神洞看看。” “不行,据说,山神洞坍塌后,那里放射性元素严重超标,对人体危害很大。你小时候,那里曾有部队驻守,严禁百姓进入。”尤丁山说。 “你说的是那个禁区?”尤兵忽然反应过来。 在尤兵记忆中,尤家镇北不足五公里的地方,有一道依山而建的山墙,高三米,长足有数千米。据说,凡是进去的人,要么失踪,要么精神失常。 “别瞎琢磨!”尤丁山一巴掌拍在尤兵的后脑上,“你现在的任务就两件事,一件是……” 没等尤丁山说完,尤兵就“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吃过午饭,尤丁山尤兵轰回了学校。之后,拨通老婆朱丹阳的电话。 “尤兵的噩梦会不会和那道红光有关?” 听完尤丁山述说,朱丹阳迟疑地说。 尤丁山何曾没想过这件事。 十六年前,从山神洞方向毫无征兆地射出一道红光。红光划破夜空,直接射进市属医院的产房。当时,医生和护士正在准备为朱丹阳剖腹产。大家只感觉眼前通红一片。待红光消失后,朱丹阳居然自己生产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别瞎琢磨了。给你打电话,一是要盯紧尤兵,千万别让这小兔崽子去禁区;二是抓紧去医院,把尤兵额头上的胎记去掉。我总感觉这胎记……”尤丁山的话没有说下去。 这些天,尤丁山发觉尤兵额头胎记的颜色在发生变化,越来越红,通红的颜色与当初划破夜空的那道红光很相近。 a03 红色胎记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三节 红色胎记 在尤兵记忆中,生他养他的尤家镇是个搬迁的小镇店。小时候,尤家镇满目荒芜,不是荒草就是水洼。仅仅十几年光景,荒草被拔净了,水洼被填平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低低、犬牙呲互的商业房。 作为尤家镇的第一批建筑,县一中位于尤家镇中部,处于黄金地段。曾经的标志性建筑,如今在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的映衬下,已不再宏伟。镇领导多次陪同县领导视察,传闻要将县一中搬出尤家镇。 一时间,这个消息如同深水*,让平静多年的尤家镇又掀起了惊涛骇浪。特别是那些靠校园经济谋生的坐地户,多次以学生家长名义上访,要求相关领导“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慎重考虑搬迁决定。 事情越闹越大。 最后镇委书记代表县里表态,孩子的未来至关重要——不搬了! 那一天、那一夜,有很多人都兴高采烈,包括尤丁山一家人。毕竟,当时尤兵进入实验班的事情刚刚落地,一个风吹草动,落地的事情也可能鸡飞蛋打。 就在尤家镇人刚刚松口气的档口,又一则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说是距此不远的禁区污染物质再一次超标,辐射粒子开始逼近尤家镇;更有传言,县里想要搬迁县一中,与禁区有着莫大关联。 靠,这还让老百姓活吗? 当然,这只是传言。官方对此讳莫如深,没有发表任何或好或坏的言论。 没办法,尤家镇人只能饭照吃,日子照过,权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比如说,此时的尤兵。他尽管心绪烦乱,在老爸尤定山的软硬兼施下,依然匆匆来到学校。 由于时间尚早,校门口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保安坐在阴凉处的椅子上打着瞌睡。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一张百元大钞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向旁边的胡同飘去。 钱? 尤兵使劲眨了眨眼。 据说,如果地上有一百美元,世界上不弯腰捡钱的人包括比尔盖茨在内超不过十个。因为弯腰需要两秒钟,而比尔盖茨两秒钟的盈利远远超过一百美元。 尤兵不是比尔盖茨,别说是一百美元,哪怕是五块钱,也会一溜小跑去捡。 很多时候,金钱决定着人的底气。身为穷学生的尤兵,已经逐渐理解了金钱与理想的辩证关系。 在百元大钞飘向的胡同口里,站一对双胞胎男女,同样两米的个头,同样三百斤的体重。哥哥叫项风,妹妹叫项雨。 此时,项风拿着一根鱼线,鱼线的另一头栓着那张百元大钞。 “妹妹,尤兵过来了。”项风猛地缩回脑袋,脸上露出难以自持的笑容。 “打昏他,还是把他捆起来?”项雨问。 “咱俩石头、剪子、步,谁赢了谁决定。” “我同意。” “石头——剪子——步!” “石头——剪子——步!” …… “既然分不出输赢,要不,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一个声音从项风项雨身后悠悠传来。 “你有什么主意?”项风的话刚问完,忽然感觉不对,赶忙转过身去,“靠!尤兵,你怎么跑我们身后面去了。” 尤兵在看到百元大钞的刹那,的确心动了一下。就在快要跑到胡同口的时候,尤兵突然想到毛毛的警告。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出于警觉,尤兵迂回从胡同的另一个口绕了进来。 “是不是余老大找我?” 项风项雨是县一中的知名人物,不仅是尤兵,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二人是跟着余天混的。 “你咋知道的?”项风乜斜着眼睛看向尤兵,“你猜猜余老大找你是什么事?” 靠,你以为我是活神仙啊! 尤兵晃了晃手中粗如婴儿臂般粗细的棒子,没有再说话。 ………… 学校不远处有个社区篮球场,虽然破旧,却是附近居民重要的锻炼场所。特别是早晚两个时间段,踢毽子的、跳广场舞的,应有尽有,人满为患。 现在是中午。初夏的日头把水泥地面晒出了一层白碱,明晃晃的,很是扎眼。就是这样一个温度,篮球场上停留着很多人。 这些人不是附近的居民。 篮球场上的人界限分明地分为两拨,一拨人坐在阴凉处,抽着烟,喝着冰镇啤酒。另一拨人则是在打篮球的三人对抗赛。 “截断天哥!” 被称为天哥的人正是学生老大余天。 余天一米七五的个头,豹眼、大鼻、厚唇、国字脸,一身精壮的肌肉在阳光下见棱见角。 只见余天晃过两名对手的夹击,双脚一瞪,整个身体拔地而起,呼的一声,竟然从第三名对手头顶掠了过去! 砰,篮球应声入网,整个篮球架都跟着剧烈晃动起来。 然后,余天松开两手,如大鸟般飘然落地,只剩下那个半新不旧的篮球架子颤动着,发出哗啦啦的颤音。 “谷老大,过来试一试?” 余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阴凉处一个正在抽烟的长发男子。 “已经半个小时了,尤兵什么时候来?” 谷一疯站起身,分开众人向前走了几步,“今天,我们是看着你余天的面子才来的。面子给了,我们就不多呆了。下次,解决李威和尤兵的事情时,希望你余老弟不要再插手。” 谷一疯的左臂纹着一条青龙,龙头在手背,龙尾过肩膀,挥手间,散发出一丝肃杀之气。 “既来之则安之,你谷老大不会一点耐心也没有吧?”余天侧身、跳跃,又一个三分球,进了。 “余天,你怎么和我们老大说话呢!”谷一疯身旁,一个小弟站起身,将啤酒瓶摔在地上。 “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吗?”余天的小弟不干了,纷纷抄起板砖、木棍。 就在两拨人僵持的时候,远处走来两高一矮三个人。来人正是尤兵和项风项羽。 半路上,通过项风项风的叙述,尤兵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中午时,谷一疯带着众小弟来到实验班。恰巧尤兵被毛毛叫走,双方没有碰见。余天得知此事后,找到谷一疯,约定李威和尤兵的事情由两人自己解决。 “李威,你说怎么解决?”尤兵走进篮球场,没有理会余天和谷一疯众人,直接迎上了李威的目光。 李威猛地灌了一口酒,“咱俩单挑,直到有人趴下为止。” “你这叫酒壮怂人胆吗?”尤兵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李威抄起一根棒子,朝尤兵头上打去。 棒子划过长空,带着破风之声打在了尤兵额头上。只听“嘎巴”一声,粗重的木棒应声折断。 尤兵居然没有躲避!众人哗然。 对于这次单挑,尤兵是有心理准备的。如果自己赢了,按照李威的性格,还会暗中使坏。如果自己输了,这件事也许就可以从此作罢,自己与李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选择输,当然要两害相权取其轻。少打斗,就会少吃亏。一棒子结束争斗,自己也就仅仅是受了一棒子的罪。 “尤兵,你咋没躲?”众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余天,他一个箭步护在尤兵前面。 “我……” 尤兵晃晃脑袋,又摸了摸额头。自己是不是给打蒙了,咋没有疼痛的感觉? “李威,人你打了,这件事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余天转过身,冷冷地对李威说。 “算你狠!”李威见自己的老大谷一疯将头侧向一边,心里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一场群殴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等谷一疯众人走后,尤兵问余天:“为什么帮我?”尤兵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古语,自己和余天没有任何瓜葛,余天帮自己一定有隐情。 “受人所托。” “谁?” “教你语文的陈老师。” “他?为什么?” “陈老师说早自习发生的事情,与他也有一些关系。怕你挨欺负,让我关照一下。” 晕!一个是德高望重的老师,一个是年少轻狂的学生老大,这两个人竟然交集在一起。 “你和陈老师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尤兵呵呵一乐,“不管怎样,我要谢谢你,没有你,我可糗大了。” “糗?”余天踢了一脚地上被尤兵震短的木棒,“我自不量力地来保护你,出糗的人应该是我。” “啥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功夫!”余天说着,向尤兵竖起了大拇指。 是啊,我挨打怎么没有感觉呢? 尤兵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胎记。胎记很热,似乎有轻微的脉动…… a04 一缕阴魂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四节 一缕阴魂 县医院与县一中一样,同在尤家镇内。作为全县乃至全市的医疗权威机构,县医院几乎收治了当地所有的疑难杂症。 曾有人说过,如果将县医院和县一中搬出尤家镇,过不了多久,尤家镇将成为一座空城。 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但从某些方面反映出尤家镇发展的两大经济支撑——医疗和教育。 尤兵是被老爸、老妈拽着耳朵来到县医院的。 用尤丁山的话说,你将来讨个好老婆、找个好工作靠得就是这张脸,脸面问题是压倒一切的大问题。 尤兵何曾不想去掉胎记。 一是经过那么多次从希望到失望的经历,有些麻木了。 二是中午与李威的单挑,尤兵隐隐感觉木棒的折断与胎记有关。尤兵曾试过重击自己额头上的胎记,不仅没有痛感,还产生了很强的反震。 当然,这只是猜测。有了老爸对禁区避之不及的态度,加之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尤兵不愿意和老爸老妈说这些。 说了也白说,说了只会平添许多让人心烦的絮叨。起码,尤兵这样认为。 县医院里人满为患,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趴着的,聊天声、*声充斥了医院大大小小的角落。 尤兵和老妈朱丹阳站在候诊室里,四处张望着。 “这该死的尤丁山,肯定是见到美女挪不动步了。” 朱丹阳嘴里叨咕着。尽管医院开启了中央空调,但她依然用印有“男性专科专治疑难性病”的扇子使劲扇着风。 “要不,咱们去找找老爸?” “去啥去!” 朱丹阳忽然停止了扇动,用扇子狠狠地指了指不远处。 在前方的拐弯处,尤丁山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小护士。 由于人多声杂,尤丁山说话时简直将嘴凑到了护士耳朵上,“李护士,就帮帮忙吧。” “这个时间,勾医生正在休息,真的不方便。”李护士连连摇头。 “这是两张购物卡,一张给你,一张给勾医生。”尤丁山说着,将两张卡片塞进李护士手中。 “看你老爸那色眯眯的样子!”朱丹阳眉头蹙成了一团。 坏了,老爸回家要受罪了。 有时候,尤兵很不理解老妈的心理。既然知道老爸是无心的行为,老妈却要上纲上线。 唉,真不知老爸这十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尤兵在某种程度上有些抵触老爸。一方面,老爸教育自己要堂堂正正做人,遇事要勇于斗争;另一方面,他却低声下气地求别人大开方便之门。 难道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勾医生果然在休息。 李护士敲开医办室的房门时,勾医生眼睛直勾勾的,似乎刚睡醒,还没缓过神来。 “勾医生,这是……”李护士将购物卡塞进了勾医生的口袋里。 面对李护士的动作,勾医生没有反应。他只是将微微动了动头,当目光扫到尤兵时,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其他人留在外面,患者跟我进去。” 说话间,勾医生和尤兵已经隐没在了房门中。 尤兵感觉自己是被勾医生拽进来的,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难以自控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叫什么名字?” “尤兵。” “多大了?” “十六岁。” “想去掉哪里的胎记?” “额头的。” “这个胎记嘛……”勾医生双手托住尤兵的两颊,向跟前拽了拽,一丝光亮在眼中闪过。 “轻点,疼!”尤兵呜咽着,抬眼间,发现勾医生嘴角竟然流出了少许唾液。 这是哪门子的治疗方法! 尤兵仿佛看见了一只老色狼正在垂涎一个裸体少女,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我不治了!”尤兵身体撑住身前的桌子,想要摆脱勾医生。 “晚了。”勾医生双手一用力,尤兵在猝不及防中腾空而起,重重摔在了床上。 这是一张医生休息用的单人床,床上散乱的夏凉被散发着勾医生老男人的味道。 难道他是恋童癖?尤兵忽感菊花一紧。 眼前的勾医生看样子已经六十多了,皱纹堆垒、头发花白。特别是他的手指,细而长,毫无血色,就像鬼片里的僵尸爪子。 “小伙子,我等你很久了。”勾医生低下头,阴测测地说。一股凉意吹来,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想去掉胎记也很久了。”尤兵努力躲避着勾医生的口气。 “这些天,你是不是总在做一个噩梦。噩梦醒后,你额头的胎记是不是会更加通红?”勾医生脸上没有表情,唯有他的眼神让人感到一丝生气。 “你怎么知道?”尤兵停止了挣扎,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 “没有你和我的心灵感应,山神洞的禁制怎么会出现裂缝;没有裂缝的出现,我又怎么会守株待兔在这里等你?” “什么意思?”尤兵惊叫出声。 “尤兵,你怎么了?”门外,尤丁山感觉有异,大声问了一句。 “捣乱!”勾医生挥手见,一股淡淡的雾气遮住房门,门外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他不是医生! 尤兵的心一沉,想要挣扎,身体像被抽空了般,用不出一点力气。 “十六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勾医生俯下身,像欣赏名画般细细观看着尤兵额头上通红的胎记。 渐渐的,勾医生的双眼中显现出一只手。这只手慢慢从勾医生的双眸中脱离出来,由虚变实、由小变大。 这只手我见过! 尤兵想了起来。在他的噩梦中,掐死婴儿的就是这只手。 转眼间,“手”变得与成人大手一般无二。而勾医生则四肢抽搐,摔倒在地。 “手” 在空中没有停顿,径直“伸”向尤兵额头,轻轻抚摸着通红的胎记。 它的目标是我的胎记,它在这里冒充医生是守株待兔,在等待我的到来。 “小伙子,认命吧!”一阵似有若无的声音传进尤兵耳中。那只“手”忽然悬到半空,手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长,变成了五把弯曲的闪亮的钢钩。 一尺…… 半尺…… 三寸…… 眼见钢钩离自己越来越进,尤兵却无可奈何。 老子就这样交代了?想到老爸老妈,想到可人的毛毛,尤兵心有不甘。 一股冰凉的寒意浸入尤兵脑门。紧接着,胎记部位一阵刺痛。那是钢钩刺入肌肤的感觉。 完了。 随着疼痛越来越强烈,尤兵感觉眼前闪过一片绚丽的红光,然后昏厥过去。 ………… 尤兵醒来时,天色已经大黑。 我没有死! 尤兵发觉躺在自己的卧室。灯亮着,灯光下,卧室里的一桌一椅、一书一本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尤兵的脑袋晕沉沉的。 胎记! 尤兵坐起身,将脑袋凑近床头上的一面镜子,镜中那个大如鸭蛋、通红的胎记很是扎眼。 我没有受伤! 尤兵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此时,尤丁山和朱丹阳正默默地坐在客厅中,一个大口抽着烟,一个茫然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两人还都沉浸在下午发生的事情中。 尤兵被勾医生带进屋后,门就被锁死了。按照常理,当班的李护士和作为监护人的尤丁山、朱丹阳都应进去,偏偏被拒之门外。 勾医生平时也是这样的。李护士解释着。 有本事的人常常会有古怪的行为。刚开始时,尤丁山和朱丹阳并没有在意,毕竟,他们来医院的目的是为了治病,其他都是次要的。 谁知,没过多久,屋内传出尤兵惊恐的喊叫,并且有雾气从门缝中飘散而出,笼罩于门外。 这是小型结界!结界是敌对双方对决时运用的一种玄术,朱丹阳顿感事情不妙。 丹阳,救儿子要紧!尤丁山也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向朱丹阳喊道。 就在朱丹阳想要行动的时候,门内红光乍现。紧接着,雾没了,门开了,一阵阴风夹杂着哀嚎向山神洞方向而去。 尤丁山和朱丹阳当即将尤兵抱回家中。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寻常老百姓能够解决的。 最重要的是,朱丹阳发现,尤兵额头胎记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后果将会怎样,朱丹阳不寒而栗。 “那是什么东西?”尤丁山问。 “一缕魂魄。它受伤了,短期时间内不会再有所动作。”朱丹阳说。 “是谁救了尤兵?” “凭我的感应,当时屋内只有尤兵和勾医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击伤魂魄、救尤兵的,我想只能是……”朱丹阳将目光落在了尤兵额头上的胎记上。 山神洞、红光、胎记、噩梦……朱丹阳轻轻叨念着,陷入了一阵沉思。 a05 离奇往事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五节 离奇往事 夜已经很深。 天上没有星星、月亮,黑得像一滴化不开的浓墨,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尤兵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雪白的房顶。像在想心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眼神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生气。 一个晚上,朱丹阳和尤丁山先后进来过五次。老爸老妈每次过来,尤兵总会不自觉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他们的离去。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老爸老妈每一次掩被角、每一次轻轻的叹息,都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来自现实的残酷以及亲情的担心。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敲击着尤兵濒临麻木的神经。 渐渐的,尤兵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循环往复。 医生、鬼手、胎记…… 对,胎记! 尤兵“噌”地从床上坐起身,没有任何迟疑,大步走向卫生间。 尤兵家的卫生间很小,除了一个老式的蹲便,就是洗脸的面盆以及面盆上的一面镜子。 卫生间的灯光有些昏暗。 尤兵站在镜子前,直愣愣地看着镜子中有些模糊的自己。 仅仅半天,曾经意气风发的“骚年”就变得如此萎靡不振,脸色蜡黄、眼中无神。只有那片胎记依然通红如故,大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架势。 都是胎记捣得鬼!如果没有胎记,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诡异事情! 尤兵死死盯着胎记,右手摸向面盆边缘,那里有一个储物架,上面摆着老爸刮胡子用的刀片。 割掉它!割掉它!割掉它! 尤兵摸到刀片时,身子一阵,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继而又坚定地捏紧了刀片…… ………… 尤丁山和朱丹阳是被金属落地的声音惊醒的。 当两人跑到卫生间时,尤兵浑身抽搐地蹲在地上,正努力遏制从嗓子眼发出的呜咽声。 “要哭,就大声哭吧。”朱丹阳蹲下身子,将尤兵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尤兵瑟瑟发抖的后背。 “老妈……”尤兵放弃了自制,呜咽声从口中传出,像婴儿、像野兽,由小变大,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良久,哭泣声停止了,尤兵抽泣地伸出右手,“老妈,你看!” 尤兵的右手沾满了鲜血,地上散落的刀片也沾着点点血迹。 “老妈,额头的胎记用刀片划开,却马上愈合了。我是不是在做噩梦?”尤兵痛苦地捶打着额头,发出咚咚的声响。 “尤兵,你要记住,不同的道路决定了不同的人生境遇。只有你勇敢面对,才能活得自在!”尤丁山抓住尤兵的双手,直视着他的双眼。 “可是,谁也没有我这样,像个……怪兽……” “不是的。”尤丁山用力握紧尤兵的双手,“其实我们也……”尤丁山话至一半,不自觉看了看朱丹阳。 朱丹阳苦笑着点点头,“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他应该知道。起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世上还有很多离奇的人和事。” “好吧!”尤丁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讲起了他与朱丹阳的往事。 十八年前,尤丁山和一众驴友到湘西土家苗族自治州探险。苗族自治州位于湖南省西北部,地处湘鄂黔渝四省交界处。那里山清水秀美女多,让尤丁山等人好不兴奋。 就在他们游山玩水之际,有人提议探寻湘西的赶尸文化。 所谓“赶尸”,是湘西地区苗族的一种民俗,属于巫文化。 据史料记载,自清朝起,就有赶尸人利用“秘术”,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 湘西赶尸有“三可赶”、“ 三不赶”。 “三可赶”,就是被砍头的、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尸体可以赶。 “三不赶”,就是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尸体不能赶。 尤丁山等人查阅资料,将“赶尸文化”的探寻范围锁定在湘西的山区。传说,这些地方曾是苗族祖先的鬼国辖地。之后几天,几人除了休整,又购买了指南针、急救箱、攀援绳索等物品。 “当时,我们八个驴友好像都变成了一根筋,什么也没想,漫无目的地顺流而上,进入了大山。”尤丁山说。 几个人本想以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个地方为重点,进行实地探查。谁知,进入大山第三天,几人遇到一团大雾,就彻底失去了方向。 “你们不是拿着指南针吗?”尤兵问。 “指南针在大雾里面打转儿。想靠着树叶的疏密来判断东西南北,谁知,我们好像遇到了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出那座山了。”尤丁山神情微容,似乎沉浸在往事之中。 尤丁山等人在深山中走了两天两夜,人困马乏,备用粮食也所剩无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几个人一筹莫展之际,他们发现了一个让人窒息的事实——有人失踪了。 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丢失的两人去方便了。于是,几个人以原地为中心,向四外寻找着。嗓子喊哑了,也没有那两个人的踪迹。 直到第二天,剩下的六个人意识到失踪的两人九死一生了。 “因为我们发现一只鞋,是失踪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人穿的。”尤丁山说。 “难道不能是那人将鞋走丢了,或者嫌累赘,扔掉了?”尤兵问。 “不可能!因为……”尤丁山嘴唇有些颤抖,长出了一口气,许久才吐出后面半句话,“因为鞋底嵌着一个硕大的牙齿!” 尽管尤丁山几人不知道那是什么牙,但意识到这里是不祥之地,必须尽快离开。于是,几个人又开始了急行军。 没过多久,他们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树冠上白花花一片,由于雾气笼罩,看不清楚。出于好奇,尤丁山悄悄摸了过去,直到树下才看清楚。那是一张蟒皮,足有十五米长! 原来,这里是蟒蛇的领地。追杀他们的,是一只只硕大的蟒蛇。 此时,几个人周围的高大灌木上,盘踞着数条十米开外的巨蟒,血红的蛇信吞吐着,正蓄势待发。 “我们知道这次是九死一生,五个人拼命向一个方向冲杀。”尤丁山说。 “树林的深处有一道溪流,我当时正在洗澡。你老爸冲了过来,后面还追着一条巨蟒。”朱丹阳说。 尤丁山见溪水里有人,顾不上男女有别,抓住朱丹阳的手就跑。 没跑几步,尤丁山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回头一看,那只巨蟒已身首分离,殷红的蛇血在溪水中汩汩流淌着。而此时,一把亮晶晶的短剑在空中划了一个旋儿,飞回朱丹阳手中。 “当时我惊呆了。这哪是小姑娘,分明是个除暴安良的女侠客!”尤丁山故意将头靠在朱丹阳的肩膀上。 “别贫嘴!”朱丹阳故意板起脸,胳膊一抖,尤丁山的脑袋被弹了起来。 “后来呢?”尤兵插嘴问。 “后来就有了你。”朱丹阳幽怨地看了一眼尤丁山。如果没有尤丁山闯入生活,也许自己已经成为一族之长了。 “再后来呢?”尤兵被老爸老妈的往事吸引了。 “再后来,我们就回到尤家镇,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朱丹阳见尤兵不再执着于额头上的胎记,知道目的基本达到,悬起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为什么过去没有和我讲过这些事?” “过去你小,如今你长大了。”尤丁山拍拍尤兵的肩膀,“长大了,就应该有所担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勇敢去面对。” 我要强大起来! 也许是被父母离奇的往事所感染,也许是想通了做人道理,尤兵的情绪明显平稳了许多。 说也奇怪,困扰尤兵多日的噩梦在那一夜消失了。 就在尤兵沉沉睡去的时候,尤丁山和朱丹阳躺在另一间卧室里商量着事情。 “儿子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尤丁山问。 “这两天,我去一趟山神洞,看看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另外,我想让尤兵学会自保。” “你的意思是想教儿子功法?” “对,只有能自保,才能应对各种危险。” “你就不怕你的身份暴露吗?” “怕,但儿子的性命更重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尤丁山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窗外出神…… a06 集会风波〔上〕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六节 集会风波(上) 第二天一大早,尤兵家的大门就被敲开了。 “叔叔阿姨好,我找尤兵。”门外,毛毛一袭白色运动装,说话时脑后的马尾辫一翘一翘的,很有动感。 “毛毛,进来坐。”朱丹阳应承着,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刚刚五点五十分。 “赶紧叫尤兵起床。” 此时的尤丁山刚刚洗漱完毕,听到朱丹阳的话,一面示意毛毛进来,一面敲了敲尤兵的房门,“毛毛来了!” “让她进来。”卧室内,传出尤兵半睡半醒的声音。 这小子胆子大了! 朱丹阳看了一眼毛毛。毛毛像意识到什么,脸“腾”地红了,冲着卧室门喊道:“尤兵,是我,毛毛。” “啊?你稍等!”卧室内又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叔叔阿姨,我去楼下等尤兵。”毛毛说完,低着头匆匆跑向楼下。 “毛毛,在这儿吃点吧……” 没等朱丹阳说完,尤丁山悄悄抻了一下她的衣角:“年轻人的事,咱们尽量少管。” “不管行吗?如果都像你这样……” “像我老爸怎么了……” 尤兵从卧室走了出来。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身体和精神又恢复了正常。 见儿子的脸色好了许多,朱丹阳长出口气,原本悬而未落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她没有理会尤兵的问话,从衣兜中掏出一张大钞,“毛毛在楼下等你,你去外面吃饭吧。” “老妈,我不饿。” “你不饿,人家毛毛也不饿吗?” 尤兵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狡黠,“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想怎么做?”尤丁山凑上前来。 “问老妈。”尤兵话未说完,身子已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朱丹阳狠狠敲了一下尤丁山的脑袋,“就这么做!” 尤丁山揉摸着被敲中的部位,一脸无辜地看着朱丹阳。 “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感觉咱们儿子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朱丹阳说。 此时的毛毛站在楼下,正焦急地等着尤兵。听到楼上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毛毛故意将身子转向对面。 “等着急了吧?”没过多久,脚步声在毛毛身后戛然而止,尤兵的声音传了过来。 毛毛没有说话,身子一扭,朝前走去。 “告诉我,谁惹你生气了?我去和他们拼命。” “就是你!”毛毛转过身,向尤兵走了两步,“你当着叔叔阿姨的面,故意让我难堪。”毛毛的语气中充满了委屈。 “好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尤兵说着,一把抓住毛毛的双臂,“明天这个时间,我也去你家,你也不起床,让也我进去!这不就扯平了吗?” 毛毛没想到尤兵这么大胆,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住自己的双手,慌忙将尤兵推开,“你再欺负我,我就不理你了。”毛毛说话间,眼中泪光点点。 “好了,再这样,别人就真以为我欺负你了。”尤兵说着,又伸手去擦拭毛毛眼角的泪花。 “你……”毛毛的语调忽然降了下来。 毛毛发现,周围的路人不时向这边侧目。特别是楼上一个窗口,尤丁山将脑袋探出大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完了,我这次死定了。 想到尤兵的老爸和自己的老妈在一个单位,毛毛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找我有什么事?”见毛毛不再耍小姐脾气,尤兵转入了正题。大早晨的,一个小姑娘跑到男同学家中,其中的因由让尤兵很好奇。 不出尤兵所料,毛毛真的是有事。毛毛此次来,是通知尤兵集会的事情,问尤兵参不参加。 “什么集会?”尤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实验班的事情引起了公愤,大家要静坐集会。” 原来,从去年开始,尤兵所在的县一中组建了实验班,对外宣称要打造当地的“小清华”。组建实验班培养优秀学生本没有争议,怎奈,目的是好的,效果却令人非议。一些有钱有势有关系的富家子弟通过各种渠道也都进入了实验班,占指标、占生源,让普通学生颇为不满。 “这哪是什么实验班,分明变成了贵族班。”毛毛说着,热切地看向尤兵,“如果集会不成功,咱们就退出实验班,去普班上课。” 的确,尤兵想起自己进入实验班的经历,何尝没有这种感慨。尤兵中考时,以全县第十二名的成绩考入县一中。然而,就是这个名次,在实验班的第一轮筛选中,居然被淘汰了。 进入实验班的竞争太激烈了。当初,尤丁山带着尤兵从郑九民校长办公室出来时,曾这样感叹。 竞争?随着年龄增大,尤兵对“竞争”二字的理解愈加深刻。 “参加集会的都有什么人?”尤兵问。 “大部分是普班的学生,也有咱们实验班的。据项风项雨说,他们酝酿集会的事情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是通知咱们班是昨天下午。”毛毛回答。 尤兵能够理解。 以弱小对抗强大,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秘密进行、突然爆发的确不为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谁发起的?”尤兵又问。 “余天。” 余天?尤兵眯起眼睛,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豹眼、大鼻、厚唇、一身精壮的肌肉。 按照余天的行事作风,做事直来直去,绝不会拿学生向校方施压。 由此可见,余天只是这场游戏中的一个棋子,背后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 ………… 尤兵没有去操场参加集会,背着自己和毛毛两个人的书包回到了教室。 毛毛临走时流露出的那丝鄙夷,让尤兵心里沉甸甸的,很不好受。 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尤兵也发觉自己有所改变。 尤兵喜欢毛毛,按照以往的行事作风,他会无原则的听从毛毛的安排。 而如今,尤兵拒绝了。虽然痛心,但依然推开了那双纤细白嫩的小手。 我要掌控自己的道路! 我绝不当别人玩弄的棋子! 内心深处,尤兵听到一个声音在无法遏制地嘶吼着。 尤兵来到教室时,有十多个座位空的。空空的座位上,横七竖八地扔着几个书包。 他们一定是去静坐集会了。 尤兵一吸溜鼻子,整个鼻腔中充满了淡淡的焦躁气息。 “尤兵,你咋没去操场?”李威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响亮,足以让教室里每个人都能听见。 尤兵很清楚,李威这是在孤立自己。如今,实验班里留下来的同学都是所谓的“贵族”,只有自己一个“布衣百姓”。 一比三十六,绝对悬殊的比例。 经过昨天中午在篮球场上的较量,尤兵的信心陡然而升。他环视了一下教室里的每个人,然后将目光落在李威的脸上,“你是在挑衅我?” “你说错了,你在挑战大家的容忍度!”李威指了指窗外的操场,“你应该坐在那里!” 李威的话像是一个*,将本来焦躁的教室点燃了。一股浓浓的敌意在教室中肆无忌惮地涌动着。 是的,这就是一种敌意,一种自小养成的优越感遭到鄙视后的浓浓的恨意。 “如果尤兵该去操场,我该去哪儿?” 不知什么时候,语文老师陈舒年站在了教室门口。 教室里忽地安静下来。 “今天,学校里发生了意外状况,希望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记住,你们是学生,学生应该以学习为天职。”陈舒年将教学用具往讲桌上一放,清了清嗓音——“上课!” 平心而论,对于李威跳梁小丑般的挑衅,尤兵并没有动怒,他只是将李威当成静坐集会中的一个小插曲。 看来,李威将赌注压在了余天失败上。 如果余天失败,势必影响他在学生中的地位,“学生老大”这个称呼将会成为昨日黄花。这样一来,自己没有了依仗,后果将会成为李威的囊中之物。 他强由他强,清风抚山冈;他弱由他弱,明月照大江。 心态稳、看得准,一招制敌才是王道!尤兵眯起的眼睛里倏地闪过出一道寒光。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陈老师继续讲解着昨天没有讲完的《陋室铭》,摇晃着脑袋,似乎沉浸在刘禹锡的意境之中。 “反对贵族班!”操场上,余天的声音传来。 “反对贵族班!”静坐的学生高声回应着。一时间,声音响彻学校的每个角落。 尤兵挺直身子,侧目向窗外望去。 操场上黑压压一片,千余名学生席地而坐。挂在栏杆的条幅上,写满了诸如“反对贵族班”、“教育平等是学生应有的权利”等等。 学生的周围,是数十名神色异样的老师。面对突发事件,他们似乎没有回过神来,焦急地走来走去,想要阻止,却不知如何下手。 “陈老师,这里虽没有丝竹乱耳,但外面太吵,学不下去!”李威将语文书扔在课桌上。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陈舒年没有回应李威,继续教授着课程。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圣贤书。尤兵将目光落在了陈舒年身上。 陈老师会不会是这场集会的幕后黑手?尤兵眯起眼睛,观察着着这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 与往日相比,同样的发型、同样的语调、同样的摇头晃脑读古文。似乎今天的陈舒年,比往日教课更加投入。 尤兵有理由怀疑陈舒年。 第一,陈舒年与余天有瓜葛。这一点是余天亲口说的。 第二,陈舒年没有当上政教处主任,与校领导有直接关系。具体说,是因为校党委书记李泽民。因为与他的一番交谈,陈舒年放弃了政教处主任的职务竞争。陈舒年对此会不会后悔呢? 有人证、有动机。 凭这两点,尤兵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a07 集会风波(中)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七节 集会风波(中) 时间在陈舒年的诵读声以及集会学生的示威声中飞快地流失着。第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铃声一响,没等陈舒年宣布下课,一众学生就凑到窗户前向下观望。 “学生家长了!” “看那傻x,被他老爸打得跟孙子似的。” “快看那个大胸妹,胸前扣子被她妈拽掉了。注意、注意,小罩罩露出来了!” “……” “……” 尤兵听着周围的幸灾乐祸,坐着椅子上没有动弹。 此时,教室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大背头、小眼睛、薄嘴唇,此人正是李威的老爸、县一中党委书记李泽阳。李泽阳的身后跟着一个性感漂亮的女老师——新任政教处主任士凤。 “老陈,过来一下。”李泽阳向陈舒年招了招手,头也没回,径直向书记办公室走去。 对于李泽阳书记,尤兵是从一场误会认识的。 那时的尤兵刚刚考入县一中,除了认识几个任课老师和被老爸尤丁山尊称为老师的校长郑九民外,其他一概不熟。 一次,李泽阳在学校门口拦住尤兵,让尤兵去实验班叫李威下来。出于本能,尤兵询问李泽阳和李威的关系。李泽阳回答是李威的老爸。 李泽阳瘦小枯干,李威高大威猛,差距实在太大,让人无法想象两人是父子关系。加之李泽阳怒气冲冲,尤兵推断出一个结论——李威惹祸了,这个人一定是来找找茬的。 于是,尤兵抖了一个机灵,说李威被他亲生老爸叫走了。 我要看看李威到底有几个老爸! 李泽阳当天喝了酒,加之李威惹祸导致情绪不好。李泽阳一怒之下冲进实验班。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从那天起,李泽阳书记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顶“绿帽子”。而尤兵,由于好心办坏事,与李威成了不明不白的对头冤家。 见陈舒年被李泽阳叫走,尤兵隐隐感觉此事与学生集会有关。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跟了出去。 “老陈啊,学校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学校把学生家长请来了七七八八,本以为可以把事情压下去,谁知,不知谁将这件事捅到了市教委。市教委很重视,责成县教育局对学生集会的事情进行彻底的调查。”书记办公室里,李泽阳坐着沙发里,将手摊向陈舒年。 “今天李书记叫你来,是请你想想办法。”李泽阳旁边,政教处主任士凤接上话茬。 “我有什么办法?你李书记说过,我只会教书,别的都不行。”陈舒年没有搭理士风,将脑袋偏向李泽阳。 “老陈,你是学校的老人,有素质、有觉悟。你千万不能因为没当政教处主任就心里有怨气。毕竟,这是学校管理层的一致意见。”李泽阳说。 “李书记,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还要上课,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陈舒年转身想要离去。 “老陈,听说你和余天的私交不错,郑校长和李书记的意思市想让你劝劝余天,学生应该以学习为主。至于实验班的事情,应该由校方决定。”士凤说。 “这是谁说的?”陈舒年怒从心头起。 士凤忍不住向后靠了靠,看陈舒年的架势,随时有可能将眼前的烟灰缸砸在她的身上。 李泽阳嘿嘿一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时候该出手就出手,该收手就收手,不能……” 尤兵站在书记办公室的门外静静听着。 屋内几个人的对话似乎印证了尤兵的猜测,但尤兵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至于是哪里,尤兵一时没有想明白。 片刻后,尤兵决定离开。他想到了李威,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 由于大部分学生去了操场,楼道里空荡荡的。 李威哼着小曲走进厕所,他今天的心情不错。 李威深知,今天的这场集会将影响很多人,学生、教师,以及方方面面的群体。 这是一种蝴蝶效应。让大洋彼岸的飓风来的更猛烈些吧。李威想着、想着,嘴角不由露出得意的微笑。 一股浊流从李威下体喷射而出,他感觉心情异常的舒爽,口中的小曲也愈加高亢。 “撒泡尿也能如痴如醉,李威你就这点儿出息?” 小曲戛然而止,声音很熟悉。 李威转身一看,是尤兵! 尤兵站在一米之外,正笑眯眯地看着李威。 “你想干啥?”李威一愣,下意识地护住裸露在外面的“小弟弟”,充盈的尿意随之化作无有。 “你猜猜!” 尤兵从背后拿出一节短棒,在李威面前晃了晃…… 第二节课上了好一阵,李威才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路过尤兵,李威咬着牙根狠狠地哼了一声。 “记住,撒尿时,不要撒到自己的裤子上。”尤兵瞟了一眼李威有些湿漉漉的裤管,淡淡地回应着。 “赶紧回座位!”第二节依然是陈舒年的语文课。此时的陈舒年已经恢复了往时的平静,看似波澜不惊。 李威哼了一声,快走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哎呦!李威一声惊呼,双手捂住屁股,弹簧般跳了起来。 “李威!”陈舒年生气了,怒气冲冲地盯着李威,“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坐下好好听课,要么去门口罚站!” “老师,是我错了。”李威将眉毛拧成八字,苦着脸,慢慢坐在椅子上。 屁股被尤兵打肿了,真他妈的疼! “好好坐着吧,上午半天都是语文课。”尤兵轻声地说了一句。 尤兵说得没错,除了教语文的陈舒年外,其他任课老师都是各班的班主任,由于学生集会,都去了操场。如果不上语文,就只能上自习了。 “教育平等是学生的权利!”操场上,集会的学生依然高呼着,只是声音不再那么嘹亮。 尤兵再一次侧过头向窗外望去,短短的一节课时间,操场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体。校方请来家长,打乱了余天的计划。 远远的,尤兵看到余天拿着一部手机来回走动,另一只手还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着。 尤兵的目光在操场上巡视了一周,没有发现毛毛的身影。尤兵刚想给毛毛发个短信,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教室后门一闪而过。 是项雨。 如果换了别人,尤兵一瞥间未必能认出。而项雨比常人足足胖了两套,想认不出都难。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又有几个身影从教室后门闪过。尤兵都不认识,但从他们携带的设备上能看出这些人是记者。 看来,余天要出大招了。 正当尤兵再一次想发短信时,又一个胖大的身影闪过,是项风。项风的身旁赫然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是毛毛!此时,毛毛正专注地倾听项风的讲述,不时捂住小嘴,发出会心的微笑。 毛……尤兵想要叫住毛毛,想了想,又闭紧了嘴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就这样跟着一个肥胖的男人渐行渐远。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不知过了多久,陈舒年的声音惊醒了郁闷不已的尤兵。 “叫我?”尤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陈舒年教实验班语文已经半年多了,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陈舒年没有理会尤兵郁闷的表情,说:“你和士主任去一趟。” 陈舒年口中的士主任就是政教处主任的士凤。 此时,士凤正站在楼梯拐角处,见尤兵走过来,她微微一点头,“尤兵,你跟我去一趟李书记办公室。” “你知道我的名字?”尤兵有些诧异。 “你叫尤兵,你爸叫尤丁山,你妈叫朱丹阳,你家住在……” 尤兵被士凤说愣了。 作为政教处主任,掌握一些学生的名字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居然对自己了解的这么详细。 尤兵不由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的政教处主任。 士凤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一头乌黑的秀发,杏眼、玉鼻、朱唇,加上饱满的胸部、丰满的臀部,很让人想起网络上曾经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她一动不动,但她身体每个部位都充满了诱惑。 “小鬼,你要尊敬师长呦。”见尤兵眼现异色,士凤想笑又故作一本正经地说。一嗔一颦间,尽显妩媚妖娆。 尤兵看呆了。忽然,一股热浪从丹田下升腾而起,直冲脏腑。 尤兵暗叫不好,感觉身体像被灼烧般疼痛,赶忙扶住楼梯扶手,强自保持身体稳定。 “意守丹田,将气引入阳白穴。”士凤说。 “阳白穴在哪儿?” “在你脑门的胎记位置。” 按照士凤指点,尤兵努力引导着体内的热浪。开始时,热浪翻滚,有如驰骋的烈马肆意奔腾。渐渐的,热浪以百川入海之势冲过任督二脉,直达印堂。 “我不行了。”短短半分钟时间,尤兵头昏脑涨、天旋地转。 “再坚持一下。”一股清风拂过尤兵百汇,尤兵的精神为之一振。 成了! 热浪穿过印堂后,尤兵额头上的红色胎记猛地亮了一下,不适之感顿时消弭于无形。 “我刚才怎么了?”尤兵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帮你打通了一些穴道,也许对你将来的成长有帮助。” “什么意思?” “你只有强大了,你的宝贝才不会被别人抢走。”士凤说着,葱葱玉指点了点尤兵额头上的胎记,“这是好东西,如果被别人得去,岂不是遗憾终身。” 胎记,又是胎记!尤兵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不要再问了,你现在就去李书记办公室。关于你的事情,不要问我。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楼道里有脚步声传来,士凤制止了尤兵的发问。 尤兵深深看了士凤一眼,疑惑地点点头。 尤兵走后,士凤拍了拍自己丰满的酥胸,幸亏没发生意外。看来,师傅说得很对,自己对魅术的修炼还要多下功夫…… a08 集会风波(下)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八节 集会风波(下) 尤兵敲开书记办公室的铁皮门时,李泽阳正在沉思。他瘦小的身体坐在宽大的牛皮沙发里,小与大的鲜明对比,给人以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李泽阳的身子没有动,微微仰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额头长有红色胎记的高一学生。 过了好一阵,李泽阳才幽幽地问道,“你就是去年那个让我闹笑话的尤兵?” “报告李书记,我是尤兵不假,但给您戴绿帽子的那件事是个误会。对不起李书记,是我错了。” 绿帽子! 李泽阳没想到尤兵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三个字,神色微微一变。继而,他呵呵笑了起来,“不知者不怪。不过,从这件事能看出你小子有些小聪明。” “谢李书记夸奖,您找我有什么事?”尤兵不愿与陈泽阳费唾沫,开门见山地问。 “是个直性的孩子,我喜欢。” 李泽阳略一正身,收起脸上的笑容:“咱们学校来了几位上级领导和新闻记者,他们想了解实验班的情况。”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想听听实验班学生对实验班的看法。” 李泽阳说话地时候,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慢慢点燃,一股烟气袅袅升起。 尤兵向后退了两步,躲开四散的烟气,“您的意思是让我去?” “对!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实话实说。当然,对于影响学校声誉的事情,你千万别……” “明白。” “对了,这两天,李威是不是老欺负你?” “报告李书记,不能说是欺负。确切地说,应该是同学之间对事情的看法有差异,算是一种变相的交流吧。”尤兵回答。 “这种交流也包括两拨恶势力打斗?也包括早晨蛊惑同学孤立你?” 什么意思? 李书记是怎么知道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的? 难道他想让我…… 尤兵脑袋灵光一闪,嘿嘿一笑,“李书记,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说。” “如果学生集会得到了县教育局的支持和社会的理解,学校将会怎么样?” “可能会解散实验班吧。” “还有呢?” “还有……”李泽阳拿香烟的手颤了一下,“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其实,李泽阳不用说,尤兵也略知一二。 作为学校的“一把手”以及组建实验班的策划者,校长郑九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事情闹大了,郑九民的乌纱帽甚至有被拿下的可能。 尤兵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 如果推测的没错,集会示威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县一中书记李泽阳! 一方面,李泽阳指示余天组织学生集会,将学校这潭水搅浑;另一方面,他又维护郑九民权威,维持学校秩序。这双管齐下,无论结果怎样,李泽阳都是绝对的赢家。 尤兵之所以想到这些,是因为李泽阳在强调李威耍混这件事时忘记了一点,他是怎么知道今天早晨的事情的? 今天上午,李泽阳与李威没有交集,不可能告诉;陈舒年已经半百,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而其他同学更没有告发李威的理由。 那么,今天的事情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泽阳父子将自已也当作一枚棋子,目的是想把事情搞大、搞乱。这样,李泽阳可以浑水摸鱼、乱中取胜。 书记办公室忽然沉静下来。 李泽阳直视着尤兵,尤兵同样也看着李泽阳。 良久,尤兵才淡淡地说:“我很好奇余天此时的感受。” 李泽阳的手又哆嗦了一下,随即将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 “你很聪明。我相信,聪明人是不会办糊涂事的。去吧,会议室的人在等着你。” “我想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尤兵说着,大步走出书记办公室。 什么意思?尤兵你别乱来! 李泽阳瘦小的身体从沙发里弹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可尤兵已经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这小兔崽子!李泽阳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突然发现,自己多年养成的处乱不惊的心态,居然被这个毛头小子打乱了。 尤兵没有去会议室,而是回到实验班。 “陈老师,士主任让李威也过去一趟。” 尤兵站着教室门口,说话时瞟了一眼李威,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李威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尤兵的视线。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陈老师,我肚子疼,您替我向士主任请个假吧。”李威说着就趴在桌子上,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声。 靠,学乖了! 看着李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尤兵随即将头转向陈舒年,“士主任还说,这事关系到集会学生,请您务必放行。” 陈舒年本打算让李威休息,听完尤兵的话,将手中的粉笔重重扔在讲台上,“告诉士凤,在大事大非面前,我还是有素质的!” “那李威……” “去,马上就去!” 不用尤兵废话,李威被陈舒年连吓带拽地推出了教室。 随着“啪”地一声,教室门被陈舒年重重关死了。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下尤兵和李威两个人。 “尤兵,你到底想干什么?” “去厕所,咱俩再较量较量。” “你……” 这里是教学楼,即使李威有后台,有他老爸支着,但也不敢轻易放纵自己,在这里打架斗殴。 “怂了?” 尤兵双手向后一背,仅仅瞟了李威一眼,然后缓步向男厕所走去。 “尤兵你别狂,我李威也不是吃素的!” 那个男厕所恰恰是上节课尤兵暴打李威的地方。李威不由怒从心起,暗暗攥了攥袖中的裁纸刀,心一横,大步朝厕所走去。 尤兵疯了! 就在李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厕所门猛地被尤兵撞了过去。 哎呦! 门把手重重地撞在李威肚子上。李威一个踉跄,直挺挺地仰面摔倒。 没等李威有所反应,尤兵拽着他的双脚,将他硬生生拖进厕所,然后插死了厕所大门。 一分钟后,李威依然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护住肿胀不堪的臀部。而尤兵,则站在李威身旁,手中拿着一根婴儿臂粗的木棒。 “别打了,别打了!”李威简直要哭了。 尤兵蹲下身,拿起掉落地上的裁纸刀,问李威:“你是不是想用它对付我?”裁纸刀的刀身慢慢掠过李威的脖子,一丝冰寒之气让李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李威沉默不语,尤兵又说,“今天,我就随了你的心意!” 说着,尤兵将裁纸刀的刀尖指向自己的额头,在红色胎记上用力划过。 血顺着裁纸刀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殷红一片。 尤兵真的疯了! 此时,李威已经忘记屁股上的疼痛,大张着嘴看着尤兵。 “你记住,我能对自己这么狠,同样也可以对你这么狠。” 尤兵说话时,他的脸距离李威不足半尺。血腥的气味、恐怖的刀痕让李威窒息,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响声。 “去,现在就去告诉你老爸,你不想在实验班学习了,因为实验班里有个疯子!” “我——去!”李威向后挪动了半米,爬起身来,朝门外跑去。 “你老爸在会议室。记住,他在会议室。” 李威身后,尤兵的声音如影随形…… ………… 夕阳下,教学楼楼顶。尤兵和余天迎风而立。 “李威去会议室,说你用刀子自残。”余天说。 “你信吗?” 余天看了看尤兵光洁的额头,说:“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不过,李威这一闹,对实验班的影响很是不好。” 余天说得没错。 会议室里除了教育局领导就是媒体记者,李威造成的恶劣影响很快就会传播出去。其结果只有一个——实验班无疾而终。想一想,谁会将自家的儿子闺女往火坑里送呢? “你为什么没有参加集会?”余天见尤兵不语,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有我的做事原则,不想成为傀儡。” “傀儡?” 也许是这两个字触动了余天。他深深地看了尤兵一眼,“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不想做傀儡,就必须强大自己,要比对手强大。” “我会的。” “你这么有决心?” “不是决心,是信心!” 夕阳下,余天和尤兵忽然仰天长笑。 a09 小镇禁区(上)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九节 小镇禁区(上) 余天走了,楼顶只留下尤兵一人。 尤兵一动不动地站着,手扶女儿墙,任凭微风席卷热浪肆意吹拂。 余天的笑声依然回荡在尤兵的耳边。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稚嫩中带有豪气,豪气中又带有些许悲哀。 余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学生老大甘当李泽阳的马前卒? 我不绝不能当余天第二!尤兵有种呐喊的冲动。 此时,离尤兵不远的操场上安静了许多。 余天一声号令,解散了集会的学生。那些以凑热闹为目的的学生都走了,只留下十数个骨干收拾着堆积满地的狼藉。 毛毛! 尤兵的目光落在操场上的一棵小树旁,毛毛正踮着脚,一跳一跳地去解系在树枝上的集会标语。 落日的余晖照在毛毛乳白色的运动装上,散发出淡淡金黄色的光晕,让人感觉毛毛羽化成了一个跳跃的小精灵。 自从上午看到毛毛后,尤兵就再也没见过她。毛毛这半天在忙什么?还生我的气吗?尤兵很想知道。 毛毛的身体忽然踉跄了两下,脚下踩到一块石头,摔倒了。 她这下摔得不轻,趴在地上三五秒钟后,才一手撑住地面,一手扶着小树,勉强站起来。 尤兵心里一紧,正待转身下楼,一个胖大的身影向毛毛跑去。 是项风! 项风先是查看毛毛的伤势,然后不容分说,背上毛毛向医务室跑去。 毛毛似乎有些害羞,示意项风将她放下来。毛毛越挣扎,项风搂得越紧、跑得越快。 毛毛见项风执意要送自己去医务室,只好静静地趴在项风背上,如一只受伤待归的小鸟。 色狼!尤兵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搅了一下,手重重地打在女儿墙上。 平时看项风这小子傻大黑粗没心眼,没想到,他居然借机卡油!尤兵真有一种手撕项风的冲动。 一辆敞篷跑车无声无息经过操场,向校门外驶去。 在尤家镇,跑车不多;在县一中,能开跑车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刚当上政教处主任的士凤。 士凤是县一中的一道风景。 人美、开跑车,这哪是什么“臭老九”,简直就是白富美的代言人。 士凤的出现,曾引起过县一中的轰动。特别是那些还没有结婚的单身男老师,挖窟窿盗洞打听士凤的家事。 问来问去,连县教育局的人都问了,居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县一中老师私底下得出一个结论——能让“老学究”陈舒年自动放弃竞选政教处主任职务,士凤必定大有来头。 尤兵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刚刚下午六点钟。 按照以往作息,这个点钟应该是学生去食堂吃饭的时间。 由于集会原因,校方决定今天不上晚自习。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而全校老师则全体开会。据说,校长郑九民放出话来,除了死爹死娘,今天谁也不准请假。 那么,士凤为什么没有去开会,她去干什么?尤兵心里一动,向楼下跑去。 ………… 有人把尤家镇比作一个暴发户,说尤家镇落后的基础设施与迅猛的经济发展严重失衡。 的确,尤家镇有着全县最高的商业楼、最繁华的商业街,同时也有着全县最拥堵的道路。 尤兵看过一个笑话。 说*曾派四名*袭击中国,结果:第一个炸政府大楼时,被保安边揍边喊——“叫你讨债,叫你上访”; 第二个想炸广州,结果刚出车站*包就被飞车党抢走;第三个成功炸矿,亡数百,潜回基地,半年愣是没见任何新闻报道,被基地以“欺骗组织罪名”处绝;第四个派去炸北京,昨天上了三环,至今仍在三环堵车。 当然,这仅仅是个笑话。但就堵车而言,尤家镇的路况简直就是北京三环的微缩版。 尤兵跑出校门时,士凤和她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堵在校门前那条主路上,正以十迈的速度向北驶去。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时段。鸣笛声、车铃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吵沸了小小的尤家镇。 尤兵在人行道上飞快地走着,眼睛始终盯着前面渐行渐停的红色跑车。 红色跑车上的士凤换了一身装束。 秀发盘于头顶,用一支龙凤钗固定;上身是一件镂空的黑色紧身短衣,里面的小罩罩若隐若现。至于下身的穿着,尤兵没有看见。 不过,从红色跑车旁经过的行人垂涎三尺的神态可以看出,士凤的下身应该也是大快朵颐。 也许是被路人看烦了,士凤淡眉微蹙,脸现一丝愠色。 趁停车等红灯的工夫,士凤将头转向一个骑自行车的眼镜男,粉面忽然绽放出鲜花般的笑容。那男子正吹着口哨,*地瞟向士凤。忽见士凤千娇百媚的笑容,口哨声戛然而止,全身血液沸腾,无意识地猛蹬了两下自行车。 眼镜男的前面是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见是红灯,正弯着腰系鞋带。眼镜男的前车轮结结实实地撞在中年妇女硕大的臀部上。中年妇女只感觉后面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身子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十字路口…… 街头的混乱更加剧了通行的困难,红色跑车好不容易才驶出闹市区。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士凤加速向尤家镇北面开去。 一阵烟尘过后,尤兵站在马路中央,极目向红色跑车方向看去。士凤会去哪儿呢? “前方五公里处危险”。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提示牌,红色的大字很是显眼。 士凤去了禁区? 尤兵猜得没错。 半个小时后,在距离尤家镇五公里的路边,尤兵看到了那辆红色跑车,只是不见了士凤的身影。 禁区被一道环山而建的山墙所包围。 山墙高约三米,长有数千米。它就像一把菜刀,将尤家镇北去的道路拦腰斩断。路的尽头,靠近山墙处依然是一个巨大的牌子——禁止入内。 记忆中,尤兵曾追着军车来过这里。 那时,尤兵只有七八岁,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喜欢军装和全副武装的军人。 一次,十多辆军用卡车穿过尤家镇闹市区,向北开去。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军人!尤兵双眼都直了,顾不上去上学,和小伙伴一溜小跑跟到了禁区。 整整一天,尤兵看着军人在禁区进进出出,好不兴奋。直到晚上,尤兵回家时将这件事告诉了老爸老妈。后果可想而知,尤兵被老爸狠狠揍了一顿。从那天起,尤兵就再没去来过禁区。禁区成了尤兵不可磨灭的记忆。 禁区的大门在距离主路不足百米的地方。高大的铁皮门上,草绿色的漆皮脱落大半,依稀可以看出八个大字:辐射危险,严禁入内。大门上的象鼻大锁锈迹斑斑,在夏风的吹拂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尤兵走近大门,用力拽了拽门锁,锁得很牢靠。看来,士凤没有从这里进入。 士凤、士凤、士凤……尤兵轻轻敲击着额头,判断士凤去往的方位。缓慢行走间,尤兵忽然感觉脚下有些异样。 尤兵低头看去,是一对脚印。 这对脚印很小,二十四五公分的样子,一前一后,方向朝向山墙,清晰嵌在干硬的土地上。 尤兵的目光又落在山墙上,上下每隔半米,都有一个浅浅的凹痕。凹痕的距离居然与脚印的距离一致。 难道这是有人奔跑翻墙时留下的痕迹? 尤兵再一次查看山墙上的凹痕,没有尘土,颜色新鲜,产生的时间应该不长。 士凤是从这里进去的! 尤兵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个钟头天就黑了。 既来之则安之。尤兵咬了咬牙,就利用这一个钟头时间进去,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出来。 从山墙跳进去,尤兵没有那本事。 想来想去,尤兵又回到禁区大门。那把象鼻大锁婴儿脸大小,尤兵掂了掂,足有二十斤重。这样的大锁非常人用蛮力可以打开的。 尤兵又用力推了推紧锁的大门,大门纹丝未动。看来,从大门进入也不可能。 就在尤兵一筹莫展之际,尤兵忽然发觉推大门时双手的位置居然凹了进去。凹陷尽管不明显,但在夕阳的照射下,凹进去的阴影部分一览无余。 这里有问题。 尤兵上前敲了敲,咚咚当当的声响,反映出大门的不同部位,薄厚也不尽相同。特别是尤兵跟前一米见方的门板,发出的声音简直就像一层薄薄的铁皮。 就是这里! 尤兵后退数步,一个急蹬步向前冲去,猛地踹向大门。 噗嗤!大门被尤兵踹开一个尺于见方的大洞。 一股山风从洞中猛地灌出,凉凉的,夹带着腐朽的气味。尤兵的精神为之一振,将脑袋贴近门洞。 里面是一条用推土机强行推出来的大道,很宽,可以并排行驶四五辆汽车。也许是常年没人经过的原因,地上堆满了落叶杂草。山风吹过,弥漫着浓浓的萧瑟气息。道路两旁长满了一人多高的灌木,透过灌木,尤兵隐约看到有零散的民房。 这就是禁区?尤兵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噩梦、鬼手以及来历不明的士凤,这扇门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尤兵看了看日头,天快黑了,要加快速度。 a10 小镇禁区(中)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节 小镇禁区(中)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尤兵这一脚形成的窟窿远比蚁穴大的多。没过三五分钟,绿皮铁门上就出现了一个直径半米多的大洞。 尤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身子缩成一团,慢慢地钻了进去。 败落、萧瑟…… 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尤兵心头。 尤兵站在大门内,恍若进入另一个世界。 满眼尽是枯枝败叶,以及疯狂生长的杂草;民房的残垣断壁爬满了爬山虎,经过一年一年堆积,将民房裹成了大粽子;这里没有蝉鸣,有的只是一些悉悉索索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除了萧瑟,这个地方的植物都罕见的大。车前草、荠菜、老鸹筋这些杂草,比平常见到的大了不止两三倍。 莫非这里真的有辐射? 尤兵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他猛地回过头去,是大门! 禁区的大门是由两层铁皮夹杂实木制成,厚有半尺。而尤兵进来的地方仅剩下了一层薄薄的锈迹斑斑的铁皮。也就是说,另一层铁皮和中间的实木不见了。 尤兵回过身子,细细观察门上的洞口。 洞口的内壁凹凸不平,上面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抓痕和咬痕;洞口下面,散落着零星的木块和锈迹斑驳的铁皮。一块锯齿状的铁皮上还沾有些许血迹和毛发。 毛发呈黑褐色,粗大、硬朗,绝不是人的头发。 尤兵环视了一下四周,在不远的山墙下也有几个类似的大洞。由于山墙中间竖直加入了巨大的铁板,那些洞穴都止步于铁板前。 十几年前,军队为什么要如此耗费周章地加固山墙?又为什么放弃了这里?尤兵轻轻敲击着额头。 在尤兵的感觉里,黑暗处有两股势力以自己为中心,正在博弈着。无论谁输谁赢,都将无法逆转地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不是棋子,我的命运要由自己掌控。 内心的不甘,让尤兵暂时放下恐惧,大步向前走去。 尤兵走出不远,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废弃的村落之中。 这里有水井,有磨坊,还有小卖部。 特别是危墙上还悬挂着一个牌子。这让尤兵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牌子上书写着五个大字——尤家村委会。 尤家村?尤兵有些发愣,自己就住在尤家村,尤家镇就是在尤家村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莫非这里是尤家村的老村址?怪不得自己记忆中的尤家村曾是一片荒草,总是在建设之中。 尤兵拨开密布的爬山虎,走进一个院落。 这户应该是个富裕人家。院子的中间砌了一个水池,池水早已干涸;院内西侧的靠墙处有个巨大的狗笼,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具狗的骸骨;东侧则摆着一个小饭桌,桌子已经腐朽,盘碗掉落一地。 这家人明显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情,才仓惶出逃的。 尤兵一连进了三户人家,结论和第一家一样——人们走得都很匆忙。 尤兵不想再耽搁,继续向前走去。可他没走两步,脚猛地停了下来。 不远的地方,一户人家大门前的爬山虎有明显被割过的痕迹。 士凤会在这里吗? 尤兵放轻脚步,尽量压制着脚下枯枝折断时发出的声音,慢慢走了过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满院的杂草,不见人影。 尤兵侧耳细听,屋子里面安静无声,只有两行脚印清晰地印在浮土之上。这脚印尤兵很眼熟,他在山墙外的土路上看见过。从这脚印上,尤兵判断出自己来晚了。脚印一行是进入的,一行是出去的。 不过,有脚印就证明此人走的时间不长。 尤兵想要离开,心里忽然一动,按照脚印的指引走进了屋子。 那双小巧的脚印经过堂屋先去了西屋,在西屋转了一圈后,经过堂屋又去了东屋。 东屋的脚印比较杂乱,主要集中在门对面的那堵墙上。墙上,除了悬挂着一幅双胞胎胖娃娃的挂图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结婚照。照片被人擦拭过,上面的尘土明显少了许多。 尤兵看着照片上的新郎新娘有些眼熟。 这不是老爸老妈吗! 尤兵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进入的房子竟是自家的老房。 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尤兵有些惊喜。 这是老爸老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许是爱屋及乌,尤兵再一次看这屋子时,心中涌起别样的感情。 尤兵没有立即走开,在屋内细细翻找起来。 一阵尘土飞扬过后,尤兵有些泄气了。这三间屋里,有价值的东西除了一本巴掌大小的相册外,再无其他。有的只是一些被虫子蛀烂的衣服被褥,以及当年老爸考公务员时用的辅导材料。 就在尤兵郁闷之时,窗外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树枝折断的声音。 有人! 尤兵立刻站起身,猫着腰,悄悄走到窗户旁。 院子里空荡荡。 肯定没听错! 尤兵放弃了隐藏,将脑袋探出窗外,左右巡视,依然没有发现人影。 嘎吱……清脆的声响又一次发出,声音来自窗台下面。 尤兵吓得一缩脖子,赶忙低头看去。 是蛇!一条两米长的红斑大蛇正盘着一只野兔,来回翻滚着。 此时,蛇嘴已经张到了极限,乳白尖细的蛇牙死死咬住兔子脑袋,一点一点地吞噬着。 野兔的四肢奋力抖动了几下,口中发出阵阵轻微的悲鸣。 这是典型的弱肉强食。 站在食物链上端的强者,总是以审判者的姿态傲视弱者。尤兵看着等待死亡的兔子,不由想到自己,心中不觉泛起淡淡的哀伤。 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一只鲜活的兔子被红斑蛇吞进了肚子。也许是酒足饭饱缘故,红斑蛇拖着庞大的身子滑行了几米,便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享受着晚风的吹拂。 晕! 尤兵本想等红斑蛇游走后再出院子,怎奈红斑蛇直接横在了门口处。 尤兵看了看手表,自己进入禁区已经四十多分钟,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黑夜意味着什么,尤兵很清楚。 看来,睦邻友好、互不干扰的策略是行不通了。 尤兵略一沉吟,抄起旁边一个花盆朝红斑蛇附近扔去。 老人说过,打草可以惊蛇。这话一点不假。 花盆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突如其来的花盆震惊了懒洋洋的红斑蛇。它警惕抬起脑袋向四周观望,并不时伸出蛇信,发出嘶嘶之声。 也许,红斑蛇感受到了威胁,片刻后,飞快地游出大门。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尤兵将找到的那本相册放在衣兜里,匆匆跑出院子。 可尤兵没跑几步,又猛地收住了脚步。 离他不远的地方,那条红斑蛇正盘踞在道路中央,上身扬起,头部下垂,痉挛般地收缩着胃部。 刚才被吞进去的野兔,居然被红斑蛇又吐了出来。只是野兔身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再无生命迹象。 尤兵知道,红斑蛇这种类似反刍似的行为有两种可能。一是它的消化道中存在无法消化的鳞片、毛发、骨骼等物质,需要通过呕吐的方式清理消化道。这只野兔是刚刚吞噬的,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二是红斑蛇遇到危险,为提高逃跑速度或对抗能力,必须减轻自身重量。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尤兵心头。 夏风吹过,四周的杂草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摇曳的杂草中,一只猪仔般大小的动物杂缓缓爬了出来。 这动物二尺长,褐色毛发,尖嘴、圆眼、翘胡须,四条短腿支撑着一个肥大的肚子。 这是…… 尤兵的脑袋一阵眩晕,这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这只巨鼠足有三十斤重,两只贼眼发出幽幽绿光。这哪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主儿,分明是个街头小霸王。 巨鼠将目光锁定在红斑蛇上。随着“唧”的一声尖叫,胖大的身躯腾空跃起,四只爪子向红斑蛇的眼睛和七寸抓去。 红斑蛇大张着嘴巴,蛇信吐出半尺有余。就在巨鼠的爪子堪堪碰到红斑蛇的刹那,红斑蛇将蛇头偏转,蛇尾鞭子般抽了过来。 “嘭!” 一声闷哼过后,巨鼠倒飞出去,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后,重重摔在地上。 动作太快了,尤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斑蛇见一击奏效,高昂着蛇头,向巨鼠游去。 巨鼠也许是被摔得七荤八素,面对红斑蛇的到来居然没有反应。它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片刻之后,巨鼠被红斑蛇盘卷起来。 随着红斑蛇盘卷力度加大,巨鼠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特别是巨鼠鼓囊囊的肚子,本来三尺的水桶腰被硬生生勒成了一尺五。 就在尤兵以为巨鼠的小命要交代的时候,巨鼠铜铃般的圆眼突然睁开,发出骇人的光芒。 它张开尖尖的嘴巴,努力地向腹腔中吸着空气。本来被勒瘪的肚子暴涨起来。眨眼工夫,比平时大了两三倍。 嘭!红斑蛇的身子瞬间被巨鼠绷断了。 a11 小镇禁区(下)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一节 小镇禁区(下) 残阳下,一条两米长的红斑蛇自七寸处断成两截。 蛇头大张着嘴巴,长长的蛇信无力地耷拉在地上。蛇身不断地蜷曲着、翻滚着,在地上留下大片殷红的血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巨鼠飞快地舔舐了几口蛇血,然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尤兵身上。 尤兵慢慢向禁区大门方向后退着。 此时,尤兵距离禁区大门有四五百多米。按照每秒七八米的速度,需要一分钟时间才能跑到。 而一只普通老鼠的速度能够达到每秒十米。也就是说,如果老鼠全速追赶,尤兵势必被拦在禁区之内。 这只巨鼠似乎对人类有些陌生,它谨慎地向前移动着身体。尤兵每退一步,巨鼠就前进半米。 人与鼠始终保持着一二十米远的距离。 渐渐的,巨鼠失去了耐心,步伐开始加快。 你以为就你会跑! 见巨鼠开始发动攻击,尤兵“嗷”一声,转身就跑。 五秒钟后,尤兵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上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紧接着,一股带有腥臊味的劲风袭向尤兵后背。 尤兵暗道不好,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 刺啦一声,尤兵肩头的校服被划出尺余长的口子。与此同时,巨鼠落在尤兵前方的地面上。 这哪是什么老鼠,分明就是一只豹子! 尤兵一个急刹车,收住了脚步。 杂碎,不让我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尤兵从地上捡起一块碗大的石头,狠狠朝巨鼠砸去。 趁巨鼠躲闪之际,尤兵又向旁边民房紧跑几步,抄起了一把靠在墙边的铁锹。 “唧!” 巨鼠不干了,前肢微弓,呲出白花花的牙齿;后腿直立,翘起粗大的尾巴。 “过来,过来呀!” 危险在前,已容不得尤兵害怕。尤兵双手紧握锹柄,怒视着巨鼠。 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声,巨鼠凌空跃起,抓向尤兵。 “来得好!” 尤兵大喝一声,转步、侧身,抡起铁锹。 嘭! 尤兵只觉铁锹猛地一震,肩膀顿时麻酥酥地使不出力气。 定睛一看,万幸,铁锹打在巨鼠身体上。巨鼠像个皮球般飞了出去。 一击奏效并没有吓退巨鼠。 巨鼠在地上打个滚,迅速站起来,酝酿着第二次攻击。 短短五分钟时间,巨鼠连续攻击了四五次。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巨鼠一声哀嚎。 第六次! 尤兵大瞪着双眼。手中的铁锹因用力过猛,锹头已折断。剩下的两尺多长的木棒上,沾着一缕缕带血的鼠毛。 “过来呀!” 尤兵挥舞着锹柄,一步步逼向巨鼠。 “唧!” 又是一声鼠叫,巨鼠再次腾空而起,扑向尤兵。 尤兵没有再抡起锹柄,而是前冲、蹲身,将锹柄竖直向巨鼠的肚子扎去。 由于锹头为外力折断,断开处是一根根细小的尖锐的木茬。 噗嗤!锹柄深深没入巨鼠的肚子。 “唧!唧!唧!唧!” 巨鼠凄厉的惨叫着,愤怒地抓向眼前这个距离不足三尺的人类。 可这三尺却成了永远的距离。巨鼠如同一面旗子,被旗杆挑在半空,纵然使出平生力气,也无法改变被灭杀的结局。 鲜血自巨鼠肚中流出,顺着锹柄流到尤兵的手背上,热热的、腥腥的。 尤兵一阵恶心,赶忙将手中的锹柄连同巨鼠扔到一旁,脱虚般大口喘着粗气。 天开始暗了下来,西方最后一缕余晖即将消隐。尤兵顾不上休息,打算立刻离开禁区。 忽然,地面一阵震颤,伴随着震颤的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会又是巨鼠吧? 尤兵猜得不错,来的正是巨鼠。 不过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上百只巨大的老鼠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尤兵团团围住。 它们这是来为死去的巨鼠报仇! 尤兵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禁区大门以及山墙上那些巨大的洞口原来是这些家伙弄出来的。 问题是想明白了,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尤兵退无可退,只好再次拿起那根防身的锹柄。 可是那根锹柄面对一群嗜血的巨鼠,如同挡车的螳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鼠群一步步逼近,包围圈逐渐缩小。片刻后,最近的巨鼠距离尤兵已经不足十米远。 尤兵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心猛地往下一沉。这些巨鼠似乎有一定智商,它们的包围圈几乎密不透风,简直让尤兵逃无可逃。 “唧!” 鼠群中传出一声尖锐的鼠叫。瞬间,四五只巨鼠腾空而起,齐齐扑向尤兵。 完了,尤兵的心一沉。他手中的锹柄左打不是,右打也不行。 就在危急时刻,鼠群中忽然一阵骚动。 尤兵只觉眼前一花,身子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瞬间从巨鼠头顶掠过。 周围的景物在尤兵眼前迅速变幻着。紧接着,几个腾空跃起,待尤兵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山墙之外。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尤兵有些反应不过来。 尤兵努力想看清眼前这人,怎奈落日余晖已尽,周围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他只能从模糊的身影上看出,救他的是个女人,但绝不是士凤。 “恩公,请您说出姓名,以便我日后登门感谢。”武侠小说看过百八十本,一句经典台词从尤兵口中嘣出。 “恩什么公,你吓傻了吧,我是你老妈!” 一巴掌打在尤兵脑袋上,“记住,下次去危险的地方,先告诉老妈。” “老妈?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你个头!”又一巴掌打在尤兵脑袋上。 ………… 尤家镇,尤家村,尤丁山家中。 朱丹阳娇小的身躯蜷曲在沙发里,静静听完尤兵的讲述。 “此次去禁区,我先去了一趟咱们老家。后来,的确看见一个女人。那人二十五六岁,盘着长发,一身黑色紧身衣。” 听了老妈的话,尤兵眼睛一亮,几乎能够肯定那人就是士凤,同时也清楚了山墙外和禁区内的脚印是老妈无意中踩下的。 朱丹阳皱起眉毛,若有所思地说:“如果那人是士凤的话,她来到尤家镇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因为我发觉她对禁区很熟悉。在禁区里,她左转右转,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丹阳,士凤和县医院的鬼手有可能是一伙吗?”尤丁山插嘴问。 “不会。”朱丹阳摇了摇头,“他们的目的相反,应该是敌对的双方。” “老妈的意思是——我就是这两股势力的目标?” 朱丹阳和尤丁山都不自觉地看了看尤兵额头上的红色胎记,没有再说话。 谁都希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但谁也不希望将自己的子女推到风口浪尖,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见老爸老妈沉默不语,尤兵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老妈,昨天老爸讲你斩杀蟒蛇的故事,我以为是瞎编的,今天眼见为实,我算是信了。没想到,老妈还是个女中侠客。要不,你再给我讲些过去的事情?” 尤丁山没等朱丹阳说话,瞪起了眼睛:“老爸在你心中的形象就这么差,讲个故事都不信?” “没有。只是这些事情太过离奇,我一时不敢接受。” “好了。”朱丹阳踹了尤丁山一脚,示意他闭上嘴巴,然后将脸转向尤兵,“过去,不讲给你听,是因为你小。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知道了。” 原来,朱丹阳的家族隐居在湘西深山中。朱氏家族祖上规定,凡朱家子孙男不可外娶,女不能外嫁,终身不能私自离开朱氏祖地。 “我本来是家族的圣女,按照族中规定,可以继任下一任族长。可是你老爸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一生。”朱丹阳幽幽地说。 那一年,尤丁山被蟒蛇追杀,误入朱氏家族领地。 朱丹阳斩杀蟒蛇后,发现尤丁山惊吓过度,不能自控。如果让尤丁山独自离开,必将九死一生。 没有办法,朱丹阳只好将尤丁山带回家中。就在第三天晚上,尤丁山和朱丹阳发生了男女关系。 “就赖你!”朱丹阳又是一脚,踹在尤丁山的大腿上,险些将尤丁山踹下沙发。 尤丁山张了张嘴没有言语,自己何尝不是糊里糊涂的。那一晚,浑身燥热,难以自制。 之后,朱丹阳发现自己怀孕了。 按照族中规矩,圣女与他人私通,将会被烧死。没办法,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朱丹阳与尤丁山偷跑出来,来到了尤丁山的老家尤家村。 “老妈,你这一身武艺是和谁学的?” “祖上传的。家族有关规定,凡是有朱家血脉的人都要修习功法。” “我的体内流淌着你的血液,那我能不能学?” 朱丹阳沉默了一会儿,一脸正色地说:“修习功法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老妈,我想好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好!” a12 疾行之术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二节 疾行之术 凌晨四点,两条黑影悄然来到燕山山顶。 借着朦朦的初霞看去,两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来人正是尤兵和他的老妈朱丹阳。 朱丹阳很满意这里的环境,地势开阔,又没人打扰。她寻了一块巨石,示意尤兵坐下。 “朱家祖上传下来的功法大体分为两类。一类属于攻略之术,另一类属于防御之术。” 尤兵没有插言,静静地听着朱丹阳的讲述。 “攻略之术是制敌的功法。包括千斤足、金刚指等。”朱丹阳微微一用力,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尤兵看去,山石上赫然出现一只清晰的脚印。 朱丹阳没有在意尤兵的惊愕,继续说道,“这些手段过于霸道,一招制敌非死即伤,容易惹出祸端,不适合你修炼。我打算教你防御之术中的疾行功法。” 在尤兵看来,老妈说得有一定道理。 自己接触的多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一招不慎,将对手打成骨断筋折,岂不害人害己。 修习防御功法也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一跑了之。 “疾行功法以速度见长,分为三类——第一类借助马甲之力疾行。所谓马甲,就是古人所说的纸马。” “这种方法是不是戴宗练得那种日行八百里?” 尤兵记得,水浒里有一首词牌叫《西江月》。说的是“顷刻才离乡镇,片时又过州城。金钱甲马果通神,万里如同眼近。”这里的“甲马”就是纸马。 按照《水浒传》记载,戴宗把两个甲马拴在两腿上,能日行五百里,把四个甲马拴在两腿上,能日行八百里。 朱丹阳点了点头,接着又说,“第二类是借助神识之力疾行。你的意念有多强,速度就有多快。” 意念移物! 很多年前就有关于意念移物的传闻,包括意念移动家具、把勺子“看”弯等等。 据说,1970年,俄罗斯妇女尼娜?库拉金娜曾使冷战发生短暂解冻,原因就在于原苏联科学家邀请西方同行来俄罗斯观看了她表演的意念移物能力。 当然,怀疑者坚持说,库拉金娜用的只是普通的戏法,比如用超细的线或磁铁移动物体。但是,这些断言始终没有得到证实。 见尤兵持怀疑态度,朱丹阳微微一动,身子骤然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三十米之外。 牛逼! 朱丹阳的身法震惊了尤兵,“这种方法最快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面对尤兵的问题,朱丹阳摇了摇头,“祖上没有记载。不过,你只要认真修炼,超过我是很有希望的。” “好,好……”尤兵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什么市运会、省运会、全运会,老子如果学会疾行功法,打破世界纪录也不在话下。 “第三类是借助空间之力疾行。” 对于这一类功法,朱丹阳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祖上说过,非妖孽般天才,是无法练成这种功法的。” “为什么?” “祖上说的必有道理。”朱丹阳一巴掌拍在尤兵的后脑,“记住,功法是用来防身的,学成后切勿人前显露,防止多生事端。” “老妈,你放心。”尤兵说着,又热切地看向朱丹阳,“什么时候开始教?” 又一巴掌拍在尤兵的后脑,“看你急的!” 朱丹阳随手一翻,手中现出一本古色古香的书籍。 这本书看样子已经很有年头了。纸张泛黄,首页写着四个大字——神识疾行。 “当年,由于急于离开祖地,我只带出了这一本功法。现在,我教你口诀——” “阴阳无双,大道无形,骏马有质,识海荡漾……” 朱丹阳吟诵的口诀将尤兵带入一种空灵境界。 在这个境界中,充满了五彩祥光。这些祥光交相辉映、互为补充,在尤兵身体周围慢慢流动着,洗涮着混沌的识海。 识海中央,一丝光亮慢慢聚集起来。渐渐的,这丝光亮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图案。这个图案像只兔子,不,确切地说,像半只兔子。 就在这光影兔子形成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吸扯之力识海中发出。 五彩祥光以及周围的火元素在吸扯之力的作用下,开始骚动不安,一股脑地涌进了尤兵的身体。 “老妈,我热!” 见尤兵身体异常,朱丹阳神色微变。她手掌迅速贴在尤兵命门之上,将一股清凉之气徐徐灌入。 怎奈,清凉之气只是杯水车薪,面对火元素无穷无尽的热浪,丝毫没有缓解尤兵的痛楚。 尤兵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有千万条火蛇同时钻入四肢百骸,烧灼着躯体,烘烤着灵魂。 这是怎么回事? 在清醒的片刻,尤兵隐感觉这种疼痛似曾经历过。 对了,是在学校!尤兵想起昨天与士凤之间发生的事情。 “意守丹田,气引阳白……”尤兵强行保持盘坐的姿势,静静调息。 片刻之后,千万条火蛇被尤兵从四肢百骸收入丹田,狂躁之气逐渐消弭,化成了一颗红通通的火丹。但炙烤之热依然未减。 挺住!尤兵将火丹引出,向上流转。火丹经过之处,尤兵甚至能闻到焦糊的味道。 渐渐的,尤兵大脑一阵模糊,身体也开始麻木起来。 不能昏厥! 尤兵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鲜血从口中流出。针扎般的疼痛让昏沉沉的大脑略微清醒一些。尤兵再次调息加力。 一道微弱的红光自尤兵胎记处发出。 尤兵没有发觉,朱丹阳也没有看到。 这道微光过后,从尤兵怀中掉落的秘籍《神识疾行》无风自动。 随着书页翻动,一道马状光影升腾而起,在尤兵周围环绕一圈后,径直没入了尤兵红色的胎记之中。 五分钟后,尤兵体内的燥热终于平稳下来,火丹和昨天一样,经过印堂后自动隐入了阳白穴。 见尤兵异状消除,朱丹阳在尤兵脉搏上轻摁了几指,“幸亏士凤昨天为你打通了任督二脉,否则,今天你必定被火丹灼烧而亡。” “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尤兵问。 朱丹阳摇了摇头,显现出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按照普通修炼者的过程,先是聚气,再是凝神,后是结丹。从聚气到结丹一般需要三四十年的功夫。而你,在瞬息之间就能结出个火丹很是让人诧异。” “这样看来,难道我是妖孽般的天才?”尤兵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是这样,是天大的好事。不过——”朱丹阳叹了口气,“火丹又消失不见了。” 尤兵脸上的笑容僵固了,“老妈,你没开玩笑吧?” 朱丹阳又一次抬起巴掌。 不过,她犹豫了片刻,手没有打在尤兵脑袋上,而是从地上捡起《神识疾行》递给尤兵,“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如果你能好好把握,前途不可限量。” “老妈,这书……”尤兵的脸色忽然大变。 《神识疾行》封皮上的“神识疾行”四个大字消失了。 朱丹阳的手一哆嗦,赶忙翻开书页。一百多页的书籍,从头翻到后,居然一个字也没有了。 朱丹阳再一次细细查看,古书曾经发散的古朴豪壮之气也消弭于无形。 一定是被人做手脚了! 朱丹阳猛地站起身,“是哪位朋友和我们母子开玩笑,请现身!” 没有人,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再不出来,羞怪我无礼了!”朱丹阳几个起落,出现在百米开外。 依然没有人,仅仅惊起了一群栖息在灌木中的麻雀…… ………… 初夏的早晨亮得很早,不到五点钟,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朱丹阳搜寻未果,只好郁郁寡欢地带着尤兵下了山。 对于朱丹阳来说,丢得不仅仅是一本古籍,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以及家族的秘密,最重要的是有可能影响尤兵以后的道路。 走到山下的时候,朱丹阳推说有事,让尤兵先回家了。 毕竟,经过一个早晨的痛苦煎熬,尤兵全身大汗淋漓,衣服上还沾满了泥土。这个形象去上学,很不成样子。 尤兵没敢多问,一溜烟地跑回家中。 此时,尤丁山已经做好早饭,正等着朱丹阳和尤兵。 见尤兵一个人回来,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今天你就别在家吃饭了。” “为什么?” “毛毛刚才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要比平时晚十来分钟上学。” 尤兵明白电话的意思,毛毛是让他延后十分钟集合。不过……尤兵看向尤丁山,“这和吃饭有什么关系?” “人家有事,极有可能来不及吃早饭。你就不能给毛毛买点吃的吗?” 尤兵先是一愣,紧接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老爸,你这可是教唆啊!” “瞎说,我是让你关心同学。”尤丁山脸色一正,“记住,高中阶段最重要的学习。” “要学习、恋爱两不误。” “你这孩子!”尤丁山从裤兜掏出五十元钱,“不要太小气了。” 尤兵没有接钱,拿着干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嫌老爸给的钱不少?” “老妈昨天给的钱我还没花。” 这像我亲生的吗? 尤丁山站在客厅里,讪讪地将钱放回了裤兜。 a13 意外事件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三节 意外事件 六点十五分,尤兵走出家门。一身的清爽让尤兵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昨天,违逆了毛毛的意愿,没有去参加余天组织的静坐集会。尤兵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小丫头今天会如何对待自己。 尤兵去了马路边上的一个早摊点。之所以选择这里,因为这条马路是毛毛上学的必经之路。 人们都说,俘获女人的心,首先要俘获女人的胃。一碗不期而至的豆浆,两根蓬蓬松松的油条,不知道能不能博得毛毛的会心一笑。 这个早摊点是毛毛介绍给尤兵的。 据说摊主自小是个孤儿,壮年丧妻、中年丧子,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悲哀。 毛毛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常来这里吃饭。看到摊主满脸的笑容、轻快的步伐,再大的问题也会云淡风轻。 就在尤兵胡思乱想之际,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整条马路。 不远处,一辆白色夏利停在马路中间。这辆夏利无牌无照无挡风玻璃,车上的司机*上身,带着一副超大号的蛤蟆镜。 在夏利车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两米的身高,三百斤的体重,尤兵不用看容貌,从背影就一眼看出此人是项风。 平心而论,尤兵与项风不熟。对项风的了解,尤兵仅限于传闻。因为项氏兄妹是县一中学生中除了余天之外的少有的知名人物。知名的原因有三个。 一是因为身形。项风项雨是双胞胎兄妹,同样两米高的个头,同样近三百斤的体重。用同学的话说,这俩货儿如果不去日本当相扑真是太可惜了。 二是因为憨。是憨中带坏、坏中带憨的那种。这一点,尤兵在前天中午的钞票钓鱼事件中,已有领略。 三是因为色。据传言,项风看到士凤第一眼时,哈喇子流出半尺长。这一囧像恰巧被一学生用手机抓拍到,放在了县一中的百度贴吧里。 照片中,项风色眯眯的小眼,亮晶晶的哈喇子,以及双手向前微伸欲要拥抱的动作,一时间轰动了整个县一中。 对此,女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如果你认为自己有魅力,就是项风面前走一圈,用项风的身体反应来证明。 当然,这只是笑谈,没有人亲身试验过。毕竟,站在色狼面前,会有一种*裸的感觉,很不舒服。 此时的项风一脚踩在夏利车的前车盖上,指着脚下一只趴伏在地的小狗,怒声喝着:“李老四,你赔我家狗。” 夏利车中,李老四摘下超大号的蛤蟆镜,乜斜了一眼项风,然后将脑袋探出车窗,注视着地上的小狗说:“项兄弟,这只狗为你挣了不少钱吧?” “你什么意思?” “听说这段时间,你家小狗被撞了四五次。” 碰瓷? 尤兵一愣,目光穿过人群看向地上趴伏的小狗。那只狗不大,毛色土黑,眼睛紧闭,嘴中不时发出哼哼声。 如果不是李老四一语挑明,乍一看去,确实像撞击的现场。不过,小狗身上没有血迹,距离夏利车前轱辘还有半米远。 “李老四,你撞我家小狗,还血口喷人!” 项风不干了,膝盖微微弯曲,双手扣住夏利车前保险杠,猛地向上发力。 好大臂力! 夏利车前身被项风硬生生地抬起。 二十厘米…… 五十厘米…… 八十厘米…… 一米! 转眼间,夏利车后屁股着地,与地面成了九十度直角。 “项兄弟、项大哥,赶紧放下。” 李老四见爱车要翻,急忙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抓住门把手,身子躺在了汽车座椅的后背上。 砰!项风轻轻一推,夏利车前身急速下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后,四轮才平稳着地。 由于惯性,李老四的身子直扑在方向盘上,胸部发出咯吱一声。 坏了,骨折了。 李老四面色惨白,大嘴裂成了一个瓢。 “要不是给谷一疯面子,今天我没完!” 项风余怒未消,右手食指指点着李老四的鼻子,“我家狗是不是你撞的?” 李老四怨毒地盯着项风,一句话也没有说,从衣兜中掏出钱包,看也没看扔给项风。然后,他急打方向盘,顺着原路一溜烟地开走了。 “这是你自找的。”项风朝着李老四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挤出人群大摇大摆地走了。 尤兵坐在早点摊前,目睹了一切。 一方面,为项风的臂力惊叹;另一方,感觉项风身边的小土狗也很特别。李老四开车走后,小土狗一跃而起,深深地看了一眼尤兵。那一眼中,似乎包含着很多内容。 六点二十八分,毛毛出现在马路上,她的身边跟着项氏兄妹。 项风手中拿着李老四的钱包,边走边向毛毛说着什么,然后两人将钱包推来推去。 分赃! 原来,毛毛所说的事情竟然是这事! 淡淡的醋意在尤兵心中升腾而起。 看毛毛走的方向,是去集合地点找自己。尤兵略一沉吟,给毛毛发了个短信,“我今天有事,你先去学校吧。” 半分钟后,毛毛回复了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 “知道了”。 ………… 实验班的教室里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校长郑九民一大早去县教育局负荆请罪了。 由此,实验班的学生推断出两件事:一是郑九民职位难保,或以年纪大的名义请辞;二是实验班难保,或于这学期结束后取消。 对于第一件事,大多数学生并不关心。毕竟,从学生到校长之间间隔着很大距离。用某位学生的话来说,就是——“校长姓郑姓李,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对于第二件事,却撩拨着学生们的心情。 平心而论,是金子放在哪儿都可以发光。而那些被镀金的黄铜,如果失去金光闪闪的色泽……唉,想想就郁闷。 毛毛来到教室时,早自习铃声已经响过。平时十分守时的毛毛,今天居然没有在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一定是项风那小子。 想起毛毛和项风在马路上你推我让的样子,尤兵嘴里一阵酸涩。人家李老四的钱包,凭什么被你们让来让去? 尤兵的手机一阵震动,悄悄掏出来一看,是毛毛发来的短信。 “李威转到普班了。” 怪不得今天没有看见李威,原来他……尤兵的心似乎被搅了一下。本来是预料之中的事,可事情发生了,尤兵却有些难以接受。 “昨天的事情,你还生我的气吗?” 良久,毛毛回复:“很生气。我昨晚回家遇到了坏人,幸好遇到了项风。今天,项风教训了那个坏人。” 原来如此。尤兵想起了早晨项风和李老四之间发生的事情。 “项风太色,离他远一点。” 尤兵发出短信后,想了想,又从本校贴吧中下载了项风的那张“艳照”,用彩信发了过去。 毛毛侧头瞪了一眼尤兵,又回复到:“有时候,传言未必是真实的。再见!!!!!” 毛毛短信中五个惊叹号尤兵有些手足无措了。 按照课程安排,第一节课是英语。 英语老师刚刚走进教室,校园喇叭就传出政教处主任士凤的声音:“各科任老师注意了,请组织所在班级的学生马上到小礼堂开会。” “有好戏了!” 没等英语老师发话,实验班的学生纷纷放下书本,站立起来。 “坐下!” 英语老师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老师,一脸严肃地指了指首先起立的几个学生。 “老师,学校让咱们去开会。” 英语老师将讲学稿重重放在讲台上,说了一句“安静”,之后走出教室,在楼道里观望着。 “知道英语老师为啥心情不好不?” “你惹他生气了。” “去!听说他一连三个月每天为士凤主任买花,可人家士主任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悲催的马老师!” “……” 五分钟后,英语老师才不情不愿地将实验班的学生带到了小礼堂。 “小马,不用太介意耽误课程,实验班是撤是留还是个未知数,咱们还是听安排吧。” 尤兵回头看去,一个中年老师正对英语老师耳语着。 在实验班这个问题上,尤兵认为自己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用极端的手段去维护心中所谓的公平正义,这种做法对吗?尤兵久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会议是由县一中书记李泽阳主持的。他浓密的大背头在灯光照射下,发出点点亮光,与胸前金丝领带交相辉映。 李泽阳在主席台上絮叨着。说话的内容无外乎是针对昨天的学生集会。让学生们以学习为主,不要把心思放在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 无聊,很是无聊。 尤兵坐在台下,见台上的李泽阳嘴角泛出白沫,知道这又是一场有始无终的长篇大论,索性闭上眼睛。 悔不该不听老妈的劝告。如果早晨直接来学校休息一会儿,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困。尤兵打了个哈欠,一阵困意涌了上来。 一连两天没做噩梦了,但愿今天也别做。尤兵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了。 朦胧中,尤兵梦见自己走进一片雾气。雾很浓,浓到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前方有脚步声,尤兵顺声音摸过去。雾中现出两个身影。一个身影个子不高,留着背头,是书记李泽阳。另一个则是一个长相猥琐的干枯老头,这个老头尤兵从未见过。 老头冲尤兵微微一点头,然后故意卖弄似的单手轻挥。瞬间,他将李泽阳的领带抓在手中,然后一脚将李泽阳踹倒于地。 “你想干什么?” 即使在梦中,即使对李泽阳心生反感,尤兵毕竟是学生。面对师长被暴打,尤兵刚想制止,身体一个激灵,醒了。 尤兵不是自然醒的,他是被主席台上麦克风刺耳的噪音惊醒的。 主席台上的麦克风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李泽阳的身体连同椅子直直地向后飞去。 李泽阳倒地瞬间,牙齿重重嗑在台板上,顿时满嘴鲜血。 台上的其他校领导和台下的老师学生都楞住了。 几秒钟过后,李泽阳晃晃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掉落在地麦克风以及一旁翻倒的椅子。 “是不是闹鬼了?” 瞬间,低语声如瘟疫般扩散开来,惊恐蔓延了小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尤兵也随着大家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主席台上的李泽阳。忽然,尤兵发觉手里软软的,一条金丝领带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领带难道是…… 尤兵再次向主席台上看去,李泽阳的胸前空荡荡的,脖子隐隐有一道勒痕。 这是李泽阳的领带!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安静。由于出现意外,请大家以班级为单位依次回到教室上课。” 这时,士凤一溜小跑上了主席台,拿起麦克风大声说。 a14 飞来桃花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四节 飞来桃花 一场严肃的学生思想教育会议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回到教室后,实验班又恢复了有条不紊地的教学。 有时候,尤兵很钦佩老师的定力。关于闹鬼的事情在学生间吵得沸沸扬扬。可在课上,丝毫不影响老师们一板一眼地教学。特别是语文老师陈舒年,讲课的声音愈发洪亮,神情状态愈发投入,大有一种“泰山压顶腰更直”的气势。 任课老师的教学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学生们的课堂心理。渐渐的,实验班里关于闹鬼的事情不再口口相传,那丝恐慌也被紧张严肃的教学压在了心底。 一场梦导致一个离奇的事件。无论是谁,也不可能轻易地坦然面对。 这一切到底与我有没有关系? 尤兵将手伸进口袋,里面是那条软软的带有金丝的领带。 趁语文老师陈舒年诵读古诗词的时候,尤兵悄悄用手机上网科普了一下关于梦的知识。 “……梦属于灵魂医学范畴,是由内外信息的剌激,引起大脑的一小部分神经细胞活动……” “……梦是一种不自觉的虚拟意识,表现为高层次灵魂的最低水平的意识状态……” “……做梦的原因主要有三种因素:物理因素、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 灵魂? 意识? 心理? 尤兵一下子想到了老妈早晨想要传授的神识疾行之术。这神识是不是与灵魂、意识和心理属于同一范畴? 豁然间,好像密室打开一扇窗户,迎面扑来一股清凉之风。尤兵精神一振。 不管后果如何,我也要再试一试。 “……阴阳无双,大道无形,骏马有质,识海丹心……” 尤兵默念着修习口诀。左手置于胸前,手掌向上,右手覆其上,打出吉祥印状。 同时,尤兵目光凝视讲台上陈舒年宽边厚底的近视镜,暗喝一声——“掉!”。 陈舒年没有反应,继续他朗朗的诵读。 尤兵又暗喝一声。 陈舒年仅仅是扶了扶近视镜。 “掉!”第三声刚刚喝出,一个粉笔头以三十迈的速度砸向尤兵。 粉笔头正中尤兵脑门,并伴随着陈舒年一声喝问,“那个谁,你在干啥?” “陈老师,我叫尤兵。” 尤兵捂住脑门,生怕第二个粉笔头飞过来。 “我知道你叫尤兵。那个谁,你不好好听讲,眼睛直勾勾地想啥呢?” 尤兵苦笑着看向陈舒年,双手又打出吉祥印,“老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您刚才讲的内容,在我看来,不仅仅是语文知识,更是做人的道理,句句充满禅机。所以,我不自觉地打出佛教的吉祥印。” “那个谁,你说啥?”陈舒年显然被说愣了。 “我是说,您教学有水平,句句充满了禅机佛意。” 尤兵见陈舒年惊诧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同学们,你们说是吗?” “对!”讲台下的学生起哄似的说着,也照猫画虎地打出吉祥印。 “胡闹!” 陈舒年一甩袖子,拿起讲学稿,又开始了他朗朗的诵读。 唉,也许是我想错了,尤兵不再执着于小礼堂发生的事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语文、数学、马列…… 在一段悠扬的小号声中,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了。 尤兵随着人流走出教室,边走边伸长脖子寻找毛毛。这小丫头,一不留神就没影儿了。 尤兵很珍惜中午的时光。不用考虑学业,也没有老师监督。更重要的是,在食堂吃饭时还可以过过眼瘾,品评一下所谓的校花、级花、班花。不过,自从毛毛出现后,尤兵肆意的目光收敛了许多。 实验班所在的三层有八个班,四百多名学生挤在楼道里,同时涌向楼梯口,挤挤叉叉,好不喧闹。 尤兵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忽然感觉一阵温暖,右手被人轻轻握住。 相对来说,男人的手硬朗有力,女人的手柔软细腻。刹那间,尤兵判定那是一只女同学的手。 尤兵的心忽地荡漾了一下。 这是哪个大胆的妹妹,居然粗心地拉住我的手? 尤兵没敢回头,手轻轻甩了一下,想悄无声息地化解这甜蜜的尴尬。 谁料,那只小手握得更紧了。她的拇指竟然轻轻摩挲着尤兵手背,让尤兵心痒难耐。 这是*裸地挑逗! 尤兵忍不住也抚摸起那只小手的手背,与不知名的女同学互动起来。 七八秒钟后,尤兵随着人流来到楼梯前。 那只小手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抽了回去。同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带你去找毛毛。” 听到声音,尤兵的头大了一圈,说话的人竟然是张惠娇! 尤兵与张慧娇很熟。从小学到初中,两人都是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就如同现在的毛毛。只是上了高中,两人的交往才渐渐疏远起来。 尤兵慢慢转过头。 由于在一个台阶上,在一个台阶下,尤兵只能看到张慧娇丰满的胸部。 “你带我去找毛毛?”尤兵不解地问,同时尴尬地舔了舔嘴唇。 对于自己与张慧娇的关系,尤兵定位为好朋友、好哥们。 在尤兵心目中,张慧娇是个女汉子,性格大大咧咧。特别是张慧娇那双笑眼,无论什么场合,都给人以愉快的感觉。 不过,尤兵也能感觉出,自从毛毛出现后,张慧娇对自己有了一种莫名的恨意。 在张慧娇的带领下,尤兵来到女生宿舍楼前。 “啥意思,毛毛在女生宿舍?”尤兵一脸惊诧。 毛毛不住宿,没有属于自己的宿舍床位。况且,对于男生而言,女生宿舍是个敏感的区域。如果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擅自进入女生宿舍,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陪我去宿舍取个东西,然后咱们再去找毛毛。”张慧娇说。 “我在楼下等你。” “你怕我吃了?” 尤兵没有说话,尴尬地苦笑着。 “瞧你着德行,手都让你摸了,帮个忙也不行?算了,我自己去。”张慧娇说着,径直向宿舍楼走去。 尤兵老脸一红,本以为天上掉馅饼,没想到是个陷阱! 还是报纸上说得对,作为男人,要慎独、慎言、慎行! 没有办法,张慧娇话已如此,尤兵只好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由于是午饭时间,女生宿舍楼很清静。就连看宿舍的大妈,也慵懒地躺在值班室的大床上似睡非睡。 幸好看宿舍的大妈没有看见,也幸好此时女生宿舍空荡荡的。在张慧娇引领下,尤兵顺利来到202室。 张慧娇轻轻打开宿舍门,一股清香迎面扑来。 上高中已经半年多了,但尤兵这是第一次进入女生宿舍。 粉嫩的被褥、叮当作响的风铃、可爱卡通的挂件饰品,一切的一切让尤兵有些眼花缭乱。 特别是一些床头,大模大样地挂着女性的小罩罩、小内内,更是让尤兵手足无措。 “坐。”张慧娇轻轻关上房门,指了指其中一个床铺。 那个床铺显然是张慧娇的,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张慧娇的物品。同时,有一条粉红蕾丝小内内“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压在被子下面。 “坐吧,没关系,那是我的床。” 尤兵刚想坐下,听到张慧娇把“我”字咬的很重,身子不自觉又站了起来。 “咱们能不能快点儿,要不,毛毛等着急了。” 尤兵不想在这里耽搁。一方面,这是女生宿舍,被人发现将会以色狼论处。另一方面,和张慧娇单独,如果被毛毛知道,自己跳到黄河洗也不清。 听了尤兵的话,张慧娇紧咬嘴唇,一字一句地问:“我和毛毛相比,谁会让你更心动一些?” 什么意思?! 尤兵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跳速度瞬间翻倍了。 客观地说,毛毛和张慧娇是两种类型的人。 毛毛体型较小,性格像个爱耍小脾气的邻家妹妹;而张慧娇体态丰腴,脾气直爽,是个典型的女汉子。 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味道。 见尤兵没有吱声,张慧娇眼泪悄然流了下来,声音扭捏中带有一丝颤抖,“自从你和毛毛好上后,我想把你忘记。特别是这半年,有意躲着你。但是,我做不到,我想和你在一起。” 张慧娇说着,扑向尤兵。 面对软玉入怀,尤兵懵了,慌乱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将张慧娇推开。 谁料,尤兵越是反抗,张慧娇搂得就越紧。 “先放手,有话好好说。”丰腴而富有弹性的身子让尤兵有些眩晕。 “不!”张慧娇脸色通红,大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尤兵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而急切。不怪尤兵着急,他那敏感而又不争气的下身开始有了反应。 “你要怎么样?”张慧娇说着,声音忽然顿住了,双臂不自觉地松开了尤兵。她后退几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尤兵下身。 “你欺负我!”一眼之下,张慧娇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蹲下身子,趴在床铺上呜呜哭泣起来。 冤枉啊!作为男人,我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尤兵哄也不是,走也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张慧娇身后。 一阵脚步声从楼道传来。 来人了! 尤兵拉了拉张慧娇的衣角,作出“嘘”的动作。 张慧娇又呜咽了几声,然后迅速停止哭泣,用桃花带雨的双眼回头看着宿舍门口。 “先擦擦泪,别让人家误会。” 尤兵右手伸向床头的毛巾。谁料,一着急,抓过来的竟是一条蕾丝小内内。 张慧娇的脸更红了。她狠狠掐了一下尤兵大腿,幽怨地说:“你还说没欺负我!” “我……”尤兵强忍疼痛,真是有苦难言。 就在尤兵语无伦次的时候,张慧娇悄声问,“你到底喜欢我不?” 张慧娇性格直爽,不像其他女同学那样扭扭捏捏。不仅尤兵,其他很多男同学都愿意和她打交道。 想到此,尤兵想点头,但又觉得不对,怕张慧娇误会,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张慧娇没有在意尤兵的尴尬,脸上现出一丝狡黠。 “什么要求?”尤兵说话间,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吻我一下。” “不行!”尤兵断然拒绝。 楼道的脚步声停在张慧娇的宿舍门口,接着是找钥匙的声音。 “等一下!”张慧娇冲着门外大喊一声,然后又低声对尤兵说,“毛毛在学校食堂的后厨,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放你走。” “不……同意!”尤兵奋力推开张慧娇,从阳台窗户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张慧娇身后的床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a15 土狗阿三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五节 土狗阿三 尤兵跑得从来没有如此惶恐过,感觉背后有一道道目光在紧追不放。 尤兵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柳下惠,没有坐怀不乱的心性。 就在张慧娇搂住自己的那一刻,尤兵动摇了。如果不是身边有毛毛,如果不是在女生宿舍,如果不是楼道里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果没有这些如果,事情也许会变成另一种结局。 尤兵发泄似的奔跑着,一口气从女生宿舍楼横穿教学楼,径直向学校食堂跑去。 临跳出女生宿舍前,张慧娇告诉尤兵,毛毛在学校食堂的后厨。看着张慧娇决绝的眼神,尤兵知道她应该没有骗自己。 再过一个转弯,就到学校食堂了。此时的尤兵衣衫已经潮湿,汗水伴随着喘息涔涔而下。 迎面走来一个人,尤兵目光一扫,是政教处主任士凤。 由于刚才与张慧娇的亲密接触,尤兵心绪很繁杂,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性感的美女老师,索性头一偏,匆匆跑了过去。 “那个谁,你等一下!” 士凤似想起什么,向尤兵喊了一声。 “那个谁”?你以为你是陈舒年的徒弟? 尤兵装作没有听见,依然向前跑去。 “你这孩子真不听话。”尤兵的脑海中,忽然回荡起士凤的声音。娇娇的、柔柔的、暖暖的,让人心痒难耐。尤兵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个究竟。 “你怎么不跑了?”士凤没有动,笑呵呵地看着尤兵。 尤兵向前走了几步,吃惊地看着士凤,“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手段而已。” 士凤抬手间,一股幽香飘了过来。那是一种令人神往的香气。出于警觉,尤兵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欲望,向后撤了几步。 “找我有什么事?” “在小礼堂,发生在李泽阳身上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不知道。” 尤兵说得是实话。他既不能肯定,也无法否定这件事与自己有关系。 士凤没想到尤兵回答得会如此模棱两可,迟疑了一下,未见她身形晃动,又是一阵幽香飘过。 她这是在——教训我? 尤兵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为时已晚。他的“小弟弟”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又硬了起来。 “小鬼,见到老师还能起色心,你色胆包天嘛!”士凤说完,咯咯地笑着走了。 “这臭娘儿们!” 尤兵恨恨地想着,不经意间瞥见士凤手里拿着一件金黄色的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李泽阳那条金丝领带不见了。 莫非她知道内情? 尤兵想要追过去,可下身已经搭起了“帐篷”。 不远处,食堂里走出一拨学生。尤兵只好蹲下身子,装作系鞋带,眼睁睁地看着士凤消失在人流之中。 学校食堂的后厨只有一个一米多宽的小门供人和三轮车进出。 尤兵来到后厨门口,转了两圈,没敢轻易进入。不进入的原因有三: 一是这里是厨房重地,一个毛头小伙子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如果出什么事情,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二是张慧娇在202宿舍那一场,让尤兵有些后怕。如果后厨里再出现一个疯丫头突然抱住自己。自己是束手就擒呢,还是主动宽衣呢?尤兵想想都可怕。 三是毛毛仅仅是个实验班的学生,她去后厨做什么?难道是想勤工俭学? 没办法,尤兵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拿出手机。庆幸的是,毛毛那死丫头居然没有关机,手机通了。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才传出毛毛的声音:“尤兵,你在哪儿?我们在后厨等你好长时间了,快过来!” 我们?尤兵愣了。 听毛毛的话外之意,后厨里面并非只有毛毛一个人。难道毛毛和自己打情骂俏,还需要别人在旁边参观?靠! 毛毛说的后厨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厨房,而是学校在做饭的厨房里扎了一下小房间,供项风居住。 此时,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里坐着四个人:毛毛、余天、项风和项雨。 见尤兵进来,余天问:“张慧娇怎么没来?” “她临时有事,不来了。”尤兵没敢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假小子一直吵闹着想看看阿三。阿三来了,她却没来。”余天一脸的无奈。 见尤兵没有听明白,毛毛补充了一句,“阿三就是那条狗。”毛毛说话间,指了指项风脚下。 尤兵进门时,只顾看屋内众人,没有留意项风脚下还卧着一条小狗。 这条小狗尤兵看见过,就是今天早晨配合项风碰瓷的那只小土狗。 “你叫我来,是让我看这条狗?”尤兵顾不上和旁人打招呼,质问毛毛。 毛毛没有在意尤兵的表情,目光依然落在小狗上,“尤兵,这只小狗太神奇了。” “我知道,它会装死骗钱!”尤兵赌气拉起毛毛,“狗看完了,咱们走!” 屋内兴高采烈的几个人霎时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尤兵。 此时的尤兵感觉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头顶。 为了毛毛的一句话,自己潜入女生宿舍,险些与张慧娇擦枪走火;屋漏偏逢连夜雨,半路上,自己又被士凤戏弄一番。经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为的竟然是——看一条狗! 在场人中,余天反应最快。 他上前拍拍尤兵的肩膀,“兄弟,你别急,毛毛叫你来是因为咱们不是外人。这条狗和普通狗大有不同。” 尤兵停下脚步,看了看余天。余天一脸正色,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再看看毛毛,毛毛一脸委屈,泪水在眼眶中团团转。尤兵又把目光落在这个叫阿三的小黑狗上,典型的土狗,而且是串种,没有丝毫的异常之处。 见尤兵疑惑,余天呵呵一笑,冲着项风说:“再端点饭来。” 时间不长,项风从食堂端来满满一盆和着菜汤的米饭。 项风将米饭放在阿三面前。阿三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五分钟后,盆内的十斤米饭被阿三吃得一干二净。 好大饭量! 尤兵咽了下唾沫,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只小土狗。 一盆米饭吃进去,肚子居然没有鼓起来,还是那么瘪瘪的。 “怎么样?”余天笑着问尤兵。 “忒能吃。” “这已经是第五盆了。” 余天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话语间充满了自豪感。 一盆米饭十斤,五盆就是五十斤! 这只小狗体重不足十斤,饭量五十斤。也就是说,阿三能吃相当于它体重五倍的食物! 尤兵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发现李泽阳的领带莫名其妙地攥在自己的手中。 “这是狗是哪儿来的?”尤兵脑袋有些发晕,对阿三来了兴趣。 “问他。”余天指了指项风。 项风轻轻哼了声,“我的狗啊,是为了骗钱拐来的。” “好好说话!”余天瞪了项风一眼。 原来,黑狗阿三是三年前被项风老爸无意中发现的。 那是一天早晨,项风老爸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进行晨练。当他走到尤家镇北部的时候,发现禁区方向有大团火光在闪动。 “出于本能,我老爸向火光方向走去。” 谁知,那火光仅仅是一闪而过,在地面和周围没有留下任何烧灼的痕迹。正待项风老爸疑惑间,旁边传来一阵异响。项风老爸循声看去,在低洼之处发现了黑狗阿三。 “当时,阿三被烧成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我老爸也没多想,将阿三带回家中精心救治。阿三命大躲过了一劫。不过……” “不过,从那天起,项风老爸得了一种怪病,时间不长,就去世了。”余天说着,叹了口气,“还好,小狗知道感恩。项风老爸刚去世时,它在坟前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一直流泪。” “也就因为这个,我们才给它起名叫阿三。”项风说。 原来如此。阿三,顾名思义,项风老大,项雨老二,小狗老三。也就是说,项风项雨把阿三当成了一家人。 收留流浪狗是一件好事,但是,阿三的饭量着实让项风项雨难以承受。 由于老妈死得早,老爸的突然离世让项氏兄妹成了孤儿,同时也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 就在项氏兄妹发愁之际,余天得知了此事。 “项风项雨的老爸是我的小学老师,在学习方面常常给我开个小灶。前段时间,我见项风项雨常常喊饿。在逼问之下,才知道两兄妹将吃的都给了阿三。不过,现在事情解决了。”余天指着地上五个空盆,“食堂每天免费给五十斤米饭。” 听了余天的话,尤兵的眼睛一亮,“这件事是不是和昨天的集会有关?是不是和李泽阳有关?” 余天没有回答,不置可否地呵呵一乐。 对于学生集会,尤兵并不认为余天做得有何不妥。毕竟,取消实验班这个特权制,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是公平的。 路见不平就应该一声吼。 变质的实验班就是不平的路,至于怎么个吼法,惊动了哪些人,都是一种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受益,自然也会有人受到损失。总之,只要利大于弊,就是正确的。 见尤兵像没事人似的和余天攀谈起来,刚刚受到委屈的毛毛气不从一处来,“尤兵,你要给我个说法!” 尤兵的脸抽搐了一下,悔不该刚才的冲动。 “好啊,你欺负我,还不认错!”毛毛说着,眼泪又开始围着眼圈转。 “毛毛,你别委屈,我替你出气。”项风摇摇晃晃来到尤兵跟前。 好家伙,两米高的个头在跟前一站,尤兵只能仰着脖子看项风。 “你想干什么?” 项风嘿嘿一乐,双拳攥紧,手指关节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a16 胎记背后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六节 胎记背后 士凤回到办公室时,刚刚十二点半。见时间尚早,她斜倚在床头,拿出那条金丝领带,认真查看着。 这是一条崭新的领带,商标刚刚拆去,细细闻来,还有一股淡淡的包装味道。 领带自中间部位断开,断开的两段相互缠绕在一起,如同死蛇挂树。 士凤双手抓住领带两头,暗暗较力,领带发出“刺啦”一声,被硬生生拽断。 断开领带,至少需要一百二十公斤的力道。如果换成念力,需要人阶初级的功力。士凤双眼一亮,终于看到希望了。 士凤伸个懒腰,正要休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止办公室门口,紧接着是轻微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士凤皱皱眉头,将断成几节的领带用报纸包裹起来扔进了垃圾篓里,然后起身下床打开房门。 门外,主教英语的小马老师一脸兴奋,看样子是刚刚理完发,还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你这是……” 士凤目光落在小马手上,那是一大束怒放的玫瑰。玫瑰花上方,还有一只蝴蝶在飞来飞去。 “送给你!”小马老师将玫瑰递到士凤跟前。 士凤没有接,美目一转,看向附近的一个垃圾箱,“你送的花都在那里。这捧花是你扔,还是让我扔?” “小凤,你别这样。” “请叫我小士,或者士主任。”士凤瞪了小马一眼,“小凤是家人对我的称呼。” “小凤,不,小士,三个月来我天天为你送花,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我天天扔花,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想法。况且,我已经明确说了,咱俩没有深交的可能。” “不是这样的!”小马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今天是我第一百天送花。前九十九天你把花都扔了,可今天早晨,也就是第一百天的花你没有扔。这说明,你被我感动了,咱俩是有希望的。” “今天的花……”士凤回头看了看办公桌,花瓶中果然插着一束鲜花。 “请你不要误会,今天事情太多,没来得及扔。”士凤说着,将花连同花瓶一同扔进了垃圾篓里。 “好吧,我知道了。”小马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士凤一眼,之后默默走了。 看着小马落寞地背影,士凤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 说实话,小马这个人不错。高高的个子,健硕的身体,长相算不上英俊,也是中上等。最重要的是小马对情感的执着,连续为士凤送了三个月的花,风雨无阻,无怨无悔。 看来,小马今天是真的失望了。 如果我是普通人,也许会接受这份感情的。士凤想着、想着,不由叹了口气。 士凤目送走小马后,关上房门想休息一会儿。可她刚进屋,身子突然停住了。 办公室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不是自己香水的味道。士凤警觉地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发现窗户被人打开,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张纸条。 在自己和小马说话的时候,有人进过办公室! 士凤将脑袋探出窗外,外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学生端着饭盆从食堂向宿舍走去。 士凤走到桌边,慢慢打开了纸条——“士凤老师,可否到燕山五棵松一叙。” 从这张纸条上,士凤发现了三点线索。 一是纸条字迹清秀,应该是女人所写;二是称呼自己为“士凤老师”,看来这人与自己敌意不浓;三是纸条字迹未干,是刚刚写的,甚至是自己在门口与小马交谈时,这人在屋内写的。士凤想到这一点,惊出一身冷汗。 初盛午时,燕山山麓。 士凤穿着一身粉色运动夏装,在山道上匆匆行走着。 在常人看来,这个漂亮姑娘在爬山游玩。可仔细看去,如此热的天气,士凤没有一丝汗水。 士凤的脚步看似闲庭信步,实则不然。她每迈出一步,身子瞬间就前行十多米。 好妙曼的身材,好迅捷的步伐。如果被旁人看见,会被惊为天人。 士凤本不想来赴约,一是不知道对方底细,此去吉凶未知;二是这大热天的,作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把皮肤和容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只有脑子进水才会去赴约。 而然,士凤还是去了。 因为士凤想到了那个糟老头子的话——此去尤家镇事关重大,如果你完不成任务,你就别想回来! 不回去,就不回去! 士凤懊恼地想着,回头看看山脚下的红色跑车,如果嫁到尤家镇,每天和自己心爱的人开着跑车兜风,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山路崎岖。幸亏士凤一身功夫,十分钟后,来到了山顶的五棵松。 这里叫五棵松,实际上由于天灾人祸,已经剩下了四棵半。那半棵松树在雷劈和虫蛀双重作用下,树干已经折断,地面上只剩下短短的一节树桩。 士凤看似悠闲地坐在树桩上,将手做蒲扇状,轻轻为自己扇着风。 “朋友,我来了,请现身!”士凤的声音很轻很柔,但传得很远。声音所到之处,蜻蜓、蝴蝶乃至麻雀、山鸡纷纷飞起。 没人应声。 士凤微微皱起眉头,将妩媚的双眼闭上,似是在小憩。 忽然,士凤的鼻翼微微翕动,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士凤手一扬,一股暗香朝着不远处的松树急射而去。 “哗啦”!香风过后,松树后面的叶子纷纷枯萎落地。然而,没见人影。 士凤站起身,咯咯一笑,“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士凤说着,双臂挥舞,八道劲风朝着东南西北以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射去。 “我就不信你不出来。”士凤说话间,百米外的八个方位瞬间出现八个半实半虚的身影。那些身影都是男子模样,全身*,胯下的生殖器高高抬起。并且,八个身影以士凤为中心,拉网式地向中间合拢。 “不要脸!” 距离士凤不足五十米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娇小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士凤。 “你终于现身了!”士凤一提丹田之气,双掌迎向人影。 “我现身,你还能赢不成!”那人影奔跑时似有马嘶之声。 嘭! 两人交手的刹那迅速分开。士凤退出十丈有余,那人影也退出八九丈。 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士凤嘴里冒出,百米外的八个半实半虚的人影顿时消失。士凤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定睛看去,惊叫出声,“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尤兵的老妈朱丹阳。 朱丹阳拍拍手,语气中略带讽刺地说道:“士凤老师修炼了六欲中的*功法,这与为人师表四个字不相符啊!” 所谓“六欲”,最早出自《吕氏春秋-贵生》,即“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据《释禅波罗蜜次第法门》卷第九记载,“六欲者:一者*,二者形貌欲,三者威仪恣态欲,四者言语音声欲,五者细滑欲,六者人相欲”。 士凤所修炼的就是六欲之首——*。 士凤轻轻蘸去嘴角的鲜血,“你的万马奔腾术也不错嘛,四只马蹄子乱倒腾,吓得我这小心肝啊!”士凤故意抚了抚高耸的胸部。 “你!”朱丹阳很是诧异。按理说,朱氏家族在湘西隐居数百载,几乎不在外界现身,更别说显露功夫。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士凤似乎看出朱丹阳的惊惑,又是一阵轻笑,“别担心,咱们是友非敌。我既不会暴露你们家族的秘密,也不会伤害你们一家三口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丹阳细细打量士凤。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一些信息,极有可能将她误认为是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毕业生。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 “我是前来救你儿子性命的贵人。”士凤说话时,调皮地眨了眨妩媚的双眼。 听到士凤话中有话,朱丹阳得缓和了语气:“士老师,你能不能说具体一些。” “好吧。十六年前,尤家镇附近的山神洞发生大爆炸,造成尤家村村民大迁移。如今,山神洞那边又发生异变。据推测,异变的矛头直指尤兵。”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对付尤兵?” “这事情的背后很复杂,我们正在调查。不过,背后的黑手是不是人我就不能确定了。” “不是人,难道还是——鬼?”朱丹阳的心一沉,忽然想到了医院里那只“鬼手”。 “过段时间,我带着尤兵去一趟山神洞,我保证他的安全。希望你能够配合。” “我凭什么相信你?” “会有人让你相信的。”士凤说完,迅速朝山下走去。 “不是她盗走了《疾行之术》,她没有那个能力。”朱丹阳看着士凤渐行渐远的背影摇了摇头。 那么,士凤对自己说得事情都是真的吗? 朱丹阳想要相信,却没有相信的理由。 a17 半体老人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七节 半体老人 晚上,尤兵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半。 这是尤兵正常的放学时间。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课,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一天十二节课,外加一节早自习,尤兵一天的光阴被学校占据了七七八八。 尤兵回到家时,老妈朱丹阳正在做饭。锅碗瓢盆叮当乱响,大有一副不做出满汉全席誓不罢休的架势。 “老妈这是怎么了?”尤兵退出厨房,悄悄问老爸尤丁山。 按照以往习惯,尤兵在学校吃晚饭,老妈最多再削个水果,让他打个短。像这样兴师动众地炒菜做饭,在尤兵印象中,除了过节过年外,很少有过。 况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是老爸尤丁山的角色,老妈朱丹阳很少插手。 尤丁山正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听到尤兵的问话,侧过身子,煞有介事地反问,“你是不是刺激你老妈了?你俩一大早出去,你老妈下午才回来。回来后,她一句话也不说,忙里忙外准备晚饭。” 晕!尤兵并不认为老妈因为丢失《疾行之术》而受到刺激。 相反,两人分手时,老妈镇定的样子很让尤兵佩服。老妈虽然是个女人,但沉稳的处事作风让很多男人都自愧不如。 尤兵想要说出早晨发生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爸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嘴太快。 一桌饭菜在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中摆上了饭桌,朱丹阳还鲜有地拿出一瓶珍藏十多年的好酒,酒盖一开,香飘四溢。 “丹阳……” “老妈……” 朱丹阳见两人神情诧异,微微一笑,“咋了,我就不能给你们做顿饭?自从尤兵上高中后,咱们一家三口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朱丹阳说着拿起酒瓶,为自己和尤丁山、尤兵各倒了一杯。 尤兵诧异地看着老妈,试探性地问:“老妈,你让我喝酒?” “你长大了,要学会用男人的方式去面对一切,也包括各种困难。” 老妈的话让尤兵百思不得其解。这喝酒和直面困难有啥关系? 不过,老妈高兴,全家就高兴。想罢,尤兵端起了酒杯。 …… 一场家庭聚餐半个小时后结束了。 尤兵喝了三两酒,其余的瓶中酒被朱丹阳和尤丁山平分。 尤兵的脑袋昏沉沉的。 发昏的原因不仅仅是酒精的作用,饭桌上老妈总是眼含深意地看向自己,更让尤兵发蒙。 不想了,如果有需要让自己知道的事情,不用问,老妈也会告诉的。洗漱完毕后,尤兵回到卧室,慵懒地躺在床上。 今天星期五,明天星期六。想到明天是双休日,毛毛的身影不觉浮现在尤兵脑海里。 今天中午,在学校食堂的后厨小屋里,项风替毛毛抱打不平,让尤兵真正见识了他的力量。 尤兵见到项风将夏利车抬起时,感到的是震惊。而在后厨小屋里,项风展示的力量却让尤兵震撼。 项风单手抓住铁床一角,硬生生地将百八十斤的铁床连同床上的尤兵端了起来。 一只手,就是一只手! 当时,尤兵感觉眼前的景物在晃动,想要从床上跳下来,但已经来不及。唯一的反应就是紧紧抓住床头,防止自己从床上掉下来。 不,应该说是防止从半空中掉下来。因为铁床以及尤兵被项风单手端到了半空。 余天看不过去了,轻喝一声,项风才悻悻地将铁床放在地上。 这哪儿是为毛毛出气,分明是向自己示威! 于是,尤兵决定约毛毛出去玩,当着项风的面,以赔罪的名义。 在毛毛点头的那一刻,项风将头转向墙壁,但尤兵看出了他的落寞。 现在回想起来,尤兵有些感慨。 一方面,庆幸自己控制住了脾气。不仅给毛毛和余天一个面子,展示了自己的大度。更重要的是,与项风发生冲突,后果很难预料。另一方面,尤兵也要感谢项风。没有他的胡闹,毛毛也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邀请。 兴奋的心情终究抵不过酒精的麻醉。不一会儿,尤兵的眼皮开始沉重,渐渐进入了梦乡…… 尤兵睡得很沉、很香。 不知过了多久,尤兵忽然醒了。随手一摸,发觉身上的夏凉被不见了,而身下不似那个熟悉的床铺。 尤兵猛地睁开眼,这里是——沙漠! 不知什么时候,尤兵躺在了沙漠里。 沙海无边无垠,一眼望不到边。头顶是昏暗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一定是做梦,就如同自己梦到那个宽阔的通道一样。 尤兵使劲掐了掐大腿,很疼,疼痛的感觉沁入心扉。 忽然,一座巨大的沙丘后面传来“啪”的一声。声音不大,但在死一般寂静的沙漠里,显得格外清晰。 尤兵站起身,奋力爬上沙丘,想要看个究竟。 在沙丘对面的不远处,一个猥琐的干瘦老头正侧着身子,面对一副残局苦思冥想。 那老头…… 看到老头的那一刻,尤兵似乎风化了。 尤兵见过那个老头,就在今天上午的小礼堂里,就在自己的梦中。是他拽断了李泽阳的金丝领带!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来?”猥琐老头是个公鸭嗓。 尤兵一个激灵,恢复了些许神智,迟疑地滑下沙丘,慢慢走到猥琐老头跟前,“你是谁?这是哪里?” “老夫俗称半体,这里是你的识海。” 我的识海? “不可能!”在尤兵的理解中,识海仅仅是个记忆储存体,它存在于大脑之中。 对于尤兵的反应,半体见怪不怪,“也罢,既然吃了你一粒成色低劣的火丹,我就让你长长见识。” 火丹这个名字,尤兵从老妈口中听到的。怪不得今天早晨老妈在自己体内没有寻到火丹的踪影,原来是被他偷吃了。还说火丹成色低劣! 尤兵思忖间,半体忽然脸现怒色。“谁说我是偷吃的?今天我替你教训了李泽阳,吃你的火丹是给你面子。” 半体说话间,身体微微一晃,朝向尤兵的半个身子顿时化成灰尘随风飘散。 妈呀!尤兵惊叫出声。 怪不得他自称“半体”,原来他真是半个人。 只见半体从眉心至下体像是被人切去了一半。半个头颅,半个身子。就连胳膊和大腿,也仅剩下一条。 “你、你、你……”尤兵一连三个“你”字出口,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面对尤兵的震惊,半体得意地笑了,“从今天起,咱们定个规矩。你的物品,就是我的物品;我的物品,还是我的物品。” 半体说话间,胸腔和腹腔内器官的脉动清晰可见,血液从断开的血管流出体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后,又回旋着返回另一个血管中。 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不过,尤兵没敢多想。尤兵有种感觉,这个半体不一般,他能感知自己的内心活动。 “那你怎么证明,我是在自己的识海里?”尤兵的目光避开半体恐怖的躯体,转移了话题。 “这个很简单。” 半体单手轻挥,一股能量将尤兵团团包裹。 尤兵感觉眼前光亮急闪,紧接着光线暗了下来。 十几秒钟后,尤兵渐渐适应了暗淡的光线,周围的景物慢慢开始清晰。 尤兵发觉自己回到了卧室里。 不,应该是飘在卧室内。 此时的尤兵像个氢气球般悬浮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即使是手脚乱蹬,也无从着力。 尤兵向下方看去,一个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手紧握、眉头紧皱、口中呓语,似乎在做一个极度紧张的噩梦。 那人不就是自己吗? “老爸、老妈,救我!”尤兵想要呼喊,无论如何使劲,也发不出声音。 “回来吧。”半体的声音在尤兵脑海里回荡着。瞬间,尤兵又回到沙漠地带。 “此时的你不是你,你只是自己肉身的神识。” 半体没有在意尤兵神色变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在常人眼里,识海仅是一个记忆器官。其实不然,识海可以分四层——” “第一层是识海浅层。这一层面只能存放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有记忆深刻的,也有当时并没有在意的内容。” “第二层是识海中层。这一层面存放的东西每个人不尽相同,但很有条理性,就像档案分门别类存放,可以随意查阅。” “第三层是识海深层。这一层面藏着无尽的精神方面的宝物。对一般人而言,能够进入这一层面,或许可以唤醒自身沉睡的潜力,或许可以秉承祖先的传承,或许可以得到其他神奇的东西。” “第四层次是识海底层。据我了解,那里异常凶险,从来没有人类进去过。” “我们处在那个层面?”面对这种离奇的事情,尤兵不得不相信半体的话。 “第三层面——识海深层。”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宝物?” “小兔崽子,别贪婪。宝物不是说得到就可以得到的,那需要机缘。” “既然不是让我得到宝物,你把我摄进来目的何在?” “闲着无聊,和你玩残局。” 半体指着眼前的棋盘,“三局两胜。如果你赢了,在危难的时候,我将考虑保护你。如果你输了,把你的命交给我。” “仅仅是考虑?不行,不公平!” “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半体说着,用仅存的右手在虚空中一抓,将尤兵提到半空,硬生生地墩在了对面的木凳上。 就在尤兵挨到木凳的一刹那,身边的景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一望无垠的沙漠变成了血淋漓的战场,死尸遍地,血染黄土。 此时,天边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一道利闪过后,尤兵感觉身子一沉,一套乌黑铁甲凭空出现,附于全身。铠甲的胸口部位有一个大大的“兵”字。 怎么办? 尤兵深吸一口气,身披重甲,大步朝前走去。 a18 生死考验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八节 生死考验 一片荒芜的土地,一具具血洒黄土的尸体。 尤兵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唯一的办法只有赢得残局。 残棋、残棋…… 尤兵默念着,眼见忽然一亮。他想到半体独自对弈的那盘象棋。如果对弈的那盘象棋的残局,那么自己就是—— 尤兵看看身上穿戴的黑色铠甲,胸前有一个大大的“兵”字。莫非自己在残局中,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兵卒? 在中国象棋中,“兵”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拱,并且只能进不能退,永远没有回头路。遇到危险时,首先要“丢卒保车”。即使兵毫不畏惧,勇往向前,到了底线,也只能是小兵一枚,而且此时“兵”基本上就成了一个“百无一用”的废棋。 尤兵心头阵阵发凉,感觉这不仅仅是个残局,更像是预示着自己的命运。 尤兵爬上一个高坡,极目向四周望去。除了一地尸体,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任何指示标志。 就在尤兵茫然失措之际,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地下传来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怪不得半天找不到人,原来,都跑到地下去了。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金属每撞击一下,尤兵的心脏就跳动一下。 到了后来,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快,简直连成了一片。而尤兵脸色苍白,大汗直冒,痛苦地捂住胸口,几欲昏厥。 不好,一定是己方的“将”有危险。 尤兵想到了象棋的游戏规则。“将”与其他棋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果“将”死,其他棋子也就没有了生存的意义。 轰!地面突然炸开。地表下出现一条深五米、宽十米的巨大通道。 通道中,有两红一黑三个铠甲武士。其中,一个胸前标有“帅”字的红色铠甲武士位于尤兵下方,正紧张地观看另外两人激战。 另外两个铠甲武士,一红一黑。红色铠甲武士胸前标有一个大大的“车”字,黑色铠甲武士胸前则有一个“将”字。 尤兵猜的果然没错,黑“将”大口喘着粗气,身体堪堪不支。 尤兵反应了过来,但为时已晚。 正在攻击黑“将”的红“车”突然暴喝一声,手中的亮银枪带着一股劲风猛地刺了出去。 完了,尤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倒霉! 刚刚找到目标,黑“将”就死了。尤兵心里一阵冰凉。 “第一局你输了。”一个公鸭嗓在尤兵脑海中响起,是半体的声音。 “糟老头,咱们再来!”尤兵强自抖擞精神,大吼一声。 “凡成事者要有愈挫愈勇的劲头。小兔崽子,你勇气可嘉。不过,仅仅有勇气是不够的。” 半体说话间,时光忽然逆转,尤兵又回到了地面爆炸前的那一刻。 从通道显现,到红“车”刺杀黑“将”只有短短五秒钟时间。而自己要跳进通道,还要跑去阻止红“车”刺杀,至少需要十秒以上。 时间显然不够,这是一步死棋! 轰!地面再一次爆开,通道显现出来。 不管怎样,只有试一试才知道结果。 尤兵从地上抄起一把红缨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通道上方,心一横、腿一弓,跳下五米深的通道。 从跑步到落入通道底部,尤兵用了两秒钟。 还有三秒钟时间,红“车”就要刺杀黑“将”。而尤兵距离两人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时间不够! 尤兵暗叫一声不好,想要发力狂奔,目光无意见落到红“帅”身上。 此时的红“帅”躲在尤兵旁边的一块巨石后,正专注地观看着红“车”与黑“将”的搏杀。 既然时间不够,再去救黑“将”也是徒劳。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尤兵想罢,手持红缨枪向红“帅”刺去。 噗嗤! 尤兵的红缨枪深深没入了红“帅”的后背。转瞬间,红“帅”“车”与黑“将”消失在空气之中。 “不错,直捣黄龙破解了残局。一比一平。”半体的声音回荡在尤兵的脑海里。 “糟老头,残局不公平!”尤兵忽然来了脾气。 “怎么不公平?” “第一,你没有告诉我游戏规则。对于你来说,这就占据了先机。第二,你置身棋外玩残局,而我在残局中疲于应付,缺少全局意识。第三,残局为你所设,我被迫进入,很是被动。” 半体哈哈大笑,“世事如棋。难道因为不公平,你就逃避退缩,苟活世间不成?” 半体不容尤兵再说,时间又倒转回到了地面爆炸之前。 这个老混蛋!尤兵暗自咒骂。 不过,尤兵也承认,半体说得有一定道理。尤兵有种感觉,半体通过残局,好像让自己领悟一些人生的道理。 轰!地面第三次炸开。 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尤兵没有丝毫犹豫,手持红缨枪再次飞身跃入通道。 不对劲儿,情况有变! 尤兵落地的瞬间,发现自己落在了红“车”与黑“将”两人的中间。而此时红“车”手中的亮银枪正狠狠扎向黑“将”。 再去护住黑“将”已经来不及了。 出于本能,尤兵纵深跃起,以血肉之躯迎向枪尖。 “啊!” “啊!” 第一声“啊”是尤兵难忍腹部巨痛发出的声音。 第二声“啊”则是黑“将”的大刀砍在了红“车”的脖子上。 尤兵一阵眩晕,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般,瘫坐于地。 “小兔崽子,这局你没有赢。按照约定,你的小命是我的了。”不知何时,半体拖着残缺的身体来到了尤兵身旁。 “但,我也没有输。” 尤兵指了指不远处的黑 “将”和红“帅”,两人打得旗鼓相当、难分上下。“黑将没死,我就不应该算输。如果你不认账的话,我就将这事传出去,告诉世人你半体说话不算数!” 半体气得翘了胡子,“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半体说着,转了转眼珠,“按照目前情况看,黑将和红帅难分胜负。如果你加入战斗,将会有极大的胜算。但是,你已经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如果上前助战,必将死于非命。” “你什么意思?”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殊死一搏,死于残棋之中;要么将小命交给我,这样你还有一线生的希望。”半体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你这老家伙,这次生死结果我不敢肯定,但有件事我能肯定,那就是你的死因——” “什么意思?” “将来,你一定是缺德缺死的!” “你这小兔崽子,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时间一过,算你自动放弃!”半体气得浑身哆嗦,一不留神,扽下了一缕胡须。 尤兵没有再搭理半体,手拄着红缨枪慢慢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看向黑 “将”和红“帅”的战斗。 猛然间,尤兵一声长啸,红缨枪连同身体一起飞射出去…… 半空中,尤兵的身体开始一块、一块地分解落地。而他手中的红缨枪则在惯性的驱使下深深扎入红“帅”体内。 见此情景,半体先是一愣,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之后,半体单手一挥,将尤兵的躯体残块依次聚拢。同一时间,五指齐动,在空中画出一道金色符文。 “合!” 半体爆喝一声,金色符文没入尤兵残躯,伤口随之愈合。 “起来!” 半体又是一声爆喝,尤兵如同一块板子般竖了起来。 “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半体心念所至,一道马状光影从自己的印堂飘了出来。 如果这个马状光影被朱丹看见,一定会惊诧是老祖圣地里的浮雕在这里显灵。实际上,这马状光影正是从《神识疾行》书中而来。 马状光影围着尤兵转了一圈,长嘶一声,向远处疾驰而去。 “马儿,去识海中层,助尤兵成长。” 半体单手轻挥,平地出现一阵狂风,将尤兵卷向了识海的尽头…… 尤兵醒了,是被翻江倒海的肠胃弄醒的。 尤兵感觉天旋地转,像在大海上坐着颠簸的小船航行了三天三夜。 不行,我要吐! 尤兵胃部痉挛似的抽动着,一股热流从胃里向食道疯狂涌动着。 哇!尤兵一张嘴,未消化的食物一股脑从嘴里喷了出来。 “尤兵,你怎么了?”朱丹阳听到声音有异,赶忙起床下地。 呕吐后的尤兵好受了些,他站直身子,长出了口气,“没事,可能是晚上喝多了。”尤兵说着,打开了灯。 忽然间,尤兵愣了。 这是怎么搞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厕所,而且污物精准地吐到了便池里。 自己醒来时,分明躺在床上。而且,由于肠胃不好受,清楚记得自己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 “尤兵,我们进来了。”朱丹阳不放心尤兵,推开了厕所门。 “不能喝酒,下次别喝了。”朱丹阳的身后,尤丁山不满意地叨咕着。 朱丹阳没有搭理尤丁山,看向尤兵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尤兵被问楞了,“吃完饭后,我就睡觉了,而且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感觉你身上有股和往常不一样的气息。这种气息很熟悉。我在家族的圣地感受过。” 这次,不仅尤兵楞了,尤丁山也楞了,两人直直地看向朱丹阳。 “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朱丹阳又问。 尤兵摸了摸脑袋,“有,我感觉脑海里多了东西,好像是——”尤兵闭起眼睛细细感受着,“好像是一匹马,一匹正在奔跑的骏马!” a19 戏耍项风(上)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十九节 戏耍项风(上) 昨晚,尤兵尽管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但他没有多想,仅仅是将其作为一场离奇的梦。因为这段时间,尤兵做得噩梦实在太多了,多到已经有些麻木。 尤兵今天的心情不错。 想到要和毛毛约会,尤兵体内的青春荷尔蒙就急速飙升。忆当初—— 第一次牵手是在五个月前…… 第一次亲嘴是在三个月前…… 第一次偷袭毛毛的胸部是在一个月前…… 今天会有怎样脸红心跳的进展?尤兵想想就激动。 为了这次约会,尤兵一大早跑到李宁*店,买了一套最新款的运动装。 老妈说过,人配衣服马配鞍。 毛毛说过,最新款的李宁运动夏装与你的气质很搭配。 尤兵站在穿衣镜前看了又看,不错,用一个字表述就是“帅”;用两个字表述就是“英俊”;用三个字表述就是“有气质”! 尤兵穿着李宁运动夏装,在经过成人用品*店时,忽然产生进去的冲动。里面奇奇怪怪的棒棒、花花绿绿的套套、瓶瓶罐罐的药药,让人目不暇给,给人以无限的诱惑和无边的遐想。 当然,尤兵这种冲动仅仅是停留在思想层面。 一方面,他很清楚和毛毛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古语说得好,欲速则不达,速度太快有时会适得其反。 另一方面,出意外怎么办?总不能让毛毛边喂奶边上课吧。那样,不仅害人而且害己。 冲动是魔鬼,要冷静,冷静。 尤兵遏制住自己的欲望,将目光从成人用品上移开,大步向游乐场走去。 尤家镇的游乐场有个响亮的名字——叫“极限嘉年华”。 据说,嘉年华最早是欧洲的一个传统节日。它的前身是欧美“狂欢节”的英文音译,相当于中国的“庙会”。近年来,“嘉年华”逐渐演变成包括游乐设施和文化艺术活动在内的娱乐盛会。 尤家镇的嘉年华之所以在前面加上“极限”二字,顾名思义,里面的游乐设施很是惊险,有过山车、摩天轮、鬼屋,等等。 这个嘉年华在尤家镇开办的时间不长,属于试运营。 面对超刺激、超新潮的游乐设施,本地人乃至外地人闻风而至,挤破脑袋想要过把瘾。 尤兵和毛毛早有“到此一游”的想法,怎奈,一是高中学习太紧,没有时间。二是这里消费太高,囊中羞涩。 对于尤兵来讲,没钱才是关键。 如果不是昨天中午项风的挑衅,尤兵也不会下这个排除万难的决心。为了筹措资金,尤兵很早就将老妈支出去买早点,自己则与老爸尤丁山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 早晨的交谈,尤兵用了十五分钟时间。 他站在中国国情男多女少的角度,分析了以后男人搞对象的不易;站在万千学子勇闯大学独木桥的角度,分析了品学兼优的毛毛对自己学业的激励作用;站在自己九年寒窗一朝考进县一中的角度,分析了自己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 说着说着,尤兵的眼睛竟然湿润起来。 尤丁山二话没说,学着朱丹阳的手法,在尤兵后脑重重打了一巴掌,然后从自己私房钱中抽出五张“毛老头”,示意尤兵赶紧滚蛋。 五张,就是五百块钱! 尤兵的眼睛当时亮了,真想搂住老爸的脖子亲一口。 但是,尤兵忍住了,强烈要求老爸再打他一巴掌。 这下轮到尤丁山泪眼汪汪了。 他抬起巴掌想打,但没有打下去。扭过身子,背对着尤兵又抽出三张“毛老头”,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八百块钱,足够和毛毛玩一天了! 尤兵来到极限嘉年华时,距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见毛毛没有到,尤兵找个阴凉地方,席地而坐打发时间。 由于是星期六,今天来极限嘉年华的人格外多,售票口处黑压压一片,人们在隔离护栏里呈“s”形向前移动着。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丑有俊。尤兵像个饥渴的猎人般,目灼灼地搜寻着美女猎物。 就在尤兵看得起劲儿之际,肩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紧接着,一缕秀发垂到尤兵耳畔,柔柔的、软软的,让人心痒难耐。 毛毛! 尤兵暗自窃喜,故意没有回头,双手越过双肩,忽地向斜上方抓去。 “小姑娘,是不是想陪本大爷?”尤兵话未说完,双手已经抓到那两团饱满的肉肉。 毛毛的咪咪什么时候变大了! 尤兵忽然感觉有异,双手触电般缩了回去,回头一看——妈呀,是政教处主任士凤! 士凤也被惊了。她万万没想到,尤兵会如此大胆。 “对不起,士主任。”尤兵艰难地咽着唾沫,站起身等待着士凤发落。 尽管士凤曾两次戏弄尤兵,但接触的尺度仅限于发乎情、止乎礼。作为学生,尤兵也只能是尴尬地一笑了之。而今天,尤兵的行为却越过了雷池,触碰到了士凤敏感部位。 尤兵本以为士凤会大发雷霆,甚至是以更恶毒的手段让他丑态百出,没想到,士凤只是片刻的惊诧,之后恢复了常态。她淡淡地对尤兵说:“明天早晨早点起床,我去接你。” “啥?”尤兵的思维从热带雨林一下子穿越到了撒哈拉沙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士凤。 “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士凤说着,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不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兵一口回绝。 “是不是怕我报复?”士凤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去!”尤兵没有解释,再次拒绝。 士凤见自己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语气强硬起来,“必须去!明早五点我去接你!”士凤不容尤兵再说话,快步向极限嘉年华门口走去。 你以为你是政教处主任,我就怕你?这不是在学校!尤兵恨恨地想着。 目送士凤走后,尤兵的手机响了,是毛毛。 “我在嘉年华东面的琪琪小饭店,赶紧过来,项风请你吃饭。” 项风?尤兵一听到这个名字,美好的心情顿时变得一团糟,“他怎么和你在一起?” 毛毛似乎听出尤兵的郁闷,有些局促地解释:“早晨刚出家门就碰到了项风。他说,昨天做得有些过分,想请客表达对你的歉意。” “告诉他,心意我领了,饭就不用吃了。” “项风还说,如果你不来,就单独请我,也算是向你赔礼了。” 尤兵听完险些骂出声来。 项风这是啥意思? 分明是借着向我赔罪的机会,讨好毛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项风这个死胖子,看着傻乎乎的,心眼比贼都多! 尤兵迟疑片刻,脸上渐渐浮现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既然项风有诚意,我现在就去。” 尤兵挂断电话后,拨通了士凤的手机,“士主任,明天的事情我答应了,但是,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您帮买三张嘉年华最刺激的游戏票。要高空的、能够头朝下的那种。” “没问题。”士凤没问原因,痛快地答应了。 琪琪小饭店离极限嘉年华只有一百多米远。五分钟后,尤兵找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门店。 透过玻璃窗,尤兵看见两个硕大的身体正对着娇小的毛毛。 靠,不仅项风来了,连他妹妹也跟来了。 真是打仗亲兄弟,上阵兄妹兵! 项风请客,实际上就是请毛毛和尤兵吃顿早饭。一碗渣粥、一碟红咸菜和几个包子,仅此而已。 不过,项风说得很投入。从小时候家的温馨讲到如今父母双亡的困苦,再加上妹妹项雨的添油加醋,把毛毛说得泪水连连,几欲失声。 见尤兵到来,项风赶忙站起身,“昨天下午,余老大狠狠训了我一顿,说我做得太过分。晚上回家,我想了半宿。余老大说得没错,这件事是我不对。所以,我带着妹妹来向你赔罪。” “不仅如此,我哥说了,为了表达诚挚的歉意,我们决定陪你们玩一天。”项雨也站了起来,表情很是郑重。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尤兵呵呵一乐,“赔罪倒不必。不过,多两个人,玩得可以更开心。” “我就说嘛,尤兵不是小气的人。等吃完饭,咱们一起去嘉年华。”毛毛左手拉住尤兵,右手拉住项风,泪眼迷蒙的小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四个人中,最高兴的要属项雨。 一个三百多斤的大胖丫头,听完尤兵的话后,挤到尤兵和毛毛中间,双手握住尤兵的胳膊晃来晃去,“咱们现在就去嘉年华嘛!” “先吃饭。如果我不吃三五个包子,别人会认为我还在声你哥哥的气。”尤兵不露痕迹地推开项雨的双手,同时向毛毛瞟了一眼。 “尤兵说得对,我们先吃饭。”项风说着,大大咧咧地坐回了原座。 “你什么意思?”毛毛听出话中有话,瞪了尤兵一眼。 “大小姐,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尤兵见毛毛板起脸,赶忙转移话题,“项风,你到底有多大力气?” 提起自己的力气,项风立刻来了精神。他将椅子向前拉了拉,“这么说吧,有一次学校组织旅游,一辆重载卡车停在山顶没有拉紧手刹滑了下来。情急之下,我用身体顶住卡车,并且将卡车从山腰又推回山顶。” “这么大力气!” 见毛毛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项风更加得意,“光是卡车自重也就罢了,上面还装着一车货物,好像是钢铁之类的东西。” “哥,你记错了,车上是一堆被褥,说是送给灾区的。” 嘣,项雨的脑袋被重重打了一下,项风不满意地说道:“是你记错了!” 尤兵故意没看项雨痛苦的表情,又问项风:“人的力量是靠体内能量维持的,而能量又是由一天三顿饭提供的。你这么大力气,是不是饭量也比常人大?” “那是当然。”项风拿起桌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像这样的包子,我吃五十个没有问题。” “厉害,你比你家阿三还厉害!”毛毛双手紧握,眼中似乎闪现出一串小星星。 “对不起,打扰一下。”一个服务生走过来,“我们这里正在搞一个活动,各位是否有兴趣参加?” “什么活动?”尤兵问。 “比饭量大小。一位顾客如果能一次性吃下三十个包子,本桌费用全免;如果能一次性吃下五十个包子,将双倍返还本桌的消费。” “太好了!”毛毛一拍巴掌,兴奋地看向项风。 a20 戏耍项风(下)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节 戏耍项风(下) 一盘包子五个,六盘包子三十个。 五分钟后,六盘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摆了一桌。 用尤兵的话说,项风你可以吃五十个包子,咱们先吃三十个热热身! 狗日的,这叫热身吗? 项风隐隐感觉,这包子背后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咋就这么巧,我刚说完饭量大,这里就举行活动? 项风瞟了一眼饭店的收银台,一个服务生正伸长脖子看向自己,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项风本想拒绝。尽管自己的饭量的确很大,但是,一方面自己已经吃了个半饱,肚子里面有食物了;另一方面,说能吃五十个,全他妈的是为了烘托气氛。 如今气氛是有了,气愤的事情也出现了。 然而,面对毛毛水汪汪的大眼睛,项风不忍拒绝。 人家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可以烽火戏诸侯。我为了赢取毛毛芳心,为什么不能一口气吃三十个包子! 项风来了犟脾气,一手拿着一个包子,狠狠向嘴里塞去。 尤兵暗暗计算了一下,一个包子约二两重,三十个就是六斤。 吃吧,吃吧,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尤兵的怒火引而不发,笑呵呵地看着项风。 不消片刻,五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入肚。项风意犹未尽地将空盘放到邻桌,又端过来满满一盘包子。 第八个包子! 第九个包子! 第十个包子! 项风吃到第十六个包子时,喧闹的小饭店渐渐安静下来。说话的闭上了嘴巴,走路的停下了脚步,大家纷纷转头看向项风。 “这是第多少个包子啦?” “十九个,不,是第二十个!” “看这样子,三十个包子不够他塞牙缝的。” “……” “……” 项风已经吃了四斤包子。这个恐怖的饭量让尤兵大跌眼镜。 本想用个小手段让项风知难而退,没想到,项风有股子狠劲儿,对别人很,对自己更狠。 那可是四斤包子啊!尤兵看着四个空盘子,嘴里下意识地咽着口水。 “哥,适可而止吧,小心撑破了肚皮!”项雨担心出事,想要阻止项风。 谁料,项雨伸出的手被项风拨到一边,“我从来没有吃得这么爽过,要不,咱俩一块吃。” “你!”气得项雨将大脑袋转到别处,不再看项风。 “第二十二个!” “第二十三个!” “第二十四个!” 不知什么时候,饭店的顾客慢慢围拢过来,一起为项风加油助威。 “第二十七个!” “第二十八个!” “第……” 没等第二十九个吃完,项风的腰部发出“砰”地一声轻响。 坏了,一定是撑爆了肚子! 本来安静计数的人们一下子炸开了,纷纷看向项风的肚子。有人甚至伸手去解项风的衣服,想看个究竟。 听到声音,项风也是一愣,双手下意识地摸摸胀鼓鼓的肚子。 继而,项风尴尬地对一脸关切的项雨说,“好妹妹,能不能帮我去买条裤带?”项风说着,羞答答地从腰间抽出一条已经断成两段的裤带。 靠,吃饭把裤带撑断了!饭店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尤兵没有笑。 尤兵有一种感觉,项风也许和自己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境遇,或者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异秉。除此,再也无法解释项风力大无穷、肚大能吃的原因了。 趁项雨买裤带的间隙,项风将盘中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老板!” 项风一手提裤子,一手扒开人群,向厨房方向喊了一声。 “兄弟,我在这儿,你有什么事?” 不知什么时候,店老板也混入人群,静静观看项风吃包子。 店老板五十多岁的年纪,长相和善。由于长期从事煎炒烹炸,体态发福,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子味。 项风回身将六个空盘子放在店老板面前,“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我吃了三十个包子。你说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店老板提高了嗓门,“我这个小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哪位如果能一次性吃下三十个包子,本桌费用全免;如果能一次性吃下五十个包子,将双倍返还本桌的消费。” 围观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你以为满大街上的人都是饭桶啊! 店老板见达到了效果,又笑着对项风说,“我履行承诺,今天的饭钱全免。” “不行!”项风忽然挥了挥大手。 “咱们适可而止吧。”被项风的吃相惊呆的毛毛终于反应过来,劝阻项风。 “我还没吃饱。”项风抚了抚肚子,一股豪气油然而生:“老板,再来二十个包子!” 最后二十个包子,项风没有吃完。 一是项雨买裤带回来了,她怕项风出事,说什么也不让吃了。二是毛毛的阻止,说项风再吃,自己就要生气了。三是项风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感觉胃部一阵阵痉挛,想要呕吐。 临走时,尤兵暗中塞给店老板三百元钱。五十元是饭钱,另外二百五十元是店老板和服务员的友请客串费用。 “欢迎再来!”店老板史无前例地将项风几人送出小店。 项风拍拍胀鼓鼓的肚子,伸出一根指头指向店老板,“下次我还会来,来挑战你们小店的双倍返还消费。” ………… 极限嘉年华门口,士凤手拿三张票,正在四处张望。远远的,看到尤兵几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算你小子来的及时! 见到尤兵,士凤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自己丰满的胸部。 刚才,尤兵的突袭让她猝不及防,竟然被这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尽管自己当时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狂喊——我要杀了你! 不知不觉间,士凤有些心浮气躁。 我这是怎么了? 士凤修炼的*功法,修的是心境,炼的是神识,最大的忌讳就是心态不稳。 就在士凤暗骂尤兵的时候,尤兵也没有闲着,正冷冷地看着项风的表演。 “毛毛,想当初,我曾经平举双手,让一个女孩子站在我手心里。那女孩子的个头、体重和你差不多……” “毛毛,我家阿三自从你喂食后,就不喜欢吃我给的东西了。它好像和你特别有缘……” “毛毛……”项风左一个“毛毛”,右一个“毛毛”,简直把尤兵当成了空气。 见哥哥和毛毛聊得热乎,项雨忍不住又晃起尤兵的胳膊,“尤兵,其实我的力气也很大,也很能吃。”项雨说话时,眼中居然也现出了小星星。 晕!我晕! 尤兵见项氏兄妹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了自己和毛毛,清了清嗓子,“项风,你们兄妹请我和毛毛吃饭,现在我和毛毛请你们兄妹去嘉年华玩个痛快。” “太好了!”项雨将尤兵的胳膊摇得更猛烈了。 “这太不好意思了。刚才你也看见,那顿饭是我赢来的,不能算我请客。”项雨说着使劲揉了揉肚子。 “这和钱没有关系。你吃饭可以免费,咱们玩游戏照样也可以免单。”尤兵趁项雨放松之际,赶忙抽回胳膊,拉着毛毛向极限嘉年华走去。 “你啥意思?”毛毛低声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尤兵没有说破,只是用力握了握毛毛的手。同样,毛毛也回应似的也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这一细节让尤兵很温暖。 接过士凤手中的票,尤兵并没有客气,仅仅是报以微笑。不过,项风的反应却让人大跌眼镜。 面对不期而遇的美女老师,项风一下子没反应过神来。直勾勾的眼神、嘴角无意识流出的哈喇子以及滚圆硕大的肚子,简直与《熊出没》中的熊大一般无二。 “士主任,你真漂亮。” 项风想说什么,项雨看不惯了,一把将他拽到边上,讪讪地说,“士主任,对不起,我哥今天发癔症,您不要见怪。” 说着,项风将项风强行拉进嘉年华入口。 “毛毛,你看项风这德行。”尤兵撇了撇嘴。 毛毛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你对项风不了解,其实,他有他的优点。只是优点和缺点都很鲜明。” 尤兵没有再说下去,他怕和毛毛吵起架来。 这叫优点和缺点都很鲜明?他分明就是个吃货加色狼! 不过,尤兵看到手中的票,心情舒爽了许多。 士凤给尤兵的是三张云霄飞车的票。 云霄飞车也叫过山车。据说,世界上第一部过山车是1884年在美国纽约的科尼艾兰诞生的。对于过山车迷来说,科尼艾兰就是“麦加圣城”。至今,科尼艾兰仍保留着1927年建造的最早的木质过山车“飓风号”。 三张票,四个人。 对此,尤兵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今天是我请客,自然要让你们玩个够。 项风连连摆手,“我不爱玩这个,还是你上吧。” “项风,你是不是怕死啊?你看过《死神来了3》没有?电影里说过,过山车的事故概率只有2.5亿分之一。在现实当中,事故概率比这还要低。”尤兵说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 “谁说我怕死,我只是不想玩而已。” 尤兵没有理会项风的反应,神秘兮兮地将他拉到一边,“过山车的车厢里面一排只能坐两个人。我身材瘦小,如果和毛毛坐在一起,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不像你,身体强健,看着就安全。” “你的意思——”项风故意拖长声音,“你不敢玩过山车?” “这只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我是为毛毛着想。” 项风呵呵一笑。在他的笑声中,尤兵听出了别样的感觉。 尤兵为项风和毛毛选择了过山车的最后一节小车厢。 最后一节车厢被誉为“过山车赠送给勇敢的乘客最为刺激的礼物”。 据说,坐过山车感受下降,在尾部车厢最为强烈。 因为最后一节车厢通过最高点时的速度比过山车头部的车厢要快,这是由于重力作用于过山车中部的质量中心的缘故。这样,乘坐在最后一节车厢的人就能够快速地达到和跨越最高点,从而产生一种被抛离的感觉。 过山车缓缓启动了。 尤兵站在栅栏外面,依稀看到项风似乎比毛毛还要紧张。他双手紧握把手,那个盛着六斤包子的大肚子,似乎在一起一伏。 爬升、滑落、倒转……过山车每一次变化,都伴随着一阵疯狂的喊叫声。 项风,你好好享受吧! 尤兵想笑,想放声大笑。 不知过了多久,过山车停了。 没等尤兵迎上去,毛毛就一脸委屈地跑出来,同时还飘出一股恶心的味道。 “毛毛她怎么了?”尤兵问后面紧跟着的项雨。 “我哥吐了,吐了毛毛一身。” 此时的项风脸色苍白、脚步蹒跚,他的嘴角才残留着一块尚未消化的包子皮。 a21 六九行动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一节 六九行动 第二天早晨,正在沉睡的尤兵被老妈朱丹阳叫醒。 尤兵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刚四点半。 “老妈,今天是礼拜天,不用上学。”尤兵说着,又闭上眼睛,随手将夏凉被蒙在头上。 “赶紧起来!”朱丹阳在尤兵的后背上轻轻一拍,“过一会儿,士凤主任就要接你来了。” 士凤?尤兵忽然想起昨天的约定,猛地坐起身,险些与朱丹阳撞个满怀,“老妈,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昨天中午,尤兵一脸沮丧地回到家,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朱丹阳和尤丁山很奇怪,追问原因。尤兵只是应付地随口说了一句,我要闭门苦读,不要打扰我! 也难怪尤兵沮丧。一腔热情地憧憬着与毛毛的约会,甚至连男女之间的情节发展都计划好了。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项氏兄妹的出现打乱了尤兵的计划。虽然,尤兵略施手段,折腾得项风将胃里的六斤包子吐出个七七八八。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毛毛因项风没了游玩的兴致。 一场轰轰烈烈的青涩爱情故事就这样草草收尾了。 尤兵回到家后,本想将士凤的事情告诉老爸老妈。怎奈,一是心情不佳,不想与人交流;二是怕老爸老妈担心。自己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独立承担了。 见尤兵诧异地看着自己,朱丹阳一巴掌拍在尤兵的后脑上,“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着老妈!” 尤兵略显尴尬,揉了揉被老妈打疼的脑袋,“怕你们担心嘛。” “怕担心,就应该早告诉我们!”说着,朱丹阳又抬起手掌。 尤兵这次反应挺快,赶紧双手抱头,“老妈你再打,我就变成痴呆了。” 朱丹阳的手在尤兵眼前晃了晃,“昨天早上,你刚出门,士凤主任就打来电话,说想和你去一趟禁区。我本想等你回家再告诉你,或者让士凤主任给你打手机,可人家士凤主任说也想去嘉年华玩玩,所以她找你去了。” 怪不得这么巧。尤兵恍然大悟。 “老妈的意思是同意我去?”尤兵问。 朱丹阳轻轻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都要面对。你主动出击,总比处处被动挨打强一些。” 朱丹阳略一停顿,接着又说,“我本想陪你去,可士凤主任不让。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做不了主。看来,士凤主任在这件事中也仅仅是个执行者的角色。” 从四点半到五点这半个钟头里,尤兵穿衣、洗脸、漱口、吃饭。而朱丹阳则跟着尤兵身后,一刻不停地说着注意事项。 尤兵几次想打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尤兵能体会老妈此时此刻的心情。 五点整,尤兵坐上了士凤的红色跑车。 随着发动机一声轰鸣,跑车以近百迈的速度,在空荡荡的马路上疾驰着,转眼就来到尤家镇北面五公里外的禁区。 “这里属于军事管制区,一般人无法进入。”在士凤的带领下,尤兵来到禁区的大门前。 尤兵有些不以为然:“听说,镇上有些人进去过。” “你说的没错。不过,进去的人中,有的人再没出来。即使出来的,除了你以外,非傻即疯。” 尤兵被士凤的话说愣了。原以为,他前几天进入禁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被士凤发现。 今天的士凤穿着一身迷彩夏装,妩媚中透出干练。尤兵愣愣地看向士凤,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到尤兵这个样子,士凤想起昨天这个小色狼偷袭自己胸部的事情,脸色微寒,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如果你再用这种目光看我,我就打趴下,让你永远站不起来。” 尤兵一激灵,理智又回到现实。 “对不起,士主任。你胸前落着一只蜜蜂,怕它蛰你,又怕你误会,所以,我正在犹豫该怎么办。” 士凤低头一看,果然,在自己丰满的胸部有一只蜜蜂正沿着衣扣缝隙往里面钻。 “小色狼,敢到本姑娘这里沾花惹草,踩死你!”士凤将蜜蜂弹到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了下去。 士凤每踩一脚,尤兵的心就猛地收缩一下。 见到尤兵一脸无辜的样子,士凤“噗嗤”一声笑了,“我看你还敢不敢……” 士凤没有往下说,但尤兵明白士凤话中的含义。 忽然,尤兵感觉禁区的大门有些不对劲儿。 细细看去,大门草绿色的铁皮上漆皮脱落大半,一把硕大的象鼻大锁锈迹斑驳。 对了,被自己踹开的那个半米大小的洞口不见了。而门上看不出有修补过的痕迹。 “不用看了,我们换了大门。但为防止被外人发觉,我们将更换的大门按照原样做旧了。幸亏我们发现及时,否则巨鼠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士风的话,尤兵心中一震。 士凤说得没错,如果巨鼠逃出,将会产生难以估量的灾害。 同时,尤兵也很诧异。换一扇门不难,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一扇大门也不难。难的是,更换的大门与原来的大门一模一样,这需要专业人员做为技术支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你被牵扯进来,就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士凤说着,将手放在象鼻子大锁上。三秒钟后,铁皮大门向两边徐徐分开。原来,这个貌似传统样式的大门是个高科技产品。 “走吧,边走边告诉你说。” 随着两人走入禁区,铁皮大门又悄无声息地合拢了。 大门内依旧荒凉,宽阔的大道上堆满了厚厚的落叶。只有落叶间隙疯狂生长的杂草,显示着初夏的生机。 尤兵跟着士凤身后,心里有些紧张。上一次进来,那些小猪大小的老鼠简直就是从地狱出来的恶魔,让人心惊肉跳。 “别担心,这里已经没有了巨鼠。” 士凤似乎看出尤兵有所怀疑,解释说:“我们利用两天时间,将这里的巨鼠都清除了。” 尤兵没有吱声。不过,从路边大量的血迹和残存的动物皮毛可以推断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士主任,说说你们的事情吧。” “我们的组织对外称影子军团,隶属于军方高层,是一支研究超凡事件的队伍。” “十六年前,这里发生大爆炸。据当时的驻军汇报,爆炸中心位于山神洞。奇怪的是,山神洞是当地百姓拜神许愿的地方,没有易燃易爆物品。而那次爆炸非常强烈,摧毁了周围五千米以内的一切建筑物。” “当地驻军认为爆炸很怪异,便向上进行了汇报。恰巧,影子军团刚刚成立,军方高层指示影子军团接手此事。因爆炸发生时间为6月9日,便命名此次行动为“69”行动。” “影子军团进驻后,连续发布三条命令:一是以山神洞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进行一级隔离;二是将十公里以内的居民全部迁走,进行二级隔离。三是严密封锁消息,以免造成恐慌。” “当时,很多人不理解,认为影子军团的命名是劳民伤财、兴师动众。但随着调查深入,我们发现,这三道命令很正确。比如说,经检测,以山神洞为中心,有异常辐射能量。上次你看到的巨鼠就是因辐射产生的变异。” “咱们此次前往,是不是也要受到辐射?” 士凤白了尤兵一眼:“你不仅是个小色鬼,还是个怕死鬼。这些辐射对人体的危害不大,只有长期生活在辐射之中才会受到影响。” 尤兵老脸一红,“你们的调查和我有什么关系?十六年前,我刚刚出生。总不能认为,爆炸是我引起的吧?” “之所以找到你,原因有二:一是十六年前发生爆炸时,从山神洞中射出一道红光。那红光划过半空,射进县医院的产房。当时,只有你母亲在生产,恰巧红光过后你出生了。” “第二,近段时间,山神洞经常出现轻微的能量波动。特别是近几天,能量波动更加异常,似是一出一进。而在一出一进的间隔时间内,你又在县医院的皮肤科发生意外。尽管院方解释为那个姓勾的医生突发精神疾病,但我们检测到,县医院特别是那个勾医生也存在微量的能量波动,而且与山神洞的异常能量属于同一频率。” 尤兵被说愣了。尽管他有心理准备,但准备明显不足。 听着士凤说的事情,有那么一阵子,尤兵感觉士凤是在戏耍自己。 但是,看到士凤严肃的表情,尤兵知道,这次要玩大了。 a22 辐射谜团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二节 辐射谜团 尤兵在士凤的引领下,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山神洞方向疾行。 随着两人深入,路边出现了骸骨,而且越来越多,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白森森的骨头上依稀残留着绛黑色的腐肉,让人几欲作呕。 “放心,这里的骨头是故意放的,目的是给闯入者警告要知难而退。” 通过与士凤深入攀谈,尤兵逐渐了解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尤兵目前所在的地方是“69”行动的二级隔离区。 所谓二级,是一级隔离区与非隔离区的缓冲地带。由于二级隔离区面积达十多平方公里,仅靠影子军团为数不多的人力无法保障绝对的安全。只好在二级隔离区采取“疑兵”的手法,而将大部分人力集中在一级隔离区。 “二级隔离区原本很太平,不过,巨鼠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 士凤指着路边一具尸骸,“他的颈骨断开,应该是巨鼠偷袭造成的。” “他是什么人?”尤兵问。 “是当地百姓。”士凤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又补充道:“我们赶到时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鼠群将他吞噬。” 尤兵沉默了,他终于知道当地百姓在这里失踪的原因。 “对于巨鼠的出现,当时我们也很好奇。这里的辐射指标并不高,老鼠不应该产生变异。” “它们会不会是从高辐射的地方跑出来的?”尤兵问。 “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有辐射物质泄漏出来。” 泄露?听了士凤的话,尤兵又有些紧张。 士凤看到尤兵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出动全部力量,一方面对巨鼠进行绞杀,另一方面探查了禁区所有地方。探测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辐射物质只是在一个时间段泄漏的。” “你是说,辐射物质是在山神洞出现两次能量波动之间泄漏的?” “对!第二次异常能量波动后,禁区就再没有检测到辐射物质,也再没有新的巨鼠出现。” 尤兵听后沉默不语。 一时间,两人各想各的心事,只有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的“沙沙”声显得愈加急促。 半个小时后,尤兵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一道横贯东西的高墙,这道高墙外观和进入二级隔离区的那道墙一样,也是高高的、长长的,同样是草绿色铁皮的大门。唯一不同的是,高墙上方罩着一块巨大的天幕。幕顶勾勒着迷彩花纹,乍一看去,如同一座绿意盎然的山丘。 “那就是一级隔离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及空中和地面两个部位都进行了强制隔离。可以说,一级隔离区就是一个密封的大容器,常规手段很难进入。同样,里面的人想要强行出来,也很困难。” “士主任,我有一个问题。” 尤兵忽然停下脚步,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这里既然已经到了一级隔离区,为什么不设看守,还用尸骸吓唬人?” 按照常理,既然前面众多尸骸没有吓住闯入者,后面的尸骸几乎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士凤顺着尤兵目光看去,在路边的草丛中,斜躺着两具尸骸。这两具尸骸与刚才看到的森森白骨不同,这些尸骸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干干瘪瘪,如同尚未风干的木乃伊。 “他们不是疑饵,是这里的守护者。” 士凤迅速在尸骸周围转了一圈,身形停滞在一把ak45手枪前,附近的草丛中散落着零星的弹壳,“他们是被某种生物突袭致死的。” 啪!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士凤的脸上,发散出腥腥的味道。士凤用手摸去,一片殷红落入手中——是血! 有危险! 出于本能反应,士凤左手搂住尤兵的后腰,身体微微一弓,像箭一般向前蹿去。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向上急挥,一把匕首射向滴血的位置。 噗!一声闷响从上方传来。紧接着,是树叶哗啦作响的声音。 士凤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尤兵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只觉身子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重重摔在地上。 疼啊! 地上的枯枝被尤兵压断数节。紧接着,身上传来一阵轻柔的压迫感。 “你放开我!” 没等尤兵反应过来,士凤朝自己怒喝了一声。 尤兵一愣,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双臂已经搂住士凤的娇躯,而且搂得很紧。士凤甩了几下,也没有甩开。 “士主任,我对不起,绝对不是故意的。”尤兵解释着,松开了紧搂的双臂。 “还有腿!”士凤愤怒的几乎要崩溃了。 双腿什么时候盘到士凤身上了? 尤兵大窘,想要爬起来,怎奈士凤压着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士凤没有立即起来,一手撑地,与尤兵上半身保持一尺的距离,另一只手指着尤兵的鼻子:“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昨天中午和今天的事,不允许你说出去,否则,你就等着当太监!” 尤兵吓了一跳,没想到士凤会放出这么狠的话。 “第二,我将你扑倒,不是对你有企图,而是,树上有危险!” 啥?尤兵大瞪着双眼向上看去——除了士凤丰满的胸部,啥也看不见。 “能不能让我起来。”尤兵的声音有些无奈。 士凤没有再看尤兵,起身、助跑、上树一气呵成。 士凤攀爬的树很高,枝条交杂,树叶重叠,树冠如同一把密不透风的大伞。刚才,士凤打出的那把匕首没入树叶中,早已不知去向。 又一滴血从树叶缝隙间滑落,落在地面的枯枝败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但尤兵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此时的他刚刚爬起来,站在大树下,仰头看着士凤向上攀爬。 只见士凤双手抓住树枝,双腿夹紧树干,双脚借着摩擦力有规律地向上发力。 刚才,我是不是这个动作? 看到士凤丰满的胸部被树干挤压变形,而滚圆的臀部一翘一翘地向上蠕动,尤兵有些忘乎所以,甚至忘记了面临的危险。 士凤钻入树冠后,尤兵才收回目光。他只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该死!想什么呢!尤兵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哗啦! 树冠猛地摇曳了一下,一个条状物体从树冠中滑落下来。 又是一具干尸! 尤兵向前凑了几步,发现这具干尸“干”的并不彻底,只有半个身子干枯,而另外半个身子保留着丰满的血肉。 干尸不是自己“干”的,而是被抽干的!尤兵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 士凤从树冠上跳下来。她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则抓着一个类似双节棍的东西。 只是这根“双节棍”更细、更长,上面满是倒刺和茸毛。它的一头长着倒钩,另一头冒着幽绿的液体。 士凤将“双节棍”扔在尤兵脚下,说道:“这是某种生物的肢体。综合种种情况,我们可以得到三点线索:第一,这种生物会飞,干尸是被它抓到树冠上去的。第二,这种生物变异时间不长。因为,我们前不久对两个隔离区进行了彻底排查,没有发现变异生物活动的迹象。第三,这种生物受了伤,并且是刚刚受伤。否则,血液会凝固。” 尤兵点了点头,“还有一点,就是造成生物变异的原因——又有辐射物质泄露,或者说,那个异常能量又出现了。” “有道理!”士凤拿出手机,一连拨打了几个电话,但是手机里不是忙音,就是暂时无法拨通的提示音。 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两人的心头。 “看来,不只是这里发生了突发事件,一级隔离区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士凤说着,深吸一口气,大步向一级隔离区的大门走去。 “士主任,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找几个帮手一起进去,或者发射个炮弹把这里炸掉算了。”尤兵跟在士凤屁股后面劝说着。 士凤没有看尤兵,淡淡地说:“风险越大,机遇越大,回报也就越丰厚。” 疯了!女人较起真来跟疯子一样! 尤兵真想一走了之,毕竟自己只是被动地涉入其中,这些事情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尤兵思来想去还是留了下来。就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靠,难道老子也来个师生恋不成! 一级隔离区的大门是士凤通过声控和指纹识别两种方法开启的。 尤兵进入一级隔离区的瞬间,被里面场景惊呆了:里面所有的植物像听从号令般,分别朝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其中,所有巨大的树木都歪歪扭扭的倒向大门方向,所有纤细的植物则向相反方生长。 “巨大的树木是十六年前爆炸冲击波造成的,短短十几秒钟时间,冲击波将五平方公里的隔离区变成了这个样子。而纤细的植物大多是爆炸以后生长的,它们的生长方向之所以指向山神洞,我们怀疑与能量波动或辐射物质有关。” 听了士凤的话,尤兵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a23 血腥满地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三节 血腥满地 一片五平方公里的隔离区,一道长长的隔离墙,一块硕大无朋的天幕,三者组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尤兵站在这个“容器”里,仿佛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士凤和尤兵进入一级隔离区后,将前进的目标锁在了监控室。 正如尤兵所说,一级隔离区门外的干尸是被异变的生物突袭致死的。而生物造成异变的原因,与异常能量有关。进入监控室查看各种数据以及实时监控,就能够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 对于驻守在这里的影子军团,士凤有种不祥的预感。电话占线,或者无人接听,这些情况以往鲜见。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发生了意外。 想到这里,士凤放慢速度,警惕地压低了脚下发出的声音。 与士凤相反,尤兵紧张的心情则是渐渐放松下来。 一是自己属于被保护者,无论如何紧张,也改变不了事情的发展走向;二是尤兵的紧张情绪在二级隔离区达到了顶点。所谓物极必反,紧张到一定程度,反而就不紧张了。 尤兵默默地跟在士凤身后,一时间,恍若进入了温带森林。温度不高不低,到处充斥着鸟语花香。 特别是头顶,巨大的天幕在外面看上去色彩斑斓,如同一副抽象油画。但从里面看去,天幕则是透明的,与蓝天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丝毫看不出天幕的存在。 一阵柔和的微风吹过,尤兵不觉有些感慨:如果没有危险,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与一个美女共度余生,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 “这么新鲜的空气,是不是用了空气净化装置?”尤兵忽然打破了沉寂。 “那是当然。设立隔离区时,影子军团做足了准备。特别是在一级隔离区里,安装了多个换气扇和恒温装置。” 换气口! 士凤忽然心里一动,“换气口是防护最薄弱的部位。如果那个生物是在一级隔离区里变异的,它极有可能从换气口出逃!”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尤兵故意拖长了声音。 “那么,变异生物的老巢就极有可能在换气口附近!” “对!”尤兵轻轻点了点头。 当下,士凤和尤兵最大的威胁有两个。一个是变异的生物,它或它们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击。二是异常的能量波动。也就是那只“鬼手”,会以更加狂暴的手段对付他们。 士凤沉思片刻,打定主意,“去监控室路过换气口,咱们先到换气口附近查一查。” 也许是一级隔离区常有人活动的缘故,这里的道路明显比二级隔离区好走得许多。 一路上,士凤和尤兵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但眼睛始终警觉地巡视着周围的动静。 走出不过一里地,两人已经看到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与外面发现的尸体一样,都是在大腿根部有一个血洞,同样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木乃伊。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枪支器械完好无损地带在身上,似乎他们的死亡属于突发事件,没有挣扎反抗的迹象。 “奇怪。” 士凤皱着眉头,一连检查了几具死尸,“一级隔离区和二级隔离区驻守的人,是按照业务能力和身体素质安排的。按理说,一级隔离区的驻守人员更精干,更具有自我保护能力。可是,从现场看,二级隔离区的人员进行了殊死搏斗,而这里的人员确是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反抗。” 尤兵也凑上前去,细细观看着。“你看这里!”尤兵忽然一把拉住士凤。 那具尸体的两个手腕和两个脚腕都有一道深深的印记。很明显,他的手腕和脚腕被某种东西束缚过,而且力道很大,将骨头勒出了凹痕。 尤兵和士凤一连看了几具尸体,和第一具一样,四肢都有明显的束缚痕迹。 怪不得没有反抗!两人找出真想,心情反而愈加沉重起来。 大约又走了十分钟的样子。尤兵明显感觉空气的流速加快,耳边还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声。 “小心点,换气口就在前面的白房子里。”士凤悄悄拉了一下尤兵的衣角,低声说。 那是一排十多间由白桦树建成的简易木屋,一根根直径约一米的管子从房屋顶部伸出,延伸到一级隔离区的各个方位。 “每个管子口都安装了一个换气扇,换气扇每个小时运转四十分钟,停转二十分钟。” “这个时间,足够变异生物通过换气口了。”尤兵说着,向士凤一示意,蹑手蹑脚地向白桦房屋靠了过去。 白桦房屋内,除了换气扇巨大的轰鸣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透过房屋木墙的缝隙,尤兵隐约看到屋子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铁架子。铁架子上支撑的粗大管子一头通向房顶,一头从对面的山墙穿出。 没有发现异常。 就在尤兵暗自思忖之际,士凤轻轻推开房门,慢慢走了进去。 和尤兵观察的一样,这间屋子的确没有异常。 第二间房屋也是如此。 紧接着,是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就在两人搜索到第六间屋子时,门口一条死蛇吸引了士凤的注意力。 士凤用匕首将死蛇慢慢挑起,蛇头和蛇尾软绵绵地耷拉下来。这条蛇的死相和刚才看到的尸骸一样,同样只剩下一层皮和一具骨架。 “看来,变异生物是无差别攻击。不仅攻击人,还攻击其他活物。”士凤说着,又将死蛇轻轻放回地上。 “小心!”尤兵指了指死蛇,又指了指屋门。 既然这里有死蛇,变异生物就一定在这里出现过,甚至就在这间屋子里面。 士凤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房门。打开一条缝儿后,身子如鬼魅般钻了进去。 啊! 屋内忽然传出士凤难以抑制的尖叫。尽管很小、很低,但尤兵听得一清二楚。 士凤出事了! 尤兵的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地推开门,想要冲进去。 可是,门刚一推开,士凤箭一般弹射出来,娇躯重重撞在尤兵身上。 尤兵闷哼一声,连退四五步,勉强站稳身形。 “你怎么了?” 尤兵胸口一阵剧痛,眼泪险些流出来。 士凤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回手指着房门,“这是谁干的缺德事!” 士凤素以干练着称,能把她吓成这样,事情非同小可。 尤兵的目光掠过士凤头顶,看向小屋半掩的房门,由于里面光线不足,只能隐隐看到里面堆放着很多东西。 尤兵拍拍士凤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推开了房门。 一股腥臭迎面扑来,随之,尤兵也惊叫出声。 在这间屋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动物干枯的躯体。皮毛还很新鲜,空气中流动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尤兵强忍胃部的痉挛,连连后退。 屋外清新的空气让尤兵好受了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尤兵若有所思地说:“这些动物应该是不久前被变异生物猎杀的。从这一点推断,变异生物数量不仅仅是一两只,有可能是十只、二十只,甚至更多。如果数量少的话,短时间内不可能吸干这么多的动物。” “为什么集中堆放在这里?” “也许是变异生物的一种习性吧。” 自然界中,的确有很多动物存在着让人难以理解的习性。 比如说,母螳螂交配后,会吃掉公螳螂;文鸟终身只有一个伴侣,伴侣死后,剩下的一只也会绝食而死,等等。 这些习性是动物千万年来进化的结果。 士凤点点头,表示同意尤兵的看法。“后面的三间屋子里,极有可能隐藏着变异生物。” 士凤判断得没错。 在第八间房子里,两人发现了一个半米多宽的大洞。这个大洞位于换气管下端,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锋利的锐器戳开的。 尤兵在换气管周围转了一圈。这间屋子和其他屋子一样的布局,一样的器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洞口下方的地面上,有一片湿潮。由于地面是泥土的,如果不是仔细查看,很难发现。 尤兵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摸了摸湿潮的地面,发觉有些粘稠。确切地说,是一些粘稠的液体渗入了泥土之中。 尤兵捻了一小撮闻了闻,粘稠的泥土发散出刺鼻的恶臭,如同腐烂已久的尸液。 就是它! 尤兵心里一动,站起身来,将脑袋慢慢探进了换气管的大洞之中。 a24 变异生物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四节 变异生物 此时正值换气扇停止转动的时段。 通风口的百叶窗自动关闭,里面没有一丝光线。换气管子里黑洞洞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难道是我猜错了? 尤兵疑惑间,一股淡淡的腥臭气味从管子深处飘出。 没错,它就在里面! 腥臭气味印证了尤兵的猜测,也暴露了变异生物的位置。 尤兵向士凤轻轻一示意。然后,将手中的石头猛地向管子里扔去。 骨碌、骨碌…… 近似圆形的山石在管子里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管壁上滚动着,发出沉闷的回声。 回声未落,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淡绿色的亮点,在距离尤兵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二十米! 尤兵比划了一个“二”,又比划了一个“十”,然后将脑袋慢慢缩了回去。 士凤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走到管子下,将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插入了管壁。 “嗷”! 一声高亢的声音自换气管中传出,紧接着粗大的管子剧烈晃动起来。 “尤兵躲开!” 就在尤兵闪身躲到门外的一刹那,换气管的洞口露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半球形脑袋。 这个脑袋有一对复眼,一支喙,以及一对一米长的触角。 特别是那对触角,从上到下共十五节,每一个鞭节都轮生着一圈浓密的长毛。随着吼声,鞭节上的长毛根根乍起,仿佛离弦待发的箭矢。 半球形脑袋在洞口环视一下,没有迟疑,整个身子蹿出换气管。 好大的家伙! 这个变异生物足有两米长。 除了半球形脑袋外,身体分为胸部和腹部两部分。胸部长有三对翅膀和三对足。翅膀上长有条纹状翅鳞,而三对足中有一只足缺失了一半。 尤兵一眼认出,那只断足与士凤在树冠上发现的残肢是一体的。 士凤冷冷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生物庞大的身躯,目光落到它的腹部上。它的腹部末端长着一对钳状的抱器,在阳光照耀下,发出阴寒的幽光。 “这是一只蚊子,而且是一只雄性蚊子。”审视片刻,士凤吐出一句话。 变异的雄蚊蹿出换气管后,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缓缓地向墙角退去。 “保护好自己。这只大蚊子似乎怕咱们。我来对付它。”士凤稳了稳心神,蓄势待发。 尤兵没有吱声,在他看来,士凤的话仅仅说对了一半。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雄蚊受到重创,固然心存畏惧。但它没有攻击的主要原因并非在于此。 在尤兵印象中,雄蚊“吃素”,专以植物的花蜜和果子、茎、叶里的液汁为食。也就是说,这个大蚊子对人类,或者说对带血的动物不敢兴趣。 想到此处,尤兵心里一动。如此推断,刚才看到的那些干尸不是这个雄蚊杀死的,而是另有其“蚊”! 此时的士凤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一步步逼近雄蚊。 在距离雄蚊十米开外的地方,士凤停下脚步,双手各打出一个莲花手印。随着尖锐的破风之声,两个葡萄粒大小的药丸在雄蚊身上轰然炸开。 顿时,一团白雾升腾而起。这团白雾白如雪、浓如奶,将雄蚊完全笼罩起来。 “嗷!嗷!嗷……”浓雾中,雄蚊嚎叫着。 尤兵有些奇怪。 在这嚎叫声中,听不出雄蚊有任何痛苦,相反,给人一种淋漓的酣畅感。 很快,浓雾散尽。雄蚊匍匐在地,已是气若游丝。 尤兵没有想到战斗会这么快结束,惊奇地看向士凤:“你那是啥东西,能不能给我几粒?” “这东西有副作用。如果你使用不当,将来讨不到老婆,你会记恨我的。” “什么副作用,你怎么不怕?”尤兵把士凤的话当做了推脱之词。 “因为我是女的,男女有别。你个毛孩子,不懂的事情别瞎问!” 听了士凤的话,尤兵刚想反驳,发现雄蚊腹部的末端喷出大量粘稠的液体。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 雄蚊腹部末端是一个器官,名叫“抱器”。“抱器”是个专业名词,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生殖器。 怪不得士凤不给,原来那药丸是强力催情药。如果沾染上,后果很有可能像雄蚊一样,身体透支乃至肾亏而死。 就在尤兵胡思乱想之际,士凤已经来到雄蚊跟前,右手的匕首狠狠刺向雄蚊。 雄蚊似乎意识到危险,凝聚起最后残余之力,六翅齐振,巨大的躯体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士凤“哎呦”一声,连退数步。 原来,就在雄蚊飞起的刹那,它腹部末端的“抱器”插入了士凤两腿之间。 万幸,士凤没有受伤,只是虚惊一场。 “你这个禽兽!” 士凤又羞又恼,随手甩掉宽大的上衣,露出紧身小亵衣,准备与雄蚊殊死一搏。 我操!尤兵张大了嘴巴。 士凤平滑的小腹尽显眼前,白皙、纤细,用时下的流行语就是“a4”*。 士凤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 尽管雄蚊突然爆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士凤迅速冷静下来。只见她又后退四五步,摆脱了雄蚊的攻击。 没等尤兵看清楚,两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已握在士凤手中。 四声枪响过后,巨大的雄蚊再一次摔倒在地。这次,雄蚊仅仅是抽搐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见雄蚊死透了,士凤轻松地吹了*口冒出的青烟,然后双手向后一背,将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插回原处。 “收工!” 面对尤兵迷离的色眼,士凤这次没有发火,故意挺了挺饱满的胸部,慢条斯理地穿上宽大的外衣,大步朝门外走去。 就在走出门口时,士凤媚眼如丝地瞟了尤兵一眼,“当心我给你用那种药丸。” 啥? 尤兵一时没弄明白士凤话中的含义。不知道士凤是在开玩笑,还是说得气话。 “士主任,还有四间屋子我们没有检查。”见士凤走出房门,尤兵跟着后面,屁颠屁颠地提醒着。 说实话,尤兵离开的心情很是迫切。 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就多存在一分危险。然而,事情的严重后果让尤兵不得不直面现实。 前面死的那些人、那些动物,都是一招致命。 也就是说,在一级隔离区里,自己是被猎者,而躲藏在阴暗角落的是狩猎者。如果不把狩猎者制服,自己终将成为猎物。 同时,尤兵说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死的那些人和动物不是这只雄蚊所杀。被守卫斩断半只足,也许只是一个偶然。在看不见的角落,存在着一只乃至数只巨大的雌蚊。 士凤同意尤兵的看法,同时与尤兵约法三章。 第一,遇到危险,士凤冲着前面,尤兵自保就可以。第二,一切行动听从士凤指挥,尤兵有意见可以保留,但必须执行。第三…… 士凤说到第三条时,一把揪住尤兵的耳朵,“下次不要像个色狼似的看着我。否则……”士凤没有说下去,只是手上加大了力气。 两人又接连查看了最后四间房间。令人遗憾的是,屋子里面没有发现变异的蚊子,甚至连动物出没的迹象也没有。 见再没有线索,士凤便带着尤兵向监控室方向进发。 两人又行进了五六分钟。经过一个池塘时,尤兵停下脚步。 “有什么发现吗?”士凤问。 尤兵扭捏片刻,说道:“你先走,我一会儿追上你。” “什么意思?” “人有三急!”尤兵不耐烦了。 士凤皱了皱眉头,“我在前面等你。如果有情况,立刻叫我。”士凤说着,向前走去。她边走还边叨咕着,“小样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吗?” 见士凤走出一百多步,背向自己。尤兵赶紧在池塘边上找了一块茂盛的草丛,解开裤带蹲了下去。 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情,让尤兵肝火很旺,导致大便干燥。尤兵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大便了。 刚才遇到雄蚊,连惊带吓,刺激了肠胃蠕动,产生了排便的欲望。尤兵本想忍忍,怎奈“人有三急”,每一“急”都是急不可耐。 尤兵刚刚蹲下,一股便意已呼之欲出。 舒服!尤兵一咬牙关,多日的积蓄喷薄而出。 “好了吗?”士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再等一下!”透过草丛的间隙,尤兵隐隐看到士凤正不耐烦地踱来踱去。 士主任,你慢慢等吧!解决了“后顾之忧”,尤兵的心情变得大好。 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什么“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什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看,还应该有第五喜事,那就是“大便喷薄出”。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阴影掠过尤兵,悄悄向士凤抵近。 出于第六感官的敏感,尤兵隐隐感觉不对劲儿。猛一抬头,一只比雄蚊更大的雌蚊已经飞到士凤的上空! “士主任,当心……啊!” 尤兵的屁股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a25 神识之功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五节 神识之功 痛感,起源于拉丁语中的“伤害”。 据说,关于痛感的评估方法主要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视觉模拟评分法。就是在纸上画一条10cm的直线,两端分别为0和10。0代表无痛,10代表最剧烈的疼痛。 第二种是语言描述评分法。就是将疼痛划分为四级。无痛为一级,轻微疼痛为二级,中度疼痛为三级,剧烈疼痛为四级。 就尤兵屁股上的疼痛而言,按照第一种方法测算,已经达到8点;按照第二种方法测算,直飙剧烈疼痛程度。 尤兵在感觉到疼痛的瞬间,痛感已经通过背根神经和脊髓里的神经元,传递到大脑皮层的感觉区。 尤兵触电般地蹿了起来,浑身颤抖,口中抑制不住地大叫一声——疼死我了! 待尤兵回手探摸,不知什么时候,屁股上叮了一条尺余长的虫子。 这条虫子深褐色,头、腹略窄,胸部较宽。脑袋上长着一个长长的口器。就是这口器扎入了尤兵的屁股。 这是——孑孓! 尤兵一下子认出这个活蹦乱跳的虫子。 孑孓是蚊子的幼体,生活在水中,以细菌和单细胞藻类为食。它怎么爬上岸咬我的屁股! 变异,一定是变异! 巨大的疼痛让尤兵无法思维,痛苦地捂着屁股,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约莫过了半分钟,痛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痒、麻、涨。同时,一个紫点以屁股中心迅速向四肢蔓延。 孑孓有毒! 尤兵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思维仅仅停留在意识层面。随着紫红颜色的蔓延,尤兵绝望地发现,手脚乃至脸部肌肉都不听使唤了,如瘫痪一般。 完了,大好青春居然被一只小蚊子断送了。尤兵心里一阵悲哀。 尤兵的眼前是一塘池水。由于常年不流动,水中落满了残枝败叶,散发着阵阵恶臭。 咕噜、咕噜……一个个微小的气泡从水底涌起,泛起阵阵涟漪。 那是什么东西?尽管无法动弹,但尤兵的眼睛还能看东西。 从残枝败叶的间隙,浮出不计其数的小管子,这些管子越深伸长。待管子伸出半尺长的时候,管子底下露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脑袋—— 孑孓!是他妈成千上万只的孑孓! 无计其数的孑孓一同浮出水面,场面极其骇人。用电视小品中某位光辉渐弱的演员的话来说,真是“太刺激了”! 这些孑孓与刚才那只体型差不多,尺余长,半尺宽。它们竖直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 刚才,那只孑孓并没有爬上岸,而是自己拉屎时,屁股离水面太近,遭到孑孓的袭击。 这里才是变异蚊子的老巢! 尤兵趴着池塘边,大瞪着双眼,无助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密密麻麻的孑孓。尽管尤兵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无法逃离以及直面死亡的现实,仍然让他产生一种极度的恐惧。 一阵劲风从尤兵头顶刮过,吹起水面上漂浮的片片落叶。紧接着,巨大的阴影又一次从尤兵的头顶掠过,悬浮在池塘上空。 是那只巨大的雌蚊。 尽管尤兵用声嘶力竭的声音发出警报,但士凤还是没能躲过袭击。 雌蚊两只前爪紧扣士凤的后背,两只后爪抓住士凤的大腿,将士凤平悬于半空。看雌蚊的架势,似乎是想将士凤杀死后,投入池塘喂养自己的幼崽。 士凤不甘任“蚊”摆布,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束缚。怎奈,雌蚊的力量异常强大,士凤的扭动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雌蚊抓得更紧,四只爪子深深嵌入士凤的皮肉。 “小兔崽子,你咋不帮助士凤?难道你想看着她死不成?”一个公鸭嗓在尤兵脑海中无声自起。 那是……那是…… 尤兵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可听到公鸭嗓的声音,眼前豁然一亮。 原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是梦,是真的! “半体,赶紧帮我!” “凭什么要帮你?” “因为……因为昨晚三局两胜我没有输给你!” “小兔崽子!” 在半体嘎嘎地笑声中,尤兵只觉身体轻松起来。 会动了,还可以跑了……不仅如此,尤兵周围的景物也变化了,又变成了那片无垠的沙漠。 “糟老头,赶紧救人!”尤兵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冲着半体大喊。 “小兔崽子!”半体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单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圈中立刻浮现出雌蚊抓住士凤的场景,“你看看有什么异常。” 一语点醒梦中人。 通常情况下,人在挣扎时应该是身体和四肢一起反抗。而士凤仅仅是上半身扭动,四肢包括双臂和大腿都像粘住胶般无法动弹。 半体没等尤兵说话,又是一挥手,一缕柔和的光芒射向尤兵的印堂。 尤兵愣住了。他清楚地看到,士凤的脚腕和手腕上分别束缚着一条墨黑色的绳索,绳索的另一端被一只虚幻的大手紧握着。 是“鬼手”! “你再看看识海第二层多了什么?” 听到半体的话,尤兵微闭双眼,识海第二层的情景顿时出现在眼前。 那里面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他出生以来学到的、看到的所有知识。除此之外,在书架旁边有一匹骏马正静静地站立着。 “骏马?” 尤兵话刚刚出口,那匹骏马似乎有感应,长嘶一声,似欲奔跑而出。 “很好,你们之间已经有了心灵感应。去吧!”半体又是一挥手,尤兵已经骑在马背上,冲出了识海。 “切记,你就是马,马就是你,两者要合二为一。”半体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尤兵脑海里。 此时的尤兵有如神助,转念间出现在“鬼手”面前。 没待“鬼手”有所反应,尤兵默念一个“踏”字,心意相通的骏马立刻高扬前蹄,踩向“鬼手”。 短短几天工夫,尤兵一步千里的变化着实让“鬼手”大吃一惊。 “鬼手”暗道一声不好,身子一缩,陡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随着“鬼手”的消失,束缚士凤的黑色绳索也化为了乌有。 一时间,士凤顿感轻松无比,抽刀、转身、挥砍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士凤轻飘飘地落在池塘旁边。 漂亮! 见士凤一招得手,尤兵长出口气,紧绷的神经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松弛下来。 哎呀!尤兵忽觉胯下一空,那匹非凡的骏马“忽”地消失了。失去骏马的承载,尤兵大头朝下栽了下来。 倒霉! 尤兵趴在地上,感觉全身再一次被酸麻痒之感吞噬。除此,还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小兔崽子,这就是对你虎头蛇尾的惩罚。下次要注意,否则,神识中断对灵魂伤害很大。”半体说。 下次?还有下次? 尤兵心中一喜,想要向半体问些什么,可半体如同消失般,再也感应不到了。 士凤仅仅用了一招,雌蚊就瞬间失去三对翅膀、三对爪子,以及一只细长的口器。巨大威武的空中霸王,顿时变成毛毛虫模样,扑通一声坠入池塘里。 见雌蚊不再构成威胁,士凤跑到尤兵身前,查看伤情。 尤兵的屁股紫红一片,中间有一个笔管大小的孔洞,正汩汩冒着腥臭的黑水。 士凤将尤兵的上衣和裤子向两边褪了褪,发现紫红颜色已蔓延至后背和大腿,皱眉说道:“尤兵,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任毒素扩散,等待死亡;另一种是委屈我,救你一命。” 啥意思?此时的尤兵死的心都有。一个大男人趴在地上,屁股*裸地朝向一个如花的女人。这让尤兵情何以堪! “我选择死!”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士凤说着,小手在尤兵紫红色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士主任,人之将死,就别再玩我了。虽然咱们有过误会,但都是无心之过,给我来个痛快吧!” 面对士凤毫无忌讳地拍打,尤兵简直是欲哭无泪。 士凤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几秒钟后,尤兵感觉有两片软软的东西触碰到自己的屁股,然后就是吮吸的声音。 尤兵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挣扎起身。忽然,脑袋一阵空白,晕了过去…… ………… 尤兵醒来时,麻、涨、痒的感觉已经消失,只是屁股还隐隐作痛。 这是哪里? 尤兵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遍布仪器的大房间里。屋内的三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屏幕。士凤正叉着*,若有所思地盯着一个屏幕上的回放。 见尤兵醒来,士凤二话没说将尤兵拽到屏幕前,指着屏幕问:“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这一次,尤兵没有动怒,而是不好意思地看向士凤的嘴唇。她原本鲜红妩媚的薄嘴唇,由于吸吮尤兵伤口的毒液,变得丰满异常,且有些黑紫。 “你身体没事吧。”尤兵没有理会士凤激愤的表情,反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士凤的声调降了下来,但依然不依不饶 “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屏幕上同时展现出两个画面。一个是士凤反抗雌蚊的束缚,正在奋力挣扎;另一个则是尤兵骑着骏马,正在与“鬼手”交战。 “当时你一直趴在地上,屏幕中的你怎么跑到了半空?”士凤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思来想去,尤兵认为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士凤故意说谎。她看到了,偏偏说没有看到。当然,这种推断的几率几乎为零。士凤没有理由这么做。 第二种可能就是自己在更高一个层面与“鬼手”战斗,士凤用肉眼无法看到。 士凤为什么说自己一直趴在地上?这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和“鬼手”战斗的是自己的神识。神识脱离了肉体,独立进行搏杀。 “是不是仪器染上病毒,或者硬件出了问题?” 尤兵没有说出实情。毕竟,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对自己而言,多一分坦白,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不可能!”士凤说得很坚决,“这台监控器是新安装的,它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检测能量波动的仪器。” 尤兵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了话题:“既然先进,能不能发现你所谓的异常能量在哪里波动?” 士凤深深看了尤兵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敲了几下键盘,画面随即转为实时的能量监控。 画面上,一级隔离区的四周密密麻麻布满红色射线。“鬼手”正疯狂地冲撞射线。它每冲撞一次,身上就发出“刺啦”一声,随后就是阵阵哀嚎。 “这个由射线组成的能量阵也是新近布置的。目的就是为了抓获这个异常的能量波。”士凤说着,又连续敲击键盘。 屏幕中,静止不动的射线开始缓缓向“鬼手”移动,不到半个小时工夫,包围圈的面积缩小到一平方公里。 “要得手了!” 士凤激动地重重拍了下尤兵的后背。尤兵没留神,身子失去中心,鼻子和嘴撞在士凤丰满的胸部上,而且做出吃乳状。 “小色狼!”士凤一把推开尤兵。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鬼才信!”士凤说得凶狠,但粉嫩的脸上却浮起一片桃红。 就在争吵间,监控器发出一阵警报声。 尤兵赶忙看向屏幕,不觉大吃一惊——“鬼手”消失不见了…… a26 隐形通道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六节 隐形通道 面对尤兵的震惊,士凤反倒从容许多。 她没有再追究尤兵失礼之事,语气平缓地问:“能量阵是专门针对异常能量而设置的,理论上,它没有逃离的可能。但是,它的确消失不见了,你怎么看?” 尤兵知道士凤口中的“它”指的是“鬼手”,沉思片刻,才字斟句酌地说:“如果它没有从能量阵里逃出去,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它消失的地方有一个隐秘的入口。那个入口隐秘性很强,这里的设备无法探查到。” “我也这么认为。还有一点,在第二次出现能量波动时,我们曾利用能量阵捉捕过,它也是在这个点逃脱的。” 由于屏幕显示的仅仅是能量波动情况,无法看到具体的实景,尤兵问道:“这是哪里?” “山神洞。” 尤兵一下子紧张起来。 在尤兵看来,山神洞承载着太多秘密,不仅关系到士凤所谓的“69”行动,更关系到自己的命运。 “这也是我把你带来的目的。这个山神洞看起来和平常的山洞没有区别,经过仪器检测也没有发现异常,但是,我们始终认为这个山神洞有着不为人知秘密。” “找我来,是为了破解山神洞的秘密?”尤兵不敢置信的看向士凤。 就尤兵而言,尽管经历过一些离奇的事情,但毕竟是个高中生。破案是警方的事情,或者是福尔摩斯、柯南这类人的事情。让他侦破诡异事件,简直与马拉松冠军比赛长跑一样,听起来有些搞笑。 最终,尤兵还是跟着士凤去了山神洞。 士凤除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外,威胁尤兵——如果你不去,我就把你调戏我的事情公诸于众,让县一中的每个人特别是毛毛知道你色狼的行径。 听到士凤的威胁,尤兵愤怒地简直要跳起来。 古人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这句话要补充一句,漂亮女人更难养。 见到尤兵点头,士凤立刻换了一副态度,拉着尤兵的手宽慰道:不要害怕,有我在,你绝对安全。 有你在,我才会不好过! 当然,尤兵没敢说出来,愁眉苦脸地和士凤走出监控室。 山神洞位于燕山余脉的山脚下,坐北朝南,距离监控室很近。 两人来到山神洞时已近晌午。 巨大的天幕遮挡住初夏的烈日,但没有过滤掉明晃晃的光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山神洞发出似有若无的淡淡光晕,显得很*神圣。 山神洞口方圆一百米内的高大树木都在那次爆炸中化为灰烬。如今生长出一些低矮的灌木,十分夸张地倒向山神洞方向,似乎在顶礼膜拜洞中的神灵。 “你相信万物有灵吗?”士凤问。 “我从未想过。” 尤兵的回答没有影响士凤的思绪,她继续延展着话题,“我种感觉,这里的植物对山神洞既崇拜又畏惧。这种敬畏和胆怯的现象从一个侧面证明它们有灵魂。或者说,是山神洞中某种神秘物质赋予了它们灵魂。” 听了士凤的话,尤兵又仔细查看了周围的环境。 士凤说得有一定道理。周围的植物在向山神洞疯狂生长的同时,都止步于山神洞三米开外。 也就是说,无论周围的植物生长的如何茂盛,山神洞口三米之内没有任何花草树木,甚至有些灌木的枝杈按照生长轨迹,理应探入三米之内。可是,到了三米的边缘,纷纷折向其他方向生长。 在经过洞口三米外的边缘时,尤兵故意停顿了一下身形,想感知植物“惧怕”的原因。遗憾的是,没有任何发现。 想想也正常,士凤这些专业人员都没有从中发现线索,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又能怎样! 山神洞口呈喇叭形状向外扩散,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物品,与尤兵梦中的山神洞有着很大差别。 “这里原本是供桌、供台一应俱全。那次爆炸后,东西都被炸没了。”士凤解释道。 的确,偌大的山神洞里什么都没有,就连砖石瓦块也没有,仿佛龙卷风刮过一般。 “远追虎狼三千里,近保百姓千万家”。尤兵忽然想起梦里山神洞的那副对联,不禁有些感慨。 “小兔崽子,什么远追、近保的,别再浪费时间,赶紧用心去感受。”半体的声音又一次在尤兵脑海中响起。 对于这次半体的突兀出现,尤兵并没有显出过于诧异。 自从战胜“鬼手”后,尤兵隐隐感觉,这个长相恐怖的小老头是友非敌,甚至在潜移默化地教导自己,使自己尽快成熟起来。 感受?感受? 尤兵默念着,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一丝风从迎面吹来,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悸动的气息。 这是我要感受的东西吗? 尤兵睁开眼睛,面前是山神洞的洞壁。洞壁是由一块巨大的山石构成,没有裂痕,也没有机关,就是一块普通的山石。 风从哪里来? 尤兵再一次闭上眼睛,依然有风,风中依然夹杂着让人悸动的气息。 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曾提出过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那么,看洞壁不是洞壁,又会怎样? 心念所致,尤兵眼前的景物发生了改变。 这是一条巨大的通道入口,入口处被一个结界笼罩。结界上,有一丝缝隙。风是从缝隙中吹出来的。 这是哪儿?尤兵看着眼熟。 对了,自己梦到过这个通道。通道里还发生过血腥的屠杀! “孩子,一个月后,兵族举行传承大典,你一定要来!”通道中,一个年轻妇女的声音传来。 “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让你有来无回!”是“鬼手”的声音。 “孩子,你不用怕,有我在,无法伤害你!”这次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我知道了,“鬼手”以外的两个声音一定是梦中保护婴儿的那对男女!尤兵猛然醒悟。 正待尤兵说话,士凤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尤兵,你这小色鬼跑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 尤兵话刚刚出口,周围的景物发生变化,他又回到了山神洞中。 尤兵的骤然出现,令士凤猝不及防,“妈呀”一声,险些摔倒。 尤兵想去扶,手伸到一半僵住了。 他怕碰到不该触碰的部位,再出现尴尬的误会,只好讪讪地说:“刚才,我感觉到一丝风。接着,眼前的景物就变了,那里是一条……” “别说!”士凤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一把捂住尤兵的嘴巴,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千万不要说出来。过段时间,我向你引荐一个人。到那个时候,你也许会知道一切的。” “这件事,连你也不能告诉?”尤兵迟疑地问。 “对,这是规矩。” …………………… 尤兵回到家时,已近半晚。 整整一天,尤兵仅仅吃了几块压缩饼干。他很饿,回到家中,一头扎进了厨房。 对于尤兵饿狼般的表现,尤丁山和朱丹阳夫妻二人都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在尤兵周围转了一圈,见他身体无异,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吃饭。 风卷残云后,尤兵忍不住问朱丹阳:“你们不好奇今天的事情?” “好奇,但不能问,怕你为难。”朱丹阳说。 尤兵愣了,“是不是士凤和你们说了什么?” “傻孩子,不管你去做什么,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朱丹阳说着,心事重重地将碗筷端了出去。 担心,但不能过问。这是什么意思?尤兵看向老爸尤丁山。 见朱丹阳走了,尤丁山悄悄走到尤兵跟前,“下午时,你老妈接个电话,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几点钟?谁打来的?” “下午四点多,是个男人的声音。问你老妈是谁,她没说。” 四点多钟…… 尤兵计算一下时间,那个时候自己刚从山神洞出来。 一定是影子军团做的!尤兵几乎可以肯定。 和老爸老妈聊了一会儿天,尤兵推说很累,便回到自己的屋里。 累只是一个方面。现在,尤兵迫切想通过半体了解那条通道的事情。 上床、盘坐、闭目、入定…… 尤兵忽然发觉,自己的脑海里空荡荡的。 半体呢?骏马呢?什么东西都感知不到了…… 靠!这不是玩老子吗? a27 苦涩桃花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七节 苦涩桃花 星期一,天刚蒙蒙亮,尤兵就早早地起床,在楼下等候毛毛的到来。 今天的天气不错,少云、微风,为连日来的闷热带来些许清爽。 尤兵静静地望着泛红的东方,一轮红日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喷薄而出。 习惯于紧紧张张上学,忙忙碌碌放学,尤兵有些感慨,大自然的美景竟然被自己忽略了多年。 环境影响心情,心情同样也影响环境。 尤兵今天的心情很好。这美好的心情,不仅源自观看日出的美景,更在于毛毛打来的电话。 星期六的事情你没有生气吧?电话那端,毛毛小心翼翼地寻问。 没有。尤兵说话的时候心里依然有个小疙瘩。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换了谁,心里都不会痛快。但是,尤兵没有说,既然发生了,说又有什么用。 今天咱们早走会儿,听人家说,镇上新建的中心公园挺好,我还没去过。你想去吗?毛毛问。 想去!毛毛的话刚说完,尤兵立刻答应了。 尤兵心里清楚,毛毛并非真的想去公园,而是作为前天不愉快事情的一种弥补。 通过老爸和老妈的婚姻,尤兵得出一个世俗的定论——和女人别讲道理,因为女人是感性动物,无道理可讲。 共同做一件事情,无论女人对错与否,如果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就是纯粹的输家。 毛毛提出如此建议,说明她对自己是喜欢的。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足以让尤兵满心喜悦。 当然,尤兵在同意的同时,又追问了一句:除了咱俩,还有别人吗? 毛毛咯咯地笑了,语气神秘地说:你猜! 不用猜,从毛毛欢快的语气中,尤兵已经听出答案。 毛毛欢快,尤兵同样也高兴。 面对喷薄欲出的红日,尤兵有种大喊的冲动——我要精彩地活在当下! 中心公园位于尤家镇的南部,与去县一中的方向正好相反。由于公园刚刚建成,许多建筑垃圾没有来得及清运,许多空地上仅仅挖了树坑,树苗还没有来得及栽种。 尽管如此,热衷于广场舞的大妈们以及中青年妇女们已经开始了“圈地”运动。凡是宽敞平整的地方,都已经“名花有主”。一段段《小苹果》,一曲曲《郎的诱惑》,使中心公园热闹非凡。 当然,这并不影响尤兵和毛毛的行程。年轻人嘛,要用自己的光和热去照亮那些偏远的角落。 在一条无名的羊肠小道上,毛毛哼着歌曲,轻快地追逐着翩翩起舞的蝴蝶。尤兵则是双肩各背一个大书包,“呼哧”、“呼哧”地在后面追。 “慢一点儿!” 对于两人世界,尤兵满心欢喜,但身上沉重的书包,让他有些吃不消。不消半刻钟的工夫,尤兵脑门已经见汗。 尤兵的话并没有打消毛毛追蜂逐蝶的兴致,她双手背后转过身,“如果你能追上我,我就……”毛毛说话时,身体轻轻扭动,脸上带着些许的娇羞。 “追上你,会怎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毛毛的话如同一剂兴奋剂,尤兵感觉全身充满了青春荷尔蒙的力量。他抛下书包,向毛毛跑去。 也就三两分钟的工夫,尤兵已经拥着毛毛停在路边。 不知是奔跑还是别的原因,尤兵鼻息有些浓重,吹在毛毛耳边,痒痒的,几欲站立不稳。 “不要……” 毛毛用软软的小手捂住尤兵探过来的嘴唇,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尤兵的拥抱。 尤兵将毛毛搂得更紧了,“你不是说,如果我追上,你就……” 没等尤兵说完,毛毛耳语道:“有人来了。” 果然,有两个晨练的人正向这边跑来。 “那边的假山不错,咱们去看看?” “真的是假山好看吗?”毛毛钻出尤兵怀抱,笑眼如花地看着尤兵。 “都好看。” 尤兵见毛毛识破自己的意图,张开双臂作出拥抱状。 “讨厌!”毛毛一转身,向假山方向跑去。 讨厌?真的是讨厌吗? 尤兵呵呵一乐,也跟着跑了过去。 假山很大,石上摞石,洞中套洞,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假山也很隐蔽,地处低洼,四周还密密麻麻地种满了树苗。 这哪是什么假山,分明就是一个令人无限遐想的伊甸园。 尤兵又一次将毛毛搂进怀里。娇小的身躯、嫩滑的肌肤,一切的一切让尤兵有些眩晕。 毛毛软软地躲在尤兵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双眼,红红的嘴唇微微嘟起,似乎等待着尤兵的爱抚。 “毛毛……”尤兵忍不住低下头。 “尤兵……”毛毛呢喃地回应着。 就在双唇即将接触之际,假山的另一侧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人?!意外情况让双唇的距离迅速拉开。 毛毛迷离的双眼露出一丝惊诧。尤兵则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将毛毛拥入怀中。 “轻点,有些疼……”假山另一侧,一个女声传来。 尤兵一愣。他尽管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日本的苍井空、武腾兰等av艺人却耳熟能详。 尤兵百分之百能够判断出,假山的另一侧正发生着一件令人销魂的事情。 “他们忙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 毛毛脸色绯红,狠狠掐了尤兵一下,然后又小鸟依人般,将头埋进尤兵怀里。 啪、啪、啪…… 假山的另一侧,肉与肉的撞击声由磨合、轻微变得刚猛、剧烈,如浪涛一般,席卷了整个假山。 “咱们走吧!” 毛毛双颊通红。她的语气虽是商量,但行动却很坚决。 “别……” 没等尤兵说完,毛毛推开他的双臂,小跑着离开了假山。 尤兵一腔浴火顿时碎成满地冰渣,见毛毛已经跑远,知道今天的互动游戏到此结束。 尤兵恨得牙根痒痒,朝着假山骂了一句——“狗男女”。 正待尤兵去追,迎面匆匆走来一个光头小子。 “兄弟,哥哥我有困难,救救急。”光头小子拦住尤兵去路。 尤兵以为碰到劫匪,身子下意识地向后撤了几步。 光头小子连忙摆手,“兄弟,今天哥哥出来太着急,没带安全套。你能不能……”光头小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树林,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探头看向这边。 “没有。” “不可能吧……” 光头小子拖长声音,看看尤兵,又看看毛毛远去的方向,“兄弟,即使心情不好,也应该学学雷锋,助人为乐吧。哥哥是急等用。” 尤兵不想搭理光头小子,指指旁边的垃圾桶,“那里面有塑料袋,你将就一下吧。” 说着,尤兵向毛毛的方向跑去。可是,毛毛跑哪儿去了? 尤兵跑过一个长廊,前面是五岔路口。五条支路通向中心公园的四面八方。 就在尤兵不知所措之际,远远走来一个人。 短发、大眼,丰腴的身材在娇小的牛仔套装下,愈发显得肉感十足。 是张慧娇! 张慧娇的出现让尤兵有些尴尬。 自从上次张慧娇向自己表白后,尤兵就有意躲着她。生怕哪个动作或哪句话让张慧娇误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尤兵看到了张慧娇,张慧娇也同样发现了尤兵,并且向尤兵走来。 没办法,尤兵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真巧!”尤兵首先开口。 “不是巧,我是来找你的。” 张慧娇说着,从身背后取下一个书包,“你的书包,刚才在草丛里捡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尤兵这才想起,刚才只顾追毛毛,将自己和毛毛的书包都扔在了路边。 “还有一个书包呢?” 自己的书包丢了无所谓,但毛毛的书包丢。想到那丫头的小脾气,尤兵心里有些紧张。 “没看见。”张慧娇回答的很是干脆。 没看见? 尤兵狐疑地看着张慧娇。是不是因为另外一个书包是毛毛的,她在故意气我? “两个书包是在一起的,不可能只丢一个。” “你是在怀疑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慧娇不干了,将书包猛地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见张慧娇生气了,尤兵赶忙拉住她的手,“吕洞宾哪有你这么漂亮,谁敢咬你,我去咬他!” 张慧娇的身子颤了一下。她停下了脚步,反手握住尤兵的手,“我……我看见一群人从那里经过,有个人拿走了其中一个书包。” 尤兵轻轻挣了挣,张慧娇握得很紧,手没有抽出来,只好尴尬地问:“他们往哪边走了?” “这个……”张慧娇拖长声调,“让我好好想想……” 尤兵看得出她是故意的,但又无可奈何,只好静静地等着张慧娇的下文。 “尤兵,我恨你!” 一声娇喝从斜后方传来。 尤兵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毛毛出现在他的后方。 坏了! 尤兵欲哭无泪…… a28 初露锋芒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八节 初露锋芒 毛毛又一次跑了。 短短五分钟时间,毛毛跑了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娇羞,不期而至的男女“啪”“啪”声,让毛毛这个小丫头无法直面尤兵,只好用逃避来缓解内心的尴尬。 第二次是因为愤怒,就如同自己刚做好一盘佳肴,被他人放进去老鼠屎,很恶心、很愤怒。 同样,尤兵的内心也很纠结。 如今,他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摆脱张惠娇,去向毛毛解释,说明误会,求得她的谅解。第二个选择是先找到书包,再去向毛毛解释。毕竟书包里的书本对于学生,如同士兵手中的枪一样,很是重要。 看着毛毛越跑越远的身影,尤兵一咬牙,“你现在可以告诉那拨人去的方向吗?” 张惠娇松开尤兵的手,静静地看着他。隔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话:“那是谁的书包?” “毛毛的。” “为什么选择找书包,而不是先去追毛毛?” “即使不用解释,她也会相信我的。” “希望如此。”张慧娇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他们去那边的小树林了。” 没等张慧娇再说话,尤兵匆匆朝小树林跑去。 看着尤兵果决的身影,张慧娇的泪水悄悄滑落下来,喃喃着:“其实,这件事还有第三种选择……” 小树林的面积不大,只有百十棵苍松翠柏,但小树林的历史很久远。从众多一搂多粗的树木可以看出,这个小树林存在已经几百年了。中心公园之所以建在这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小树林悠久的历史。 尤兵刚跑到树林边缘,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在小树林深处背对着自己站着。他背着一个书包,正是毛毛的! 尤兵心中一喜,悬起的心踏实了些,加快脚步冲到那人身后。 “哥儿们,这个书包是我的。” 尤兵生怕那人逃脱,猛地抓住他背后上的书包。 奇怪的是,那人没有反抗,身体直直向尤兵倒去。 怎么回事? 尤兵一惊,赶忙用双手接住那人的身体。 那人落入尤兵怀中,僵僵的、硬硬的。 尤兵仔细一看,靠,倒进怀中的是个假人! 这个假人是个塑料的服装模特。穿着长袖衣裤,还带着帽子、穿着鞋,个头与成年人差不多。从背后乍一看去,与常人无异。 谁在耍我? 尤兵情知不妙,但为时已晚。只觉身后劲风响起,脑袋一疼,顿时失去知觉…… 朦胧中,尤兵感觉进入一间屋子。屋子里面摆满了形态各异的书架,书架上杂乱地堆放着或新或旧的书籍。 尤兵随意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在老妈首饰盒的最底层,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坠。玉坠很漂亮,放在手中有暖暖的感觉。这是个秘密,虽然老妈没有告诉过我,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今天有陌生人来找老妈,老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唉,老妈总是神秘兮兮的……” “……今天无意中看到张惠娇的小内内,粉红的,上面有卡通比熊的图案,很漂亮。我夸奖了,但张慧娇说我流氓。唉,自从上初中,我怎么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呢……” “……这些天,感觉张慧娇的情绪不对劲儿,动不动就向我发脾气,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还是毛毛的脾气温顺……” 尤兵越看越心惊,这些可是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事情! “小兔崽子,发什么愣?”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公鸭嗓,是半体! 半体的出现,让尤兵立刻明白所在的位置。这里是识海第二层,怪不得这里记载着自己诸多秘密。 半体不是自己来的,他骑着那匹高头骏马。马蹄声清脆、响亮,回荡在这个小房间里。 “你看过这里的书籍吗?” 书籍里面记录的内容很多尤兵不想说、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偏偏这个半体在这里来去自如。这让尤兵有种*着身体走进公共场所的感觉。 “我老头子没有那么无聊!” 半体说着,伸出右手用食指向书架勾了勾。 顿时,书籍中的文字一行一行飞了出来,密密麻麻排在半体面前。 “……今天,我抱了毛毛。她的身体很软、很滑,我真想……”半体的公鸭嗓着实不敢恭维,把情意绵绵的事情说得如同破锣一般。 “你再看,我就和你急!”尤兵忍无可忍地挡住半体的视线。 半体嘎嘎一笑,又是一挥手,空中的文字飞回书籍中。 “小兔崽子,算上这次,我老头子已经救了你两次。你想怎么报答我?”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 自从在一级隔离区被半体救助后,尤兵一直在琢磨着几个问题。 半体从何而来? 他居住在自己的识海,目的何在? 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你想让我如何报答?”尤兵反问。 半体老人又是嘎嘎一笑,“等你有足够的实力,我再告诉你。不过,你要记住,你已经欠了我两条命。记得要还哦!” 呸,阴险的老家伙! 尤兵嘴上没说,但心里开始盘算起小九九。 “不要老家伙长、老家伙短的,迟早你也会成为老家伙的。” 半体依然保持着笑容,嘴上却不温不火地警告着尤兵。 “把这事忘了,他能读出我的想法!尤兵吓得一缩脖子。 “人生如棋,我连人生都能看透,何况是你瞬间的想法。” “你能看透我的人生吗?”尤兵试探地问。 “不用看也知道,你是个挨打的榆木疙瘩。” 半体说着,在空中画了个圈,圈中显现出小树林里的场景——谷一疯带着一帮小弟,正对尤兵的肉身拳打脚踢。 “糟老头,赶快救我!” 尽管尤兵的神识感觉不出疼痛,但肉体毕竟是自己的,以后还要靠这副皮囊勾引漂亮妹妹。尤兵顾不上追问自己的人生走向,赶忙向半体求助。 “我救过你几次?” “这是第二次……” 听到尤兵回答,半体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骏马的缰绳递给尤兵,“记住,马与你的属性不符,切勿多用,以免造成大患。以后,这匹马我将送给它真正的主人。” 此时的尤兵哪还能听进半体的话,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肉身上。尤兵神识一动,瞬间来到谷一疯面前。 谷一疯和他手下的小弟似乎没有发觉尤兵和骏马的出现,依然拳打脚踢着。 你以为老子是面捏的! 尤兵怒火顿起,暗念一个“踢”字,骏马的前腿不偏不倚踢在谷一疯的脑袋上。 没有声音,纯粹是虚影与实体的碰撞。 让尤兵意外的是,谷一疯居然没有反应。 难道意念对实体的攻击没有作用? 尤兵发愣之际,谷一疯忽然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老大,你是不是累了,让兄弟们上!”旁边,*上身的李老四轻轻碰了碰谷一疯。 谷一疯没有反应,身子晃了晃,重重摔倒在地。 啊? 不仅是谷一疯的一众小弟吃惊,就连尤兵也被谷一疯的反应吓了一跳。 难道我打死了谷一疯? 尤兵坐在骏马上,伸长脖子看向谷一疯。 这一看,发觉谷一疯有些蹊跷。在谷一疯脑袋后面,有一个淡淡的虚影,椭圆形,上面有鼻子有眼,同样吃惊地看着尤兵。它的眼神中既有畏惧又有迷茫。 “愣什么愣,你把人家半个灵魂打出来了!幸亏我老人家在场,否则看你怎么收场!”是半体的声音。 没等尤兵说话,胯下一空,靠,骏马又不见了。 紧接着,尤兵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尤兵醒来时,浑身骨头节疼。 他们下手真黑! 尤兵强忍疼痛睁开眼,一缕阳光立即乘虚而入,照得尤兵眼睛发花。 就在尤兵闭眼之际,一头长发在眼前晃了一下。 难道是毛毛? 尤兵又慢慢睁开眼睛,的确是长发,不过这长发长在一个男子的头上。 是谷一疯! 此时,谷一疯正蹲着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尤兵。而谷一疯的一众小弟,则静静地站在谷一疯身后观察着谷一疯。 “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吗?” 谷一疯将脑袋向前探了探,有些胆怯地问尤兵。 尤兵险些笑出声来。 谷一疯的左臂纹着一条青龙。龙头在手背,龙尾过肩膀,挥手间,能散发出肃杀之气。可如今,这条龙变成了一条虫。 “你说呢?”尤兵知道谷一疯说得是神识的事情,故意没有说破。 “幻觉,一定是幻觉。”谷一疯喃喃着,像是自语,又像是回答尤兵。 “马。”尤兵说出了一个字。 “你说什么!”谷一疯大瞪着双眼,吃惊地看向尤兵。 尤兵拽住谷一疯的头发,一把将他的脑袋拽到嘴边,“我说的是——马!” 谷一疯这次听清楚了。 他猛地蹿起来,像惊弓之鸟一般向小树林外跑去。没跑几步,他又停下脚步,慢慢走了回来。 “老大!” “老大!” “……” 谷一疯的小弟们被他古怪的行为闹蒙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别叫我老大!从此以后,尤兵才是咱们的老大!”谷一疯说着,急走几步,当场跪在尤兵跟前…… a29 飞来横祸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二十九节 飞来横祸 一个早晨,尤兵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般的过程。 在经历大起大落的同时,尤兵明白了两件事。 一件是自己骑的“骏马”并非属于自己,而是半体借用的。换句话说,如果半体高兴,自己瞬间能够变成红裤衩外穿的小超人;如果半体不高兴,自己就会被打回原形,变成那个默默无闻、时常挨欺负的穷小子。 第二件是个麻烦事。就是自已莫名其妙地“被老大”了。那个长发披肩、左青龙右白虎的谷一疯人“老大长”、“老大短”地叫个不停,他的一众小弟也是随声附和,大有“自己不干,他们自杀”的架势。 人前人后吆五喝六的确很威风,但是,如果这件事被学校和老爸老妈知道,后果会怎样?这个问题想想,都很挠头。 面对两难,尤兵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当老大可以,但是谷一疯要答应三个条件。 第一,没有自己许可,谷一疯他们不准干扰自己及家人、同学正常的工作生活。 第二,谷一疯他们行事要低调,不准给自己找麻烦。 第三,“老大”这个称呼不许再叫,要称呼“尤同学”。 这“三个不准”,谷一疯原则上同意。同时,谷一疯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尤兵:“如果哪一天我们挨了欺负,您能不能罩着我们?” “看你们表现吧。” 尤兵回答得很淡然,但内心有股想踹谷一疯的冲动。妈的,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 谷一疯似乎看出尤兵的不满,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刚才的事情怪我糊涂,误打了老大。不,是误打了尤同学。该死!该死!” 谷一疯说着,狠狠向后瞥了一眼。一时间,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耳光声。 五分钟后,尤兵的气消了大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然后将目光转向谷一疯,“你们今天为什么要对付我?” “是李老四的主意。”谷一疯说着,将脑袋偏向身边的小弟,“把李老四抓来!” 一个小弟应声走了。 “我和李老四素来没有交集,他为什么这么做?”尤兵问。 谷一疯一拍大腿,“那小子说,前段时间招惹了毛毛,反被你们讹去很多钱。他气不过,想要报复。” 尤兵想起来了,毛毛曾和自己说过这件事。同时,在大街上也看到项风用蛮力让李老四屈服的事情。 但是,李老四为什么要报复自己,怒气更应该撒在项风身上。因为,项风才是他所谓的“罪魁祸首”。 不对,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尤兵将目光落在谷一疯脸上。谷一疯正在义愤填膺,看不出说谎的迹象。 不久,那个小弟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谷老大,李老四不见了,他那辆破夏利也不见了。” 没等谷一疯说话,尤兵插言:“这件事不用你们插手,我自己去解决。另外——” 尤兵拖长声音,“谷一疯,今天的事不允许和任何人说。否则,我拿你试问。” 谷一疯脸色微怔,身子站得笔管条直,“尤同学,您放心,就是打死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尤兵看看表,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赶忙背起书包,朝树林外走去。 谷一疯想送尤兵,尤兵不肯。 分手之际,尤兵将谷一疯拉到一边:“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想为什么推我当老大。三天后,希望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谷一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尤兵已经转身离去。 …………………… 尤兵来到学校时,大门已经关闭。 县一中对于时间要求十分严格。按照校长郑九民的话来说,实行的是准军事化管理。 吃饭限定十五分钟,去厕所限定十分钟,就连同学之间的交谈,如果超过三分钟,将被视为禁忌。 对于上学的时间,县一中更有一套严格的管理办法。 八点钟准时关门上锁。如果想进去,要么有家长的事假条,要么有医院的病假条。除了这两个条条儿,红口白牙地想要进去,除非天王老子来说情。 对此,郑九民解释道:这么做,目的是为了强化学生的时间观念;时间是知识,时间是金钱,时间是生命;严格遵守时间,是对学生负责,是对社会和国家负责。 现在是八点十五分,距离开课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尤兵看看学校门口的警卫室,里面空荡荡的,看门大爷不知去了哪儿。 进,还是不进?如果进,该怎么进? 尤兵站在大门外,面对近两米高的电动门发了愁。 按照尤兵的想法,如果仅仅涉及自己上课,不进也罢。毕竟,今天的事情身不由己,和老爸老妈说开了,他们会原谅的。 但是,身上背着毛毛的书包。对于异性拉自己的手,毛毛已经很愤怒了。如果不将书包送进去,耽误她上课,后果想想都可怕。 顾不了这么多了。 见四处没人,尤兵心一横,将书包往电动门里一扔,手脚并用攀上栏杆跳了进去。 “小伙子,干什么去!”尤兵刚刚站直身子,看门大爷就从不远处的厕所里走了出来。 倒霉,就差半分钟! 尤兵没敢跑。如果逃跑被逮住,那可是罪上加罪。 看门大爷说话间已经来到尤兵面前。他手中拿着一根塑胶警棍,颤颤巍巍的,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说,你想干什么去!”见尤兵神色紧张,看门大爷立即警觉起来。 “我……我想出去一趟。” “出去?” 看门大爷伸出右手,“把你们班主任签批的假条给我!” “大爷,我没找到班主任,没有假条。” 没有假条? 看门大爷昏花的眼睛亮了一下,手中的塑胶警棍在空中颤抖的更加厉害,“没有假条,不许出门。赶紧回教室,不然,把你带到政教处去!” 轻松过关! 尤兵二话没说,拎起两个书包,一溜烟地向高一实验班跑去。 今天的高一实验班不似往常那样井然有序,教室里乱哄哄的,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 尤兵从教室后玻璃向里面看去,今天真是邪门,居然没有老师,同学们私下说着话,还是那种意犹未尽的样子。 尤兵算了一下,今天是星期一。按照课程安排,这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也是高一实验班的班主任,复姓司马,据说与三国年间的司马懿、司马昭他们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 司马老师刚刚回到教学岗位。前段时间,也就是学生集会的前一天,司马老师突发心脏病进了医院,一住就是十多天。 司马老师真的犯心脏病吗?私底下,很多人表示怀疑。 司马老师与李泽阳关系非同寻常,司马老师的心脏病极有可能是为李泽阳的宏图伟业而犯的。 这几天,县教育局以郑九民另有重用为由,将李泽阳推到了行政一线,代为管理学校行政事务。 学校刚刚风平浪静,司马老师立刻回到教学岗位。 此时,司马老师不在,教室里乱成一锅粥。 好啊,老师不在,不用废话,可以明目张胆地进去。 尤兵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不过,当他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尤兵身上。 这下,可把尤兵看毛了。 难道自己的外表暴露了早晨发生的事情?不对啊,谷一疯他们下手时,拳脚都落在了身上,虽然肉皮青一块、紫一块的,都被衣服遮住了,不应该被大家看到。 难道脸上有异样?这也不对。临进校门前,自己特意在一辆汽车的后视镜前看了十遍。脸上除了能看到一个“帅”字,再无其他。 尤兵尴尬地摆摆手:“大家不要理会我,继续聊天,继续聊天。”尤兵说着,将书包放在了毛毛的书桌上。 今天的毛毛也有些不正常。 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在桌子上,双手抱肩,似乎在抽泣。对于尤兵的到来,视为了空气。毛毛是个开朗的女孩,对于早晨不愉快的事情,不应该有这种激烈的表现。 尤兵很是诧异。 “尤兵,司马老师说让你去趟政教处。”说话的同学叫陈洋,是高一实验班的班长。 “……尤兵,好样的,太崇拜你了……” “……尤兵,打死也别承认……” “……尤兵……” 陈洋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里乱哄哄的声音更大了。 尤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将胳膊搭在陈洋的肩头,“大班长,咱俩平时关系不错。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张惠娇的照片,被置顶在县一中的贴吧了!”陈洋悄声说。 啥?听陈洋提到张惠娇,尤兵向后排看了看,不见张惠娇的的踪影。 这个张慧娇,又做了什么事? 想到张惠娇,尤兵不由叹了一口气。 a30 置顶帖子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三十节 置顶帖子 尤兵没有去政教处,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登陆了县一中的百度贴吧。 陈洋说得没错,在贴吧的置顶部位,赫然刊载了一个新帖——《高一实验班的苟且之事》。点击进入,里面是三幅手机视频的截图。 第一幅截图是尤兵拿着一个肉红色的小内内要给张惠娇擦泪。 第二幅截图是尤兵和张惠娇搂抱在一起。 第三幅截图则是尤兵跳窗逃走,而张惠娇站着身后,一脸落寞的神情。 这是——这是上星期张惠娇将尤兵带到女生宿舍发生的事情。 尤兵再接着往下看去。后面尽是县一中学生的跟帖,足有三百多条。看日期,帖子是今天发的,跟帖也是刚刚的事情。 尤兵算算时间,楼主发帖的时候恰巧自己在小树林挨打。 有人陷害我! 尤兵强压心头怒火,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视频是在女生宿舍拍的,角度从下往上,画面微微晃动。这说明,在女生宿舍里,除了自己和张惠娇,还有一个人。他躲藏在床下,目睹并拍摄了当时的一切。 为什么选择今天发帖? 尤兵忽然想起,自己跑向小树林时,张惠娇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哀怨。 张惠娇,这件事一定与张惠娇有关! 在女生宿舍被偷拍,张惠娇送还书包,小树林挨打……一系列事情,尤兵隐隐感觉这里面有种内在关联。 尤兵决定去一趟政教处。 追查幕后黑手固然重要,消除影响同样很重要。毕竟,如果学校揪住这件事不放,尤兵将无法在县一中立足。 政教处里,士凤与司马老师隔桌而坐。 “士主任,我建议将这件事报到李书记那里,请他定夺。”司马老师说。 士凤抬起头,俊俏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司马老师,政教工作属于我的职责范畴。李书记现在代理校长,工作很忙,咱们别给他添乱了。” “士主任……”司马老师拖长声调,“从早晨六点到现在,仅仅两个钟头,跟帖已经三百多条。三百多条,占咱们学校学生人数的六分之一啊!再这样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见司马老师固执己见,士凤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我也看了帖子。准确地说,到十五分钟前,跟帖数量达到三百八十七条。不过,司马老师你分析过跟帖的内容吗?” “什么意思?” “首先,这三百八十七条跟帖中,近半数是支持尤兵行为,责骂发帖人的;其次,反对尤兵行径的跟帖中,很多人的语气很相似,我怀疑是一人所为;第三,县一中的百度贴吧素来门庭冷落,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会有如此多学生同时关注?司马老师你想过没有,这个帖子到底是针对尤兵和张慧娇的,还是针对县一中实验班的?” 听了士凤的话,司马老师有些语塞。他从衣兜摸出黄鹤楼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黄鹤楼?”士凤轻笑起来,“司马老师,你和李书记步调很同步嘛,抽同样牌子的香烟。” 士凤说着,笑声忽然戛然而止,“不过,这里禁止吸烟。请司马老师克制一下烟瘾。” “好吧,好吧,我去外面抽!”司马老师呆坐片刻,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向门外。 “司马老师,我初来乍到,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属于我工作范围的事情也请你慎重行事。”士凤没在在意司马老师的态度,淡淡地说。 尤兵来到政教处门口时,正好赶上司马老师愤然离开。 见司马老师神色不对,尤兵赶忙撤身让步,恭敬地叫了一声“司马老师。” 司马老师哼了一声,指着身后的政教处大门,“去找士主任。”说完,他头也没回,与尤兵擦身而过。 见尤兵来了,士凤顿时露出一副俏皮的表情,“小色狼,你老实交代,你和那个女同学是怎么回事?” 见到士凤这副神情,尤兵悬起的心稍稍踏实了些,将“误入女生宿舍”、“丢失书包”以及“小树林挨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了尤兵的复述,士凤点点头,“你这小色狼还算老实,这样吧——” 士凤略一沉吟,“在不影响你学习的前提下,利用一天时间,去证明你的清白。否则,我这个政教处主任也保不住你。” 一天?还不让旷课?尤兵有些傻眼,就算包公在世,让他边学习边断案,也是无法做到的。 “如果你认为没有那种能力,我只好按章程办事了。”士凤依然是俏皮的表情。但在尤兵看来,这俏皮有些变味了,忍不住问:“士主任,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自己琢磨!” 士凤说着,看看手表,“明天早晨八点半来这里告诉我结果,否则……”士凤没有说下去。 尤兵无语了,这次是真的无语了。 一天,等于二十四小时,等于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尤兵没敢耽搁,匆匆离开政教处。 见尤兵消失在门外,士凤的目光落在办公桌的一本书上。 这是一本胡瑗写的书,叫《松滋县学记》。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学校。 如果学校变成逐名争利的场所,那么学生将会怎样?士凤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尤兵跑出政教处后,一连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张惠娇的。既然这件事与她有关,她就一定知道一些内情,甚至她参与了这件事。 令尤兵失望的是,张惠娇的手机关机了。张慧娇家中的座机倒是能打通,接电话的是张惠娇的老妈。她一听是尤兵,有些纳闷:张惠娇一大早就去了学校,你怎么将电话打到了家里?尤兵支吾了几句,说电话拨错了,之后赶紧挂断电话。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谷一疯的。一听是尤兵,谷一疯立刻来了精神,老大,有什么吩咐?尤兵苦笑一声,没有计较称呼问题,让谷一疯立即找两个人。一个是李老四,另一个是张惠娇。谷一疯发愁了,张惠娇这人我们不认识,怎么找?你用手机登陆县一中的百度贴吧,置顶的帖子里有三张照片,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张惠娇!尤兵说完,气得险些将手机摔在地上。 一个上午,尤兵默默地坐在座位上,哪儿也没去,包括毛毛那里。 尤兵知道,此时此刻,即使向毛毛解释,她也不会相信。看到毛毛哭红的眼睛,尤兵很心疼,却无可奈何。 反倒是毛毛,到了第三节课,憋不住劲儿了。发来一条短信——“你欠我一个解释”!这六个字在半个小时里,给尤兵发了三遍。尤兵仅仅是看了看,没有回复。 古语说过,“水落”才能“石出”。尤兵在等,等待“水落”的消息。 果然,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尤兵收到谷一疯的短信——“老大,找到李老四了,怎么办?” 尤兵想了想,回了一条信息:“半小时后,在中心公园的小树林集合,带上李老四。切记,不要惊动别人。” 初次为尤兵办事,谷一疯很用心。 尤兵来小树林时,谷一疯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为不引人注意,谷一疯只带了一个叫三毛的小弟,并且只开来李老四的那辆白色破夏利。 “人呢?”尤兵问。 “在后备箱。”谷一疯说着,打开后盖。 后备箱里,李老四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身上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抹布。 尤兵将李老四口中的抹布揪了出来,问道:“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李老四喘了半天气,勉强吐出几个字,“因为、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 “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交谈。”尤兵说着,拍拍李老四红肿的脸庞,“告诉我原因。” “几天前,我在县一中门口碰到毛毛,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被项风欺负。我气不过,才想到这个办法。” 尤兵听完,呵呵一乐,“说你聪明,看来,是我走眼了。” 尤兵没容李老四再说什么,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一挂鞭炮,冲着谷一疯说,“点着,让李老四清醒一下!” 谷一疯二话没说,点着鞭炮扔进后备箱,然后盖上了后盖。 鞭炮声、惨叫声、咳嗽声伴随着一股浓烟传遍整个小树林。幸好,正值中午,中心公园没有人。不然,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还以为黑社会正在进行枪战。 待浓烟散去,尤兵打开后备箱,一股浓重的*味涌了出来。里面,李老四微微颤抖,衣服凌乱破碎。特别是他那张红肿的脸已经变得漆黑,活脱一个黑脸包公。 “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吗?”尤兵问。 李老四闭着眼,似乎已经昏厥。 “看来,一挂鞭炮效果不够。”尤兵又从书包拿出两挂,“谷一疯,这次给他加量!” 没等谷一疯接过鞭炮,李老四猛地睁开眼睛,怨毒地看着尤兵,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是张慧娇指示我干的……” a31 爱恨之间 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三十一节 爱恨之间 对于李老四的供述,尤兵并不意外。 这段时间,凡是有张慧娇出现,自己就会出现这样那样令人不安的事情。 不过,尤兵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张慧娇说话大嗓门,做事大大咧咧,是个典型的、值得交往的女汉子。 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尤兵有一种不好感觉。 电话响了,尤兵看看来电,是士凤。 “士主任,现在刚过去半天,您不用这么着急吧?”由于心情不好,尤兵说起话来有些不耐烦。 士凤显然没料到尤兵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先是迟疑一下,接着上来了小姐脾气,“小色狼,你去哪儿风流了?赶紧回学校,找你有急事!” 听着士凤反驳的口气,尤兵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士主任,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老情人坐在楼顶,又哭又闹,想要见你。”士凤说。 “你是说毛毛?” 尤兵立刻紧张起来。自从早晨毛毛看到张慧娇拉住自己的手,之后又传出“艳照”的事情,换成谁,都会难以接受。 电话的另一端,士凤忽然没有来由地恼怒起来,“小色狼,我说得是你的老情人!朝三暮四的家伙!” 老情人? 尤兵一愣,“你是说张慧娇?”尤兵顾不上遭受奚落,等待着士凤的下文。 “张慧娇说了,如果你不去楼顶见她,她就不下来。”士凤叹了口气,似乎在为张慧娇惋惜。 尤兵回到县一中时,教学楼下已经被隔离了。隔离带外面挤满了观看的学生;隔离带里面,消防队员正在麻利地为一个大型气垫充气。 “张慧娇在那里。” 顺着士凤手指的方向,尤兵看到一双红色运动鞋在高高的楼顶上空来回晃动着。 “张慧娇找我做什么?”尤兵问。 “不知道。”士凤一脸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在士凤带领下,尤兵爬上楼顶。 楼顶,除了张慧娇,还有几个人。县一中的书记李泽阳,消防队长,以及张慧娇的父母。此时,几个人距离张慧娇二三十米远,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而张慧娇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尤兵的到来无疑打破了楼顶僵持的格局。 一听说来人是尤兵,张慧娇的老爸压抑的怒火顿时窜到了顶梁,怒吼着,“小王八羔子,你是不是欺负了我闺女?小心老子骟了你!” 张慧娇的老爸叫张实诚,当地人私下叫他“张半镇”。 据说,尤家镇有近一半的居民房是张实诚建造的。张实诚在全镇乃至全县、全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 见张实诚怒不可遏,李泽阳赶忙挡在两人中间,用近乎请求的口气说:“张老板,张慧娇的性命要紧。把张慧娇解救下去后,我亲自处理这件事。你先消消气,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张实诚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经李泽阳提醒,立即冷静下来,低声对李泽阳说,“我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如果这件事办不好,你知道后果!” “是,是……”李泽阳连连点头,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 听到后面有动静,张慧娇回转头,一眼看到尤兵,眼中透出一丝异色,“我想和尤兵单独呆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张惠娇的声音有些飘忽,但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闺女,找个凉快地方去聊,这里太热,还……” “我不想说第二遍!” 见张慧娇没有缓和的余地,张实诚大手一挥:“咱们下去,尤兵留下。” “张老板……”李泽阳刚想说什么,被张实诚的目光制止了。 张实诚经过尤兵身边时,低语道:“不管我闺女提出什么要求,你都要答应。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张实诚匆匆下了楼。 一时间,宽敞的楼顶只剩下尤兵和张慧娇两个人,显得很是安静。 “你能不能过来说话。”尤兵试探地问。 “不用担心,我不会自杀的。坐在这里,我只是在回忆过去。”张慧娇说。 “你先过来,咱们再说话。”尤兵说着,伸出双臂。 张慧娇见尤兵做出拥抱的动作,忽然嘴角一阵抽搐,泪水悄然滑落。 “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尤兵生怕张慧娇发生意外,赶忙向后退去。 “别……我听你的话……”说话间,张慧娇站起身,慢慢向尤兵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张慧娇走出第十步的时候,尤兵一把抓住她的双肩,“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我不会的。” 张慧娇呢喃着,双手环抱住尤兵腰部,顺势扑倒在楼顶,骑在尤兵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尤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尤兵只感觉身上一阵柔软,胸前两团巨大的、沉重的肉团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别……” 尤兵刚想说话, 嘴上也是一阵柔软,两片丰满的嘴唇狠狠亲了过来。 “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尤兵口中支吾,双手双脚还在空中无力地摆动着。 “放心,这里没有人录像。” 张慧娇说着,一条细腻、灵动的舌头探进尤兵的嘴里。 尤兵感觉自己窒息了,感觉时间停滞了,感觉既像在天堂,又像在地狱。直到张慧娇停止吮吸,尤兵才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张慧娇没有再往下发展下去。不然……尤兵内心有种冲动,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 见尤兵目灼灼地看着自己,张慧娇红着脸,拢了拢凌乱的短发,“这种亲密接触,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谢谢你。” 张慧娇说着,一把拉起尤兵,“懒鬼,起来!咱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张慧娇和尤兵没有下楼,在女儿墙下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 “还记得小学给我补课的事情吗?”张慧娇问。 “记得。那时候你不听讲,就等着我教你。”尤兵说。 “当时不愿教,说是爬上楼顶才教我。”张慧娇说着,拍拍尤兵的肩头。瞬间,尤兵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童真的年代。 “那个时候你虽然怕高,但还是爬上去了。从那天起,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总爱到楼顶和我说。”尤兵回忆着。 “这次,我还要有个要求。” “说吧。” “你要答应我。” “这……”尤兵迟疑一下,重重地点点头。 “以前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事情,无论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都要全部忘记。忘记我曾经出现过。” “为什么?” “有些时候世事难以预料,总是造化弄人。”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能!” 原来,自高一上半年开始,尤兵和毛毛的恋情逐渐升温,并在实验班传开。见到尤兵对自己若即若离,张慧娇很郁闷,也无可奈何。学生集会那天,学校放学很早,张慧娇本想找尤兵谈谈,见尤兵急匆匆跑出校门,只好回家了。 “途中路过一个小饭店,见李威在里面喝闷酒。出于好奇,我走了进去。”张慧娇说。 尤兵有印象。那天,自己跟踪士凤去了禁区。而李威因为惊吓,精神受到刺激。 李威见是同班同学,拉过把椅子,与张慧娇对饮起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没多久,两人喝多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躺在小旅馆里,全身*。”张慧娇眼泪又流了下来。 “混蛋,我去给你报仇!” 尤兵想要站起身,被张慧娇一把拉住:“我俩都喝多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 偏偏前段时间,项风将黑狗阿三带到学校。余天告诉了张慧娇,并让张慧娇告诉尤兵。 “本以为,这是老天创造的机会,让咱俩把事情说开。谁成想,我和你去女生宿舍被李威看到了。他顺着窗户爬进去,提前躲到了床下。” 原来如此! 尤兵终于知道了“艳照”的出处。 事情到这里仅仅是个开始。昨天,李威以“艳照”威胁张慧娇,让她告诉毛毛中心公园建成了,是个不错的游玩场所。同时,又让张慧娇找到李老四,去报复尤兵。 “因为你和毛毛的卿卿我我,让我妒火中烧。我想也没想,听了李威的话。所以,就发生了以后的事情……” “贴吧上的置顶帖子又是怎么回事?” 张慧娇抬起头,眼中露出怨恨的神色,“李威骗了我!” “你为什么还要原谅他!”尤兵简直要发疯了。 “我……” 张慧娇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我可能怀孕了……” 啊? 听了张慧娇的话,尤兵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b01 馅饼砸头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一节 馅饼砸头 张慧娇走了,没和县一中的任何人告别。 尤兵得知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据同学们私下说,张慧娇去美国留学了。 尤兵知道,张慧娇去美国是迟早的事情。张慧娇说过,老爸为她办了绿卡。但当时张慧娇不想去,因为美国没有人帮她辅导功课。 下课的时候,尤兵给张慧娇打了个电话,结果手机关机。看来,张慧娇这次是真的想走了。 走了也好,少了一些纷纷扰扰,生活得也许会更安谧一些、更轻松一些。 尽管张慧娇带来诸多麻烦,尤兵还是要感谢她的。从那天起,尤兵发觉很多麻烦没了。 首先,县一中百度贴吧上关于他和张慧娇的“艳照”没了。 其次,县一中书记、代理校长李泽阳专门给全体老师开个会,以消除县一中恶劣影响的名义,责令全体老师做学生思想工作,对尤兵和张慧娇的事情不要议论、不要传播,更不要肆意猜测。 忽然之间,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这一切,尤兵思来想去,认为是张慧娇让她老爸去运作的。 张慧娇的老爸张实诚,大款、知名人士。在尤家镇,不给张实诚面子,就等于不给尤家镇方方面面的面子! 当然,尤兵还有一件挠头的事情,就是毛毛。 这个小丫头,尽管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还是对尤兵爱搭不理。仿佛尤兵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她无法释怀。 女人没有错误,漂亮的女人更是永远正确。 一个上午时间,除了女厕所没有跟着,尤兵始终跟在毛毛屁股后面,赔着献媚式的笑脸。 你做错了吗?毛毛问。 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尤兵回答。 你走吧。毛毛说着,转身离去。 …… 你做错了吗?过了一会儿,毛毛又问。 通过刚才深刻反思,我为自己办错的事情感到愧疚。尤兵回答。 你哪儿错了?毛毛再问。 我……尤兵无语。 你认识得不深刻。毛毛说完,又转身离去。 …… 一个上午时间,毛毛始终纠结着这几个问题。 尤兵的脑袋都大了。 从小学到高中,无论是语文、数学,还是马列、英语,凡是问题都有标准答案。如今,毛毛的标准答案在哪里? 尤兵突然意识到,读懂女人比读懂高中学问更加困难。 还好,中午放学时,毛毛的脸色不再那么阴郁,露出了丝丝难得的阳光。 尤兵大喜,趁热打铁:“前段时间,镇上开了家养颜滋补馆。据说,那里的滋补汤,男人喝了精神奕奕,女人喝了黄脸婆可以变成美少女。要不,咱们去尝尝?” 尤兵知道,现在是将功补过的时候。只要毛毛原谅,尤兵就甘愿自己吃成美少女。 “你认为——我是黄脸婆?” “你哪能是黄脸婆?我只是打个比方。再过三四十年,你也是我心中的美少女。” “肉麻!”一旁的同桌陈英探过脑袋,“尤兵,如果毛毛再过三四十年,还像个美少女,那不就成老妖精了吗?” “去你的!即使成为老妖精,我也愿意。”毛毛笑着,将陈英的脑袋推到了一边。 这片乌云终于散了!尤兵嗅了雨过天晴的味道。 实诚滋补馆距离县一中不远,位于一个偏僻的小胡同内。 用店家的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实实诚诚做买卖,就一定能够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 自从开涨之日起,滋补馆受到当地人广泛关注。这并不是因为经营的项目是养颜滋补汤,也不是因为店家逆其道在偏僻角落经营,而在于滋补馆的名称中含有“实诚”二字。 在尤家镇,“实诚”是一面金字招牌。 凡是有“实诚”二字的商家,无论是商场、超市、饭店、旅馆,都没有人敢招惹。特别是那些做买卖的同行,遇到“实诚”店铺,唯恐避之不及。 之所以能够达到震慑一方的效果,因为所有“实诚”买卖的幕后老板都是一个人——张实诚。 张实诚在尤家镇、尤家县乃至尤家市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上通封疆大吏的红顶,下达横行江湖的黑道大哥。人们说起张实诚,除了敢挑起一个大拇哥,其他都慎之又慎。 滋补馆被冠以“实诚”二字,当地人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张实诚的买卖。 不管是谁的买卖,有卖的就有买的。 实诚滋补馆开业那天门庭若市,人们很好奇这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滋补馆到底“香”在哪里。 尤兵和毛毛来到实诚滋补馆时,正值中午。 本以为滋补馆会像刚开业那会儿热闹非凡,谁料,透过窗玻璃看进去,里面冷冷清清的,偌大的滋补馆里居然没有客人。 “请出示会员卡。” 尤兵和毛毛刚想进去,门口的服务员拦住去路。 尤兵被问愣了,张口结舌地问:“啥会员卡?” “不好意思,这里实行的是会员制,凡是没有成为滋补馆会员的顾客,一律不准入内。”服务员态度温和,丝毫没有把尤兵和毛毛当成小孩。 “反正你们大厅现在没有顾客,我们就坐在角落,吃完就走。”尤兵说着,将一张百元钞票悄悄塞进服务员手中。毛毛好不容易阴转晴,尤兵想好好表现一下。况且,今天尤兵“不差钱”。上星期六老爸大出血,给了自己八百块钱。当时,项氏兄妹一闹,钱至今没有花出去。 “不要捣乱,赶紧走!”递出去的小费适得其反,服务员一把推开尤兵递钱的手,语气变得冰冷。 电视中百试百灵的方法,在这个其貌不扬的服务员面前居然失效。尤兵很郁闷,特别是在毛毛面前,简直丢了颜面。 “不就是个滋补馆吗,我就不信尤家镇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尤兵拉着毛毛的手,气哼哼地想要离开。 怎么这么冷? 一丝阴冷之气不知什么时候浸染了炎炎夏日,尤兵忍不住打个冷战。 随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老王,我说过多少次,顾客无论年纪大小、尊卑与否,都是咱们的上帝。” 尤兵回头,见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体型瘦小枯干,小眼、瘪腮,再加上嘴角两撇八字小胡,很容易让人想到活动于地下的大耗子。 “余老板,他们不是咱们滋补馆的会员。”那个被叫做老王的服务员回答。 “小兄弟,老王是大老粗,你千万别见怪。”余老板说话间,一股凉气直冲过来。 怎么回事?尤兵感觉这种凉意有些熟悉。 “怎么了?小兄弟生气了?”见尤兵疑惑地看向自己,余老板笑问。 “没有。” “没有我就放心了。” 余老板赞赏地点点头,“小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第一百、一千、一万个顾客,都可以不受限制的成为我们这里的vip会员。你恰巧是第一百名顾客。你很幸运呀,小兄弟。” 啥?不用这么夸我吧,还成了vip会员?尤兵质疑地看着余老板。 “老王,赶紧把咱们店第一位vip会员请进去。记住,他们今天的消费全部免单!” 对于余老板的豪爽,尤兵更惊诧了。开店的目的是为了挣钱,天底下哪有免费午餐! 尤兵不想进去。可毛毛拉了拉毛毛的小手,没有拉动。看意思,这个小丫头对这个滋补馆是心动了。 尤兵思来想去,最终拿定主意——进去!吃顿饭,能把我们怎样! 由于心存顾虑,尤兵选择在一个离门口很近的桌子旁坐下,警惕地观察着店内的动静。 毛毛的心情与尤兵不同,第一次来滋补馆,显得有些兴奋,不仅点了菌锅和一些特色小吃,还让尤兵用手机为自己拍照留念。 那个余老板见两人吃得很欢,没有打扰,悄悄退入里间。 余老板离开后,尤兵明显感觉周围的空气不似刚才那般阴冷,只是依稀感到还丝丝寒气在四周缭绕着。 还好,一顿饭下来平安无事。尤兵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饭菜,见毛毛放下碗筷,赶忙叫过服务员结账。 过来的依然是那个老王。 “先生,您是本店的vip会员,每月可以享受两次免费用餐。”老王又回复了先前和善谦卑的表情。 “真的?” 毛毛听完简直要蹦起来,意犹未尽地看着前台琳琅满目的菜品。 尤兵见状,赶紧将毛毛拉出滋补馆,生怕她再点饭菜。毕竟,这里有些事情很古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离开时,尤兵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滋补馆的招牌。 难道这里真是张实诚开的?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成为vip会员,也许和张慧娇有关。 这样一想,尤兵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b02 手机风波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节 手机风波 女人笑容的背后是什么? 也许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也许是一顿舒心的午饭。 看到毛毛开心的样子,尤兵的心情大好,终于雨过天晴了。那场“山雨未来风满楼”的情感危机,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终于顺利度过。 好,只要毛毛高兴,便是晴天! 尤兵顿感浑身轻松。见毛毛向胡同外走去,紧走两步,一把拉住毛毛细嫩的小手。 毛毛口中哼的小曲停顿下来,小手微微一挣,见摆脱不掉,索性任由尤兵牵拉着。 “如果没遇到我,你会不会和张慧娇好上?” “张慧娇已经成为过去,咱们不提她好吗?” “不,我想听嘛!” 毛毛说着,娇小的身躯轻轻扭动起来。 尤兵最熬不过的就是毛毛“邻家小妹”般娇嗔的姿态,认真想了想,“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和她有男女之情。” “为什么?” “因为我和张慧娇是哥们关系。从小到大,从没有把她当成过女人。你想想,有谁会娶自己的哥们当老婆?” “真的?” 毛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尤兵,似是满意尤兵的回答,同时也带有一丝怀疑。 尤兵右手举过头顶,“向老天发誓,刚才我所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暂且相信你。” 毛毛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相册翻动起来,“我将你们的艳照保存在了手机里。我要定期给你看看,以作警示!”毛毛说话时,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不会吧!尤兵一脸委屈地看着毛毛翻动相册里的照片。 女人爱美,漂亮的女孩更爱美。 作为娇小型的漂亮女生,毛毛把美丽都记录在手机中。凡是生活的瞬间,凡是毛毛心血来潮之时,都会用照片进行记录。 毛毛手机里的照片很多。特别是今天,为了将功补过,尤兵从不同角度为毛毛照了很多娇态可掬的照片。 在密密麻麻的照片缩略图中,找到三张照片实属不易。毛毛索性将照片放大,一张一张寻找。 作为受谴责者,尤兵只好耐着性子,静静看着毛毛将相片翻来翻去。 忽然,尤兵发觉今天自己给毛毛照得相片有些异样。 不,应该是照片中的毛毛有些不对劲儿。 由于毛毛翻动很快,每一张照片都是瞬间掠过,尤兵没有看清楚。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尤兵眯起眼,正待仔细观看。一只大手突然出现在眼前。没等反应过来,毛毛知觉手中一空,手机瞬间不见了踪影。 是小偷! 尤兵反应很快,小偷跑得更快。瞬间,那人已冲出胡同口。尤兵只是依稀看到他的头上飘动着一撮红毛。 “我去追他!”尤兵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待跑到胡同口,尤兵傻了眼。胡同外是个闹市,人来人往。那个“红毛”已融入人流,不知去向。 尤兵很是懊悔。 本以为制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谁料,半路杀出程咬金,破坏了如此大好的和谐美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尤兵望着人头攒动的闹市,恨恨地跺了一下脚——狗日的,不抓到你我就不姓尤! 此时的毛毛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傻傻地站在原地。 尤兵赶忙跑了回去,双手扶住毛毛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帮你夺手机!” 毛毛眨巴着大眼,“不用了。老妈说过,破财免灾。丢了手机,没准是个好事。” 丢手机能是好事吗? 从毛毛楚楚可怜的眼神中,尤兵看得出她是在安慰自己。 不行,这件事没完! 毛毛的劝说激起了尤兵执拗的脾气。他在原地转了两圈,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尤兵背着毛毛,给被抢去的手机发去一条短信—— “妹妹,我有事没先走了。那三千块学费放在了实诚超市十四号储物箱里,密码是159。切记,是县一中附近的那个实诚超市。赶紧去取,以免被他人拿走。” 尽管尤兵的小心思没有告诉毛毛,作为一个女生,毛毛特有的敏感还是让她隐隐感觉出什么。 在两人来到实诚超市门口时,尤兵推说天热,要到里面买瓶饮料,让毛毛自己先回学校。 毛毛拉住尤兵的胳膊不放手,说自已也渴了,执意要跟进去。 尤兵说,这里离学校太近,被老师看到咱俩成双入对,会挨批的。 可毛毛还是不同意。 尤兵叹口气,忽然明白了毛毛的用意。 女人应该是保护的。尤兵心一横,向毛毛瞪起眼睛。 毛毛的眼眶有些湿润,一步一回头地朝学校走去,似乎在经历生离死别。 尤兵何尝想这样。 如果单是丢一部手机,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偏偏,就在自己发觉照片怪异时,手机被抢了。 这让尤兵不得不将问题考虑得更深入些。 实诚超市里,由于过了购物的高峰时段,冷冷清清的,数十个收银台只开放着三四个。 为了隐蔽自己,尤兵在超市里的冷饮厅找一张靠门口的桌子,要了一杯奶茶,静静地吮吸着。 尤兵选择的位置不错,对面正好是超市的储物箱。十四号储物箱位于最底层。它正上方的红灯亮着,说明里面存储着物件。 那个“红毛”会来吗?尤兵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红毛”一定回来。 大白天的,“红毛”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手机,说明胆大包天。被抢的手机不值多少钱,而自己设下的诱饵是三千元。即使“红毛”对短信有怀疑,他也一定回来。因为对他来说,诱惑足够大! 尤兵坚信自己的判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尤兵看了看手表,过去十分钟了。周围没有可疑的行人。不管是头上染着红毛的,还是戴帽子的,都没有。 二十分钟过去了。尤兵手中的奶茶已经喝了两杯,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咚、咚、咚…… 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追着皮球跑了过来,后面紧跟着一个推童车的妇女。 “您还点些什么吗?”冷饮厅的服务员挡住了尤兵的视线。她的话有些冷,似乎掺杂着些许逐客的味道。 尤兵尴尬地抬起头。毕竟一个大小伙子,这么长时间,居然小口小口嘬了两大杯奶茶。 “麻烦你,再来一杯。” “啥?”服务员似乎没听清楚尤兵的话。 “我是说,再来一杯奶茶!” 烦人! 服务员走后,尤兵又将目光转回玻璃窗外。此时,那对母子已经离开。储物箱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无意间,尤兵看向十四号储物箱——靠,储物箱上的灯绿了!这说明,刚刚有人打开过十四号储物箱! 难道是那对母子? 出于一种直觉,尤兵走出冷饮厅,走到十四号储物箱前。 储物箱的门关着,尤兵摁下开启键。尺余平方的绿色小门立刻弹了开来。 手机!毛毛的手机赫然摆在储物箱里! 见鬼了! 尤兵向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手机为什么被送回来了? 在尤兵眼中,此时眼前的手机像一颗*,随时有爆炸的危险。 呆坐十多秒钟,尤兵才将手机从储物箱里慢慢拿了出来。 手机的外表没有问题,只是有明显被擦拭过的痕迹。 输入密码,打开手机,尤兵愣住了。手机被人恢复到了出厂设置。也就是说,里面的通讯录、短信,以及照片等资料全都没有了。 难道这不是毛毛的手机? 尤兵再次审视着这个手机。不对,我分明是输入密码进入的。 冷静,冷静……尤兵紧皱眉头,慢慢梳理着事情的发展脉络。 抢走手机,清除手机里面的资料,再送回来…… 抢走手机,是为了清除里面的资料。而送回手机,是为了…… 在尤兵的认知中,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凡是删除的内容都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进行恢复。 那么,送回手机的目的是—— 尤兵忽然眼前一亮。“红毛”是想告诉自己,手机里面有线索,让我去破解! 如果判断正确,那么说明对方至少有三个特征。第一,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数个人。至少包括抢劫手机的,破解手机密码的,和在自己眼皮底下送来手机的人。第二,对方的智商较高。能够从收到的短信,判断出自己的想法,并根据这些想法反其道而行之。第三,对方持才傲物,至少对自己有着必胜的把握。 想到这三点,尤兵打了个寒战。 b03 诡异手段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三节 诡异手段 谷一疯来到了实诚超市。 仅仅一天没有见面,谷一疯简直变了个模样。 眼睛布满血丝,胡茬密密麻麻地疯狂生长出来。就连他引以为傲的青龙纹身,也是沾满汗渍和灰尘,在胳膊高频率的摆动下,如同风中挂树的蚯蚓。 “老大——不,尤同学,终于找到你了!”见到尤兵,谷一疯像见到了救星,小跑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刚刚经历过手机的丢而复得,尤兵有些敏感,警觉地问。 谷一疯正想步入正题,见尤兵问自己,赶忙说:“我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只好去县一中找你。刚才在学校门口,恰巧碰到毛毛,是她告诉我的。” 谷一疯提到毛毛,尤兵瞪起眼睛,“约法三章是怎么定的?” “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打扰你的家人和朋友、同学。不过……”谷一疯说着,脸上露出无奈,“我真的是有要紧事找你。” “什么事?” “昨天早晨,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说出推你当老大的原因。今天,我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谷一疯说着,将尤兵拉进冷饮厅,找了个偏僻的桌子坐下。 “来两杯奶茶!”尤兵向前台喊了一声。 “先、先生,您这已经是第四杯了!”服务员说话有些结巴。 谷一疯听完,瞪了服务员一眼:“我们爱喝,不行咋地!” 等服务员走开,谷一疯才低声低语地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在尤家镇的黑暗势力中主要存在着两个帮派。一个是以谷一疯为首的“疯仔帮”,另一个是以余华为首的“镇华团”。 这两个帮派各占各的山头,各挣各的钞票,素来没有交集。可以说,这些年来两个帮派井水不犯河水。 “镇华团?”尤兵轻轻念叨着。在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印象中,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帮派。 见尤兵微皱眉头,谷一疯解释道:“镇华团和我们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尤家镇的,但镇华团走的是高端路线。十年前,他们通过打打杀杀赚取第一桶金后,就淡出了黑道。从那个时候起,镇华团这三个字就很少有人提及。” 原来如此。十年前,尤兵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怪不得没有听说过。“现在他们从事的是什么买卖?”尤兵问。 “余华金盆洗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不过,据说他与张实诚合作过。” 谷一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对了,有传言说你们学校的学生老大余天和余华是叔伯兄弟。” 晕!尤家镇果然是地小、人复杂,转来转去转一块去了。 听了谷一疯的话,尤兵的有些疑问渐渐揭开了谜底。 自从在县一中上学起,余天的名字就常常灌入尤兵耳中。那个时候,尤兵很是困惑,县一中素来以治学严谨出名,为什么允许余天这种“劣等学生”存在?原来,根子在校园之外。 不过,尤兵也挺钦佩余天的。起码,余天没有依仗余华的势力为所欲为,反而去维护学生的合理利益。 “既然你们之间没有交集,更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会产生矛盾?” 谷一疯猛地将一头长发捋到脑后,愤愤不平地说:“近段时间,他们太欺负人了!” 原来,自半年前开始,余华派人主动与谷一疯联系。说想与其合作,谋划一个大买卖。尽管余华多年没有在尤家镇露面,但名声仅次于张实诚。他的身影通过他的手下,无处不在。 谷一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与余华早已不是一个重量级别。余华说是合作,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当枪使。用完了,不是被抛弃,就是被兼并,绝对没有好下场。 开始的时候,余华的代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利益进行诱导。到后来,见谷一疯生冷不忌,没有妥协的意思,余华的“镇华团”开始了蚕食策略。 “镇华团先是从外围下手,用威逼利诱的方式让与我们关系不错的其他势力远离疯仔帮。接着,他们将黑手伸进疯仔帮的内部。”谷一疯说着,眼中露出一丝恨意。 “如果你们兄弟上下团结一心,镇华团是不会得手的。” “话是如此。但再铁的关系也架不住他们使用的手段。”谷一疯说着,眼中的恨意逐渐被恐惧取代,“他们使用的手段十分诡异,令人匪夷所思。” 诡异? 尤兵忽然想到自己运用神识惩治谷一疯的情景,“这就是你推我当老大的原因?” 谷一疯点点头,“你所施展的神通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想,疯仔帮与其被镇华团吃掉,倒不如背水一战,借助你的力量与他们抗衡。这样,我虽然不当老大了,但疯仔帮依然存在。疯仔帮是我十多年的心血,我不想让他莫名其妙地消失。”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如实告诉我?” “那个时候人多眼杂,怕走漏消息,更怕人心惶惶乱了阵脚。” “你就不怕我得知真像后,临阵逃脱吗?” 谷一疯坚定地摇摇头,“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去过实诚滋补馆。” 实诚滋补馆? 尤兵暗惊,那家店铺果然有问题! “今天,我急着找你,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有人见你进入实诚滋补馆。怕你有危险,前去预警。没想到,我感到之时,你们已经离开了。” “实诚滋补馆到底有什么危险?”尤兵皱起眉头。 “这也是我找你的第二个原因。一些进入滋补馆的人,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去,就是发生了异变。” 异变?尤兵倒吸一口气,“实诚滋补馆和镇华团有关系吗?” “实诚滋补馆应该是镇华团的一个据点。我刚才所说的镇华团使用的诡异手段,指的就是异变。” “你是说——疯仔帮有人异变了?!” “是。” 谷一疯点点头,“昨天中午,咱们教训完李老四后,我本想将他紧闭到一个地方闭门思过。谁料,李老四忽然狂躁起来,并且力大无穷,十几个小弟合力也没有将他制服。一天一宿了,我们只是将他困在一间屋子里。” “想让我摆平这件事?” “没有你的帮助,疯仔帮包括我,也许会全军覆的。” “为什么?” “因为实诚滋补馆在开业那天,我和疯仔帮几个骨干都被邀请出席了开业庆典。” 啊?尤兵在震惊事情诡异的同时,忽然想要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中午,自己和毛毛也去了实诚滋补馆! 怎么办? 事已如此,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尤兵拍拍脑袋,做出了三个决定。 首先,让谷一疯派出小弟,去监视实诚滋补馆。如果真如谷一疯所说,滋补馆里有猫腻,它一定还会行动的。 第二,尤兵把毛毛的手机交给谷一疯,让他发动力量,还原手机里丢失的资料。既然手机失而复得,藏在暗处的人一定在手机里留下了线索。 第三,尤兵独自去了县一中。那个李老四不是力大无穷吗?我要找个比他力气更大的人。这叫以毒攻毒、以暴制暴。 五分钟后,县一中政教处主任士凤接到尤兵的电话。 “士主任,能不能替高一三班的项风同学请个假,我在校门外面等他,有急事。”电话中,尤兵开门见山。 “小色狼,现在是上学时间,你赶快回教室上课!”士凤不容分说,横了尤兵一句。 小色狼?如果猜得没错,士凤身边应该没有旁人。 尤兵不觉暗自裂嘴,看来,自己这个清清白白的小处男又要落入女色狼手中了。 “士主任,向你保证,事情解决后,立刻回来上课。” “好吧,今天相信你一次。” 对于士凤如此痛快地答应,有些出乎尤兵意料。 士凤是不是又在搞鬼?尤兵眨巴着眼睛看向政教处方向。 不想了,先把项风弄去再说。 士凤没有食言,不一会儿,项风一溜小跑来到学校门口。 见尤兵站在门外,项风有些发愣,“班主任说,士主任在门口等我,咋换成了你?” 怪不得项风这么积极,原来是色胆在作怪! 尤兵嘿嘿一乐,“士主任说了,让你跟我走,她随后就到。” 见项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尤兵知道,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 b04 惊人异变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四节 惊人异变 学校门口,尤兵没有告诉项风实情。尤兵只是说,有人犯了神经病,力气很大,谁也控制不住。 听说与力气有关,项风来了兴趣,不再盘问士凤的事情,与尤兵打个出租车,去了尤家镇西北部的一家物流仓储库房。 库房离县一中不远,加上天气炎热,路上人少车稀,出租车一脚油门来到库房门口。 库房门外的阴凉处聚集着数十个社会青年,一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看样子要和什么人拼命。 项风下了车,疑惑地看向尤兵,“你确定是这里?” 项风的问话合情合理,换了尤兵,也会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 “嗷!”一声非人的嚎叫从仓库中传出,震得路边的树叶瑟瑟发抖。 那些乘凉的小青年神情一变,抓紧手中家伙,准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听到吼声,尤兵心里暗暗吃惊,怪不得谷一疯甘愿将老大位置拱手让出,看来,老大这个座位不好坐。 “听到声音没?他就是你的对手。”尤兵故意将语气说得轻松些。 项风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我告诉你,我只和人比力气。如果是猫、狗什么的,我可不伺候。” 没等尤兵说话,谷一疯的小弟三毛小跑过来,见面便作揖道,“尤同学,谷老大在里面等着你。” 尤兵认识三毛,在小树林收拾李老四时,谷一疯带的唯一一个小弟就是三毛。 谷老大? 听到三毛的话,项风转身就走,“要知道是谷一疯的事,打死我也不来!” 尤兵一拍脑袋,千算万算就忘算了余天和谷一疯是对立的两派。 “项风,帮助别人就等于帮助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士凤来到项风身后,用白皙的小手轻轻拍拍项风宽厚的肩膀,“这件事没有触碰到余天的利益,你可以考虑。” 士凤的突然出现,出乎项风意料。项风不经意间,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动作——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士凤,嘴巴张得大大的,嘴角流出一串哈喇子。特别是士凤那轻轻一拍,项风更是少有的红了脸。 “我是学生,应该听老师的话。” 见士凤走向仓库大门,项风蹦蹦跳跳地跟了过去。 对于士凤的到来,尤兵是有心理准备的。 士凤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三言两语把她说动,不是她的作风。倒是项风的表情,让尤兵大跌眼镜。这是名声远播的县一中高一学生吗?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兵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门外,尤兵并没有感到这个仓储库房有多么巨大。等走进了大门,才发觉这是一个三层建筑。地上一层,地下两层。仅仅地上那一层,就足够踢足球了。 李老四被关在地下二层最里面的一个小单间。按照地理位置,这里应该是储存贵重物品的地方。墙是加厚墙,门是钢板门。 “尤同学,这两位……”谷一疯见到尤兵,紧走两步,迎了过来。可当他看到尤兵身后两个人时,心中有些不悦。 毕竟,这是疯仔帮内部的事情,帮外人员不便插足。特别是项风,谷一疯一眼认出来,他是余天的小弟。自己和余天貌合神离,让他的小弟帮忙,更是难以启齿。 尤兵向谷一疯介绍了士凤,说士凤是自己的老师。 老师? 在谷一疯眼睛闪亮的瞬间,尤兵知道谷一疯误会了。他误会士凤是教自己神识的老师了。但尤兵没有解释,有些事情越描越黑。 尤兵没有介绍项风。一是两人熟悉;二是项风对士凤的龌龊表现,尤兵不暴打他一顿已经很给面子了。 就在尤兵介绍士凤期间,项风也没有闲着。他那颗胖乎乎的大脑袋探进了钢板门上面尺余宽的窗户。 里面光线很暗。没等项风适应,只觉一个硕大无比的拳头夹着劲风呼啸而至。 “我操!” 项风闷哼一声,赶紧缩头退身。还好,项风反应迅速,拳头在距离鼻尖五厘米处停了下来。 好险!项风惊出一身冷汗。 他定睛看去,眼前这个拳头足有篮球大小,手背上的血管小蛇般根根蜷曲着。骨节间,在用力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转瞬间,那只巨拳又没入门内。 “这是什么东西!” 项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拳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谷一疯。 不仅是项风,就连士凤和尤兵同样大吃一惊。 一个拳头就如此巨大,他的身体会怎样?这个推论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里面的人你认识,是李老四。” 谷一疯话刚说完,钢板门猛地被从里面打了一拳,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众人借着灯光看去,二十毫米的钢板门上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凸痕。 好大的臂力! 项风震惊之余,学着李老四的方法打了一下钢板门。他没有信心能够打出这样的效果。 “咚”、“咚”……又是两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李老四现在比较狂躁。要不,咱们去监控室,那里有实时影像,应该比在这里看得更清楚一些。”谷一疯说。 尤兵看了士凤一眼,见她没有吱声,点点头。随后,尤兵问谷一疯,“怎么没有给李老四使用镇定剂或麻醉药什么的,让他失去反抗能力,是不是比现在更安全一些。” 谷一疯苦笑道,“尤同学,能使用的方法都试过了。镇定剂、麻醉药对他不起作用。” “大剂量也不行?”士凤问。 “我们用的剂量足可以麻倒一头大象。但对于李老四,如同营养药一样,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变异后的李老四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在士凤眼中,尤兵没有找到答案。 监控室在地下一层,里外套间。外间是监控地上一层和周围情况的;而里间则是专门监控地下各重要房间的。 谷一疯将几人带到里间,刚想让尤兵坐在主坐,见尤兵向自己眨眼睛,只好吭哧了两声,大模大样地坐下来。 此时,一个屏幕正显示李老四那个房间的实时画面。 没想到,监控探头还是红外的。虽然肉眼看不清房间内,但经过红外探头显示,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这是一个近三十平米的房间。房间里到处都是挣断的绳索,以及片片血迹,唯独不见李老四的身影。 “三毛,转换下角度!”谷一疯向外间喊了一声。 探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终于在房顶发现李老四。 此时的李老四,双手插进墙里,身体借助支撑之力在空中摆动着,正慢靠近监控探头。 探头定格在李老四身上的刹那,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李老四真的是变异了。 身材还是那个身材,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只不过两条手臂如同大猩猩的胳膊,粗大了足有四五倍。李老四每做出一个动作,巨大的肌肉群就会产生连锁反应,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几人惊愕之际,那只蒲扇般的巨手一把抓住探头。瞬间屏幕一黑,房间的画面消失不见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尤兵打破沉默。 “通过刚才的画面,可以推出三点结论:第一,现在的李老四已经不是当初的李老四,对待他不用再顾忌兄弟情谊。第二,既然麻药等柔性方法无法制服李老四,咱们只能动用除了危及性命以外的一切手段。第三,李老四破坏探头,目的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他下一步行动。我想,咱们要尽快行动。否则,迟则生变。” 大家都明白“迟则生变”的意思。 李老四力大无穷,双手能够插入墙中,闯出房间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与其被动应对,倒不如主动出击,一举将李老四制服。 “尤同学,你看谁能处理这件事情?”谷一疯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天一夜的殊死搏斗让他疲惫不堪。 尤兵没有说话,目光转向项风。 “别看我,我不行!”项风连忙摇晃脑袋,生怕一不留神,被尤兵骗进那间死亡小屋。 “如果我和你一起去呢?”尤兵问。 “你?”项风看了一眼尤兵,没有吱声。 “如果再加上士主任呢?” 尤兵说着将项风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又将士凤的手放在项风的手背上,“我想,咱们三个人的力量一定能够战胜李老四。” 尤兵的话并没有激发项风的斗志,反倒是士凤的小手犹如一剂强心针,让项风眼中熠熠生辉。 “项风,你是什么意思?”士凤没有反对尤兵的提议,问项风。 “学生当然要听老师的话。士主任,您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项风挺直腰板,语气十分中肯地说。 “好学生!”士凤满意地点点头。 b05 殊死搏斗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五节 殊死搏斗 几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尤兵又向谷一疯交代了两件事情。 第一,如果尤兵三个人不能活着出来,谷一疯就将地下二层封死,坚决不能让李老四逃离此地。 第二,立刻将小房间的监控撤掉。尤兵深知,他们三个人的手段在常人眼中匪夷所思。如果视频外流,势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谷一疯了解尤兵的良苦用心,没等尤兵再说二话,当即抄起椅子,将监视小房间的屏幕砸碎,并神色严肃地对身后的三毛说,“从此以后,这个监控探头不能再用,违者家法处置!” 对于谷一疯的无条件服从,别人没有多大反应,倒是项风很惊奇。他悄悄在尤兵耳边低语:“谷老大咋这听你话的?有时间教教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尤兵听完项风的话,笑着反问:“如果谷老大天天听你的话,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多威风!” 在谷一疯的带领下,尤兵三人又回到地下二层。 这次,尤兵没有让谷一疯接近小房间,而是在让他召集小弟,在地下二层的入口处,用重物将通道封死。这样一来,地下二层就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士主任,准备好了吗?”尤兵问。 “准备好了。”士凤回答。 “项风,你准备好了吗?”尤兵又问。 “没问题。”在士凤面前,项风故意挥舞一下粗壮的胳膊。 “好!”尤兵走近小房间的钢板门,手中的钥匙轻轻插入锁孔,“1、2……” 就在喊出“3”的刹那,尤兵手腕轻拧,顺势一脚将铁门踹开。 小屋里有些昏暗,尤兵眯起眼睛,朦胧中感觉里面空荡荡的,没有李老四的踪影。 难道李老四还悬在房顶? 尤兵正想试探着进入,项风一把将他拽到身后,“就你这小身子板,禁不住三拳两脚。让我先来!”项风说着,迈步进入房间。 项风的话虽糙,但尤兵知道这是为自己好,不由心头一热。 “项风,小心些!”士凤见项风冒失进入,出声提醒。 没等士凤话落,门框上方忽然伸出一只巨手,一把抓住项风肩头,然后猛地向前一甩。 项风犹如一个玩偶,在空中翻了三百六度后,身子重重砸在十多米外的水泥墙上。 轰!整个房屋晃动了一下,屋顶落下大量尘埃。 门框上方的李老四见一招得手,嘶吼一声,双腿微屈,借助弹跳之力,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箭一般射向项风。 不好! 没等尤兵反应,身后的士凤双手一挥,两道破风之声直袭李老四。 李老四身形快,后面的破风之声更快。就在李老四腾空跃出五六米远时,身体忽然一滞,重重摔在地上。 李老四一声嚎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这时,尤兵才看清楚,李老四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各束缚着一道绳索。 嘭! 没等几个人松气,李老四身上的绳索悉数被他挣断。 “好大的力气!”士凤惊叫出声。 绳索尽管没有困在李老四,但为项风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就在李老四再次扑向项风时,项风已经从地上爬起来。 “看你到底有多大力气!” 项风深吸一口气,迎着李老四的拳头打去。 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项风身形不稳,向后急退两步。而李老四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地时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平手! 对于这样的结果,显然出乎李老四的意料。他没想到,项风会有这么大力气。 嗷!李老四再次发动攻击。 砰!又是一声巨响,又是一个平手! 砰!砰!砰…… 李老四和项风一连对了十几拳,都是半斤八两,不分胜负。 项风身高两米,体重三百多斤。李老四身高只有一米七,体重不足项风的一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能够打到这种程度,真是惊世骇俗。 “项风,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咱们一起上!”士凤提醒。 “没关系,这只是热身,好戏还在后头!”项风说着,一咬牙,将全身力气运转在手上,又挥出一拳。 奇怪的是,这次击出居然没有发出巨响。就在项风卯足力量挥拳的刹那,李老四消失不见了。 不好!项风重心不稳,向前抢了几步。与此同时,项风的身后发出一阵喋喋怪笑。 啊! 没等项风收住身形,李老四巨大的拳头重重砸在项风的后背。项风闷哼一声,嘴角浸出鲜血。 “你使诈!”项风目眦欲裂,猛地回身转向李老四。 一招得手,李老四犹如醍醐灌顶,他不再和项风使用蛮力,游走在项风周围,伺机偷袭。 项风体型巨大,行动相对迟缓。面对李老四的灵活躲闪,一时之间束手无策。短短几分钟时间,前胸后背挨了十多拳,滴滴鲜血浸透项风前胸。 见到项风落于下风,尤兵暗自心惊,忙凝神于识海,求助半体。 “小兔崽子,这等小角色让我老人家对付,太有失身份。我不干!”半体不肯出手。 尤兵不死心,请求道:“要不,给我用用那匹骏马?” “这个倒可以,不过……”半体拖长了声音,“按照你的能力,对付静物尚可,像李老四这样上蹿下跳,你如何对付?” “这……”尤兵微微一愣,继而回到现实。 此时,项风连连怒吼,两只粗大的胳膊挥动的如同小风车般。尽管如此,依然对李老四无可奈何。 士凤也没有闲着,双手舞动两把匕首,不时羁绊着李老四的行动。但李老四的身法太快了,士凤的攻击停滞他的身形,效果不甚明显。 “士主任,小药丸!”尤兵心思急转,想起士凤对付变异蚊子的手段。 “啥小药丸?”士凤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项风那里,对于尤兵的提醒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小孩吃了影响下一代的那个。”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士凤退回尤兵身边,娇笑道:“小色狼,你咋总是念念不忘那种东西?” “都是老师教得好。” 这次轮到士凤不好意思了。她不再理会尤兵,右手在空中虚抓,手心中立刻出现一粒绛紫色的小药丸。 “项风,屏住呼吸!” 士凤娇喝的同时,将手中的药丸一分为二,向项风两边打去。 噗噗两声轻响过后,小屋内升起白色烟雾,将项风和李老四笼罩起来。 “项风,千万别呼吸!”尤兵也出声提醒。 “啊!”烟雾内,项风忽然一声惊叫。 怎么回事? 尤兵大惊,想要拢目光察看,可屋内光线昏暗,加上烟雾太浓,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烟雾内先是有人摔倒,紧接着是肉搏的声音。 “项风会不会有事?”尤兵问士凤。 士凤同样很是焦急,“我刚才的用量仅仅是成人量的一半。这个剂量能迷乱他们的心智,对于身体应该无妨。” 应该? 尤兵更晕了。看来,这个士大主任做事也没什么谱儿! 十几秒后,烟雾渐渐散去。 只见项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上身的衣服被撕成碎片,下身的裤子则是褪到了脚踝。而李老四正爬在项风的身上一动一动的。 这是……靠! 尤兵立即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胃里一阵翻腾,几欲呕吐。 “尤兵,赶紧把李老四绑起来。” 士凤尽管有心理准备,可看到两个大男人作出龌龊之事,依然羞得双颊通红。 “知道了。” 尤兵刚想冲上前,识海中的骏马飞跃而出。来的正好!尤兵心念一转,马蹄重重踏在李老四的后背上。 一团白色能量自李老四体内激射而出。 “很好!”尤兵只觉得一只干枯的大手在眼前一晃,白色能量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胯下的骏马也回到识海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尤兵问半体。 “是鬼魂,是被降了符咒的鬼魂。”半体说完,又平地消失了。 “小色狼,别发愣了。看着他们卿卿我我,难道你也想参与不成?”见尤兵呆立原地,士凤瞪起了眼睛。 “士主任,李老四不用绑了。你看……”尤兵说话间,李老四的身子忽然一挺,摔倒在地。 士凤走上前去,摸摸李老四的脉搏,很是微弱,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病。 “尤兵,你看他的胳膊。”士凤忽然尖叫出声。 没错,李老四粗大无比的胳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 “哎呦!我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昏迷的项风悠悠醒来。他感到屁股凉凉的、疼疼的,用手一摸,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项风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看看尤兵,又看看士凤。继而,项风明白了发生的事情,“哇”地一声鼻涕眼泪流了出来,“我十六年的处男之身啊……” 尤兵走上前去,拍拍项风的肩膀,“没办法,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 “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牺牲?”项风头也没抬,一把将尤兵的手拨到一边。 尤兵无奈地笑笑,将头转向士凤,“项风同学需要安慰,要不,借你的肩膀给他用用?” 士凤叹了口气,蹲坐在项风面前,想要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起。 “士主任……” 项风抬起头,一把搂住士凤,死也不肯放手。一时间,项风的鼻涕眼泪沾满了士凤一尘不染的衣服。 见此情景,尤兵也叹了口气——可怜的项风,更可怜的士凤…… b06 福祸相依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六节 福祸相依 一场生死搏斗就这样被尤兵、项风和士凤化解了。 至于地下二层发生的事情,三个人立下攻守同盟——打死也不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两个男学生和一个女老师勇斗怪兽,这样的事情如果被外界知道,天晓得会发生什么样的骚乱。 当然,项风有项风的想法。不说可以,要答应他两个条件。一是不能把他在小屋里被爆菊的事情说出去。二是要求士凤再借肩膀给他用半个小时,以宽慰他破碎的心灵。 至于第一件事,尤兵和士凤一口答应。 至于第二件事,士凤听完后,一脚踹在项风的屁股上。然后怒气冲冲地对尤兵说,“去找个墩布杆,我看项风同学对那件事很享受!” 晕! 没等尤兵有所动作,项风双手捂着屁股一溜烟跑出地下二层。 见三个人毫发无损地上来,谷一疯很高兴,给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特别是见到李老四恢复原形,且还活着,谷一疯更是大喜过望。正待询问事情的经过,尤兵将他拉到了一边。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尤兵开门见山。 谷一疯尴尬地一笑,“尤同学,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个方面的事情?” “按照时间顺序,你先把我推上老大的位置,之后才是李老四发生变异。这说明,在李老四之前还发生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你在实诚超市也说过,曾带着几个骨干去过实诚滋补馆。这说明,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我们制服李老四,目的是为考验我们的能力。至于更重要的事情,要等到这次结果出来后再说。对不对?” 谷一疯嘴唇哆嗦一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尤同学,你说得没错,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向你说。” 谷一疯说着,痛苦地蹲下身子,双手拼命揪扯着长发,内心似乎经历着难以承受的苦楚。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尤兵示意三毛和其他疯仔帮成员回避,只留下自己、士凤和项风。 “说吧。你只有如实说出,我们才能想办法帮你解决。”尤兵说。 原来,实诚滋补馆开业当天,余华给谷一疯发出帖子,邀请疯仔帮参加。 “余华多次想和疯仔帮合作,我都没有同意。这次,如果不去捧场,我怕余华抓住把柄,对疯仔帮下手。” 所以,谷一疯带着李老四等四个人参加了滋补馆的开业典礼。奇怪的是,那天参加开业典礼的人尽管很多,也有一些高层人士,但余华没有出席。 “张实诚去了吗?”尤兵问。 谷一疯摇摇头,“按理说,滋补馆有“实诚”二字,应该是张实诚的买卖,那天张实诚居然没有到场。” 主人没有到场,却请来众多客人。在场的客人议论纷纷,有一些人想拂袖而去。可人家张实诚、余华通吃黑白两道,谁敢走?!就这样,大家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庆典饭。 “本以为这件事会到此结束。谁成想,回来后的第三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天晚上,谷一疯喝了不少酒,很晚才回到家中睡下。迷迷糊糊中,谷一疯闻到一股久违的香味。 “那香味也许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心动的味道。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并吃掉那个散发香味的食物。” 谷一疯下床走出卧室,在客厅里发现了香味的来源。 “我当时想也没想,扑过去张嘴就是一口。” 香,真是太香了。 正待谷一疯咬第二口时,那食物居然嚎叫着反咬谷一疯一口。 “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再定睛一看,哪是什么珍馐美味,我手中紧抓的居然是养了七八年的金毛犬!” 金毛犬被咬掉半只耳朵,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似乎十分恐惧。也恰巧金毛犬本能地反抗,唤醒了谷一疯。 “谷老大,你是不是在梦游?”项风问。 “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可我无意中往镜子里一看,知道这绝对不是梦游!”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嘴角滋出两对獠牙,上面还沾着金毛犬的毛发!” 啊! 众人不由大吃一惊,纷纷看向谷一疯的嘴角。 谷一疯无奈地摆摆手,“不用看了,獠牙又缩回去了。通过这些天观察,我发现,如果不沾染人或动物的鲜血,獠牙是不会现形的。” “谷老大,你沾点儿鲜血,让我们开开眼界?”项风一脸好奇地提议。 “那就让谷老大喝你的血!”尤兵瞪了项风一眼。 “如今的我对于鲜血,如同平常人对于毒品。一旦沾上,就会嗜血成瘾。” 项风一缩脖子,“那就算了,虽然我身材高大魁梧些,但也禁不住谷老大你喝两天的。” “这件事并不能说明与实诚滋补馆有关系。”士凤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谷一疯。 “刚开始出现这种诡异事情的时候,我并没有联想到滋补馆。可是,自从那天起,我带去实诚滋补馆的四个兄弟接连发生意外。第一个兄弟自杀了,将自己劈成两半;第二个兄弟失踪了,在搜查他家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人的骸骨。据推测,是被他吃掉的。第三个兄弟在变异中被我们发现,追赶时,他逃到加油站,一把火烧死了。李老四是第四个,他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 难怪谷一疯要怀疑实诚滋补馆,这个滋补馆的确有很大的嫌疑。“谷老大,你现在这么样了?”士凤问。 “我……” 谷一疯想到自己,长叹一声,“现在是生不如死。每天都有吸血的冲动。特别是晚上,这种念头更加强烈。没办法,我只好让三毛每天晚上把我捆起来。不然,早就变成吸血鬼了。” “你是想让我们帮你解决这件事情?”尤兵问。 谷一疯点点头,满怀期望地看着众人。 “小兔崽子,这件事目前我也没有办法。”尤兵刚刚心念一转,脑海中立即回荡起半体的声音。 “为什么?” “被降了符咒的鬼魂并不可怕。难点是这个鬼魂被谷一疯的意志遏制了。如同一粒种子和一棵大树。你说,是说埋在土里的种子好找,还是一棵参天大树好找?” 尤兵明白了,“糟老头,你是说等到被将了符咒的鬼魂完全占据谷一疯的身体后,才有办法捉它?” “是这个道理。不过,身体完全被鬼魂占据后,谷一疯是不是能活着,就无法预料了。” 这真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现在该怎么办?”尤兵问。 “等着。以不变应万变。” 等于没说!尤兵一生气,不再搭理半体。 谷一疯见众人迟迟没有表态,目光落在尤兵身上,“尤老大、尤同学,你倒是说句话呀!” 尤兵挠挠头,问谷一疯:“刚才制服李老四,多亏项风。你打算怎么感谢他?” 谷一疯被尤兵跨越式的思维问愣了,见尤兵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停捻动着,心思急转,“好说,除了给你们每人五万块钱以外,项风再奖励五万!” “十万块钱!”项风兴奋地站起身,“谷老大,你没戏弄我吧?” 谷一疯苦笑了一声,回头朝门外喊:“三毛,拿二十万现金来!” “谷老大说的是人民币还是日元?”项风仍然不敢相信,悄悄问尤兵。 不一会儿,二十摞现金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几上。项风刚想伸手,被尤兵制止了。“这只是个小钱,大钱在后面。” “你是说……”项风忽然明白尤兵话中的含义,“尤兵,你在给我下套!” 谷一疯也明白了,赶忙说道,“项兄弟,如果你能帮哥哥,下次的奖励翻番。不,是翻四倍!” “不行!”项风一口否决了,他下意识地摸摸屁股。妈的,老子的菊花到现在还疼呢。 尤兵白了谷一疯一眼,“这不是钱的问题。项风出生入死难道就为这几个钱?” “那该怎么办?” “这样吧……”尤兵略一沉吟,“把我的位置让给项风。” 士凤和项风都没有听明白尤兵话的意思,谷一疯则是一愣。 片刻后,谷一疯对项风郑重地说,“项同学,如果你能救我一命,从今天起,我甘愿成为你的小弟。” “尤兵,谷老大说啥?”项风说完,立即醒悟过来,“你是说,让我当疯仔帮的老大?” “没错!”谷一疯语气决绝。 项风咽了口唾沫,看看谷一疯,又看看士凤和尤兵,“这件事很难,只有我一个人恐怕……” “你放心,你的事情也是大家的事情。”士凤说着又拍拍项风的肩膀。 “我是学生,你是老师。我向来听老师的话……” 项风终于点头答应了。 b07 表象背后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七节 表象背后 仓储库房一行,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对于谷一疯来说,多日来挠头的问题终于有了着落。 对于士凤来说,发现项风神力是她此次最大的收获。 对于项风来说,一摞摞的钞票、前倨后恭的小弟极大满足他的虚荣心。特别是与士凤的亲密接触,简直是一场春梦! 对于尤兵来说,卸去疯仔帮老大的担子,身上是一身轻松。不过,尤兵还有一件心窄的事,那就是自己和毛毛也去了实诚滋补馆。 我们会不会着了余华的道儿? 谷一疯的手机响了,他嗯嗯哦哦几声后,将嘴凑到尤兵耳边,“中午时交给我的手机已经还原成功。” “很好!” 尤兵在惊喜的同时,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毕竟,手机内还原的资料很可能关系到自己和毛毛的命运。 士凤很是知趣,见谷一疯和尤兵嘀嘀咕咕,知道他们有事不便逗留,起身告辞。 项风不愿走,刚坐上老大的位置,屁股没坐热,就这么离开有点舍不得。他将目光投向尤兵,想让尤兵挽留士凤。 尤兵明白项风的意思,笑嘻嘻地问项风,“你是学生不?士主任是老师不?学生是不是要听老师的话?” “你!” 项风肥胖的大脸顿时变成包子样,不情愿地站到士凤身后。 “项老大,这是你的地盘,你就不用……” 没等谷一疯话说完,项风无奈地摇摇头,“我先去上课,有事打电话。” 项风说着白了尤兵一眼,“别忘了,不仅要给我打电话,也要给尤兵同学打电话。别让这小子躲清闲!” “是。”谷一疯等的就是这句话。 士凤和项风走后,谷一疯陪着尤兵去了一家叫“尤其好”的手机维修部。 “谷老大!”店主叫郝明,见到谷一疯赶忙起身相迎。 “这是尤老大。”谷一疯向郝明介绍。 “我姓尤,叫我尤同学就行了。”尤兵更正道。 “姓尤好,本地一大户,像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在尤氏家族面前都是小兄弟。” 郝明很会说话,尽管他的年纪大尤兵很多,但冲着谷一疯的面子,依然将自己摆在小弟的位置上。 见郝明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谷一疯瞪了他一眼,“少说废话,把手机拿来。” 听完谷一疯的话,郝明微微一愣,“手机不是让小弟拿走了吗?” “啥?你再说一遍!” 谷一疯一把抓住郝明前胸的衣襟,“你把手机给别人了?” “半个小时前,有个头上染着一撮红毛的青年来过,他说是你派他取手机的。当时,我还纳闷,刚刚打完电话人就出现在门口,也太快了。不过,他提到你谷老大的名号,我没敢多问。” 一撮红毛?尤兵忽然想起那个抢手机的人,也染着一撮红毛。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谷一疯刚想发脾气。尤兵摆摆手问郝明,“他向你说什么了吗?” 郝明翻着眼睛想了想,“他说,今晚七点你们要去燕山顶的五棵松,所以才这么着急取手机。” “奶奶的,谁要去五棵松!”谷一疯大手猛地拍在桌子上。 与谷一疯相反,尤兵笑了,他感觉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六点半钟,谷一疯开车陪尤兵来到燕山脚下。 之前,尤兵简单吃了些东西,了解了一些关于疯仔帮、镇华团以及实诚集团的情况。不听不知道,尤兵一听出乎意料。 没想到,在尤家镇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镇,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下面,居然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风起云涌、尔虞我诈。 和谷一疯聊到最后,尤兵更加坚定一个信念,无论何时何地,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到了燕山脚下,尤兵没有让谷一疯再跟随。 一是情况不明。谷老大代表一方势利,他的出现容易将事情激化。 二是到目前为止,种种迹象表明,对方只是将尤兵玩弄于股掌之中。既然如此,尤兵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多一条出路总比多一堵墙要好的多。 六月底的傍晚气温已经很炎热。尤兵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缓慢向前行走,不时要躲避一群群不知名的飞虫。 这条山路特别是山顶的五棵松,曾是尤家镇少男少女升华情感的伊甸园。不过,如今的燕山山麓异常冷清。 据说这段时间,人们常常发现一些人类的残肢断臂。一时间,各种版本在小镇迅速流传开来。有人说是野兽所为,有人说是奸杀或仇杀,还有人说是*故意制造的恐慌。 不管哪种版本,都没有被官方确认。最终,这个曾经少男少女的伊甸园变成了如今门可罗雀的恐怖地带。 尤兵缓慢地行进着,每迈一步,清脆的踩踏声就会自脚下发出,显得很悠闲,如同游山玩水。 可尤兵知道,在周围也许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没办法,既然想知道结果,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尤兵忽然停下脚步,鼻子用力吸了几下。热辣辣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 是血的味道! 刚刚经历殊死搏斗,尤兵对血的气息很是敏感。 迎着风,尤兵向道边的草丛看去。一件粉红小内内被勾在灌木丛上,在山风的吹拂下瑟瑟抖动着,如同一面小彩旗。 粉红色的,说明是女性的裤衩。裤衩崭新,说明勾在这里时间不长。 尤兵眯起眼睛,以裤衩为中心在四周扫视着。草密、树深,看不出任何异常。而淡淡的血腥味道,就源自那个方向。 尤兵正待有下一步动作,裤衩下方传来几声微弱的*。 什么意思?是偶然撞到,还是人为的陷阱? 尤兵拨开草丛,向里面又走了几步。 裤衩下方,一个女人*着身体地躺在灌木丛中,绸缎般细嫩的肌肤被枝条划出大大小小伤口。 “需要帮忙吗?”尤兵问。 “需要……”那个女性微微张开嘴,发出轻微的声音。 “我也需要!”尤兵忽然转过身子,撒腿向山上跑去。 十分钟后,尤兵来到山顶。远远的,尤兵看到一个老头背着一个药篓从五棵松方向走来。 “老大爷,山上草药多吗?”尤兵问。 “不多。”老头指指背后的药篓,“半天的工夫只采了半篓。”老头说着凑到尤兵跟前,“小伙子,这段时间不太平,你要早点儿下山啊。” “谢谢老大爷。我正在等人抓。”尤兵回答。 啥?老者被尤兵说愣了。 没多久,山下来了十多人。他们有老有少,有的拿着棒子,有的拿着锹镐,一副急匆匆的模样。 “你们是找人吗?”尤兵扯着嗓子问。 领头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带领身后的人来到尤兵跟前,“你看到一个小姑娘吗?头发长长,眼睛……” 没等那人说完,尤兵轻轻拍拍他肩头上的草叶,“把我抓起来吧,我强奸了她!” 面对尤兵的坦白,这些人显得很是吃惊。沉默片刻,一个人才疑惑地问,“你说你强奸了她,拿出证据来!” 靠!尤兵一拍脑门,想要承认自己是强奸犯,还要拿出证据。这上哪里去评理! “她很瘦,裤衩是粉红色的。”尤兵回答。 “就是他,抓住他!”没等尤兵再说什么,众人一拥而上,将尤兵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小伙子,你……”从五棵松过来的老头被眼前的事情弄愣了。 “老大爷,谢谢你的提醒。”在那群人的押解下,尤兵被带走了。 一时间,燕山山顶空荡荡的,只剩下那个目瞪口呆的老头。 尤家镇一间密室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着五花大绑的尤兵。 “我叫何为,你是尤兵,对吧?”何为问。 红毛! 尤兵在见到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时,一眼看到了他头顶那撮血红的头发。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何为没有回答尤兵的问话,反问:“你怎么知道强奸的事情是个陷阱?” 尤兵闭上眼,悠悠回答:“第一,裤衩离那个女人很近。如果被强奸,她在求救的同时,第一反应是将裤衩穿上,但她没有。” “如果她重伤不能动呢?” “这一点我考虑了。所以我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回答需要。这就说明她有意识。最起码,她可以用双手捂住敏感部位。但她依然没有。她那直挺挺的样子哪是等我营救,分明在勾引我。” “第二呢?” “通过第一点,我已经可以判断那是一个陷阱。但是,我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我在等,等设置陷阱的人到来。这个时候,从五棵松方向来了个神色淡定的采药老头,说明五棵松方向没有危险。这个危险很有可能来自山下。你们一群人上山寻人,正好印证我的猜测。” “既然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跳?” “如果不跳,我怎么见到你?” 尤兵猛地睁开眼,紧紧盯住何为,“说吧,找我来究竟是什么事?” 何为深深地看了尤兵一眼,然后走到尤兵面前,解开五花大绑的绳子,“去里间,里面有个熟人在等着你。” 熟人? 尤兵伸展着有些麻木的胳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管是谁,让他出来见我!” “有骨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话间,一个人哈哈大笑着从里间走出。 尤兵定睛一看——“原来是你!” b08 同学李威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八节 同学李威 笑声,一个熟悉的笑声。 听到那个笑声,尤兵顿时血灌瞳仁,恨不得将那人撕烂嚼碎。 “老同学,几天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来人身材高大,体态威猛,正是尤兵曾经的同班同学李威。 冷静、冷静……尤兵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既然李威有恃无恐地出现在面前,他一定有自保的本钱。 “你敢见我,就不怕我打死你?”尤兵的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为什么要怕你?”李威明知故问地耸耸肩膀,“对了,你忘记恭喜我了。如今我又有一个新身份——那就是张氏集团的准女婿。” 这是*裸地挑衅! 张慧娇的音容笑貌在尤兵眼前来回晃动着。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居然被李威这个无耻小人弄得险些自杀,尤兵忍不住骂了一声“卑鄙”! 李威笑了,笑得很是得意。他得意能看到尤兵气急败坏的样子,更得意自己火中取栗的效果。 如果没有那次与张慧娇的邂逅激情,如果没有张慧娇肚中的胎儿,如果没有张慧娇向他老爸的交代,也许自己这一辈子会平庸,会碌碌无为。如今,自己的命运改变了,成为张氏集团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一个怒,一个笑,尤兵和李威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直到站在角落的何为轻咳一声,李威才慢慢收起笑容,“今天,我找你并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报复,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与你合作。” “合作?” 尤兵怒极而笑,“先是戏耍,再是陷阱,你这是要整死人的节奏啊。” “你只说对一半,如果通不过这些考验,我的确会把你整死。不过,你通过了,你将有另外一种境遇。”李威向挥了挥手,何为立即提来一个大行李箱,里面装的是一摞一摞的钞票。 “之所以要考验你,一方面要验证你有没有能力去完成那件事。另一方面,想让你知道,如果不合作,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李威说。 威胁、利诱,这是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的做法。对此,尤兵没有计较,淡淡地问:“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说到正题,李威不觉严肃起来。他又向何为挥挥手,何为知趣地走出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现在,这个房间只有咱们俩,有些事情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了。”李威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尤兵那个得而复失的手机,“看看今天中午你为毛毛照得相片。” 尤兵暗自一惊,自己猜得没错,相片果然有问题。 也许是紧张原因,一连输了三次开机密码,尤兵才打开手机的相册。 画面中,毛毛时而嘟起小嘴,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搔首弄姿,各种姿态让人无限遐想。 “尤兵,我是让你看相片,不是让你盯着毛毛发春。”李威阴阳怪气地提醒着。 尤兵没有吭声,慢慢翻看着毛毛的相片,感觉是有些奇怪,至于怪在哪里,尤兵一时间说不出来。 “真是高估你了!” 李威见尤兵许久没有反应,指点着一组相片,“看这几张连拍的相片。” 连拍是拍摄术语,是对同一方向、方位和同一拍摄角度的若干蒙太奇镜头的不间断拍摄。尤兵将几张连拍相片对比观看,果然发现有蹊跷。 在第一张相片中,毛毛头部右侧有一道隐隐的亮线。 第二张相片中亮线明显缩短了许多。 而第三张相片,亮线则变成了一个亮点。 这道亮线尤兵开始时以为是反光所致。可细一看去,亮线似乎有触角,正钻入毛毛的脑袋中。 “这是什么?”尤兵心头一紧,问李威。 “不知道,不过……”李威目灼灼地看向尤兵,“这东西似乎怕你。你再看看这组相片。” 李威这次找的相片是毛毛给尤兵照的。 同样是连拍,同样是三张,同样在脑袋旁边有一条淡淡的亮线。不过,第一张相片是亮线冲向尤兵,第二张是亮线停在尤兵脑袋边半尺远,第三张则是亮线逃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尤兵忽然想到半体。难道是他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尤兵打了个激灵,心念一转,试探性问李威:“你是想让我消灭这东西?” “对。让这些东西在尤家镇永远消失。”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当然会!”李威回答的很是肯定。 “一方面,如果你不消灭,这些东西将会危及尤家镇数万百姓的性命,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毛毛。另一方面,不管事成与否,这些钱都是你的。” 李威将桌上装满钞票的行李箱推到尤兵面前。 尤兵裂嘴微微一笑,“答应你可以,你要如实告诉我,你关心这件事的真正原因。” “我……”李威刚想回答,被尤兵拦住,“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感觉你说谎,这件事情就没得谈了。” “算你小子狠!” 事情要追溯到十年前。那个时候的尤家村升格为尤家镇,周围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当时,正在外地当小包工头的张实诚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是县里决定集全县之力打造尤家镇。 张实诚想到自己的老本行,发展经济离不开城镇基础设施建设。 机会就在眼前,抓在手里确是千难万难。 首先要有钱,搞房地产开发需要大笔资金。没有钱,什么也玩不转。 其次要有人。上能够通到高层领导,取得有关部门的支持;下能够平息事端,整天被当地百姓纠缠,什么事也干不成。 于是,张实诚想到一个人——余华。那时的余华已经成为镇华团的老大,在尤家镇算是个屈指可数的人物。最关键的,张实诚早年与余华有些交往,曾经一起吃过苦、患过难。 张实诚找到余华,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抢占尤家镇的建筑市场。从那天起,余华带领着他的镇华团淡出人们的视野。 时过不久,张氏集团成立,董事长是张实诚。但很多人都知道,集团内部其实有两个老大,一个是明处的张实诚,另一个是暗处的余华。 十年间,张氏集团的买卖做得风生水起,迅速成为尤家镇乃至尤家县的一面旗帜。 “一年前,余华得到一部古书。从此,余华整天躲在屋里神神秘秘的,不知搞什么事情。也就是从那天起,尤家镇时常发生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死亡,查不出任何原因。但是这些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表情很惊惧,他们生前似乎经历过恐怖的事情。” 这件事情尤兵也曾听过,与燕山的系列碎尸事件属于先后两个时间段。不过,事情没多久,被有关部门辟谣了,说是正常死亡现象。 “就这样,时间过了半年。半年前,余华忽然找到谷一疯,说要干件大事。谷一疯没有答应。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找谷一疯的事很快被张实诚知道了,并且,张实诚开始怀疑死亡事件与余华有关。” “之后张实诚是什么反应?” “张实诚开始疏远余华。特别是听说余华私自以张氏集团的名义开办滋补馆之后,在开业当天与余华大吵一顿。” 怪不得滋补馆开业,余华和张实诚都没有出席,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滋补馆的?”尤兵问。 “和余华吵架后,张实诚觉得自己有些冲动,想要弥补。在开业的第二天,他专程去滋补馆表示歉意。谁料,张实诚回来后,身体就出现了异状。” 异变?尤兵心中一动。 “又过了不久,就发生了张慧娇自杀的事情。” 李威提到张慧娇,尤兵很是感慨,问道:“张慧娇目前怎么样?” “张实诚的事情张慧娇一概不知,她一门心思去外地养胎了。”李威说。 “那就好,那就好……” “这也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李威说着叹了口气,“张实诚自知命不久矣,立下一份遗嘱。让我铲除余华,并解除他身上的疾患。如果任务完成,承认我为张家女婿,并给我一半的家产。” “如果没完成呢?” “我将和他陪葬。” “张实诚为什么选定你?” “张实诚曾试过多种办法,都是无果而终。这次立下遗嘱,我认为他是为了清除我而找的托辞。这样,等他死后,我就不能再骚扰张慧娇了。” “但是,你想搏一下,所以找到我。” “对。作为张实诚的准女婿,我现在可以动用张氏集团的很多资源,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尤兵笑了笑:“我想见一见张实诚。” 李威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b09 私人诊所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九节 私人诊所 尤家镇的南部有一个偏僻的小巷。 巷子两边是围着铁丝网的高墙,巷子曲曲折折的尽头是一家诊所。诊所没有名称,只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装饰灯常年不灭地挂在上方。 诊所没有名字,因为它不需要被外界所知。偶尔,有路人误入此巷想进去寻医问药,里面的医生会很客气地说:“对不起,这是私人诊所,不对外诊疗。” 久而久之,这里成为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这个诊所是挂羊头卖狗肉,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也有人说,诊所是高端诊所,只有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进去。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对于传闻,诊所的医生并不在意,不听、不说,不解释,只是一笑了之。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有人在诊所附近寻衅滋事,随时会出现数个彪形大汉,以保安的身份将其强行驱离。 今晚的无名诊所很不平静。几个出入口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保安。医生和护士则在诊所里脚不沾地地忙碌着。 “砍!我命令你砍!” 无菌手术室里,实诚集团董事长张实诚*着上身趴着手术台上。他双手紧攥前面的护栏,正声嘶力竭地冲着一个医生大喊。 “张董事长,麻药不起作用。如果再砍,会有生命危险!” 主治医生声音嘶哑。不知是紧张,还是惊恐,他的额头上浸满了豆粒大小的汗珠。 张实诚怔了一下,蜡黄的胖脸慢慢转向护士手中的托盘。托盘里有一条软塌塌的尺于长的触手,触手的截口处正冒出殷红的鲜血。 这是第一只触手,背上还有七只! 张实诚深吸一口气,“与其被折磨死,倒不如破釜沉舟将它们砍下来!” 也许是心灵感应,张实诚话音未落,后背的七只触手似是受到惊吓,缩成了一团。 “它们能听懂人话。”不知谁惊惧地低语一声。 这句话如同一个魔法,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场的所有人都低头看向张实诚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众人看清张实诚后背的变化,有六只触手猛地弹向四周。 嘎吱、嘎吱、嘎吱……六声清脆的骨折声后,在场人中,除了张实诚,均都颈骨折断。 啊!瞬间变化让张实诚大吃一惊。没等他“啊”字完全出口,第七只触手已经狠狠扼住他的喉咙,令他无法出声、无法呼吸。 这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张实诚绝望挣扎之际,他的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调转过来,由原来的趴着变成了仰卧。 后背七只触角,除了一只继续扼住他的咽喉,其余六只如同六只脚,拖着张实诚向手术室外爬去。 它们想干什么? 张实诚双手双脚在空中无力地晃动着,想要阻止,却又无力反抗。 嗡…嗡…嗡… 一阵轻微的金属破风声响起。紧接着,张实诚身下忽然一空,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张董事长!” 张实诚虚弱地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快步走过来。 男的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是跟随他多年的总管兼保镖吴欲。 女的短发、大眼,身材丰腴,一身迷彩装束。 “慧娇,你怎么来了……” 张实诚一着急,双眼发黑,险些晕倒。 “张董事长,她不是慧娇。她是刚从北京请来的医疗专家。”吴欲赶忙扶起张实诚,将其搀到手术台上。 “你好,张董事长。我叫车男。”车男说着,伸出右手。 张实诚终于看清对方的相貌。车男的确和张慧娇长得很像。但车男更加健壮、更加英姿飒爽。 在与车男握手的瞬间,张实诚轻声“咦”了一声,一股温热沿着手臂迅速传遍全身。张实诚顿感全身舒爽,精神为之一振。“名不虚传,果然是神医!” “小技能,不足挂齿。”车男说着,转到张实诚背后,细细观察起来。 此时,七只触手的根部各插着一支银色、细如头发的梅花针。在梅花针的抑制下,触手如同大虫子般无力地卷缩着。 车男沉思良久,缓缓说道,“这种病症确属罕见。不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只要对症下药,就没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你的意思是,张董事长的病可以治好?”吴欲插嘴问。 听到车男的话,张实诚昏暗的眼睛也亮了,静静等待下文。 车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十只金质的梅花针。 “张董事长,对于医生来说,任何病都不是百分之百可以治好,也不是百分之百无法治疗。我只能尽力而为。”车男从锦盒中拿出八只梅花针,一只一只插向张实诚。 “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车男念完,八只金质梅花针也随之插入张实诚的奇经八脉。 冷、热、刺、痛、酸、麻、胀……一时间,各种感觉一起涌遍全身。张实诚忍不住浑身颤抖,大汗直淌。 “想要活命就别动!我正在给你金针渡穴,动一动将会功亏一篑。” “我不动,我不动……”张实诚强咬牙关,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五分钟…… 十分钟…… 三十分钟…… 就在张实诚濒临崩溃的时候,车男终于拔出金针。 “张董事长,有效果!”吴欲忽然惊喜地叫道。 “快说,有什么效果?”触手长在后背,张实诚无法瞧见。 “触手变短了,缩短了足有一半!” “好,好”张实诚一连说出四五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看到希望了。 三个人中只有车男一脸严肃,“按照我目前的医术,只能为你治标。至于治本,要看你的机缘。” 车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张实诚说愣了,“车医生,什么意思?你放心,治好我的病,我一定好好报答。只要你提出来,我绝不还价!” 知道张实诚误会了自己,车男解释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对于奇经八脉的针灸,就如同治疗癌症的化疗。虽有效,但使用它有一个度。超过这个度,将会适得其反。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再给张董事长巩固一个疗程,争取抑制住触手的生长。” “车医生,你刚才说得缘分是怎么回事?”张实诚问。 没等车男解释,诊所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手术室门外传来一个保镖的声音,“张董事长,李威带来一个叫尤兵的人,您见不见?” “真巧,你的机缘来了。”没等张实诚有所表示,车男笑呵呵地说道。 车男的话如同一瓢清泉,张实诚忽觉眼前一亮。他不禁好奇地问,“车医生,这两个毛头小子和我闺女一般大,他们能成为我的机缘?” “人不可貌相。有些不起眼的东西,关键时候可能会扭转局面。” “车医生说得好!”张实诚双手一拍,发出爽朗的笑声。 刚才,经过车医生金针调理,已看不出张实诚病入膏肓的样子。“吴欲,让李威和尤兵去会客厅。告诉他们,我稍后就到。” 张实诚口中的“稍后”的确是很短的时间。五分钟后,张实诚穿着一身淡紫色西装,来到了会客厅。 张实诚是被保镖簇拥而来的。他本想让车男一同过来,有车男在身边,他张实诚心里踏实。车男拒绝了,说坐了半天的车,有些累,想要休息。 张实诚没有勉强,让吴欲陪同车男去了诊所的贵宾间。 在无言妥协的背后,张实诚很是好奇。当初,他通过高层关系得知车男神乎其神的医术。没想到,车男的神乎其神不仅表现在医术上,她似乎对李威、尤兵乃至尤家镇也很了解。 难道,车男能掐会算不成? 会客厅里,张实诚作为长者,对尤兵和李威并没有客套。双双落座后,张实诚开门见山地问李威,“找我有什么事?” “张董事长,是我让李威带我来的。”尤兵接过话茬,“此次前来,我是只想问两个问题。按照您观察,余华一手策划这件事,目的何在?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对于了解余华,尤兵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实诚。 张实诚的心“咯噔”一下。近些天来,他最纠结的人就是余华。 如果没有车男提醒,面对尤兵的问话,张实诚会将之轰出诊所。他哪儿知道余华打算做什么?但是,张实诚不能那样做。因为,他的半条命掌握在眼前这两个人手中。 张实诚沉思片刻,字斟句酌地说:“现在的余华,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按理说,他什么也不缺,没有必要招惹麻烦。不过近段时间,我感觉余华做得一些事情好像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听了张实诚的话,尤兵脑门子起了一层黑线。 看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b10 嫌犯毛毛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节 嫌犯毛毛 从张实诚的私人诊所出来,尤兵当即给谷一疯打了个电话,询问滋补馆方面的情况。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接电话的人是谷一疯的小弟三毛。 听到尤兵要找谷一疯,三毛有些犹豫,迟疑着说:“谷老大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尤兵品味着三毛的话,正想发作,忽然心念一转,抬手看看手表,此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谷一疯是不是病症发作了?”尤兵试探地问了一句,他故意回避了“变异”这两个字。 “病症?”三毛反应很快,立刻明白尤兵话中的意思,说道:“今天谷老大提前发作了,而且比每天发作的时间长很多。一个多钟头,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嗷…… 听筒里传出一声嘶吼,将三毛的声音瞬间淹没。 谷一疯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尤兵叹了口气,看来,不管滋补馆有没有异常,自己都要再去一趟。 尤兵打电话给士凤,手机没人接听。又给项风打电话,该死的项胖子,他的手机居然关机。 十点过五分。尤兵又一次确定了下时间。再过五分钟,县一中高一的学生就要下晚自习。尤兵决定去校门口等士凤和项风。因为尤兵明白,去滋补馆这件事,缺少“三人格斗组”的哪一个,成功几率都会大大折扣。 五分钟后,尤兵距离县一中还有四五百米。 马上要放学了! 剧烈的奔跑让尤兵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脊背浸湿衣衫。 尤兵深吸一口气,正待加速,一阵若有若无的*声从旁边一条不知名的的胡同中传出。声音尽管很小,在寂静的街巷中,尤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由于惯性,尤兵已经冲过胡同口。他赶忙收住脚步,折回身,向胡同口里观望。 胡同光线很暗,没有灯,只有些许月光倾洒下来。朦胧中,尤兵看到胡同深处,有个瘦小的身形伏在墙角,似乎在苦苦挣扎。 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向胡同口张望。 一明一暗,一里一外,两人对望了一眼,里面的人发出颤抖的声音,“尤兵,是你吗?” 毛毛! 尤兵大为诧异,赶紧跑了过去。 “终于把你等来了。”毛毛一把搂住尤兵,小嘴疯狂地在尤兵脸上亲吻着。 “别这样……”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尤兵不知所措。尤兵本能地想要躲闪,谁料,毛毛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忽然平添几分力气,尤兵挣了几挣,居然没有挣脱开。 香吻、软体、鼻息咻咻……在毛毛热情的攻势下,尤兵放弃抵抗,双手同样抱住毛毛的娇躯,双唇热烈的回应着。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尤兵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慕容晓晓的歌声划破寂静的胡同,也惊醒了沉醉中的尤兵。 尤兵有些恋恋不舍地抽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士凤。 “声音小点儿,是士主任。”尤兵摆了摆手,示意毛毛暂停动作。 听到是士凤打来的电话,毛毛同样从激情中冷却下来,“别告诉她咱俩在一起。” 毛毛说着提上裙子,退到一边。她似乎担心士凤在手机中听到她喘息的声音。 尤兵左手做个“ok”状,然后清清嗓子,接通电话。 “士主任,找我有什么事?” “小色狼,是你先给我打得电话。你找我有什么事?”电话另一端,士凤声音很清脆。 听到士凤张嘴就是“小色狼”,尤兵老脸一红,生怕毛毛听见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下意识地将身子向胡同口方向挪了挪,“士主任,我是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空儿。” 士凤显然误会了尤兵的意思,怒气冲冲地吼道,“小色狼,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别忘记你的身份!” 沉默几秒钟后,士凤又幽幽地说道,“即使我不是老师也不行,今晚学校出事了。” 尤兵没有听出士凤语气中微妙的变化,问:“出啥事了?” “你们班的陈洋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公安人员正在鉴定。不过,以我的经验看来,他应该是脱阳而死的。” “什么叫脱阳?” “亏你是小色狼,连这个也不懂。脱阳就是纵欲过度!” 啊?尤兵愣住了。 县一中素来以教学严格着称。在县一中里,有学生脱阳而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尤兵有些怀疑,“士主任,你是开玩笑,还是你给陈洋服用了那种小药丸?” “你以为老娘闲着没事吗?”手机另一端,士凤忽然暴怒起来。 尤兵这是第一次听到士凤自诩“老娘”,知道她动了真气,也明白她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心中不禁凛然。 士凤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又缓和了语气,“你们班的学生说,最后一次见到陈洋,他和毛毛在一起。如今,毛毛也不见了。如果你见到她,一定要将她带来。” “你是说毛毛有嫌疑?” “没有最终定案,谁都有嫌疑。” “不可能!毛毛绝不是那种人!” “我不和你争辩。别忘了,见到毛毛一定将她带来。”士凤说完,挂断了手机。 手机中嘟嘟的断音声,让尤兵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转身看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毛毛不见了。 “毛毛……”尤兵的脑袋“嗡”地一声,险些摔倒。但尤兵已经顾不上这些,叫喊着冲出胡同。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毛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脱阳事件与毛毛有没有关系? 一个个问号盘旋在尤兵脑海里,让他感觉事情发展得有些不真实。 手机又响了。这次响的不是尤兵的手机,而是毛毛失而复得的那部手机。尤兵拿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毛毛的老妈。 尤兵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接听键:“阿姨,我是尤兵。” “毛毛呢?”一听是尤兵,毛毛老妈有些出乎意料。 “毛毛和我刚出校门,班主任又把她叫了回去,说要交给她一件事情。” 尤兵没敢如实回答。他听毛毛说过,她老妈有心脏病、高血压,如果这件事被她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班主任找毛毛有什么事?” “班主任没有说,不过,他说需要点儿时间。让我先等着,然后把毛毛送回家。阿姨,如果你有急事,我就去学校里找毛毛。” 尤兵的对答如流让毛毛老妈踏实了一些,“没什么事情。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问毛毛是不是到家了。我是怕毛毛有意外,才打电话问问。” “谁打的电话?” “是个男的。他说他叫……”毛毛老妈沉吟了一下,“他叫项风。” 项风?该死的项胖子!挂断电话后,尤兵狠狠地骂了一句。项风这不是添乱吗? 尤兵思来想去,打了四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士凤。让士凤利用她的关系网暂时压住陈洋脱阳而死这件事。尤兵深知,即使这件事与毛毛没有关系,众口铄金的力量也会将毛毛压垮。同时,让士凤以政教处主任的名义给自己和毛毛家打电话,让两家不要担心。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谷一疯。电话依然是三毛接的。尤兵让三毛发动疯仔帮成员,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毛毛。 第三个电话打给了项风。还好,项风手机开机了。尤兵让项风立刻到实诚滋补馆,与自己会和。 第四个电话打给了李威。尤兵让李威集合力量,等待命令。 四个电话打完后,尤兵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今天要把实诚滋补馆闹个天翻地覆。 b11 原来是你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一节 原来是你 从一个小巷走到另一个小巷,尤兵整整用了十五分钟。 期间他经过县一中时,大批的高中学生正从校门蜂拥而出。尤兵站在他们中间一动不动,眼睛机械地左环右顾,下意识地想从这些学生中找到毛毛。 可是,尤兵失望了。 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同学从他身边经过,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丑、或俊,就是没有他心爱的毛毛。 说话声、欢笑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搅动着尤兵的心情。直到耳边清静下来,尤兵才发觉,校门前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我一定要保护毛毛! 尤兵强忍心中焦躁,大步向实诚滋补馆方向走去。 对于尤兵来说,一天去两次实诚滋补馆,可谓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没办法,人也时也,运也命也。不管怎样,尤兵都要直面现实。 实诚滋补馆已经很近了。再穿过一个闹市,就可以到达滋补馆所在的胡同。 此时,滋补馆的胡同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异常高大,不用看,也知道那是项风。 而另外一个人身材娇小,与项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尤兵紧走几步,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正是政教处主任士凤。 面对尤兵一脸诧异,士凤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我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办法,我是被项风叫来的。” 听到士凤提到自己,项风咧着大嘴凑了过来,“士主任就是好,一个电话打过去,她立刻就赶了。” “项风,刚才是怎么交代的?” “无条件听老师的话。” “还有呢?” “和老师保持一米的距离。”项风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后退半步,“正好一米。” “士主任,我可以说话吗?”一米外,项风规规矩矩地问。 “说吧。” 面对小学生般站立的项风,尤兵有种冲动,想在项风肥大的屁股上狠狠踢一脚。 见士凤点头,项风忽然换了个人似的,向尤兵招招手, “我发现了两具死尸。” “啥?”突然之间的转换,让尤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向项风。 “我说的是死尸,而且是两具。”项风忽然压低声音,“他们的死相和陈洋不多。所以,我才把士主任叫来。” “这件事应该告诉我,项风办得没错。”士凤说。 听到士凤夸奖,项风来了精神,“我到凶案现场时,尸体还没有僵,说明他们刚死去。” “也就是说,凶手刚刚离开。”士凤将目光凝成一道线,看向尤兵,“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尤兵脑子很乱,他很想找个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凶案与毛毛无关。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毛毛确有很大嫌疑。 尤兵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迎上士凤的目光,“我想看看那两具尸体?” “在胡同的垃圾池后面。怕别人看到引起恐慌,我们用破凉席盖上了。”士凤说。 在项风的带领下,尤兵看到了尸体。 尤兵一眼就认出,这两人是疯仔帮的成员。他们是被派来监视实诚滋补馆的。 “这两个人面色憔悴,太阳穴塌瘪,生殖器异常肿大,这和陈洋的死相一般无二。我可以断定,这几个人是同一凶手所为。” 士凤说得没错。昏黄的月光照在尸体上,他们的*异常扎眼。足有常人两倍有余,都是直挺挺的刺向夜空。 片刻后,尤兵将破凉席盖回原处,语气坚定地说,“士主任,我想会一会这个余天。” 对于尤兵的提议,士凤并不意外,“你想打草惊蛇?” 尤兵苦笑了一下,“必要时,草和蛇我想一起打。” 见士凤有些犹豫,尤兵接着又说,“种种迹象都指向余华,我们再不有所动作,恐怕会有更多人遭殃。” 士凤点点头,随即打了几个电话,让电话另一端的人随时准备增援。 这样也好,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 尤兵站在旁边,忽然心里一动,感觉士凤很关心自己。这种感觉让尤兵很是温暖。 实诚滋补馆里黑洞洞的。远远的,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声响。 尤兵蹑手蹑脚走到玻璃窗前,拢目光向里面观看。与中午就餐时不同,此时的滋补馆里一片狼藉,似乎刚刚经过一场欢聚。 咯吱…… 滋补馆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项风刻意压低的憨憨的嗓音,“门没有上锁。” “先别进,有些不对劲儿。”士凤轻声说。 饭店打烊不关门上锁,这的确有些异常。 不锁门,可以方便我们进去;不锁门,同样也会引起我们怀疑。这是余华故意所为,还是无心之失?尤兵大脑飞速转动着。 最后,尤兵做出一个让士凤和项风大跌眼镜的决定——他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猛地向滋补馆的窗玻璃砸去。 哗啦!高分贝的破碎声划破沉沉黑夜,传出很远。 奇怪,除了远处回应几声狗叫,滋补馆里居然没有动静。 哗啦!又一块玻璃被砸碎。滋补馆里依然没有动静。 尤兵一连砸了四五块玻璃,滋补馆还是没有动静。 尤兵和士凤、项风互看了一眼,脸上都现出疑惑的神色。 “里面的人是不是喝多了,没有听到?”项风指了指七扭八歪的桌椅。 “这么大动静,别说是喝多了,就是死人也能被惊醒。”尤兵说完,感觉不对劲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因为在他不远处的身后,正巧躺着两具脱阳而亡的死尸。 “咱们进去看看。”在士凤提议下,三人踩着满地碎玻璃慢慢走了进去。 果然,滋补馆里没有人。 单间、包房、大厅、厨房,能找的地方,三个人都翻了个遍,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士主任,是不是因为听说我要来,都被吓跑了?”见没有危险,项风的心情松弛下来,厚脸皮的特性顿时一览无余。 “吓跑了?” 士凤没有理会项风良好的自我感觉,不过,项风的说法却启发了她,“被吓跑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有目的离开。” “啥目的?”项风见士凤肯定了他的想法,顿时来了兴趣。 “别说话!”没等士凤回答,尤兵“嘘”了一声,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墙壁中传出。 “是夹壁墙!”士凤轻声说。 踏、踏、踏……脚步声由下而上,最后停在一个壁橱附近。 “注意!”尤兵抄起一把菜刀站在壁橱门旁。 项风也不示弱,抄起冰柜举过头顶,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嘎吱、嘎吱……透过壁橱门,里面传出轴承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阴潮之气蜂拥而出。 尤兵紧紧握着菜刀。尽管有壁橱门的阻挡,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这说明,那人已经走出夹壁墙,进入了壁橱。 一、二、三! 就在尤兵默念到“三”的刹那,壁橱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借着光亮,尤兵看到那个人一米七五的个头,豹眼、大鼻、厚唇、国字脸,一身精壮的肌肉。 “怎么是你……” 没等尤兵说完,项风手中的冰柜脱手而出。 “别……”咚的一声巨响,尤兵的声音被淹没了。 尘土、木屑、冰渣……一时间,尤兵的眼前简直变成了爆炸现场。 尤兵暗叫一声不好,没工夫责怪项风的鲁莽,赶忙看向壁橱。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冰柜的柜身深深嵌入壁橱,只留下一扇折叠门在壁橱外面晃晃的。 “余老大,你还好吗?” 尤兵想拽出冰柜,怎奈他的力气有如蚍蜉撼树,冰柜没有动弹半分。 “你说里面是谁?” 尤兵没有回答项风的问话,冲着他大喊:“快救人!” 见尤兵有些急眼,项风没敢说二话,赶紧上前帮忙。 “项风,你想吓死我不成!” 就在冰柜拽出的刹那,余天的声音从壁橱中爆喝而出。 “余老大!” 项风被惊呆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里面是你……” 余天身体紧紧靠在墙上,胸部通红一片,“幸亏我反应及时,要不……”余天想打项风,可手抬到半空没忍打下去。 “没事就好。这是误会。”余天见士凤说和,狠狠瞪了项风一眼,不再理他。 “余老大,你怎么在这里?”余天的出现,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意外。 “余华是我叔伯哥。这次来,我是劝他悬崖勒马的。没想到,他把我困在这里,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 “余华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们说去解救一个人,好像与尤兵有关。” 啊? 听到余天的话,尤兵愣住了。 b12 惊人发现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二节 惊人发现 余华的撤离打乱了尤兵的计划,余天的出现更是出乎尤兵的意料。 余天尽管为人正直、好抱打不平,但在特殊的时间,他出现在这个特殊的场所,让尤兵不得不谨慎行事。 “能看看密室吗?”尤兵问。 “这不是我的地盘,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余天说着,躲到一边,露出密室的入口。 士凤呵呵一乐,“余天,你刚从密室出来,对里面熟悉。你带着我们进去吧。” 士凤说得话貌似有理有据,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士凤在提防余天。 余天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向通道走去。“里面有些恐怖,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恐怖?听到余天的话,尤兵和士凤对视一眼,暗自提高戒备。只有项风满不在乎,他晃着巨大的身形左瞧右看,像是在游山玩水。 通道的走向是曲折下行的。开始时,宽度只能通过一个人。到了地面以下,空间豁然开朗。 “地下密室大体分为三部分:修养厅、繁殖厅和修炼厅。顾名思义,所有能够进入这里的人都按照这三个功能区生存。”余天将三人带入修养厅。 修养厅是一个三十多平米的大厅。厅内装饰很简陋,水泥墙、水泥地、水泥顶,站在里面感觉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毛坯房。 修养厅放着十来个大箱子,有的箱子上着锁,有的箱子虚掩着,发出淡淡异香。 “发财了!” 闻到异香,项风眼前一亮,跑到一个箱子前,嘎吱一声,将箱盖打开。 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地放着数个保鲜罐子。每个罐子上都写着三个大字——豆腐脑。 豆腐脑?项风眼中的亮光顿时暗淡下来,“这些家伙,口味还挺独特。” 出于好奇,项风打开一个罐子闻了闻,异香扑面而出。他忍不住尝了一小口。“不错,这豆腐脑真好吃!”项风说着,将罐子端起,想要大快朵颐。 “别吃!”余天见状,出声阻止。 “余老大,这里多的是,我给你留着呢。”项风大嘴一张,半罐子豆腐脑进入肚中。 “你!”余天气急败坏,一脚将项风手中的罐子踢飞,“这不是豆腐脑!” “不可能!” 项风指着保鲜罐子,“有字为证。你说,罐子里面不是豆腐脑是什么?” 尤兵也很好奇,看看项风手中的罐子,里面果然是一些乳白色的、软软的坨状物。 “这是……这是……” 余天狠狠跺了一下脚,话没有说下去。 见余天有难言之隐,士凤将他拉到一边,“和我说实话,里面是什么?” “士主任,我恰巧看到了这个物品的产生过程。它是——是由男人的精子为原材料制作而成的!” 没等士凤反应,不远处的项风大嘴一张,“哇”地吐了出来。 贪吃害死人呐! 尤兵叹了口气,趁项风呕吐不止之际,一连打开几个箱子,里面有人的肢体,也有动物的内脏,还有一些草药之类的东西。 怪不得余天说恐怖,的确如此。如果没有余天的提醒,这些东西会吓死人的。 走出修养听,四人来到繁殖厅。 这次项风学乖了,脸色苍白地跟在后面,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看他的意思,只要没有危险,就可以视他为不存在。 繁殖厅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褪下的皮,未孵化的蛋,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物品。在繁殖厅的墙角有一把椅子,椅子下面散落着几根绳子。 “余华把我绑在这里。我挣脱后,顺手将这里给毁了。” 余天说得没错,尤兵目光所及之处,大大小小的蛋都已被打碎。 尤兵捡起一个破碎的、如鹅卵大小的蛋,掰开看了看。里面有个椭圆生物似乎没有死绝,正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向外看。 “士主任,这是什么东西?” 尤兵正想将怪蛋递给士凤,那椭圆的生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尖叫,一股黑色液体瞬间从嘴中喷出。 “危险!” 士凤右手急抬,一条丝带将蛋壳、椭圆生物和它喷出的液体一同裹了起来。 咝……咝…… 几声轻微的响声过后,丝带居然被液体腐化断开。 幸好,椭圆生物已是强弩之末,这一折腾,双眼翻白死掉了。 修炼厅与修养厅、繁殖厅不同,它是由一个个小房间组成。几个人简单地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很快就退了出来。 一、二、三…… 尤兵数了数修炼厅的小房间,一共有九个。如果按照每人一个房间进行修炼的话,这里应该有九个人。 尤兵心念所致,又在小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有四个房间满是灰尘。这说明,常在这里修炼的人有五个,还有四个人没有出现过。 谷一疯、李老四、张实诚,还有……还有就是那个尤兵最不想提到的人——毛毛。如果算上这四个人,恰好九个人。 思路越清晰,尤兵越感到恐惧。 冥冥之中,注定毛毛会有悲惨的经历吗? 回到地面上,几个人相顾无言。 经过短暂的沉默,几个人分别打了电话,让对方寻找可疑人物。尤兵是给李威打的,项风是给谷一疯打的,至于士凤给谁打的,没有人知道。 见几个人都在打电话,余天心里一动,拿出手机摁下了余华的电话号码。 手机居然通了! 几声蜂鸣后,一阵清脆悦耳的音乐声从几人背后响起。 难道余华在这里? 几个人赶忙回头观看,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七扭八歪的桌椅。 音乐声仍在悦耳地响着。 “在收银台后面。” 士凤低语了一句,四个人呈扇面形状包围过去。 悦耳的铃声与脚下玻璃断裂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不和谐的音调。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时,几个人忽然呆住了。收银台后面依然没有人,只有一部被拨通的手机。 手机很普通,丝毫看不出是有钱人用的高档货。尤兵拿在手里,慢慢翻看起来。电话簿里没有号码,手机相册里没有图片,倒是手机的内存卡中存有一段视频。 “尤兵,你看到这段视频时,我们已经离开。很遗憾,与你擦肩而过。” 视频中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声音尖细,瘦小枯干,小眼瘪腮,嘴角有两道八字小胡。 是他!尤兵一眼认出来,他就是送给自己vip会员卡的余老板。 “他就是余华。”余天证实。 “一年前,我无意中得到一部关于傀儡的奇书。我本打算利用有生之年研究傀儡之术。谁料,因为你的缘故,我遇到这辈子最不应该遇到的人。不,应该是个鬼魂。它因你而出现;它的出现却改变了我的命运。没办法,我只能沿着这条不归路前行。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我们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解救这个鬼魂;二是毛毛已经被我们掌控,希望你痛快交出棋灵图。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 鬼魂,莫非就是那个“鬼手”?那棋灵图又是什么?手机中的视频,尤兵连续看了多遍,看得他一头雾水。 忽然,尤兵心里一动,问余天:“余华为什么把你绑在繁殖厅里?” 见余天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尤兵又接着问道:“有没有这种可能,余华想借助你的手消除繁殖厅的隐患?” 余天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尤兵看得出,余天想将余华拉回正道,但理智又不允许他轻易判断某事。 见余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兵没有勉强,细细回忆着余华在视频中的话。 余华告诉自己这些,目的何在? 是在叫嚣,还是在提醒,亦或是为他本人寻找新的契机? 就在尤兵沉思间,士凤的手机响了。 难道有了余华的消息?几个人不觉伸长耳朵,想要听个究竟。 士凤看了看来电,又看了看尤兵几人,独自向门外走去。 “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搜索。明天是阴年阴月阴日,你一定要让尤兵在明天阴时之前赶到禁区。”电话另一端,一个女声传进士凤耳朵。 “是。”士凤挂上电话,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不觉提高了声音,“今天很晚了,咱们明天再继续寻找。” “毛毛的事情怎么办?”尤兵始终放不下毛毛。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毛毛包括她老妈的事情基本办妥帖了” 见士凤如此表态,尤兵也不好说什么。临分手时,尤兵悄悄问士凤,“谁给你打来的电话?” “我的师姐车男。” “车男……”尤兵轻轻念叨着,转身离去…… b13 非常任务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三节 非常任务 尤兵做了一个很疲惫的梦。 梦中的尤兵站在高墙上。墙很高,低头往下看,只能看到朵朵白云从脚下飘过。忽然,墙体爆裂。为了活命,尤兵只能拼命奔跑。墙窄、慌乱,尤兵几次险些从高墙坠落。就在尤兵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际,毛毛出现了。 快跑!尤兵高喊着。可是,毛毛似乎只能看不能听。她见到尤兵跑来,俏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娇笑。 毛毛快跑!尤兵跑到毛毛跟前,想抓住她的小手继续奔跑。但尤兵抓了个空。回头看去,毛毛不见了,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毛毛,你在哪里?” 尤兵惊醒了,一身汗水。借着月光,尤兵看向墙上的挂钟,刚刚三点半钟。 门外,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尤兵的房门前。听声音,是老妈朱丹阳。 朱丹阳在门外呆立片刻,似乎犹豫是不是进入来。 “老妈,我没事,你去睡吧。”尤兵以为朱丹阳是被自己的梦话吵醒的,迷迷糊糊地冲着门口说了一句。 听到尤兵的声音,朱丹阳没有走,推开房门,打开了卧室的壁灯。 一道刺眼的灯光照亮整个卧室。尤兵一时不适应,赶忙用手遮住睡意朦胧的双眼。 “老妈,上学还早,让我再睡会儿。” 昨晚,尤兵回到家时已经半夜。 和上次去禁区一样,老妈朱丹阳这次依旧没问尤兵的原因。只是准备了夜宵,并打来洗脚水,让尤兵早早休息。 对于朱丹阳的淡然表现,尤兵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其实,尤兵很想说说一天离奇的经历,哪怕只言片语也好。然而,老爸不提,老妈不问,处于青春期漩涡中的尤兵一赌气,干脆什么也不说,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朱丹阳没有走,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尤兵。 过了一会儿,尤兵慢慢适应了刺眼的光线。他睁开眼睛,发觉老妈有些不对劲儿。 往常,老妈在家中不是穿睡衣睡裤,就是穿短衣短裤。而今天,在凌晨三点钟,老妈居然穿着一身散打衣服。 “老妈,你这是……”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想……” 朱丹阳想说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赶紧起来,客厅有人等你。她等你半个多小时了。我怕你困,才拖着没叫你。” 听了朱丹阳的话,尤兵险些要吐血,这还让人睡觉不? “除非与毛毛有关,其他人,我一概不见!”尤兵一把将夏凉被蒙在脑袋上。 “如果是我呢?”门外,一个柔柔的声音传进来。 是士凤! 尤兵猛地坐起身,目光绕过朱丹阳向门口看去。在光线昏暗的玄关处,士凤正含笑看着他。 “伯母,我有话和尤兵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好的。”朱丹阳说着,转身离开房间。 “老妈,你别走。” 尤兵想要拽住朱丹阳,可朱丹阳手一甩,走出房间。 一个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闯进一个几乎*的高中男生房间,这意味着什么? 看着士凤笑吟吟的样子,尤兵感觉浑身发冷,赶紧用夏凉被裹住全身。 “小色狼,你胆子不小嘛,敢不见政教处主任!”士凤一脸坏笑。 见士凤走过来,尤兵下意识地向后挪动着身子,“士主任,不知道您要来。下次有事,您一个电话,我保准随叫随到,绝没二话。” 看到尤兵信誓旦旦的样子,士凤“噗嗤”一声笑了,“我不习惯别人去我的卧室。下次有事,我还来找你商量。” 还来?尤兵咧了咧嘴,生怕士凤出什么幺蛾子,赶忙转入正题,“找我有什么事?” “带你去禁区。” “不去。”尤兵一口拒绝。 上次的经历,尤兵依然历历在目。尤兵深知,去禁区等于玩火,玩火必将*! “我们打算助你进入隐形通道。” “那个通道通向哪儿?” “据说,尽头是一个神秘部落,叫兵族。”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兵族或许与你没有关系,但隐形通道中有个人和你似乎有着很大的关系。”士凤说着,媚眼狡黠地向尤兵眨了眨。 “谁?” 尤兵尽管脑海中出现一个身影,但他仍然问了一句。 “他曾经在医院设计害过你,毛毛的变异也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果真是他! 尤兵心中一紧,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你去不去?”见尤兵神情一变,追问道。 “不去!” “为什么?” “报仇固然重要。但是,报仇的前提是有能力报仇。像我这样赤手空拳,简直是去送死。” 尤兵说得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对付那个以能量形式存在的灵魂,士凤几乎用尽浑身解数,不仅没有抓到,反而使影子军团损兵折将。 就那战斗力,尤兵是对手吗? 对于这件事,士凤也曾问过她的师姐车男。车男只是淡淡地回了七个字——车到山前必有路。 “要不……”士凤思索片刻,转身从随身携带的锦囊掏出一只黑色手套,“这个给你,它也许能保护你。” 靠,自己忍住冲动,就换来一只手套? 尤兵本以为在隐形通道的事情上,能与士凤讨价还价,见到是手套,顿时有些泄气。 “不要小看这只手套,它有个名字叫灭魂。是我压箱底的宝物。谁叫我是你这个小色狼的老师,换成别人,金山银山我也不换。” “这么厉害?” 尤兵刚想伸手去接,手被士凤打了一下,“去还是不去?” “好吧,听你的。” 听了尤兵的话,士凤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话要算数,不能临阵退缩。” “士主任,您放心。” 说实话,尤兵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中。与其沿着别人预定好的道路走,不如自己摸黑闯天下。成败不是目的,经历才是关键。 但尤兵没得选择。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毛毛的命运。 尤兵叹了口气,从士凤手中接过那只似皮非皮、似布非布的黑色手套。“它真有那么厉害吗?”尤兵带上手套向士凤抓去。 “别!” 士凤一惊,身体迅速向后退去,“小色鬼,你想谋杀我不成?” 谋杀?尤兵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就在尤兵带上手套的刹那,感觉自己的神识大了许多,隐约看到士凤体内有一股淡淡的气。难道那个气就是所谓的灵魂?尤兵一阵欣喜。 “灭魂手套能消灭对方的灵魂。不过,它也有缺陷,就是使用次数少,最多能使用三次。” 三次?三次够干什么! “俗话说,好事成双。能不能再给我一只手套?” “我也听过一句俗话,叫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这是拿命做赌注!” 尤兵说得没错,换做是谁,拿自己性命去涉险,都会是越保险越好。 士凤略一沉吟,语气坚定地说:“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你的身后,有一群人在支持你、在保护你。这个支持和保护的力量,你是无法想象的。” 见尤兵不以为然,士凤又补充道:“给你举个例子。昨晚你回家这么晚,你老爸老妈为什么没问你原因?” 是啊,尤兵正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作为亲生儿子,老爸老妈不应该显得那么冷淡。 “因为……”士凤清了清嗓子,“因为你老妈知道我们的实力有多雄厚。她之所以不问题,是不想给你过多的压力。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她左右不了。只有我们才能助你度过难关。” “士主任说得没错。”不知什么时候朱丹阳走了过来。见士凤脸色微变,朱丹阳解释道:“刚才,司机催促说时间要到了,让你们赶紧下去。” “知道了。”士凤对尤兵努了努嘴说,“赶紧穿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五分钟后,尤兵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此时的客厅里,朱丹阳、尤丁山正和士凤说话。 “士主任,我们能不能跟尤兵一起去。”朱丹阳说得有些犹豫,但神情很坚决。 士凤摇摇头,“有时候,放手比看护更有利于成长。” “话是这个理儿。他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有些不放心。”尤丁山说。 “老爸老妈,我已经不小了,能独当一面了。放心,我做什么事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尤兵劝解着。同时,尤兵很好奇,似乎老爸老妈比自己预想的更了解有关情况。 “咱们走吧。”士凤不再给朱丹阳和尤丁山说话的机会,拉着尤兵向门外走去。 “保重!” “注意安全!” 身后,尤兵老爸老妈的声音有些颤抖,让人听起来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再见。”尤兵没敢回头,冲着后面挥了挥手。 楼下,停着一辆迷彩的厢式货车。司机见士凤和尤兵一前一后走出来,立刻打开大灯,殷勤地拉开厢式货车的后门。 “尤兵,我们在这里等你很长时间了。” 车厢里,项氏兄妹正悠然地躺在沙发上。见尤兵姗姗来迟,项风有些不满地抱怨着。 与哥哥相反,项雨则是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硕大的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尤兵,“没关系,我愿意等。” “等你个头!”项风不满意了,一巴掌拍在项雨脑袋上。 汪!汪!汪……项风的暴力引来一阵犬吠。 尤兵低头看去,在项雨的脚下,黑狗阿三正摇头摆尾,向项风示威。 “老三,你造反不成!”项风又抬起巴掌,佯装打向阿三。 “安静,听我说!” 士凤双手一挥,示意大家停止打闹。“为了保障尤兵顺利进入隐形通道,我决定临时成立’五人小分队’。我、尤兵、项风、项雨,也包括特邀队友黑狗阿三。” 阿三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立刻抬起脑袋,冲着士凤叫了两声。 “啥,让我和狗当队友?”尤兵愣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汪!汪!汪…… 阿三似乎能听懂尤兵的话,不满地朝着尤兵叫着。 “乖,阿三听话,咱不生气。”士凤蹲下身子轻轻抚了抚阿三圆圆的小脑袋。 被士凤这一摸,阿三立刻停止犬吠,将脑袋凑到士凤身前,伸出长长的舌头,想要舔士凤深深的*。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尤兵哭笑不得,不禁回头看向躺在沙发里的项风。 此时的项风见到阿三与士凤动作亲昵,忍不住将嘴巴张得大大的。看样子,他恨不得也变成一只小狗。 “小色狼!” 士凤将阿三的脑袋推开,站起身对尤兵说:“别看阿三长得不起眼,关键时候,能发挥出不可估量的作用。切记,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和动物。” 既然士凤这么说,尤兵也无可奈何,只好蹲下身子,对着阿三说:“你好,很荣幸成为你的队友。” 没想到,阿三仅仅是瞥了尤兵一眼,然后身子一扭,回到项雨身边。 这小狗崽子,狗仗人势! 汪!汪!汪…… 阿三似乎有所察觉,又是对着尤兵一阵犬吠。 b14 队友阿三(上)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四节 队友阿三(上)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迷彩厢式货车开出小区,一脚油门加速向尤家镇北部的禁区驶去。 夜很黑,道路两旁的路灯只能照亮很小一方空间。亮光之外,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尤兵坐在厢式货车的沙发上,目光不时透过了望孔向外面观看。 这条道路,自己不知走了多少次。如今看来,依然很是陌生。陌生得让尤兵产生一种错觉,恍如这辆货车正行驶在去往黄泉的路上。 噗通!车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紧接着,整个车厢巨震了一下。 “注意,有情况!” 士凤话未说完,厢式货车来个急刹车。刚刚站起的士凤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坐在尤兵的怀里。 “士主任,你真沉!” 尤兵一声闷哼,士凤这一坐让他双眼向上一翻,险些昏厥。 “小色狼!” 士凤暗自骂了一句,心念一转,浑圆的臀部在尤兵的腿上轻轻蹭了两下,“还沉吗?” 一股热浪自尤兵丹田处升腾而起,尤兵险些叫出声来,只觉耳热心跳。 士凤咯咯笑了两声,如泥鳅般滑出尤兵怀抱,转瞬间消失在车厢之外。 “士主任,下次再摔倒往我这里倒,我胖,有弹性,不容易受伤。” 旁边,项风目睹了全过程,使劲咽着口水。 “我也要摔了。尤兵接住!” 不知什么时候,项风的妹妹项雨站到尤兵身旁,硕大的身体歪歪扭扭地朝尤兵压去。 这是谋杀!尤兵见势不妙,往旁边一闪,连滚带爬地跳出车厢。 身后“咚”的一声巨响,项雨重重地摔在车厢里,紧接着是痛苦的*声。 尤兵下车后,在车厢周围绕了半个圈,才在车的前方找到士凤和开车的司机。 士凤双手环抱,脑袋微抬,正看向车头的顶部。 司机则是一手拿着警棍,一手向车的上方攀援。司机身材瘦小,行动灵活,三五下便爬上车顶。 尤兵绕到车的前方,这才发现,车头的挡风玻璃上,从车顶悬下一条腿,绛黑色的血液正沿着那条腿缓缓流到车玻璃上,之后又顺着车的缝隙滴落在地。 “这人应该没救了。”士凤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说。 果然,没过几秒钟,司机从车顶探出脑袋,“士主任,这人的内脏已被掏空,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野兽所为。” 野兽?尤兵在尤家镇生活了十几年,从没听说过这里有野兽出没。看来,这个司机也仅仅是个司机,不清楚余华等人异变的事情。 “马上处理死尸,我们还要赶路。”士凤说着,示意尤兵回到车厢。 “是!”司机答应一声,刚想卸下车顶的死尸,忽然急退两步,“死尸还在动!” 司机的惊叫声吓了尤兵一跳,尤兵赶忙看向车顶。 司机说得没错,挡风玻璃上悬垂的那条腿似乎动了一下。 “赶紧下来,危险!” 士凤的提醒显然晚了。一股破风声之后,司机大叫一声,从近三米高的车顶摔了下来。 “小马!” 司机小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脸上、身上冒出阵阵浓烟,一股焦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小马!”士凤又是一声叫喊。 “别、别过来” 司机小马担心士凤引火上身,强忍剧痛站起来,想要躲离此地。可他没迈出三步,一头又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小马!”一时间,士凤眼中噙满了泪水。 事情发生在瞬间。谁也没有想到,谁也没有预料到。 士凤擦擦眼角的泪水,一声娇喝,两条丝带瞬间缠绕在死尸的腿上。猛地一用力,死尸被硬生生地甩在地上。 尤兵向前走了两步。 正如司机小马所说,尸体的腹腔被掏空,肚子上有个碗口大的窟窿。 诈尸?不像。死尸的脑袋软塌塌地扭向一边,没有复活的迹象。 那么,是什么攻击的小马? 尤兵找来一根两米长的木棍,轻轻触碰了一下死尸的头部。 嘶…… 一声轻微的破风声响起,一股黑色的液体呼地从死尸嘴里喷出,不偏不倚射在木棍上。同时,还伴随有一声低沉的叫声。 刹那间,木棍如同司机小马一样,冒出滚滚浓烟。 这是……这是…… 低沉的叫声、黑色的液体,具有腐蚀性的效果……这一切在实诚滋补馆的地下密室见过。 尤兵想起那个破碎的蛋,那个椭圆的长有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生物。 汪!汪!汪! 不知什么时候阿三跑了过来,它冲着尤兵和士凤摇摇尾巴,好奇地跑向尸体。 “阿三过来!” 刚刚见识到无名生物的厉害,尤兵不想让阿三白白送死,连忙制止。 汪!汪!汪! 尤兵反应快,阿三的动作更快。 尤兵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阿三已经绕过他的胳膊,冲到尸体跟前。 要坏!尤兵心一沉,不管阿三是不是自己的队友,毕竟,它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汪!汪!汪!又是三声清脆的犬吠。紧接着,一只圆滚滚的无名生物从尸体口中钻了出来。 它水汪汪的大眼似乎充满恐惧,听到阿三的叫声连连后退,口中发出阵阵悲鸣。 无名生物怕阿三! 惊人的发现让尤兵有些意外。没等尤兵再仔细观看,阿三身子一缩,猛地弹射出去。 吭哧!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尤兵和士凤震撼。那个圆滚滚的无名生物居然被阿三一口吞下。 顿时,阿三的嘴角溢出点点墨黑色的液体。 吃了?刚刚杀死人的凶神恶煞就这样被阿三吞掉了?尤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阿三。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尤兵,你带着阿三慢慢上车。快!” 就在尤兵惊叹的时候,士凤低沉的声音传来。 又有情况! 尤兵下意识地看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再回头看向士凤,发现她正慢慢向驾驶室方向移动着。她的目光不时向斜上方瞟去。 顺着士凤的目光,尤兵发现,车顶的上方是道路两旁大树延展过来的树冠,树冠里面似乎有东西。由于天黑,树枝密集,看不清楚。 “快走!”见尤兵磨蹭,士凤有些着急,低喝一声。 嘭!嘭!嘭! 又是多声沉闷的响动,厢式货车的周围从树冠上掉下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和先前那具一样,腹腔被掏空,肚子上有个碗口大的窟窿。 “这里是陷阱,我们被包围了!”士凤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为时已晚。 四周的尸体呈一个圆形,将厢式货车以及士凤、尤兵等人团团包围。这些尸体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叫声,似乎随时准备进攻。 嘶……嘶……嘶…… 六道黑色液体分别从不同方向射向厢式货车的六个车轮。须臾间,橡胶车轮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轮胎内的气体大量泄出。 “看样子,这些生物是不想让咱们走了。”士凤本想冲进驾驶室,看到轮胎报废,停下脚步。 尤兵也同样停下脚步,“我感觉它们不是各自为战,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攻击。” 尤兵说得没错。从一具尸体落到车顶迫使汽车停下,再到十多具尸体将汽车团团围住,如今它们又统一行动将车轮报废。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它们当中,一定有领头者。也就是动物中的王者。 “阿三,这次靠你了。” 士凤见逃脱不掉,将希望寄托在阿三身上。有了阿三刚才一举击杀无名生物的事情,士凤对阿三抱有很大希望。 谁料,面对士凤的抚摸,阿三不进反退。它似乎明白“猛虎架不住群狼”的道理,夹起尾巴,呜咽着跑到尤兵的身后。 贪生怕死狗! 尤兵哭笑不得,一脚踢向阿三。阿三身形一晃,迎面踢来的脚被它轻易躲了过去。 “注意戒备!”士凤又一次发出警告。 不用士凤提醒,尤兵看到在不远的右侧,一具死尸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随着那具死尸站起,其他死尸口中低沉的声音立即停止。 “尤先生,很高兴再见到你。”死尸抬起双手,将自己偏到一边的脑袋摆正。它说话时双唇不动,话语显得含糊不清。 再见面?尸体一个“再”字让尤兵大为疑惑,眼前这具死尸难道是个熟人? 尤兵仔细审视着眼前这具死尸。它脸色苍白如纸,五官扭曲成一团。在尤兵记忆中,好像从未见过长相如此难看的人。 “您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专门为vip会员服务的那个服务员。”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尤兵又仔细看了一眼对方狰狞的面孔,怎么也看不出他就是实诚滋补馆的服务员老王。 “你变异了?”尤兵问道。 老王没有否定,点点头。它指着周围的尸体,“这些尸体中都存在着我繁殖的子民,有朝一日,我们也将成为vip会员。” 对于老王的理想,尤兵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老王此时的目的,“围住我们,你们想做什么?” “棋灵图。” 又是棋灵图! 实诚滋补馆里,余华在手机的视频中提到过这东西。“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余老板说了,你若不交出棋灵图,就要交出自己的命。” “如果图和命都不交呢?” “很好!”老王发出一声低吼,所有的尸体嘴中都钻出一个鹅蛋大小的绿色无名生物,它们应和着老王的吼声,慢慢向尤兵聚拢…… b15 队友阿三(下)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五节 队友阿三(下) 一个绿色的无名生物,喷出的一道黑色液体,能让人顷刻毙命。十只无名生物,再加上一个领头的变异老王,其威力可想而知。 看着这些怪物慢慢迫近,尤兵连忙抬起手,“先别过来,让我想想。” “给你十秒钟。时间一过,如果你没交出棋灵图,我就认为你放弃生的机会。” “半分钟行不?” “1……” “先别开始!” “2……” 见老王没有商量的余地,尤兵迅速集中精神,将注意力凝聚到识海之中。 识海三层的沙漠里,半体依然孜孜不倦地下着残局。面对尤兵的召唤,不理不睬,视同不见。 “糟老头,你再不帮忙,我就要归西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半体终于说话了,他似乎不满尤兵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助。 “我死了,难道你还能在这里逍遥快活?” “小兔崽子,你太高估自己了。”半体说着,指了指识海外面,“再不应战,你的肉身要报废了。” “你!”尤兵气急败坏地嘟囔了一句。 半体说得不假,老王已经数到了“7”。 “8!” 尤兵一咬牙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见尤兵神识离开,半体摇摇头,“此子慧根需要点播……”半体大袖一抖,一道白色能量激射而出,在空中旋转一圈后,隐没在沙土之中。 那道白色能量正是前些时日从李老四身体中逃逸出来的被降了符咒的鬼魂。 “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 半体说着,一滴精血自他额头浸出,滴落在鬼魂隐没的沙土之中。 识海之外,老王的“9”字已经出口。“还有最后一秒钟,你想好没有?” “想好了。” “交还是不交?” “我的选择是——跑!”尤兵说话间,双腿向下微屈,猛地向旁边弹射出去。 嘶!嘶!嘶! 逃跑哪里容易,老王和众多无名生物早已做好准备,见尤兵身形晃动,一道道黑色液体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 不好!尤兵想要躲闪,怎奈黑色液体迅疾而密集,须臾之间已到眼前。 去你妈的! 见躲无可躲,尤兵大吼一声,径直冲向老王。 与此同时,尤兵伸手掏出士凤让他保命的灭魂手套,戴在右手之上。 “对不起了!”尤兵一声爆喝,抓向老王的脑袋。 也许是异类特有的敏感,老王心知不妙,怪叫一声侧头向后退去。 老王这一退,挡住少许黑色液体。尤兵乘机连进几步,在躲避黑色液体的同时,抓向老王。 接二连三的攻击似乎触怒了老王的威严。他又是一声怪叫,面对尤兵的一抓,不躲不避,用拳头直击尤兵右手。 咚!一声闷响过后,尤兵倒飞出四五米远,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而老王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胳膊依然保持挥拳的姿势。 怎么回事? 尤兵趴着地上看了一眼老王,他的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但没看出其他异状。 不过,在自己的灭魂手套上却多了一个尺余大小的条形气团。 难道这是…… 尤兵仔细看去,条形气团居然是手臂形状! 我打伤了老王的灵魂! 尤兵心中大喜,双臂一撑,从地上跃起,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 汪!汪!汪! 不知什么时候,黑狗阿三转到老王的身后。趁着老王精神萎靡之际,纵身跃起,一口咬住老王的脚腕。 嘎吱!老王的脚踝被阿三生生咬断。失去平衡的老王怪叫一声,摔倒在地。 “咬他!” 尤兵的提醒似乎已经多余。 阿三咬断老王的脚踝后,没有迟疑,纵身跃到老王眼前,一口咬住老王的脖颈。 骨断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转瞬之间,本来躯体完整的老王变得支离破碎,脑袋如同球一般滚到一边。酱紫色的血液自老王脖腔处喷出,洋洋洒洒,浸透了附近的地面。 “阿三,好样的!”士凤惊喜出声。 同样高兴的还有尤兵。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尤兵显得格外兴奋。 与士凤和尤兵相反,老王的死亡给无名生物沉重的打击。它们再无斗志,尖叫着四散奔跑。 想逃,要过阿三这一关。 阿三灵巧的身体几个起落,十来个无名生物已进入阿三的肚子。 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尤兵看看阿三,情不自禁向士凤竖起大拇指——好眼力! 厢式货车的六个轮胎全部报废,车是坐不成了。士凤看了看所在位置,让尤兵去叫项氏兄妹,准备越野疾行。 此时的项雨居然没有察觉到车外惊心动魄的战斗,依然为尤兵没有搭理她而郁郁寡欢。 项风则是在一旁耐心的劝解,“别伤心了,尤兵要人没人、要个儿没个儿,要钱没钱,听说人品还一塌糊涂。他不心疼你,是他的损失。凭妹妹的条件,找个比他条件好上十倍、一百倍的,容易得很。你不用把自己这朵鲜花插在尤兵那堆牛粪上。” “哥,我就喜欢他那种牛粪的味道。” “……” “……” 尤兵听了几句对话,险些要把鼻子气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待他们转入下一话题。 谁料,项氏兄妹围着这个话题说得没完没了。 又过了两分钟,尤兵实在等不急,轻轻咳一声,拉开厢式货车的后门,“项风,刚才车坏了,士主任打算步行去禁区。但她担心你体胖气虚跟不上,所以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 “我身体没问题!” 尤兵的话戳到项风的敏感部位,他胖大的身躯一个鱼跃跳出车厢,去找士凤理论。 项雨有些误解尤兵的意图,扭捏起来。“将我哥支走,你是不是有话说?” “是。”尤兵坏坏地一笑,“我只想知道,牛粪是什么味道?” “你偷听!”项雨的胖脸顿时羞红了。和哥哥项风的动作一样,她胖大的身躯一个鱼跃跳出车厢,用比项风更快的速度跑向车前。 于是,项风背起四个人所有背包,大步朝前走去。于是,项雨抱着阿三,面色绯红地快步跟在项风后面。 “刚才,我还担心项氏兄妹磨蹭,怕耽误时间。按照如今的速度,时间足够用!” 听了士凤的话,尤兵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禁区一级防护区。 枯草、孤树,断壁、残垣,碎肢、*……这一切的一切组成了一幅地狱的画面。 山神洞附近,车男斜靠在一辆迷彩吉普车上,目光冷峻地看着洞口前方激烈的战斗。 她的脚下是一具插着数只银针的尸体。这具尸体乍一看与常人无异,只是它的尾椎骨处延伸出一条两米多长的如钢鞭一样的尾巴。尾巴末端长有一根巴掌大小的倒钩,黑漆漆地闪着幽光。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上面浸满剧毒。 刚才士凤打来电话,说是消灭了异种老王。车男心中合计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已经控制住的异种人包括李老四、谷一疯、张实诚,共有三个;斩杀的异种人包括老王和脚下的这个,共两个。这就是说,还有四个异种人。除了引诱毛毛往这边逃离,剩下的就是眼前这三个了。 “各组注意,迫使余华打通隐形通道,其余两个异种人就地斩杀!” 车男的话就是命令。一时间,十多个身穿迷彩陆战服的影子成员大吼一声,舍生忘死地冲杀上去。与此同时,三支银针自车男手中飞出。 尤兵等四人一狗赶来时,战斗已经推到了山神洞之内,洞口又留下一具异种人的尸体。 车男没有进入山神洞。 对于没有悬念的战斗,她不感兴趣。车男关心的是尤兵的决定。对于影子军团来说,特别是对于车男来说,斩杀异种人不是目的,她的目的是完成使命,让尤兵顺利进入隐形通道。 “尤兵,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师姐车男。” 与车男一样,山神洞里的打打杀杀没有引起士凤过多关注。她将尤兵带到车男面前,进行相互介绍。 车男?尤兵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与张慧娇有几分神似的女人。 尤兵有印象,昨天晚上士凤让他们几个人回家,命令就是车男下达的。 “做好进入隐形通道的准备了吗?”车男问。 “马马虎虎。” 对于尤兵的回答,车男显得有些不满意。她转头对身边一个随从说:“带尤兵去看看她。” 她?她是谁?车男没有明说。 随从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然后向尤兵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大步向一辆厢式货车走去。 厢式货车的后门关得严严实实。尤兵走到近前,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异样的声音。这声音似低泣、似*、似诉说、似嚎叫。 “尤先生,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随从简单地提示了一句,然后慢慢打开了货车的后门。 b16 战意高涨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六节 战意高涨 车厢里黑洞洞的,随着后门打开,几束柔和的光线从四个角落同时打在中间一个巨大的铁笼上。 铁笼里面有一床棉被。棉被鼓囊囊的,似乎躲着个人,呜咽之声从里面发出。 “这是……” “自己看看吧。”随从似乎叹了口气,说完悄然离去。 两人的对话惊动了棉被里的人,呜咽之声戛然而止,车厢里立即陷入死一般安静。 “你是谁?”尤兵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没有人回答,棉被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 “再不说话,我就掀开被子。” 这句话似乎有了效应,片刻后,棉被的边缘露出一道缝儿。 借着柔和的光线,尤兵依稀看到一缕长发和一双熟悉的眼睛。 难道是…… 尤兵心头一震,一把将棉被揭开。 尤兵看得没错,棉被里面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毛毛。 此时的毛毛几近裸体,雪白的酮体沾满泥土、汗水以及各种污秽。她眼神涣散,痴痴地看了几眼尤兵,然后扭动着身子爬出棉被,爬向尤兵。 “毛毛,你怎么了?” “你是谁?我又是谁……” 毛毛*的身子在铁笼里一拱一拱的,散发出无尽的诱惑。 “你是毛毛,我是尤兵。你忘了吗?” “我不是毛毛,你也不是尤兵。我知道,你是主人,你在考验我……” 毛毛说着,将细嫩的小手伸向尤兵,如同临死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活的契机。 “毛毛……” 尤兵的心情有如决堤的海水,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口中呼唤着“毛毛”,伸开双臂想要抱住这个多灾多难的小丫头。 可他的手没来得及触碰到毛毛,一阵轻微的破风之声从耳边划过。 毛毛“哎呀”一声,身体缩成一团,昏厥过去。 尤兵回过头去,怒视着身后的车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车男说着,指了指尤兵的下身。 不知什么时候,一条极细的肉管已经伸到尤兵胯下。而肉管的另一端则深深植入了毛毛的下体。 见尤兵没弄清情况,车男解释道:“如果我晚来二分钟,你就和你们的班长陈洋一样脱阳而死。” 对于自己的安危,尤兵没有太在意。 不过,车男的话从一个角度证明了系列脱阳案件与毛毛有着莫大的关联。 尤兵看着昏厥过去的毛毛,眼中一片焦灼,“怎么样才能救治她?” “斩杀勾魂鬼。勾魂鬼就是余华等人的主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只有斩杀勾魂鬼,才能真正破解他的符咒。” “勾魂鬼?”尤兵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你见过他。在县医院,他的魂曾幻化成“鬼手”刺杀过你。” “是他!”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尤兵恨意大盛,“他在哪里?” “只知道他在隐形通道出没过,但具体情况不清楚。” “不清楚?”尤兵眯缝着双眼看向车男,“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让我如何去杀他?” “有个关于他的传说,你可以听听。” 尤兵本不想听,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妈的,多掌握一点资料总比一点不了解要强一些。 “据说,这个勾魂鬼叫范无救。他有一个结拜兄弟叫谢必安。生前,谢必安、范无救被人们称为“七爷”和“八爷”。一天,两人走到南台桥下,天要下雨。谢必安让范无救稍待,自己回家拿伞。岂料,谢必安走后,雷雨倾盆,河水暴涨。范无救不愿失约,依然在那里等着,最终被水淹死。不久,谢必安取伞赶来,得知范无救淹死,也吊死在桥柱。” “谢必安?范无救?”尤兵听着两个名字有些耳熟。 他想了片刻,忽然睁大眼睛,“谢必安是不是酬谢神明则必安;范无救是不是犯法的人定无救?” “你说得不错。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范无救给人带来的只有灾难,而谢必安有时给人带来恐惧和不安,有时也可以给人带来发财的好运。” “既然是犯法的人定无救,毛毛犯了什么法,让她遭受如此的折磨!” 尤兵强忍悲意问车男,“范无救想要得到的棋灵图是什么东西?” “棋灵图?”车男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件事也许只有等遇到范无救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尤兵看了一眼笼子中昏厥不醒的毛毛,“我不要答案,我只想要他的命!” “好!”车男双手一击,“我们现在就助你进入隐形通道。”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不远处与项氏兄妹并肩站立的士凤不禁叹了口气,暗暗为尤兵的命运担忧。 山神洞里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一条人头蛇身的庞然怪物拦在众多影子成员面前。它的身上成片成片的逆鳞已经脱离,鲜红的血肉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口。 “想过我这一关,除非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蛇身怪说话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一名影子成员纵身跃起,挥刀向蛇身怪头部斩去。 蛇身怪惨笑一声,脑袋不躲不避,顺着刀刃的方向迎了过去。就在刀锋触到蛇身怪头顶的刹那,蛇身怪的尾巴猛地扫了过来。 啪!一声沉闷的打击声后,那个影子成员如同断线的风筝,飞出数十米开外,趴着地上一动不动了。 “谁还过来!”蛇身怪凄厉地叫喊着。一把钢刀深深嵌入它的头顶,显得异常恐怖。 “兄弟,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蛇身怪背后,余华盘膝而坐,一股氤氲之气自眉心滚滚而出。 “不错,你没有让我失望。阴时阴刻马上要到了,我现在助你进入通道。” 余华的对面是一面洞壁,范无救的声音从洞壁方向传来。 “谢主人成全!” 余华说话间,那股氤氲之气无风自动,在空中打个旋儿,停留在洞壁下方的一个位置上,并且呈现出缝隙形状。 “进来!” “主人,我怎么进去?” 余华的眼前,只是一道二指宽的由氤氲之气凝聚而成的缝隙形状。 “自毁肉身,灵魂进入。” 啊?余华被范无救的话惊住了,“主人,你是让我……” “对,留个破皮囊有何用处!将来,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是!”余华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战斗,蛇身怪在几个影子成员的围攻下,已经堪堪不敌。 余华心一横,冲着身后喊了一句,“兄弟,我先走一步了!”说着,余华双臂一震,瞬间身体爆裂开来。 余华的意外身亡,震惊了山神洞里所有人。 特别是站在洞口观战的车男,本以为稳操胜券,一支半尺有余的银针在手指间轻快地玩弄着。 余华的自爆令车男手指一紧,银针被她生生折断。 看到车男失态的样子,尤兵暗道一声不好,看来车男的计划发生了变故。 就在尤兵茫然之际,识海中半体发出一声叹息,“眼睛看到的未必真实。” 半体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尤兵猛地想起上次看到隐形通道的情景。 凝神、聚气……片刻后,一缕微风迎面吹来。 这是——这是隐形通道里吹来的风。这种风的味道很特别,尤兵曾经感受过。 转瞬之间,尤兵眼前发生变化。 厚实的洞壁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通道入口,入口处被一片结界笼罩。与上次不同的是,结界上的缝隙比原来大了些。 不仅如此,尤兵还看到惊人的一幕——余华的灵魂正拼命向里面钻去。 “放余华进去,顺着他的轨迹可以找到范无救。”半体说。 “我怎么进去?” 余华的灵魂如此瘦小,进入隐形通道尚且如此困难,自己的肉身进去更是难上加难。 “自己想办法!”对于尤兵的依赖心理,半体有些生气,瞬间消失在茫茫识海之中。 要是项风、项雨能把缝隙扒大一些就好了。尤兵见到余华已经进入隐形通道,心中暗自着急。 “来了,来了!”项风、项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尤兵一跳。 “你们怎么也……”项风、项雨居然和余华一样,也变成了灵魂形态! 对于尤兵的惊诧,项氏兄妹似乎没有看到。两人绕过尤兵,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合力向两侧拉扯结界。 在神力作用之下,结界发出隆隆声响,上面的缝隙果然大了些。 “再大点儿!”尤兵试了试,再有两三指宽,自己就可以进去了。 轰隆隆!轰隆隆! 随着结界发出巨大声响,尤兵感觉大地在抖动,所有人、所有的物品都在颤抖。 “再大一点儿!再大一点儿!” “我要不行了……”项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她的脸色通红,青筋在额头如蚯蚓般凸了出来。 “妹妹,我也要不行了。”和项雨一样,项风也使出吃奶的力气。 还差一点儿!尤兵试了又试,始终钻不进去。 汪!汪!汪!尤兵身后,阿三叫了几声。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撞在尤兵后背上。 啊!尤兵不觉惊叫出声。 b17 鬼魂压身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七节 鬼魂压身 余华爆体而亡,蛇身怪被斩成几段……按理说,一场惨绝人寰的战斗已经告于尾声。 然而,山神洞里所有的人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相反,影子军团的成员神情更加严肃,以高度戒备的姿态,紧张地看向车男和士凤二人。 “师姐,他进去了?” 士凤口中的“他”指的是尤兵。两分钟前,站在车男和士凤中间的尤兵忽然消失了,没有一点儿征兆。 “有可能。不过……” 车男皱了皱眉头,“团长曾说过,尤兵的前世今生与兵族有缘才能够进入。其他人无缘无份是进不去的,可那只小黑狗怎么也突然消失了?” 车男口中的“团长”是影子军团的首领,在军团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对于他的话,无论是车男还是士凤都坚信无疑。但是,黑狗阿三的消失却让车男产生困惑。 难道,团长掌握的信息不准确? 对于这种推断,车男只能深藏在心底。她不能说、不想说,当然也不敢说。 “也许是意外吧。” 相对于车男,士凤显得心直口快,说出内心的想法。 “希望如此。” “报告,经检查,项氏兄妹气息全无,脉搏和心脏停止跳动。他们应该是——死了。” “不可能!”面对军医的汇报,士凤变得有些失控。 就在尤兵和阿三消失的同时,项风、项雨突然倒地。由于此次任务是打通隐形通道,大家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尤兵身上。对于项氏兄妹发生的意外,车男仅仅是让手下查看,没有过于关注。 士凤推开军医,跑到项雨跟前,右手二指探到项雨颈下,搭住她的动脉。和军医说的一样,项雨已经没有了气息。 “师姐,赶快救救他们!” 影子军团中,车男属于为数不多的核心成员。尽管她不是军医,但她对医术的精通远超常人。 车男没有上前,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项氏兄妹的面相,“人有三魂:一是胎光,二是爽灵,三是幽精,而他俩三魂皆失。” “师姐,你的意思是——他俩没救了?”士凤一阵悲伤。毕竟,项风、项雨是自己请来帮兵助阵的。他俩的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死而复生不是你我能够做到的事情。”车男像是在感叹项氏兄妹,更像是在感叹自己。 “糊涂!只要心有多大,你的能力就可以有多大!”山神洞口,在霞光的照耀下,出现一个腆着大肚子的肥胖身影。 “是团长!” 影子成员听到声音,纷纷挺直起身子。 “车男,你用聚魂针法试一试。”肥胖身影说完后,慢慢消失在洞口之外。 “是!”车男恭敬地应了一声。 就在肥胖身影消失的时候,在隐形通道入口处,尤兵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那次强大的撞击,简直要把尤兵撞晕。足足十秒钟,尤兵没有缓过气来。 隐形通道很大、很长,也很曲折。尤兵拢目光向通道深处看去,只能看出不远的几十米,再远处就是拐角了。 妈的,是哪个狗娘养的把我撞进来的? 尤兵想到黑狗阿三。在倒地的刹那,他似乎看到阿三的身影。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是谁把他撞进来并不重要,关键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尤兵回头看看入口,结界上的缝隙已经缩小,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看来,这条通道是进得、出不得。自己只能背水一战。 至于走往何方,去哪里能找到范无救,以及如何斩杀范无救,尤兵实在没有谱儿。 该死的士凤,这不是让老子去送死吗?尤兵深吸一口气,抖擞精神大步向通道深处走去。 还好,尽管隐形通道没有灯,但洞壁似乎有能量储存,能够发出柔和的光芒,把整个通道照得很亮。在这种光线下,尤兵走得还算顺畅。 经过第一个弯道后,通道内气温明显降低,前方出现缭绕的雾气。 古语曾说过,一山有三季,五里不同天。这说得是深山老林,难道通道里也是如此? 尤兵算计一下路程,刚刚走出不过百十多米,温差就变得如此巨大。 不仅如此,前方的雾气似乎向这边涌来,而且越来越浓。 踏、踏、踏…… 随着雾气临近,尤兵隐约听到雾气里面有杂乱的声音。这声音很乱、很杂,也很多,犹如千军万马一起涌来。 有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尤兵对危险的警觉性提高很多。见前方可能存在未知的危险,尤兵谨慎地向后退去。 谁知,尤兵退得快,雾气涌动得快;尤兵退得慢,雾气涌动得慢。不一会儿的工夫,尤兵又退回隐形通道的入口处。 眼见自己无路可退,尤兵只得将身子靠在结界上。 “到底是什么人,赶紧出来,别装神弄鬼的!”尤兵大吼了一声。 雾气里面没有动静,只是停在尤兵十米开外不再前涌。与此同时,雾气里面杂乱的声音也消失了。 一分钟、二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雾气始终弥漫在原地,不进、不退,不躲、不避,不消、不减。 对于尤兵来说,十分钟是一种煎熬。 仅仅是雾气也就罢了,雾气中发散的阴冷之气令尤兵全身生寒,鬓角和眉毛已有生霜迹象。 这样下去,不是被困死就是被冻死。 尤兵不想再僵持,慢慢蹲下身子,双手在地上胡乱一摸,摸到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 尤兵手一抖,将石头扔向雾气。 奇怪的是,石头扔出很远,似乎没有撞击到任何物体。 更让尤兵奇怪的是,石头穿过雾气时留下一条长长的轨迹。这条轨迹没有再被雾气填充,形成一条巴掌大小的通道。 什么意思,雾气凝固不流动了?尤兵再次扔出一块石头,依然如此。 五分钟后,尤兵扔出身边所有能够找到的石头。此时前面的雾气像个筛子般密密麻麻地出现各式各样、大小不同的孔洞。 透过这些孔洞,尤兵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晕!尤兵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谁料,眼前的雾气紧跟着向后退出半米。 难道雾气有灵性? 尤兵正想再向前走,忽然,雾气里面又传出千军万马的声音。紧接着,雾气疯狂涌向尤兵。 不好,对方进攻了! 尤兵意识到不妙,雾气已经涌到眼前。没等尤兵有所反应,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推倒在地。 雾,这绝对是雾的力量。 尤兵倒地刹那,看到雾气居然一团一团地压在自己身上。 尤兵想要站起来,可身子像粘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弹。只有一只右手没有压住,在半空中无力地挣扎着。 随着雾气的增多,尤兵有些吃不消了,身上的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难道这不是雾气?尤兵心里一动。 在尤兵印象中,一立方米的空气不过几两几钱,雾气绝不应该这么重。 沉,实在太沉了。尤兵感觉阵阵发黑,眼前金星乱冒。 “躲开,先让我们出去!” 依稀中,远处有两个声音由远及近。声音有些耳熟,是——项风、项雨! “救我……” 听到救兵来了,尤兵大喜。想要张嘴呼喊,可呼喊的声音又被沉重的雾气压了回去。 坚持,坚持,我一定要坚持住! 尤兵张开大嘴,努力呼吸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你们这些老鬼,死了十几年都没有着急,现在着什么急投胎!”这是项风怒喝的声音。 “我哥说得对。我们和你们不同,不是投胎,是回魂。像我们这种vip魂魄应该优先出去。”这是项雨的声音。 “听到我妹妹的话没有,谁若是敢再阻挡老子的路,我就不客气了!” “……” “……” 鬼魂?听到项氏兄妹的话,即将昏迷的尤兵猛地清醒了些。 惊恐好奇的心理让尤兵强自睁开双眼,向雾气望去。雾气太浓,依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忽然,尤兵唯一能够动弹的右手触碰到一个物件,是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手机从衣兜里掉落出来。 有办法了!尤兵想到毛毛手机相册中的照片,顿时有了主意。 他吃力地拿起手机,打开照相功能,手指轻轻一摁,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幅清晰的画面。 画面上出现几十个形态各异的脑袋。有的脑袋完整,有的脑袋残缺。不过,这些脑袋的额头上都有一个清晰的红色胎记! 尤兵的心忽悠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哪是什么雾气,分明是几十个魂灵。 这是典型的“鬼压身”! “滚开!”尤兵着实吓得不轻。他大吼一声,身子猛地向上挺起。 怎奈几十个灵魂有如泰山压顶,尤兵不仅没有动弹分毫,那股断断续续的、有出无进的呼吸竟然堵塞了。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尤兵忽然想到灭魂手套。 既然是灵魂,就应该可以灭掉! 尤兵吃力地将手伸向衣兜,可眼皮不争气地慢慢合拢了。 尤兵,你不能睡!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他已经来不及带上手套,抓起灭魂手套猛地拍向身上的鬼魂…… b18 洞中有洞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八节 洞中有洞 尤兵是被一条舌头弄醒的。 那条舌头软软的、湿湿的,在尤兵的额头、双颊以及嘴唇上蜻蜓点水般滑过,让人心动不已。 恍然间,尤兵感觉毛毛趴在自己怀中,柔软的发际垂在脸上,撩拨着他的心情。尤兵忍不住搂紧双臂,生怕毛毛再次消失不见。 汪!汪!汪…… 尤兵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怀中不是毛毛,而是黑狗阿三! “毛毛……” 尤兵有些失落地抹抹额头,脸上尽是阿三舔舐的口水。 刚才的事情是真的吗? 项氏兄妹回魂,众多鬼魂投胎,特别是压在身上那些脑袋…… 想到此,尤兵去摸身边的手机。尤兵记了起来,自己在昏迷前照了张相,相片中有多个额头长有红色胎记的脑袋。 手机还在,不过尤兵忽然产生冲动,真想把手机摔了!因为他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见尤兵醒来,阿三很兴奋。它又连续在尤兵脸上舔舐了几口。 尤兵一手护脸,一手挡住阿三,目光再一次投向通道的远处。那些浓雾状的魂灵已经消失,整个通道里显得异常空荡。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了毛毛,咱们要拼一回!” 尤兵又出发了,脚步声、呐喊声以及阿三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在通道里传出很远很远。 通道地形很复杂。 每走一段路途,前端就会出现数个分叉,每个分叉的尽头同样又是数个分叉。 幸好,有阿三在身边,尤兵不怕迷失方向。 一路上,阿三除了欢蹦乱跳,就是在地上嗅来嗅去,仔细查找着余华灵魂的气息。 尤兵和阿三走得不慢,两个钟头时间,走出十多公里。 “阿三,咱们休息会儿。” 一个早上的惊心动魄加上两个多小时的跋涉,让尤兵有些疲惫。最要命的是,尤兵又饥又渴,而通道里只有一道道冰冷的、散发着幽光的洞壁。 阿三似乎看出尤兵的困境,蹲坐片刻后,冲着尤兵叫了两声,之后快速向通道深处跑去。 “阿三,回来,别瞎跑!” 听到尤兵的召唤,阿三跑得更快了。转瞬间,它已消失在通道尽头的一个支叉中。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金属磕碰地面的响声,以及阿三忽忽的喘息声。 随着叮当声越来越近,阿三跑了回来。它的身后还拽着一只炒菜用的勺子。 阿三将勺子拖拽到尤兵面前后,左后腿向后抬起,一股浊流自胯下喷出。不消片刻,勺子里盛了满满一勺狗尿。 “啥意思?”尤兵有些纳闷。 阿三跑到尤兵跟前,轻轻拖拽着尤兵的裤脚,示意尤兵靠近勺子。 “你想让我喝你的尿?” 这就是典型的非人类价值观! 尤兵很郁闷,真想踹阿三两脚。可想到阿三也是一片好意,尤兵索性低头不语,不再理会。 见自己的热情遭遇尤兵的冷漠。阿三也不生气,摇摇尾巴,左后腿又一次抬起,在勺子里面拉了一泡屎,然后大吃特吃起来。 尤兵一阵恶心。 听人家说,狗改不了吃屎,这次真长见识了。 “阿三,下次你不许舔我!”想到阿三曾舔得自己满脸口水,尤兵胃里一阵翻滚。 当!郁闷不已的尤兵抬脚将勺子踢了出去。勺子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五米开外的地面上。 尤兵的暴躁似乎吓住了阿三,它表情古怪地看向尤兵。 “咱们继续前进!”尤兵心里有气,不想解释。 汪汪汪…… 对于尤兵的反应,阿三并不领情。它犬吠了几声,又将勺子拖了回来。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吃屎!”尤兵又想将勺子踢飞。 谁料,阿三身形一转,将勺子拖到一边,尤兵一脚踢了个空。 什么意思? 尤兵心里一动。阿三接二连三地将勺子拖来,可能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尤兵拿起那把已经盛过屎尿的勺子,看了又看。 这把勺子与平常使用的勺子一般无二,前面一个半球,后面一个把儿。而且,勺子上沾满油污,看样子被人用过很长时间了。 尤兵摸摸勺子头,钢质的半球黏黏的,沾满了油污。 黏黏的?尤兵心里一动。 自己昏迷前,依稀听到项风抱怨这群鬼魂,说他们被困了十几年。既然是被困,说明通道里面没有人进来过,也没有人出去过。 那么,勺子黏黏的,说明不久前曾有人使用过。也就是说,在这个通道里面有人,而且那人曾经见证过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 这人是谁?是范无救,还是另有其人? 在黑狗阿三的带领下,尤兵进入一个岔路通道。这个通道与先前的通道略有不同。宽度较窄,温度较低,风速较急,给人以干冷的感觉。 顺着通道向前走了百余米,一股淡淡的肉香飘来。而且,越往里走,香味就越加浓郁。 果然有人!尤兵暗自戒备。不觉间,饥肠辘辘被他抛到脑后。 就在一人一狗拐过两个弯道后,在不远处的通道中间,搭着一个中号的行军锅,锅下面烧着劈柴,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熬着一锅肉。 在锅的旁边,背对尤兵坐着一个头戴钢盔、身披斗篷的士兵。 对方是敌是友,尤兵不清楚。 如果能够一招制敌,再慢慢盘问那就好了。尤兵想罢,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悄悄摸了上去。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历练,尤兵的技能有了明显提高。尤兵摸到那人身后的这几十米,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直到来到那人背后,他依然坐着没有察觉。 对不起了! 尤兵手中的石头猛地砸向那人后背。紧接着,尤兵手臂伸到那人颈下,一个锁喉加上一个背摔。由于用力过猛,那人的身体被甩到半空后,越过尤兵头顶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这么轻! 在那人落地的刹那,尤兵感觉不对劲儿。忙借着墙壁的幽光看去,这哪是什么人,分明是一具骨头架子! 他的脸上、身上、四肢上,没有一丝血肉,仅剩的就是惨白的骨头。 难道这是个陷阱? 尤兵大惊,赶忙向四周观看。还好,四周依然如故,没有人影,也听不到异常的动静。 闹鬼了不成! 尤兵再次看向熬煮的那锅肉。行军锅里水很多,应该是刚刚被人加过。那么,加水的人呢?尤兵打死也不会相信,水是眼前这具骷髅架子放的。 汪汪汪…… 阿三在远处轻叫了几声,似乎有所发现。尤兵收回目光,向阿三方向跑去。 在阿三犬吠的位置,通道墙壁上被人用利器挖出一个门状的洞口。洞很深,洞里很暗,只能看到一级一级的台阶延伸到洞的深处。 尤兵站在洞口,仔细向里面听了听,在洞的深处隐约有些声音。但洞太深,听不真切。 “阿三,下去看看。”尤兵拍了拍阿三的后背。 阿三摇摇尾巴,悄无声息地溜进洞内。 没过多久,阿三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样东西。 等阿三吐在地上,尤兵一看,居然是半只手掌!这半只手掌残存着三根手指,也许是时间过于久远的缘故,皮肉已经风干。 “再下去看看!” 这次,阿三下去的时间长了一些。等它再上来,拖着半条小腿。和手掌一样,小腿上的肌肉也已风干,呈现出黑紫的颜色。 不一会儿,阿三又叼上来半条臂膀、一个头颅,还有一只右脚。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兵越看越心惊。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从洞里传出。 里面有人,而且即将出来! 尤兵向阿三一示意,蹑手蹑脚地跑向来时的弯道。在经过行军锅时,尤兵又看了一眼锅里的肉——里面居然漂浮着一只人的耳朵! 踏踏踏……洞中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回声已经从洞内传到通道外。 快出来了!快出来了! 随着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人站在了洞口外。 尤兵探头看去,那人身高近两米,体大腰憨。豹头、环眼,一副虬髯散满前胸。 他是敌是友? 尤兵眯起眼睛,一时拿不定主意…… b19 士兵骨架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十九节 士兵骨架 未知的洞穴,残碎的肢体,沸煮的行军锅……这一切组合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尤兵紧贴在弯道的洞壁处,谨慎地观察着从洞口出来的彪形大汉。 那个彪形大汉咿咿呀呀的,似在吟唱家乡小调。 他伸展了一下肢体,忽然身体微微一僵,鼻子使劲吸了吸,脸上流露出警惕的神色,咿咿呀呀的小调戛然而止。 尤兵一阵紧张。这个彪形大汉貌似鲁莽,实则精细入微。况且…… 尤兵的目光扫过洞口旁边的残缺肢体,以及行军锅旁散落一地的士兵骨骸,心中暗自叫苦,赶忙将身体向后缩了缩。 果然,那个彪形大汉看到被*的士兵骨骸时,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他迅速扫视一遍通道的角落,厚唇微动,爆喝一声:“出来,给我滚出来!”他的叫音如雷,在通道中如同刮过一阵狂风。 躲在十几米开外的尤兵猝不及防,脑袋被震得一阵眩晕,耳朵里面嗡嗡作响。 踏!踏!踏…… 彪形大汉见没有异动,向尤兵相反方向走去。 这人是传说中的勾魂鬼范无救,还是通道里的幸存者? 仅仅从彪形大汉的体貌特征,尤兵无法判断。 由于分不清敌友,尤兵没有贸然出去,静静等待着事情发展的转机。 踏!踏!踏…… 彪形大汉的脚步声更远了。看样子,他寻找敌人无果后,一定会向这边来的。 尤兵收回身子,倚靠洞壁坐在地上,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怎样才能判断他的身份? 尤兵忽然想起那些压在身上、险些让自己毙命的鬼魂。 尤兵眼前一亮。 对了,目前最直接、最有效地验证方法就是看他的额头。 尤兵清楚记得,在手机照片中,那些鬼魂的额头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红色胎记! 如果彪形大汉的额头有红色胎记,就几乎可以肯定他是通道中的幸存者。 尤兵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彪形大汉的容貌。 豹头、环眼、虬髯……他的额头是——一层浓密的头发。头发严严实实地遮盖了他的额头! 想到这里,尤兵有些泄气,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额头。在自己的额头上,同样有一个红色胎记,通红的,鹅蛋大小。 踏!踏!踏……彪形大汉的脚步声又逐渐清晰起来。 这次,他的目标很明确,行动异常迅速。没等尤兵站起身,脚步声已经止于他的身前。 “小子,今天大爷终于逮住你了!” 彪形大汉话音未落,大手已经迅捷无比抓住尤兵的裤带,将尤兵高高举起。 坏了!尤兵暗道一声不好,回腿踹向大汉胸部。 “小孩游戏,在我这里行不通!” 大汉说着,向上轻吹一口气,猛地将尤兵扔出十米开外。 没等尤兵落地,那个彪形大汉忽然双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算你狠!” 彪形大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双腿蹬了几下,再没动静。 尤兵摔得不轻。在彪形大汉倒地的同时,从嘴角流淌出大量鲜血,头一歪,也一动不动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尤兵和彪形大汉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是死了,还是昏迷了,无人而知。他俩只是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声息。就连与尤兵亦步亦趋的黑狗阿三也不见了踪影。 静,死一般的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沉静被打破了。通道里,发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这声音来自行军锅旁。 在行军锅旁,那具被尤兵摔散架的士兵骨架忽然有了动静。 散落一地的腿骨、臂骨、头骨如同相互吸引般,慢慢向一起靠拢着。随着骨头与骨头的摩擦声,那具骨架居然又组合在一起。 组合起来的士兵骨架似乎有些不满意头上沉重的钢盔,先是用残存的手骨正了正,依然不满意。他干脆将其一把拽下来,扔在地上。 由于力量过大,钢盔上的带子勾住了士兵的耳骨。嘎巴一声轻响,一只耳骨生生折断,在地上弹了几下,落在尤兵身边。 “两败俱伤,可悲的人类!” 士兵骨架没有在意掉落的耳骨。它抖抖身体,如偏瘫患者般歪歪扭扭地向尤兵走去。它每走一步,身上的骨节就发出嘎吱一声,让人毛骨悚然。 一步、两步、三步…… 士兵骨架很快来到尤兵跟前。此时的尤兵嘴角沾满鲜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棋灵图,今天我终于要得到你了!” 士兵的下颌骨动了几下,喉咙中发出怪异的声响。说完后,士兵骨架抬起胳膊,猛地向尤兵插去。 “等你下辈子再找棋灵图吧!” 不知什么时候,彪形大汉站到了士兵骨架身后,手中一把超大号的工兵铲横拍向士兵骨架的腰部。 嘎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工兵铲居然折断了。而士兵骨架仅仅晃了两晃,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原来你是诈死!” 面对彪形大汉的死而复生,士兵骨架有些意外。瞬间它清楚了眼前的局势,抬起右脚,踢了过去。那一脚看似慢,实则快。等彪形大汉反应过来,士兵骨架尖锐的骨刺已深深插入他的大腿根部。 汪!汪!汪…… 黑狗阿三瘦小的身影从弯道处飞扑过来。几个起落过后,一口咬在士兵骨架的右脚骨上,留下一排小而深的牙印。 见有狗来袭,士兵骨架低吼一声,放弃彪形大汉,将目标锁定在阿三身上。 阿三身形快,士兵骨架速度也不慢。 一人一狗在原地盘旋往复,一个追、一个跑,一个打、一个咬。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老鬼,没想到几天没见,你功力见长。看棒!” 见阿三与士兵骨架一时难以分出输赢,彪形大汉拖着一条伤腿,抄起折断的工兵铲柄,打向士兵骨架的双腿。 由于士兵骨架将注意力放在黑狗阿三身上,脚下一个羁绊,重心顿倾,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上。 “倒下,就别起来了!” 士兵骨架正想起身反扑,忽觉脖骨被一只黑色手套牢牢扼住。 是尤兵! 士兵骨架大惊,伸手向尤兵抓去,可它的灵魂一阵剧烈疼痛。顿时,全身的骨头松散开来,一根一根落在地上。 尤兵用左手擦擦嘴角的鲜血,咬破舌尖的痛楚让他眼中泪光闪闪。而他带有灭魂手套的右手上,一缕残破的灵魂在拼命挣扎。 “余华,怎么是你!”尤兵看清手中的灵魂,不觉惊叫失声。 尤兵认得没错,那缕魂魄就是余华的灵魂。 此时的余华已经失去战斗力。尽管尤兵带着灭魂手套的右手已经松开,但余华依旧承受不住灭魂的威力。 面对尤兵的惊诧,余华苦笑一声,“自从成为范无救的鬼奴,我就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听从主人安排。” “你不是范无救?”彪形大汉同样很是震惊,“为了引范无救入局,我准备了很长时间。没想到,被你这个小鬼搅了局!” 这是个局?尤兵又是一阵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来的?” “别把自己当做人五人六的,你只是我局中一个意外的闯入者。” 见尤兵和彪形大汉说得火热,余华强打精神问道:“作为一个濒临灭亡的灵魂,能不能先让我问个问题?” “说!”尤兵和彪形大汉同时答话。 “如果猜得没错,你们是第一次相遇。你们是怎么认出双方不是敌人的?” “很简单,我看到了他的红色胎记。”彪形大汉说。 “我也一样。此外,他故意吹起头发让我看,说明他认出了我。所以,我配合他演了这场戏。” “不错!”彪形大汉向尤兵伸出拇指。 余华叹了口气,问彪形大汉,“你怎么知道我附身在士兵骨架上?” 彪形大汉白了余华一眼,“别以为我不是鬼魂,就不知道你们的弱点。” 他说着故意看了看尤兵,“此次,我准备猎杀的是勾魂鬼范无救。作为它这种级别的鬼魂,有魂也有魄。据我所知,范无救的魄被封印了。而魂想要杀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依附体。所以我清空整条通道的尸体,只留下这具骨骸,打算将范无救的魂困死在骨骸里。没想到,范无救狡诈多端,用你来破局。” “你和尤兵演戏时,怎么知道我已经附上了士兵骨架?”余华又问。 “很简单。十六年来,我吃了无数具尸体。对于人的气息、尸体的气息,以及魂魄的气息,都很熟悉。嗅一嗅,我就能推断出十之八九。” 吃尸体?彪形大汉的话让尤兵吃惊不已。 尤兵又一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彪形大汉,怪不得他浑身杀气,原因是在这里。 彪形大汉似乎看透尤兵的心思,淡淡地说:“有时候为了生存,就必须做出抉择。” 彪形大汉说完,神情忽然一滞,“范无救来了,我闻到了他的气息。” 范无救! 听到范无救的名字,尤兵暗自一咬牙,眼中露出熊熊怒火。 进入隐形通道,目的就是斩杀范无救。如今,范无救来了,尤兵有种冲动,要与范无救鱼死网破。 “按照范无救的作风,他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还敢来,说明有十足的把握。咱们先躲避一下。” 躲避?还是迎战? 尤兵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右手上的灭魂手套不多不少已经用了三次。第一次是在赶往禁区的路上,让变异老王的灵魂受到创伤;第二次是在刚刚进入通道时,一举灭杀了几十个“压身鬼”;第三次,也就是刚才,将依附在士兵骨架上的余华灵魂摄取了出来。 本打算用灭魂手套与范无救一搏,没想到,范无救尚未见到,灭魂手套已经失去了效用。 该死! “尤兵,能不能给老子个痛快!”就在尤兵迟疑间,余华忽然大叫出声。 b20 陈年往事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节 陈年往事 尤兵和彪形大汉被余华的叫喊吓了一跳。 本以为余华气息奄奄,没想到,他临死前还能叫得如此响亮,如同平地炸了一个响雷。 尤兵手一哆嗦,“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给老子个痛快!” 余华这句话的气力明显小了许多,不过语气依然坚决。 汪、汪、汪…… 黑狗阿三忽然叫起来。它犬吠的目标不是彪形大汉,也不是余华灵魂,而是长长的通道尽头。 范无救马上要来了! 阿三的犬吠提醒了尤兵。他手中余华的灵魂哪是什么速求一死,而是在暗示自己。 尤兵深深地看了一眼余华,发觉此时的余华真的是气息奄奄了。他的灵魂瘫卧在尤兵的手心,脑袋和四肢则是无力地耷拉在手掌之外。 “赶快进洞!”彪形大汉也嗅出危险的气息,不容尤兵分说,一把将他拉进山洞。 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齿轮转动,洞口上下同时滑出两扇石门,瞬间将石洞堵死。 这里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一口巨大的深井。通道近乎垂直,围着洞壁是一圈螺旋向下的台阶。台阶的下方,每隔十多米就有一个人工掏成的石室。 山洞很深,低头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幽光。如果大喊一声,很久才能听到回音。 尤兵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山洞奇特的构造上,他的目光始终盯着余华。 “为什么提醒我们范无救要来了?”尤兵问。 “因为我要死了。人之将死,就没有顾忌了。”余华答。 “为什么用毛毛要挟我?”尤兵问。 “纯属意外。当时,降了符咒的鬼魂目标是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成功,这才误打误撞进入毛毛体内。”余华答。 “棋灵图是什么东西?”尤兵问。 余华摇摇头,“没有见过。只知道范无救志在必得。” “怎样才能识别它?” “听范无救说,棋灵图是件神物,有……”余华说话间,灵魂一振,变得苍白透明。 “有什么?” “有……” “你倒是说呀!” “别问了,他已经油尽灯枯,无法回答你了。”彪形大汉拍拍尤兵的肩膀。 彪形大汉说得没错。眨眼工夫,余华的灵魂消失在空气中。 “尽管余华做了很多错事,但以生命为代价警告我们,这些值得我们尊敬。” 彪形大汉说着,有些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那里,有一个拳头大小血洞。那是被士兵骨架的骨刺洞穿的。奇怪的是,尽管伤口很大很深,但没有鲜血流出。 彪形大汉拖着残腿向后退了两步,巨大的身形靠在洞壁上,“下一秒,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惊诧。” “啥?”沉浸在懊恼之中的尤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尤兵发愣之际,彪形大汉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紧接着,彪形大汉的前胸打开一扇小门,从里面爬出一个年纪和尤兵差不多的侏儒。 意外的变化让尤兵有些一惊,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结巴地问:“这个、这个彪形大汉是你的傀儡?” 侏儒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然后,他面向余华消失的方位双手合十,喃喃低语着。 良久,侏儒才语气低沉地对尤兵说:“你是我十六年来看到的第一个活人;而余华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鬼魂。” “难道你没看过范无救?” “在这世上,只有降了符咒的鬼魂才能看到。其他的,包括死亡人的鬼魂,以及更高层次的有魂有魄的鬼魂,是很不容易看到的。” 侏儒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欧阳儒。如果我没有记错,咱们同龄,都是十六岁。” “欧阳儒……”尤兵默念了一遍,脸上显现出一丝骇色,“难道你就是那对夫妇的孩子?” 尤兵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做得噩梦。梦中,由虚变实的鬼魂袭击一对夫妇。而那对夫妇怀里就抱着一个婴儿。如果那个梦是真实的,恰巧就发生在十六年前。 “我的父母死在外面的通道里,是因范无救而死的。而你——”欧阳儒指了指尤兵,“他们的死改变了你的命运。” “什么意思?” “他们在临时之前,将记忆传输给了我。而另一些东西则打出通道,进入了你的身体。这些东西中,包括范无救想要得到的棋灵图。” 又是棋灵图!尤兵瞪大眼睛,“棋灵图到底是什么东西?” 欧阳儒摇摇头,“在我父母的记忆中,关于棋灵图的内容很有限。只知道棋灵图是兵族两大神物之一,是由历任兵主传承的。” “兵族?兵主?” 见尤兵疑惑,欧阳儒解释道:“在隐形通道尽头,是一个叫兵族的部落。在兵族里,职位最高的是兵主,接下来是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以此类推到五等兵。同时,根据兵种不同,又可以分为陆战兵、工程兵、生化兵、机械兵。这些兵种都是由一个一等兵统领。” 尤兵被欧阳儒说得有些晕,插嘴道:“你属于那个兵种?” 欧阳儒略一沉吟,“我能驾驭傀儡,应该属于机械兵。但是,我又擅长挖掘,也可以属于工程兵。” “这样说来,你算是跨界的兵种了?” 欧阳儒苦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怅然若失地摇摇头,“严格地说,我什么兵种也算不上。因为在兵族中,任何兵种都需要本兵种的传承。而我……”欧阳儒将额头浓密的头发撩开,“仅仅是一介草民罢了。” 尤兵看向欧阳儒的额头。他的额头光洁如纸,没有红色胎记。 “为什么?”尤兵有些不解,“既然你父亲有棋灵图,说明他接受了兵主传承。也就是说,他是兵族中最大的官。如此显赫的势利,你怎么会是一介草民?” “理是这个理,但事情总会有意外。” 原来,在欧阳儒的父亲欧阳方接受兵主传承时,勾魂鬼范无救潜入兵族领地。范无救的目的很明确,想要得到兵族两大神物。由于兵族人多势大,范无救没敢贸然抢夺。而是偷偷潜入欧阳府邸,想以欧阳儒要挟刚刚接任兵主的欧阳方。 范无救身手的确了得,绕过层层护卫,窃得了正在襁褓之中的欧阳儒。 父子天性、母子连心。范无救刚刚得手,欧阳儒的母亲袁兰忽觉心中一痛。她顿感不妙,急忙从传承仪式现场返回府邸。所幸范无救刚刚盗得欧阳儒,尚未走远。 “一场厮杀就这样开始了。从开始的小规模阻截,到后来是大规模的围杀。但范无救十分厉害,加之用我做挡箭牌,兵族始终对他无可奈何。” 不久,这件事惊动了正在接受传承的欧阳方。他毅然决然地终止了传承。 对于当时的欧阳方来说,一头是家庭,一头是兵族。孰轻孰重,难分伯仲。终止传承,就等于放弃兵族。 “为什么还要去?” “刚才我说过,兵族分为陆战兵、工程兵、生化兵、机械兵这四个兵种。只有四个兵种合力围剿,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我的父亲在接受传承前,是一位一等兵,陆战兵就是由他指挥。由于刚刚接受传承,他的继任者尚未确定。我的父亲如果不一线指挥,相当于四大兵种只动用三个。这样一来,兵族势必有灭族的危险。” 然而,欧阳方的加入为时已晚。当他带领陆战兵到达围剿现场时,工程兵、生化兵和机械兵已经损伤大半。 面对空前惨烈的战场,欧阳方深知,即使自己血战到底,也只能落个灭族的结果。 无奈之下,欧阳方告诉范无救,棋灵图在自己手中。范无救想要得到,就必须发誓永不踏入兵族领地。否则,欧阳方宁可毁掉棋灵图,也决不给范无救。 面对父亲的绝决,范无救无可奈何,只好对天发誓。同时,为表示诚意,范无救将欧阳儒交给了欧阳方。 “其实,归还我的时候,范无救早已盘算清楚,他的手中有没有我意义不大。凭借他的实力,只要棋灵图到手,消灭兵族是迟早的事情。当然,我父亲也知道范无救的如意算盘,当即做出三条决定。” 第一条,以兵主的身份命令所有士兵撤退。 第二,将交换地点定在隐形通道内。 第三,为表示诚意,欧阳方决定让妻子、孩子一同前往。 对于这三点,范无救一口答应。 “就在我们一家三口和范无救进入隐形通道之后,我父亲启动自毁装置,封死了隐形通道的出入口。” “后来呢?” “再后来,我的父母以肉身之躯摆下小千剑阵,困住了范无救。” “原来如此。”听了欧阳儒的话,尤兵心中一阵悲凉。 b21 勾魂无形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一节 勾魂无形 十六年前,欧阳方和妻子袁兰割肉、断骨,用自己的生命之力激发威能,摆下小千剑阵,这才困住了范无救。 听着欧阳儒的讲述,尤兵眼前浮现出团团血雾。血雾里面,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匍匐在地。那个身影想要挣扎、想逃脱,但只要微微一动,四周的血雾便会化作千百只剑芒,齐齐刺向他的要害。 雾气上方,盘膝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他们的血在汩汩流淌,他们的肉在片片脱落,他们的骨头也正在慢慢化成齑粉。 “方哥,咱们的孩子长大后,像你还是向我?” “兰妹,不管像谁,只要无忧无虑地活着就好。” 依稀中,尤兵听到那对男女的对话。没错,活着就好。但是,他让我们活下来吗? 尤兵将目光转向血雾里,那个匍匐在地的身影一定就是勾魂鬼范无救。 “杀死他!杀死他!” 脑海中的声音让尤兵血液沸腾。不知不觉间,尤兵一步一步走向血雾。 那团血雾似乎有灵性,随着尤兵迫近,雾气慢慢分开,为尤兵让开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果真就是范无救。 此时的范无救气息奄奄,几欲挣扎起身,怎奈伤势太重,只是微微抬了下头,便无力地趴着地上,如同死狗一般。 “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尤兵双手掐住范无救的脖子,猛烈地晃动着。 随着范无救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尤兵产生一种“挥剑斩仇人”的快意。 疼,很疼! 剧烈的疼痛从脚腕处传来,尤兵忍不住“啊”了一声,赶忙低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身边的景物变了。 那些血雾烟消云散,雾中的范无救以及雾气上方的青年男女也都不见了。而尤兵的双手却的的确确掐着一个人的脖子。 “怎么是你!” 尤兵不觉惊呼出声,被他掐住脖子的,居然是欧阳儒。 此时的欧阳儒脸色紫红,舌头伸出两寸长,眼白开始上翻。 随着尤兵放开双手,欧阳儒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好久,欧阳儒才缓过这口气来。他指着洞口方向,“赶紧走扶我走,范无救的意识开始渗透了。” 汪汪汪…… 黑狗阿三朝洞口猛叫几声。 尤兵这时才看到,脚腕处有一排细小的牙印。多亏阿三,不然自己不知道会办出什么错事来。 看到阿三和欧阳儒的反应,尤兵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将欧阳儒的右臂搭在自己肩头,再用左手托住欧阳儒的腰部,沿着盘旋向下的台阶朝深处走去。 几分钟后,洞口石门的一个极小的缝隙处,一团雾气慢慢涌了进来。这团雾气很奇怪,又细又长,像极了人手掌上的小拇指。有关节,有指甲,就连难以复制的指纹也清晰可见。 不一会儿,那根“小拇指”的第一、二节指骨挤进门缝。“小拇指”想继续往里钻,怎奈后面连着一个巨大的手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成功。 “小拇指”不甘心这么失败,在石门里面巡视一周,然后向不远处斜倚在洞壁上的彪形大汉傀儡勾了勾手指。 在“小拇指”的召唤下,傀儡动了一下。“小拇指”再勾,傀儡再动。 “小拇指”接连勾了几下,然后在空中轻轻一弹。只见那个傀儡眼中倏地现出一抹幽光,身体慢慢站起来,朝着尤兵和欧阳儒的方向追去。 由于欧阳儒的关系,尤兵一行开始时行动很迟缓。时间不长,欧阳儒的身体恢复正常,两人一狗开始向下发足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尤兵停下脚步,向头顶上方看去,洞穴入口早已不见踪影。而身下,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小亮点。 “欧阳儒,这些台阶向下通到哪里?” “不知道。十六年来,我曾几次探查过,但始终没有到过底部。” 见尤兵大汗淋漓,自己也是气喘吁吁,欧阳儒指着台阶下方的石室,“走,咱们去里面休息一会儿。” 欧阳儒说着,蹲下身子,双手往台阶边缘一扣,一条金属材质的梯子慢慢滑了出来。它的一头搭在台阶上,另一头则探入了台阶下方的石室。 “好巧妙的机关!”尤兵赞叹了一句。 刚进入洞口时,尤兵看到了台阶下方的石室。由于石室在台阶下方很是险峻,并没有引起尤兵过多注意。 欧阳儒这一示范,尤兵好奇心大盛,紧跟在欧阳儒身后,慢慢爬进石室。 石室不大,只有三四十平米的样子。中间有一个石棺,石棺盖子半开半合。透过缝隙,尤兵看到里面是一具血肉鲜活的尸身。 “这是……”尤兵有些诧异。 尸身血肉新鲜,说明死去时间不长。而这个隐形通道已经封闭十六年。可以说,自己是十六年来进入隐形通道的第一人。但是,石棺中的尸体又如何解释? 见尤兵疑惑,欧阳儒变得有些悲哀,“不用怀疑,死者的确是十六年前死的。他之所以能够不干枯、不腐朽,应该与石室和石棺有关。” 欧阳儒一把推开石棺上半开半合的盖子,石棺内的尸体全部暴露在尤兵眼前,“十六年来,我之所以能够生存,靠得就是他们。” “你是说,你吃……”尤兵语塞了。 这具尸体的下半身只剩下白森森白骨,与完整的上半身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错。十六年前,隐形通道里有很多士兵被范无救杀死了,我就是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才活下来的。” “为什么?”听了欧阳儒的话,尤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在尤兵心目中,欧阳方将自己的传承无意中传给了自己,他就相当于自己的师傅。对于师傅的儿子,应该格外亲近。然而,面对食人肉长大这一事实,尤兵很难接受。 “为什么?” 欧阳儒重复了一遍尤兵的话,“我之所以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你!” 欧阳儒的话大出乎尤兵的意料。 “我父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困住范无救,目的是给你争取的成长时间。而父亲将记忆移植到我的识海中,是为了让我杀死范无救,为你成为兵王铺平道路。” “为什么要选定我?” 尤兵的脑袋有些乱。他隐隐感到,这里面似乎有着惊天的秘密。 “不是我父亲选定的你,而是老天选定的你。” 欧阳儒苦笑一声,“兵族有个传说,说是冥界将会覆灭兵族。只有兵王舍弃自身,才能破解兵族的劫数。而勾魂鬼范无救的到来,恰好应验了这个预言。所以,我的父母才用肉身铸就小千剑阵,困住了范无救。”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只是传说的一半。另一半是,之后,一个来自兵族以外的少年统领兵族,使兵族更加强大。”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那个少年?” “没错。”欧阳儒重重地点了点头,“为了给你铺平成王的道路,按照父亲的记忆,我找到这个山洞,并且在其中一间石室中找到傀儡大汉。我驾驭着傀儡,将通道里的尸体全部运进石室,作为我赖以生存的食物。” “既然范无救被你父母困住了,为什么还要杀他?” “与范无救相比,我父母的力量还是很弱小。虽然他们使用了兵族的不传之秘小千剑阵,但力量不足以困死范无救。所以,我父亲让我积蓄力量,为斩杀范无救做准备。” “你是怎么准备的?” “我知道自己身体弱小,只能从强大神识入手。”欧阳儒说着指了指尤兵的身后,“这些年,我发现一个秘密。在每个石室的角落都流淌着一股细小的山泉。这山泉水有助于强大神识。” 听了欧阳儒的话,尤兵走过去。果然,在墙角的缝隙中,有一道极细的泉水在缓慢流动着。 尤兵用手指沾了沾,放在嘴里,顿时一股清冽涌便全身。 “这就是我能感知范无救存在的原因。” “范无救是不是从小千剑阵中逃出来了?” “只逃出来一半。” “什么意思?” “我父母施展小千剑阵的前十五年,范无救被困得很牢。但是,从今年开始,我父母的血肉之躯即将耗尽,小千剑阵的威力也大不如从前。范无救趁机将他的魂打出剑阵之外,如今剑阵内困住的是范无救的魄。” 见尤兵似懂非懂,欧阳儒解释道:“所谓魂者,就是心识,属于有灵用而无形者;所谓魄者,就是有形体而为心识所依附的载体。据我所知,范无救逃出来的魂不能长久单独存在,必须依附着载体。所以……” “所以你设个局,想让范无救的魂依附到洞口外的士兵骨架上?” “对。只有这样,我才有战胜他的可能。没想到,你和余华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更没想到,仅仅一个余华就重创了我的傀儡大汉。” 提到傀儡大汉,尤兵猛地想起来,“你的傀儡丢到上面了。” “它的大腿被余华打残,带着也是个累赘。” 尽管欧阳儒嘴上这样说,但脸上还是隐现出一丝心痛。毕竟,傀儡大汉陪他度过了十六年。 “谁说我是个累赘!” 忽然,石室上方传来一声怒吼。 b22 陷入绝境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二节 陷入绝境 外面的低吼声震惊了在石室内休息的两人一狗。特别是欧阳儒,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个山洞是工兵之祖建造的,据说能够抵御外界一切物理攻击,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不是追查原因的时候,咱们怎么办?” 对于欧阳儒的话,尤兵只能半信半疑。在山洞口,尤兵曾受到范无救神识的侵袭。据此推断,洞门的防御功能不是绝对的安全。 没等欧阳儒回答,石室外的金属梯子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子露了出来。 “怎么是你?” 傀儡大汉的出现,让尤兵和欧阳儒更为震惊。他们很难相信,一具傀儡居然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没等尤兵和欧阳儒反应,蹲坐一旁的阿三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扑了过去,吭哧一口,咬在傀儡大汉的大腿根部。 傀儡大汉的那个部位已经遭受重创,阿三的袭击更是雪上加霜。他的身体明显倾斜了一下,忙用一只手扶住石室的墙壁。 “你找死!”傀儡大汉蒲扇般的大手抓向阿三。 一击成功,阿三没有耽搁,借助咬合之势,后腿一蹬,身体掠过傀儡大汉袭来的巨手,直接蹿上他的肩头。 这下,傀儡大汉更加恼火。他双手紧握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左右两侧同时打向阿三。 咚!阿三瞬间消失在原地。傀儡大汉的双拳互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先别打,我有话说!”欧阳儒一个箭步抢到傀儡大汉与黑狗阿三中间。 欧阳儒的出现,让傀儡大汉有些犹豫,挥出的巨拳慢慢收了回去。 见到傀儡大汉的反应,欧阳儒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我想你问两个问题。第一个,如今的你是范无救的替身,还是那个陪我度过十六年光阴的傀儡?” 傀儡大汉低头沉默了一阵,然后直视欧阳儒的目光:“十年前,你修复我,给了我一个完整的身体。而范无救,刚才给了我一个灵魂。尽管残破,但让我有了思想。” 欧阳儒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你是来追杀我们吗?” “不是。”傀儡大汉摇摇头,“我是不会杀你的,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同样,我也不会违背范无救的意愿,因为他也是我的主人。” “你的意思是……” “我要将尤兵带走。” “不行。”欧阳儒伸开两条婴儿臂大小的胳膊,拦住傀儡大汉的去路。 “不要逼我!”傀儡大汉向前大踏两步。当他想要迈出第三步时,又有些迟疑,“主人,你这样做,我很为难!” “不!”欧阳儒坚决地摇摇头。 “欧阳儒,让他过来。凭借我和阿三的力量,未必输给他。” 欧阳儒是个侏儒,身高不足一米。傀儡大汉足有两米,是欧阳儒身高的两倍有余。这样的身高落差,欧阳儒站在前面犹如螳臂当车。 对于尤兵的话,欧阳儒没有反应。他只是将双手背在后面,轻轻摇了摇。 忽然,尤兵耳边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声音,“别忘了,我的能力是神识强大,与身高无关。” 是欧阳儒的声音! 欧阳儒说得有一定道理。傀儡大汉为什么能够被范无救所控制,原因在于赋予了他灵魂。如果欧阳儒能够抹除傀儡大汉的灵魂,或者改变他的神识,事情就有转机了。 想到神识,尤兵心里一动。在进入隐形通道之前,自己也曾多次用过神识。 心念所致,尤兵屏息、凝神,按照修炼之法引出神识。 瞬间,尤兵的身边安静下来。石棺没了,石室也没了,整个世界只有欧阳儒、傀儡大汉和黑狗阿三。 黑狗阿三好像能感应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动不动地蹲坐在角落,警惕地注视着傀儡大汉。 欧阳儒则是双眼微闭,印堂处冒出一股乳白色氤氲之气。这股气体似丝像雾,在空中盘旋着飘向傀儡大汉。 而傀儡大汉对此似乎一无所知,想绕开欧阳儒的阻挡,冲向尤兵。 就在傀儡大汉与欧阳儒的身体接触的刹那,乳白色氤氲之气自他百会处徐徐灌入。紧接着,傀儡大汉猛地一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成功! 尤兵暗自高兴,正想收回神识,忽然发觉欧阳儒的神色有些异样。那股氤氲之气又原封不动地从傀儡大汉百会穴中退了出来。 不仅如此,随着乳白色气体的倒流,从傀儡大汉的印堂中同样冒出一股气体。不过,这股气体是黑褐色的。 黑褐色气体与乳白色气体相互交织在一起,慢慢飘向欧阳儒。 不好,傀儡大汉的神识要反噬欧阳儒! 尤兵想借助神识帮忙,怎奈他的神识过于弱小,没等接触黑褐色气体,尤兵的身体猛地抽搐几下,一口鲜血溢出口外。 “我要顶不住了,你快跑,不要管我!”尤兵的耳边,欧阳儒的声音很是急切。 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儒被侵噬? 尤兵彷徨间,半体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小兔崽子,目前你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你和阿三一起上,群殴傀儡大汉。以你们的实力,最后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另一种选择呢?” “从石室跳下去,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如果你死了,傀儡大汉不会为难欧阳儒和黑狗阿三。” “糟老头,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没有!” 此时,战斗已进入胶着状态。欧阳儒和傀儡大汉面对面站立着,双目相对,一动不动。黑狗阿三则是弓着身子,缩在石室一角,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吼。 一滴鲜血从欧阳儒的嘴角浸出。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出一朵殷红的花朵。 “快走,你倒是快走啊!”欧阳儒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跑?战?还是听从半体的劝告——自杀?就在尤兵迟疑不决之际,傀儡大汉一声怪叫,欧阳儒的面孔扭曲起来。 不好,欧阳儒有危险! 没等尤兵上前,欧阳儒将矮小的身子转了过来,一缕幽光在他的眼中一闪即逝。 “尤兵,劝你不要反抗,乖乖跟我走!”傀儡大汉和欧阳儒同时说出这句话。两种声音一高一低,一个响亮、一个嘶哑,显得很是怪异。 坏了,欧阳儒被控制了! 怎么办?想打,势必有死有伤,这是尤兵不想见到的。想跑,后面是洞壁,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洞穴。而唯一的通道——梯子被傀儡大汉看得死死的。 尤兵看看眼前的欧阳儒,又看看身边的阿三。看来,自己只有赌一把了。对于半体的提议,尤兵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半体神秘,他的建议似乎也有玄机。 容不得尤兵多想,他大吼一声,急冲几步,身子一跃,跳出石室。 对于尤兵自杀式的动作,欧阳儒没有想到,傀儡大汉也没有想到。两人同时“哎呀”一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汪汪汪……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之际,黑狗阿三在狂吠中,也纵身跳了下去…… b23 深渊之变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三节 深渊之变 一片幽幽的光辉,一潭清澈的泉水。 在石壁淡淡光线的映射下,清澈的潭水发出五彩的光芒。 一根羽毛从空中盘旋着落入水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径直沉入水底。 这是哪里? 尤兵躺在水底的一个气团中,四肢无力地平放在身体两侧。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胳膊和腿都折了。 尤兵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从石室跳下来后,身体直直向下坠落。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体被什么托了一下,再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自己赌赢了吗? 在半体告诉自己跳下来的那一刻,尤兵就反复思索一个问题——半体为什么要让自己跳下来? 为救欧阳儒而舍弃自己,这个原因并不能说服尤兵。尽管,尤兵很想让欧阳儒平安无事。 想来想去,尤兵得出一个推测,半体让自己跳下来,极有可能是一种考验。具体考验什么?是勇气、是信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尤兵不得而知。 对于尤兵来说,没有死,就是一种胜利。 潭中的水流动得很慢,一个微小的气团从酝酿产生到浮上水面,需要很长时间。也许是一天两天,也许是一月两月,也许是一年两年。只有上空滴落下来的泉水发出的滴答声,让尤兵感到时间并未停止。 尤兵在气团中不知躺了多长时间,直到臀部发木、后背发麻,才强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 尤兵所处的气团很大,足有一间屋子大小。气团不是一个完整的圆形,而是从水底地面直接升起,形成一个半圆形。气团的泡壁透明无色,轻轻触摸有种略粘的弹性。与气团合为一体的地面则铺满黑白两色的鹅卵石,在洞壁幽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尤兵看了看头顶,水底离水面很远。凭自己的残肢断臂以及三脚猫的游泳技术,很难活着浮出水面。 等,不能解决问题。出去,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尤兵左右为难之际,忽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他回头看去,身后空荡荡的,除了水还是水。 难道是错觉?猛然的动作,牵动了受伤的肢体,尤兵一咧嘴,疼得差点流出泪来。 不是错觉!异样的感觉又涌上尤兵心头。 这一次是尤兵的左侧。尤兵看过去,依然是空荡荡的。 怎么回事? 尤兵接二连三的产生异样感。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站在身边,或是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当尤兵第五次将头转向一侧时,面对清澈透亮的潭水,尤兵没有轻易放弃,拖着身体,一寸一寸挪了过去。直至挪到气团边缘,尤兵才停止移动,透过透明的泡壁仔细向外观看。 哗啦!没等尤兵看清,眼前的水忽然波动了一下,波纹荡出很远。 什么东西? 尤兵再仔细看,什么也没看见。眼前除了水还是水。 一定有东西!尤兵几乎百分百可以断定。如果没有东西,就不会出现波纹,更不会出现声音。 自从波纹产生以后,尤兵的周围又陷入死一般沉寂,那种莫名的异样也消失不见了。 尤兵挪动着身体,又回到气团中间。他要好好想一想,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由于身上有伤,尤兵显得很虚弱,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朦胧中,传来一阵类似吴侬软语的声音。那声音不是很真切,但极为婉转悦耳,犹如天籁之音,听起来让人心情舒畅、飘飘欲仙。 尤兵猛地醒了。 他悄悄睁开眼,在气团之外的不远处,有两个长发披肩的少女正在水中嬉戏。两个少女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白皙的皮肤,同样俊俏的脸庞,同样仅用一条锦缎肚兜遮羞。 两人玩得很尽兴。一个在前面游,一个在后面追,一游一追间,尺余大小的肚兜再也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娇小的*、平滑的小腹,以及下面的……都尽显无疑。 尤兵看呆了,忘记了掩饰。他大睁着双眼看着近乎裸体的两个少女,下身不争气地鼓了起来。 下身的坚挺暴露了尤兵内心的动荡。 那两名少女几乎同时发现尤兵的异常。两人俏脸微红,对视一眼,慢慢消失在清澈的潭水之中。 没了!两个少女就这样消失了! 尤兵揉揉眼睛,再次向前方看去。没错,那两个少女真的消失不见了。 难道这是幻觉? 没等尤兵有所反应,周围的水体忽然涌动起来。巨大的暗流在气团的前后左右迅速旋转着,形成一道水幕,将气团紧紧压住。 随着水幕压力的增大,尤兵感觉身上有如负上千斤重物,全身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是偷看的惩罚!”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地听到。那种吴侬软语又回荡在尤兵耳边。 此时,四肢骨折的尤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连那个半体,如今也不知去向。在尤兵的识海中,只留下那副尚未下完的残局。 噗! 这个声音很小,但对于尤兵不亚于晴天霹雳。在他的左上方,气团裂开一道小缝。 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 在巨大的水压下,水流沿着气团缝隙激射而进。一时间,气团里充斥着浓郁的清冽气息。随之,尤兵身上的压力消失了。 这气息尤兵感受过,在石室的角落。那极细的泉水也发出这种清冽,只不过比这里的程度要微弱的多。 尤兵心中一动,顾不上危险当前,将嘴凑了过去。 啪!不知怎么搞的,那股水流忽然水花四溅。尤兵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尤兵缩回脑袋,什么也没有发现。 尤兵又将嘴凑了过去。 啪!又是一声脆响。 这次,尤兵看清楚了。打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条水流。就在探出脑袋的时候,水流犹如鞭子般,重重抽在尤兵的脸上。 这一发现让尤兵大骇。都说水有感知,水有灵性,今天居然被自己碰到了。 “小兔崽子,赶紧抓住它!” 是半体! 平时,半体的声音总是在脑袋里响起。今天不同,听声音的来源,半体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你在哪儿?”尤兵问。 “老夫正在保护你。” “你是——气团?” 尤兵环顾一周,如今保护自己的只有这个大如房屋的气团。 “算你小子识货!你赶快行动,抓住它!” 就在尤兵与半体对话间,流入气团中的水渐渐多了起来。这些清澈透明的水没有肆意流淌,而是聚集在一起,逐渐升高。 奶奶的!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到半体的话,尤兵有些为难。双臂和双腿疼痛难忍,让自己如何抓它! 不过,半体这样说,必有他的道理。 尤兵往水流旁蹭了蹭,心一横,如今四肢受伤,唯一的攻击手段只有一个——牙齿。 想罢,尤兵屁股一使劲,整个身体歪歪斜斜地向水流方向倒去。 噗嗤! 尤兵感觉牙齿咬穿了一层薄膜,紧接着,大股水流向他嘴里涌去。 好清冽! 尤兵顿感精神一振,那股水流似乎有生命般,在他的体内缓缓流淌着。每过一处,都给尤兵以无比舒畅的感觉。 特别是当水流经过四肢百脉时,剧痛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麻的、痒痒的感觉。 从地狱一下子进入天堂。尤兵忽然产生依恋的感觉,任凭水流肆意流淌着。 死就死吧!他闭上眼睛,渐渐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尤兵再次睁开眼,发觉自已依然躺在黑白两色鹅卵石交织的地面上。不过,身边的气团没了,周围无尽的潭水也没了。 尤兵想要坐起身,发觉自己被捆绑着,捆得紧紧的,拇指粗的金色绳索嵌入肉里。 “你醒了。”一句吴侬软语传来。尽管软软的,但充满了恨意。 尤兵顺着声音看去,身边站着一个俏丽的女孩,长发披肩、皮肤白皙、脸庞俊俏……这不是那个戏水的姑娘吗?不过,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劲装,显得英姿飒爽。 见到尤兵眼睛直勾勾的,那女孩扬起胳膊,手中的皮鞭发出“啪”地一声脆响,鞭梢狠狠抽在尤兵身上。 尤兵的眉毛挑了两挑,强忍疼痛,怒问:“你和我何冤何仇,为什么要打我?” “为什么?”女孩指着尤兵的另一侧,“看看你做得好事!” b24 似水双子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四节 似水双子 一记皮鞭打得尤兵大为光火。 眼前这女孩看着挺养眼,说话也挺动听,做起事来却如此刁蛮无理。 尤兵想要发火,但身体被人家捆得死死的,再加上周围潭水莫名其妙的消失。一切的一切,尤兵只得强忍怒气,顺着那女孩手指得方向看去。 在另一侧的不远处,鹅卵石地面上有一条锦缎肚兜,粉嫩颜色,散发着淡淡幽香。除此之外,外无其他。 “你让我看什么?”尤兵有些纳闷。 “叫你装傻充愣!”女孩又是一记皮鞭。 这次皮鞭结结实实地抽在尤兵的腿上。顿时,尤兵的大腿浮现出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你!”一股无名之火直撞尤兵脑门。 尤兵大吼一声,被捆住双手的身体借助惯性力量猛地站起来,向女孩冲去,想要拼命。 可尤兵没跑几步,突然停住脚步,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双腿没有疼痛感,骨折部位居然奇迹般愈合了。 意外的惊喜冲淡了挨打的愤怒。 尤兵怪叫一声,一连做出几个跳跃动作。没错,没错,骨折的大腿真的痊愈了! 看到尤兵想要拼命,女孩身体微收,做出迎敌准备。 谁料,尤兵忽然又蹦又跳、又喊又叫,脸上还浮现出难以琢磨的神情。 这一连串的表现,同样让女孩惊诧不已。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女孩没有迟疑,小手紧握鞭柄,手腕微抖,鞭梢如蛇般扭曲着打向尤兵下身。 正处于惊喜交加之中的尤兵只觉双腿一紧,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的双腿猛地向前一拉。 “啊!”尤兵惊呼一声,脸朝上、头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不轻,脑袋撞在鹅卵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尤兵眼前一黑,无数小星星四散开来。 “说,你把我姐姐弄哪儿去了?” 不待尤兵起身,女孩迅速上前,一脚踩在尤兵胸口上。 一个娇媚的女孩,竟然用*的小脚踩在自己的胸口上。尤兵又羞又恼,想要挣扎,谁知女孩力量奇大,挣扎了几次也无济于事。 “说不说!” 见尤兵又要反抗,女孩的吴侬软语顿时提高两度,淡烟眉拧成一个疙瘩。 “你姐姐是谁?” 听到尤兵反问,女孩不觉怒从心头起,*的小脚又加大几分力道,“你偷窥我们洗澡时,我身边那一个!” 是她!尤兵想起自己在气团中看到的场景。 两个穿着尺余大小肚兜的女孩在水中嬉戏。一个游,一个追,甚是撩人。她姐姐不见了,而唯一的肚兜留在这里。这也就是说,她姐姐此时是赤身裸体! 惊人的推测,让尤兵呼吸有些粗重。 他忍不住瞧向女孩踏在自己胸口上的玉足。嫩嫩的,白白的,小巧的指甲上涂抹着点点鲜红。 “色狼,你个色狼!”忽然女孩脸色绯红,猛踢尤兵几脚,然后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连连向后退去。 色狼?对于这个称呼,尤兵并不陌生。 在进入隐形通道前,那个妩媚性感的政教处主任士凤经常用这个暧昧的称谓称呼自己。难道自己的……尤兵抬起脑袋,向下半身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尤兵的下半身又搭起了“帐篷”。 尤兵的老脸也红了。他赶忙往旁一歪,两腿加紧,身子顺势佝偻起来。 嘎嘎嘎……一阵公鸭嗓的笑声在尤兵识海中响起。 “小兔崽子,人家黄花大闺女看也看了,抓也抓了。你还装什么清纯!” “啥意思?”半体的话让尤兵一头雾水。 “那个赤身裸体的小姑娘,连我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人家都有些动心了。” “你是说……”尤兵张大了嘴巴,“你是说我的识海中有个女孩,而且是赤身裸体的?” “做事要敢做敢当!小兔崽子,你装什么傻、充什么愣!” 尤兵顾不得半体调侃,屏息凝神,神识内敛。 识海第三层原本是无边无际的沙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弯潭水。在潭水的深处,蜷缩着一个白皙的身影。 尽管潭水很深,但清澈透明。尤兵仅仅扫了一眼,那长长的秀发、纤细的身形,以及若隐若现的俏脸就看得真而且真。 在水潭的旁边,半体残存的右手从潭中掬一捧水滴落口中,而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看向眼前一株刚刚滋出的嫩芽。 “糟老头,人家的洗澡水你也喝?”见到半体装模作样的神态,尤兵气不从一处来。 “喝得,喝得。这洗澡水清冽、甘甜,正适合我老人家的口味。” 半体的话险些把尤兵气吐血。这糟老头,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简直是为老不尊! 尤兵刚想用话刺激半体,谁知,半体向尤兵摆摆手,“小兔崽子,知道这是什么水吗?得到这水,是你小子的福气。” 听半体话中有话,尤兵微微一怔。 “这水与弱水同根同脉。不过,弱水的存在是为了人的死,而这里的水却可以让人活。” 尤兵忽然想到石室中石棺里那具死而不朽的尸体。十六年了,尸体没有腐烂也没有干枯,原因果真与这里的水有关。 “还有,你的四肢是怎么好的?”半体感知到尤兵思想的波动,指向潭水,“还不是因为喝了它。”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半体说得没错,尤兵在昏迷之前,曾大口大口喝下许多潭水。 原来如此。尤兵眯缝着眼睛,看向潭底的女孩,心里一动,“你为什么要把她弄进来?” “胡说,我老人家可不做拐卖人口的勾当!” 见半体矢口否认,尤兵呵呵一笑,“糟老头,我身边已经有毛毛了,再多个女孩不大妥帖。要不,麻烦你把她送出去?” “这个女孩挺顺我老人家的法眼,我做主了,留下她给你做二奶。” “不行。”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这我的识海,应该我说了算。” “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把她弄进来的。” “说说原因。” “她是水之精灵。有了她,普通水能变成圣水。” 尤兵笑了,笑得很得意。 轻笑过后,尤兵直视着半体,“你让我从石室中跳下来,是不是为了水之精灵?” “是!”这次半体回答得挺痛快,“不过,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是吗?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你什么意思!我虽然是半具身体,但按我的修为,能够自行恢复,根本用不着这水之精灵。” 尤兵没有听半体的解释,又将目光落到潭水深处。 水底那个*女孩缩成一团,正可怜巴巴地看向这里。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个女孩?一时间,尤兵有些犯难了。 就在尤兵与半体对话之际,识海的外面那个一身劲装的女孩也没有闲着。她见尤兵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这个色狼要兽性大发,不由更加气恼。 女孩银牙一咬,疾走几步,抬起玉足向尤兵裆部踢去。 “小心,她要断你子孙根!” 半体慌忙一弹手指,一道无形之力穿出识海,打向女孩脚背。 那女孩只觉一疼,小脚发力的方向顿时失去准头,一脚踢在尤兵大腿上。 此时,尤兵已经感知到女孩的袭击,双腿一收,用大腿根部夹住女孩的脚腕,顺势向旁边一滚。 啊!女孩一声尖叫,摔倒在尤兵身旁。 女孩的行为激怒了尤兵。趁女孩倒地,尤兵又是一滚,身体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还踢我不?” 尤兵双手捆在背后,他只能用下颌顶住女孩前胸,勉强支撑起上半身。 “放开我!” 女孩手刨脚蹬,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尤兵的束缚。怎奈,尤兵毕竟是个男孩,体沉力大。女孩的挣扎反而让尤兵束缚的更紧了。 “放开你可以,但你不能再打我!” “放开我,放开我……”女孩说着说着,忽然抽泣起来。 “别哭!你再哭,我就……”尤兵有些足无措。 “你欺负我!” “欺负你?我怎么欺负你了!”尤兵被女孩说得莫名其妙,“现在你是欺负我!” “谁说的,就是你欺负了人家姑娘。”半体的公鸭嗓又响了起来,“你看看那个女孩的胸部。” 不知什么时候,女孩胸前的纽扣脱落,里面粉色的小罩罩在尤兵下颌的作用下,已经褪到上面,露出了娇小、挺拔的酥胸。 “我不是故意的!”尤兵暗道一声不好,赶忙一扭身子,借势滚了出去。 “我和你拼了!”女孩一骨碌身爬起来,尖叫着扑向尤兵。 坏了,她要发疯! 尤兵心中一凛,“糟老头,赶快救我!” b25 柳暗花明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五节 柳暗花明 相对于尤兵的尴尬处境,半体悠闲了许多。见尤兵又急又恼,半体单手叉腰,笑而不语。 “糟老头,你救还是不救?” 面对眼前这个柳眉倒竖、几欲疯狂的锦衣女孩,尤兵不知所措。 想跑,自己所处的地方如同一个井底,无处可跑;想打,双手被捆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救你,怎么救?难道让我这个热爱和平的老人家杀生不成?” 半体的话让尤兵一时语塞。 自己与女孩无仇无恨,如果半体真杀了对方,尤兵反而会很愧疚。 “要不,你把她也摄入我的识海。” “小兔崽子,你刚抢了个二奶,还想霸占三房不成?” 尤兵没等听完半体的话,女孩一鞭子打过去。尤兵赶紧在地上打个滚儿,险险躲过。 “糟老头,你见死不救!” “谁说不救,我正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见到尤兵狼狈,半体乐得胡须乱颤。 “啊!”尤兵一声惨叫,女孩的小脚正中尤兵大腿根部。 “你再不出手,就要影响我的下一代了。”尤兵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你闭上眼睛。” 半体见时机已到,盘膝而坐,单手在胸前打出一个莲花印。 没等尤兵反应,一阵剧痛从印堂部位传来。尤兵再次发出惨叫。 “闭眼!”半体说道。 尤兵闭上双眼,印堂部位的剧痛慢慢消失了。耳边忽觉风声大作,女孩的尖叫声、汩汩的流水声,以及若有若无的空间碎裂声交织在一起,似乎振动整个天地。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兵想偷看,眼睛如同粘上胶水,怎么也睁不开。 同时,脑海中又回荡起半体的声音,“小兔崽子,想活命就老实地呆着。否则,老夫也救不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女孩的尖叫声也消失了。一个物件轻飘飘地落在尤兵的脸上。柔缓的,像是锦缎;很香,似乎是少女的体香。 尤兵慢慢睁开眼睛,女孩不见了。而他身旁,多了一身劲装。不仅如此,在不远的地面上,凌乱地摆放着小罩罩、小内内。 尤兵仔细看了一眼,劲装是藕荷色。这是——那个女孩的衣服。 尤兵一阵眩晕,看来自己的识海中,不仅多了一个女孩,而且又是一个赤身裸体的。 在识海第三层的沙漠里,半体悬浮在半空,端详着那副尚未下完的残棋。 他的对面是两团巨大水柱,在水柱里包裹着一对如花似玉的双生姐妹。那对姐妹正是被半体摄入的水之精灵。 “欧阳雪、欧阳冰,你俩以为合力就能战胜老夫吗?” 半体的目光盯在残棋上,自始至终也没有看欧阳姐妹一眼。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兵族领地,容不得你撒野!” 欧阳雪说着,向妹妹欧阳冰看了一眼,两人顿时心意相通。 没等半体回答,欧阳姐妹掌控的两个巨大水柱合二而一,迅速向半体移动过去。 “裹!” 欧阳姐妹一声娇喝,水柱瞬间变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幕,将半体包裹起来。 脱离水柱遮挡,两个*裸的无瑕少女顿时呈现出来。 欧阳姐妹互看了一眼,都是俏脸一红,赶忙躲到沙丘背后。 此时,水幕在半体周围迅速旋转着,越转越快。到了最后,水幕几乎变成光影,包裹着半体似乎要融化在沙漠之上。 “破!” 一声爆喝平地而起,水幕顿时四分五裂,四散开去。 “他冲出来了!” 欧阳姐妹大惊,想要逃离此地。半体右手一抬,两枚棋子脱手而出。 棋子脱手前,只有半寸见方。飞到空中,已变成碾盘大小。而且,还有愈长愈大的趋势。 “不好!”欧阳姐妹顾不上害羞,一左一右向两个方向逃去。 “小姑娘,这里是来得走不得。” 半体的目光依然盯着残棋上,而他的手在半空轻轻一挥。顿时,两枚棋子如同有灵性般,分别砸向欧阳雪和欧阳冰。 “姐姐,我知道他是谁了!” 欧阳冰忽然止住脚步,她上方的棋子猛地落了下来。 “妹妹!”欧阳雪一声惊呼。同样,她头顶上的棋子也落了下来……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简直是气炸连肝肺。 识海第三层被一层结节覆盖,什么也感知不到;大声召唤半体,他居然没有反应。 难道糟老头色心大起,把两名少女xxoo了? 见识海里许久没有动静,尤兵想到老牛吃嫩草的场景,浑身一哆嗦。 啪!一个巴掌扇在尤兵的后脑上,把尤兵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谁?”尤兵站稳身形,回头看去。 一米开外,半体的虚影悬浮在半空,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尤兵。 “小兔崽子,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 “你为什么把两个女孩扒光后,才摄入进识海?”尤兵不服不忿地反问。 “因为你的识海过于弱小,只能进入能量类的物体。而女孩穿得衣服非锦即缎,若带如识海,你的小命将会不保。” 半体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尤兵张张嘴,又问:“事已如此,让我怎么办?” 尤兵说得是心里话。这次冒险进入隐形通道,目的是为解救毛毛的危机。这下可好,毛毛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又多出两个裸体少女。如果这件事被毛毛知道,她不杀死自己才怪。 “放心,这件事情老夫已经解决了。”半体说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尤兵笼罩起来。 没等尤兵反应,周围的环境瞬间发生变化。 干燥的沙漠,清冽的潭水,干枯丑陋的老头,娇嫩欲滴的少女……这一切形成强烈的对比,让尤兵恍若梦中。 “你们过来。”半体向欧阳姐妹招招手。 此时的欧阳雪、欧阳冰已不再赤身裸体,她们穿着古典长裙,一袭白色,一袭紫色,宛如下凡仙子。 “多谢老人家恩赐衣物。”欧阳姐妹齐齐应了一声,顺从地来到半体面前。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只可惜我那两枚棋子了。” 尤兵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暴打的那一刻。见欧阳姐妹走来,下意识地向后退几步,双手不自觉地护住裆部。 欧阳雪被尤兵的动作羞得脸色绯红,低头不语。 而欧阳冰直率一些,向前走一步,“刚才是我鲁莽,欧阳冰在此向尤公子赔罪了。” 赔罪?尤兵狐疑地看向半体。 半体手捻胡须,有些得意的说:“小兔崽子别看我,听完欧阳姐妹的讲述,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吧。” 事情要追溯到八百年前。 那时的兵族尚未分出陆战兵、工程兵、生化兵、机械兵这些兵种,只是单纯按照一二三等兵的级别进行划分。兵族的士兵可以根据自己喜好随意学习各种技能。 为了强盛兵族,兵王甚至默许一等兵可以在兵族之外,物色有潜质的少年进行倾力培养,作为兵族抵御外敌的中坚力量。 “在当时的兵族中,有个叫欧阳辅仁的一等兵。他专习工程之术,将抵御外敌、修筑通道、排除障碍物这些事情作为毕生追求,孜孜不倦地研究探索。” 然而在当时的兵族中,士兵要想晋升更高等级,攻城掠地是最快、最简洁的方法。所以,对于欧阳辅仁研究的工程之术,很多人不屑一顾。 欧阳辅仁很苦恼,怕自己的毕生研究后继无人、失去传承。无奈之下,欧阳辅仁只好走出兵族,到外界寻找具有潜质的徒弟。 “功夫不负有心人。欧阳辅仁云游的第二年,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遇到中意的兄弟俩。哥哥叫索超,弟弟叫索跃。” “这是件好事。”尤兵说。 欧阳雪苦笑一声,“按理说这应该是件好事,但对于兵族和欧阳辅仁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b26 委身侍主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六节 委身侍主 听到欧阳雪的话,尤兵微微一愣,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果然,欧阳雪苦笑后,沿着刚才的思绪接着说:“索超、索跃天资的确聪颖,对于工程之术一点就透、一学就会。很快,兄弟二人学到了欧阳辅仁十之五六的本领。” 在兵族中,“欧阳”是个很大的姓氏,是权利的象征。凡是复姓“欧阳”人,或多或少都凌驾于其他姓氏之上。 尽管欧索超、索跃天资聪颖,但姓氏的“先天不足”让兄弟二人备受*。对此,索超、索跃愤愤不平,决心以自己的实力争取在兵族中的地位与身份。 “由于工程之术属于辅助任务,与攻城掠地相比,晋级慢,不易取得战果。当索超、索跃明白这一切后,渐渐放松了对工程之术的修习。进而,索超转修生化之术,而索跃转修傀儡之术。” 对于索超、索跃的变化,作为师傅的欧阳辅仁很痛心,多次规劝兄弟二人。 然而,战功的诱惑、他人的侮辱极大刺激了索氏兄弟。他俩不仅没有悔改,而且变本加厉,明目张胆地研究其他术数。 “此时,恰逢索超修习工程之术陷入瓶颈状态。欧阳辅仁决定,以打通隐形通道的辅道为契机,用极端的方式激发索超深修工程之术的潜力。” 十天,只给你十天时间打通山洞,不然我就杀了索跃。欧阳辅仁当着索超的面,从一等机械兵那里借来傀儡大汉,设定了十天的期限。如果十天时间索超没有打通山洞,傀儡大汉将自动斩杀他的弟弟索跃。 十天时间,打通一条百里长的山洞谈何容易。索超不眠不休挖掘三天,仅仅开通了十余公里。照这样下去,索跃必死无疑。 “无奈之下,索超想到兵族的一件神器——金蘸斧,只有利用金蘸斧的神力才有希望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 “金蘸斧?”尤兵听了欧阳雪的话,忍不住插嘴问道:“金蘸斧是不是与棋灵图并称为兵族的两大神物?” 欧阳雪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似乎有这种说法。不过,我们接触欧阳辅仁时,他对这方面说得极少,只是只言片语罢了。” 欧阳雪的话模棱两可。尤兵又将目光转向欧阳冰。欧阳冰同样没有给出确切答案。 见尤兵横插一嘴,半体有些不满意,“有些事情只有机缘到了,才能弄明白。欧阳丫头,赶紧往下讲。” “索超刚刚步入弱冠之年,考虑事情有些简单。仅仅是想尽快打通山洞,对于偷盗金蘸斧的后果却远远未料到。” 对于兵族来说,金蘸斧的丢失不亚于晴天霹雳。那可是祖传的神器。丢了它,相当于辱没了祖先。 一时间,全族的人都行动起来,决心要找到偷斧者,将他剁成肉泥。他们查来查去,疑点集中到了索超身上。 “那时的索超刚刚打通山洞,正待回去向欧阳辅仁交差。见一众士兵向他杀来,知道金蘸斧的事情东窗事发,事情无法挽回,只好逃出兵族。” 就这样,一个人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整整跑了三天三夜,索超最终跳崖逃脱。 自己的徒弟偷走了兵族神器,作为师傅的欧阳辅仁罪责难逃。兵王下令,让欧阳辅仁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全责追回金蘸斧。 大千世界,追寻一个人、找回一件物品谈何容易。欧阳辅仁找了一段时间未果后,决定使出最后的底牌。 “欧阳辅仁放出风去,要求索超一个月内交回金蘸斧,否则傀儡大汉将杀死他的弟弟索跃。为防止索超偷偷救走弟弟,欧阳辅仁让兵主关闭了进出兵族的通道,只留下索超打通的山洞,自己则埋伏在山洞里,静候索超的到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欧阳辅仁左等索超不来,右等索超不来,直到第二十八天头上,一个引子彻底改变了事情的发展走向。 “那天晚上,欧阳辅仁像往常一样趴伏在山洞里。忽然,他感觉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回头一看,看守索跃的傀儡大汉悄然站在他的身后。” 怎么回事?欧阳辅仁大惊之下,赶忙向旁边闪去。但他的动作迟缓了些,傀儡大汉一拳打在欧阳辅仁的大腿上。只听“咔嚓”一声,粗大的腿骨被硬生生打断。 欧阳辅仁惨叫一声,险些昏厥过去。这时,欧阳辅仁才看清楚,驾驭傀儡大汉的人竟然是他的徒弟索跃。不知道什么时候,索跃破解了傀儡的设置,傀儡大汉成为了索跃逃脱的工具。 欧阳辅仁专修工程之术,对于搏杀本就不精通。加上自己身受重伤,几十个回合下来,欧阳辅仁被逼入绝境。而傀儡大汉也被他打得肢体残废。 “还好,索跃念及欧阳辅仁的师徒之情,没有杀死他,独自逃跑了。不过,教徒失败、丢失重宝、身受重伤……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欧阳辅仁心灰意冷。他在内部封死了山洞,决定终老其中。这个山洞,也就是隐形通道的辅导从此成为历代兵主的秘密。” “你们姐妹俩是怎么结识欧阳辅仁的?”尤兵问。 “这是一个偶然。” 欧阳冰插嘴道,“欧阳辅仁之所以让索超打通山洞,激发他的潜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基于一个传说。说这里有长生不老的神物。” “这神物是不是就是你们姐俩?”尤兵问。 欧阳冰咯咯笑了起来,“应该是吧。不过,我们可没有那么神奇。” 姐姐欧阳雪没有笑,继续回答尤兵的问话:“欧阳辅仁将关闭山洞后,为打发时间,拖着断腿,对山洞做了进一步的修葺完善。就这样,欧阳辅仁无意中挖出了我俩。那个时候,我和妹妹仅仅是水滴状态。” “后来呢?” “后来,欧阳辅仁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三,一部分留给自己,另外两部分给了我俩。我们姐妹这才幻化成人形。”欧阳冰说。 “欧阳辅仁教会了我们很多事情,包括仁、义、廉、耻等做人的基本准则。可以说,欧阳辅仁再造了我们,相当于我们的再生父母。不过,欧阳辅仁生无所恋,做完这些事情后,就消失不见了。” 欧阳雪说着,叹了口气,“欧阳辅仁消失前曾警告我们,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只有达到他的条件,才能放我们出去。为此,他在我们身上设了禁制。如果我们强行走出山洞,他赐予我们的灵魂将会永远灭失。” “欧阳辅仁提出了什么条件?” “要么我们自己找到他,要么有缘人帮助我们找到他。” “看样子,你们没有找到欧阳辅仁。”半体眼珠转了转,看向欧阳雪。 “八百年了,我们找遍山洞的每一块石头,也没有发现欧阳辅仁的踪迹。有时候,我们甚至怀疑,欧阳辅仁是不是没有在山洞里。” “没办法,我们只好放弃寻找,等待有缘人。” 听了欧阳姐妹的话,尤兵心里一动,“结果怎样?” “十六年前,欧阳儒进入山洞。令我们气愤的是,他修复了那个曾经打伤欧阳辅仁的傀儡大汉。因此,十六年来,我们也从未接触过欧阳儒。” “我看,尤兵就是你们的有缘人。”半体嘎嘎一乐,接过话茬。 “糟老头,别瞎说!” 尤兵知道“有缘人”的含义,当“有缘人”需要找到欧阳辅仁。人家欧阳姐妹找了八百年都没有找到,自己又如何找得到? 见尤兵推辞,半体暗暗向欧阳姐妹使个颜色。欧阳冰立刻会意,“我和姐姐商量过,只要你答应帮助我们,我们就尽最大所能助你提高能力。” “她们是水之精灵,在提高神识方面可以让你事半功倍。这样,有助于你对付勾魂鬼范无救。”半体说。 “不仅如此。只要你达成我们的心愿,我们将追随你,侍你为主。” 听到欧阳雪的话,尤兵的目光扫过欧阳姐妹俊俏的小脸、苗条的身材,不由咽了口唾沫。 “小兔崽子,你走桃花运了。”半体一拍大腿,“今天这事儿,老夫给你做主了!” 半体不容分说,向欧阳姐妹一挥手,“你们两个小丫头还等什么,马上助尤兵提升神识。” “是!”欧阳姐妹冰齐齐答应。 尤兵被半体弄懵了。他从小听说,在万恶的旧社会有包办婚姻的,没想到,在隐形通道里,还有包办主仆关系的。 就在尤兵瞠目结舌之际,身边出现一弯潭水。那潭水清澈透底,散发出清冽的甘甜气味。 “我们只有在水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欧阳姐妹说着,四只小手齐齐伸向尤兵。 “你们想做什么?” 欧阳冰咯咯一阵娇笑,“难道你想穿着衣服下水不成?” 啊? 怎么办?我是从了,还是不从? 一时间,尤兵不知如何是好。 b27 自在观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七节 自在观图 深潭、美女,甘露、佳人…… 如果旁边不是有个长相怪异的半体,这里简直就是世外的桃园、人间的仙境。 偏偏半体并不觉自己碍眼。他轻轻捋着胡须,笑呵呵地看着欧阳姐妹强行褪下尤兵的上衣。 “糟老头,你就无动于衷吗?”尤兵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他顺从也不是,反抗也不是,双手紧紧抓住腰间的裤带,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说得有道理。”半体拍拍脑袋,拿起棋盘,转身向远处走去。 “糟老头,你什么意思?”见半体要走,尤兵急了,大喊起来。 “你不是嫌我多余吗?我老人家可不是那种不知趣的人,你们忙吧!”说罢,半体走出尤兵视野,消失在巨大沙丘后面。 忙?我们怎么忙?就在尤兵愁眉苦脸之际,身旁的潭水似乎有灵性,慢慢朝尤兵涌动过来。转眼间,尤兵已经浸泡在清澈的潭水里。 咯咯咯……一阵轻快的笑声从身侧传来。是欧阳冰,她站在潭边,双手抖动着一条短裤。 那条短裤眼熟! 卧槽! 大惊之下,尤兵慌忙捂住下身,几欲逃走。 “放松,放松……”低低的吴侬软语在尤兵耳边响起。 是欧阳雪。此时的欧阳雪趴着尤兵耳边,小手轻轻抚摸着尤兵略显瘦弱的躯体。而她的乌黑秀发则散落在水中悄悄蔓延着,越来越长,慢慢将尤兵包裹起来。 “救我……” 尤兵的目光吃力地绕过欧阳雪,向半体消失的沙丘看去。他想呼喊,可嘴巴一张,潭水汩汩流了进去。 “听话,不要反抗……” 在欧阳雪极尽绵软的声音中,两只小手的动作愈发撩人。 “姐姐,我也来了。”恍惚间,尤兵听到“噗通”一声。 水声,软语声以及撩人的动作…… 时间也许过去了一个时辰,也许过去了一天,也许过去了更长的时间。 尤兵醒了,醒的很突然。如同刚闭上眼,就立刻睁开一般。 尤兵醒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涨。 手涨,脚涨,头也涨。 尤兵侧头向两边看去,那弯清澈的潭水不见了,只有欧阳姐妹一左一右地趴着地上,气息均匀,似乎陷入梦乡。 还好,两姐妹换上了古典的长裙,一袭白色,一袭紫色。 尤兵长出口气,生怕两女衣着暴露产生不必要的尴尬。 “小兔崽子,既然醒了,马上给老夫滚过来。” 不远处的沙丘上,半体正襟危坐,看向这边。他的声音虽小,但尤兵能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了。”尤兵低低应了一声。 他刚想站起身,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尤兵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赶忙拿起身边的衣服,向身上穿去。谁成想,尤兵穿了几次,没有穿进去——衣服似乎变小了。 “别穿了,你马上过来,我有话说。” 半体向尤兵招招手,消失在沙丘的另一侧。 尤兵拿着衣服跑到沙丘后面。他跑动的时候,将衣服挡在下体,一件放在前面,一件放在后面,活脱脱的像只鸵鸟。 “糟老头,在我昏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 尤兵冲到沙丘后面,没等话说完,他忽然愣住了。不知怎么搞得,尤兵竟然无缘无故地高出半体半个身子。 怪不得穿不进衣服,原来自己的身体变大了。 见到尤兵神情古怪,半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看来欧阳姐妹真的有心侍你为主。” “什么意思?” “恭喜你,你的神识增大了一倍。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神识增大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很多。你闭上眼睛,凝神聚气试试看。” 按照半体的方法,尤兵盘膝而坐。 “感受到什么?” “呼吸声,我听到了欧阳姐妹的呼吸声。”尤兵惊诧地看向沙丘对面,欧阳姐妹离自己足有二三十米远。 半体捻髯一笑,“这仅仅是神识的基础功能。等到神识足够强大,你会发觉神识这东西妙用无穷,能够超越很多物理攻击。” 半体说着,在沙地上轻轻一抓,手中多出一株绿色嫩芽,“为强化你的神识,我利用李老四被降咒的灵魂,为你修炼了一小片自在观图,定期观摩,对你大有裨益。” 尤兵向半体手中看去,那株嫩芽曾经见过。在潭水旁边,半体曾用潭水浇灌过它。 没容尤兵多想,半体手中的嫩芽化作一道绿光,融入尤兵体内。 啊!尤兵轻哼一声,全身的涨痛之感顿消。 “缩!” 见时机成熟,半体爆喝一声,右手虚抓的手指猛地一合,尤兵的身体如同泄气的皮球般又缩回原样。 两天后,尤兵神采奕奕地回到山洞的洞底。 两天来,半体教会了尤兵自在观图法。尤兵又让欧阳姐妹为自己洗涤了两次神识。当然,尤兵还想洗涤第三次、第四次。半体见尤兵上瘾,骂了一句“小色狼”,一脚将尤兵踹出识海。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既然接受欧阳姐妹的帮助,尤兵当然没有理由不去寻找欧阳辅仁。 按照尤兵的想法,欧阳辅仁主攻的是工程之术。那么,他隐藏的方式必定与他的专攻有着密切关联。 尤兵决定从洞底开始寻找。哪怕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都有可能留下欧阳辅仁的线索。 目标是明确的,但过程是曲折的。 洞底面积不大,不过两三平方公里,洞底铺满了大大小小黑白相间的鹅卵石。 尤兵利用一天时间,摸遍了每一块鹅卵石,但一无所获。 还好,每当尤兵劳累,欧阳姐妹总会及时出现,为他送来一些潭水。这些潭水很神奇,尤兵喝完后神清气爽,不渴也不饿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了。 尤兵不眠不休,用了三天时间,在洞底一寸一寸搜索了三遍。然而,付出并没有回报,依然没有欧阳辅仁的任何线索。 难道是自己推断错了? 尤兵看看斜上方的头顶,不由叹了口气。据说,从这里到上面的洞口足有百里之遥。如果这样一寸一寸往上寻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先把精力放在下面,上面不急于寻找。”识海中,欧阳雪提议。 “为什么?” “欧阳辅仁临走前,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三,我和妹妹各一份。他走后的几百年里,我们偶尔能感知他的存在。而感知的方位多集中于通道的中部以下,特别是洞底。” 听完欧阳雪的话,尤兵眼前一亮。这么说来,欧阳辅仁还是极有可能藏在洞底。不过,洞底已经被自己寻三四遍了,没有任何所获。难道让我掘地三尺不成! 尤兵有些犯难了。 见一时没有思路,尤兵索性不再想欧阳辅仁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在自在观图上。 屏息、凝神、静气……尤兵按照半体传授的口诀,将气息运转一个周天。忽然,一道瑞光自丹田之处冉冉升起,慢慢升至尤兵脑海中。那道祥瑞之光在尤兵脑海里盘旋一圈后,幻化成了一双眼睛。 第一次观想这双眼睛时,尤兵看到的只是慈眉、善目,给人以祥和之感。观想次数多了,尤兵发觉这双眼睛不仅仅是线条的勾勒,它直透心灵,给人以无上的庄重威严。 半体说过,这只是自在观图的残片。那么,它究竟是谁的这双眼睛?不知为什么,尤兵忽然涌出这个奇怪的念头。 就这样,尤兵在山洞的洞底饥渴了喝潭水,累了观想神图,精力恢复了就反复寻找欧阳辅仁的踪迹。 整整过了十天,尤兵依旧没有找到欧阳辅仁的任何线索。 不过,尤兵的神识又小有长进,在静心之下,能够听到四五十米开外的声音。当然,这仅仅是神识进步的开始。 到了第十一天头上,尤兵决定沿着盘旋而上的台阶向洞口方向寻找。 洞底的构造与洞口大体一致。 在每个台阶下方,都有个不引人注目的石室。尤兵一连搜寻了几个石室,发觉洞底的石室与洞口的石室一模一样。同样有一道细小的水流,同样有一个巨大的石棺。 刚刚进入石室时,尤兵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但进入的石室多了,尤兵产生一个疑问——欧阳辅仁为什么要掏出这么多石室?在石室中,为什么要摆放这么多的石棺? b28 转念生死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八节 转念生死 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就像多米诺骨牌,只要发现一条线索,其他线索就会纷沓而至。 由于对石室及石室中石棺产生疑问,尤兵将寻找的重点放在了对石室的探究上。 从洞口到洞底大约有一百公里,石室的垂直间隔为十米左右。也就是说,整个山洞里的石室大约有一万个! 在山洞中挖出一万个石室,这是什么概念? 尤兵很难想象,八百年前的一个古人,拖着残腿、抱着必死的决心,会有怎样的智慧和能力开凿出这么个浩大的工程。随着搜寻深入,尤兵对欧阳辅仁以及他的徒弟索超、索跃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这已经是第八十五间石室了。 尤兵坐在石室的地面上,上身斜靠着石棺,神情有些疲惫。从希望到失望,再从失望到希望,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让尤兵备受煎熬。 尤兵的目光再一次扫过石室的角角落落。这间石室和其他石室一样,同样是三四十平米的面积,同样有一个石棺,同样在角落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泉水在无声无息地流淌。 尤兵看着看着,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心绪所致,尤兵不由站起身,在石室中来回走动着。有泉水、有石棺,有…… 不对,没有尸体! 怪不得自己从洞底上来一直感觉怪怪的,原来这里的石室与洞口的石室相比,石棺里缺少了尸体。 缺少尸体,意味着什么?尤兵闭上眼,陷入沉思。 欧阳儒曾说过,为解决生存问题,十六年来他是靠吃那些尸体活过来的。 而那些尸体——尤兵一拍大腿,那些尸体不属于这个山洞,而是欧阳儒驾驭傀儡大汉搬进来的。 这也就是说,这些石棺原本并没有盛装尸体! 尤兵猛地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在石棺上。石棺的长度只有一米八,宽度和高度均不足一米,上下呈倒置的梯形。 尤兵双手撑着棺壁,身子慢慢爬进石棺。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面色郑重地躺在棺内。 尤兵的身高一米七五,加上鞋底的厚度,躺在里面感觉很挤。 难道石棺仅仅是盛放小个子尸体?尤兵暗自摇头,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尤兵躺在石棺里,细细梳理着纷繁复杂的思绪。既然石棺里的尸体是欧阳儒放进去的,那么在十六年以前,没有盛放过尸体的石棺就不应称为石棺。 对呀!“石棺”这个称呼是欧阳儒定义的。因为欧阳儒用它盛放尸体。 尤兵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他猛地坐起身,跳出石棺。 石棺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如果石棺是寻找欧阳辅仁的线索,那么,它给我们的启示是什么? 尤兵在石棺的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没有任何收获。 嗒!嗒!嗒! 石室的角落,泉水缓缓向下流淌着。细小的水流流到突兀之处,停留片刻后便滴落在石室角落的缝隙中不见了。 由于欧阳姐妹进入尤兵的识海,这里的泉水不再清爽甘冽,散发着阴冷的潮气。 容器! 看着眼前的石棺,听着隐隐约约的滴水声,“容器”这个词在尤兵脑海里冒了出来。 欧阳辅仁之所以隐匿起来,目的是为了考验欧阳姐妹的能力。怕二人能力不足,在外面闯荡遇到危险。而欧阳辅仁擅长的是工程之术,欧阳姐妹擅长的是驭水之术,欧阳辅仁极有可能将两者结合起来,为欧阳姐妹日后找到自己留下线索。 想到这里,尤兵一阵激动。随即将神识笼罩于自己的识海,“欧阳雪,现在将我眼前这个石棺注满水。” “是。” 随着欧阳雪应和,石室墙角的那道水流猛然加大。它蜿蜒着激射到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直直落入石棺中。仅仅几分钟的工夫,石棺中已经注满清冽的泉水。 “好了!”尤兵示意停止,然后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石棺的动静。 十秒钟过去了,石棺没有动静。 半分钟过去了,石棺没有动静。 一分钟过去了,石棺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我错了? 就在尤兵疑惑之际,石棺发出“噗”的一声轻响,一道细小的水柱从棺壁喷了出来。 噗、噗、噗……随着接二连三的轻响,又有七八道细小水柱喷出。 这些水柱喷射得细而有力,同时喷在石壁的同一个点上。被水柱冲击的石壁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红光透石而出,射向石室之外。 “好!”尤兵惊喜地大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石室门口。奇怪的是,那条红光射到石室外七八米处,消失不见了。 头顶的洞口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一个轻快,一个沉重。如果不是尤兵神识增强,很难听到这么远传来的声音。 难道是欧阳儒和傀儡大汉? 想到这两人,尤兵心中涌起淡淡哀伤。 从跳出石室到现在,已经半个月。这半个月来,欧阳儒是不是摆脱了傀儡大汉的神识束缚?阿三现在又怎样? 尤兵细耳侧听,听不到阿三的声音。 由于情况不明,尤兵暂时放弃对欧阳辅仁的寻找。 二分钟后,尤兵听到了欧阳儒和傀儡大汉的对话声。 四分钟后,尤兵听到了欧阳儒和傀儡大汉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两分钟,欧阳儒和傀儡大汉也感知到尤兵的存在。他们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一眼。瞬间,一灰一黑两道神识自印堂处涌出,相互盘绕着,急速向尤兵方向蔓延而去。 “休伤尤兵!” 面对迅疾而到的神识,没等尤兵反应,半空中忽然幻化出两道倩影,她们手中各持一条鞭子,迎向灰、黑神识。 是欧阳姐妹。 尤兵心情的波动似乎被欧阳姐妹感知。她俩冲尤兵回眸一笑,而后身子流光般横在灰、黑神识前面。 “欧阳丫头,收了他们的魂魄,老夫日后栽花做肥料。”半体的声音紧随其后传了出来。 “栽花?你是不是想把我的脑袋当试验田?”听到半体的话,尤兵险些吐血。 “听你小子的口气,不想让老夫栽?” “不是不想,而是坚决不允许!在我识海里面栽种花草,我成了什么?” 听尤兵语出不善,半体气得胡子翘了起来,连连说道:“愚钝,愚钝!告诉你,如果有一天老夫被你气走,以后就是八抬大轿也抬不回来!” “什么时候走?我正巴不得呢!”尤兵不依不饶地说。 “你……” 与半体打嘴仗,并不影响尤兵的行动。见到灰、黑两道神识被欧阳姐妹缠住,尤兵迅速向台阶上方跑去。 果不出尤兵所料,百米开外,欧阳儒和傀儡大汉眼睛直勾勾地站在原地。由于神识离体,此时的欧阳儒和傀儡大汉仅仅是两具皮囊。 “小兔崽子,算计得不错嘛,趁着他们的神识游离搞突袭。你小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功夫是不是偷学我老人家的?” 尤兵险些呕吐出来,“糟老头,他俩怎么处置?” 半体轻咳一声,“神识与肉体是皮与毛的关系。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消灭了一方,另一方必然灭亡。” “你的意思让我毁了肉身?” 半体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地说:“他们既然被范无救勾了魂,与其让肉身成为范无救的杀人工具,倒不如一了百了。” 尤兵点点头,一脚将傀儡大汉踹下台阶。 啪!洞底传来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和欧阳冰缠斗的黑色神识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对于欧阳儒,尤兵有些迟疑。毕竟,欧阳儒不是傀儡,是个活生生的人;毕竟,欧阳儒的父亲将此生的传承打入自己的身体;毕竟,欧阳儒为铺平自己成长的道路,孤守了十六年。这一切的一切,让尤兵犹豫不决。 “能不能饶他一命?”尤兵问。 “不行!一朝被勾魂,终生成鬼奴。杀死欧阳儒,欧阳儒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如果放走,他将终生被范无救的阴影笼罩。” 杀,还是放?两个念头反复纠缠在一起,让尤兵难以决断。 此时的欧阳儒已经感知到危险的存在,灰色神识绕过欧阳雪,迅速朝这边飞来。 “尤兵快下手!”见灰色神识越来越近,半体赶忙催促。 “我下不了手,让他走吧!” “你不杀,我来!”欧阳冰从一旁闪了过来。 “不!”尤兵下意识地拦住欧阳冰,缓缓向她摇了摇头。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不!” “尤兵,对不起了。虽然你打算放过我,我依然要杀你!”尤兵身后,一个阴测测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灰色神识尚未进入欧阳儒肉体,这声音是从哪儿发出的? 尤兵正在惊诧,半体忽然惊喝一声,“尤兵快跑,咱们上当了!” b29 危机突现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二十九节 危机突现 就在尤兵阻拦欧阳冰的瞬间,神识游离于体外的欧阳儒忽然有了动静,这让尤兵大惊非小。 在尤兵的认知中,没有神识,肉体仅仅是个皮囊,如植物人一样。但那阴测测的声音的确是欧阳儒口中发出的。 尤兵下意识地向旁边滑了一步,迅速转过身去。可是依然晚了。尤兵只觉脖颈一痛,一只冰凉的小手将他硬生生提起。 “你不是欧阳儒,你到底是谁?” 欧阳儒个儿小、体弱,绝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尤兵瞬间反应过来,右脚狠命向后蹬去。 嘎巴!尤兵的身后发出清脆一声。如果没判断错误,那是胫骨折断的声音。 然而,一招突袭并没有改变尤兵的困境。那只冰凉的小手依然抓住他的脖颈,而且力道更大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尤兵,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随着阴测测的声音再次响起,尤兵被那只小手提着转了半圈,身子面向身后那人。 没错,就是欧阳儒! 此时的欧阳儒面色漆黑一片,全身发散出浓重的黑气。 而他的一条腿已被尤兵踢折,歪歪扭扭地斜在一边,似乎全身重量单靠另一条腿支撑着。 “这才是真正的范无救!” 没等半体说完,欧阳儒的身体爆裂开来,片片碎肉、根根残骨四处迸溅。与此同时,一只有形无质的黑色大手从欧阳儒的体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尤兵的印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兵的思维定格在那一刻,欧阳儒身体崩碎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似乎无穷无尽。 “尤兵,你怎么了?” 当欧阳冰跑到尤兵身前时,发现尤兵大张着嘴,面色苍白、眼睛空洞,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欧阳冰轻推尤兵的肩头。谁料,尤兵晃了晃,仰面摔倒在地。 “姐姐,快过来,尤兵出事了!” 此时,与欧阳雪对战的灰色神识也已烟消云散。欧阳雪然听到妹妹的叫喊,知道事情不妙。 “妹妹,你在周围戒备!” 欧阳雪说着探出两指,搭在尤兵脉搏上,又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探查尤兵的鼻息,“有脉动,有呼吸,似乎有异物闯进他的识海。” 欧阳雪诊查得没错。 此时尤兵的识海里,沙漠半空突兀地出现一只大手的虚影。这只手半透明状,散发出浓重阴气。它大如山岳,占据了大半个天空。远远看去,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呜…… 巨手轻轻一抓,一座沙丘被平移到掌心之中。 “棋灵图,我看你能躲多久!” 巨手将掌心的沙丘猛地往天上一扬,颗颗砂砾如同子弹般四射开去,弥漫了整个识海第三层。 “范无救,你自身难保,还敢在此撒野?” 一声爆喝平地而起。爆喝似乎有灵性,瞬间笼罩了漫天飞舞的砂砾。 啪啪啪……爆喝与飞沙走石交织在一起,发出绵延不绝的撞击声。 过了很长时间,撞击声消失了,飞舞的沙尘也不见了,沙漠的半空中浮现出鲜有的氤氲之气。而氤氲之气下方,则突兀地出站立着两个人。 一个胡须花白、身体残缺,正是半体。而另一个,身着青衣、头戴尖毛,他就是勾魂鬼范无救。 范无救眯缝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眼前这个只有半具身躯的干枯老头。 “你是谁?” “老夫半体。” “半体?”在范无救的记忆中,并未听过“半体”这个名字。而对于只有半具身躯的干枯老头,他同样陌生。 “不久前,在尤家镇的医院里,偷袭我的人是不是你?” 半体知道,范无救所说得偷袭,是范无救假借勾医生之*夺棋灵图的事情。 他嘎嘎一乐,“老夫老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但是,在我印象里,好像是你偷袭别人。你怎么倒打一耙,反说是别人偷袭了你?” “你这是承认了?” 范无救顿时明白了一切,他强忍心中怒意,“我此次的目的,料想你也知道。只要把棋灵图交给我,其他事情一概不究。否则的话……”范无救身体一抖,周围布满层层杀气。 “否则,你要杀我?” 半体摇摇头,“老夫活得太久了,也活够了。如果你能杀死我,那就是成全了我,积了福德。” “你以为我不敢?” 范无救怒从心头起,双手一晃。陡然间,半体身旁出现两只巨大沙手,一左一右拍了过来。 “小伎俩!” 半体话音未落,身体平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他手腕抖动,四枚棋子分别射向两只沙手。 噗噗噗噗…… 一连串的破风之声过后,沙手的手心出现两个大如脸盆的窟窿。 “还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半体一招手,那几枚抛出去的棋子又自动回到棋盘之上。 “半体,你别太得意!”一招失手让范无救老脸微热,他大吼一声,一拳打向半体的面门。 “不错,这拳有声势!”半体身子微缩,残存的那只右手猛叼范无救的手腕。 按照常规套路,范无救会躲避半体的截袭,谁料范无救不闪不避,拳头依然向半体面门打去。 “找死!” 半体的截袭本为虚招,见范无救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半体牙关一咬,残手陡然加大力量。 就在接触到范无救手腕的刹那,半体感觉手中一空,范无救的手腕凭空消散。 上当了! 半体暗自一惊,赶忙跨步向侧方闪避。 晚了! 一只乌黑色大手毫无征兆地从半体的后背穿身而过。 “啊!” 半体惨叫一声,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棋灵图在哪里,你说还是不说?” 范无救依然站在原地,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手腕上如同糖葫芦般串着身受重伤的半体。 “得到棋灵图需要缘分,而你——没有缘分!” 一股鲜血自半体口中溢出,点点滴滴落在沙漠上。 “你的意思是——不告诉我了?” 范无救的声音变得阴冷,他目光一寒,杀机顿起。 “如果我说出棋灵图的下落,你可以放过半体吗?”范无救身后,尤兵从一座高大的沙丘后面走了出来。 “是你?”对于尤兵的出现,范无救有些诧异。 按照常理,尤兵的神识只能笼罩于识海,感知识海内部的动向。如果神识想要以本体的形态进入识海,要么本身具有大法力,要么有大法力之人从中相助。 而尤兵仅仅是个出生于普通世家的普通人,且半体身负重伤,对于尤兵神识的进入已经无能为力。 “你是怎么进来的?”范无救问道。 说实话,对于神识进入识海,尤兵也觉得很奇怪。 就在半体与范无救恶斗之际,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出现,将尤兵的神识生拉硬拽了进来。那股吸力似乎来自——识海第四层。 当然,尤兵并不想告诉范无救,他只是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既是感叹半体身负重伤。同时,也在感叹自己错误的判断。 在这之前,尤兵一直以为半体就是棋灵图,或者与棋灵图有着莫大的渊源。但是,范无救的出现推翻了这种猜测。 凭借范无救阅历,他一定能够一眼认出棋灵图。然而,范无救不认识半体,甚至连半体这名字也没有听说过。 这也就是说,半体与棋灵图有可能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半体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引导自己成长? “说出棋灵图的下落,我可以饶半体一命。” 范无救见尤兵沉默不语,为表示诚意,主动将半体放在地上。 “我说话算数,现在就带着你去寻找。”尤兵向范无救招了招手。说话间,他脸上露出坚毅之色。 “你小子想使诈?” 尤兵一阵大笑,“纵使想阴你,但以你的能力还怕我不成?” 范无救沉吟片刻,慢慢向尤兵走了过去。 就在范无救距离尤兵还有七八米远时,平地刮起一道旋风。这旋风以尤兵为中心,按照逆时针方向旋转着。当范无救意识到不对劲儿时,那股旋风已经将尤兵和范无救包裹起来。 “你小子果然使诈!” 范无救想要逃离此地。但有一股强大的旋转力,将他紧紧压在原地,无法动弹丝毫。 “这是谁在使用大法术?” 躺在沙漠中的半体不禁“啊”了一声。这种法术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尤兵和范无救的身体慢慢向下沉去。不到一刻钟,两人已经完全隐没在沙漠之中 他们去哪里了? 难道……半体的心忽地往下一沉。 难道他们进入了识海第四层? b30 千年影像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三十节 千年影像 尤兵并不怕死,只是怕死的没有价值。 尤兵的神识被强行吸入识海后,面对强大的几乎不可战胜的范无救,尤兵抱有必死的决心。 识海是自己的,大不了以自杀的方式摧毁识海,与范无救同归于尽。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尤兵的意料。 他的内心升腾起一个念头——将范无救带入识海第四层。这个念头很奇怪,像是触景而发,也像是被他人强行附加。总之,尤兵产生这个念头时,连自己也觉得诧异。 令人惊诧的不只这些。 当自己说到要带范无救去寻找棋灵图时,尤兵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应该是——傀儡!对,是傀儡。当时,言行举止已经不受自己控制,那些话、那些动作都是尤兵在无知无觉状态下的本能反应。 沙粒、沙粒,还是沙粒。 尤兵感觉在沙粒中下沉了很久。 肌肤与沙粒摩擦的痛楚,让尤兵意识到,自己没有死,自己在急速滑向一个未知的地带。 五分钟?十分钟?还是一天、两天? 就在尤兵麻木于这种滑行状态时,他的双脚终于踩到实地。 沙粒里面空气很稀薄,这么长时间,尤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是哪里?尤兵大口喘着粗气,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巨型深坑。头顶上面是铺天盖地的沙粒,将深坑遮盖的严严实实。如果没有判断错误,尤兵就是从上面沙粒中滑落下来的。 奇怪的是,这些沙粒既没有遮挡,也没有支撑,竟然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头顶上方,丝毫没有掉落的迹象。 深坑的坑壁很平滑,亮晶晶的,居然是——水晶!这些水晶硕大无比,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光辉。它们之间相互映照、相互折射,将深坑装扮得如梦如幻,如同五彩仙境。 尤兵咽了口唾沫。如果这个深坑搬到现实世界,那可就发达了!原来,自己这么多年都是躺在财宝上睡大觉而已。 想归想,现实的处境尤兵很清楚。自己处在一个未知的空间,前途未卜,生死未卜。 目前,尤兵最想知道的是这是哪里?究竟如何出去? 尤兵抖了抖身上的沙尘,慢慢向坑壁处走去。他走得很小心,每走一步,都先要试探一下,生怕落入陷阱之中。 嘎吱!嘎吱! 尤兵刚走出几步,地下传来轻微的齿轮转动的声音。这声音虽小,但在寂静无声的坑底仍被听到一清二楚。 糟糕!尤兵暗自一惊。 原地不动,还是马上逃走? 尤兵见四周没有出现异常,瞬间做出决定——静观事态发展,以不变应万变。 嘎吱!嘎吱! 轻微的齿轮转动声依然不紧不慢地传来,它并没有因尤兵停下脚步而停止转动。 随着齿轮转动,一丝丝雾气从水晶石的缝隙间涌动出来,极快极浓,转眼间将坑壁围裹起来。 此时的深坑不再五彩斑斓,尤兵的百米开外尽是浓到极致的白雾。 嘎吱!嘎吱! 齿轮的转动越来越慢,渐渐停止了。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危险临近,尤兵的心情反而放松起来。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双手向后一背,双眼一眯,静待事态的发展。 静,格外的静。 尤兵站在原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旁边有人! 出于是第六感官的作用,尤兵感觉右侧有些异样,用眼角余光一瞟,浓雾中一个身影稍纵即逝。 左边也有人!同样是一个稍纵即逝的身影。 “不要装神弄鬼,出来吧!” 没有声音,依然是静悄悄的。 不过,没过多久,浓雾中出现众多人影。 一个、两个、三个……人影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尤兵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的浓雾中隐现出数百身影。 靠,对付我这个高中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吧? 尤兵背后的双手缓缓垂下来,随时准备着迎敌。 时间在寂静无声中流逝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浓雾中隐现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这些人中,有穿虎皮围裙的,有穿青衣大褂的,有穿战衣战甲的。他们或站或坐,或躺或卧。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怎么回事,即使是黑社会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忽然,一股莫名的情绪自尤兵心底升腾而起。这股情绪夹杂着强烈的喜、怒、哀、伤、忧、恐、惊,让尤兵无法保持镇定。他想呐喊,他想爆发,他大声尖叫。 “啊!”在尤兵的吼声中,周围开始发生变化。 瞬间工夫,那些白色的雾、黑灰色的人影变成了一个个画面。这些画面都是以每个人为中心,各自成为一体。 这些不是真人,而是立体的投影! 这一发现让尤兵大吃一惊,忍不住向其中一幅投影细细看去。画面中是一个上身*、下身虎皮裙的精壮少年。少年面露悲戚之色,右手持巨斧指向前方,左手则托着一只白兔的残躯。 这少年很眼熟! 尤兵看着看着,忽然有一种感觉,画面中的虎皮少年似乎与自己有着某种渊源。 尤兵不自觉地向虎皮少年走过去。离他越近,尤兵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就在尤兵离虎皮少年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虎皮少年手中的白兔似乎眨了下眼睛。 尤兵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赶忙止住脚步,细细打量起少年手中的白兔。 那只兔子毛色通体雪白,眼睛通红,耳朵长长,本来是个可爱的模样。怎奈不知何种原因,白兔从头到尾被劈成两半,显得甚是恐怖。 尤兵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白兔,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刚想将目光移开,忽然一声熟悉的公鸭嗓传了过来。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再看,当心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这是半体的声音! 这声音居然从兔子口中发出! 尤兵诧异地看着兔子,又向前走了两步。 忽然,兔子通红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紧接着,兔子慢慢转过头,残存的三瓣嘴冲着尤兵微微一笑。 啊!尤兵再次惊呼出声。没有尤兵有所反应,一股强大的吸力自画面产生。 这股吸力让尤兵难以抗拒。 尤兵仅仅是挣扎了一下,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飞向虎皮少年。 嘭!尤兵的身体在与虎皮少年接触的刹那,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响声。 当尤兵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竟然融入了五彩画面之中。 不,确切地说,尤兵进入了虎皮少年的身体。 自己被虎皮少年吃了不成? 不对!尤兵忽然灵光乍现。刚才,自己看到虎皮少年时,发觉有些眼熟。难道、难道——难道虎皮少年是自己的前世? 这样一想,尤兵发觉自己与虎皮少年开始心意相通起来。 此时的虎皮少年愤怒无比,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斧披前方的生灵。他的前方是一团近似虚无的影子,这个影子庞大无比,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巅。如果不是从影子下方滴落一地的血水,尤兵无论如何也无法感知影子的存在。 斧披前面的影子仅仅是虎皮少年一厢情愿。不知什么原因,虎皮少年的身形像被定住般,一动也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庞大影子缓慢离开。 “还我身体!” 愤怒的白兔在少年手中无助地嘶叫着,和虎皮少年一样,它也无法挪动身体半分。 就这样,尤兵在虎皮少年的身体里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身边的树木不知叶长叶枯了多少次,直到有一天,虎皮少年手中的兔子能动了。尤兵这种附体于人、风吹日晒的状况才有所改变。 “因为有你,虎皮少年才没有死去。作为感谢,我现在助你离开。”兔子说。 “你是谁?他又是谁?” “小兔崽子,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还是不走?” 小兔崽子?尤兵一愣。再听到兔子的公鸭嗓,尤兵不禁问道:“你和半体是什么关系?” “半体?这个名字不错。等我老了,可以考虑用这个称呼。” 面对似是而非的回答,尤兵隐隐感知到了一些事情。 接下来,兔子没有再给尤兵说话的机会。尤兵只感觉屁股一疼,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踢出虎皮少年体内。 尤兵在半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后,一头扎进了头顶无边无际的沙漠中。 ………… 尤兵再次从砂砾中钻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了一副破旧的棋盘,几枚棋子杂乱无章地摆在棋盘上。 这是半体的棋盘。 尤兵刚想拾起散落一地的棋子,一声公鸭嗓传了过来,“小兔崽子,别乱了我的残局。” “不动,不动……” 尤兵的声音有些呜咽了。从识海第三层到第四层,简直是生离死别。 尤兵尽管不知道如今的范无救身在何处,尽管不知道自己到达的水晶深坑是第四层的全部还是其中一部分,但他毕竟活着回来了。 活着就好! 看着斜靠在沙丘下方、重伤修养的半体,尤兵忍不住说出三个字——“小兔子”! b31 两女之情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三十一节 两女之情 一声“小兔子”让半体昏黄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吃惊地看向尤兵,“消失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儿?” 尤兵指指脚下,“那个地方似乎就是你所说的识海第四层。” “第四层?原来那不只是个传说,识海真有第四层。快说说,里面有什么?” 见半体强撑身体,目灼灼地看向自己,尤兵不忍拒绝,简单地讲述了在地下的所遭所遇。 半体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年轻时,我曾有幸翻阅过一部关于识海的古书。据上面记载,识海第四层是一个人千百世轮回的集合体。按照这个定论,你所掉入的深坑仅仅是进入识海第四层不同界面的入口。而浓雾中的人应该是各个阶段轮回转世的你。” 半体想了想,接着又说,“幸亏你遇到过去的我。顺着我进化的路径回来了。否则的话……” 半体没有说下去,但尤兵清楚,如果进入其他镜像,自己会有何种遭遇,是无法预料的。 看来,识海第四层果然凶险! 想到这里,尤兵忍不住问道:“我进去了多长时间?” “不到六个时辰。” 啥?半体的话让尤兵有些难以置信。 “糟老头,你没老糊涂吧?”在尤兵的感觉中,自己在水晶深坑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或许是一年两年,或许是四年五年。 对于“老糊涂”这三个字,半体显得很是不满,他花白的胡须连连抖动,“小兔崽子,你听清楚——老夫并不老!就是你老糊涂,我也不会糊涂!”半体说着,胸前那个贯穿前后的伤口又汩汩流出了鲜血。 见半体动了真怒,尤兵有些哭笑不得,“糟老头别生气,是我不对,是我冤枉你了。古人说过,山中一日世上一年。我想,是识海第四层的时间与这里的时间不是一个概念,或许这里的一个时辰等于那里一年的光阴也未尝可知。” “这是你的心里话?”半体从没见过尤兵服软。听到尤兵忙不迭地检讨,半体的怒火消了大半。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说得不是真心话,我就小兔崽子!” 尤兵说完,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半体的原身是只小兔子,而自己发誓成为“小兔崽子”。这不明显被半体占便宜吗? “行了!”半体也许是说话过多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出来的?” “被你踢出来的。” “被我?”半体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装傻是不?” 半体没有再说话,他努力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自己变成人形已经很久很久了,久的连自己都忘了是何年何月。只是感觉时间如流水,带走了青春,带走了记忆,带走了身边许许多多的东西。 尤兵尽管有很多事情要问半体,见他重伤在身,不忍过多耗费他的精力,问道:“糟老头,你既然能够利用半具身体存活,为什么今天这个小伤口让你难以支撑?” “这叫小伤口吗?” 半体花白的胡子又一次翘起。他指着前胸被洞穿的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如果不是老夫修为深厚,换做其他人在范无救勾魂手下都会九死一生。” “如何医治?”尤兵没有废话,转入主题。 “欧阳姐妹的潭水可以缓解我的伤情。可是,依她们的功力无法自行进入这里。而老夫此时也没有能力再将她们摄进来。” “你的意识是,你要在这里等死?” 听了尤兵的话,半体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你太小看老夫了。范无救的勾魂手虽然厉害,但要取老夫的性命,他还做不到。只不过,老夫需要调养。这段时间,你要好自为之。” 半体说罢,将体内仅存的一丝气力灌注到右臂中。他猛地一挥手,尤兵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刮向了识海的远方。 “糟老头,容我再说几句……” 没等说完,尤兵眼前一花,漫无边际的沙漠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清澈幽深的潭水。 我这是在…… 尤兵微微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浸泡在潭水里。清凉甘洌的潭水滋润着他略显瘦弱的躯体,让他感觉很舒适。 而尤兵的头部则枕着一个软软的、富有弹性的物体。尤兵侧眼看去,是白皙、光滑的皮肤,以及一条肉色的锦缎肚兜。 这是欧阳雪的肚子! 男性荷尔蒙一下子从心底升腾而起,尤兵不禁微微动了一下。 也许是尤兵的动作惊扰了欧阳雪的清梦。 漂浮在水面上的欧阳雪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见尤兵的身体全部浸入水中,赶忙伸出双臂向自己怀里搂了搂,用上体托住尤兵的脑袋,防止潭水灌入尤兵口鼻。 一股处子之香钻入鼻孔,尤兵一阵眩晕。 不能有邪念,不能有邪念。欧阳雪一定是怕我受伤,想用潭水保持我的生机。不能有邪念,不能有邪念…… 就在尤兵胡思乱想之际,欧阳雪睡意全无。她索性半坐起身,一手搂住尤兵的脖子,将尤兵的脑袋紧紧靠在她的胸前,另一只手则轻轻地为尤兵梳弄着有些蓬乱的头发。 尤兵本想起身,可欧阳雪亲昵的动作吓了他一跳,只好尴尬地闭上眼睛,装作从未醒来。 “尤兵,你什么时候能醒,我真的很着急。”欧阳雪自语着,一颗泪珠从眼角悄悄滑落,滴落在尤兵的脸上。 “姐姐,尤兵醒了吗?”头顶上,欧阳冰的声音传来。 “还没醒!”听到妹妹的声音,欧阳雪慌忙用小手去擦拭滴落在尤兵脸上的泪水。 “姐姐,做什么坏事了?”欧阳冰出现在欧阳雪前方。见欧阳雪动作有些慌乱,她笑眼乜斜地问。 “什么也没做。” “真的?”欧阳冰来到欧阳雪跟前,学些欧阳雪的动作,也轻轻擦拭了一下尤兵的脸。 “他的脸有些湿。”欧阳冰将手指放在唇边,用舌尖舔了舔,“有点咸。你为他流泪了?” “别瞎说!”欧阳雪娇嗔了一句。 欧阳冰用两只小手捧住欧阳雪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看到尤兵这样,其实我也想哭。” 欧阳冰说着,两行泪水溢出眼眶。 “为什么要流泪?”欧阳雪问。 “因为他是除了欧阳辅仁以外,我遇到的第一个男人。” “小丫头,你思春啦?” “姐姐,你为什么要流泪?” “我嘛,有些和你一样,有些和你不一样。” “别卖关子!” “他是第一个和我肌肤相亲的男人。”欧阳雪说着,拽起肚兜的下摆,想要为欧阳冰擦拭眼角的泪水。 就在欧阳雪为妹妹擦拭泪水的时候,尤兵感觉眼前光线一暗。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靠,这个该死的欧阳雪竟然将自己的脑袋搂到了肚兜下面!尤兵满眼都是白皙滑嫩的肌肤,以及一对傲挺的双峰。 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觉! 尤兵赶忙闭上双眼,可那对傲挺的双峰在脑海中不停的晃动着、晃动着,让尤兵心里难耐。 “姐姐,你说尤兵会有事吗?” “尤兵的气息均匀,脉搏也很沉稳。这说明范无救还没有对尤兵造成巨大的伤害。” “尤兵的身体怎么发生变异了?” “哪儿?” “这儿!” 尤兵忽然感到自己的小弟弟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靠,怎么会这样! 尤兵本想装睡下去。谁料,一只小手抓住了命根子,尤兵如同触电般,滚出欧阳雪的怀抱。 由于心慌意乱,尤兵忘记这是在水中。瞬间工夫,尤兵沉入了水底。 “救我!”尤兵挣扎着,想要呼喊,可嘴巴刚刚张开,就一连呛了几口潭水。 还是欧阳雪反应机敏,她右手食指一弹,一股水流幻化成绳索状急射水底,将尤兵拉出水面。 咳咳咳……尤兵不停地咳嗽着。 “你没事吧?”欧阳雪跑到尤兵身边,轻轻捶打着尤兵的后背。 “没事。”尤兵强忍住咳嗽,向欧阳雪摆摆手。 “你什么时候醒的?”欧阳冰也跑了过来。她说话间,目光在尤兵胯下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刚刚看到的那个条状物体。 “刚刚醒来。”尤兵暗自叫苦。还好,胯下搭起的“帐篷”已经平复如初了。 “妹妹,别胡闹!”见尤兵有些尴尬,欧阳雪瞪了欧阳冰一眼。 “不看就不看,不过……”欧阳冰忽然呵呵一笑,“你要和我们进入虚无空间,一起去寻找欧阳辅仁。” “你们找到他藏身的地方了?”尤兵心中一喜,赶忙问道。 b32 辅仁线索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三十二节 辅仁线索 得知欧阳姐妹找到欧阳辅仁藏身的地方,尤兵很是高兴。 一方面,可以了却两姐妹多年的夙愿,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另一方面,尤兵也不用再为寻找欧阳辅仁操心费力。 一举两得的事情,尤兵当然乐享其成。 欧阳雪将尤兵从地上慢慢搀扶起来,语气郑重地说:“此次进入那个地方,如果真能寻到欧阳辅仁,我们会遵守诺言,侍你为主。” 尤兵本来很享受欧阳雪温柔小手的搀扶,听说要跟随自己,并且要侍奉自己,尤兵一下子躲出八丈远。他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个普通老百姓,不能耽误你俩大好青春。” 其实,这并不是尤兵的心里话。 想想两个月前,为了几张艳照,险些让自己身败名裂,特别是毛毛差点与自己断绝来往。如果这次收了两个侍女,旁人会有什么反应,毛毛会有什么反应? 这哪是艳遇,分明是一场灾难! 欧阳雪自然不知道尤兵的心里活动,见尤兵避瘟疫般躲开自己,想要说什么,小嘴张了张没有说出口,任凭大颗大颗的泪水扑簌簌地流出来。 见姐姐又一次落泪,欧阳冰不干了。 她横在两人中间,小腰一叉,语气不善地对尤兵说:“这件事情由我们姐俩做主。如果找到欧阳辅仁,就侍你为主。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果找不到,即使你跪下哀求,我们也不会伺候你的。就这么定了!” 欧阳冰说着,指了指通向上面的台阶,“你去还是不去?” 女人有三大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面对欧阳雪的哭和欧阳冰的闹,尤兵有些吃不消了。他本打算说几句上纲上线的话,话到嘴边忽觉苍白无力。无奈之下,尤兵只好点点头,“走,咱们找到欧阳辅仁再说。” 半路上,尤兵讲了自己在识海中的经历。欧阳姐妹时而震惊,时而唏嘘。 特别是在听到半体是由白兔进化而成时,欧阳雪若有所思地说,“很久以前,听说月宫中嫦娥身边有个玉兔。不知那个玉兔和半体是不是有关系。” “我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也曾怀疑到这一点。不过,传说中并没有提到嫦娥身边的玉兔被斩杀。所以我认为,传说中月宫的玉兔与半体应该没有瓜葛。” 尤兵讲完经历后,欧阳姐妹也讲了发现欧阳辅仁线索的经过。 原来,尤兵毫无征兆地摔倒在地,着实吓了欧阳姐妹一跳。还是姐姐欧阳雪沉稳一些,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她迅速为尤兵把脉问诊。见尤兵没有大碍,心里稍稍踏实些。 为保险起见,欧阳雪和欧阳冰从山洞底部合力引出山泉水,将尤兵身体浸泡其中,并由欧阳雪负责看护尤兵。 也许是连惊带吓,再加上与傀儡大汉的生死搏斗,欧阳雪渐渐睡着了。直到尤兵神识回归,才清醒过来。 “在姐姐看护你的时候,我也没闲着。”欧阳冰说。 范无救、欧阳儒和傀儡大汉出现以前,尤兵曾让欧阳姐妹引动石室内的溪流灌注到石棺之中,引出一条红色射线。 “这件事启发了我。在征得姐姐同意后,我引出了所有石室中的红色射线。” “之后呢?” “这些红色射线都射出石室,在山洞中相互交叉,影射出一个巨大的虚无空间。” 尤兵抬头看看上方,没有发现欧阳冰所说的射线和虚无空间。只是在很高的头顶处,隐隐有水团在浮动。 “傻了吧!” 见尤兵疑惑不解,欧阳冰咯咯一阵娇笑,“那些红色射线不能停留很长时间。由于你受伤,姐姐要照顾你。我用水柱将虚无空间包裹起来,免得它再消失无形。” 欧阳冰说着,笑盈盈地将俏脸凑到尤兵眼前,“本姑娘聪明吧?” “聪明,聪明。” 尤兵不想和欧阳冰打嘴仗,点头称是。不过,尤兵却有些感慨。 欧阳冰如果不是生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如果多经历一些世事,也不会连自己的小弟弟也不认识,也不会闹出自己胯下生出异物的笑话。 看来,仅靠欧阳辅仁教得那些做人的道理,欧阳姐妹想要融入世间,还是远远不够的。忽然间,尤兵为欧阳姐妹的前途有些发愁了。 欧阳冰说得没错。三人向上走了两三里后,山洞内显得雾气蒙蒙。而且越往上走,水雾越重。 大约又走了一两里路的光景,水雾开始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大的水柱,蜿蜒着,盘旋向上。 “水柱包裹部分就是虚无空间。” 尤兵顺着欧阳冰手指看去,那条巨大水柱中间有一条长长的通道。不过,这条通道看不到壁垒,只是水柱包裹出一个通道的形状。 见到尤兵眉头微皱,欧阳雪解释道:“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里有问题,只是石室内的红色射线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妹妹有些好奇,踏着水浪想看个究竟,没想到,身子刚刚悬空就被弹了回来。” “我想,应该是红色射线激发了虚无空间的显形装置,才使虚无空间变成了有形的实体。” 听了欧阳冰的话,尤兵缓缓点了点头。 在尤兵的印象中,自己从上面的石室中跳下来时,跳跃的轨迹应该与虚无空间重叠。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触碰什么东西。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虚无空间仅仅是一种虚无状态。 尤兵想罢,从地上抄起一粒石子,朝水柱方向扔去。 “小心!” 没等尤兵有所反应,欧阳冰一把将尤兵向自己方向拽去。 “啊!”尤兵惊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撞在欧阳冰柔软的身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幸亏欧阳冰那一拽,石子在击中虚无空间的瞬间,被以更猛烈的力道反弹回来,经过尤兵原来站立的位置后,深深嵌入洞壁之上。 同一时间,尤兵与欧阳冰身子摞着身子也撞在洞壁上。 “对不起!”尤兵慌忙用双手撑住洞壁,想要看看欧阳冰是否受伤。 谁料,尤兵忽然感觉下身有个小手轻轻一抓,同时欧阳冰发出“咦”的一声。 尤兵大囧,连退几步。 “妹妹,没事吧?”尤兵身后,欧阳雪一步抢上前来。 “没事,没事……”欧阳冰站稳身形,疑惑地看向尤兵。 “妹妹,你真没事?” “她也许是吓住了。”见欧阳雪追问个不停,尤兵急忙接过话茬。 尤兵知道欧阳冰疑惑的原因——她在纠结自己胯下搭“帐篷”的材料,那条“棍子”怎么变成了“毛毛虫”? 不过,这件事让尤兵如何解释? “谁说我被吓住了?” 听到尤兵诬陷自己,欧阳冰不干了,“我只是好奇……” 傻丫头你还真说啊…… 尤兵没等欧阳冰话说出口,赶紧转移了主题,“虚无空间存在反震之力,咱们怎么进去?” 欧阳雪看出异样,不过,她没有点破,只是深深看了尤兵一眼,然后将脑袋转向欧阳冰,“虚无空间是你发现的,也属你接触多些。你有什么想法?” “我嘛……”欧阳冰装作思考的样子,双手背后,在原地转了个圈。 她转到尤兵面前时,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我感觉入口应该在上方,因为顶部的反震之力最小。” “有道理。”欧阳雪点点头,之后她又看向尤兵,“要不,咱们到虚无空间顶部看看去?” “听你的。”此时的尤兵心思还在欧阳冰那狡黠的一笑上。 欧阳冰真的不懂男女之事吗?也许她在装傻。欧阳冰那笑容,让尤兵平静的心底产生丝丝涟漪。 虚无通道很长。 欧阳冰本想带着尤兵踏浪升到虚无空间的顶部,但被欧阳雪阻止了。理由很简单,踏浪而行需要能量,如果这能量不小心碰撞到虚无空间,后果不堪设想。 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考虑,三个人又一步一个台阶地踏上了登顶的行程。 差不多走了一天时间。在欧阳冰叽叽喳喳的嬉笑中,尤兵终于看到了粗大水柱的尽头。 水柱的尽头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这里的水汽更加浓郁。 “奇怪,这里的温度似乎比下面高。” 欧阳雪眉头微皱,右手一挥,一股涓涓细流自脚下升起,悠缓地流向水汽里面。 丝丝丝…… 水汽里面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紧接着,那股涓涓细流猛地缩了回来。 “姐姐怎么了?” “水汽下面很热!” 对于热,尤兵并没有感觉,问欧阳雪,“能不能把上面的水汽清除一下,以便咱们看得更清楚些。” “没问题。”欧阳雪说着,看向自己的妹妹。 “好吧。” 就在欧阳冰答应的瞬间,水汽以及那条粗大的水柱陡然下降了三五米。 真的很热! 一股热浪随着水汽阻隔的消失迎面扑来,尤兵感觉有些窒息。 b33 又见阿三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三十三节 又见阿三 热,很热。 怪不得这里水汽异常多,应该是水柱被虚无空间散发的热量炙烤而成。 由于炙热,尤兵向上方急走了百十个台阶。而欧阳姐妹体质属水,对热量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她俩一个旋转,身子到了千米开外。 为什么会这样? 尤兵默默地看着水柱中间的虚无空间,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据欧阳姐妹所说,她俩只有找到欧阳辅仁才能解除灵魂禁制,才能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可是,通往欧阳辅仁的道路上设置这样一个关口,目的何在? 尤兵思来想去,得出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欧阳辅仁在考验欧阳姐妹。这有些说不通。欧阳姐妹是水之精灵,她们的弱点一个是极热,一个是极冷。让她们克服这两个方面,不亚于让老鼠降服花猫。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闯入。那个人引发了虚无空间的抵御装置,或者令虚无空间产生了某种改变。 这可能吗? 尤兵倚靠在洞壁上,双臂环抱于胸前,双眼微眯看向入口处。 忽然,尤兵心里一动。 如果第二种可能性是真实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自己跳出石室之后进入虚无空间的。 也就是说…… 尤兵仔细回想这些天遇到的形形*的人。 余华、傀儡大汉和欧阳儒死了,范无救和半体困在自己的识海里,欧阳雪和欧阳冰就在自己的眼前。 除了这些人,剩下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黑狗阿三! 想到阿三,尤兵精神一振,微眯的双眼现出一道精光。他俯下身子,朝着虚无空间方向大喊一声“阿三”! 尤兵的声音很大,站在上方正看得出神的欧阳姐妹,吓了一跳。 “你喊啥呢?”欧阳冰不满意地喝问尤兵。 尤兵没有搭理欧阳冰,只是摆摆手,示意欧阳姐妹不要说话,眼睛依旧向下方的虚无空间看去。 “你……” 欧阳冰刚想说话,欧阳雪拉拉她的衣角,然后摇了摇头。 尤兵的这一声吼叫很大,声音在巨大的山洞里回荡着,经久不息。 不过,令尤兵遗憾的是,虚无空间没有一点动静。还是那么炙热,看不出有任何实体的迹象。 “阿三!” “阿三!” “阿三!” 尤兵接连喊了几声。 没有反应,依然没有反应。 就在尤兵失望之际,虚无空间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山洞似乎摇晃了一下。那股炙热更加猛烈了,似乎有火苗从虚无空间中喷出。 有希望! 尤兵站稳身形,又向上连跑数十级台阶,躲避炙热的烘烤。 “尤兵,出什么事了?” 此时,欧阳雪也忍不住询问尤兵情况。 “不清楚。希望是个好兆头!” 尤兵再次俯身向下看去。遗憾的是,虚无空间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办? 来自虚无空间的巨响从某个方面证明叫喊起了作用,可是,为什么又没有了动静? 尤兵双手背后,在原地转个圈——看来,自己要使出绝招了! 尤兵想罢,疾步向上方走去。经过欧阳姐妹时,尤兵告诉她俩,“你们就在这里。” “你去哪儿?”欧阳冰问。 “去上面找些东西。”尤兵没有解释,急匆匆走了。 大约过了半天时间。 远远的,欧阳姐妹听到上方传来尤兵的喊声,“注意了!” 尤兵话音未落,一个物件夹带着劲风从上方落了下来,直直坠入虚无空间。 “是尸体!”欧阳雪惊叫一声。 “小心,还有两具!”上方的尤兵又一声大喊。 出乎欧阳姐妹意料的是,这次虚无空间居然没有反弹之力。反而,炙热的温度慢慢降低了。 吧唧,吧唧,吧唧…… 不一会儿,虚无空间方向传出咀嚼的声音。 这声音在欧阳姐妹听来,很不文雅,甚至有些恐怖。可对于尤兵,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这证明,尤兵所做的努力有了效果。 刚刚,尤兵从石室中找到并扔下去的尸体是试探性的诱饵。 因为尤兵记得,黑狗阿三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吃、贪吃。阿三无论发生何种变化,乃至变异,至少它的习性不会完全改变。 “阿三!”尤兵再次召唤。 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停止了。 “阿三!” 回应尤兵的是一阵欢快的犬吠声。 真是阿三! 久违的惊喜让尤兵难以自制,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汪!在一声犬吠中,一道黑色身影自虚无空间急射而出。 “小心!”欧阳冰想也没想,一声断喝,手中鞭子劈头盖脸打向黑影。 “别打!”尤兵神色微变,伸手想要制止欧阳冰,可欧阳冰离自己有七八丈远。 鞭梢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带着劲风,直向阿三打去。 对于欧阳冰的袭击,实出阿三意料之外。待反应过来,鞭梢已离它不过半尺。 汪! 腾跃在空中的阿三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上跃去。 啪!一声清脆的鞭声响彻山洞。 完了!尤兵心头一沉。 尤兵清楚,欧阳冰这一鞭,即使没把阿三打伤,也会将它打落洞底。 从这里到洞底有多深?没有万米,也有八千米。想到后果,尤兵打了个寒战。 汪汪汪……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尤兵想象的那样悲观。 尤兵忽觉胳膊一沉,一条长长的舌头舔舐着他并不十分英俊的脸。 “阿三,你没事?” 尽管阿三吃过屎,此时的尤兵已经顾不得了,一把搂住阿三,生怕它再次消失。 几家欢乐几家愁。 就在尤兵悲喜交加的时候,欧阳冰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热浪从鞭梢席卷过来。 欧阳冰惊呼一声,想要摆脱热浪的侵袭,可是已经晚了。 热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鞭梢涌到鞭柄,再到欧阳冰的胳膊。欧阳冰感觉掉进滚滚火海,痛不欲生。 “妹妹!” 欧阳雪见势不妙,双手一挥,两条粗大的水柱瞬间将欧阳冰包裹起来。 滋!滋!滋…… 水灭火之声,以及火烧水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欧阳姐妹周围升腾起大团大团的水雾。 “阿三,都是自己人,不要伤害她们。” 听到尤兵的话,阿三轻“汪”一声,身子一抖,围绕在欧阳冰身边的火焰顿时化于无形。 此时此刻,尤兵和欧阳姐妹都十分确信,虚无空间的炙热与阿三有着莫大的关系。 特别是欧阳冰吃个爆亏,刁蛮的小脾气一下子暴露出来。她娇喝一声,挥鞭又向阿三打去。 “住手!”站在旁边的欧阳雪赶忙拉住妹妹。 “姐姐,它欺负我!” 欧阳冰尽管说得很委屈,但挥出的鞭子还是撤了回来。 “是它欺负你,还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家?” “好啦,好啦,这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没有对错,都各退一步。” 尤兵说着,抱起阿三来到欧阳冰面前,“阿三,这是二姐。和二姐握个手。” 汪!阿三轻叫一声,右前腿向欧阳冰伸去。 “姐姐,它能听懂尤兵的话!” 欧阳冰本来怒气冲冲,但阿三的表现让她又好气又好笑。索性,欧阳冰也伸出右手,和阿三的右前爪轻轻握了握。 就这样,一场美女与小狗的战斗在握手言和中结束了。 关于阿三的事情,尤兵向欧阳姐妹简单地进行了介绍。当尤兵说到阿三能吃十盆饭时,两姐妹睁大眼睛,像看怪兽般看向阿三。 阿三似乎感受到欧阳姐妹的惊诧,害羞地躲到了尤兵的身后。 当然,尤兵介绍阿三也仅限于自己跳下石室之前的事情。 至于以后阿三是怎么跑到虚无空间的,以及阿三身上时隐时现的炙热能量,尤兵也很想知道。但是,阿三单一的“汪汪”的叫声,让尤兵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经过短暂的休整,尤兵决定向虚无空间进发。 由于阿三收敛了能量,虚无空间的上端不再炙热。同时,虚无空间方向显现出一片金黄色的光晕。 “阿三,上!”尤兵一指虚无空间。 阿三没有迟疑,一个纵身,身子像一道黑色闪电在半空划过,转眼没入了金黄光晕中。 “妹妹,前途未知,你留在这里做个照应!”欧阳雪不容欧阳冰分说,也纵身跳了下去。 “姐姐……” “听姐姐的话,好好守在这里。”尤兵刚想往下跳,欧阳冰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你要照顾好我姐姐。” “你放心。” “好,我放心。”欧阳冰说着,红嘟嘟的小嘴在尤兵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她转过身子,不再看尤兵。 b34 意外收获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三十四节 意外收获 光晕,金黄色的光晕。 尤兵在跳入虚无空间的刹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光晕发散的气息很熟悉,一定在哪里感受过,但尤兵一时又无从确定。 金黄色的光晕仅仅是虚无空间的最上一层。穿过光晕,尤兵的视野瞬间发生变化。 本来空无一物的虚无空间,变成了一条通往远方的羊肠小道。小道的起点是一块被烧得焦黑的巨石。巨石上面依稀显出四个大字——闯入者死! 此时,黑狗阿三正挡在欧阳雪身前,前腿微弓,后腿直立,冲着巨石发出低沉的吼叫。 “怎么回事?” 看到烧焦的巨石,尤兵一下子想到这里曾经的滔天火海。 “不清楚。阿三对这块巨石似乎有敌意。” 欧阳雪说话间,阿三身上涌动起一股澎湃的火焰。这火焰以阿三为起点,迅速向巨石延去。每延伸一米,火焰就暴涨一丈。片刻之后,火焰已经抵近巨石。 “阿三别胡闹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做……” “先等一下。阿三这样做,必有它的用意。” 在尤兵看来,阿三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它不仅能吃,还能驾驭热能。尤兵想要通过点点滴滴的事情,对阿三有更深入的了解。 “可是,和石头较劲有什么用?再者说……”欧阳雪指了指巨石上的大字,“那些字很像欧阳辅仁的笔体。” 听到欧阳雪的话,尤兵眼前一亮,“这么说来,咱们找寻的方向没错!” “我也这么认为。” 说话间,火焰已经包围巨石,发出劈啪作响的爆裂声。 “不要!” 也许是爱屋及乌,眼见欧阳辅仁的字迹被大火淹没,欧阳雪惊呼一声,又一次想要拦阻。 “忍耐一下!” 尤兵有种预感,接下来可能会有事情发生。 事实证明,尤兵的预感是正确的。 巨石表层显现出一层祥瑞之光。祥瑞之光与虚无空间上方的光晕颜色一样,同样是金黄颜色,但气息更加浓郁。 这是…… 尤兵站在原地大睁双眼,这种祥瑞之光绝对见过。 不待尤兵有所反应,那层祥瑞之光已经浮出巨石表面,将阿三喷出的火焰阻隔开来。 祥瑞之光是巨石的保护罩!这一推断让尤兵惊诧不已。 一股淡淡的光晕自尤兵丹田悄然升起,紧接着,尤兵的全身都被光晕笼罩起来。 “尤兵,你头顶上方有双眼睛!” 欧阳雪说得没错,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是半体为尤兵炼化的自在观图的残片。 “眼睛”在尤兵头顶悬浮着,与祥瑞之光遥遥相对。 尤兵这时才意识到,为何金黄色的光晕和祥瑞之光这么眼熟。原来,自己体内的自在观图残片也同样发散出这种光芒。 金黄的光晕、祥瑞之光以及自在观图的残片,三者将虚无空间影射的肃穆威严,如同神圣的殿堂。 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 须臾间,祥瑞之光发生变化,里面似有一条五彩金龙在盘旋飞舞。 而尤兵上方的自在观图残片则金光大盛,在半空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后,径直没入祥瑞之光中。 一时之间,虚无空间里面风声大作,虎啸龙吟不觉余耳。而阿三驾驭的火焰,被强劲的飓风吹得几欲熄灭。 “快回来”尤兵怕阿三出意外,大吼一声。 汪汪汪……阿三不甘示弱,纵身想要跃上巨石。 谁知,随着一声霹雳,阿三被重重击回地面。 呜呜呜……阿三在地上打个滚,夹着尾巴跑回尤兵身后。 “尤兵,咱们避一避!” 欧阳雪的小手抓住尤兵的胳膊。那只小手凉凉的,浸满汗水,似乎有些发抖。 “你和阿三先去躲避,我稍后过去。” 尤兵说罢,深吸一口气,向巨石方向走去。 巨石及周围的地面刚刚被阿三的火焰烤过,炙热无比。尤兵每走一步,脚下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冒出焦黑的浓烟。 “小兔崽子,坚持住!”识海中,半体也停止了修养,紧张地看着外界。 尤兵到达巨石顶部时,双脚被烫出大大小小的水泡。但尤兵已经无法顾忌,他一屁股坐在巨石之上,按照半体传授的观想之法,修炼起来。 巨石烫、劲风急,一时之间尤兵犹如掉入十八层地狱。 凝神、静气、忘我……尤兵一咬牙关,强自收敛心神。 渐渐的,尤兵忘却所有痛楚;渐渐的,尤兵心神全部游离于丹田之中;渐渐的,尤兵周围的呼啸龙吟消失了。 融合,融合,再融合。 就在尤兵达到物我两忘之际,金黄色的祥瑞之光和自在观图的残片融合在一起,变成一尊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头像。 这尊头像不甚清晰,眉毛、鼻子、嘴似有若无,但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人世的沧桑轮回。 “收!”半体猛喝一声,单臂作环抱状,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尤兵识海中发出,瞬间将黄金头像包裹起来,压缩,压缩,再压缩。 直到黄金头像压缩成米粒大小时,半体才松口气,单臂轻轻一挥,黄金头像径直没入尤兵丹田。 啊!物我两忘的尤兵轻哼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小兔崽子,为了你,老夫可是拼了老命。”半体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糟老头,你怎么了?” “死不了。”半体抚着气血上涌的胸膛,“今天是你的造化。你刚出生时,欧阳儒的老爸欧阳方将半部传承打入你的体内。说是半部,其实也就二三成而已。这些年来,我闲来无事一直研究传承里的功法。前段时间传授给你的自在观图残片,就是用兵族传承之法打造的。今天这个黄金头像,如果没推断错误,应该融合了欧阳辅仁的传承,而且比你以前那个自在观图的效果不知大了多少倍。” 听了半体的话,尤兵大喜,“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兔崽子,你没长脑子啊?自己去想!”半体说完,不再搭理尤兵。 半体何尝不想再帮助尤兵,可是他又不能事事为尤兵出头。一方面,尤兵还很年轻,需要更多的磨砺。另一方面,半体身受重伤,再加上这次拼尽全力,更是雪上加霜。 看来,自己真要好好修养一阵子了。半体暗自叹了口气。 随着黄金头像摄入尤兵体内,虚无空间再次恢复平静。 见尤兵安然无恙,欧阳雪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她娇躯一动,想要扑进尤兵怀里,忽觉男女有别,仅仅向前跨了一步,便停止了动作。 “放心,再大的危险也奈何不了我。” 欧阳雪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尤兵眼中。尤兵一阵温暖,想说些什么,但又怕欧阳雪误会,只好将头侧向阿三,“见我大难不死,你也不表示表示?” 按照阿三的习性,凡是有风吹草动的事情,它习惯于用长长的舌头表示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此时的阿三站在巨石旁,一副森然的样子。 不对劲儿!尤兵心中一紧,顺着阿三的视线看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尤兵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什么时候,尤兵和欧阳雪的背后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确切的说,他是一个残破的灵魂。 灵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有阴寒的气息,换成任何人都会以为那只是一团雾气。 “欧阳雪,你还好吗?”灵魂的声音很微弱、很低沉。 “你是……”欧阳雪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去。随之,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难道他是欧阳辅仁?见到欧阳雪的反应,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 “主人,终于见到你了!” 欧阳雪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她努力地控制着情绪,一步步走向欧阳辅仁。 “不要过来!”欧阳辅仁一声低喝。 “我曾说过,如果你们姐妹找到我,就解开灵魂束缚,准许你们离开。如今,你们做到了,我信守承诺。” 欧阳辅仁说着,右手一挥。 欧阳雪身体颤了几颤,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你们走吧!这里通向外面的大千世界。”欧阳辅仁指了指前面的羊肠小道。 “主人,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姐俩的今天。我有个不情之请,让我妹妹和尤兵离去,我要终身侍候你!” “我已经习惯孤独,身边再容不下他人!” “主人!”欧阳雪扑到在地,泣不成声。 “唉!”欧阳辅仁长叹一声,不再看欧阳雪,毅然决然地向远方走去。 随着欧阳辅仁的远去,他近乎虚无的灵魂躯壳一点一点地挥发着,直至消失在空气之中。 轰隆!与巨石相连的羊肠小道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怎么回事? 欧阳雪顾不上悲伤,抬头看去…… b35 三扇大门 第二章 隐形通道 第三十五节 三扇大门 羊肠小道消失了,在一声巨响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面对欧阳雪的诧异,尤兵也是困惑不解。 一条蜿蜒曲折、通向远方的羊肠小道,怎么说消失就消失呢? 既然消失,必有消失的原因。 尤兵思忖片刻,在地上寻了一块石头,抖手向羊肠小道方向扔去。 呼!那块石头尚在空中,似乎触发某种感应装置,羊肠小道的位置霎时变为一片火海。 “尤兵,快躲开!” 欧阳雪说话的同时,右手揽住尤兵腰部,向后几个急蹬步,转瞬间,身子已经闪到百米开外。 幸亏欧阳雪反应神速,在两人离开原地的刹那,火海已经逼近巨石。 汪汪汪……阿三反应就没有那么迅速了。 它夹着尾巴跑过来时,屁股被火苗烧了一下,本来土黑的狗毛变得焦糊一片。 奇怪!尤兵感觉羊肠小道上的火,与阿三驾驭的火有些相似。 自从进入虚无空间,尤兵就有种奇怪的想法,感觉阿三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不是阿三,也许就不会发现巨石的异样; 如果不是阿三,也许就不会得到那份弥足珍贵的机缘; 如果不是阿三,自己和欧阳雪没有在巨石前滞留,也许会命送火海。 那么,阿三与虚无空间有什么关系?或者说,阿三与欧阳辅仁有什么关系? 项氏兄妹时曾说过,三年前,在禁区不远处救起阿三时,阿三受到严重的烧伤。 烧伤?烧伤也与火有关! 就在尤兵胡思乱想之际,欧阳雪怔怔地看向火海,“欧阳辅仁为什么这么绝情?如果走上羊肠小路,咱们……” 想到后果,想到这一切都是欧阳辅仁的精心设计,欧阳雪脸上露出悲伤且惶恐不安的神色。 “有一句俗语,叫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欧阳辅仁将绝学传给索氏兄弟,可索氏兄弟却将他害得不仁不义。换成谁,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所以,他就使用这种方法,免得污了他的清白不成?” “也不尽然。”尤兵摇摇头,“如果你听从欧阳辅仁的话,从羊肠小道离去,结果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你念及恩情没有走,才躲过这场浩劫。可以说,是你的情义救了自己。” “这么说来,欧阳辅仁留了一条活路,只是看我们如何选择?” “对。如果我没猜错,欧阳辅仁的灵魂在这里守了千百年,目的绝不是看你们死亡,而是盼望你们过得更好。” “希望如此。”欧阳雪的声音虽然低沉,但眼中分明有种企盼,企盼这一切都是真的。 尤兵和欧阳雪呆立了一会儿,见大火烧得无休无止,知道再这样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尤兵提议,“既然你们姐俩的灵魂束缚已经解开,咱们回去吧。” “好!”欧阳雪说着,双膝一软,朝巨石方向深深跪拜下去。“今日一别,我们姐妹将和尤兵离去。不知何日再来,主人多保重!”欧阳雪的泪水又一次浸湿眼眶。 在烈火的烧烤下,整个虚无空间发出劈啪作响的爆裂声。 “尤兵,看这里!”欧阳雪跪拜时,无意中一抬头,发现巨石附近的火苗向两边分开,“巨石里面有空气向外冒出!” 难道巨石是空心的? 尤兵一愣。如果不是巨石被阿三驾驭的大火烧裂,这种细微变化很难被察觉。 欧阳雪双手一挥,两道粗大的水流将巨石包裹而去。 “阿三,帮忙!” 汪汪汪……阿三回应着,深吸一口气,瘦小的身体猛地膨胀起来,比平时大了一倍有余。 紧接着,阿三嘴巴一张,一条巨大的火柱从口中喷出。 “阿三,我是让你阻止火势,不是……” 没等尤兵说完,阿三口中的火柱已经喷到巨石跟前。 奇怪的是,火柱并没有直接落到巨石上,而是一分为二从巨石两侧沿着欧阳雪粗大水流的边缘滑了过去。 轰隆!轰隆! 就在火柱越过巨石的同时,阿三忽然腾空而起,一分为二的火柱向左右两边平移数十米,硬生生将烧过来的滔天火海隔离开来。 “干得好!” 有了阿三帮助,欧阳雪的压力陡然减轻许多。她双手一翻,两条水流不再包裹巨石,而是顺着巨石底部的缝隙,潺潺流入内部。 “开!” 欧阳雪一声娇喝,巨石化成细小石块四散开来。 果然有蹊跷! 随着巨石破碎,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这哪是什么巨石,分明是用巨石做的盖子。盖子下面隐藏着三扇大门。 这三扇门上面分别镌刻着三个字——“入”、“出”、“藏”。 入,是入到哪里?出,是出到哪里?藏,又是藏了什么东西? 尤兵和欧阳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诧异莫名。 如果说,这里面藏有欧阳辅仁的尸骸或者宝藏,并不为奇。按照常理,欧阳辅仁死前应该为自己找个下葬的风水宝地。同时,欧阳辅仁在兵族中算个屈指可数的人物,宝物自然不少。 但是,在那种心如死灰的境况下,欧阳辅仁挖掘出两条出入之门,这就匪夷所思了。 “尤兵,咱们回不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滔天火海已经从地面烧到空中。 进入虚无空间的通道,被大火阻隔了。 汪汪汪……阿三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叫声。面对熊熊烈火,黑狗阿三也显得力不从心,本来拓展的空间正一点点被大火蚕食。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种燃烧方法,分明是要将两人一狗逼入绝境! 尤兵又一次细细打量三扇大门,“出”、“入”、“藏”这三个字同样出自欧阳辅仁的手笔,除此,再看不出什么端倪。 “尤兵,快走!” 随着欧阳雪一声娇喝,尤兵感觉一股大力自背后传来,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几步,一个趔趄撞入“出”字大门中。 尤兵顿觉两旁风声大作,所有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渐渐扭曲变形。 咚!一声闷响过后,尤兵重重摔在地上。 “欧阳雪!阿三!”尤兵顾不上疼痛,爬起身回头看去。 眼前竟然是一堵凹凸不平的山石墙壁! 这里是——山神洞! 几名荷枪实弹的守卫听到动静,迅速跑进来,将尤兵团团围住。 “你是谁?” “我叫尤兵,我想见士凤主任。” 守卫们似乎了解尤兵的事情,神情都是微微一愣,继而一名守卫说,“士队长没在尤家镇,现在带你去见车男车队长?” “好吧。” 不久,尤兵坐上一辆本地牌照的黑色桑塔纳。守卫没有废话,一踩油门,向尤家镇方向急驶而去。 希望欧阳姐妹和黑狗阿三平安无事。 车上,尤兵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 c01 车男隐情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一节 车男隐情 尤兵心里很烦乱。 毛毛的事情尚未解决,欧阳姐妹和黑狗阿三又生死未卜。 怎么办? 思来想去,尤兵决定跟去见士凤的师姐车男。 车男是此次行动的策划者。解决这一系列问题,也许关键就在车男! 事情想通了,又一个问题摆在尤兵面前。 这次行动算是成功吗? 对于尤兵来说,定义行动成功与否,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毛毛。 如果毛毛身体恢复正常,说明行动成功;如果毛毛依然处于变异状态,那么…… 想起进入识海中的范无救,尤兵不禁一阵发寒。 开车的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军人。见尤兵时而精神亢奋,时而悲观叹气,轻轻说了句“尤先生,您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尤兵的确很困乏,在桑塔纳轻微的颠簸中,渐渐睡着了。 二十分钟后,桑塔纳驶入尤家镇的南部。也许是拐弯过急,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尤兵一激灵醒了。 这是哪儿?尤兵向车外看去。 外面是一条曲折的小巷。两旁尽是三米多高的围墙,围墙上面安装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铁丝网。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诊所,诊所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装饰灯。尽管是白天,装饰灯依然开着,发出淡淡红光。 “这是实诚集团的私人诊所?” 也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尤兵有些发蒙。不过,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在尤家镇这个屁大点的地方,有几个地方不允许普通人靠近。私人诊所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被我们征用了。”司机说。 在尤兵进入隐形通道之前,张实诚受到余华算计,发生变异。经过车男诊治,如今的张实诚健康状况大有好转。 作为感谢,张实诚开出一张数额惊人的支票。 车晶没有接受,表示对金钱不感兴趣。 “车医生,有什么需求您尽管说。”张实诚不愿欠车男的人情,开诚布公地问。 “租借你的诊所,期限为半年至一年。” “没问题。” 张实诚这家诊所尽管门脸很小,但里面场地很大。特别是医疗设备,不输于全县乃至全市的大型医院。 张实诚一口答应,并让秘书取来各种证照。 车男瞟了一眼,摇摇头,“我说过,只是租借。”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达成一致意见,私人诊所暂由车男接管。至于诊所干什么、怎么干,张实诚一概不得过问。 同时,车男要求张实诚近一段时间住在私人诊所,由她车男全程看护。理由很简单,张实诚经过变异,身体非常虚弱,如果不尽快恢复,将会留下隐患。 车男妙手回春,有她走身边,张实诚心里踏实。张实诚想也没想,痛快地答应了。 张实诚还表示,今后在尤家镇有什么事情,让车男尽管开口,他将义不容辞、全力以赴。 就这样,张实诚的私家诊所被车男征用。 尤兵来到诊所已过正午。这是尤兵第二次进入这家诊所。 第一次来是见张实诚,目的是为铲除余华做准备。而这次,尤兵则是要见车男。 短短时间内,作为尤家镇“专属领地”的私人诊所竟然易主,这种变化让尤兵有些感慨。 私人诊所的会客厅里,车男悠然坐在太师椅里。尽管她的腰板依然拔得很直,但脸上尽显慵懒。 “来啦?” 对于车男打招呼的方式,尤兵有些意外。自己舍生忘死进入隐形通道,车男居然面无表情,仅仅挥挥手,示意自己坐下。 “恭喜你斩杀范无救。” 车男的话再次让尤兵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范无救死了?” “小屁孩,范无救如果没有死,按照你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出来的。同时,范无救也不会轻易放你出来。” 车男一句“小屁孩”让尤兵大跌眼镜。特别是车男关于“范无救死亡”的解释,更让尤兵的心猛地一沉。 没想到,车男说话会这么直接,直接得让人难以接受! 尤兵有种冲动,想扑上去,掐住车男的大脸,狠狠拧上几圈。“能不能告诉我,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 尤兵的目的是解救毛毛,但是尤兵绝不相信,影子军团大费周章,是为了解救几个变异人。 “很简单,是为了历练你。” “没了?” “仅此而已。” “为什么要历练我?” “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对于车男模棱两可地回答,尤兵几欲发狂,同时也无可奈何。 “推断范无救死亡,还有别的原因吗?”尤兵转移了话题。 “当然有。那就是变异人恢复了正常。也包括你的小女朋友毛毛。” 这才是尤兵想要听到的! “毛毛现在怎样?” “她……”车男略一迟疑,向旁边招招手,“老李,你带尤兵去看看毛毛。我有事就不奉陪了。”车男说着,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就这样走了? 看着车男的背影,尤兵有种莫名的愤怒。 在老李的带领下,尤兵七拐八拐地向病房走去。期间,尤兵得到一个噩耗,毛毛的老爸老妈死了,据说遭遇了交通事故。 “如今,毛毛的意识虽然清醒,但情绪非常低落。我们只好将她安置在病房,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护。” 老李说着,两人来到一间单人病房前。 没等进门,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护士蹑手蹑脚从病房走出。 见到尤兵二人,护士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作出个噤声的动作,低低说道:“病人刚刚睡着,不能进去。” “这是车队长批准的。”老李说。 “在这里,只有医生和病人,没有什么队长。” 尤兵被护士说得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前这个护士年纪不大,似乎是个“九零后”。长相姑且标致,只是眉宇间显得有些刻薄。 见尤兵盯着自己,护士白了一眼,“如果为病人着想,希望你们不要进去。” “为什么?” “今天病人很激动。主治医生怕她情绪波动过大,影响治疗效果,刚刚下完医嘱,让我们打了一针安定。” 听到护士解释,尤兵无语了。 毛毛和自己同龄,刚刚十六七岁。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失身之辱、失亲之痛。如今毛毛清醒了,面对残酷的事实,让她情何以堪。 尤兵没有再说话,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玻璃向里看去。 毛毛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一床雪白的被单下面。脸色苍白如纸,头发凌乱地散落于枕边。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空洞无神。 “护士,毛毛的眼睛……” “病人清醒后很恐惧。不敢闭眼,更不敢睡觉。久而久之,患上神经官能症。现在,她即使睡觉也是睁着眼的。” 唉!身后的老李发出一声叹息。 “毛毛什么时候醒来?” “明天这个时候吧。” 还有二十四个小时! 尤兵在门口呆立很久。直到傍晚主治医师查房,尤兵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 走出私人诊所,尤兵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老爸老妈还不知道自己出来的事情,如果见到自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走在人流不息的大街上,尤兵尽管很想早点回到家,但思绪还是不自觉地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从识海第四层那股可怕的难以抗拒的力量,到欧阳雪和黑狗阿三被困虚无空间;从半体身受重伤,到毛毛罹患的各种灾难,这一切让尤兵感觉力不从心、举步维艰。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尤兵忽然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向私人诊所方向看了看。 此次去见私人诊所,主要是汇报隐形通道之行。而车男简单地闲聊几句,对隐形通道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难道,真如车男所说,隐形通道之行仅仅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还是她已经知晓自己的遭遇?亦或是影子军团有规定,不允许车男询问发生的事情? 种种推断皆有可能! 一时间,尤兵的脑袋有些乱,怎么也捋不清头绪。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大街上车来车往的人流,尤兵大喊了一声——我要回家! c02 烧烤风波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节 烧烤风波 从山神洞进入隐形通道,再从虚无空间返回山神洞。这一进一出,尤兵用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时间里,尤家镇发生了很多事情。 士凤走了。在尤兵进入隐形通道的第二天,士凤以“自己还年轻,想要去转转”为由,辞去县一中政教处主任的职务。至于士凤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士凤的离去,在县一中产生很大震动。特别是那些暗恋士凤的异性,在心理上或多或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余天也走了。余天是在士凤走后半个月突然消失的。他没有参加高考,也没有向学校说明原因,就像在尤家镇蒸发一般。 有人猜疑,余天的出走可能与他的叔伯哥余华有关,说余华在尤家镇残害百姓,让余天难以面对父老乡亲。也有人猜疑,余天去拜师学艺了。因为余天有个侠客梦,从小就想“仗剑走天涯”。 此外,李威因为向张实诚引荐尤兵,得到张实诚的认可。李威索性半学半商,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实诚集团的事物性工作上,俨然成为实诚集团的“二当家”。 而李威的老爸李泽阳更是盆满钵丰。如今县一中的李书记变成了“一把”大校长。在县一中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听完老爸、老妈的讲述,尤兵脑海中不觉闪现出两个身影。一个豹眼、大鼻、厚唇、国字脸,身上精壮的肌肉见棱见角;一个杏眼、玉鼻、朱唇,秀发乌黑,胸部饱满,臀部丰满。 这两个身影就是余天和士凤。他们此次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尤兵想到此,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见尤兵情绪低落,尤丁山拍拍尤兵肩膀,“为庆贺你顺利回归,咱们去吃烧烤!” 在北方炎热的夏天,烧烤加上冰镇啤酒可谓绝配。 每到夏日傍晚,尤家镇的大街小巷就会飘荡着浓重的含有腥辣和羊膻味的烟雾。 这是烧烤特有的标志。 在尤家镇,不用打听哪里有烧烤摊位,只要闻着这种气味,就一定能够找到。 近些年,随着环保整治力度加大,露天烧烤特别是沿街露天烧烤被取缔了一次又一次。但烧烤的魅力只增不减,如同野火燎原下的枯草,烧了一茬又长一茬,大有愈烧愈长之势。 尤兵一家三口没有走远,在小区附近的巷子里寻了个烧烤摊位。 之所以选在这里,一方面,因为这里位置偏僻,执法人员鲜有涉足,不用纠结酒到酣处被驱离的尴尬场景。另一方面,这里的食客少,不用排队很长时间等候烤串。 当然,这里所说的“少”是相对而言的。 三人来到烧烤摊时,餐桌已被占满,其中一张桌子还因为占用问题争吵起来。 “老家伙,这是我们先看占上的桌子。”说话的是个光头青年。周围还站着五六个纹身青年,一个个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情。 “年青人,不要左一个老家伙,右一个老家伙的。当心,你们也有老的时候,也会被别人叫老家伙的。” 被年青人围住的是个异常肥胖的老者。 肥头、大耳,双下颌,没脖子。特别是他超大号的肚子,如同扣着一个小锅。 见到老者滑稽的长相,一些食客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引起了尤兵的注意。他透过人群,看到里面有一面黄褐色的旗子。旗面上写着七个大字——“乐天知命故不忧”。 “乐天知命,故不忧?”尤兵轻轻念了一遍。这句话出自《周易》。意思是说,乐观地对待自然趋势而知道命运不可更改,所以能没有忧愁苦闷。 《周易》是算人命数的古籍。难道里面的人是算命先生? 尤兵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人群之外。看到那个老者时,尤兵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就他那造型,不用化妆,不用打扮,直接可以出演《西游记》中的如来佛祖了。 “老家伙,少嘴贫。你给个痛快话,这张桌子让还是不让。” 光头青年见周围的食客都看向这边,像打了鸡血,巴掌在桌子上拍得啪啪作响,一只脚还在老者的行李箱上。 “年青人,肝火不要这么旺盛,小心物极必反。”老者说着,目光落到人群外的尤兵身上,“小朋友,你给评评理,这张桌子应该谁用。” “叫我?”尤兵不想掺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嘛,一张桌子而已,无伤大雅,无关原则。谁用还不是用?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尤兵的意料。 就在迎向老者目光时,尤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身子不自觉地挤进人群,向老者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 尤兵想止住脚步,可身体如傀儡般不受控制。 屏息、静气、凝神…… 尤兵意识强者当前,赶忙散出神识,想要查个究竟。就在神识扩散不足十米远时,像是被什么阻隔了,再也无法前进。 “尤兵,你怎么了?” 见情况有异,朱丹阳一个箭步来到尤兵身后,猛地抓住尤兵的胳膊,娇喝一声,“回来!” “啊!” 尤兵闷哼一声,身前身后两股大力将他分别拽向两个方向。 “仅仅是让你评评理,小朋友怎么这般不爽利!” 老者似乎有些生气,微微一抖袖子。 就在他抖袖瞬间,向后拉扯尤兵的力道消失了。而朱丹阳的手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老妈……” 尤兵刚想发作,朱丹阳紧闭双唇,轻轻摇头。 “好吧,既然老人家看得起,我就勉为其难。”尤兵不再犹豫,大步向前走去。 奇怪的是,束缚尤兵的那股力道也消失不见了。 发生在尤兵身上的事情仅仅是一瞬之间。周围的食客还没有发觉异样,尤兵已经来到老者面前。 “小朋友,你评评理吧?”老者笑呵呵地看向尤兵。 尤兵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将目光转向光头青年,“大哥,传言那个老家伙算命如神,让他指点一条飞黄腾达的道路,岂不比你占一张桌子更实惠?” “你什么意思?”光头青年本想耍横使强,尤兵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先让他算上一卦,如果准了,我就……”尤兵呵呵一乐,话没有说下去,继而将头转向老者,“老人家,请您算一卦,今天我有没有血光之灾。” “这个嘛……”老者看看腰间的甲骨和铜钱,目光眯成一条线,淡淡的说:“小朋友,有我在这里,你就没有血光之灾。” “这我就放心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尤兵抄起一个空啤酒瓶重重打向光头青年。“你的飞黄腾达在这里!” “啊!”光头青年惨叫一声,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鲜血顿时迸溅出来。 对于光头青年的惨状,老者似乎充耳不闻,问尤兵:“为什么打他?” “首先,他们不尊重长者。更重要的是你承诺过,今天我没有血光之灾。既然如此,我何不卖个人情,免得他打扰你的雅兴。” “很好。”老者深深看了尤兵一眼,“既然你卖我个人情,这几天,我也会卖给你个人情的。” “什么意思?” “到时候就知道了。另外……” 老者瞟了一眼周围,“小朋友,我只能保证我在这里时你没有血光之灾。如果我走了,后果就要另说了。” “事事不能强求,这就足够了。” 老者没再说话,抄起身旁的旗子,向胡同外大步走去。 老者是什么人?今天遇到自己,是故意还是偶然? 尤兵看着渐渐消失的无名老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从光头青年被爆头,到老者消失,不过一两分钟时间。就在尤兵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的朱丹阳又是一声惊呼,“尤兵,小心!” 啪! 一个啤酒瓶子擦着尤兵耳朵过飞了过去,重重砸在墙上,玻璃渣和瓶中的啤酒顿时四溅开来。 尤兵回头看去,光头青年一手捂住头上的伤口,一手抄起身旁的椅子,叫嚣着:“兄弟们,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两方战斗一触即发之际,胡同口出现一群迷彩小青年。他们含着口号,整齐划一地跑了过来,将尤兵等人团团围住。 “立正,向尤首长敬礼!”随着一声口令,迷彩小青年齐刷刷地向尤兵鞠了一躬。 突入其来的变化,弄得尤兵莫名其妙。 尤兵想还礼,又觉得不对。还礼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首长吗?自己是哪门子的首长! 尤兵没有反应,烧烤摊主却绷不住劲儿了。 他见事情不妙,赶忙跑了过来。“各位大哥,咱们这里的烧烤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要不,我给大家烤上一些。今天兄弟请客,大家随便吃!” “好,我就爱吃免费的晚餐!” 一个粗粗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是项风!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尤兵没看清项风的容貌。不过,两米的个头,加上硕大的身形。在尤家小镇,这个人不是项风,还能是谁? 仅仅一个月没见面,项风的身体更肥大了。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似乎都颤动一下。 “尤兵,好久不见!” 迷彩小青年自动让开一条通道,项风张开粗壮的手臂向尤兵抱去。 “原来是你小子搞得鬼!”尤兵一闪身,躲过项风拥抱。 项风呵呵一乐,指指光头那拨人,“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尤兵,你想怎么对付他们。” “既然爱喝酒,就让他们喝个够!” “好!”项风一拍巴掌,“每人一箱啤酒,谁不喝完,就往死里揍!” “是,项老大!” 周围的迷彩小青年齐声应和。 c03 项风困局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三节 项风困局 在尤家镇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在一个无名的烧烤摊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每四五个迷彩小青年为一拨,各自围着一箱啤酒和一个青年。 被围的青年捏着鼻子、咧着嘴,拼命往肚子里灌酒。每每因为反胃,吐出啤酒,就会遭到迷彩小青年的拳打脚踢。 “饶了我吧!” 一个喝酒的青年顶不住了,抽冷子站起身,想钻出人群。谁料,刚刚冲到人墙边,就被一脚踹了回来。 “谁想逃跑,啤酒翻番!”又一箱子啤酒放在那人旁边。 不一会儿,以光头为首的六个青年喝倒了五个,只剩下光头青年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一手扶着桌子,一手端着啤酒瓶。 “别打我,我喝!”一口秽物自光头青年口鼻中喷出。 一时间,酒臭弥漫了整条街巷。 项风和手下小弟的到来,冲散了烧烤摊前的食客。 见此情景,朱丹阳微微皱起眉头,拉着尤丁山和尤兵想要回家。 项风不知是心糙,没有发觉朱丹阳厌烦的表情,还是项风脸皮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见尤兵想走,赶忙走上前,笑着对朱丹阳说:“阿姨,我找尤兵有事,能不能……” “尤兵今天很累了,明天再说。” “就给我一个小时时间。不,半个小时也行。”项风可怜巴巴地将脸转向尤兵。 尤兵苦笑着,没有言语。 尤兵何尝不想和项风叙叙旧,怎奈项风这次玩大了。在老爸老妈面前,他居然玩黑社会这套。这让二老如何放心自己与项风交往? 更重要的是,刚刚离去的肥胖老者,他的修为远超自己和老妈。在这个小小的尤家镇上,这个高手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尤兵不知道,老妈朱丹阳也不知道。 尤兵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老爸尤丁山。 “好吧,就半个小时。到时间尤兵如果没回家,以后就别想出来了。”老爸的话既像是对项风和尤兵说的,更像是对朱丹阳说的。 “你!”朱丹阳不干了,狠狠瞪了尤丁山一眼。 “难道我这一家之主是个摆设,这点儿小事都做不了主?”尤丁山忽然双手向后一背,提高声音。 “你说了算!”朱丹阳见到周围的目光都投向这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一只小手环在尤丁山的胳膊,“咱们现在回家,成不成?” “成!”尤兵感觉尤丁山的回答有些异样,像是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 尤兵叹了口气,老爸这次为了自己怕是把老妈得罪苦了。 在尤兵居住小区的一个凉亭里,尤兵和项风席地而坐。 尤兵同样用最简短的话语述说了自己的经历。之后,问项风,“听说你已经从项小弟荣升为项老大了?” 项风尽管心糙,但也能听出话中挪揄的味道,他晃着硕大的脑袋,满不在乎地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原来,项氏兄妹几人协助尤兵进入隐形通道后,谷一疯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连续三天三夜,谷一疯不吃不喝,时时刻刻被吸血的欲望所煎熬。 “我们本打算把谷一疯绑在床上,进行强制安眠。可是,安眠药不管用,镇定剂不管用,绳子也捆不住谷一疯的手脚。” 就在束手无策之际,项风想到士凤,想请士凤帮忙处理这件事情。可是,项风拨打士凤手机号码时,才发现士凤已经关机离开了尤家镇。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士主任的师姐车男身上。我去了三趟尤家镇北部的禁区,可是那里的守卫一直推说车男不在,不让我进去。这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项风说着,一拳打在凉亭柱子上,整个凉亭忽闪了一下。 “后来,我就一直看守谷一疯,直到半个月后,谷一疯清醒过来。” 半个月?尤兵计算了下时间,那个时候,范无救刚刚被吸入识海第四层。 为了感谢项风的救命之恩,谷一疯话复前言,将老大的位置让给了项风。 “别看老大的位子很风光,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安稳。” 项风说得没错。让一个傻大黑粗的高中生当老大,很多人不服气。甚至有些人跃跃欲试,想要挑战项风的老大地位。 “没办法,我只好在吃饭时,将一辆汽车搬到酒桌上。告诉他们,谁要能够把汽车搬出去,这个老大的位置就让给谁。” 项风说得轻松,但尤兵能感觉出其间的凶险。如果项风不是拼命守护谷一疯,也不会得到谷一疯的认可;如果项风没有神力,同样也不会镇住疯仔帮那些成员。 在谷一疯的影响力和项风神力的双重威压下,疯仔帮的一众小弟终于认可了项风。 “所以,你就实行军事化管理,走步喊着一二一?” “你以为我傻呀?”项风咂了咂嘴,“我知道,要想让手下小弟听我的,就必须树立威信。但是,论狠,我比不过谷一疯;论打,我打不过余天;论才智,我又比不过你尤兵。没有办法,我只好展现特长,让他们觉得只要无条件服从,就有希望像我一样力大无比。” “喊一二一能增力气?” “当然不能。不过这是我一个心愿。” “说来听听。” “刚上初中时,学校组织军训。可是我很胖,只要一走正步,教官就会训我,同学们也会取笑我。那个时候,我立志如果有一天我长大了,就让他们天天跑操,天天走正步。而且,我要大笑着看他们做。” “就这个心愿?” “不行吗?心愿虽小,但弥足珍贵。这可是我幼小心灵中坚守了多年的愿望。” 尤兵看着项风扭捏的神情,有种想吐的冲动。 “别用恶毒的眼光看着我,我不舒服!” 项风白了尤兵一眼,话锋忽然一转,“说实在的,如果他们真心听我的话,我也不会亏待他们。增强他们力气是早早晚晚的事。” “你有什么办法?” “保——密——”项风故意拖长了两个字的发声。 “你小子!”尤兵深深地看了项风一眼。 在尤兵印象中,项风包括项雨都是普通的高中生,仅仅是身材高、体重沉、力气大而已。没想到,在项氏兄妹身上也藏着秘密。 见项风不肯再说,尤兵自嘲地笑了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谷一疯又出事了,请你帮忙。” “啥?” 谷一疯恢复神志之后,经历了生死磨难的他思想转变很多。以往的斗狠斗勇,在如今看来,只是过眼云烟。所以,他将老大的位置痛快地让给了项风。 同时,谷一疯打定主意,等身体完全康复后,周游各地,不再掺和世间的俗事。 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前些天,谷一疯做个梦,梦见自家的院子里来个穿红衣红裤的小孩。这个小孩大约十多岁的样子,拿着画笔画板,像模像样地坐在院子里画画。 开始,谷一疯仅仅将其当作一个梦。谁成想,这个梦天天做,而且每一天做梦的起点,都是前一天做梦的结束。这个梦居然是个“连续梦”。 到了第四天晚上,谷一疯又做梦了。梦中的小孩让谷一疯看看自己的画,但谷一疯因害怕拒绝了。 醒来后,谷一疯心想,为什么要害怕,一个梦而已。于是他决定,下次再做梦时,一定要看看小孩画画的内容。 到了第五天,谷一疯又置身于那个梦境。红衣小孩依旧提出看画的要求。谷一疯壮着胆子朝红衣小孩走去。终于,他靠近了画板,探头向画板上面看去。 画板上面着五六个人。有的没有脑袋,有的掉进水里,有的正从山崖上掉下去。特别是有个人,谷一疯看着很眼熟。那个人上身完整,而下身血糊糊的,似乎少了一条腿。 谷一疯醒来后,越想越不对劲。好奇之下,他走出卧室,按照梦中的记忆在院子里寻找起来。 谷一疯发现,在院子松软的土地上有一些浅浅的压痕。其中,有的压痕像是红衣小孩坐得板凳压的,有的压痕像是画板支架压的。 这个时候,谷一疯猛地醒悟过来,小孩画板上那个眼熟的人就是自己。 谷一疯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前些日子变异的经历,以及这段时间匪夷所思的梦境,让他不得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方打听,谷一疯得知百里之外有个“王大仙”能驱神摄鬼,神通异常了得。 于是,谷一疯决定去找“王大仙”破解。 “可就在找“王大仙”的半路上,谷一疯发生交通事故,被汽车撞死了。”项风说着,脸上现出哀伤的神色。 “你认为,谷一疯的车祸与梦境有关?” “起初,我没有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赶到医院时,谷一疯还有一口气,向我讲述了这个怪梦。同时,谷一疯说了三件事。” “什么事?” “第一,谷一疯一条腿被汽车碾断。这与红衣小孩画板上的内容很接近。” “第二件事呢?” “谷一疯说,画板上有个肖像很像李老四。就在谷一疯向我说这件事时,手下小弟告诉我,李老四所住的屋子莫名其妙地坍塌,把李老四砸死了。” “那第三件事呢?” “谷一疯说,红衣小孩正在画个女孩。画板上刚勾勒出身影,身影有一头秀发。” “你是说……” 项风点点头,“我和妹妹讨论过这件事。我们认为,李老四和谷一疯有个共通点,就是都曾经变异过。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捋下去,变异人中唯一的女性就是——毛毛。” 听到毛毛这个名字,尤兵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天底下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尤兵正思忖间,手机响了。 “尤兵,快半个小时了,赶紧回家!”电话另一端,朱丹阳的声音传了过来。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尤兵说着,深深看了项风一眼。 c04 又生意外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四节 又生意外 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放暑假是件高兴的事情。在学校里束缚久了,会产生一种逃脱校园的冲动。但是,对于尤兵来说,这个假期却很不轻松。 晚上到家后,老妈朱丹阳与尤兵进行了一次深入交谈。交谈主题不外乎烧烤摊出现的那个高深莫测的肥胖老者,以及带着一帮小弟招摇过市的项风。 要好好学习…… 要注意安全…… 不要随意交友…… 不要逞强斗狠…… 朱丹阳说得正起劲,忽然发觉尤兵睡着了。 尤丁山,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朱丹阳气不从一处起,怒气冲冲地走进卧室,一把将门关死。 至于门内发生的事情,尤兵只隐约听到老爸尤丁山断断续续的认错声,其他就不清楚了。 第二天一大早,尤兵急匆匆走出家门。 今天的事情很多。老妈为自己报了个文化课的辅导班,上午十点钟上课。在这之前,尤兵还有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项风所说的红衣小孩事件。如果事情属实,它极有可能成为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掉落下来。 尤兵想了片刻,拨通项风的手机。 “我想去谷一疯和李老四的住所看看。” “好的,我安排副帮主去接你。” “副帮主?” “就是我妹妹项雨。” 啊?尤兵一愣,立刻改变主意,“算了,还我自己去吧。” “不行。今天,你是为解决疯仔帮的事情而来,理应去接你。另外,告诉你个秘密……”项风压低声音,“我妹妹开始减肥了。她说,要瘦成闪电,给你个惊喜。” 尤兵还想说什么,但项风挂断了手机。 半个小时后,一辆底盘被压得很低的红色“笨笨”停在尤兵跟前。 没等“笨笨”停稳,项雨硕大的脑袋从车门处探了出来。 “尤兵,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人家想你了!”项雨双臂伸向尤兵,做出拥抱状。 “别……”尤兵下意识地连退几步,身子往旁边侧去。 本以为项雨会嗔怪,或者继续下一个热情的动作,谁料,尤兵侧过身后,项雨那边就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尤兵回头看去——靠!项雨居然卡在了车门口。 “尤兵,快过来帮我!”项雨出也不是,进也不能,大胖脸顿时红润起来。 “你别着急,我马上帮你。”尤兵小跑着来到车前,双手攥住项雨的胳膊,暗自数三个数字,身子猛地向后一用力。 刺啦!项雨的袖子被生生拽了下来。 随着袖子脱落,项雨胸前的扣子崩开一溜,西瓜般大小的胸部随之弹了出来。 我的天啊,满眼都是肉! 尤兵一阵眩晕,赶忙将项雨推回车内,“你不用下来,我上去就行了。” “你坏!”项雨两只大胖手捂住了脸。 “你先把上衣服整理一下。”尤兵将脑袋探出车外,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在尤兵的协助下,项雨又坐回了座位。 “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其实,我很不喜欢坐这辆小车,但他们说这辆车和我很般配。所以,我才……”坐回原位后,项雨似乎有些紧张,双手揉搓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尤兵。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项雨胖大的身体占据了一个半座位,尤兵坐在旁边,只能挺直腰板,尽量躲避项雨前仆后继的肥肉。 “我不是兄弟,我是女孩。”项雨向前凑了凑,“你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尤兵瞄了一眼项雨的大胖脸,涂了粉、描了眉,还搽了口红。除了浓妆艳抹些,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 “看出来了没?” “看出来了。” “哪儿有变化?” “你——瘦了!” “还是你观察得仔细!这段时间,通过饥饿疗法,我整整轻了五斤。” 尤兵尴尬地咧了咧嘴。如果没有项风提示,他哪能猜得出。 在项雨的兴奋与尤兵的尴尬中,“笨笨”向尤家镇西北方向驶去。 项雨带尤兵去的地方是一家物流仓储库房。尤兵曾去过那个地方。那时,与尤兵一起去的还有项风、项雨,以及曾经的政教处主任士凤。 两人来到仓储库房的时候,项风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乐不思蜀地盯着一众迷彩小弟军训。 不对!尤兵再仔细看去,那一众小弟中间还掺杂着几个小太妹。如果不是看到项风张大的嘴巴,如果不是他嘴角处流出亮晶晶的哈喇子,尤兵真以为项风改邪归正了。 只见那几个小弟、小妹耳中听着口令,口中不时应和着嘿嘿哈哈的声音。那一举一动,横平竖直,认真劲儿简直赛过军营里的士兵。 “哥哥!” 见项风色眯眯的样子,项雨不干了。她挪动到车门口,冲着尤兵说道:“帮我一下。” “怎么帮你?” “我喊到“三”时,你从后面推我。” “好的。” “一、二、三!”项雨“三”字刚出口,她猛地吸腹收胸,肚子和胸部瞬间缩进三指。 “出去!”尤兵低喝一声,双掌推在项雨背上。 尤兵感觉“笨笨”一阵剧烈摇晃,再定眼看去,项雨居然完好无损地挤出“笨笨”车。 真不容易! 尤兵长出口气,跟在项雨后面,来到项风跟前。 “项风,这是我手下的小妹,不许你眼馋!” “妹妹,别没大没小!”当着众人的面,挨了项雨的数落,项风老脸有些挂不住,“她们是自愿过来军训的。你们告诉副帮主,是不是?” 项风说着,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笑眯眯地看向那些“迷彩”小太妹。 那些小太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肯定,还是该否定。 “行了,咱们办正事吧。” 见项风的嘴角从上翘变成下撅,尤兵转移了话题。 “对,正事要紧。”项风向众人摆摆手,“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解散!” 在项风的引领下,尤兵来到仓储库房地下二层最里面一个小单间。 这里尤兵也来过。在尤兵和士凤的合力夹击下,项风就是在这里制服的李老四。 “那次制服李老四后,谷一疯怕李老四再发生变异,索性就让李老四住在了这里。这里冬暖夏凉,还有小弟护卫,比我这个老大的待遇都好。” 尤兵没有言语,目光在李老四的房间扫视着。 这个房间与上次相比,多了电视、柜子和床铺。里面的卫生似乎也干净许多。不过,离床头不远的墙壁坍塌一片。几块砖石砸落在床上,沾染着黑紫色的血迹。 “墙为什么塌了?”尤兵问。 “我找过一些懂建筑的人。他们说这段时间这里的热胀冷缩不均匀,再加上这堵墙曾遭受过剧烈撞击。两种因素综合作用,造成的墙壁坍塌。” 对于“墙壁遭受剧烈撞击”的说法,尤兵认可。在制服李老四过程中,项风与李老四曾经进行过肉搏。那激烈程度,不亚于四五级地震。 但是,“热胀冷缩不均匀”从何说起? 这个单间处于地下,坍塌墙壁的后面是黑灰色的泥土。难道是泥土胀得快,墙壁胀得慢,从而将墙壁拱了出来? 尤兵走到坍塌墙壁前,摸了摸黑灰色的泥土。 好凉!泥土有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一寒。 尤兵正待进一步探查,项风的手机响了,“老大,谷老大老宅的房子陷入地下去了……” “啥?你再说一遍!” 然而,足足等了二分钟,电话那端再也没传出声音,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信号被干扰的“刺啦”声。 谷一疯老宅?尤兵略一沉吟,问项风:“谷老大是不是在那里梦到的红衣小孩?” “是。” “咱们去看看。” 项风二话没说,叫小弟从车库中推出一辆“侉子”。 “侉子”是摩托车的一种,它由一辆摩托单车外挎一个边斗组成,很多地方也叫三轮摩托车。 “侉子”的前身是二战时期德国生产的bmw-r71边三轮摩托车,曾随德军横跨整个欧洲大陆。 见项风要骑这么个老古董,尤兵哭笑不得,“项老大,如果没有汽车,咱们骑自行车去吧。” “你嫌这车破?告诉你,在尤家镇乃至尤家县,这辆摩托车是独一无二的。骑过这辆车的人,评价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拉风!” 在项风的坚持下,尤兵坐进挎斗。 随着“侉子”发出一阵嘟嘟嘟的巨大噪音,两人向谷一疯老宅疾驰而去。 c05 疑点重重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五节 疑点重重 谷一疯的老宅位于尤家镇南部,离实诚集团的私人诊所不远,只有两三趟街的距离。 尤兵和项风赶到的时候,老宅周围已经挤满了围观者。人挨人、人挤人,将整个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下,我们进去!” 项风站在后面,尽管声音如雷,可前面的围观者像没有听到,巍然不动。 “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项风说话的时候,前面的人只是横了项风一眼,然后又抻着脖子瞪着眼,向里面观望。 “既然敬酒不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怪我!” 项风说着,将两只粗大的胳膊伸进人流缝隙,猛地向两边一扒。 随着一声声尖叫,人流被分开一条半米多宽的通道。 “尤兵,咱们进去!”项风以同样的方式,用胳膊扒拉几下,二人已经穿过围观者,来到警戒线前。 项风收到的信息不假,谷一疯的老宅原址出现一个大坑,也许是塌陷时间不久的原因,坑内不时冒出一团一团的烟尘。 尤兵靠近坑边,探头向下看去。 这么深! 谷一疯居住的是一幢三层小别墅。以每层三米计算,别墅足有九米高。可如今别墅的顶部距离地面至少有十米。也就是说,这个塌陷的大坑深度在二十米以上。 “这里危险,站在警戒线后面!” 见尤兵跨过警戒线,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跑了过来。 “警察叔叔,这是我亲戚家的房子。” 项风晃动着胖大的身躯挡在民警前面。他口中尽管是“叔叔长、叔叔短,但胖胖的脸上依然显现一副“老大”的神色。 靠,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尤兵瞧了项风一眼,不由感叹社会对人的熏陶作用。 “这里太危险。不管是谁家的房子都要撤到安全区以外。”民警说着,想要推开项风。 “你敢动老大,我们就和谁玩命!” 不知什么时候,几个迷彩小青年从人群中钻出。他们很有默契,不约而同地将民警围住。 见对方来者不善,民警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警棍,“我们现在是执行公务,如果你们闹事,后果自负。” “说啥呢?我们是善良的老百姓,禁不住你吓唬!” “警察打人啦!” “……” “……” 迷彩青年中,不知谁凄厉地喊叫起来。一时间,场面异常混乱。 “让手下小弟缠住他们,咱们下到坑里去看看?”项风说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项风,你学坏了!” “没办法,有时候不是自己想要改变,而是周围的人推着你去改变。”项风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尤兵呵呵一乐,没有接项风话茬。他将手探到深坑边缘挥动了两下,“坑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 项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要是夏天能在这里避暑,可就享福了。” “想避暑,我现在就成全你!”听了项风的话,尤兵一时没有忍住,抬脚向项风的屁股踹去。 “嘭!”项风的身子仅仅晃动一下,而尤兵则被反弹之力震出好几步,险些掉下深坑。 “温度低能说明什么问题?”项风有些委屈,忽闪着一双肿眼泡,看向尤兵。 “这里的温度和李老四居住的那间屋子同样很低。我怀疑,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同一个。” “要不,咱们挖开看看?” “我看行!” “没经政府同意,私自进行挖掘,那叫破坏现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是车男! 尤兵回头看去,车男带着一队护卫从人群中走来。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县公安局的副局长。 “车队长,我们士凤主任去哪儿了?” 项风见过车男。那是在山神洞口,当时士凤带着项风等人,与车男合力斩杀变异人,并将尤兵送进隐形通道。 项风的问话显然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 特别是车男,在众人簇拥之下本来散发出一股英姿飒爽之气。听到项风的问话,神情一僵,脚下失去准头,一脚踩在散落的砖石瓦块上。 随着闷哼一声,车男的身体向旁边倾斜过去。 “小心!” 旁边的公安局长想要扶住车男,谁知,他的后腰一紧,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到旁边。 “不许碰车队长!” 说话的是项风,推开公安局长的也是项风。 项风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平日的笨拙。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项风已经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正等着车男摔倒在自己怀里。 “车队长摔吧,我给你当肉垫!” “你!”车男身子一拧,站稳身形。 她看到项风伸向自己的两条粗壮的胳膊,眼中露出一丝怒意。但,随即消失不见了。 “不错的身法,和谁学的?” 面对车男的问话,项风张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就被嘴角溢出的哈喇子截了回去。 此时的项风躺在地上往上看,由于角度原因,满眼尽是车男丰腴的*。 “车队长,你比士老师性感。”项风喃喃着。 “你说啥?”车男显然没听清项风的话,追问一句。 “我是说,你比士老师性感。” 车男这次听清了,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听清楚的不仅是车男,她身旁的公安局长同样脸色微怔。不过,公安局长反应很快,“车队长,正事要紧。” 车男轻哼一声,随即对项风说,“这里的确很危险。如果有需要,我会请你们过来帮忙的。” 车男说着,向手下人一示意。立刻有几名护卫走上前,对着项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啥意思?”项风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车男,又看看尤兵。 “咱们走吧,这里不是咱们呆的地方。”尤兵说着,伸手拉了拉项风的衣袖。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在镇子北边的那个物流库房被我们征用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入。” 项风本来想借坡下驴,听到车男的话,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他挥舞着拳头,要和车男拼命。 “只是暂时征用。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车男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对你们的补偿。” 项风接过支票,愤怒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尤兵也凑了过去,看向支票——靠,这是几个零啊! 支票上的金额看得尤兵有些眼晕。 在车男手下半强制下,尤兵和项风离开了坍陷现场。项风本想跟随尤兵一起去看毛毛,可疯仔帮的老巢被车男征用,有很多事要去处理,只好与尤兵分离。 在两人分手时,尤兵好奇地问项风,那种灵活的身法是如何练出来的。项风呵呵一乐,说他只有在碰到特定的事情时,才会激发出这种潜力。 看着项风渐行渐远的身影,尤兵愈发觉得他不可思议。 尤兵来到实诚集团的私家诊所时,已近中午。太阳照在红十字装饰灯上,明晃晃的,发出刺眼的光芒。 “站住,这里已经被管制,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诊所门口,站住两个守卫,一左一右,如同门神。 尤兵一愣。昨天来时,有山神庙的护卫带领,基本没有和这里的看门守卫废话。如今自己一个人来,大门却进不去了。 “我找你们的队长车男。” “尤先生,您是想见毛毛吧?”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一辆车里传来。尤兵回过头时,那辆汽车恰好停止尤兵身边。 “你是……”尤兵看着眼熟。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下午,是我带您去见毛毛的。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了。” 尤兵的记性并不差。只是昨天下午的老李神态威猛、步态从容,给人以肃杀之气。而如今,老李被一件件毛绒玩具包围,肃杀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卖萌的气息。 见尤兵眼中露出异色,老李苦笑着挤出几个字,“上支下派,我也没办法!” “理解。这叫什么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老李知道尤兵在挖苦自己,他也不生气,反而怜悯地看了一眼尤兵,“这是车队长让我买的不假,不过,这些玩具都是买给毛毛的。” “真的?”尤兵有些不信。此时的毛毛身遭巨变,她哪有心情卖萌装小女生? “我也希望是假的,但这的的确确是真的。” “难道毛毛……” 老李叹了口气,“医生说,毛毛患上了选择性失忆。” 尤兵听说过“选择性失忆”这个医学性名词。意思是说,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一些自己不愿意记住的事情。 “她忘记的很多。目前,她只记得自己、玩具,以及你尤兵!” 听了老李的话,尤兵惊得张大了嘴巴…… c06 旧梦重温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六节 旧梦重温 在老李的带领下,尤兵找到了为毛毛诊治病情的医生。 医生说,毛毛患得这种选择性失忆,也许会康复,也许终生都会忘记那些事情。 “也许”是什么意思?尤兵问。 “也许”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毛毛的意志。如果她消除对现实的恐惧,或者她的信心强大到能够直面现实,也许会将忘记的事情想起来。二是毛毛的机缘。在特定的场合受到特定强度的刺激,同样也可以促使毛毛回想起忘记的事情。 见尤兵神色浓重,医生安慰道,有时候忘记一些事情并非全是坏事。起码,她遭受的痛苦会小一些。 医生说得有道理。尤兵无言地走出医护室,向毛毛病房走去。 此时的毛毛正站在病房的窗户前,向窗外观望。 见窗外的院子空荡荡没有人,毛毛叨咕了一句“这个死尤兵”,然后她坐回病床,拿出随身携带的梳妆镜,细细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乌黑的秀发,只不过…… 毛毛将目光落在镜子中自己的眼睛上,眼圈有些乌黑,似乎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毛毛急忙站起身,在床头的柜子里取出化妆盒,在眼圈部位搽了点粉。见乌黑颜色被掩盖住,毛毛才长出口气,若有所思地站回窗户旁。 梆、梆、邦……尤兵的敲门声惊动了毛毛。 毛毛一回头见是尤兵,眼睛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从大门进来?” 毛毛莫名其妙的问话让尤兵猝不及防。尤兵微微一愣,继而笑起来,“有一句话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要你想到我,我随时会出现在你身边。” “真的?”毛毛故意嘟起小嘴,笑着瞟了尤兵一眼。然后,她闭起眼睛,一只手伸向尤兵,“拿来!” 拿来?拿什么?尤兵又是一愣。 “你不是说心有灵犀吗?我要看看,你这一点是怎么通的?”毛毛说话时,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的小手在空中慢慢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尤兵心念急转,忽然想到病房外的老李。“你坐在床上,不许睁眼!”尤兵说着,蹑手蹑脚退出病房。 三分钟后,毛毛睁开眼睛。她的眼前除了站着一个喜笑颜开的尤兵,床上还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 “真是心有灵犀!”毛毛顾不得少女的矜持,张开双臂扑向满是玩具的床铺。她叫着、笑着,翻滚着,好不兴奋。 “早晨醒来,我面对冉冉升起的太阳许了个愿,如果谁能将我的床铺摆满玩具,我就……”说到此,毛毛的脸色变得娇羞无比。 过关! 看到毛毛心情愉快,尤兵自然很是高兴。“你会怎么样?”尤兵顺着毛毛的话问了一句。 “我就让他亲一下。”毛毛又一头扎进毛绒玩具里。 这场景很熟悉! 站在床边的尤兵刚想对毛毛有亲昵动作,身子忽然停住了,脑海中冒出这个怪怪的念头。 是很熟悉! 病房、玩具以及娇羞的毛毛…… 这是半年前发生的事情。尤兵的记忆如同放水的闸门,往事历历在眼。 去年冬天,尤兵和毛毛刚刚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两人商量好了,打算利用寒假时间,对尤家镇一所古宅进行一次寻宝活动。 对于这次探险,毛毛和尤兵各有各的想法。 对于尤兵来说,想通过冒险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如果能够发生那种关系,即使“险”再大,也值得“冒”。 对于毛毛来说,起初只是随意将这次探险向父母说说,谁料,老爸老妈一个不同意、一百个不同意。 也许是逆反的缘故,毛毛来了小姐脾气,暗暗决定一定要和尤兵进行探险。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两人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毛毛突患急性支气管性肺炎,高烧近40度。整整一个月,毛毛高烧不退,险些要了性命。直到高一下学期开学前夕,毛毛的身体才渐渐恢复过来。 就这样,一场风花雪月的探险无疾而终了。 住院期间,毛毛很无奈。一方面,严重的病情不允许她做剧烈事情,也包括那个所谓的探险。另一方面,毛毛很想去探险,哪怕是看着尤兵探险也好。 面对毛毛的郁郁寡欢,尤兵想让她开心起来。一次,毛毛的老爸老妈有事,没有来陪毛毛。而毛毛则在病房里呆着无聊,到医院的院子里遛弯。 机会来了。 尤兵跑到超市,花光所有压岁钱,为毛毛买了大大小小十多个毛绒玩具。 面对整整一床的毛绒玩具,毛毛幸福死了。当她得知,这些都是尤兵为自己买的时候,毛毛的初吻顺理成章地给了尤兵。 这是半年前的一件往事。尤兵和毛毛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心潮澎湃。 “尤兵……”毛毛趴在毛绒玩具里,见尤兵迟迟没有动静,轻轻唤了一声。 那声娇嗔简直是天籁之音,尤兵的心不由一阵荡漾。 “毛毛……”尤兵情不自禁俯下身子,刚想有进一步动作,毛毛忽然坐了起来。 天哪,关键时刻,事情的发展和半年前不一样!尤兵一下子从回忆中跌倒了现实。 毛毛没有看到尤兵失落的表情,见病房外面没有人,压低声音说:“我的支气管性肺炎已经好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咱俩去探险寻宝。” 啥?尤兵被毛毛说愣了。“支气管性肺炎?那不是半年前……” 没等尤兵说完,嘴巴一把被毛毛捂住了,“小声点儿,免得被我爸妈听到。不然的话,他们是不然咱俩出去的。” 尤兵心里一动,“咱们放完假后再上学,该上高几了?” “你傻啊,该上高一下半年了。” 没错,毛毛的话证实了尤兵的猜测。 由于选择性遗忘症,毛毛的记忆回到了半年以前。也就是说,毛毛选择遗忘的是这半年的事情。 “你去还是不去?”见尤兵没有反应,毛毛有些着急。她一把抓住尤兵的胳膊,边晃边撒娇:“求求你了,我在这里实在是呆够了,咱们就出去半天行不行?这半天,我什么都听你的。” 面对毛毛的央求,尤兵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出来。“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太好了!”毛毛一声欢呼。 尤兵真的带着毛毛出去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活在当下”。 对于毛毛这种遭遇大灾大难的人来说,多一分欢笑就会少一分痛苦。尤兵不想也没有理由不带着毛毛出去“探险寻宝”。 令尤兵奇怪的是,他和毛毛走出诊所时,大门口的护卫不仅没有拦阻,反而微微一鞠躬,谦恭地打开大门。 尤兵看了护卫一眼,那个护卫打开门后,又笔管条直地站在一旁,双眼前视,巍然不动,仿佛泥雕石塑一般。 走出诊所后,尤兵带着毛毛去了尤家镇的古宅。 古宅位于尤家镇的中部。据说,这个古宅是尤家镇现存的建筑中最古老的一座。当年在规划建设尤家镇时,尤家镇所在的位置是大片大片的荒地。而荒地上仅有的建筑就是这座古宅。 当时的决策者为了传承祖先遗志,让尤家镇世世代代得到祖先庇护,确定了以古宅为中心,向外扩散建设小城镇的发展思路。 久而久之,古宅就成为了尤家镇一个历史标志性的建筑。 至于说,当年尤家的先祖为什么将古宅建在荒芜人烟的地方,以及古宅到底有多么悠久的历史……这些问题,在史志中没有记载。请来的所谓的历史专家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不过,尤家镇居民对古宅的关心与此无关。 他们关心的是古宅里面有没有藏着值钱的物品,比如古董、字画,哪怕是残破的陶器瓷器也好。 让尤家镇居民失望的是,这个古宅除了十多间破烂不堪的屋子以及一口水井和残垣断壁外,什么也没有。 那些所谓的“尤家族人”、“群众代表”、“地方考古学家”进入古宅,大多是乘兴而进、败兴而出。 前些年,曾有人提议把古宅拆掉。一方面可以拆就立新,实现土地价值最大价值。另一方面,可以提升城镇形象。在尤家镇高速发展的城镇建设中,古宅有如新衣服上的一块补丁,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这个提议得到一部分人赞同,同时另一部分人坚决反对。说拆掉古宅就是忘记祖宗。如果忘记祖宗,尤家镇再繁华也仅仅是一具行尸走肉。 凡此种种。尤家镇的居民围绕古宅产生过很多期待,也产生过很多失落和争议。 当然,这些都是针对成年人而言的。 对于尤兵、毛毛他们这代听着古宅传说长大的人来说,古宅的存在与金钱无关,与文化传承无关。古宅仅仅是寻求刺激的一个娱乐场所。 据说,古宅里面有吃人的鬼。在过去十几年失踪的尤家当地人中,有很多是在古宅附近消失不见的。 据说,古宅里面有护人的仙。不管是大旱还是大涝,古宅院子里水井的水总是不增不减,清澈透底。 几年前,古宅的神秘引起影子军团的注意。他们在看守尤家镇北部禁区的同时,想对古宅探查一番。 不知什么原因,影子军团与尤家镇百姓发生冲突,事情闹得很大,影响很是恶劣。 从那时起,古宅就成了尤家镇的另一个“禁区”——除非尤家族人共同许可,无论谁也不许入内。 c07 进入古宅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七节 进入古宅 对于去古宅探险,尤兵可以说是五味杂陈。他此去的目的主要还愿。半年前的那个探险决定,尽管动机不纯,在两情相悦背景下,这份心愿也是弥足珍贵。 尤兵和毛毛来到古宅时,天色已近傍晚。期间,两人找个小吃部填饱了肚子,并在五金店采买了一些手电、绳索之类的物品。 之所以要买手电,因为尤兵知道,进入古宅必须选择在晚上,白天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古宅。 几年前,尤家镇居民与影子军团发生冲突后,自发成立了巡防小分队,一天三班倒在古宅周围巡逻。目的是防止“别有用心”之人进入。 为什么不让人进入?这就像等待拆迁的老房子。 老房子破到一定程度无法居住,就会变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但是,开发商要想拆迁,在老房子原址建成高楼大厦,就必须经过老房子主人许可。当卖方稳坐钓鱼台的时候,老房子的价值会像火箭一样,噌噌往上升。 当时组建巡防小分队,很多人就基于这种心理。 据说,在与影子军团谈判时,尤家镇的村民代表开出天价。那价格平均起来,可以让尤家镇的每家每户过上小康生活。 面对漫天要价,影子军团不干了。于是就有了军与民的冲突;于是就有了军与民的协商解决;于是就有了尤家镇巡防小分队。 刚开始的时候,巡防小分队忠于职守,一天三班倒,每个巡防队员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没过多久,巡防队员顶不住了。毕竟,他们有家有业,需要挣钱经营生计。 无奈之下,巡防队长将小分队化整为零,规定凡是在古宅周围居住的人家都有义务看护古宅;对于与古宅有关的事情,都要随时汇报。 在古宅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尤兵和毛毛相互依偎着靠在大树上。 “尤兵,古宅里面有鬼吗?”毛毛问。她有些害怕,也有些兴奋,总是不自觉地朝着古宅方向眺望。 “有!据说有个鬼书生。他特别好色,专门抓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你坏!”毛毛扭动了一下娇小的身躯,故意将脑袋侧向一旁。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古宅里面有个女鬼,那个女鬼特别好色,专门抓年轻英俊的男子。” “这还差不多!” 毛毛说着,感觉不对劲儿,又摇摇头,“也不许古宅里面有女鬼,不许女鬼把你抓走……” “听你的。”听了毛毛的话,尤兵一阵温暖。 时间过得很快。在尤兵和毛毛打情骂俏中,光线渐渐暗下来。 “毛毛,准备好了吗?”尤兵握住毛毛软绵绵的小手,发觉她的手心微微潮湿,似乎是紧张所致。 “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毛毛脸上现出一副倔强的神情。 “好,现在出发!” 古宅大约有半亩多地,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被建筑围挡包围起来。 围裹起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怕有人擅自闯入。 当然,这种预防手段很落后。用一句高大上的话来评价,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从东倒西歪的建筑围挡可以看出,这种预防手段,防不住的小人不是少数。 尤兵和毛毛下午时分就确定了进入的通道。那是在古宅的东南角,围挡上有一个大大的豁口。透过豁口,能看到古宅高大的门楼。只不过门楼下面的门扇已经被拆走,只留下一个深深的门洞。 见四周没有人,尤兵和毛毛紧走几步,侧身钻过围挡,进入门洞之中。 此时的天色并不十分昏暗。借着依稀光线,可以看到北面建在台基上的房子最大,应该是正房,是院主人的住室。院子的东西两边建有厢房,是晚辈居住的地方,正房与厢房之间建有走廊,可以供人行走和休息。南面建有南房,与北房向呼应。在南北、东西房形成的角落中,也有个小房子。据说叫耳房,可以用来储存粮食,或者当做厨房。 “古宅原来是这个样子。”毛毛站在尤兵身后,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古宅的布局。她说话时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紧张。 毛毛是第一次进入古宅,同样尤兵也是。在尤兵记忆中,他有一次曾极为近距离地接触过古宅。 那是一天早晨,尤兵在上学的路上见到很多人往古宅方向跑。出于好奇,尤兵跟了过去。 在古宅院子里,一群百姓正围着一个哀嚎不止的男子。那男子头发凌乱,嘴角血迹斑斑,脸上、胳膊上、腿上布满了血痕和淤青。他翻滚着、哀嚎着,躲避着周围百姓你一拳我一脚的群殴。 当时的尤兵就站在门洞外面,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场景。据说,那个男人想到古宅中寻宝,不小心被古宅周围的群众发现了。 谁要敢进古宅,下场就和他一样! 这个观念在尤兵心中,在尤家镇所有土生土长的小孩心中植入地很深。 越是不让进,就越想进。从产生逆反心理的那一刻起,进入古宅去探宝,就成了尤家镇小孩之间永不乏味的话题。 古宅的院子四四方方,很大很开阔,一眼就能将院子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曾经高大的影壁墙已经倒塌,那些规规整整的石头不知被谁拉走,门洞内侧附近只剩下一堆不规则的砖石瓦块。 整个古宅院子的地面是由碎小的砖石铺成的,虽小但很平整。仔细观察,那些铺在地面的砖石有深有浅,深浅交杂形成一些特有的图案。 不过,随着风吹日晒,深浅不一的颜色开始慢慢中和,那些图案逐渐隐匿于岁月之中。只有杂草在砖石的缝隙间努力的生长着,一年又一年,一茬又一茬。 “咱们去正房看看。”尤兵说得“正房”是古宅北面建在台基上最大的房子。 “尤兵,古宅里面有鬼吗?”对于尤兵的提议,毛毛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忽然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毛毛曾问过。至于为什么又问,尤兵给的解释是毛毛紧张所致。“信则有,不信则无。”尤兵回答。 “你是信,还是不信?” 面对毛毛的追问,尤兵脑海中不由闪现出范无救、余华等人的身影。他转过头,见毛毛正看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这样空手归去,老爸老妈一定会笑话死我的。” 又耍小姐脾气了! 尤兵知道,毛毛的思维还停滞在半年前。半年前,毛毛的老爸老妈在世时曾说过毛毛,让毛毛有个姑娘样儿,别整天疯疯癫癫的想去探险寻宝。 想到这里,尤兵心中一阵酸楚。可怜的毛毛,如果现在能被老爸老妈笑话,也是一种福气。可惜,毛毛再也见不到老爸老妈了。 在尤兵的搀扶下,两人小心翼翼地向正房走去。院子里,由于枯草败叶遍地,两人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尤兵,你看那是什么?”毛毛忽然拉了拉尤兵的衣襟。 顺着毛毛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的墙角下有个猪仔大小的黑影,黑影的上方发出两点淡淡的幽光。 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难道是禁区里变异的老鼠跑了出来? 尤兵慢慢蹲下身子,在地上抄起一块石头,猛地打开手电。 靠,是一只刺猬! 也许是古宅鲜有人类到来,那只刺猬很是好奇,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尤兵和毛毛。 虚惊一场! 尤兵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看向毛毛。此时的毛毛额头浸出汗水,而她的小手却是凉凉的。 一阵脚步声从古宅外面传来。随着脚步声,是两个男子的对话声音。 “二哥,我刚才听到古宅里面有人说话。” “三弟,你能确定吗?” “能。好像是一男一女,听声音他们的年纪应该不大。” “好,咱们过去看看。” 不好,被发现了! 尤兵一愣,赶忙关闭手电。 古宅是四合院的布局,除了尤兵和毛毛进入的大门,再无其他出路。而刚才那两个男子的对话是从门洞方向传来,也就是说,此时的尤兵和毛毛已经不可能从大门出去了。 怎么办? 尤兵环顾四周,将目光锁定在西南角的水井上。水井的井台高出地面半米有余,它的后面恰好可以藏两个人。 如果那两个男子进来巡视,极有可能直接进入古宅的房间查看。而这个时候,自己和毛毛就可以跑出去。 尤兵想罢,向毛毛一示意,悄悄向水井方向走去。 c08 红衣小孩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八节 红衣小孩 出师不利! 刚刚进入古宅,就被巡防人员发现。对于尤兵和毛毛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打击。 两人蹲在井台后边,探头向门洞方向看去。 门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响动,他们正在穿过古宅外面的围挡。 “尤兵,他们会发现咱们吗?” 毛毛将小嘴凑在尤兵耳旁,说话时喷出的气息吹得尤兵痒痒的。 尤兵忍不住伸出右臂,搂住毛毛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尤兵的动作出乎毛毛意料,毛毛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身子斜斜地倒在尤兵怀里。 “你坏!”毛毛扭动身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尤兵的胳膊是那么有力,给人以安全感。毛毛想躲又舍不得躲开。 “你不能欺负我。”毛毛的话没有说完,小嘴就被两片炙热的嘴唇堵住了,“你……” 毛毛的身体忽然一僵,她感觉心在怦怦地跳动,血液急速向上涌去。 “二哥,我刚才路过时,听到声音就是从院子发出的。”一道手电光自门洞中射进来,瞬间形成一道光柱,在古宅院子里慢慢掠过。 “别闹……”毛毛想要提醒尤兵,可声音没敢发出来,怕门洞里的两个人听见。 尤兵似乎没有察觉,依然忘乎所以地亲吻着毛毛。 冤家! 见尤兵激情如故,毛毛暗暗叹口气,索性双臂抱住尤兵的上身,任由尤兵亲吻。 那束光柱在院子里来回扫了几遭,然后又挨着个的向房间里面照了照。见没有异常,一个男子说,“走吧,也许是你听错了。” “二哥,咱们不进去看看?” “如果想去,你自己进去。我可不想……”那个被称为“二哥”的人欲言又止。 “你也信这宅子里有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很多进入古宅中的人都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听二哥的。” 二人说罢,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在井台后面的尤兵尽管动作很投入,可他的耳朵却将那二人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那二人走后,尤兵慢慢站起身子。而尤兵怀里的毛毛则深深喘了几口气,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激情之中。 “怎么样,刺激不?”尤兵笑呵呵地看着毛毛。 “你坏!”见巡视人员走了,毛毛再也不用顾忌,小拳头一个劲儿地打向尤兵。 尤兵不躲不闪,任凭毛毛的拳头打在身上。 直到毛毛打累了,尤兵才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语气诚恳地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也是。”毛毛说着,一头扎进尤兵怀里。 就这样,两人在井台旁站了很久。尤兵和毛毛都不愿打破这情意绵绵地氛围,相拥着,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水井里,一个气泡从井底慢慢升起,升到水面后“噗”的一声炸裂开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个水泡接二连三地在水面上炸裂,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炸裂的水泡中散发出淡淡的阴寒之气,这股阴寒之气随着炸裂水泡的增多,逐渐凝聚起来。 在隐形通道里,尤兵因祸得福得到自在观图的残片。按照半体的观想之法进行修炼,尤兵的神识大增。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他可以清晰感知到。 在这夜深人静的古宅里,古井中水泡的炸裂声同样传入尤兵的耳朵。 开始的时候,尤兵未加注意。随着气泡增多,一种不祥的情绪笼罩在尤兵心头。 尤兵向水井中瞟了一眼。借着朦朦月光,一团乳白色的寒气正从井中往上飘动。 “尤兵,我冷。”毛毛躲在尤兵怀里轻声说。 按照男女之情的潜规则来说,在炎热的夏天,如果女方说冷,是暗示男方可以有更亲昵的动作。 可尤兵知道,此时的毛毛真的是冷。在他的怀里,毛毛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我是不是支气管性肺炎又发作了?”毛毛问。 “咱们赶紧回去,让医生给你看看。” “我不想回去,我想……” “乖,等你身体完全康复,我一定带你玩个够。” “你说话算数?” “算数!” 尤兵说完,又瞟了一眼水井,乳白色的寒气已经延伸到井口处,大有向外溢出的趋势。 “快走。”尤兵惊呼一声。 也许是声音过大吓住了毛毛。毛毛诧异地看着尤兵,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尤兵舒缓了一下,“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如果病情复发,我没法向你老爸老妈交代。” “哦!”毛毛嘟囔了一声,跟随尤兵向门洞走去。 “咦?” 没走几步,尤兵和毛毛的身后发出惊疑的一声。 “有人声。”毛毛一愣,想要转身,被尤兵一把拉住,“快走,刚才巡视的那两人可能又过回了。” “是后面传来的声音。” “你听错了。”尤兵不容分说,将毛毛拉出门洞。 就在两人走进门洞的那一刻,尤兵向水井方向看去——井台旁边突兀地出现一团红色。 难道是项风所说的红衣小孩? 由于毛毛在身边,不容尤兵多想。尤兵拉着毛毛大步走出古宅。 走在大街上,毛毛身上的寒气随之散去。她将小脸凑到尤兵跟前,“我的身体又恢复了,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不,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那样我好放心。乖!”尤兵轻轻抚了抚毛毛的秀发。他的心思还在红衣小孩身上,可是这种事怎么能向毛毛说? “不,好不容易出来,我不回去!”毛毛扭动着身体想要撒娇,一辆救护车从两人身边疾驰而过。 救护车没开出去多远,又返了回来。随着副驾驶的车窗玻璃摇开,老李的脑袋探了出来。 “尤先生,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们找得好苦。”老李打开车门,魁梧高大的身躯从里面挤了出来。 “毛毛在诊所呆得太久了,有些烦闷,我陪她出来转转。” 尤兵和毛毛出来的时候,没有和车男、老李他们打招呼。见老李风是风火是火地来寻找,尤兵有些不好意思。 老李呵呵一乐,“年轻人嘛,可以理解。”老李说着,右手向车门一示意,“天色已经不早,要不,我送毛小姐回诊所?” 老李说话很客气,口气中带有征询的意味。 尤兵看了一眼毛毛,“回去吧,让医生再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免得病情复发。” “好吧。”毛毛嘟着小嘴,见老李想要搀扶自己上车,娇小的身子向旁边侧了侧躲过老李的手,一步一回头地钻进救护车。 “你明天有时间来看我吗?”毛毛问。 “有。明天我一定去看你。”尤兵说着,向渐行渐远的毛毛挥了挥手。 毛毛,明天再见!救护车载着毛毛走了,站在路中央的尤兵从心底泛起一阵酸楚感。 尤兵又回到古宅。他这次回古宅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做足了思想准备。 按照谷一疯所说,如果那个红衣小孩的画板上真的画了毛毛,如果画板上的人都要暴毙,那么尤兵绝不会听之任之。他要抗争一下,尽最大努力去解救毛毛。 尤兵回到古宅时,天色更晚了。古宅旁边的道路冷冷清清,除了偶然有一两只野狗、野猫横穿马路,再也看不见其它活物。 尤兵站在围挡外面,平稳了一下心神。按照自在观图之法,将神识扩散到最大范围。 隐隐的,尤兵听到古宅里面有刷刷的声音。那一定是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 尤兵听着那声音,暗自确定了一下红衣小孩的方位。然后侧身钻过围挡的豁口,蹑手蹑脚地向门洞方向走去。 一步…… 二步…… 三步…… 尤兵还没有走到门洞,就已经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那凉意与谷一疯别墅散发出的阴气很相似,都是那么阴冷,都让人感到阵阵恐惧。 终于,尤兵走到了门洞里。他靠在洞壁上,将脑袋探出门洞,向西南角方向看去。 西南角是水井方向,阴寒之气和刷刷的笔画声是从那边发出来的。那个红衣小孩也一定在那个方位。 果不出尤兵所料,不知什么时候,井台的旁边多出一个画画的支架,支架上面是一个画板,画板上面影影绰绰地画着些东西。由于距离过远,光线太暗,画板上的内容看不清楚。只能依稀感觉那是一群人。 在画板的对面,有一个小马扎,而红衣小孩却不见踪影。 红衣小孩呢? “大哥哥,你是在找我吗?”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尤兵身后传来。 尤兵一惊。他猛地回头,不禁“啊”了一声。 不知什么时候,红衣小孩已经来到尤兵的身后…… c09 逃离险地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九节 逃离险地 身后一声“大哥哥”,吓得尤兵险些瘫倒在地。他急忙回身看去,在离自己不足五米的地方站立着一个红衣小孩。 看年纪,这个小孩的年纪不过四五岁。红色的肚兜,红色的开档短裤,红色的小鞋,再加上粉嫩的小脸、如莲藕般的四肢,看起来让人又爱又怜。 不过,尤兵很清楚,这个小孩远非眼睛看到的这么简单。 自己的听觉超过常人,但是这个红衣小孩竟能够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身后,这说明什么? 尤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与红衣小孩保持一定距离。然后,又细细打量起红衣小孩。 “大哥哥,你是不是怕我?”红衣小孩奶声奶气。 “我为什么要怕你?” “不知道。不过,你肌肉僵持、眼珠游离,身体还往后退了几步。这些都说明你很紧张,很怕我。” 红衣小孩的话让尤兵有些吃惊,“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很想看我画得画。” 红衣小孩一语中的! 尤兵的确很想看看井台旁画板上的画。项风曾转述过谷一疯的话,说红衣小孩画过一个长着长长秀发的女孩。尤兵很想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毛毛。 不过……尤兵的目光迎上红衣小孩的目光,他是怎么知道的? 红衣小孩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在月光的折射下,小孩的眼睛熠熠生辉。 太漂亮了!在那双眼睛中,尤兵似乎看到了浩瀚的海洋、奇峻的山峰、秀美的山林、无边无际的草原…… 这一切让尤兵很震撼、很激动,难以自持。 “冷静,冷静!”一个公鸭嗓在尤兵的脑海中回响起来。 是半体!尤兵猛然醒来。他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红衣小孩已经盘腿坐在地上,而自己的身体则不受控制地正要屈膝下跪! 好险!尤兵暗自一咬舌尖,强烈的剧痛感让他清醒了些。尤兵连退数步,神色骇异地看向红衣小孩。 “你能抵御住我的掌控?” 尤兵的突然后退,红衣小孩很是惊诧。在他看来,尤兵仅仅是个凡夫俗子。没想到,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高中生竟然让他失了手。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尤兵问道。 “我嘛……” 红衣小孩的大眼睛向上翻了翻,“时间太久,名字忘记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此行的目的。” “说!” “十六年前,勾魂鬼范无救在执行任务时失踪了。这些天,我巡游到此,发觉一些人身上有范无救的气息。” “你说得是谷一疯、李老四他们?”尤兵忽然想到,这些人变异就是因为沾染到范无救降了符咒的鬼魂。 “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你冤枉我了。” 红衣小孩现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只是通过他们死亡的方式,收集范无救散落在尤家镇的鬼魂,从而借助鬼魂之力助我找到范无救。” “你是说范无救仅仅是失踪,他没有死?” “难道你认为他死了?”红衣小孩摇摇头,“范无救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 “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在你身上,我也感知到了范无救的气息。而且,气息被那些人更浓郁。” 红衣小孩说着,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笑容,“大哥哥,你是自己交待,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红衣小孩说得没错,尤兵在隐形通道里与范无救交过手。而且范无救被一股力量拉进了尤兵识海的第四层。 至于范无救现在怎样,尤兵无从知晓。 “我知道他是谁了?”识海内,半体一声惊呼,“他是范无救的义兄谢必安!尤兵快跑,咱们打不过他!” 听到半体的话,尤兵的神色微微一怔,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范无救那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义兄? 听人劝吃饱饭! 面对谢必安的逼视,尤兵双手一摊,“就冲你叫我大哥哥,我也不会让你亲自动手。” “你的意思是要老实交待?” “也不是。我打算——跑!” 尤兵“跑”字刚出口,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围挡。 “你以为你能逃脱吗?” 谢必安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见尤兵跑出百八十米远,才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尤兵方向走去。 此时的尤兵只顾逃跑,没敢回头。如果回过头去,一定会被谢必安的身法惊呆。 谢必安每走一步,身子就出现在四五十米之外。他刚刚迈出两步,就已来到尤兵身后。 “站住!”谢必安伸出小手抓向尤兵的后脖颈。 尤兵感觉后面一阵阴寒之气袭来,想躲已经来不及。 就在尤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一道黄光悄然而至,随即,那股阴寒之气兀自消失在空气中。 怎么回事? 尤兵回头看去,发觉红衣小孩谢必安不见了踪影。 “小兔崽子,赶紧回家。”半体见尤兵呆立原地,赶忙提醒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救了你。” “是谁?” “看身形,好像是在烧烤摊前遇到的那个肥胖老者。” 听了半体的话,尤兵没有再问什么,撒腿向家的方向跑去。 尤兵一路小跑到自家楼下,见谢必安没有追来,长出口气。他擦了擦汗水,忽然想起一件事。坏了,老妈让自己去辅导班,这件事情给忘了。 尤兵拿出手机,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机没电已经关了机。 唉!自己这一天失去踪影,老爸老妈不知道正怎么着急呢? 尤兵思忖间,自家窗口探出一个脑袋,“尤兵,你还记得回来!” 是老妈朱丹阳! 她那本来温柔慈爱的声音如今高出了八度,愤怒的叫声传遍整个楼栋。 完了!尤兵一拍脑门,这就叫“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想想,这能怪老妈吗?这一天,自己只顾忙项风和毛毛的事情,把老妈忘到了一边。这真是……唉! 在朱丹阳的注视之下,尤兵有如一只惊弓之鸟,畏畏缩缩地走进楼道,又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走着。 “进来!”大门一开,朱丹阳双手叉腰站在门口。 而老爸尤丁山站在后面,右手轻挥示意尤兵不要顶撞老妈,左手则在自己的眼角处往下滑动了几下。 “说,你今天去哪儿了?”关上房门,朱丹阳怒气冲冲地问。 “老妈……”尤兵的话刚一出口,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抱住朱丹阳的肩膀。 “你这是……”朱丹阳被尤兵突然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 这时尤丁山走了过来,“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别婆婆妈妈的,说说是怎么回事?” “不说,我怕老妈担心,怕老妈生气。” “说说吧,你只有说了,你老妈才不会担心生气。” “不!” “你看这孩子!”尤丁山说着,看向朱丹阳。 “好吧,只要你说了,我就不担心,不生气。”朱丹阳叹了口气。 “老妈,我差点儿见不到你了。”尤兵一句话把朱丹阳说愣了,而尤丁山则悄悄向尤兵伸出一个大拇指。 “老妈,我遇到了范无救的义兄谢必安。”尤兵见朱丹阳心平气和了,才详细讲述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对于谷一疯的别墅陷入地下,朱丹阳没有过多发表意见,说地质变化、地下煤炭开采等原因都有可能致使地面建筑下沉。 老爸尤丁山则不然,他专修地方志,对尤家镇这一片的历史颇为了解。 他说,过去的时候,在尤家祖先迁移到这里之前,尤家镇一带曾是兵家必争之地。很多占领者都在这里修过战壕,挖过地道。如果不是灵异事件,别墅下沉极有可能与古代某条地道塌陷有关。 对于老爸的说法,尤兵眼前一亮,又问道,老爸你说的古代地道和尤家镇的古宅有关联吗? 这个……尤丁山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接着,尤兵又将古宅探险的事情讲了一遍。 关于谢必安的所作所为,朱丹阳说这里面包含两种功法。第一种是改命术。通过改命,加速改命人的死亡进程。目的是完整地剥离改命人体内的被降了符咒的鬼魂。第二种是搜魂术。搜魂的目的是寻找范无救。搜魂需要祭品,祭品就是那些被降了符咒的鬼魂。 “老妈,搜魂的祭品需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 啊?尤兵心中一紧。 目前,谷一疯和李老四都已经遭到改命死亡了。剩下的只有毛毛和实诚集团的董事长张实诚。也就是说,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毛毛或者张实诚。 “小兔崽子,谢必安的下一个目标怎么就不会是你?”识海中,半体趴伏于地,胸部本来快要愈合的伤口,由于全神贯注抵御谢必安的袭击而再次崩裂。 “寻找范无救,搜魂只是其中一种方法。谢必安认定,你与范无救的失踪有着莫大关系,他极有可能通过你去寻找范无救。”半体说着,一阵剧烈咳嗽。 “我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目前,你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提高自己的修为。” “好吧。”尤兵神识一转,又回到现实。 c10 一念成执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节 一念成执 一念繁华一念灰;一念成悦,处处繁华处处锦;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 意思是说,事情的结果往往在于一念之间。你可能因为一个想法,造就一生的繁荣昌盛,或一生的愉快,或一生荣华富贵;也可能因为一念之差导,导致一生相思苦恼,一生处于灰暗的生活中。 对于如今的尤兵,综合对比与谢必安的实力,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人家一个眼神,就险险将自己掳获。如果谢必安真正动起手来,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是躲避其锋芒,还是直面其现实?尤兵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关系到今后的命运。 思来想去,尤兵得到一条结论——尽管有那个肥胖的神秘老者暗中保护,但自身强大才是王道。 于是,尤兵按照半体要求,回到卧室后,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锁死房门。 这一切做完后,尤兵还不忘记向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老爸老妈叮嘱一句,说自己累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打扰自己。 听到老爸老妈答应后,尤兵这才安心上床,按照观想之法的要诀,开始做修炼前的准备。 上次参悟观想之法是在进入虚无空间之前。那时的尤兵刚刚与欧阳姐妹熟识,观想的是自在观图的残片,也就是那双似乎能够看穿世间一切的眼睛。 后来,在虚无空间里,尤兵误打误撞激发了欧阳辅仁的传承功法,半体将其打入自在观图的残片之中。如今的残片已经拓展,由一双眼睛进化成了一尊五官不甚清晰的头像。 这段时间由于发生很多事情,尤兵只是将自在观图残片藏纳于丹田内,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进行观想感悟。 静心、凝视、忘我…… 在做完一系列准备动作后,尤兵按照观想之法的修炼要领,渐渐进入观想状态。 一个金黄色的光点自丹田之处冉冉升起,沿着奇经八脉向上流转。它所过之处,无不是温暖舒适。须臾,金黄光点升至印堂位置,照亮整个识海。 识海内的半体见金黄光点徐徐而至,立刻双腿盘坐于地,单手在半空中画出半个弧,一股柔和之力圈向金黄光点。 黄金光点倒也顺从,任凭半体的柔和之力拖入识海之中。 “自在观想!” 半体一声暴喝,黄金光点飞到识海半空,开始膨胀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膨胀到房屋大小,黄金光点才停止变化,悬浮于半空。 “进来!” 半体长处一口气,右臂再是一抖,尤兵的神识已经进入识海。 “观想!”半体没有废话,说完后向半空顶礼膜拜。 尤兵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此时,黄金光点已经变成一个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头像。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世一切沧桑轮回。 “——观——想——” 半空巨大的头像双唇似乎动了一下,尤兵耳边发出炸雷般声响。 “啊!”尤兵惊叫一声。 “小兔崽子,按我教你的方法去做!” 半体见尤兵身体有异,慌忙提醒。他一举一动间,头顶隐隐现出一只白兔虚影。 尤兵何尝不想进入观想状态,可是刚才那炸雷般的声音让他感觉胸中气血翻滚,眼前阵阵发黑。 什么静心、凝视、忘我……尤兵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修为不够,导致气血逆转? 惊骇之际,一缕祥瑞之光将尤兵笼罩起来。一时间,尤兵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黄金之色。 什么虔诚膜拜的半体,什么漫无边际的沙漠,什么混沌未开的天空,这一切在刹那之间都消失了。与这一切一起消失的,还有尤兵体内的痛楚。 “尤兵,你还好吗?” 一个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这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暴烈,温温的、和和的,听起来让人心平意静。 “你是谁?你让我感觉很熟悉,咱们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兵说着,眼前浮现出众多大大小小的残破的画面。 “过眼云烟,记得与不记得有何区别?” 一阵清风吹过,尤兵眼前浮现的残破画面顿时烟消云散。 “你似乎不想让我回想起来。”尤兵说。 “识海是你的世界,想与不想全在于你,而非我。” “什么意思?” “答案尽在自在观图之中。” “你的意思是让我勤加修炼,大成之后,就会知晓答案?” “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如今的自在观图只是残片。修炼大成,前提是需要完整的自在观图。” “明白。”尤兵点点头。 如今的“头像”只有双眼清晰,其他诸如眉毛、鼻子、嘴等五官都是若有若无,虚淡到了极点。 如果按照在虚无空间中的方法拼图,那么自己还需要有一番际遇。 尤兵想罢把心一横,“为了毛毛,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修炼成功。” “一念成执……” 尤兵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响起类似梵文的诵经声。 光,祥光,祥瑞之光。 不知不觉间,尤兵按照观想之法又盘膝打坐于地,耳中听着梵音经文,全身沐浴在金黄色的祥瑞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尤兵的意识又回到卧室里。他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一条胳膊压在身子下面。也许是时间过长的原因,那条胳膊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 一缕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很是明亮,很是刺眼。 尤兵活动着那只麻木的手臂,用另一只手遮蔽着射过来的光线,脑海中努力回响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与我说话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幻觉、梦境,亦或是潜意识中的一种错觉? 从理智上说,尤兵不相信一幅幻化出来的画卷会有什么秘密,更何况那画卷还需要拼接完善。 不过,那个残片真的很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能够勾起尤兵最深处的记忆。 不想了,今晚继续观想。我看看自在观图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尤兵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上午九点多了。老爸老妈倒也守诺,时间这么晚也没来打扰自己。 尤兵伸个懒腰,不想在床上耽搁,穿好衣服,准备先去上辅导班,然后再去看诊所的毛毛。 没办法,老妈昨晚气势汹汹的样子实在让自己难以招架。如果今天再不去上课,老妈非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不可。 没等尤兵走出卧室,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尤兵,醒了吗?已经九点了。”朱丹阳站在卧室门外,说话有些迟疑,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该叫醒尤兵。 “什么事?” “辅导班的老师打来电话,说上午十点准时开课,让你别迟到。” 尤兵本想开门,听到老妈的话,又一屁股坐回床上,“知道了,我还没起床。”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尤兵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没来由地发起脾气。 “尤兵开门,我有话说。”门外,朱丹阳忽然提高声音。她很了解尤兵。从两人对话的语气中,朱丹阳能推断出尤兵已经起床,并且做好出门的准备。 尤兵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的朱丹阳一身短衣打扮,双眼通红,嘴唇发干,看起来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老妈,你昨晚没睡好?”尤兵有些诧异。 朱丹阳有两大爱好。一是锻炼。十几年如一日锻炼身体,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二是保养。朱丹阳常挂在嘴边、也是常用来警醒尤丁山的话就是“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在进入豆腐渣年龄之前,朱丹阳就彻底摒弃了不科学、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每天晚上做面膜、做护肤,早早睡下,目标是四十岁的年龄拥有二十岁的肌肤。 可是今天…… 与往日相比,今天的老妈简直是花容失色、惨不忍睹。 “这还不是为了你!” 朱丹阳说着,向自己的卧室看了一眼,“你老爸到现在也没起来,睡得像头猪。” “老妈,昨晚你和老爸都没睡好?” 如果一个人没有睡好,叫失眠?如果两个人同时没有睡好,那意味着什么? “昨天晚上,咱们这里突然降温。我和你老爸担心出现意外,在门口守了一宿。” 朱丹阳说得轻描淡写,但尤兵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难道是谢必安追踪而至? 不对!如果是谢必安,他的目标是自己。凭他通天的本领,为什么没有抓自己,甚至没有惊动到自己? “这些天尤家镇不太平,你千万要小心,不要乱跑,没事就在家里呆着。”朱丹阳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赶快去上学,时间不早了。” 看着老妈双眼通红,尤兵本想安慰几句。可老妈后面的话,让尤兵一时语塞了。 尤兵下楼后,发觉小区的变化远超自己的想象。 如今是七月份,正是花开艳丽的大好时节。可是,进入眼帘的却是落英缤纷。很多花朵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硬生生地冻落于地。 沿街的小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走近前细细看去,那是一层尚未化开的冰霜。在刺眼的阳光下,冰霜泛起耀眼的白光,显得很是虚幻。 “老辈人说,六月飞雪是有冤情,这七月降温有啥预兆?” “这异象一准是地震的前兆……” “不会吧,我刚买的楼房……” “信不信由你,等着瞧吧……” “……” 走在路上,尤兵听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心里沉甸甸的。 就在尤兵走出家门不久,朱丹阳打开电视,将频道调到了本地台。 “……经有关部门测定,尤家镇某小区昨晚忽然降温,温度一度达到零下三十度。据气象专家说,这有可能与极地厄尔尼诺现象有关……” “……记者同志你好,昨天晚上降温时,我恰巧下夜班回家。半路上,有一道红光划过小区,之后温度就急剧下降了。对了,红光中似乎有一个小孩的影子……” “……降温的时候,我就站在窗户前。除了看到那道红光,我还看到一道金光射来。两种光交织在一起,像是在打架。过了很久,两道光才消失的……” 朱丹阳看着电视台中的实况采访,长长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c11 辅导闹剧(上)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一节 辅导闹剧(上) 朱丹阳为尤兵所报的辅导班隶属于一家民营学校。在尤家镇乃至尤家县,这家民营学校规模最大、师资最强。最最关键的是,这家学校聘用的老师大多是一线教师。 什么叫一线?就是拿着公办学校的工资,来私办学校从事第二职业。因此,上过辅导班的学生大多有这样一种感受,给自己辅导的老师看着面熟,甚至是自己的科任老师或者班主任。 没办法,在市场经济中,有些老师已经市场化了。 尤兵来到培训学校时,已经十点过五分。推开教室门,讲台上站着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斑白的小老头。他脸上带着宽边厚底的近视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这不是语文老师陈舒年吗? 尤兵一愣,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看门上的牌子。就是这间教室,没错。可是,老妈说上午辅导的是数学。 尤兵拿着借来的高二上半年数学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个谁,赶快进来!”陈舒年认出尤兵,示意尤兵找个空座坐下。 “陈老师,我叫尤兵。”尤兵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弹。在这里上课,一个小时一百多块钱,让自己拿着数学书上语文课,傻子才会这样做。 “我知道你叫尤兵。那个谁,赶紧进来上课,别耽误时间。”陈舒年说着指了指手表,“你晚来十分钟。按照每小时120块钱的学费计算,十分钟你浪费了40块钱。” 听着陈舒年语重心长的话,尤兵连连点头,“谢谢陈老师关心。我也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可是,我来补习的是数学,不是语文。” “没错,我教的就是数学。” “啊?陈老师你改行了?” “没办法,数学老师今天有事,我替他两节……”陈舒年说着,将头转向一边。 就这样,尤兵开始了语文老师教授的数学辅导课程。 朱丹阳为尤兵报的是辅导班中的小班。所谓小班,是与大班相对而言的。大班的人数为12人以上,无上限。小班多是七八个人,十来个人。如果再少,则是“一对一”、“一对多”的专人辅导了。 用朱丹阳的话来说,就是上大班的辅导班等于没上,纯粹是寻找一种心理安慰;而“一对一”,动辄几百,高则上千,属于富二代的成长模式。尤兵适合上小班,既能学到知识,家里也勉强能够承受经济压力。 所以,朱丹阳为尤兵报了个量身定做的小班辅导班。昨天,朱丹阳之所以动怒,因为尤兵没有上课,而没上课也要花同等的钱。那可是一百二十元呐!对于工薪阶层来讲,将百元大钞丢在水里,会很心疼。 尤兵上课的这个辅导班只有九个座位,横三排,纵三列。真巧,周围的八个座位已经坐满学生,只有中间的那个座位是空的。 那可是上课的“黄金座位”。 尤兵看看陈舒年,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我坐那个座位?” “对,那是专门给你留的。”陈舒年回答。 啥?尤兵没明白陈舒年话中的含义,诧异地看向陈舒年。 “不要看我,问他!”陈舒年没有废话,指向空座旁坐着的一个高大威猛的学生。 是李威! 此时,李威正笑吟吟地看着尤兵。 “前段时间的事情,对我帮助很大。作为感谢,给你选了个好位置,并且免除你的学费。在这所学校,无论你学什么,都可以免费。” 尤兵清楚李威口中的“前段时间的事情”是自己进入隐形通道,从而间接抑制张实诚异变的事情,可他有什么权力减免学费? 见尤兵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李威得意的一笑,“作为尤家镇土生土长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在尤家镇中所有带实诚二字的买卖,都与实诚集团有关。这个培训学校就叫做实诚精英培训学校。而我作为张董事长的准女婿,恰巧有减免你学费的权力。” 原来如此!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些学费我能够承担得起。”尤兵没有接受李威的好意。 在尤兵看来,一方面,自己进入隐形通道,目的是为了救毛毛。至于他的准丈人张实诚,那仅仅是个附带效果。李威以及张实诚并不用领他尤兵的情。 另一方面,张实诚在本地是个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救他一命的价值似乎远大于这点学费。用减免学费的方式答谢尤兵,尤兵不领情,也绝不接受。 “好吧。”李威没有强求,哈哈一笑,“来日方长。将来有机会,我一定送尤兄一份大礼。” “希望如此。”对于李威的许诺,尤兵并不看好。 李威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但做起事来却是狗模狗样。他不给自己使阴招、下绊子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让他送大礼简直是痴人说梦。 见李威和尤兵不再说话,陈舒年用征求的语气问,“李校长,咱们是不是开始上课?” 李校长?尤兵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几乎要掉出来。李威啥时候成了这里的校长?对了,李威刚才说过,他现在是张董事长的准女婿,而这所学校是实诚集团的。 尤兵想到两个多月前,陈舒年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李威念作文《我是只猪》,使李威大失颜面,不由感叹了一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老陈,在这里你是老师,我是学生。课堂上的事情听你的。”李威晃晃手中的数学书,做出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学生?哪有学生叫陈老师为“老陈”的? 看着李威似是尊敬实则傲慢的架势,尤兵有种冲动,想再暴打李威一顿。 但是,尤兵忍住了。这些天,他经历了那么事情。生与死的磨砺,让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教室里,情绪激动的不止是尤兵。 陈舒年听完李威的话后,脸色微变,手中的粉笔头高高扬起,似乎要砸向李威。可粉笔头在空中停留几秒钟后,就重重地点在黑板上,“同学们,继续上课!” 尤兵能听得出,陈舒年的声音有些无奈和悲凉。 在尤兵印象中,陈舒年是把教语文的好手。特别是在讲解诸如陶渊明、刘禹锡之类的古诗、古词以及古人时,能够情景交融,散发出一股书卷之气。 没想到陈舒年对数学也很精通。他右手拿着粉笔,左手拿着教具,双手齐动,宛如一位道士,洒脱而仙风道骨。 难怪陈舒年十数年前被誉为尤家县教育系统的“三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尤兵擅长的是发散性思维,对于逻辑性推理,尤兵是弱项、是瘸腿。腿瘸得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于腿瘸的状态。尤兵也是如此。 数学属于逻辑思维范畴,尤兵开始时不会,导致后来有些厌倦,到如今很是抵触。没想到,陈舒年这一讲,犹如拨云见日,尤兵忽觉眼前一亮。 “你们是怎么挖掘出陈老师教数学的特长的?”听课之余,尤兵问身边的李威。 “人是可以造就的。不管他年龄大小,职位高低,只要有利益驱动,就会展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李威的话尽管有一定道理,但尤兵听起来却是别样滋味。他反感地白了李威一眼,“你是不是因此才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李威没想到尤兵会有此反问,他讪讪地说了两句“没办法”。之后,李威又故作亲密地压低声音,“老头子说我年轻,要以学习为重。如果不考上个重点大学,就配不上他家闺女。” “你说得是张实诚?” “除了他,还能有谁?”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李威会这么自觉地来听课,原来果真是利益驱动! “如果不是老头子瞪眼,我哪有闲心来这里上课。”李威说着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据说这里闹鬼!” 尤兵本不想听李威絮叨,可听到“闹鬼”二字,神情微微一变,“真的假的?” “听说而已。不过这两天上厕所时,我感觉里面很阴冷。这大夏天的,能让人发冷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是你心里有鬼吧?” “别挖苦我了,我是把你当成哥们才说的。再告诉你,我在厕所里看到过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他身上就散发着阴冷之气。” 红衣小孩——谢必安? 听了李威的话,尤兵的脑袋“嗡”了一声。 谢必安怎么会来这里? c12 辅导闹剧(中)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二节 辅导闹剧(中) 对于李威的讲述,尤兵六分相信、四分怀疑。 说到相信,红衣小孩也就是谢必安,知道他存在的并不多。除了项风以及死去的谷一疯、李老四,即使是车男也应该是一知半解。李威能够对红衣小孩进行准确描述,这让尤兵不得不有些相信。 说到怀疑,尤兵对李威的性格有很深的了解。几个月前,自己压制不住怒火,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李威大失颜面,这件事李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什么时候报复,以何种手段报复,尤兵不得而知。 不过,尤兵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准备迎接李威伸过来的“黑手”。特别是李威与实诚集团有牵连后,尤兵的这种警惕愈加强烈。 李威说得话,无论真也好假也罢,他的意图是什么?这让尤兵百思不得其解。 见尤兵对红衣小孩的事情没有反应,李威显得很淡定,嘱咐尤兵“要小心”,之后看向黑板,思索着陈舒年讲授的数学题。 在实诚精英培训学校,120块钱一个小时是指在课上有效利用时间为一小时。这一小时又被拆分为三个20分钟。每20分钟为一节小课。课与课之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学生更好地吸收消化,从而达到辅导效果最大化。 尤兵这个班算上尤兵共有九个人。上第一节小课时,学生坐得满满的。而上第二节小课,讲台下面听讲的学生少了两个。到了后来,九个学生则变成了四个。 也就是说,上到第三节小课,课堂上除了尤兵和李威,只剩下两名同学在听讲,其他五个人都不见踪影。 “交钱却不好好上课,这简直是、简直是……”陈舒年见讲台下空荡荡的,一连说了两个“简直是”,之后无可奈何地拿起教学三角板,大声说了一句“上课”,然后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起来。 听着粉笔与毛玻璃黑板的清脆撞击声,尤兵能感觉出陈舒年的愤怒与无奈。 “本以为我是个觉悟低的差生,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差的。”李威侧过脑袋,扫视着四周空荡荡的座位,低声对尤兵说。 “他们未必比你差。” 尤兵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逃课的那几个同学。他们的面孔很生疏,自己没有见过。他们的穿着很普通,衣服应该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家境并不宽裕,他们会轻易浪费每小时120块钱的辅导费吗? 答案是否定的。 难道他们……尤兵心里一动,笑着问李威,“他们会不会是让厕所里的红衣小孩吃了?” “报告老师,我肚子疼,想去厕所。” 没等李威回答,前排一个学生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站了起来。 “快去快回!” 全班九个学生,五个不知踪影,如今剩下的四个还有一个去厕所,陈舒年无可奈何地将粉笔扔进粉笔盒里,“先休息一下,等那位同学回来后再上课。” 这也怪不得陈舒年,只有百分之三十三的上座率,换成任何一个老师也不会有上课的兴致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来去了。 过了三分钟,那个学生没有回来。 过了五分钟,那个学生依然没有回来。 这五分钟时间里,陈舒年看了五六次手表。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那个学生从厕所里拽出来。 “老陈,不要等了,上课吧!”李威等得有些不耐烦,双臂环抱于胸,乜斜着眼睛看向陈舒年。 一句“老陈” 叫得陈舒年火冒三丈,“李校长,如果有学生不想学,我可以不教他;如果他想学,我就必须让他学会弄懂。”陈舒年说着,将目光转向尤兵和李威以外的第三名学生,“去厕所看看。” “慢着!”那个学生刚想起身,被李威叫住了,“如果他去了,也没回来怎么办?” 李威这句话听来很可笑,但尤兵的心却翻了个。李威的话明显含有深意,难道他暗指的是红衣小孩谢必安? 想到接二连三没有回来的学生,尤兵不由皱了皱眉头。 “李校长说得很对,我去!”陈舒年将手中的粉笔往讲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走出教室。 厕所在教室隔壁,陈舒年三步两步就走了进去。 当!这是陈舒年推开第一扇厕所隔断门的声音。没有人。 紧接着,是第二扇、第三扇…… 尤兵坐在教室里,听着门外传来的“当当”的声音。这已经是第五声了! 尤兵心里一紧,因为他知道隔壁厕所里只有五个带有隔断门的蹲便。而此时,厕所那边却没有传出陈舒年与学生对话的声音。难道那个学生没有在厕所? 尤兵思索间,厕所方向忽然传出一声惨叫,那是陈舒年的声音! 出事了! 尤兵猛地站起身,向教室门口冲去。 “尤兵,这是实诚集团的事情,让我来!” 身边的李威一把抓住尤兵的胳膊,想要先出一步。 “躲开!” 对于李威的阻拦,尤兵并不领情。他甩开李威的手,大步走出教室。 厕所里,陈舒年躺在地上,像只虾米般痛苦地蜷曲着。他一只手紧紧捂住肚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第五个座便的隔断门。 隔断门虚掩着,隐隐能看到里面有黑影晃动。 谢必安? 尤兵有种说不来的感觉。感觉危险不仅来自前方,而是四面八方。 尤兵下意识地向后看了看。此时,李威也已赶到,他的身后是教室里另一个学生。 “快救老陈!”李威低喝一声。 他说得没错,先把陈老师救出去再说。 尤兵提起万分小心,一步一步走向陈舒年。还好,厕所里静静的没有异响,也没有如同古宅般那种阴冷。 “陈老师!”尤兵抓住陈舒年的胳膊想要拖出厕所。 可陈舒年的身体挣了挣,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里面……” 尤兵当然知道陈舒年口中的“里面”指的是哪里。他再次向第五个座便的隔断门看去。 由于更近了一些,尤兵透过门缝,不仅看到里面有人影,还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里面不止一个人! 而且,呼吸声不是谢必安的,他没有这么粗重的呼吸! 排除谢必安的可能,尤兵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抬起右脚,猛地踹向隔断门。 “咚”地一声巨响,隔断门被踹进隔断里。 啊?尤兵惊奇地发现,在第五个隔断里,挤满了学生。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隔断里的六个学生恰恰是尤兵这个辅导班不见踪影的六个学生。 “你们……”隔断里的情景出乎尤兵的意料,尤兵的动作不禁一滞。 “对不起了,尤兵同学!” 就在隔断门被踹开的刹那,最前面两个学生双拳齐挥,打向尤兵腹部。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陈老师像虾米一样蜷缩于地,他一定也是遭遇这种突袭。 这到底是为什么? 尤兵没敢多想,赶忙收腹吸胸,身子向后面闪去。 “回去!” 身后,有两只脚同时向尤兵踹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李威恨恨的声音。 “是你捣得鬼!” 尤兵暗自叫苦,身子向旁边猛地一扭,险险躲过这两拳两脚。 见前后夹击没有成功,李威高叫一声,“兄弟们,用大招!” 李威话音刚落,尤兵只觉头顶上方一黑,一条硕大的蛇皮口袋罩了下来。 怎么办? 按照尤兵的速度,摆脱蛇皮口袋的笼罩并不难,可难的是在狭窄的厕所里面自己被重重包围。 与其被打倒,倒不如缴械。 尤兵把心一横,双手往后一背,眼睁睁地看着蛇皮口袋自头顶罩下。 “大哥,抓住了!” 瞬间工夫,硕大的蛇皮口袋已经将尤兵装入其中。 尤兵感觉有人重重踹了下自己,在倒地的同时,蛇皮袋口被紧紧地匝了起来。 好啊,这回可真成瓮中之鳖了。 尤兵用手轻轻拽了拽蛇皮口袋,见蛇皮口袋很厚,不容易强力撕开,索性闭上眼睛,听之任之。 “兄弟们,天天吃烤羊肉吃腻了,今天换个口味,咱们吃烤人肉。” “好,听大哥的。” “大哥,陈舒年这家伙怎么处理?” “他是我老爸手下的老师,如果事情闹大,和我老爸没法交代。这样吧,把他送回家,对外说他在厕所摔倒了。今天算他全勤,工资照发。” “你……” 躺在地上的陈舒年手指了指李威,想说什么但急火攻心之下,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陈老师,你好自为之。作为学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蛇皮口袋里的尤兵暗暗叹了口气。 c13 辅导闹剧(下)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三节 辅导闹剧(下) 对于李威的报复,尤兵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但是,李威以陈舒年为诱饵引尤兵上当,尤兵即使百分百确定那是个陷阱,他也要跳。 毕竟,陈舒年是自己的老师。 毕竟,陈舒年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远超县一中其他老师。 上当就上当。 面对寡不敌众的局势,尤兵选择了“光棍”的做法——不辩解、不反抗,你们看着办! 据说“光棍”在元代就已经很流行。如《元曲选?杀狗劝夫》“楔子”中有:“却信着这两个光棍,搬坏了俺一家儿也。”明清两代,“光棍”之称也颇为盛行,成为官方对流氓的通称,《大清律》中则有“光棍例”处置流氓罪。 不管史书上对“光棍”有多么贬低,尤兵选择这种做法自有他的道理。 第一,李威尽管坏,但没有坏透。不会“恶向胆边生”,对束手待毙的尤兵实施惨无人道的折磨。这一点,尤兵有一定把握。 第二,如果反抗,狭小的厕所空间里吃亏的必定是自己。刀枪无眼,万一被捅上几刀子,那可是得不偿失。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李威说曾在厕所见过谢必安,这明显是一个谎言。但谎言的背后,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复自己?不对,如果那样,李威根部用不着大费周折,只需找几个人在暗中打自己闷棍就行了。 此外,李威怎么知道谢必安的?难道是…… 尤兵忽然想到一个人——李威的准丈人张实诚。作为尤家镇仅存的两个变异者之一,谢必安极有可能找到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尤兵想到这里,心里踏实了很多。 就在尤兵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威也没闲着。他命令手下小弟,将蛇皮口袋的口捆好,然后让四个小弟一人抓一个角,将尤兵合力抬出厕所,抬上教学楼楼顶。 这栋教学楼不高,只有三层。可加上尤兵一百多斤的体重,着实把那四个小弟累得不轻。他们将尤兵抬上楼顶时,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废物!” 李威坐在楼顶宽大的沙滩椅上,头顶有遮阳伞遮阳,身旁有小弟扇风,身前的桌子上还摆着几块刚切好的冰镇西瓜。 看样子,李威的心情不错,一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样子。 “尤兵,知道为什么把你抓来吗?”李威问。 “不知道。”尤兵回答。 “几个月前在高一实验班里,你让我出丑之后,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天。” “你这是报复。” “不是,我仅仅是想让你记忆深刻一下,永远记住得罪我会有什么下场。” “难道这两者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作为实诚集团董事长的准女婿,我有容人之量,并不在乎那点小侮辱。但是,作为将来实诚集团的继承人,我不得不树立威信,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实诚集团的继承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听了李威的话,尤兵忍不住想笑,“说吧,你想把我怎样?”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磕头认错,从此以后认我为老大。这样,我大人大量既往不咎。第二,留下一条胳膊,供我们烧烤吃。从此,你我各不相欠,我不再纠缠你。” 李威说着,将头转向身旁,“你们把火烧得旺些。待会胳膊砍下来后,有血不容易烤熟。” “是!”一个小弟答应了一声,紧接着是往炉子里加碳的声音。 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 尤兵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李威,你既然这么想树立威信,为什么上次抓住我,没有提出这些条件?” “你说得是你进入隐形通道之前的事情?” “对!” “此一时彼一时。人只有在矮檐下才会低头,如果没有站在矮檐下,我为什么要强忍这口气?” 尤兵忽然笑了,“那时候你有求于我,让我帮助张实诚。而现在,难道你不是吗?” “尤兵,你别太高估自己!如今我是张实诚的准女婿,还能求你什么?” 李威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站起身在尤兵周围转了两圈。“两条路,你选哪一条?”李威说着,又一屁股坐回沙滩椅上。 “让我想一想。” “给你三分钟时间。时间过了,我就替你做决定!” “好吧……” 尤兵说罢,缓缓闭上眼睛。 昨天晚上,在自在观图残片的作用下,尤兵感觉自己有了很大进步。特别是神识方面,感觉无形的神识正在逐步化为有质。 能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挖掘潜力实现自我突破?尤兵想放手一搏。 屏息、凝神、聚气……尤兵打算按照观想的修炼法则进入无我状态,奇怪的是,丹田中的那尊“头像”没有冉冉升起,就连一点点祥瑞之光也感受不到。 难道因为是白天的原故?亦或是昨天刚刚修习,间隔时间太短? 尤兵越想感知,那尊“头像”就越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不仅如此,平时修炼时只有“头像”散发出光芒,将周围照亮。 而如今,在尤兵神识的感知下,发现周围距离地面五尺高的空中,悬浮着十多个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晕。有黄色、有灰色,也有乌黑的颜色。这些光晕大如篮球,形似婴儿,有胳膊有腿,并且能够前后左右移动。 这是什么? 尤兵好奇心大盛,将神识向其中一个人形光晕延伸过去,温温的、软软的,那些光晕居然带有质感。 尤兵心念一动,散发出去的神识如同一只小手,轻轻捏了捏一个人形光晕。 “啊!”李威身边一个小弟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是…… 惨叫声惊醒了物我两忘的尤兵。尤兵透过蛇皮口袋的缝隙,看到一个小弟双手抱头,痛苦地趴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尤兵心中一动,按照刚才的方法,又一连捏了几个人形光晕。不出尤兵所料,又有几个李威的小弟倒地翻滚起来。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尤兵狂喜——这些人形光晕应该是他们的灵魂! 面对手下小弟惨叫连连,李威开始时并未上心,以为是偶发事件。可随着小弟纷纷倒地,李威神色大变。 他向左右看了看,能够站起来的只剩下了自己。李威怪叫一声,撒腿向楼下跑去。 可李威没跑出几步,忽觉头部一阵针扎似的剧痛。他惨叫一声,强忍着没有倒下,一步一步向楼下挪去。 “看你能坚持多久!” 楼顶上的巨大蛇皮袋里传出尤兵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丝毫同情怜悯。 “是……你?”李威痛楚难当,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你猜猜。” 李威一下子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他转过身,向蛇皮口袋紧走几步,然后重重跪在地上,“尤大哥,是我错了,我不该……” “既然知道错了,那么,你让我选择的那两条路……” “我选,我选!从此以后,我当你小弟,不,我当牛做马服侍你。” 听到李威的话,尤兵嘿嘿一阵冷笑,“你这样的牛马我养不起。这样吧,今天的事情算是没有发生,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谢尤大哥宽宏大量!” “既然如此,这个蛇皮口袋……” “我马上给您解开。” “很好。” 随着尤兵“好”字出口,李威的脑袋顿感轻松,剧烈疼痛随之消失。 李威抹了一把脸上肆意横流的鼻涕眼泪,慢慢向尤兵走去。 “希望你心口如一。” 坐在蛇皮口袋里的尤兵双眼微闭,神识紧紧锁定李威的灵魂。那是一个金黄色的人形光晕,光晕在慢慢向自己移动着。他每移动一段距离,金黄的颜色就浓重一分。 “李威,再次警告你,千万不要耍心眼。那样,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敢。” 李威的口中尽管这样说着,可尤兵能感出一种杀机。 忽然,李威停下了脚步。随之,金黄色的人形光晕发出炫目的光芒。 不好! 尤兵神念一紧,顿时意由心生,凭空幻化出一只手掌,向金黄色人形光晕的右臂弹去。 “啊!”李威一声惨叫,炫目的光芒暗淡下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金黄色人形光晕的右臂已不复存在。 当!一把匕首从半空中垂直落下,落在距离尤兵不足半尺的地面上。 好险!听到身边金属落地的声音,尤兵顿时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几欲站起身暴打李威。 与尤兵相反,李威一声惨叫后,身子怔怔地僵立在原地,目光中充满惊骇。 刚才手持匕首的右臂怎么不见了? 李威的右肩膀处突显一个碗口大的疤痕。没有流血,没有伤口,仿佛右臂从来没有长过。 “有鬼!”良久,受惊的李威兔子般撒腿向楼下跑去。 “你若是不想死,就给我站住!”尤兵阴冷的声音从蛇皮口袋中传出。 “我……”听到这声音,李威浑身一颤,顿时失去逃跑的勇气…… c14 往事再提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四节 往事再提 事情的逆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蛇皮袋里的尤兵。 在尤兵的认知中,自己的神识在以很快的速度强大起来,这个没假。但是,他没想到神识能够强大到如此地步,居然可以破坏一个人的灵魂。 李威放弃逃跑后,尤兵没有急于让他们放开自己,而是端坐在蛇皮口袋里,以周围人为活靶子,运用观想之法锻炼神识的灵活度。 就这样,教学楼楼顶出现一幅诡异的景象——以一个巨大蛇皮袋为中心,十多个大小伙子在楼顶来回翻滚着,口中发出痛苦地嚎叫声。 随着时间推移,尤兵神识的灵活度有力很大提升。从开始能够掌控一个人的灵魂,发展到可以同时攻击两个灵魂。 同时,尤兵发现一个规律。凡事体质强的人,灵魂发出的光晕就强,反之则弱。特别是情绪波动较大时,这个人的灵魂会发出更加耀眼的光晕。 “尤大哥,尤大爷,尤爷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一个小时后,尤兵周围的光晕明显暗淡了许多。耳边那些惨不忍睹的嚎叫变成*声,有些人甚至已经发不出声音。 尤兵不想把事情做绝,长出了口气,“放我出去。” 听到尤兵的命令,众人如蒙大赦,顾不上狼狈,连爬带滚的来到尤兵身边,七手八脚地解开蛇皮口袋。 出来的感觉真好! 尤兵站起身,深吸一口炎热的夏风,然后将目光落在李威身上,“说吧,把你该说得事情都告诉我。” 关于谢必安,李威了解的事情并不多。 今天早晨,李威被张实诚叫到办公室,询问他与尤兵的关系。 我们是同班同学,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李威没有隐瞒。 张实诚是谁?是本镇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他想要了解一件事的细枝末节,有一百种以上方法。李威不敢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不过,李威将“交情”二字咬得很重。 他要向张实诚传达这样一种信息——自己虽然和尤兵打过架、发生过冲突,但是现在两人关系很好。比如尤兵第一次去实诚私人诊,就是他李威带着去的。 李威这是在赌,赌张实诚有求于尤兵。 李威知道,自从自己向张实诚引荐尤兵后,张实诚的病情大有好转。自己也因此得到张实诚的器重。 果然,听到李威的回答,张实诚很满意。说自己梦到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孩,想让尤兵帮忙破解一下。 同时,为调动李威的积极性,张实诚让李威挂名实诚精英培训学校的副校长,并告诉李威,尤兵即将在这所学校上辅导班。 “既然张实诚有求于我,你为什么从中破坏?”尤兵问。 “我没有破坏,只不过……”李威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只不过我想收你为小弟,这样,有朝一日我就有了与张实诚分庭抗礼的本钱。” 原来如此! 尤兵点点头,“你小子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尤大哥,那我的胳膊……” 李威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袖口,眼泪险些流出来。 “看你的表现。如果表现好,或许还有机会。” “真的?” 听了尤兵的话,李威眼睛一亮,“对了,我早晨进入张实诚办公室时,他正看一张纸。见我进去,他赶忙收了起来。我怀疑,这张纸与他的梦境有关联。” “纸上有什么?” “好像是一副画。我没看清楚。” “画?很好,咱们现在就去见张董事长!” 尤兵、李威几人离开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楼顶之上,这人就是尤兵的老妈朱丹阳。 朱丹阳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神情很是困惑,喃喃自语着,“一个月没见面,尤兵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的这身功夫是和谁学的?” “不用担心,有人掌控着这一切。”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朱丹阳身后。 “谁?”朱丹阳猛地转身,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体态丰腴、英姿飒爽的女人,“你是——车男?” “对,我就是士凤的师姐车男。听士凤提过你,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在这种场合。” 朱丹阳没有和车男客套,“你刚才说有人掌控着这一切,这个人是谁?” “你应该知道。” “难道是……” 朱丹阳刚想说出口,车男摇摇头,“有些人和事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的。” “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朱丹阳问。 “回实诚集团的私人诊所。我想,尤兵见过张实诚后,会去私人诊所的。你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继续尾随着尤兵他们,以防不测。” “好吧,再见!” “再见!” 两声 “再见”过后,两个女人在楼顶消失不见了。 …………………… 实诚集团总部的一间豪华办公室里。 尤兵和张实诚对面而坐。他们中间是一方巨大的茶盘,茶盘上面有两杯刚刚倒好的茶水。 “尤老弟,尝尝这极品的福建乌龙茶。据说,这茶要经过萎雕、摇青、半发酵、烘焙等工序才能制作而成,很是难得。” “谢张董事长盛情。”尤兵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股甘洌清香的气息四溢开来,顿时口齿生津。 “好茶!”尤兵口中赞叹着,目光却在张实诚身上游离不定。 此时正值盛夏,按理说应该穿些单薄的半袖衣服。可张实诚不然,身穿一套高档毛料西装。为了缓解气温过高造成的燥热感,他将空调开得很低,只有十五六度。这对于穿着一身运动夏装的尤兵来说,有些阴凉。 见尤兵面现困惑,张实诚也不隐瞒,“自从上次见面之后,我的隐疾缓解了很多。不过,这几天又有复发的迹象。没办法,我只好穿些厚重的衣服遮挡一下。”张实诚说着,将后背转向尤兵。 复发?难道车男的情报有误,范无救真的没有死?种种迹象都指向范无救,尤兵不得不重新考虑范无救的事情。 张实诚的后背鼓鼓的。 从衣服呈现出的线条可以看出,他后背的触角的确有长大的迹象。为了不影响正常作息,张实诚似乎用了束缚带等工具,将触角束缚住,防止触角肆意乱为。但细细观察,仍能发现厚重衣服下面有东西在微微蠕动。 “今天请尤老弟过来,有两件事情商议。” “张董事长,您太客气了。请说……” “第一件事是关于变异的事情。据车男队长所说,我后背的变异与一个叫范无救的勾魂鬼有关;如果范无救死了,后背的触角会自然消亡。从诊所传来消息,说你杀死了范无救,但是我后背的触角却有复苏的迹象。我想问问尤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尤兵的回答很干脆。 “不知道”三个字让张实诚的神情明显一滞,他讪讪地说了两遍“怎么会不知道”,然后调整了一下语气,“尤老弟,你是不知道变异与范无救有关,还是不知道范无救死亡能够消除变异现象?” “我的意思是不知道范无救目前的生死。” 听完尤兵的话,张实诚深深看了尤兵一眼,许久才长出一口浊气,“好吧,下面我说第二件事。这件事与一个梦有关。” 原来,尤兵进入隐形通道之后,张实诚后背滋生的触手慢慢萎缩了。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没有几个星期时间,就可以痊愈。 谁想到,就在前些天,张实诚梦到红衣小孩谢必安。谢必安告诉张实诚,他要为张实诚改命,希望张实诚安排好身后事宜。 “我本不相信,但是谢必安给我看了三幅画。第一幅画得是谷一疯出车祸的现场,第二幅画的是李老四被砖石砸死。这两幅画中,谢必安都标明了准确的死亡时间。” 在那个时间段,谷一疯和李老四真的死了,而且是按照画面的方式死的。这一下,张实诚深信无疑,立即找车男求助。 “尽管车男答应我,要全力追查此事。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我动用所有力量,在尤家镇遍布眼线,希望发现些蛛丝马迹。” “第三幅画得是什么内容?” “我的死亡方式。是在私人诊所被炸死的,而且是今晚。为了逃避死亡,我曾想一走了之,可每次逃走,总会莫名其妙地回到尤家镇的私人诊所。” “为什么选中我?” “因为有人保护你。” 啥?尤兵没听明白张实诚的话。 “尤老弟,你别见怪。昨天晚上的事情,被我派出去的眼线看到了。” “是吗?”尤兵抿了一口所谓极品的乌龙茶水,苦笑一声,“说说看。” “昨天晚上在古宅,谢必安想斩杀你,平地出现一道金光,之后谢必安就逃走了。”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昨天深夜,谢必安追踪到你家所在的小区。他刚想出手,那道金光又出现。据眼线说,那道金光射透了谢必安的腹部。” “我想见见那个眼线。” “他说完后,就莫名地被冻死了。” 死了?而且是被冻死的? 尤兵忽然想起早晨小区地面的那层冰霜。 c15 意料之外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五节 意料之外 通过与张实诚交谈,尤兵得到三条信息。 第一,有人暗中保护自己。这件事不仅在张实诚这里得到印证,在古宅外,尤兵逃脱谢必安追杀时,也曾经感受到这种保护的力量。 第二,张实诚已被改命,将于今晚十二点在私人诊所爆炸中死亡。明确的时间、明确的地点、明确的死亡方式,让尤兵有些好奇,这仅仅是个改命的问题吗?怎么越琢磨越像个圈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爆炸范围能够波及多远?车男以治疗为名,将毛毛留在私人诊所,此次爆炸会危机毛毛的安全吗? 平心而论,对于张实诚的安危,尤兵是不很关心。毕竟张实诚身边有很多保镖,也包括车男以及她的影子军团。这些人足可以让张实诚有自保的本钱。 可毛毛呢? 思来想去,尤兵做出两个决定。 第一,今晚去一趟私人诊所,静观其变。毕竟张实诚求到自己,即使不给他面子,也要给他的女儿张慧娇面子。 第二,利用下午时间,将毛毛送出私人诊所。等到风声过后,再做下步打算。 听到尤兵答应自己的请求,张实诚很兴奋,示意手下赶快张罗午饭,张实诚要亲自陪同尤兵就餐。 听到吃午饭,尤兵看看手表,不知不觉间,已经中午了。 距离午夜,还有十二个小时。 尤兵算计一下时间,以有事为由,拒绝了张实诚的盛情。 “尤老弟,有什么事情,可以派我的手下去办,你就别……” 尤兵清楚张实诚话中的含义,呵呵一乐,“张董事长,您放心,今晚我一定准时赶到私人诊所。” 尤兵说罢,没容张实诚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尤兵在路边小摊简单地吃了几口饭,然后打通了项风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项风的妹妹项雨。听到是尤兵,项雨兴奋地简直叫起来,“尤兵,你怎么知道我拿着项风的电话?难道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听到项雨又自作多情,尤兵赶忙引入正题,“你们疯仔帮搬家的事情定得怎么样了?往哪搬?什么时候搬?” 早晨,车男以影子军团征用的名义,让疯仔帮搬出储运仓库,并且给了项风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这件事启发了尤兵。 谢必安已经知晓自己居住的小区,说明家中并不安全。既然这样,尤兵想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那就是疯仔帮即将搬入的新址。 在那里,项风和他的疯仔帮可以发挥作用。 这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我们正在搬。位置就在……”项雨语调忽然提高了几度,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位置就在古宅!我们搬到古宅了!” 啊? 与项雨的兴奋不同,尤兵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那里不是闹鬼吗?”尤兵没敢说出昨晚与谢必安遭遇的事情。 “我哥说,那都是吓唬人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寻宝了。说不定,能够找到……” 没等项雨话说完,尤兵插嘴道,“你哥哥呢,我找他有事。” “我还和你有事呢!”项雨不情愿地将手机交给了项风。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搬到了古宅?”没等项风说话,尤兵劈头盖脸地问。 “今天你们都怎么了,一个个神经兮兮的。”面对尤兵的质问,项风忍不住叨咕了一句。 原来,今天上午项风与尤兵分开不久,接到了车男的电话,说已经为疯仔帮找好了帮址,就在尤家镇的古宅。 听得“古宅”二字,项风连连摇头。一方面,听说那里闹鬼,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招惹鬼。另一方面,古宅是尤家族人一个禁忌。从几年前影子军团与尤家族人势同水火的冲突中,就可见一斑。 不过车男接下来的话,让项风动心了。 车男说,他们已经与尤家族人达成一致意见,只租用不挖掘,绝不破坏古宅的风水。 最重要的是,车男已经付了租住费用,不用疯仔帮掏一分钱。 “可是,那里是残垣断壁,你们怎么住?” “什么残垣断壁?人家车男都修好了,古香古色的,挺讲究,很有格调。” “啥?”尤兵愣住了。昨天晚上,尤兵和毛毛刚刚去过古宅。那个时候,古宅荒凉得简直惨不忍睹。仅仅一个晚上,就大变样了? “你若不信,过来看看。” 项风听出尤兵话中的疑问,“对了,还有件事。车男说,我们可以长期住在古宅,他们支付租金。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们在古宅中保护毛毛,不能让毛毛出任何闪失。” 听了项风的话,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你们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而且已经把毛毛接过来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想到昨晚与红衣小孩谢必安的遭遇,尤兵简直要发疯。 “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所以,我……”面对尤兵的怒吼,项风有些委屈,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字,话没有再说下去。 该死的李威! 尤兵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那个时间段正是自己与李威恶斗的时间。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尤兵匆匆挂上了电话。 尤兵没有直接去古宅。坐上出租车的瞬间,尤兵改变了主意。 让项风保护毛毛,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是,为什么要将项风引入古宅?难道车男不知道古宅有蹊跷? 她应该知道,而且三年前影子军团打算探查古宅时,就已经知道。 那么,车男的意图是…… 谷一疯的别墅被车男封锁,李老四死亡的地方被车男征用,预测张实诚死亡的私人诊所被车男租用,而昨晚出现过谢必安的古宅,如今又将项氏兄妹和毛毛牵扯进来。 “先不去古宅。”尤兵决定让出租车在尤家镇里兜一圈。 经过谷一疯别墅和李老四死亡的储运仓库时,尤兵看得很仔细。没错,这两个地方除了被境界,还多了一些军用皮卡。 这些皮卡静静地停放在背街小巷处,车斗里装载着大大小小的仪器。仪器看着眼熟,尤兵略加回忆,想起来了。他在禁区的监控室里见到过。 那些仪器是能量检测设备和异能干扰设备,曾用来捉拿过范无救。 谢必安是范无救的义兄,难道设备是用来…… 尤兵没敢多想,让司机加快速度,向古宅方向驶去。 果不出尤兵所料,在古宅的周围,也停放着一些军用皮卡,皮卡车斗里同样装载着那些设备。 局,这一定是个局! 而局中,有毛毛,有张实诚,有项风项雨,也许还有自己。 尤兵心一沉,怔怔地看着车窗外面。 “小兄弟,还去哪?” 在出租车司机看来,尤兵是个奇怪的年轻人。忧心忡忡、不言不语,指使他在尤家镇绕了一大圈。 路程跑得越远越好,不过这车钱……司机看看尤兵的装束,一副穷小子的模样。 “哪也不去了,就在这里下车。”尤兵随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阔绰的出手,惊得司机张大嘴巴。 尤兵没有理会司机诧异的表情,下车自顾自地下车了。 没走几步,尤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回身来,问出租车司机,“天塌下来,你会怎么办?”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关我屁事。” “有道理!” 又一张百元大钞塞进出租车中。 ……………… 正如项风所说,古宅果然修葺一新,而且翻新的很彻底,丝毫看不出凌乱、颓败的迹象。 尤兵来到的时候,项风正指挥手下小弟搬运家具。那些家具属于欧式风格,在古香古色的宅子中,显得很是另类。 “这叫中西合璧!” 见尤兵到来,项风一拍巴掌:“怎么样?这气派、这档次,是不是和我很般配?” “有个性!”尤兵随口附和。 “尤兵,快过来!”正在屋内忙碌的项雨听到声音,从窗户探出硕大的脑袋。 “屋内有惊喜,你去了千万不要太激动。”项风低语道。 “啥惊喜?” “进去就知道了。” 没容尤兵再说话,项风推着他走进东厢房。 东厢房面积不大,只有二三十平米的样子。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床边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由于房子刚刚修整,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潮气。 “欢迎你来到自己的寝室。”项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洁白的大胖脸上,瞬间现出几道泥痕。 “我的?” “对。这是我妹妹央求半天,我才勉强同意的。” “可是、可是……” 尤兵看着四面雪白的墙壁,嘴巴裂成了瓢状——真是惊喜啊! 四面墙上挂满了项雨的艺术写真。有些照片中,项风居然穿着泳装。 “不合适吧。古宅的屋子你们都不够住,再加上我……” “没问题。这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除了你和我的屋子,其他都改成宿舍,一间屋子住十个人,如果再不够,就住二十人。” 听到项雨的话,尤兵还没表态,项风先自撅起了嘴,“为了妹妹的幸福,我只能忍了。” 你能忍,我能忍吗?毛毛能忍吗? 尤兵抬起脚,正想对着项风厚实的屁股踹上一脚,门口闪进一个娇小的身影。 是毛毛! 与往日的精灵乖巧不同,今天的毛毛精神有些恍惚。她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听见没有,这宅子里面好像有人在叫我……” c16 地下二层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六节 地下二层 毛毛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大家都诧异地看向毛毛。 片刻后,项雨悄悄拉了一下项风的衣角,“哥哥,是不是因为我和尤兵的感情升温,刺激了毛毛?” 项风挠挠脑袋,“据专家说,女人遇到情感问题,大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毛毛的反应有些古怪,应该与你关系不大。” “那就放心了。”项雨嘴上说着,脸上却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闭嘴!” 听到项氏兄胡言乱语,尤兵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你们出去听听,是不是有人呼唤毛毛?” 项风项雨倒也听话,二话没说,向院内走去。 “兄弟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少许,项风憨憨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所有人除了呼吸,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老大,这是干啥?” “听声音!” “是!”院子里众小弟齐齐回答。 之所以让项风项雨寻找声音的出处,尤兵只是想让他俩安静一会儿,以便进一步了解毛毛的情况。 没想到,项氏兄妹居然让二三十个手下像木偶般站着,不许说,不许动,只许听。 尤兵没有心思看项氏兄妹耍活宝,问毛毛:“你感觉身体有异样吗?” 尤兵的言外之意指得是变异。 古宅里安安静静的,绝没有什么叫喊声。这一点,尤兵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毛毛略一感受,身体忽然颤了一下。 “什么感觉?” “我感觉……”毛毛脸色变得通红,欲言又止。 “说呀!” “我感觉……”毛毛压低了声音,“下体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 坏了!尤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语。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我……”毛毛双手抓住衣摆,似乎在抗拒某种力量。 “没有。”尤兵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慌忙解释着。 难道范无救真没有死?为什么车男那么肯定他已经死了? 种种疑问盘旋在尤兵心头,挥不去、理不清。 “尤兵!”毛毛忽然一把抓住尤兵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我听清了声音的方向,它应该发自……”毛毛看向了古宅的正房。 正房坐北朝南,建在台基之上,是古宅中面积最大的房间。按照古代习惯,它曾经是院主人的住室。 尤兵的神情微微一怔,刚才杂乱的思想陡然消失。他摆手示意毛毛呆在原地别动,自己则慢慢向正房走去。 正房被项风用做办公场所。 墙壁上挂满了美女照片,其中不乏县一中的校花、班花。其中,居然还有一幅政教处主任士凤的照片。 靠!尤兵侧目看看在院中依然静听的项风,心中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 正房里,除了满墙照片,家具什么的,还没有搬进来,显得很空荡。 屏息、凝神…… 尤兵将神识散发到房屋的各个角落。听到了虫鸣,听到了屋外众人的呼吸,可就是感知不到异能的存在。 “声音发自地下。”毛毛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尽管很小,但在尤兵听来犹如一声炸雷。 地下? 正房的地面本是尺于长的青砖,由于年代久远,或粉化,或被挪作他用,已经所剩无几。 为修旧如旧,车男寻来许多明清朝代的砖石,铺在了地面上。 难道是车男做了手脚? 尤兵找来一根木棍,在砖石上轻轻敲击着。每一块砖石都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没有空洞的回音。 “你会不会听错了?”尤兵回过头头,看向毛毛。 此时的毛毛已经走到尤兵身后。她脸色苍白,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这种恐惧尤兵见过。那是在进入隐形通道前,在山神洞口的铁笼子里,毛毛也曾有过这种恐惧。 “毛毛!” 尤兵忍不住紧握她的小手,凉凉的,有些颤抖,“不要怕,有我在……” 没等尤兵说完,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毛小姐身后是什么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毛毛的裙子下面探出一条极细的肉管。那条肉管蜿蜒着,卷曲着,慢慢生长着。 不好,毛毛发生变异了! 残酷的事实无情地打破了尤兵的幻想。 当前,阻止毛毛变异的方法只有一个——找到并杀死范无救! 可是,范无救在哪里? 尤兵牙关一咬,顾不上危险,盘腿坐于正房中央,将神识往下延展开来。 我就不信,你范无救能躲进十八层地狱! 神识迅速蔓延到地面上,顺着青砖缝隙一点一点往下渗去。 就在神识几乎穿透整块青砖时,尤兵身后一块毫不起眼的青砖上如水晕般浮现出一块黑色小印记。 这个印记似乎有生命,在青砖上游动着。越游越快,越游越大。不一会儿,变成了一只成年男子的手的形状。 这只手型印记在尤兵神识笼罩下穿梭着、游动着,似乎对神识有某种特殊的免疫能力,尤兵竟然没有察觉到。 一丝冷气浸透鞋底,尤兵打了一个哆嗦。但尤兵没有多想,依然拼命地搜寻着可疑的线索。 毕竟,这里是阴气很重的古宅;毕竟,尤兵坐在地上,有些阴冷是难免的。 偏偏这股阴冷并没有止于此。它继续往上蔓延着,而且寒冷程度愈加强烈,大有刺骨之势。 不对,这是盛夏,绝不会有这种阴冷! 几乎在同一时间,尤兵睁开眼睛,身体猛地弹跳起来。 啊! 尤兵的双脚刚刚离地,一股向下的力量自脚腕处凭空生出。尤兵不由惊呼一声,在地上连退几步,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 尤兵目光扫过双脚,右脚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只黑色手印,手印的另一端延伸到青砖缝隙之中。 “放开我!” 尤兵低吼一声,右脚猛甩。 令尤兵万万没想到的是,黑色手印具有极强的弹性,无论尤兵如何甩踏,也无法摆脱它的束缚。 “项风,快来帮我……”尤兵心中大骇,向屋外高喊。可他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定不是梦,自己也一定没有晕厥!尤兵强自克制内心的狂躁,保持着头脑上的清醒。 大约过了四五秒钟的光景,周围的光线又亮了起来。 尤兵下意识地看向脚腕,黑色手印不见了。不仅如此,满满一墙的美女图片也不见了,就连屋外静听声音的二三十号大小伙子也不见了! 搞什么鬼! 尤兵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冷,赶紧跑出正房,向四外观看。 没错啊! 院子的北面建有正房,东西两边建有厢房,正房与厢房之间建有走廊。在南北、东西房形成的角落中,各建有一个耳房。 这里就是古宅! 然而,古宅中的人呢?今天搬进来的物品呢?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从耳房传出。随着“嘎吱”一声,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一身黑衣、头戴尖帽的男子。 他是——范无救! 原来他在这里! 见到范无救,尤兵眼睛都红了。他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冲了过去。 “让你害毛毛!” 木棍重重打在范无救的脑袋上,发出“嘣”地一声闷响。 范无救动也没动,反而尤兵吓了一跳。 在尤兵的想法中,暴打范无救仅仅是一厢情愿。范无救是何等人物,自己与他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之所以要冲上去,是为了以解心头之恨。打不到范无救重要部位,哪怕是打到范无救的衣角也好。 谁成想,不仅打到了范无救,而且重重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也许是用力过猛的缘故,木棍打在范无救头上后,尤兵由于惯性没有收住身体,一个趔趄向前倒去。 “小心!” 范无救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尤兵的胳膊,顺势将尤兵抱住。 “躲开!”尤兵大怒,身体一扭摆脱范无救的双臂,双拳又向他太阳穴打去。 嘣!嘣!又是两声闷响。 范无救晃晃脑袋,依然没有还手。 “你为什么不还手?” 如果范无救还手,尤兵宁可死也要和他拼上一场。可是,范无救不仅不还手,脸上还现出一副一脸无辜的表情。这让尤兵无法再继续打下去。 “我把你拽进来,只是想和你玩,不想打架。” 听了范无救的话,尤兵更愣了。这哪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分明是个弱智患者。 看了范无救好一阵,尤兵又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宝贝吗?” “不想。因为我有宝贝。”范无救说着,拿出一盒玻璃球,明晃晃的,五颜六色。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范无救挠了挠头皮,“忘了。” “忘了?” 范无救这家伙失忆了! 经过一番交谈,尤兵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座院子是古宅的地下二层,由于位置隐秘、机关重重,不为外人所知。而范无救则是经过一路追杀,误打误撞逃到这里的。 至于范无救经历过什么磨难,范无救想不起来了,尤兵也没有兴趣去听。 “你是怎么把我拽进来的?” 在尤兵的感知中,自己的身体并未移动,居然不知不觉间来到另一方天地。 “南面的门洞里有四扇门,每一扇都通往一个不同的去处。站在门里边,将他们拽进来就行了。” “你示范给我看!” “好的!”范无救痛快地答应了。 c17 跨下线头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七节 跨下线头 通过范无救的示范,尤兵终于弄明白了通往外界之门的奇妙之处。 从里面往外看,这些扇门如同玻璃。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可以从里往外随意穿透的玻璃。凡是外界的物品,伸手就可以够进来。 而从外往里看,则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应不到。就连神识也无法穿透这扇有质无形的大门。 同时,尤兵也弄明白了一件事。范无救只有出去或部分肢体裸露到外界,毛毛的身体才会发生变异。这也解释了毛毛的病情反复发作的原因。 尤兵将这几扇门一一打开,发现门外通往的分别是古宅、私人诊所、谷一疯的别墅,以及疯仔帮曾经盘踞的储运库房。 “这四扇门,你都从哪里出去过,或者够过外界的物品?” “除了古宅,还有这里和那里。”范无救指了指通往谷一疯别墅和储运库房的大门。 原来如此。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车男在这三个地方部署能量检测设备和异能干扰设备的原因。 原以为是个局,没想到……尤兵想到这里,忍不住呵呵一乐。 “你笑什么?”范无救好奇地问。 “笑你闯了大祸。” “什么祸?” “你出现在这三扇门之外,惊动了外界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她正研究怎么活捉你!” 尤兵说着,故意皱起眉毛、瞪起眼睛,口中还发出一阵阴森森的怪叫声。 也许是尤兵的话吓到了范无救,一眨眼,范无救已经消失在耳房之中。紧接着,是传来一阵悉悉索索钻柴垛的声音。 “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记住,没有我的保护,你哪里都不要去,危险!” “知道了。我等着你,快去快回。” “好的。” 尤兵说完,打开了地下二层的其中一扇大门。 对于此时的尤兵,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按照他的本意,是和范无救拼命。即使打不过范无救,咬上他几口,也为毛毛报了仇。 可是,令尤兵失望的是,范无救失忆了,变成了小孩习性。面对这样一个如此潦倒的弱者,尤兵下不了手。 至于如何处理范无救,尤兵要好好想一想。 范无救欠下的孽债是一定要还的,但绝不是现在。 尤兵没有回古宅,而是打开了第二扇大门。 门外是一间住室。军用床、军用被褥,就连床下摆放的脸盆也印有部队的标记。 住室的墙上挂着一幅照片。照片中的人短发、大眼,身材丰腴,一身迷彩装束。 尤兵一眼认了出来,这人是车男! 这里是车男的住室! 尤兵心里一动,刚想悄悄走出,住室外传来一阵对话声。 “车队长,三个点位各安放了一套设备。”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护卫老李。 “不行,古宅方面要多加两台异能干扰设备,而且要大功率的。” 车男说完,略一沉吟解释道:“这三个点位都检测出异能,如今谷一疯和李老四又先后在其中的两个点位死亡。我想,按照这个规律推演下去,谢必安近段时间将会在古宅出现。” 原来如此。车男将毛毛安置在古宅,目的是引诱谢必安。 尤兵想及此,牙关一咬,想要冲出去问个明白,她车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可怜的毛毛。可尤兵想了想,又强压住怒火,静静听着下文。 “为什么让项风项雨也参与进来?到关键时候,他们别适得其反,给咱们添乱。”老李问。 “不要小看这对傻乎乎的兄妹,他们身上隐藏着很多秘密。将他们引到那里,一方面可以代替咱们保护毛毛,毕竟毛毛是尤兵的小女朋友,如果有个闪失,咱们不好交代。另一方面,咱们的人手不是很充裕。按照张实诚提供的图画内容,谢必安今晚应该出现在私人诊所。但我隐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所以,您将主要兵力集中到私人诊所,以不变应万变。” “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乱说,下去吧。” “是!”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声音老李走了。 没多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车男匆匆进来随手关死了房门。 此时的车男面色凝重,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尤兵想从这里出去,偏偏房间里有个眉头紧锁的车男。 这可怎么办? 时间在车男的踱步中一点点流逝着。看车男的样子,似乎没有离去的迹象。 就在尤兵发愁之际,车男旁边的挂钟响了。听声音是下午五点钟。 也许是钟声惊醒了车男。她停下脚步,晃动了一下丰腴的腰肢,向衣橱走去。 “尤兵,你看什么呢?” 一声嘶哑的声音吓了尤兵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范无救来到身边。他一手拽住尤兵的衣角,另一只手扶了扶头上的尖帽,顺着尤兵的目光好奇地向外界看去。 “好漂亮的大姐姐!” 范无救的声音很大,吓得尤兵赶忙捂住范无救的嘴巴,“小点儿声,别被她发现!” “没关系,她听不见。”范无救挣脱尤兵的手,用更大的声音喊了一句“好大的咪咪。” 范无救说得不错,车男的确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不过…… 尤兵意外的发现,就在自己与范无救说话之际,车男将衣服脱个精光,身上只剩下一个乳罩和一条粉嫩嫩的三角裤衩。 尤兵本想扭过头去,可目光如同粘了胶水,怎么也移动不开了。 房间内的车男打算换一身紧身衣裤。 偏偏,她退去一身迷彩后,自恋地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丝毫没有穿上衣服的打算。 最让尤兵受不了的是,车男面对的这面镜子就在尤兵眼前。从尤兵的角度来看,车男简直就是在他面前毫无遮掩的搔首弄姿。 平心而论,车男的身形很性感。 曲线分明、前凸后翘,特别是胸部,如两个小号篮球般撑得乳罩几欲破裂。一丝淡红色的乳晕从乳罩边缘露出,显得媚而妖艳。 “哥哥,那是什么?” 范无救指着车男三角裤衩的边缘问。 尤兵看过去,在车男三角裤衩的边缘,一根耻毛不经意间露了出来,在白皙的大腿上,显得很是扎眼。 “那是……线头!” 尤兵说着,趁车男不背,将手悄悄伸了出去。 对不起了,车男小姐。 想到车男将毛毛当做诱饵,尤兵露出淡淡的坏笑,手指轻轻捏住耻毛,猛地往下一拽。 “你看看,是不是线头?” 尤兵将手缩了回来,手中多出一根卷曲的耻毛。 “这不像线头,像是头发。” “瞎说,这就是线头。” “哦,知道了。” 尤兵和范无救的对话可谓是风轻云淡,却着实吓了车男一跳。 车男只觉得下体像被针扎一下,出于本能,她双手护住敏感部位,身体向后急退几步。 周围没有人,下体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车男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这些天过于紧张造成的错觉。 车男想罢,又缓缓走到镜子前面。 “哥哥,那里有好多线头。” 车男由于身体剧烈摆动,又有几绺耻毛从裤衩边缘冒了出来。 “范无救,你别……” 尤兵话没有说完,范无救手中已经多了一绺耻毛。 该死的范无救!尤兵暗叫一声不好,可为时已晚。 对于车男来讲,如果说刚才是轻微的刺痛,范无救这下可是一阵剧痛。车男忍不住怪叫一声,身体瞬间挪移到了五米开外。 “谁?”车男双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梅花针。可是她此时没穿衣服,双手抓了一个空。 “来人!” “是!”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报告队长,门上锁了,我进不去。” “废物,踹门!”车男话刚说完,忽然看到镜子中几近*体的自己,“别踹,谁踹杀了谁!” “啊?是!”外面的声音虽然困惑,但还是应了一声。 车男双目紧盯住镜子,慢慢后退着,直到退到床铺前,回手抓过紧身衣,胡乱穿了起来。 两分钟后,车男冲出房间。紧接着,一阵怒骂声从屋外传来。 你把毛毛当做诱饵,这就是你的代价! 尤兵咬了咬牙,转身看向范无救,目光中露出一丝寒意。 范无救依然好奇地看着外面,等待着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尤兵,他们会发现这里吗?” “不知道。” 不过,尤兵能肯定的是,过不了几分钟,这里将密布影子军团的队员。如果从这里出去,势必被他们捉住。而到那时,自己的结果会怎样?是被车男千刀万剐,还是…… 尤兵摇了摇头。 现在该怎么办? 尤兵沉思片刻,打开了通往古宅的大门。 c18 路遇仁将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八节 路遇仁将 临近傍晚的古宅弥漫着一种悲喜交加的氛围。 一方面,毛毛的变异现象忽然消失了。那条极细的肉质管子又蜿蜒着、卷曲着缩回了毛毛的裙内。 乘着去厕所的机会,毛毛悄悄向下身瞄了一眼,“桃源”深入滋长出来的肉管消失的一干二净,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是让大家惊喜的事情。 另一方面,让大家诧异的是,尤兵莫名奇妙的不见了。 当时,项风听到尤兵喊声,回头看去。看见尤兵的身体向下坠去,如同落水的溺水者。 尤兵的脚下不是水,是坚硬的青砖,怎么能够掉下去呢? 对此,项风一块砖一块砖地踩了个遍。他所到之处,脚下发出“嘎巴嘎巴”的断裂声。 不一会儿,正房的整个地面均被项风踩裂。 “尤兵这小子跑哪儿去了?”项风蹲下身子,翻开几块破碎的青砖,下面是石灰土。除此,在无其他。 怪了! 项风拍拍肉乎乎的脑袋,“过来几个人,把这里刨开,掘地三尺也要把尤兵找出来!” “是!”有小弟答应一声,跑出门外去找锹镐。 “挖坑是想找我,还是想埋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项风身后传来。 “当然是找你。如果想埋你,老子就……”项风突然反应过来,猛地转身看向尤兵。 “你就怎样……” “我就……”项风的话说不下去了,声音竟然有些呜咽。 尤兵没有将实情告诉大家,怕范无救的出现引起不必要的惊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成一种空间扭曲现象。一睁眼一闭眼,人就不见了。再一睁眼,再一闭眼,人又出现了。仅此而已。 至于期间发生什么事情,尤兵推说当时脑袋晕乎乎的,什么也不记得,什么都忘了。 对于尤兵的解释,大家半信半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不愿散去。 最终还是项风一挥大手,“都看什么看,想看就回家看自己老婆去!” 老婆当然不能看,因为古宅里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就这样,大家又恢复了忙碌的状态。 尤兵长出了口气,面对众人的目光,有一阵子,他内心动摇了,险些将实情说出来。幸亏,项风解了围。 对了,还差一个人呢? 尤兵向四周看去,在西南角的耳房里,有一个俊俏的人影从窗户口正悄悄地看着他。 是毛毛!她怎么躲到了那里? 尤兵想要走过去,刚走几步,毛毛的身子迅速缩了回去。 “毛毛……”尤兵的声音像在呓语,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尤兵深知,此时的毛毛很痛苦。身体无缘无故多出一条“尾巴”,这条“尾巴”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这对于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可怜的毛毛,刚刚忘却昨天的痛苦,今天又要遭受新的折磨。 尤兵看着耳房紧闭的木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化解毛毛的心结。 呆立了一会儿,尤兵才渐渐从悲伤中摆脱出来。思来想去,他做出两个决定。 一是让项雨贴身保护毛毛。 “为什么?难道二房就必须伺候正室吗?” 听了项雨一厢情愿的话,尤兵没有废话,解释道,近几天那个杀害谷一疯和李老四的谢必安可能要找毛毛麻烦。 “尤兵你放心,谢必安不来则已,如果他来了,我一屁股坐死他。”项风说着,果真一屁股坐了下去。坚硬的青石板上居然被他坐出一道浅浅的凹痕。 “第二,我要去私人诊所,保护张实诚。如果有了闪失,从此以后不要在毛毛面前提我的名字。我希望她能尽快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和我一起忘记掉。” “尤兵,你这是去保护人,还是去送死。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尤兵拍拍项风厚实的肩膀,“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毛毛。”说完,尤兵又深深看了一眼耳房,然后大步走出古宅。 对于夏日的尤家镇来说,晚上七点多钟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小镇,将每座建筑都涂上一层炫目的金黄。走在其中,宛如进入一个童话世界。 然而,尤兵走在大街上,顶着一身夕阳,却感觉不到童话的氛围。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心情影响环境。 尤兵手遮额头,逆光向远处看去。在不远的街头,依次停放着四辆军用皮卡。皮卡的后斗里摆放着三大一小四个箱状仪器。 如果细心就会发现,这些仪器对着古宅方向的一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针眼大小的孔洞,从孔洞中发出微弱的绵延不绝的光线。这些光线相互交织、相互折射,将古宅笼罩于其中。 这些仪器就是车男部署的能量检测设备和异能干扰设备。也许是怕引起行人恐慌,影子军团刻意在上面罩上了迷彩罩,让人无法细看内部的情况。 不知范无救来没来古宅? 尤兵心中一动,朝着其中一辆皮卡走去。 尤兵认得,那辆皮卡后斗里装得是能量检测设备。如果没有判断错误,它的监控屏幕应该在驾驶室内。 其实,尤兵心里很清楚,如果有异常现象,另外三辆皮卡车上的异能干扰设备就会启动,用肉眼就可以观察到细枝末节。但是,尤兵还是想看看监控情况。这也许就应验了一句古语——关心则乱。 “算命,算命!未卜先知,断你吉凶祸福……”随着身后一声吆喝,一面黄褐色的旗子伸到尤兵眼前。 尤兵停下脚步,定睛看去,旗面上写着七个大字——“乐天知命故不忧”。 难道是…… 尤兵一愣,猛地回头观看。身后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老者,他那超大号的肚子,如同扣着一个小锅。 他正是前几日在烧烤摊前遇到的那名老者。 见尤兵一脸的诧异,老者呵呵一乐,“小朋友,咱俩很有缘分呐。” “老人家说得极是。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就咱俩这缘分,没个三五百年是修不到的。” 尤兵口中应付着,但心里清楚得很,这老头高深莫测。他说是偶遇,打死尤兵也不会相信。 但是,老者找上自己目的何在? 没等尤兵询问,老者说道:“不用老人家长老人家短的。老夫姓仁,单字一个将。叫我仁先生就行了。” 仁将说着,目光转向尤兵的印堂,“老夫在卜算界纵横几十载,不敢说是神算,但算出来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正确无误。在老夫看来,你……”仁将故意拖长声调,下一句没有说出来。 “我怎么了?” “你将大祸临头!” 什么? 算命这种术数,尤兵不相信。确切地说,因为看过太多以骗钱为目的的算命行为,尤兵不敢相信。 但是,这话出自这个自称叫“仁将”的老者口中,尤兵又不得不审慎对待。 “老人家,不,仁先生,您看我惹上了什么祸事?” “飞来横祸。” 啥?尤兵被仁将说愣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朵乌云从远方飘来,所过之处,金黄的余晖瞬间变得暗淡一片。飘着飘着,那朵乌云飘到皮卡车上空居然不动了。 “您是说那朵乌云?”尤兵试探地问了一句。 同时,尤兵又仔细地看了看那朵乌云,除了来得突然,再无蹊跷之处。 “不错,孺子可教。”仁将点点头。 尤兵没有听明白仁将话中的含义,目光从乌云移到下方的皮卡车上。从车头到车斗,从车里到车外,依然看不出什么问题。 “仁先生,恕我愚钝,您能不能解释一下。” 知之为止,不知为不知。况且,这件事关系到所谓的“飞来横祸”,尤兵不得不打破沙锅问到底。 听到尤兵问话,仁将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修习尚浅,怪不得你。” 仁将说着,从腰间取下甲骨壳,将铜钱置于其中。随着手腕摇动,铜钱碰撞甲骨壳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了吗?” “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 “当当的声音。” “再听。” 依然是当当的声音。 如此反复了几次。忽然,尤兵一声低呼,耳边的碰撞声不消失了,随之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鬼叫声。 这些声音似哭泣、似哀嚎,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而这声音的源头竟然是乌云笼罩下的那几辆皮卡车。 怎么回事?尤兵看向仁将。 “皮卡车上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的灵魂被恶鬼吞噬。如今他们的皮囊中,装得都是恶鬼。” 仁将收回甲骨壳,尤兵耳边的鬼哭狼嚎立即停止了。 “谢仁先生救命之恩。” 仁将说得没错,自己如果贸然过去,势必大祸临头。想到被恶鬼附身的后果,尤兵打了个激灵。 “不用谢我。我曾说过,你给了我个人情,我也会还给你个人情的。今天就算是还了。” 尤兵清楚仁将说得“人情”是什么。 前几天在烧烤摊前,为了仁将,尤兵暴打光头青年。不过,那时是自己耍个小聪明。也幸亏当时自己当机立断,否则的话……尤兵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几辆皮卡,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接下来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想做什么?”仁将回答。 c19 抵近侦查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十九节 抵近侦查 通过仁将的只言片语,尤兵逐渐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 皮卡车上空的乌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乌云,而是由一种幡幻化而成。这种幡叫招魂幡,是谢必安的武器。 “谢必安以为世人认不得它,可是老夫……”仁将呵呵一乐,没有说下去。 这件事果然与谢必安有关! 综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尤兵大致梳理出了事情的脉络。 谢必安以猎杀变异人为名,将下次攻击的目标泄露出去。从而引出了让他忌惮的能量检测设备和异能干扰设备。 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报废设备,而是要掌控它们? 尤兵想将心中的疑问向仁将全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仁将为什么对谢必安这么了解?他来尤家镇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在帮助自己还是在利用自己? 种种疑问让尤兵对仁将只能敬而远之,少说话为妙。 四辆皮卡缓缓驶离古宅,向尤家镇南部驶去。它们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路人依然有说有笑,行人依然神色匆匆。 唯一发生变化的是那朵乌云,如影随形地飘荡在皮卡车的上空。 十分钟后,四辆皮卡停在距离私家诊所不远的一条僻静小道上。车刚停稳,不远处走来一队身穿迷彩服装的军人。 “他们有危险。” 尤兵想要示警,仁将抢先一步阻止住他,“这些人也被控制了。” 仁将的话让尤兵一呆。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尤兵的意料。 皮卡车上的人被控制了,这队人也被控制了,还有什么人被控制了? 尤兵想到这里,感觉后脊背发凉。 天上又先后飘来三朵乌云。三朵乌云下面依然是装载着精密仪器的皮卡汽车。 这些皮卡与前四辆皮卡一样,依次停在道边。 尤兵数了数,皮卡车加起来足有十二辆之多。其中,能量检测设备四台,异能干扰设备八台。也就是说,分布在古宅、谷一疯别墅、储运库房以及私人诊所的车辆全部开了过来。 这是围剿谢必安的全部设备! 靠!这些设备被谢必安一锅端了! “尤兵,你过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见到这么多设备被聚到一起,仁将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来像模像样地坐在道边一处隐蔽的长条椅上,如今也和尤兵一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不会吧! 尤兵有些不解地看向仁将。 在古宅时,仁将为不让自己涉险,阻止自己靠近皮卡车。如今,这个老头主动让自己过去。什么意思?刚才的命是命,现在的命就打折了吗? 见尤兵面色阴晴不定,仁将淡淡一笑,“如果普通百姓靠近皮卡车,也许会有危险。但是我在这里,你一定不会有危险。” “这个……”尤兵略一迟疑,目光落到仁将腰间的龟甲壳上。这玩意倒挺神奇,他不会让自己拿着乌龟壳前去吧? 也许是有心里感应,仁将将龟甲壳向身后移了移,解释道:“人有三盏油灯,我灭其中两盏,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至于三盏油灯的故事,尤兵曾听说过。 据说,有一盏灯在头上,另外两盏在肩膀上。晚上走夜路时,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向两边张望,若被吹灭了,便给鬼招了魂。 想到这里,尤兵下意识地向旁躲了躲,“打灭两盏灯,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比如说……”尤兵看向自己的下身。妈的,老子还是个处男。如果出了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不仅没有影响,油灯适度熄灭再点亮,还有助于增强抵抗力。”仁将说着,将身子向尤兵凑了凑,“你看我,奔七十了,每天早晨还是擎天一柱。” “是吗!”尤兵难看的脸色瞬间好转起来,“既然仁先生这么说,我就义不容辞。”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伙子。” “对了,仁先生,您打灭过几次灯,次数频吗?” “我呀,一次也没打灭过。只是听说有这种效果。” 靠,这老家伙阴我! 可是,尤兵再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觉肩头一阵凉风吹过,紧接着眼前开始模糊,整个世界变成了灰白颜色。 完了,我的大好年华,我的壮硕身体……尤兵裂着嘴,朝皮卡车方向走去。 “记住,要屏住呼吸。”仁将的声音在尤兵耳边悄然响起。 尤兵没有回头,只是向身后摆了摆手。 此时的尤兵一半无奈,一半愤怒。 被人牵着鼻子走路,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特别是尤兵,因个性使然,这种难受更甚一步。 想当初,因为李威要挟尤兵,遭到尤兵一系列报复;余天组织学生集会,尤兵因不想盲从险些与毛毛闹翻。 然而,今天的事情尤兵权衡利弊不得不接受。一方面,仁将高深莫测,自己没有能力与之对着干。另一方面,双肩之火已灭,如果再不去,更是得不偿失。 对此,尤兵只能把不满压在心底。这也为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留下了隐患。 仁将说得没错,尤兵一路畅通地走到皮卡车前,那几十名被恶鬼缠身的军人居然看也没看他一眼。 皮卡共有十二辆,每辆车的车斗里都有两三名工作人员在紧张地忙碌着。 由于这些人一言不发,看得尤兵一头雾水。 他们在搞什么鬼? 尤兵算了一下时间,自己憋气的能力也就三两分钟,刨去路上的十几秒,留给自己的时间最多两分半钟。 怎么办?光看他们的动作,无法知晓他们的目的。看来,只有将事情弄大些,才能浑水摸鱼。 想罢,尤兵将心一横,慢慢走到一辆皮卡车前。 小子,对不起了! 随着一声脆响,尤兵一巴掌打在一名正在拆卸仪器的军人头上。 那个军人脑袋微微晃了晃,似乎没有察觉,依然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怎么没有反应? 对了,也许是恶鬼刚刚上身,对肉身的感知不甚灵敏。 尤兵拿起一块石头,用力向那个军人的脑袋砸去。 石头重重砸在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成了! 与此同时,那个军人身体一个趔趄,猛地站起身,向四周看去。 周围除了另外一个正在忙碌的军人,再无他人。 挨打的军人摸摸脑袋,沾了满手血。他怪叫一声,转身扑向另一个军人。 从怪叫,到扑过去,再到一口咬住喉咙,挨打军人的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 “住手!”另一辆皮卡车的车门一开,从驾驶室里走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他单手一挥,正在厮打的两个人顿时软塌塌地不动了。 尤兵看得清楚,军官手中瞬间多出两条恶鬼。两条恶鬼扭动着身体,想要挣扎,怎奈军官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使他们有劲使不出。 “大家都停一下!”军官向两边的皮卡车喊了一句。“此次行动关系到对影子军团特别是对车男的猎杀,希望大家加紧速度改造仪器,用他们的鲜血迎接主人的到来。” “是!”在数十名军人齐齐答应中,军官手中发出“嘎巴、嘎巴”两声脆响,手中两条恶鬼命丧当场,“对于违抗命令者,他们就是下场!” “是!”众军人又齐齐答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尤兵从军官的讲话中得到两条信息。 第一,这些恶鬼附身的军人正在改造仪器,改造的仪器将对影子军团构成极大威胁。 第二,他们的主人,也就是谢必安还没有到。 看来,这些恶鬼只是谢必安的先头人马。如果进展顺利,谢必安将会大模大样地出现在这里;如果进展不顺利,谢必安极有可能另做打算。 狡诈的谢必安!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分钟。由于不敢喘气,尤兵明显感觉胸口发闷,眼前发黑。 快走,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由于刚刚见识到军官的手段,尤兵知道眼前他的能力远超其他恶鬼。尤兵不敢大意,缓缓转过身,慢慢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尤兵刚走几步,一根枯枝被他一脚踩在脚下,发出“嘎巴”一声轻响。 啊!尤兵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急促地呼吸了两口空气。 本来,枯枝折断的声音并没有惊动军官。可是、可是…… 军官使劲吸了吸鼻子,脸上显出疑惑的神情——大街空荡荡的,怎么有活人的气息? 他朝尤兵的方向看了几眼。尽管什么也没有发现,但依然不放心,慢慢走了过去。转眼工夫,军官就来到尤兵附近。 军官没有再往前走,站在尤兵旁边,双手向后一背,看着皮卡车上忙碌的人员,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此时,尤兵距离军官不过一米远。军官脸上的每个表情甚至他额头上有几个青春痘,尤兵都能看到。 奶奶的,就是憋死老子,也不能被你发现! 尤兵不敢再动弹,身子直直地站在原地,掐着鼻子、捂着嘴。生怕一点点呼吸、一点点动静,惊动这个凶神恶煞。 五秒钟,军官没有走。 十秒钟,军官没有走。 半分钟,军官依然没有走。 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间,尤兵额头浸满了汗水…… c20 遭遇尴尬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节 遭遇尴尬 外有恶鬼徘徊,内无氧气续命。面对如此窘境,尤兵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办? 如果被军官发现,自己的安危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的部署有可能调整。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费劲巴力得来的消息就会作废。也许,他们会做出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尤兵一筹莫展之际,一股柔和之力自脚下冉冉升起。尤兵忽觉身体一轻,竟然被那股力慢慢托了起来。 “别挣扎,我助你进入私人诊所。这里的事情不要声张,我自由安排。”仁将的声音如影随形,在尤兵耳边响起。 什么意思?不告诉影子军团的人,难道是怕消息泄露? 而防止消息泄露的目的是——对了,一定是引诱谢必安上钩! 那么,这个自称“仁将”的家伙到底与我、与影子军团有什么关系? 没等尤兵捋出个头绪,脚下那股柔和之力开始变得狂野起来。尤兵忍不住“啊”了一声,身体如炮弹般被扔进了私人诊所。 ……………… 此时的私人诊所并不安宁。 由于队长车男突发“线头事件”,本来各安其位的影子军团成员经过短暂的慌乱后,意识到大敌当前,一个个手持枪械,将车男住室围得水泄不通。 令他们差异的是,在队长卧室里里外外搜查了三四遍,连车男的卫生巾、小内内这些私人物品都检查过了,也没有发现异常线索。 “不对,里面肯定有问题!”下身的隐隐作痛让车男坚信,这一定不是幻觉。 “车队长,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以便查找有个方向。” “放屁!” 面对手下提议,车男有苦难言,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见手下又冲了进去,车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刚才发生的事情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个性骚扰问题? 不会的。 如此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高手,绝不会无聊到来这里拔一撮耻毛回去。 难道是一种警告?车男忽然想到了红衣小孩谢必安。 也不像。车男摇摇头。 思来想去,车男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是个流氓,而且是一个变态的老流氓。 等抓住你,看我怎么千刀万剐了你!车男恨恨地想着。 手下搜查了几次,也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车男清楚,自己在这里等下去也是白费工夫,索性朝张实诚的住处走去。 为保护张实诚,车男专门腾出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供张实诚居住。今天晚上,小院外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影子成员。同时,车男命令手下把易燃易爆物品统统搬走。 我倒要看看这个谢必安有什么本领能为张实诚改命。 车男边想边走,左转右拐来到张实诚居住的小院。小院僻静,为方便进出,把院门拆了,人站在外面一眼能概览院子的全貌。 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张实诚的身影,只有几个影子成员露了露脑袋,向车男示意后,又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车男轻咳一声,“张董事长,方便进去吗?” 这句话与其说是征求张实诚的意见,倒不如说是提醒张实诚她车男进来了。因为没等张实诚回话,车男已自顾自地走进小院。 此时的天色已经擦黑,整个小院在灯光的照耀下,明亮中带有模糊,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张董事长,您没休息吧?” 车男话未说完,感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不好! 车男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 再说尤兵。在仁将那股狂暴之力作用下,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直飞向私人诊所。 完了,老子还没娶妻生子,就要被活活摔死。该死的仁将! 尤兵只觉耳边生风,所有景物瞬间在眼前掠过。 就在临近下坠的时候,尤兵依稀看到前面有根柱子。出于本能,尤兵手脚并用,想抱住柱子卸去下坠之力。 谁料,尤兵的飞行轨迹与柱子并没有搭边,只听“刺啦”一声,尤兵斜斜地摔在地上。 摔死我了! 尤兵感觉全身火辣辣的,什么心肝脾胃肾,好像都倒转过来,拧着劲儿的疼。 我的亲娘啊! 趴了足足有半分钟,尤兵才缓过这口气来。 正当尤兵撅着屁股想要爬起身时,忽觉屁股一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冲了几米,然后又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谁踢我?” 尽管尤兵全身疼痛,所有的触觉都出于半麻木状态,但这脚力道极大,像是解着恨在报复自己。 “你姑奶奶!” 身后一声娇喝,紧接着又是一连几脚。 是车男! 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难道她知道了“线头事件”的始作俑者是我? 趁车男回脚站稳身形的空挡,尤兵赶紧向旁边一骨碌,顺势爬起身,回头观看。 尤兵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原来刚才由于惊慌,自己看到的不是“柱子”,而是体态丰满的车男。 为卸去身体下坠的力道,尤兵在半空中胡乱一抓,右手无意中抓住了车男的紧身衣。 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紧身衣被尤兵一把扯掉。车男如同被剥了皮的鸡蛋,上半身白嫩嫩的肌肤全部暴露出来。 “车队长,我不是故意的。” 见到车男的窘态,尤兵也是大囧,慌忙递过手中的紧身衣。 可手刚刚伸出一半,尤兵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这哪是什么紧身衣,在大力的作用下已经变成了几块大小不一的布条。 “很好!”车男一咬牙,“你让我出丑,我让不会让你高兴!” 多年的军旅生活磨掉了车男很多少女的怯懦,加之刚才发生的“线头事件”,这一切让车男有些失去理智,她像母老虎般扑向尤兵,“姑奶奶和你拼了!” 车男几个转身,尤兵本来已经摔破的黑色t恤顿时变成了一条条碎布。 “车队长,一报还一报,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 “不行,我还没撕够!” 车男目光落到尤兵的裤子上,眼中现出一丝恨意,“我要让你永远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车队长,我已经知道了。你就别……” 撕扯上衣是个小问题,如果把自己的裤子扯了,问题可就大了。 “后悔已经晚了!” 车男一声娇喝,身体瞬间移到尤兵身旁,右手猛地向尤兵抓去。 “你别这样……” 刺啦!刺啦!刺啦…… 张实诚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尤兵与车男的打斗已经步入尾声。 他看到的场景是一个静态的画面。 画面的一边是双手护胸,愤怒不已的车男;画面的另一边则是尤兵,他站在不远处尴尬地看着车男。看尤兵的样子,想走又不知往哪走,想留也不知该怎样安慰车男。 而院子的墙头上、房顶上,依稀趴伏着一些人影。他们上前不是,后退不行,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目光交流着解决的办法。 “你们……” 眼前的情景出乎张实诚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保护自己的两拨人,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张董事长,我们来的唐突,请你海涵。”尤兵说话的时候,用双手勉强遮住私处。 “海涵个屁!”车男幽怨地看了一眼尤兵,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张实诚屋内,咣当一声将门关死。 “尤老弟,你这身打扮,晚上会受凉的。”见尤兵依然发愣,张实诚婉转地提醒道。 “我也想,可是……” 尤兵指了指房前屋后。在那些隐蔽的角落,一个个人影站了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大有把尤兵暴打至死的架势。 即使车男能放过自己,这些影子成员能放过自己吗? 尤兵看了看张实诚,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 c21 强敌来袭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一节 强敌来袭 平心而论,此次事件怪不得尤兵。 始作俑者是仁将。没有仁将那一扔,尤兵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飞到私人诊所里。 如果说有责任,尤兵在这件事中应当承担次要中的次要责任。毕竟,尤兵在精神恍惚中将身穿紧身黑衣的车男当成了柱子,只是那下意识地一抓才造成了如今尴尬的后果。 那一抓,是无意的,是本能的。 然而,尤兵却抓错了场合,抓错了对象。 车男是女性,被男性扒下衣服,道德高地自然属于她那一方。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件事情羞辱得不仅仅是车男,她的每一名手下,影子军团的每一名成员脸上都会无光。 倒霉,倒霉。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看着十数个影子成员一步一步逼近,尤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些军人个个身体健硕,双眼瞪得像铃铛一样大。如果说车男扒得仅仅是自己的衣服;看这些军人的架势,扒得就是自己的皮! 不行,好汉不吃眼前亏,必须想办法躲过这一劫! 尤兵强打精神,呵呵一乐,“各位大哥,你们车队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对我都已经既往不咎,你们又何必呢?” 尤兵说着,双手比划着自己这身惨不忍睹的装束。 的确,在车男的暴怒中,尤兵身上所剩的布料超不过一尺,遮羞都有些困难。再加上摔倒是沾得一身土,可以说此时的尤兵非常狼狈。 然而,尤兵的话并没有打动周围的影子成员,他们依然向尤兵慢慢逼近。离尤兵最近的军人已不过二三十米远。 见自己的真情表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尤兵暗叹了一口气。看来,不使些阴招是不行了。 对不起了,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尤兵想罢,对身边的张实诚低语道:“趴在地上别动弹。” “啥?”张实诚没听明白尤兵话中的意思。 尤兵微微一笑,“张董事长,此事因你而起,你也脱不了关系。”尤兵抬起右手,一拳打在了张实诚的脸上。 张实诚踉跄几步,跌跌撞撞地倒在军人面前。 谢了,张董事长! 其实,尤兵打得这一拳貌似沉重实则轻飘。也幸亏张实诚反应不慢,加之有求于尤兵,痛痛快快地倒下。而且,倒下的方向恰是影子成员的必经路线。 尤兵瞥了一眼张实诚,头也没回,迅速向张实诚的寝室跑去。 经过刚才发生的事情,尤兵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想要破解今天这个尴尬的难题,车男是关键。如果车男不表态,这些军人绝不会放过自己。 第二,尽管这些军人气势汹汹,但他们不会闯入张实诚的寝室。因为,他们的队长车男在里面,而且是衣冠不整。 尤兵这是再赌,赌自己能够与车男化干戈为玉帛。 张实诚的倒地出乎影子成员的意料。按照尤兵的绝对速度,是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军人的。但是,他们保护的目标是张实诚,如果张实诚出了意外,每一名影子成员都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果然,见张实诚倒地,军人们都放弃了对尤兵的追击,纷纷朝张实诚跑去。 趁这工夫,尤兵跑进了张实诚的屋子。 此时的车男寻了一件t恤套在身上。那件t恤尽管肥大,她丰满的胸部依然尽显无疑。 车男站在屋内,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车男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上。“这该死的尤兵!”车男一拳打在镜子上,平整光滑的镜面顿时四分五裂。镜中的车男同样也变成了五个、十个,每个车男的脸上都蕴含着一丝无助的潮红。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一行眼泪顺着车男脸庞悄然滑下。片刻后,车男抹了抹泪水,大步朝门口走去。 作为女人,车男想逃避这一切,哪怕是片刻也好。可车男是军人,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如果她逃避,今天的任务怎么办? 多年的军人素养,让车男不得不振作精神,去迎接未知的挑战。 就在车男即将走到房门前时,门被推开了。门外,尤兵近乎是冲了进来。 对于对方出现在门口,两个人都没有思想准备。特别是车男,一眼看到近乎赤露的尤兵,脑袋一片空白,居然忘记了躲避。 就那一瞬间,两人重重撞在一起,摔倒在地。 待车男反应过来,发现尤兵趴在自己的身上,竟然死命地抱着自己丰满的上身。 “从我身上滚下去。”车男想要挣扎,但没敢动弹。她怕一不小心,发生更加尴尬的事情。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尤兵回答。 “你!”车男的眼前向门外瞄了一眼,见众人正不知所措地看向这里。车男不由叹了口气,用脚尖轻轻一踢房门。房门发出“嘎吱”一声,自动关闭了。 至于两人的对话,门外的影子成员不得而知。不过,几分钟过后,车男和尤兵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此时的尤兵换了一身张实诚的衣服。尽管有些肥大,但高档货就是高档货,在名牌衣服的衬托下,尤兵显得很精神。 “张董事长,这身衣服我借用了。” “尤老弟客气,如果喜欢,明天我送你几套。”张实诚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挨打的部位。尤兵这小子下手还挺黑。 一场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车男也恢复了往常不苟言笑的表情。她走出来后,下达了两道命令。 第一,将张实诚的保护地点转移到自己的卧室,由尤兵贴身保护。 第二,立即进入一级警戒状态,随时准备战斗。 对于第一道命令,是尤兵提议的。 理由很简单,尤兵说这里的人都想暴打他。在私人诊所,只有车男的住处最安全,他们不敢私自闯入。 车男一口答应了。 就让这个小色狼去会会那个变态吧!想到自己的耻毛无缘无故地被揪掉一撮,车男心中萌生出一股邪邪的念头。 至于第二道命令,是车男临时动议的。 因为手下来报,派往古宅、储运库房和谷一疯别墅的皮卡车不知何故失去了联系。派人前去探寻,所去之人如泥牛入海,也没了音信。 异常情况让车男心中一沉,她隐约感到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与车男沉重的心情不同,尤兵来到车男卧室后,将门一锁,将窗帘一拉,四仰八叉地躺在车男柔软的小床上。看他的样子很是惬意,很是放松。 “尤老弟,这儿真比我那里安全吗?” 张实诚进来后,没有坐下,环顾着这间屋子的摆设。自从私人诊所交给车男后,他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 很显然,这间屋子变了,包括家具、陈设都变得很朴素。原来那些奢华的物品被车男统统放入了库房。 还好,车男的屋子很整洁。军人们搜查时,刻意保持了屋内物品的原封不动。乍一看去,根本看不出这里有反复搜查过的痕迹。 “张董事长,您放心,这里很安全。” 尤兵没有说破。他真实的原因在于,在这间屋子里,有进入古宅地下二层的入口。如果有事情发生,大不了一走了之。 当然,这是一种极端的办法。如果没有必要,尤兵不想这么早将秘密公诸于众。 “可是……” 为防止意外发生,张实诚得知被改命后,出巨资购来高科技的防范设备,将居住的那个小院打造成了“铁桶”。 这一出来,不就…… 张实诚想说什么,可看到尤兵一脸轻松的样子,他不由暗暗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我只能凭天由命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着,人们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尤兵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距离张实诚改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不知道毛毛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心藏怨恨的车男会不是趁机报复自己…… 尤兵想着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 这声音与布匹的撕裂声不同,像是电流交集发出的。 尤兵坐起身,顺着窗帘缝隙向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在距离地面十多米的半空中密布了纵横交错的射线。 这些射线交织在一起,形成网格状,将私人诊所笼罩地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东西?” 房顶上,一个军人抄起身边的木棍伸向那些射线。 “别……” 没等旁边军人阻止,木棍已经打在射线之上。 刺啦! 一道电弧从射线上涌起,沿着木棍击向军人。 “快扔掉木棍!” 晚了! 电弧瞬间穿透军人的身体,一股焦糊气味弥漫开来。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亡了。尤兵的心像被什么抓了一下,猛地一缩。 难道这些射线是异能干扰设备发出的?尤兵忽然想到背街小巷里那些被改造的设备。 仁将不是说他来处理这件事吗?以仁将的身手,处理这件事应该轻而易举。是什么原因使他失手了? 尤兵眉头紧锁,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c22 实诚之死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二节 实诚之死 这也难怪尤兵悲观。 在尤兵感知中,此次私人诊所之行有很大的把握。外有高深莫测的仁将助阵,内有车男以及影子军团保护。在这些人的合力下,纵使对方再多出一个谢必安,也未必能兴起多大的波澜。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尤兵的预料。 半空中出现杀人射线,说明仁将未能得手。而车男也不见了踪影。再细细观察,影子成员似乎也少了许多。 尤兵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远处。此时的私人诊所已经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血腥屠戮。 笼罩在半空的红色射线缓缓向下降落。它所过之处,人声哀嚎一片,焦臭的气味弥漫半空。别说是人,就连一只鸡、一只鸟也无法幸免于难。 军人们慌了,有用机枪扫射的,有找导电设备的,更有甚者跳下屋顶,向大门跑去。 然而,红色射线有形无质,用机枪打不坏;导电设备刚刚一连接,仪器直接报废。跑出大门的人则又退了回来。因为大门外同样有一张网格状射线慢慢向里推近。 这是要斩尽杀绝啊! 尤兵心里一惊,看向张实诚。 此时的张实诚面色苍白,他怔怔地看着窗外,嘴里喃喃低语着:“不是说被炸死吗?怎么是要被电死?” “张董事长,你想活还是想死?” 听到尤兵的话,张实诚的眼睛忽地亮了一下,“你有办法?” 张实诚说完,眼睛转瞬又暗淡下来,“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如果帮助你脱险,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个条件?” “说吧,别说两个,就是十个八个也可以。” “第一,摆脱险境的方法不能告诉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 “可以。” “第二,这种方法会有很强的副作用,后果你能否承受?” “什么副作用?” “变异加剧,也许会很惨。” 尤兵的话出乎张实诚的意料。张实诚不禁“啊”了一声,良久才语气沉重地说:“还有别的方法吗?” “按我目前的能力,只有这一种方法。” “好吧。” 尤兵没敢拖延,此时的红色射线距离头顶不过三米多高。它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静电,让尤兵的头发竖立起来,犹如打了发胶般。 “闭眼!”尤兵猛地一踹墙壁。与此同时,一只手状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墙壁里冒了出来。 “张董事长,站稳了。” 没等尤兵话音落地,那只手状黑影一把将两人包裹起来,往墙壁方向猛地一拉。 当张实诚再次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到了另一方天地。 “这里是……” 张实诚看着这个地方眼熟,刚想说出心中的答案,尤兵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想变异,就马上跟我走!” 走?已经晚了! 张实诚感觉后背一阵鼓胀,随着“刺啦”一声衣服破裂,两排六只触手纷纷冒了出来,向后面攀爬过去。 啊!张实诚一声惊叫,身子瞬间仰倒在地,四脚朝天地被触角拖向身后。 在摔倒的瞬间,张实诚发现这些触手的攀爬方向竟然是一个头戴尖帽的黑衣男子。 “尤兵,救我!” 尤兵何尝不想救张实诚。 按照尤兵的设想,自己和张实诚从私人诊所这扇门进来后,立即从其他门出去。无论是到达古宅、谷一疯别墅还是储运库房,只要出去,就万事大吉。 但事情发展太快了。刚刚进入地下二层,没容尤兵反应,张实诚的变异就已经开始。 这一定与近距离接触范无救有关! “范无救,赶快离开这里!” 尤兵连叫两声,但他的声音并没有喝退范无救,反而激发了范无救的兴趣。 在范无救仅存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用触角走路的人。他好奇地向前移动着身体,想要看个究竟。然而,他每走一步,张实诚后背上的触角就增大一分。 仅仅七八步的光景,那些触角已经长达了一米长。 “范无救!” 也许是尤兵的喊声吓住了他,也许是那些触角的长度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范畴,范无救“妈呀”一声,向后跑去。 “你们给我滚出这里!” 尤兵一把抓住张实诚的双腿,拼命向大门方向拽去。 怎奈这几只触角不仅长了个头,力气也翻了几倍。尤兵拽了几次,根本撼动不了它们半分。 反而,尤兵的动作激怒了触角。 就在尤兵拼命拉扯之际,忽觉下身一紧,尤兵两只触角盘住了他的双腿。紧接着,尤兵身体一轻,被高高地甩了出去。 尤兵一声惊叫,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脑袋重重撞在墙壁上。 “狗东西,老子和你拼了!” 尤兵晃晃悠悠地爬起身,一路趔趄地向张实诚走去。 触角也许感知到危险的存在,它们加快了向范无救爬行的速度,转眼就将范无救堵在一个墙角。 它们想干什么? 尤兵想知道,范无救也想知道。 面对越来越大的触角,范无救从好奇到惊讶再到恐惧。他想向后退,可身后是一堵硬板板的墙。 六只触手拖着张实诚在距离范无救一米处停下了,看它们的样子依然不停地成长。 一只触角慢慢伸了过去,想要攀爬到范无救的身上。 “躲开!” 那只触角似乎能听懂范无救的话,微微迟疑了一下,继续向范无救攀爬。 “躲开!”范无救的声音陡然提高。 那只触角微微颤抖了一下,粗大的肢体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就那么怔怔地悬在半空。 “大坏蛋,给我滚!” 连惊带吓的范无救有些熬不住了,蹲下身子,倚在墙角痛哭出声。 见到范无救哭了,触角慢慢向后退去。它们一步一回头,似乎很留恋,又似乎充满了委屈。 这是一种宠物被抛弃才有的感觉。 那一刻,尤兵很想让范无救叫住那些触手。但尤兵清楚,那是绝对不行的。触手是变异的产物,它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那些触手在门洞附近停留片刻,转身向通往私人诊所的那扇大门走去。 那扇门的外面有杀人射线,如果出去,张实诚必死无疑。 尤兵刚刚放下来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他大叫一声,冲向张实诚。 “不用了。”仰面朝天被触手拖拽的张实诚无力地摆摆手。由于六条触手几乎榨干了他体内的能量,张实诚的声音显得微弱而无力。 “你要坚持住,我一定可以救你出去!” “晚了。我本以为死是最痛苦的事情。没想到,有些事情比死更痛苦。”张实诚说着,用劲全身力气,从脖子上拽下一个黄金小牌,“拿着它去找我的秘书。” “不……” 尤兵伸出的双手停留在空中,想要去解救张实诚,可是张实诚的目光决绝,容不得尤兵有所反驳。 就这样,张实诚被触角拖回了私人诊所。 此时的私人诊所狼藉一片。到处响彻着哀嚎声,到处弥漫着人肉焦糊的味道。 还好,那张恐怖的网格状的红色射线消失了,不再荼毒生灵。 私人诊所战情的改变,并不意味着整个战斗的结束。 在私人诊所的上空,有一红两黄三道光芒追逐着。明眼人可以看出,那是三个人化成的三道流光。其中两道黄色光芒一伙,另外一道红光堪堪不敌。 “车男加把劲,今天一定要消灭谢必安!” “是,团长。” 车男答应一声,双手一抖,八根细如头发的梅花针分四个方位分别射了出去。 前面那道红光猛地一滞,斜斜地向私人诊所坠去。 “团长,他受伤了!” “别让他逃走!” 没等车男回答,一个六爪庞然大物自私人诊所蹿出。 “车男,躲开!” 团长一把拉开车男,右手轻挥,只听“嘭”的一声,冲向车男的庞然大物顿时爆炸开来。 “团长,他是、他是变异的张实诚。”车男惊呼一声。 “可惜让谢必安跑掉了。”团长看也没看张实诚一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第二天上午。 经过半宿的紧急修缮,私人诊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高墙上依然安装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铁丝网;门口处的十字装饰灯依然发着淡淡的红光。 所有的一切,一如往昔,仿佛从未改变过。 在私人诊所的一片空地上停止一辆军用箱式货车。货车外面三十米开外围着一圈荷枪实弹的影子成员。货车里面则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车男,另一个肥头大耳,双下颌没脖子,肚子大得如同扣着一个小锅。他就是影子军团的团长仁将。 “找到尤兵了吗?”仁将问。 “没有。家中、古宅、县一中这些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尤兵的踪影。尤兵会不会被烧死了?” “不可能!” 仁将一拍桌子,吓得车男立刻站了起来。 “坐下!”仁将向车男摆摆手,之后眯起眼睛,又细细梳理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谢必安利用恶鬼掌控了能量检测设备和异能干扰设备。 仁将知道,这既是谢必安进攻的手段,同时也是谢必安试探的方式。 猎杀影子军团过程中,如果自己不出现,谢必安必将亲自连根铲除包括车男在内的影子军团。如果自己出现,与车男联手,谢必安必然不是对手。那样的话,谢必安绝不会出现在战斗现场。 所以,仁将在等,等谢必安出现。 当然,这需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一部分影子成员的性命。没办法,要钓到大鱼,就必须下足鱼饵。 就在红色射线离地不足一米的时候,谢必安果然出现了。 一米的高度,尤兵一定能够逃脱。那么,尤兵会跑到哪里去呢? 仁将想罢,又是一拍桌子,“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尤兵!” “是!”车男回答。 c23 地下三层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三节 地下三层 尤兵并没有走远,他就在与私人诊所近在咫尺的古宅地下二层里。 透过大门,尤兵清晰地看到了仁将、车男与谢必安打斗的场景,也看到了张实诚的死亡。 怎么会这样? 在尤兵的认知中,仁将是个深藏不露、高深莫测的隐士。没想到,他居然是影子军团的真正统领者。 意外的发现,让尤兵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在这个貌似平静的尤家小镇中,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就这样,尤兵在地下二层的大门前坐了许久。直到范无救的声音将尤兵惊醒。 “尤兵,谢谢你帮我赶跑了那个怪物。” 范无救站在尤兵旁边,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正常。没想到,曾经声名赫赫的勾魂鬼会被吓成那个模样。 想到刚才范无救蹲坐在墙角被吓哭的场景,尤兵有些感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为感谢你,送你一件礼物。” 范无救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这是我在这里捡的,很漂亮。” 尤兵瞟了一眼。范无救手中的戒指是青铜材质,由于受潮严重,上面长满铜锈。 “咱们是朋友,不用谢我。这个戒指你自己收着吧。” “因为咱们是朋友,我才将这个好东西给你!” 范无救抓过尤兵的手,将戒指放在尤兵的手心。 戒指很重,放在手里沉甸甸的。尤兵见推辞不过,拍拍范无救的肩膀,“好,我接受你的礼物。”尤兵说着,佯装带上戒指。 可就在戒指接触指尖的刹那,一股轻微的电流从指尖滑过。 怎么有电? 尤兵一惊,拿起戒指看了又看。可看到的依然是一枚长满绿色铜锈的戒指。 “快带着啊!”范无救催促道。 “好,我带上。” 尤兵没看出所以然,将戒指轻轻带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股电流更强烈了。 就在一瞬间,尤兵发现戒指上的绿色铜锈正在慢慢消退。 这个戒指有古怪! 随着铜锈消失,那股电流也隐没了。尤兵细细观察手上的戒指,青红的颜色,上面刻有古怪的条纹。其中在戒指的内侧似乎还刻有两个小字。 这是…… 尤兵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终于认出这两个字——索超! 尤兵记得这个名字。 在隐形通道里,欧阳雪曾提及过索超,说她的主人欧阳辅仁收过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就叫索超,另一个是索超的弟弟索跃。 难道这个索超,就是欧阳雪口中的“索超”? 尤兵心里一动,散出神识查看眼前这个貌似不起眼的戒指。 青铜材质,外有花纹,内有…… 尤兵愣住了,他的神识居然延伸到了戒指的内部。 在戒指内部居然隐藏着一个储物空间! 储物空间不大,只有一米见方,里面盛放着一些瓶瓶罐罐。 意外的发现,让尤兵大喜过望。这是个宝贝! 尤兵想把里面的东西移出来看个究竟,怎奈他神识弱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成功。 尤兵只好做罢。他又细细查看了一会儿,见戒指再也没有什么奥秘,才慢慢收回神识。 “范无救,这是从哪里捡到的?” “正房。”范无救指了指北边最大的一间屋子。 “咱们过去看看!” 既然能找到一枚神器的空间戒指,会不会找到别的东西? 带着探宝的憧憬,尤兵跟随范无救走进正房。 正房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似乎被人刻意打扫过。 “在哪里发现的?”尤兵问。 “这里。” 范无救指指墙角,问尤兵,“你是不是想找其他东西?” 一语戳破了尤兵的意图。尤兵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点点头。 “不用找了,我已经找过好几遍了。”范无救说着,从外面拎进一个袋子。哗啦一声,将里面的物品倒了出来。 好家伙! 尤兵眼睛都直了。从袋子里面倒出来的有金元宝、金叶子,还有十多颗圆圆的珠子。如果判断没错,那应该是东珠、明珠之类的异宝。 “这都是在这里找到的?” 尤兵想伸手摸摸,范无救比他速度更快,一下扑到这些金银珠宝上面,“这些都是我的,不许动!” “都是你的,我保证不动。”尤兵缩回手,使劲咽了口唾沫, “还有别的发现吗?” “没有了。”范无救身体一骨碌坐在地上,赶忙将地上的宝贝收进袋子中。 “不对,还有一个发现。”范无救说着,脸上布满古怪的神色。 “什么发现?” “这里有地下三层。” 尤兵一愣。古宅有地下二层已经是惊人的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地下三层! 尤兵想让范无救带着自己去看看,可范无救说什么也不去。 范无救说,地下三层有妖怪,比张实诚后背的那六条触角更可怕! 尤兵问,到底是什么妖怪? 范无救翻了翻眼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那里面的妖怪时而小、时而大,时而一个,时而很多个。把尤兵说得有些发蒙。 “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尤兵想让范无救为自己带路。毕竟他曾去过地下三层,而且还能够完好无损地上来。 “不去!”范无救说得坚决。 尤兵嘿嘿一笑,“你如果不去,那六条触角再进来,我可就不管了。” 尤兵说着,将嘴探到范无救的耳边,“那么粗的触角爬上你的身体,黏黏的,滑滑的,会钻进你的鼻孔,会……” 没等尤兵说完,范无救“噌”地一下蹿出门外,“你唬人,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如果看到那些妖怪,你能保护我吗?” “当然,我的本领就是降妖伏魔。” “真的?” “当然。” “好吧。” 就这样,尤兵和范无救开始向地下三层进发。 尤兵绝不会想到进入地下三层的钥匙居然在空间戒指里。 只见范无救盯着空间戒指,轻轻说了一声“出”,尤兵感觉手中一沉,一把明晃晃地钥匙出现在手中。 “钥匙孔就是墙角的老鼠洞,左拧两圈,再右拧一圈,就行了。” 按照范无救的指点,尤兵开启了地下三层的通道。 随着钥匙转动,整个房间发出“嘎吱、嘎吱”齿轮的磨合声。紧接着,脚下一轻,整个地板缓缓向下降去。 靠,古代居然有电梯! 在尤兵印象中,第一部电梯是1853年由美国人伊莱沙?格雷夫斯?奥的斯发明的。在纽约水晶宫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上,伊莱沙?格雷夫斯?奥的斯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发明的安全升降梯。 没想到,早在六七百年前,中国就已经有了类似的发明。 电梯下行大约十多米后戛然停止,前面出现一条通道。通道中间隐约能看到有个盘腿端坐的人影。由于光线昏暗,看不甚清。 “他就是那个妖怪。”范无救悄悄拉了拉尤兵的衣角。 “知道了。” 尤兵点点头,气息一凝,将神识悄悄发散出去。 从这里到前面的人影约有三十多米远。这个距离,尤兵有信心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如果对手弱小,甚至可以伤及对方的灵魂。 令尤兵奇怪的是, 自己的神识从那个人影的身上蔓延过去,居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尤兵一惊。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手远强于自己,自己无法察觉。另一种是对手没有气息。也就是说,对手不是活人,自己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 到底是哪一种? 不过尤兵能够肯定的是,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到来。因为,那个人影站了起来,并且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好魁梧的身材! 尤兵拢目光看过去,那个人身高足有两米,体态魁梧。他每走一步,整条通道似乎都要颤动一下。 他简直就是大号的项风! 随着前面人影逼近,尤兵有种压迫感。这种感觉很强烈,有如一条毒蛇爬到你的近前,让你不得不躲,不得不逃。 近了,更近了。 就在双方相距不到十米的时候,尤兵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魁梧大汉长了一张皱纹堆垒的脸。脸上褶子挨着褶子,坑坑洼洼几乎找不到一块平整的脸皮。 走动的时候,那些褶子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让人感觉脸皮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怪不得范无救说他是妖怪,这个人如果出现在尤家镇,不吓死半镇人,就对不起他那张脸。 还好,眼前这个大汉除了脸比较怪异外,脖子以下还算正常。他身上穿着一件对襟的青布大褂,脚下是一双踢死牛的大洒鞋。 “我是这里的守护者。此路不通。” 对方首先说话了。他的声音很怪,就像有人捏着鼻子、尖着嗓子说话。 “我想瞻仰索超前辈的遗物。” 尤兵由空间戒指得知,这里与索超有关,于是试探地说了一句。 “不行。” 守护者断然拒绝,“我在这里守护了七百年,从未允许一个生人进过。过去不可以,现在不可以,将来也不可以。” 七百年? 尤兵先一愣,继而心中释惑。 欧阳雪曾说过,索氏兄弟在欧阳辅仁教导下专习工程之术。后来,两人背叛欧阳辅仁,一个偷学了生化之术,一个偷学了傀儡之术。 难道这个人…… 尤兵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守护者。在他极为褶皱的脸皮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c24 生化蛇蚁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四节 生化蛇蚁 对于探查地下三层,尤兵有着复杂的情结。 一方面,自己轻而易举得到一枚弥足珍贵的空间戒指,这让尤兵贪欲洞开,幻想着地下三层会有更多宝物。 另一方面,这个地方为索超建造,而索超是欧阳姐妹恩人的徒弟。千丝万缕的瓜葛,让尤兵有种冲动,解开当年谜团,替欧阳姐妹还欧阳辅仁一个清白。 然而,地下三层远比地下二层险恶。刚刚进入,尤兵和范无救就遇到了长相怪异的守护者。 尤兵不错眼珠看着眼前这个守护者,他那褶皱欲掉的脸皮下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着。 那绝不是肌肉的痉挛! 他脸皮下面的蠕动是不规则的。一会儿横向,一会儿纵向,一会儿又呈发散状。 见尤兵诧异地盯着自己,守护者视若无睹。他将目光移到范无救的脸上,“前些时日,你曾来过这里。你向我保证,从此再也不踏入这里半步。对也不对?” “我是这样说过。不过……” 范无救委屈地看向尤兵,“他说外面有六爪触手,只有跟着他才能保护我。所以,我就……” 范无救脸色通红,扭捏地解释着,如同一个受训的小学生。 “你言而无信!” 守护者一声爆喝,眼睛中射出幽幽绿光。 “我、我……”范无救怯懦着,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猛地,范无救抬起头,眼中同样闪过一缕绿色幽光,“尤兵,我言而不信,都是你造成的!” “我?” 听到范无救愤怒的声音,尤兵暗暗心惊。 他记得,在隐形通道的辅道内,范无救曾以强大的神识控制了欧阳儒。如今,这个守护者居然用同样方法控制了范无救。 没等尤兵有所反应,范无救一拳打了过来。 “不要!” 尤兵摆手示意范无救不要在攻击。可是,范无救如同中了邪,连连挥拳,拳拳打向尤兵的要害。 “对,就这样打。对于陷你不仁不义之人,绝不能手软。”守护者见大功告成,悠闲地站在一边,不时说着风凉话。 “知道了!”范无救又一拳打向尤兵。 就在范无救的重拳打在尤兵身上的那一刻,尤兵感觉拳风一偏,拳头顺着他的腋下滑了过去。 “啊!” 尤兵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范无救的拳风居然暴涨,将十多米外守护者的肚子洞穿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你、你……” 瞬间变化,让守护者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看自己肚子上的血洞,有看看不远处的范无救。他没弄明白,这一拳怎么打在了自己身上。 见一招得手,范无救眼中的绿芒尽退,坏笑着看向尤兵,“怎么样,我的表演不错吧。” “不错。”尤兵咧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在那一刻,尤兵有两个反应。 第一个反应,范无救的神识被守护者控制了。 第二个反应,范无救的神识没有被控制,而是记忆恢复,他想借机杀死自己。 还好,事情没有尤兵预想的那样悲观。 面对嘿嘿坏笑的范无救,尤兵心中暗叹,这个范无救的心智在快速成熟,不知他这种“人之初,性本善”的心态还能保持多久。 一招得手,范无救和尤兵自然欣喜。 然而,守护者不干了。他怒吼连连,声音传遍整个通道。随着吼声,他肚子上那个碗口大小的窟窿迅速愈合,消失不见了。 他能够自我修复! 惊人的发现让尤兵后背阵阵发凉。自己只听说过打不死的小强,难道这个守护者也打不死? 没等尤兵和范无救再有动作,守护者又是一声怒吼,一只手猛地抓向范无救。 两人距离足有十米远。也没见守护者身形前移,手已经抓至范无救面前。 “小心!” 尤兵低喝一声,左手推开范无救,右手握拳打向守护者的手腕。 谁料,面对尤兵突袭,守护者的手扭曲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抓向尤兵的脖颈。 尤兵一声惊叫,瞬间被一股大力拉倒在地。 尤兵这时才意识到,守护者刚才袭击的目标不是范无救,而是自己。 他这是声东击西! 躺在地上的尤兵顾不上疼痛,双手向后一抓,双腿向上一扬,屁股向后一使劲,猛地在原地倒翻个跟头,骑在守护者的胳膊上。 “让你阴我!” 尤兵一咬牙,双手攥住守护者的手腕,单脚踩住他的胳膊,使出吃奶力气,“我掰折你!” 尤兵没有听到盼望的“嘎巴”声。随着他双臂较力,可那条胳膊竟然逆向着从尤兵脚下弯曲上来。 真是见鬼了! 尤兵定睛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守护者手腕以下竟然是一条条长着蚂蚁脑袋、蛇身子的怪物。 这些怪物每一条都有尺余长。它们首尾相盘,依次排成两排,组成了一条恐怖的胳膊。 怪不得守护者的胳膊可以逆向弯曲。原来,守护者不是生化人,而是生化蛇蚁! 没等尤兵从惊愕着反应过来,耳边传来“嘭”地一声闷响。 尤兵侧头看去,是范无救。他一拳打在了守护者脑袋上。 在范无救重击之下,守护者的脑袋前后晃了几晃,随着“嘎巴”一声轻响,掉落于地,滚出老远。 “尤兵,我打死人了!” 范无救的记忆毕竟还停留在年少之时。见守护者脑袋应声而落,他惊叫一声,连连向后退去。看他的意思,想要逃离此地。 “站住,他没死!” 尤兵大喝一声,想要站起来,可是已经晚了。 从守护者的脖腔涌出密密麻麻的蛇蚁。与守护者胳膊上的蛇蚁一样,同样尺余长,同样长着蚂蚁脑袋、蛇的身子。 这些蛇蚁蜂拥着爬上尤兵的身体,一个个张开大嘴露出极细极小极尖的牙齿,似乎在等待命令。 “尤兵,快跑!” 范无救见势不妙,拉住尤兵的胳膊,想要将尤兵拽起来。 “别动,如果想跑,你们就死定了。”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尤兵和范无救顺声音看去,发声的方向居然是守护者掉落的那个头颅。 “尤兵,是不是闹鬼了?” 范无救一哆嗦,下意识地放开抓住尤兵的手。 靠!尤兵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你范无救本身就是鬼,而且是个勾魂鬼,居然还怕鬼! 也对,此时的范无救失忆。也许他目前的记忆还停留在活人状态。 尤兵没有搭理范无救。既然守护者不让自己动,那就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事态发展再做决定。 见尤兵不动,范无救也安静下来。他睁着一双三角眼,低声问尤兵,“你猜,守护者下一步会做什么?” “抓住你。” 尤兵的回答吓了范无救一跳。他仔细看向前面圆滚滚的守护者的脑袋,“不会吧。他没胳膊没腿,怎么抓我?他如果过来,我就像球一样把他踢飞。” 范无救的话很硬,但语气出卖了他。 听到范无救的声音有些发颤,尤兵不由暗叹了口气,“此次下来生死未卜,怪我牵连了你。你赶紧走,也许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我不走,我要陪着你。贪生怕死算什么兄弟。” 范无救的话出乎尤兵的意料。他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范无救竟然能够不离不弃。 尤兵深深看了一眼范无救,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感觉心头一阵温暖。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通道内的局势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知从哪里涌来无数条半米余长的蛇蚁。这些蛇蚁训练有素,将尤兵和范无救团团包围。 特别是范无救身上,和尤兵一样,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蛇蚁。 “走!” 守护者一声号令,又有无数蛇蚁出现在他面前,将他那颗圆圆的头颅托到半空中,浩浩荡荡向里面走去。 “你们两个人类跟紧一些,否则,我的孩儿们会生气的。”守护者的声音回荡在通道之中。 尤兵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蛇蚁,又看了看身边一脸不甘的范无救,“走吧,人家为刀俎,咱们是鱼肉。去里面看看,就当见世面了。” 尤兵说话间,透过层层蛇蚁,隐隐看到守护者头颅的断口处出现一团肉色。 那绝不是人的肉。尤兵看得清楚,那团肉圆滚滚的,没有切割的痕迹,似乎是个肉球形状。 既然守护者体内爬满了蛇蚁,那么他的头颅里面…… 尤兵眼睛一亮。莫非守护者的头颅里藏着一只蛇蚁王? 通道内的地面坑洼不平,道边零零散散地堆放着砖石瓦块。看样子,这个通道挖掘得很匆忙,甚至有些没有走心。 走了百米远,通道出现一个急转弯。转过弯去,地势呈六十度角斜向下方,地面出现了一级一级的台阶。 尤兵探头向下看去,台阶下面每隔十多米均匀地分布着一个个人工开凿的石室。每个石室里面都有一个近两米长的石棺。 这里的构造居然与隐形通道的辅道内一模一样! c25 陷入险境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五节 陷入险境 在尤兵看来,在古宅的地下三层,发现一条格局与隐形通道辅道极其相似的通道并不奇怪。 因为欧阳辅仁与索超是师徒关系,工程之术是欧阳辅仁手把手教得索超。更何况,隐形通道辅道集合了两人之力,先是由索超开凿,后由欧阳辅仁完善。 但让尤兵奇怪的是,在古宅下面,开凿一个如此浩大的工程,目的何在?这让尤兵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问索超?人已仙逝,无从询问。 问守护者?看看前方不远处只剩下一个头颅的守护者,打死尤兵也不会相信,守护者能痛快地告诉他答案。 看来,这个问题只有自己去破解了。 守护者往下没走多远,就被众蛇蚁抬进一间石室内。 “你们两个人类进来!” 没过多久,守护者的声音从石室内传出。 “尤兵,我怕!” 范无救毕竟是小孩习性,刚才的勇气出于激愤,经过这段时间冷却,胆小懦弱的性格又显现出来。 “记住,有我在,你就没有危险!”尤兵定了定心神,大步走进石室。 这件石室与尤兵看到的其他石室一样。三四十平米的样子,中间有一个石棺,墙角有若隐若现的水流。 唯一不同的是,石室内多了无尽其数的蛇蚁。 这些蛇蚁一圈圈、一层层地聚集在一起。在这些蛇蚁中间,是一个圆乎乎的肉球。 这个肉球尤兵见到过。就在刚才一瞥间,从守护者头颅断口看见过。 那肤色、那肉感,一定就是它! 尤兵再向旁边看去,果不其然,肉球的旁边是那个守护者的头颅。此时,头颅里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头颅骨。 “欢迎你来到生化蚁穴。我是这里的蛇蚁王。”肉球说话时,全身的肉一颤一颤的,给人以很不舒服的感觉。 蛇蚁王?尤兵撇了撇嘴,对于索超来说,不过是看门狗而已。“为什么要抓我们?” “这里自建造以来,就立下规矩。陌生人闯入,劝告无果者,杀无赦!”蛇蚁王眼中射出两道淡绿色的幽光。 这幽光有蛊惑力! 在看到幽光的刹那,尤兵的心神一荡,赶忙转移视线。“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晚了。闯我领域,毁我战衣,该杀!”蛇蚁王的话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们老老实实交出神识,我可以留个全尸。” “什么意思?” 蛇蚁王抬起肉阄式的小手指指前面的石棺,“用你的神识滋养我的子嗣。” 尤兵伸长脖子向石棺内看去。我靠,在石棺里爬满了小手指长的蛇蚁。 “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蛇蚁王挥手间,尤兵身上蛇蚁的大嘴同时一张一合。牙齿与牙齿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是震慑! 尤兵有些哭笑不得。他侧头看向范无救,“你看到球状的东西,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范无救的注意力全部在蛇蚁王身上,被尤兵着一问,有些张口结舌,“我想……” 范无救抬了抬脚,刚想说什么,又被尤兵制止住了。 “给你们五秒钟考虑时间,如果你们不做决定,我就替你们做决定。” “五!” “四!” “三!” “不用计时了,我想好了!”尤兵轻喝一声,“我认为你的要求很合理。” 尤兵说罢,向前走了两步,坐在石室中央。 屏息、静气、凝神…… 尤兵的神识慢慢脱离肉体,向石棺方向蔓延而去。 “尤兵!” 范无救由于是能量体的实质化,能够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事物。见尤兵毫无保留地放出自己的神识,不禁惊呼一声。 神识对于肉体,有如肢体对于躯干。 没有了四肢,躯干可以存活,但也仅仅是苟活而已,就变成了一个废人! 这让范无救如何不着急。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尤兵的神识向范无救淡然一笑,然后飘到了石棺的上空。 “尤兵!” 没等范无救话音落地,在尤兵胯下突然出现一匹骏马。这匹骏马长嘶一声,双蹄猛地向石棺内踏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仅蛇蚁王就连范无救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尤兵还有后手。 只见马蹄猛踏之下,石棺内无计其数的蛇蚁发出绝望的嘶叫,顿时化作一缕缕细小的能量,四散开去。 范无救瞬间明白了尤兵刚才问话的意思,向尤兵伸出一个大拇指,然后一个箭步飞跃到蛇蚁王前面,高喊一句:“老子看到球状的东西,就想给它踢飞!”范无救说着,一脚踹向蛇蚁王。 进入石室之前,范无救与蛇蚁王有过一次交手。在他的认知中,蛇蚁王的神识的确很强大,但与自己相比还略逊一筹。所以,范无救有信心可以完胜眼前这个大肉球。 可是,范无救一脚下去,感觉脚背一阵巨痛,如同踢在一块钢板之上。 怎么回事?它的神识怎么陡然强大了几倍? 范无救定睛看去,在蛇蚁王周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神识网。这个网居然是由蛇蚁王身边的众多小蛇蚁的神识构成的。 如果单算一只蛇蚁,其神识极为弱小,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千千万万只蛇蚁的神识汇聚在一起,其效果不能小觑。 范无救又一连踢了几脚,每一脚下去均被反震回来。而且,力度越大,反震之力越强。 不仅如此,范无救发现在神识网上出现一道更加强大的神识。这个神识蜿蜒着、向尤兵肉体而去。 此时的尤兵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骑着骏马,大马金刀地向蛇蚁王冲去。尤兵所过之处,蛇蚁灰飞烟灭,好不壮观。 擒贼先擒王,只要消灭了蛇蚁王,这场战斗就可以完美收工了。尤兵暗暗咬牙,决心将蛇蚁王置于死地。 就在尤兵迫近蛇蚁王之际,心头猛地一疼。 不好,我的肉身! 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方法尤兵也曾用过。那是在隐形通道的辅道里。傀儡大汉的神识与欧阳冰搏斗,而尤兵乘虚而入,灭了傀儡大汉的身体。 可是,谁会伤害我的肉身? 在刚刚进入石室时,通过与蛇蚁王的一番对话,尤兵得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那些蛇蚁可以吞噬他的神识。 由此,尤兵推出一个大胆的假设,蛇蚁对自己的肉身不感兴趣。也就是说,自己身上的那些长着大嘴、虎视眈眈的蛇蚁仅仅是个“纸老虎”,目的是让自己顺从,让自己屈服。 而这个推论在尤兵铲除石棺里的小蛇蚁时得到验证,自己的身体没有得到伤害。反而,身上的蛇蚁疯了一般追向自己的神识。 那会是什么袭击了自己的肉身? 容不得尤兵再多想下去,心神一凝,急急向回赶去。 也幸亏尤兵胯下有骏马,眨眼工夫,神识已经回归肉体。 但也就是这眨眼工夫,石室内的形势发生巨变。 一条如蟒蛇般大小的神识将尤兵的身体紧紧缠了起来。随着蛇形神识的不断收紧,尤兵的身体发出轻微的“嘎巴”声。同时,神识的尖细处,顺着尤兵的印堂,缓缓进入识海。 “糟老头,你死哪儿去了!” 尤兵叫得是半体。自从在隐形通道辅道被范无救打伤后,他仅仅在古宅外遇到谢必安时才露过一面。 不过,也就是那一面,半体由于高度戒备谢必安,造成胸口本来快要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裂开。 旧伤复发,简直是雪上加霜,让半体大伤元气。 尤兵本不想打扰半体修养,可是敌人的利刃已经悬于脖颈之上。再不想办法,尤兵这条小命就要保不住了。 尤兵着急,半体更着急。 在识海内,半体盘坐在沙丘之上,花白的山羊胡微微颤动着,上面还沾有因吐血而残留的血渣。他双眼微眯,默默地看去远方。 沙漠的尽头平地掀起一阵狂风,这阵狂风将黄沙吹得漫天飞舞。 狂风中,半体隐隐看到一个硕大无伦的蛇头。长着大嘴,伸着血红的蛇信,快速向这边游动过来。 再往蛇头后方看去,蛇身一眼看不到尽头,似乎隐没于识海之外。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半体有一定了解。知道尤兵现在处于古宅的地下三层,也知道此时的尤兵正在与蛇蚁王交战。 半体有些埋怨尤兵,为何要只身犯险,难道索超的财宝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不等他身体恢复再做打算? 埋怨归埋怨,大敌当前,半体深知自己退无可退、躲无可躲。这里就是他的世界,侵入这里,就是与他“半体”为敌! 蟒蛇的行进速度很快,眨眼工夫已来到半体跟前。 对于在这里遇到“半体”,蟒蛇似有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在一个普通人类的识海中,居然有个奇怪的老头。 就这样,一蛇一人相互对视着,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c26 意外收获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六节 意外收获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可谓是“内忧外患”。 蛇蚁王的神识化成了一条巨蟒。蟒头已钻入尤兵印堂,在识海中与半体对峙。如果半体失手,尤兵将会成为蛇蚁王的傀儡。 就外部而言,蟒身紧紧缠住了尤兵的身体。听着骨骼发出的咯吱作响的声音,尤兵知道,自己维持不了多久。 尤兵将目光转向范无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线生机。 可是,范无救比自己强不了多少。在猛踹蛇蚁王未果后,一个闪失,同样也被蛇蚁王的神识盘卷起来。看他面部痛苦的表情,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轰隆! 一声山崩地裂的响声在尤兵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传自识海! 尤兵大吃一惊,不愿看到的事情终于要发生。 也许是巨蟒耐不住性子,在与半体对峙片刻后,高高扬起巨大的蟒头,猛地砸向地面。 一时间,半体周围狂风四飞、砂石乱飞。 这是试探,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半体暗自思忖着,将右手微微抬起,轻轻弹了一下食指。 只见半体身边的棋盘上,有四个棋子兀自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大。随着四声巨响,那四枚棋子分别落在半体的前后左右。 霎时间,风停了,沙住了,沙漠上又出现死一般的寂静。 平分秋色! 巨蟒试探性的攻击,就这样被半体“轻易”化解了。 在外人看来,半体的动作可谓是“闲庭信步”,实则不然。就在四枚棋子落地的瞬间,趁着烟尘四起,半体轻卡出一口鲜血。半体感觉心神浮躁、双耳嗡鸣。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顶不住的。 想罢,半体传音尤兵,“快想办法。” 听到半体的催促,尤兵的鼻子险些气歪。我盼着你救我,这倒好,你还等着我救你! 尤兵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嘎巴!这一声轻响在尤兵听来有如炸雷。随着这声轻响,一阵剧痛自尤兵腋下传到全身。 坏了,肋骨被蛇蚁王的神识折断了。 偏偏这个时候,识海中又传出几声巨响。巨蟒的第二次攻击开始了。 巨蟒这次攻击较之第一次更加主动。它巨大的身子好像能够无限延长般,将半体端坐的沙丘以及前后左右四枚棋子缠绕起来,在收紧蟒身的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半体。 “不要!” 尤兵眼睁睁地看着半体被吞进蟒口之中,顿感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昏过去,我要想办法脱身,我想办法救糟老头…… 尤兵想要挣扎,可是眼皮如山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一股热浪从尤兵丹田处滚滚而出。它所过之处,蛇蚁王的神识化如同被烫着般,不自觉地松开了尤兵的身体。 与此同时,在尤兵的识海第三层出现了一粒微小的黄金光点。 这个光点飞升至识海半空开始膨胀,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瞬间变成了房屋大小。 此时黄金光点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头像。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沧桑轮回。 “你是何方神圣?” 面对突然出现的黄金头像,蛇蚁王暗自心惊。 在蛇蚁王看来,如果说半体是自己征服尤兵躯体的一个沟坎,而这个黄金头像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放弃即将得手的战利品,蛇蚁王尤兵不甘心。它低吼一声,神识化成的蟒头暴增数倍。 它吐着信子,张开大口,想要吞噬眼前这个让它惧怕的黄金头像。 光,一道金黄从黄金头像淡到极致的口中射出。随着双唇微动,那道金光化作铺天盖地的梵文字符,将蟒头笼罩起来。 一些梵文字符烙印在蟒头上,发出“咝咝”的响声。蟒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顺着梵文烙印冒出汩汩的氤氲气体。 氤氲之气升腾而起,尽数被黄金头像吸入口中。 一招失手,蛇蚁王大怒。它驾驭着蟒头想要挣脱梵文束缚。可越是挣扎,附着的梵文印记就越多。 啪嗒! 半体从蟒口中掉落出来,重重摔在沙丘之上,之后又沿着沙丘的慢坡一路翻滚着滚下了沙丘。 由于被蟒蛇吞入又被吐出,半体浑身沾满粘稠的液体。经过在沙丘上一滚,又沾满一层沙粒。半体晃晃悠悠站起来时,他简直变成了一个沙人。 半体又沁出一口鲜血。他顾不上满身的狼藉,抬头向半空看去。 半空中,黄金头像还是那个黄金头像,只不过它的双唇吸入大量氤氲之气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而蟒蛇头烙满了梵文,躯体也由千百丈变成了十几丈。 从龙到虫的变化,让蟒蛇斗志大失。它蜷曲着身体,头尾两头无力地耷拉下来。它眼中的绿光还在,只不过少了阴森,多了一丝祈求的神色。 “谢主人救我。” 半体双膝一软跪在沙漠之上,双手伏地,不断地呜咽着,“原来主人还记得我,原来主人还记得我……” 当半体再次抬起头时,黄金头像不见了。 而那只十几丈长的蟒蛇更短了,变成了只有一尺多长的小蛇,无力地趴伏在半体身边。 ………… 尤兵醒来时,发觉回到了古宅的地下二层。身边,范无救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 见尤兵睁开眼睛,范无救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吓死我了,以为你死了。如果你死了,谁和我玩。” “放心,我死不了。” 尤兵想要坐起身,身体一动,腋下传来一阵剧痛。 “别动,你受伤了。”范无救说着,抱来一堆枯草,倚在尤兵的背后。 “那些蛇蚁呢?” “你昏倒不久,它们都不见了。我本想接着往下走,见你受伤,只好把你背回来了。” “是吗?” 见尤兵眼中露出些许怀疑之色,范无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当然,不继续前行,也与我有点害怕有关系。不过,害怕的因素就那么一点点。”范无救用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下。 蚁蛇为什么没有吞噬自己的神识? 尤兵沉吟着,想从细枝末节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忽然,尤兵的识海中传来一阵号子声。 “一、二、三,用力!一、二、三,用力……” 这声音听着耳熟,但绝不是半体的声音。 难道是——蛇蚁王! 尤兵想到这里,险些惊叫出声。 不知什么时候,尤兵的识海中出现了密密麻麻一片蛇蚁。那些蛇蚁在蛇蚁王的指挥下,居然在为半体按摩! “糟老头,你给我出来!” 尤兵本以为半体已被蛇蚁王吃掉,没想到,他居然在自己的识海中乐不思蜀。 尤兵顾不上疼痛,猛地坐了起来。也许是动作剧烈牵动伤口的缘故,尤兵拧着眉、瞪着眼,眼中还隐现出一丝泪水。 听到尤兵叫自己,昏昏欲睡的半体睁开眼睛。 经过一场恶战,半体的身体本来已经很是虚弱。没想到,这些蛇蚁居然是捏拿的行家里手。在蛇蚁王的指挥下,有的蛇蚁身体环绕在颈部、腿部以及胳膊上,对肌肉轻拉轻拽;有的蛇蚁甩起尾巴敲打他的胸腹,那“啪啪”的声音很脆生、很销魂。这一番折腾,让半体的身体迅速恢复起来。 “小兔崽子,有什么事?”半体翻了翻眼睛,没有动弹,继续享受着他的温柔乡。 “你老实说,它们怎么在我的识海里?” 识海中住着个半体已经够另类了,如今又多出无计其数的蛇蚁,这让尤兵情何以堪。 听了尤兵的话,半体似乎有些委屈。他轻轻感叹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什么意思?” “我是为救你的命,才勉强答应的。” 救我的命? 尤兵看到半体一副欣欣然的样子,险些把鼻子气歪。 “说说看,你是怎么救我的命的。” 经过蛇蚁王的诉说,尤兵逐渐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追溯到七百年前。 索超为十天之内打通隐形通道的辅道,偷盗了兵族至宝金錾斧。不料,被兵族发觉而遭到追杀。 为抓住索超,夺回金錾斧,欧阳辅仁无奈之下以索超的弟弟为要挟,限索超一个月内回归。 回去,必定是死。 是牺牲弟弟的性命,还是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弟弟的性命?一时间,索超犹豫不决。 在两难的情况下,索超做出决定,在隐形通道入口附近,也就是现在的尤家镇造一所茅屋,等候兵族到来。 如果兵族找到自己,说明老天让自己死。到那时,以金錾斧换取弟弟的性命。如果兵族没有发现自己,说明自己命不该绝,再另想办法解救弟弟索跃。 在索超看来,即使自己偷盗了金錾斧,凭借与师傅欧阳辅仁的关系,以及欧阳辅仁在兵族中的地位,弟弟也不会有危险。 可是索超等到的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欧阳辅仁斩杀索跃时,索跃逃跑了。 索超怎么也想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这么心狠,要杀死自己的弟弟。 怒火攻心之下,索超失去了理智。将茅屋改建成一所宅院,同时以工程之术挖出地下二层和地下三层。 索超深知,自己的本领是欧阳辅仁教的。欧阳辅仁看到这所宅院,必定能够找到地下二层和地下三层。 为保险起见,索超在地下二层的入口处留下一枚空间戒指作为线索。在地下三层的通道里,埋伏了蛇蚁这些疑兵,目的是在于将欧阳辅仁引入通道里的虚无空间。 听了蛇蚁王的讲述,尤兵眉头紧锁,问道:“虚无空间里有什么?” 蛇蚁王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索超说过,进入虚无空间的人即使比欧阳辅仁厉害十倍百倍,也是又去无回。” c27 险险过关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七节 险险过关 听完蛇蚁王的讲述,尤兵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昏厥过去,没有按照隐形通道的方法去开启虚无空间。 也幸亏范无救胆小。如果他误打误撞打开虚无空间,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为蛇蚁王提供了这条信息至关重要的信息,我才收留了它和它的子嗣。你说,一头是你的性命,一头是委屈我自己,孰轻孰重?” 半体说着翻了个身,立刻又有一众蛇蚁补充上来,为他敲打露出的皮肤。 委屈你自己?尤兵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虽然,半体的嘴厌恶了些,但他的初衷是好的。 正待尤兵进一步询问蛇蚁王化敌为友的经过,范无救悄悄拉了一下尤兵的衣角。 “什么事?”尤兵问。 范无救扭捏了一些,“我也会捏拿。” “你什么意思?” 尤兵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可屁股刚刚离地,腋下一阵剧痛,又重重地坐回了原处。 “我也想……”范无救指了指尤兵的印堂处,“在地下二层太孤单,我想和他们做个伴。” 不会吧! 尤兵怕什么来什么,连连摇手,“不行,里面凶险,有很多可怕的怪物。” “小兔崽子说得对,这里不适合你居住。” 听到范无救想进来,半体将身上的蛇蚁往身下一推,大马金刀地往沙丘上一坐,“范无救,这里的怪物就爱吃小孩。他们看到小孩,嘴里会流哈喇子。” 半体说着,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很夸张地咽了口唾沫。 “我不怕!” 范无救一改这两天的胆小形象,双手叉在腰间,“老头,你不用吓唬我,即使有怪物,有尤兵在,我什么也不怕。” 这…… 听着半体和范无救的对话,尤兵有些犹豫了。 说实话,尤兵不想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识海。识海是私人空间,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秘密都储存在那里。 可是,真的不让范无救进去吗? 一方面,范无救是能量的实质化,自己的识海有能力承受它的躯体。 另一方面,尤兵有一怕。让范无救独自生活在地下二层,没有自己的看管,如果有一天他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怎么办?后果很严重,其直接受害者就是毛毛。 而现在,范无救心理年龄和记忆都处于少年时期。面对一个近乎低智商的弱者,尤兵也下不去狠手,将他至于死地。 思来想去,尤兵露出了微笑,“只要你不害怕,我就让你进去。” “小兔崽子,你……”没等范无救说话,半体不干了。 “吞噬过你的蛇蚁王,你都可以原谅。对于一个曾经重伤过你的人,就不能原谅吗?” “我……接受。” 尤兵一句话戳到了半体的痛处。半体沉思片刻,终于同意了。 ………… 对于车男来说,这两天很累。 她累的原因,一方面在于紧张的忙碌。追杀谢必安,清理战场,寻找那个该死的尤兵。 另一方面,车男的心也很累。从她记事起,所有事情都顺风顺水,没过解不开的疙瘩,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然而昨晚尤兵的出现,极大打击了车男多年养成的高傲的性格。 一个堂堂的影子军团队长,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上半身竟然被尤兵扒个精光。而且,他还以此为要挟,让自己保护他,否则将此事传出去。 想起当时尴尬的场景,车男简直要想钻进地缝。 所以,车男拼命地找尤兵,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羞辱自己。要问问他知不知道,被扒光衣服对一个黄花大闺女会造成什么样伤害。 可是,尤兵不见了,仿佛融化在空气之中。 他的家里,项氏兄妹居住的古宅,县一中,就连尤兵常去的早点摊,车男都找了个遍,就是不见他的踪影。 尤兵会去哪里? 这个问题车男反复在想,始终得不到答案。尤兵犹如一粒种子,深深植入车男的脑海,让车男赶不走、躲不开。 不想了,赶快睡觉。 车男看了看手表,已经深夜十二点。明天继续查找尤兵和谢必安的踪迹。即使自己能够放得下,团长仁将的命令也必须执行。 就在车男似睡非睡之际,隐隐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 出于职业警觉,车男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声音很小,似乎是鼾声,而且来自床下! 车男打了个激灵。她慢慢坐起身,将床头上放置的一根梅花针抓在手中。然后,车男猛地一个鱼跃,弹跳了出去。穿衣、开灯、落地,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在灯光的照射下,车男缓缓蹲下身子,向床底观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车男险些惊叫出声。 床底下躲藏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找夜找、恨不得捅上几刀的尤兵! 也许是车男一连串的动作惊动了尤兵。尤兵轻微的鼾声停止了,身体轻轻一动,也许是牵动伤口,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尤兵,给我滚出来!” 车男没有客气,手中的梅花针向前一递,锋锐的针尖深深扎在尤兵的屁股上。 尤兵“啊”一声,出于本能想要躲避,怎奈床下空间有限,脑袋“崩”地一声撞在床板之上。 “再装睡,我就把你扎成筛子眼!” 见是车男蹲在地上正怒视着自己,尤兵强忍巨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恭喜你,终于发现我了。” “什么意思?” “这两天,你又是穿衣,又是脱衣,我一睁眼就是白花花的一片。想叫你,又怕你害羞,只好等着你发现我。” “你!”车男大怒,抬起脚想踹飞床铺,暴打尤兵一顿。 “别,如果声音太大,惊动了周围的守卫,你有口说不清。” 听到尤兵的话,车男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抬起的脚又慢慢收了回去。 尤兵说得没错。为寻找尤兵,车男几乎发动影子军团的所有成员。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尤兵居然躲在自己的床下,而且还…… 想到这两天自己在屋子里面饮食起居,甚至还洗过一次澡,车男的脑袋一片空白。 “你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不记得了。昨天晚上,张实诚变异后将我打昏。等我醒来时,就已经躺在这里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 “也没看到什么。这个床沿太低,只能看到腰部以下。” “你!” 车男简直要气疯了,一把将尤兵从床下拽了出来,“你就不能告诉我,你什么也没看见吗?” “对,是我记错了,什么也没看见。” “你瞎说!”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回答!” 看到车男双眼里又浮现出一片晶莹,尤兵不觉心中一软,“算了,我对天发誓,关于你的事情绝不告诉旁人。” “你还是看到了。” 靠,这个女人咋这不讲道理! 尤兵暗叹一声,双眼也不由自主地浸满泪水。 “你占了便宜,为什么要哭?” “我是疼的……” 尤兵没说假话,车男这一拖一拽中,又牵扯到腋下的伤口。 从午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尤兵与车男经过几轮交谈,终于达成三点共识。 第一,无论何时何地,尤兵不能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与车男有关的事情,向外界透露。 第二,尤兵伤好之后,要立即去见仁将。 第三,关于尤兵失踪一天一宿的事情,对外说由于张实诚变异,尤兵被张实诚长长的触角甩出私家诊所,甩到了镇外一条小土沟里。幸好尤兵命大,只是摔断一条肋骨。 对于第三条共识,尤兵巴不得同意。如果车男深究下去,古宅地下的秘密极有可能被戳破。到那个时候,尤家镇也许会掀起轩然大波。 还好,车男骨子里面有一些小女人情结。碍于脸面,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 ………… 从私人诊所出来,尤兵选择了回家。 尤兵深知,此时的自己是很多人关注的焦点。如果不想给别人找麻烦,最好的去处就是回家。 在家中,尤兵也没有呆消停。 当朱丹阳得知儿子受伤后,与尤丁山生拉硬拽地将尤兵送到了医院。 经医生诊断,尤兵腋下第二根肋骨骨折。 听到儿子的肋骨骨折了,老妈朱丹阳脸色大变,忙问医生怎么办。 肋骨骨折,一般两三个月会好,不用过于担心。医生说得轻描淡写,与朱丹阳的如临大敌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他伤口很疼。朱丹阳又一次强调尤兵伤势的严重。 为了佐证自己所言非虚,朱丹阳摁了摁尤兵的腋下。 啊!尤兵惊呼一声,疼得险些跳起来。 老妈,你还是我亲妈吗? 朱丹阳歉意地向尤兵笑了笑,然后将头转向医生。 医生也笑了,效仿着朱丹阳的动作,也将手指向尤兵腋下摁去。 医生,我老婆已经示范过了,您就不用再检验了。尤丁山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腕。 见家属很紧张,医生没有在意尤丁山的粗鲁,解释说,刚骨折的前几天,疼痛会比较明显,大约三天以后,疼痛会明显减轻,一周后大都会基本缓解。不过,要注意静养,不许乱动。 就这样,尤兵被老爸老妈押回了家。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上厕所,其他事情一概都要在床上解决。 这哪是养病,分明是坐牢啊! 面对一脸关心的老爸老妈,尤兵不知说什么好了。 c28 不素之客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八节 不素之客 尤兵在家静养了三天。 三天里,尤兵除了给项风打个电话,询问毛毛的境况外,再没有与外界联系。 这三天,尤兵做得唯一事情就是研究空间戒指。 空间戒指的基本用途,尤兵已经了解。就是储藏物品,方便携带。 但是,这个青铜古戒里面盛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尤兵不得而知。 越是不知道,尤兵就越想知道。 尤兵摩挲着戒指上的古怪条纹,感受着那股若隐若现的微弱电流,神识在古戒的里里外外往返了数十次,可每次都无功而返。反而弄得尤兵头昏脑涨、眼睛发花,几欲呕吐。 里面不就是有几个瓶瓶罐罐吗? 尤兵有些灰心,将戒指扔到了一边。 “小兔崽子,就你这知难而退的劲儿,能干成啥事?倒不如每天醉生梦死来得快活。” 半体斜倚在识海的沙丘下,享受着蛇蚁的捏拿。看那神情,世间纵有“五花马”、“千金裘”也换不来他那份安逸。 尤兵知道,半体是在刺激他,想让他更加努力,将事情坚持到底。 可是,怎么坚持?难道没有事半功倍的方法吗? 尤兵心中一动,问半体:“你曾说过,蛇蚁和范无救都是能量的实质化,能不能让他们帮帮我?” “怎么帮你?” “让他们以能量的形式进入空间戒指,把里面的物品搬出来。” “主意不错,不过……” 半体向前方努努嘴,“我们很忙啊。” 半体说得没错。不远处,蛇蚁王和范无救正趴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摆弄沙子。 他们的周围密密麻麻挤满了围观的蛇蚁,一个个伸着脖子、屏着气,唯恐气粗了,将沙子吹飞。 “他们在干什么?”尤兵问。 “少见多怪!” 半体白了尤兵一眼,“《妙法莲华经?方便品》中记载,乃至童子戏,聚沙为佛塔。他们在……” “建佛塔?” “不仅是建佛塔,而且是比赛建造。谁建得又好又快,谁就是对方的老大。” 怪不得这两天识海里安静下来,原来他们在比赛! 这也不对呀? 尤兵看了半体一眼,“建佛塔有什么用?” “佛塔当然是供佛居住。” “你想供奉哪尊佛?” “佛语云: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就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你要问我供奉哪尊佛,不可言,不可言。” 听着半体故弄玄虚的禅言禅语,尤兵有些似懂非懂。 不过,有一句话尤兵听明白了——关于空间戒指,你自己想办法。我们很忙,请不要打扰。 靠,就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被半体说得上纲上线了。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 尤兵是个普通人,同样有七情六欲。面对近在咫尺却又无法企及的物品,尤兵有种冲动,想将空间戒指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对于灵魂这等能量,我能够掌控,实质化的物品我也一定可以的! 就这样,尤兵一次又一次地将神识放逐进去,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收回。 直到第三天头上,尤兵的努力终于出现了一线希望。 在尤兵神识第n多次触及空间戒指里的瓶瓶罐罐时,其中一个木匣形状的物品动了一下。 好,看到曙光了! 尤兵正想乘胜追击,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门外是谁? 在家静养的三天时间里,尤兵能够见到的只有三个人。老爸、老妈以及影子军团的车男。 这并不是说尤兵人缘不好,没有人来看他。 听老妈说,自己所住的这个小区特别是居住的这栋楼,被影子军团重点保护了。除了本地住户,其他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 我需要自由,不是隔离人群的保护。尤兵曾向车男强烈抗议。 不这样做也可以,不过你要去私人诊所静养,直到我们认为你安全为止。 这哪是保护,分明是变相软禁!报复,这一定是车男在报复自己! 说了几次,见车男没有妥协的意思,尤兵只好作罢,只能盼着身体尽快恢复。 门外的敲门声依然有节奏的响着,对方似乎知道尤兵一定在家。 敲门的不是老爸老妈,他们有钥匙,会自己开门。 也一定不是车男。 那个疯婆子像是变了个人,一改从前举重若轻的作风,见到自己除了大吵大闹就是掉眼泪,敲门的声音能传出一里地。有时候,尤兵担心自家的防盗门,如果被车男这样天天敲下去,迟早会毁在她的手中。 那么,门外的是人会是谁? 尤兵强忍着腋下的疼痛,将身子挪到床下,慢慢向门口走去。 门外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少妇,长得很小巧精致,乌黑的长发盘于头顶,长长的颈部细嫩白皙,身上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旗袍,给人以古典的美。 这个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再美的女人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袭。尤兵看到对方眼角眉梢的鱼尾纹时,不觉有些遗憾。 “你是尤兵先生……不,你是尤兵同学吗?” 美艳少妇本想称尤兵为先生,见尤兵很年轻,遂改称 “同学”。 对于称呼,尤兵倒无所谓,只是好奇对方的来意,“我是尤兵,您是……” 美艳少妇“哦”了一声,从随身携带的坤包中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递给尤兵,“我是实诚集团董事长张实诚的秘书,叫爱丽。” 爱丽?尤兵接过名片看了看,这个“爱丽”的“爱”竟然是爱情的爱。更让尤兵惊讶的是,爱丽的职务居然是“生活秘书”! 啥叫生活秘书?据说是在生活方面为领导提供服务和帮助的秘书人员,通常是为较高级的领导人配备的。 而张实诚是什么人?一个商人,一个家资巨富的商人。 他的生活秘书能做什么?生活秘书这个职务让尤兵对眼前的美艳少妇不禁有了别样的想法。 “尤同学,我能不能……”爱丽向屋内指了指。 “请进。” 来了就是客,尤兵向后退了两步。瞬间,爱丽像条鱼般滑进屋内,随手关上了防盗门。 经过短暂交谈,尤兵得知了爱丽的来意。 张实诚的死亡,如同深水*般,在实诚集团内部掀起滔天巨浪。 张实诚到底有多少家资,没有人知道。不过,张实诚酒醉后曾说过,如果他女儿张慧娇出嫁,将陪嫁一个亿。 一个亿,那可是个人脑袋可以打出狗脑袋的天文数字! 所以,实诚集团内部开始骚动起来,都想趁机分张实诚家业一杯羹。 “目前,实诚集团内部大体分成两派。一派以张董事长的弟弟张实惠为首,要求接受实诚集团;另一派以张董事长的准女婿李威为首,力挺张董事长的女儿张慧娇出任董事长。”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不过……” 爱丽轻叹一声,“就在两派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张董事长的律师团来了。他们说张董事长生前立过遗嘱,这份遗嘱在某银行的保险柜里,而保险柜的开箱密码则刻印在一面金牌上。” 金牌?尤兵双眼一眯。他清楚地记得,张实诚临死前,给过他一个金灿灿的牌子。不过,因为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给金牌的事情就有些淡忘了。 “金牌找到了吗?” “没有。”爱丽摇了摇头,“实诚集团的人找遍了张董事长可能藏的地方,一无所获。所以,大家怀疑这面金牌在某个人手中。” “你怀疑金牌在我这里?” “尤同学,你是张董事长生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所以我来告知你这些事情。希望你多加小心,很多人在关注你。也许,有些人耐不住性子,会使出非常手段。” 尤兵心中一动,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美艳少妇。她是来好心示警,还是别有用心? “我该怎么办?”尤兵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如果是我,即使金牌在手里,也不能这么快交出去。” “为什么?” “目前,实诚集团分成的两派势均力敌,都拿对方无可奈何。为了找到遗嘱,他们甚至可以合作。所以,不公布或者推迟公布遗嘱,可以少一些腥风血雨。” “如果现在公布呢?” “对张董事长的女儿张慧娇很不利。她现在还小,如果她担任了董事长这一职务,将无法驾驭整个集团的运作,会使实诚集团走向没落。如果她没有得到遗嘱,她的下场会很惨,将会成为他人摆布的工具。” 爱丽说完,向尤兵微微一笑。然后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爱丽就这么走了? 看着爱丽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尤兵快步走向窗前。因为尤兵还有一个疑问——爱丽是怎么躲过影子军团的布控的。 可是,尤兵在窗前站了足有五分钟,也不见爱丽的身影…… c29 空间戒指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二十九节 空间戒指 爱丽的突然出现,搅乱了尤兵平静的心绪。 风韵犹存的爱丽、丰腴可爱的张慧娇、背生触角的张实诚……一个个人影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使得尤兵接下来对空间戒指的探索都无功而返。 本来空间戒指中有个木匣在神识的作用下,已经有了挪移的迹象,如今又像生了根,无论尤兵如何努力,也不动了。 “小兔崽子,刚想夸你有所突破,没等老夫夸,你又自暴自弃了。真是朽木不可雕!” 半体的声音悠悠响起。他说话时,还打了个哈欠,听起来像是刚刚睡醒。 “糟老头,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我有你一半功力,不,有你三分之的功力,也不至于一无所获。” “你的意思是放弃了?” “我不想放弃。如果让别人知道有你半体长辈在身边,依然无法驾驭这枚小小的空间戒指,对于你我都没有面子。可是……”尤兵拖长了声调,“可是我确实没有那种能力。如果让一只兔子去飞,还不如把它杀了炖肉。” “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 听到尤兵的话,半体不干了,“谁说兔子不能飞,我这只老兔子就能飞。不信你可以瞧瞧……” “我只是打个比方。我是说自己没有能力驾驭空间戒指。” “小兔崽子,想让老夫帮忙就直说,别总拐弯抹角的!” “当然想。只有您这样法力通天的前辈,才有能力教导我。” “这我倒没感觉出来。不过,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平时没事称我为糟老头,遇到事情管我叫前辈。你说,这前辈是不是真心叫的。” 被半体一针见血地揭露老底,尤兵也不老脸,仍然理直气壮地说:“你当然是前辈。在我心中,你简直就是半个师傅。” “是吗?” 听到“师傅”二字,半体眼睛一亮,“咱们说好了,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认我为师傅。” 尤兵愣了。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半体认真了。“我只是说认你为半个师傅,我可没全认啊。” “半个……”半体嘬了下牙花子,“半个就半个,谁让我是半体呢。” 见半体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尤兵趁热打铁说,“你既然成了师傅,这个空间戒指的事情……” “包在我身上!”半体一拍胸脯,“作为半个师傅,我只能教你一半。另一半需要自己去感悟!” 我靠!听了半体的话,尤兵险些要吐血。 “好吧。”尤兵龇着牙裂着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地表情。 “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过参禅的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尤兵静静听着半体的话。尽管他知道参禅的三重境界,并且在山神洞中由此得到过启发,但从半体口中听到,尤兵还是第一次。 “这三重境界与空间戒指有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很大。” “您具体说说。” “不说了。我该教的,已经告诉你了。其他的就要靠你的悟性了。” 啥? 面对尤兵的一脸诧异,半体不无得意地说:“刚才已经说过,我既然是半个师傅,就只能教你一半。至于另一半,等你认全了我这个师傅,再教你不迟。” 欺诈!这是明目张胆地欺诈! 尤兵一赌气,不再搭理半体。 半体说参禅的三重境界有什么用意?尤兵眯缝着眼,仔细思索着。经半体这一闹,刚才烦乱的思绪反而平稳下来。尤兵细细琢磨着半体话中的含义。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能够看到空间戒指里面的物品,说明这个境界我已经达到。那么…… 尤兵忽然想到参禅的第二重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不把戒指看成“山水”,应该看成什么? 难道看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我明白了!尤兵思路瞬间被打开。 尤兵再一次将神识放逐到空间戒指里时,从心底冉冉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熟悉的气息,感觉很亲近,就像存在着亲情关系。 “过来!”尤兵神识一动。 哗啦! 空间戒指里一个药瓶形状的器皿前后摇晃两下,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边。 有希望!尤兵精神一振,全身的疲劳感顿时化为乌有。 尤兵又一连试了几次,居然每一次都能挪动空间戒指中的物品。只不过那些物品像一个个醉汉,七扭八歪地不听尤兵指挥。 “你就不能找个参照点吗?那样,可以沿着直线移动。”半体看得眼晕,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对呀!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戒指里的储物空间本来就狭小,再加上光线昏暗,尤兵的神识在里面犹如盲人摸象,摸到哪儿是哪儿,根本顾不上走直线。 按照半体的提示,尤兵慢慢收拢着神识。 啪嗒! 一个古匣突兀地出现在空中,直直落在床铺上。 “小心!”半体的公鸭嗓又一次响起。“怎么这笨手笨脚的,怪不得你只能叫我半个师傅。就你这素质,能当我半个徒弟就不错了。” 半体嘴上是这样说着,可脸上却难以抑制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见有物品从空间戒指中掉出,尤兵同样很兴奋。赶忙侧身拿过古匣,一看究竟。 古匣黑灰颜色,上面刻有类似迷宫的花纹。看材质,似沉香木打造。细一闻来,有股淡淡的清香。古匣没有锁,匣盖上只有一个突起的按钮。 尤兵轻轻一摁,只听“嘎巴”一声,匣盖缓缓打开,一本土黄色的书籍随之显露出来。 “这是工程之术的秘籍!”识海内,半体一声惊呼。他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戒指里,居然有如此宝物,“这种秘籍代表着一种术数的巅峰水平,可遇不可求。” 听着半体的话,尤兵自然高兴。同时,尤兵震惊当年索超斩杀欧阳辅仁的决心。 以空间戒指为线索,引欧阳辅仁进入地下三层,还居然把这种顶级秘籍放在空间戒指之中。 这能说明亮点。其一,将秘籍物归原主,从此师徒恩断义绝;其二,增加线索的可信度,防止欧阳辅仁起疑心。 从空间戒指中取物品,有了第一次成功,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尤兵用了一个多钟头时间,将空间戒指中所有物品都移了出来。 这些物品中,有两瓶疗伤丹药,四瓶生化丹药,以及数十片黄金叶子和十多颗夜明珠子。 对于疗伤丹药,半体说得并不多。让尤兵收起来,关键时刻再服用。 什么叫关键时刻?尤兵问。 就是迫不得已的时候。这些丹药是用古法配制,很珍贵,很难得。 是吗? 听到半体说了两个“很”字,尤兵好奇心大盛,悄悄服下一粒丹药。 那是一种温润的感觉。丹药入口即化,还散发出类似于麝香的气味。 不一会儿,尤兵感觉丹田一阵发热。这股热浪似乎有某种灵性,向尤兵腋下的骨折处涌去。 在热浪的烤麸下,伤口的疼痛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舒畅感。 这就好了? 尤兵摸了摸腋下。本来如刀剜般的疼痛,居然感觉不到了。 好药!尤兵由衷感叹道。 见尤兵不听话,气得半体翘起胡子,一个劲儿地埋怨尤兵暴殄天物。 “药就是给人吃的。如果不吃,药再好,也是废品。” 尤兵说着,将其中一瓶疗伤丹药往桌上一放,“既然承认你这个糟老头为半个师傅,我这半个徒弟也不能太小气。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瓶。” 半体先是一愣,随后连连摆手,“此物过于珍贵,使不得。按照我的伤势,求得四五粒即可痊愈。” “你的意识是不想要?”尤兵呵呵一乐,伸手抓向桌上的药瓶,口中还叨咕着“1、2……” 没等“3”自出口,尤兵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桌子上,药瓶还在,只是瓶内的丹药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徒弟,这瓶药我暂且替你保管,免得你无端浪费。”半体说完,自顾自地以丹药调养内伤去了。 至于那四瓶生化丹药,尤兵没敢打开。 经历了与蛇蚁的殊死搏斗,尤兵清楚,这些生化丹药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后果很难把控。 尤兵思忖片刻,将所有物品又原封不动地放回空间戒指,也包括那个最早挪移出来的工程之术秘籍。 接下来的时间,尤兵反复练习空间戒指的运用。 通过练习,尤兵发现空间戒指有个特性,凡是实质化的物品都可以盛放,而且随着神识能力的提升,戒指空间可以不断挖掘拓展。 真是个好东西! 尤兵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物品居然被当做线索随意丢放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看来,当年索超对欧阳辅仁恨之入骨。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恨?尤兵怎么也没想明白。 如果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或者当年他的弟弟索跃被欧阳辅仁杀死,索超以这种代价去报复可以理解。 可是,当时的情形是他的师傅欧阳辅仁仅仅以索跃的性命为条,与索超交换兵族圣物金錾斧。如果索超交了,极有可能避免流血事件发生。 既然如此,索超为什么要执意杀死欧阳辅仁? 是索超为人偏激?还是另有隐情? c30 老马识途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三十节 老马识途 临近中午,尤兵没有吃饭,一头扎在床上,蒙头大睡。 经过几天的神识练习,尤兵深感自己的神识远比身体脆弱,更难驾驭,更容易疲劳。 睡醒再练…… 尤兵就在昏昏入睡之际,手机响了。 手机是目前尤兵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自己受伤出不去,而影子军团在外面把手,别人也进不来。 “谁……”尤兵接通电话,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老大,我是李威。”电话里的声音略显迟疑,似乎有些顾虑。 这也难怪。自从精英培训学校李威的胳膊莫名其妙地消失后,李威把尤兵看成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什么事?” 尤兵的话显得很不客气。一方面,刚刚入睡就被人叫醒,心情很不爽;另一方面,上午时来个自称叫“爱丽”的生活秘书,这会儿李威的电话又打过来,难道两人有预谋? “也没什么事……” 见李威吞吞吐吐,尤兵有些不耐烦,“是不是想问金牌的事?” “老大,您真是神机妙算,赛过……” 没等李威话说完,尤兵直接打断了,“不是我能掐会算,是爱丽告诉我的。对了,爱丽究竟是什么人?” “她对外的身份是张实诚的生活秘书,实际上是张慧娇的保姆。与慧娇情同母女,关系非常……”听尤兵提到爱丽,李威又不自觉地开始押注了。 “知道了。”尤兵又一次打断李威的话,“关于金牌的事情,我不想掺和。如果你有想法,可以在爱丽身上找突破。” 尤兵不想趟实诚集团这谭浑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尤兵。尤兵想好了,在必要时候,自己将金牌一交,实诚集团的事情就与自己没有了关系。至于交还的人选,尤兵想到了爱丽。 “谢老大。”听到尤兵的指点,李威很兴奋,“对了,我有个发现,想向您汇报。” “什么发现?” “我捡到一幅画,那幅画是在张实诚死后的第二天早晨发现的。” “画上是什么内容?” “上面画着一个女孩,像是毛毛。” 听到是毛毛,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我想给您送去,可进不去你家的大门。所以,我只好将画照成照片,发到了县一中的贴吧里。” “知道了,等我电话。”尤兵说着匆匆挂上电话。 李威发到贴吧的那幅画依然是一张简笔画。 画上远处为山、近处为树。树上有个绳套,绳套里则悬挂着一个人。那人身材娇小,秀发披肩,乍一看去,的确与毛毛有几分神似。 不过,她的舌头伸出嘴外半尺有余,面部肌肉扭曲变形,这种恐怖的神态与毛毛的秀美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五棵松!尤兵一眼认了出来。 这里是燕山山顶的五棵松! 简笔画的左下角标注着一行小字:壬辰年七月十四日未时。 七月十四日就是今天,而未时应该是下午一点至下午三点。 尤兵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也就是说,距离毛毛死亡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尤兵又一次拨通李威的电话。“现在,你帮我做三件事情。” “您说。” “第一,找一辆车将我拉到燕山脚下。第二,以实诚集团的名义,给车男打个电话,请求车男将毛毛接回私人诊所。毕竟,他们在保护人方面专业一些。第三,在谢必安可能出现的地方打出标语,说我答应他的要求,让他终止改命计划。” “你答应他什么要求?” “这件事与你无关,希望你不要过问,免得误陷其中。” 尤兵之所以作出这三个决定,完全出于对毛毛的考虑。 自己答应谢必安的要求,向其提供范无救的线索,让谢必安放弃对毛毛改命为第一重保护,目的是让毛毛不想自杀。 让车男将毛毛带回私人诊所,在那里实施专业保护,防止毛毛去五棵松为第二重保护,目的是让毛毛不能自杀。 尤兵亲自前往五棵松阻止毛毛自杀为第一重保护,目的是让毛毛不会自杀。 三重保护环环相扣,尤兵有信心能够挽救毛毛的生命。 十分钟后,尤兵坐上了李威的专车凯迪拉克。 在尤家镇,上午十一点至十二点这一个钟头时间为车辆通行高峰期。在这个时间段里,很多机关、单位、厂企的员工该回家的回家,该去饭店的去饭店。也就是说,在尤家镇工作和生活的人大多集中在马路之上。 为避免堵车,尤兵让司机放弃大道,沿着小巷七扭八拐地向燕山方向驶去。 “尤先生,有时间您能不能和李威经理解释一下……” 小巷两旁堆放着砖石瓦块、树枝树条等杂物,没过几分钟,凯迪拉克左右两侧就被刮得如同一幅抽象画。司机铁青着脸,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放心,李威那里我去交待,不用你背黑锅。我有急事,你再快些!” “尤先生,再快咱们就要出事了!” 嘎巴!没等司机说完,凯迪拉克左右两个倒车镜齐刷刷地折断。 “坏了!”司机手一哆嗦,车头向小巷墙壁撞去。 幸亏司机是个老师傅,紧打方向盘才躲过这一劫。 好险!没等司机喘口气,身后尤兵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别耽误,加速开车!” 这车没法开了! 司机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尤先生,我开车的技术达不到你的要求,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司机说着解开安全带,赌气想要弃车而走。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发觉车后排空荡荡的,刚才说话的尤兵如同蒸发般,不见了踪影。 “尤先生……尤先生……尤先生……” 司机在凯迪拉克前后左右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尤兵。 难道……司机打了个哆嗦,撒腿向小巷外跑去。 尤兵并没有失踪。就在他催促司机加快速度的那一刻,一只手从车窗外伸了进来。 没等尤兵有所反应,他瞬间被挪移到了小巷旁的一处屋顶之上。 是老妈! 尤兵站稳脚跟后,向身后一看,抓住自己裤腰带的正是身穿一身迷彩的老妈朱丹阳。 “让你在家安心养病,怎么跑出来了?”朱丹阳劈头盖脸地责问。 “老妈,我的伤口没事了。”尤兵用力拍了拍腋下,发出啪啪的声音,“已经不疼了。” “怎么这快?” 见老妈有些疑惑,尤兵知道这件事不是三句两句能解释的清楚,索性敷衍道:“是车男治好的。” “车男这人真不错。你看,这套服装也是车男给的,效果怎么样?”朱丹阳兀自在原地绕了一圈。 “这个问题我老爸最有发言权。现在我有急事,不能耽搁。”对于车男给老妈迷彩服的事情,尤兵并不在意。他目前最关心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五棵松。 “你和你老爸是一路货色。”陈丹阳指了指下面小巷里的凯迪拉克,“在胡同里面开汽车,那不急死你?” “这总比堵在大马路上好吧。” “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算了,我送你一程。”朱丹阳说罢,右手攥紧尤兵腰带,瞬间消失在原地。 十分钟之后,朱丹阳带着尤兵来到燕山山顶的五棵松处。 按照普通轿车的行程,从尤兵家开足马力到燕山脚下,需要二十分钟。再加上从山脚到山顶的路程,没有半个小时是无法到达的。 在朱丹阳的疾行术之下,路上行程花费的时间足足缩短了三分之二。尤兵感觉路上的景物不是在向后移动,而是像书籍翻页一样,一眨眼一个景物,一眨眼一个景物。弄得尤兵头晕晕的,几欲呕吐。 终于到了五棵松。尤兵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努力遏制肠胃剧烈的蠕动。幸亏没有吃午饭,否则…… 想到饭食,尤兵不觉一张嘴,一口污物喷射出来。 尤兵不好受,朱丹阳更是更如此。长时间高频率的瞬间转移使她大耗体力,本来红润的脸变得苍白透明,一根根青筋肉眼可见。 “尤兵,你替我护法。”朱丹阳盘膝坐于一个大松树之下,开始凝神聚气。 “老妈,你放心……”尤兵又深吸了几口气,向四周环视了一遭。五棵松附近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尤兵用手机上了百度贴吧,打开李威上传的那张简笔画,与实景对照了一翻。没错,就是这里。画中上吊的松树就是旁边那一棵。 想到毛毛极有可能在这里自杀,尤兵打了个寒战。 此时刚刚十二点,距离未时还有一个小时。 见时间尚早,尤兵略一犹豫,拨通了车男的电话。“车队长,你们把毛毛接回去了吗?” “下次再有这种事,希望你能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拐弯抹角的,让人生厌。” “不会有下次了。毛毛的事情,你多费心。” “费不费心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尤兵尴尬地一笑,还想再说些什么,听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车队长,出事……”没等尤兵听清,电话被车男挂断了。 难道毛毛出事了?尤兵赶忙用手机回拨过去。 占线,占线,还是占线。尤兵一连拨打了十几次,车男的电话始终无法拨通。 怎么办?尤兵在松树下转了一圈,又回到老妈朱丹阳身边。 没办法,只能等。 一方面,自己不知道私人诊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自己擅自过去,而毛毛跑来,反而会耽误大事。另一方面,老妈在静心调息,她的身边也离不开人。 想罢,尤兵只好坐在朱丹阳身边,如同守株待兔的那个农夫,焦急地看着通往山下的小路。 就在尤兵焦急等待之际,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很清晰,很清脆。 尤兵四下看去,周围冷冷清清,什么也没有。 一定不是幻听!尤兵相信自己的听觉。 既然看不见,那就用神识搜索一下。尤兵摒弃杂念,按照观想之法闭上双眼,放出神识。 周围依然是空荡荡,没有任何异常。只有老妈头上那团光晕发着光芒。在光晕周围似乎还有一些东西。 尤兵细细感知,那是一枚枚细小的马形符文。马形符文串联在一起,以老妈为中心在半空中盘旋往复着。 踏!踏!踏!马蹄声又一次响起。 对了,是那匹骏马! 在尤兵印象中,那匹骏马自从进入识海后,一直是安安静静的。以至于尤兵听到马蹄声音,没有联想到会是它。骏马今天是怎么了? 尤兵赶忙收拢神识,内视识海。那匹骏马在第二层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像是要挣脱束缚,到草原去驰骋狂奔。 “小兔崽子,放出骏马。”半体的声音响起。 “是”尤兵应了一声。 就在骏马跃出识海的刹那,一股氤氲之气自半体右掌发出,打在骏马之上,“老马识途!” 骏马长嘶一声,顿时光芒大盛。这光芒与朱丹阳周围马形符文散发的光芒似乎有所感应。两股光芒相互试探着、吸引着,慢慢向对方靠拢。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股光芒已经相互交接。 “合二为一!”半体一声断喝。 与此同时,盘膝而坐的朱丹阳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c31 螳螂背后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三十一节 螳螂背后 在一声惨叫中,朱丹阳口吐鲜血,杏眼翻白昏厥过去。 突然的变化,不仅尤兵就连半体也是大为意外。 “老妈!”尤兵惊呼一声,冲上前去。 嘣!朱丹阳的体外似乎有一层能量薄膜,将尤兵反震回来。 “小兔崽子,不要轻举妄动。” 半体说着,一股温润的气流自尤兵印堂涌出,顷刻间,将朱丹阳包裹起来。 “我老妈怎么了?” “她……”识海中,半体双目微闭,仅存的右手五指在胸前微微点动,似是在隔空把脉,又似在感知朱丹阳的气息运转。 “原来如此!” 过了良久,半体长出一口气,“你老妈习练的是疾行之术。据我所知,疾行之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借助马甲之力疾行,第二类是借助神识之力疾行,第三类是借助空间之力疾行。从脉相和气息运转来看,你老妈的疾行之术侧重于神识之力。” 半体说得没错。这一点,尤兵曾听朱丹阳讲述过。“这与我老妈昏厥有什么关系?” “这要从你识海中骏马的出处说起。你还记得《神识疾行》这部古籍吗?” 尤兵当然记得。 两个多月前,为提高尤兵的自保能力,朱丹阳曾将尤兵带到这里,打算教尤兵疾行之术,并将《神识疾行》这部典籍交给了尤兵。 “按照你的特质,学习疾行之术不仅不能帮助你,还会耽误你潜质的挖掘。情急之下,我将《神识疾行》中的精魄强行掠夺过来。” “你说的是那匹骏马?” “对。那匹骏马对于你来说是个鸡肋,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件难得的至宝。所以我将骏马暂时安顿在你的识海里。” 怪不得那天发生异象,古籍《神识疾行》从头到尾所有的字迹都消失了,原来是半体捣得鬼。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古籍中的精魄,骏马是有灵性的。在特定的地点遇到特定的人,它想回归,找到真正适合它的主人。” “所以,你顺势而为,想成全我老妈?” “是。按理说,骏马选中的主人能够承载它的威能,可是……唉!” “什么意思?” “千算万算咱们忽略了一点。就是你老妈为了以最快速度赶到这里,拼劲了全力,身体已经透支。” “你的意思是说,我老妈的身体无法驾驭骏马?” “对。”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可以再把骏马强掠出来?” “谈何容易!一日认主,终生为仆。骏马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只有追随的目标。让它出来,除非你老妈……死了!” 听了半体的话,尤兵心中一凛:“你是说,我老妈没救了?” “也不尽然。这要看你老妈的造化。一个是特异的体质,一个是转化的机缘。二者有一个条件能够符合,你老妈也许会将大难转为大福。” “造化?造化有个屁用!”尤兵知道“造化”的几率微乎其微,一时间情绪难以自制,爆出了脏口。 “小兔崽子,别没大没小,竟敢和师傅这么说话!”半体气得在原地转了十多个圈,“好吧,这件事既然由老夫而起,老夫就管到底。” 半体说罢,身子一晃,化作一阵青烟,向识海外面飘去。 “你想干什么去?” “进入你老妈识海,帮她控制骏马的威能。等有了机缘,你老妈能够驾驭骏马之后,我再回来。”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小兔崽子,如果有,老夫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吗?” 半体亲自出马果然有效果。 片刻后,朱丹阳体外的能量薄膜全部被吸收到体内;两分钟后,朱丹阳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五分钟后,朱丹阳睁开了双眼。 “老妈,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你是被……”尤兵刚想说出骏马的事情,又怕加重老妈的心理负担影响身体恢复,索性说道:“是你身体透支造成的不良反应。” “我的身体……”朱丹阳想站起身,忽觉身体一软,又瘫倒在地。 “老妈!”尤兵急忙走上前去, “你现在身体弱,不要动弹。” 就在尤兵搀扶朱丹阳胳膊之际,朱丹阳悄悄说了一句,“你看看身后那棵树。” 尤兵一愣,扭头向身后看去。 在距离尤兵二三十米开外是一棵松树。那棵松树很粗壮,仅仅树干就有一搂多粗。 离地面不足半米的树干旁附近,有一双棕色拖鞋在山风的吹拂下时隐时现。由于拖鞋在树干的另一个方位,尤兵看得不甚清楚。 “是双拖鞋。” “不对,你再好好看看。” 一阵山风吹过。这次的风强劲了些,将棕色拖鞋吹得更加摇晃。 这次,尤兵看清楚了。那不仅仅是一双拖鞋,而是一双穿着拖鞋的脚。 难道那是……毛毛! 此时刚刚下午一点钟,也就是简笔画上标明的未时。 该死!尤兵迅疾站起身,向那棵大松树跑去。 尤兵看得没错。大松树另一侧的一根树杈上,一条白色丝带悬挂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那个姑娘脸色苍白如纸,鲜红的舌头伸出半尺有余,披肩的秀发被山风吹得凌乱不堪。 她不是毛毛,还能是谁! “毛毛!毛毛!”尤兵呼喊着,双手搂向毛毛的双腿,想要托起毛毛的身躯,将毛毛从白色丝带上抱下来。 谁知,尤兵的双手抱了个空。与此同时,树上悬挂的毛毛消失不见了。 这是——陷阱! 有了神识修炼的经历,尤兵反应倒也迅速。身子一转,已退出十米开外。 没有动静。树上悬挂的毛毛消失后,周围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事情不会平白无故地发生,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结束。一定有着某种因果关系。 会是什么?尤兵眯起眼睛向四周巡视一番,四周依然是安安静静的。 不对,有问题! 尤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老妈不见了! 这一变化不亚于晴天霹雳。 如果说树上悬掉的毛毛可以被定义为幻术,是一种障眼法。那么,老妈这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而且,消失的时候连一点异响也没有。 老妈一定没有走远,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尤兵强自平稳心神,向老妈消失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棵大松树的树下。树根处松软的浮土上还依稀残留着老妈盘膝打坐过的痕迹。 按照观想之法,尤兵将神识散发到最大范围。他想用神识的敏感触觉,发现尽可能多的踪迹。 在老妈盘膝打坐的上方,有一丝能量波动。那股波动若有若无,延伸到远方。 一定是它! 尤兵尽最大努力锁定能量波动,慢慢向大树后面寻去。 果不出所料,在大树后面尤兵发现了线索。不,确切地说,是有人留下了线索。 在大树后面的半空中,浮动着一行小字:若有缘分,兵族相见。 兵族,不就是那个隐形通道通往的地方吗?难道这个人把老妈带入了兵族? 尤兵细细查看那行小字,字体有些眼熟。 尤兵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 是在虚无空间! 在虚无空间入口处的巨石上刻有四个金色大字——闯入者死。那四个大字与这一行小字的笔体很是相近! 怎么会这样! 尤兵脑子很乱,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不过尤兵隐隐觉得,掠走老妈的人似乎没有杀意。况且半体已进入老妈的识海,必要时他一定会保护老妈的。 想到这里,尤兵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 就这样,尤兵看着半空中浮动的那行小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 “尤先生,你在哪里?”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很粗重。 “你是……” “我是影子军团的老李。” “你有什么事?”听到是老李,尤兵的心情又是一阵紧张。 “尤先生,请你来一趟诊所,毛小姐出事了!” “什么?你说详细一些!”怪不得刚才给车男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冥冥中,尤兵有种不祥的预感。 “刚才毛小姐说去洗手间,我们只好在洗手间门外等候。可是,左等毛小姐也不来,右等毛小姐也不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找来护士让她进去查看。没想到,毛小姐在洗手间里自杀了!目前,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听完老李的话,尤兵震惊地张大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c32 毛毛遗愿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三十二节 毛毛遗愿 网络上曾火爆过这么一个问题:老妈和老婆同时落水,她们都不会游泳,与岸上的你距离相同,这个时候你会去就谁。 针对这个问题,不同人有不同的回答。有的说,老妈年岁大了,应该把生的希望留给年轻的老婆。有的说,老妈只有一个,老婆可以替换,必须先救老妈。 凡此种种,人们围绕这个问题形成了两个阵营。各说各的理,各讲各的话,争论的好不热闹。 对于如今的尤兵,也陷入了是先找老妈还是先去看毛毛的困境。 冷静!冷静! 尤兵努力平稳着浮躁的心情,尽量让发热的脑袋冷却下来。 “若有缘分,兵族相见”。 按照这八个字提供的线索,寻找到老妈,必须进入兵族。而进入兵族的前提,是要穿过那个隐形通道。想到隐形通道,尤兵皱起了眉头。 就在尤兵发愁之际,手机又一次响了。 “尤先生,您还有多长时间可以赶到诊所?”电话的另一端仍然是影子军团的老李。 “又发生什么事了?” “经全力抢救,毛小姐已经醒了。” “太好了!” “不过……”老李的语气有些低沉,“听车队长说,毛小姐的伤情过重,治疗回天乏术。” “赶紧找个更好的医生啊!”尤兵急了,冲着手机叫了起来。 “车队长的医术在北京属于一流。我想,在尤家镇恐怕找不到比车队长医术更精湛的医生。” “毛毛还能坚持多久?” “恐怕熬不过今天晚上。”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实诚集团私人诊所。同样在那间病房里,尤兵见到了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毛毛。 毛毛身上插满了管子,一袋殷红色的血浆正一滴一滴地流入她左胳膊的静脉血管中。她的右腕子上缠着纱布,尽管很厚,仍有一丝血迹浸了出来。 “尤先生,轻一些。”病房门口,老李小心地提醒。 “你不是说毛毛醒了吗?” “毛小姐是醒了。但醒后情绪很激动,不配合治疗。车队长说,情绪激动会导致生命危险。我们怕您见不到毛毛最后一面,所以……” “她为什么激动?” “经诊断,毛小姐恢复了记忆。她选择性遗忘的事情,又都记起来了。要不,我让医生用药物将她唤醒?” 尤兵摇摇头,“也许,这是对她病情最好的处置方法。” “对了,这是车队长让我交给你的。”老李说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对折的纸。 “这是……” “在毛小姐身上发现的。” 尤兵的手一颤,“谢谢你们车队长。” “我会转告的。”老李说着知趣地退出病房,轻轻关上了房门。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血浆一滴一滴坠落的声音。 尤兵搬了把椅子,坐在毛毛的身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此时已经过了未时,毛毛没有去五棵松,说明谢必安已经放弃了为毛毛改命。那么,毛毛为什么还会自杀? “不要,不要……”毛毛双眼紧闭,神情紧张,口中发出一阵微弱的呢喃声。 “不要怕,我在这里。”尤兵捋了捋毛毛额头凌乱的秀发,然后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也许是有所感应,毛毛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她的小手回应似的也握住了尤兵的大手。 毛毛的回应一下子触动了尤兵的神经,尤兵忍不住想要呜咽。对于毛毛的印象,尤兵就是从这只小手开始的。 尤兵记得,自己第一次与毛毛有肢体接触,是向毛毛借橡皮。 那时的尤兵与毛毛还不熟,借橡皮实属学习需要。 给你!毛毛递橡皮的动作很“小家碧玉”。拇指和食指轻捏橡皮一角,将橡皮大部分让出来。秀美的长相加上小巧的动作,让尤兵心动不已。 恍惚见,尤兵一把抓住橡皮,以及橡皮一角的那两根手指。毛毛的脸当时就红了。毛毛娇羞的神态,尤兵至今还记得。 从那以后,尤兵就时常找不到自己的橡皮。所以尤兵只好 “勉为其难”地时常向毛毛借橡皮。就这样,一借一还两个动作开启了尤兵与毛毛的情感历程。 此时,毛毛的小手依然握在自己的手中,两只手之间却缺少了那块借来借去的橡皮。想及此处,尤兵心中不觉一阵难过。 “啊!”毛毛娇小的身躯忽然一挺,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毛毛,你怎么了?” 毛毛的嘴巴一吸一合,像在呓语,但声音极其微弱。 “毛毛,你大声些,我听不到。”尤兵小声呼唤着,将耳朵贴近毛毛的嘴边。 “尤兵,快跑!” 原来是一场梦。毛毛正在做一个恐怖的梦。 尤兵真想搂住毛毛,将她从噩梦中叫醒,可是,醒来后的毛毛会怎样面对自己,怎样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不知道! 也许现实的残酷比她此时的噩梦更加无法面对。 尤兵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转身拿过一条毛巾,为毛毛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毛毛又是一声呓语。那只脱离了尤兵大手的小手在床边无意识地摸索着,像在寻找水面上唯一的稻草。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尤兵再次抓住毛毛的小手,这次握得很紧很紧。生怕一松手,毛毛会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一行清泪浸满尤兵眼眶。尤兵长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坐在毛毛身边,手里抓着她的小手,目光凝视着她俊俏却又苍白的脸庞。 就这样,尤兵坐了很久。直到病房外有医生从门前经过,清晰的脚步声才惊醒了神情恍惚的尤兵。 毛毛依然沉睡,呼吸似乎更加微弱了。 尤兵忽然想起老李给自己的那张纸,忍不住从衣兜掏出展开观看—— “今世无法直面。若有缘,你我来世再相见。” 这是毛毛的笔迹。这是毛毛写给自己的信。从纸张上点点斑痕可以看出,毛毛在写这十四个字时,内心承受着何等痛苦地煎熬。 “毛毛,咱们就这么决定了,等到来世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尤兵本是自言自语,谁知,床下却传来一声童音——“大哥哥,就这么定了。” “谁?”尤兵吓得一激灵,慢慢挪开身后的椅子,一手扶住床沿,上半身慢慢俯了下去。 床底下光线不足,但按照尤兵的视力足可以将床下看得清清楚楚。令尤兵诧异的是,床下除了洗漱用具,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我听错了?不可能!尤兵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大哥哥,你是在找我吗?” 那个童音又一次传来。不过,这次不是在床下,而是在尤兵的背后。 “谢必安!”从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中,尤兵推断出了来者。 “不错,是我。我是应大哥哥之邀而来的。” 尤兵转过身时,谢必安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对面的沙发里。 “大哥哥在尤家镇的大街小巷打出标语,请求我不要给毛毛改命,条件是告诉我范无救的下落。”谢必安说话的时候,胸口一阵起伏,似乎前几天被车男的梅花针伤得不轻。 “没错。不过……”尤兵指了指病床上气若游丝的毛毛,“这你又怎么解释?” “这件事与我无关。” 原来,范无救的出现,导致毛毛在古宅中又经历了一次变异。这次变异对毛毛的伤害并不大,只不过,重复的经历唤醒了毛毛遗忘的记忆。 “你不是将她的命改回来了吗?” “对,我是改回来了。要不然,按照我的预期,毛毛应该在五棵松上吊自杀。” “她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她的命。毛毛命中该有此一劫数。” 谢必安说着,将眉毛一挑,“该我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现在,该大哥哥践行承诺了。” “好吧。”事已至此,尤兵无话可说。 告诉谢必安又如何,现在的范无救失忆了,难道他还认得谢必安不成? 尤兵刚想说出范无救的事情,谢必安忽然一挥手,“大哥哥等一下,我想加些筹码。” “什么意思?” “如果大哥哥能将范无救完整带回来,我就成全你与毛毛来世相见。” 谢必安说着,压低了声音,“不瞒大哥哥,我在冥界有点权力,成全你们的姻缘,还是有把握的。” 看到谢必安略显苍白的小脸,尤兵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 谢必安身受内伤,即使得知范无救的下落,他料想自己也无法救回。所以,谢必安加大赌注,想借助自己的力量救出范无救。 谁成想,谢必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范无救的魂就在自己的识海中。 尤兵想罢,微微一点头,“我同意。” “成交!”谢必安从怀中掏出一面尺于长的招魂幡,双手握紧旗杆,猛地一晃。 尤兵感觉有股阴冷之气从他前面飘过。 c33 车男密谈 第三章 神秘古宅 第三十三节 车男密谈 三天前,尤兵曾见过一次招魂幡。 那时看见的招魂幡大如乌云蔽日,不似眼前这么小巧。尤兵不禁有些惊诧,难怪仁将说招魂幡是件宝物,果然名不虚传。 特别是招魂幡散发出的阴风,令尤兵心头发寒,几欲闪躲。 招魂幡招魂? 尤兵心中一动,顾不上阴风猎猎,静心施展观想之法,将神识散发开来。 没错,那就是毛毛的灵魂! 在距离尤兵不足两米的地方,有一个娇小的灵魂。她面露悲戚之色,一手向自己挥动,另一只手则不受控制地被吸向招魂幡。 “毛毛!”尤兵想去抓,可手在半空中抓了个空。 “大哥哥,不必悲伤。这次的离别,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聚!”谢必安说完,双手摇动招魂幡。 霎时间,尤兵感觉尺于长的招魂幡变得铺天盖地。招魂幡上隐现出千万个恶鬼虚影,他们嘶吼着、嚎叫着,伸出双手抓向毛毛的灵魂。 “不要!” 尤兵想冲上前去,可没等他有所动作,一股强大的力自招魂幡中射出。 “不好!” 在神识的感应中,那股力道犹如滔天巨浪,无可抵挡。尤兵只能含胸收腹,双腿向后急蹬。 “砰!”尤兵的身体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还好,招魂幡射出的力道中,十有八九被躲过,只有一小部分打在尤兵身体上。 虽然是十之一二,尤兵仍感觉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咦?谢必安有些惊诧,随手收起招魂幡,病房顿时恢复了刚才的明朗。 “你的神识底子不错,谁教的?”刚才,谢必安使用招魂幡除了收走毛毛的灵魂,还有些许试探尤兵的成分。 “半体前辈。”尤兵回答。 “半体、半体……”谢必安叨咕着,向病房门口走去。他每走一步,身体就淡化一层。 当走到门前时,尤兵耳边传来谢必安细不可闻的声音:“你带回范无救之日,就是你和毛毛相聚之时”,之后谢必安消失不见了。 楼道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外面的人走到毛毛病房前,脚步声戛然而止。 “当!当!当!”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进!” 尤兵抬头看去,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车男,一个是老李,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对不起尤兵,刚才有紧事要处理,我出去了一趟。毛毛现在怎么样了?”对于毛毛的自杀,车男有些自责。她的语气较之以前温婉了许多。 “死了。”尤兵泪水溢出眼眶。 “不可能!以我的经验推断,毛毛的性命可以延续到今天晚上。”车男说着,向旁边的医生看了一眼。 医生会意,走上前去,将食指和中指搭在毛毛脖颈处。稍许片刻,又扒开毛毛的眼皮看了看。 “毛小姐的瞳孔已经扩散,是刚刚离世的。” “怎么会这样?”车男眉头微蹙,也走上前去。可她还没走到毛毛病床前,忽然停住脚步,“是不是有人来过?” “谢必安来过,他刚刚走。”尤兵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车男。 车男听后,苦笑一声,“我寻他不到,他居然还敢来到这里。” “谢必安为什么没有杀尤兵?”这时,老李也走了过来,问道。 对呀,谢必安为什么没有杀自己?想当初,范无救在失忆之前,千方百计地要杀死自己,想要得到“棋灵图”。难道这个谢必安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耻于抢夺棋灵图”? “我想,这可能有三种原因。”车男说。 “第一,谢必安和范无救是生死至交,如果他先杀死尤兵,范无救就可能无法解救。这是谢必安不想看到的。” “第二,谢必安身受重伤,杀死尤兵必定闹出一定动静。到那个时候,他恐怕逃不脱。” “第三,谢必安不知道尤兵身上有棋灵图。既然不知道,杀与不杀尤兵的意义就不大了。” “有道理!”听完车男的分析,老李点了点头。 对于车男和老李的对话,尤兵并没有太在意。此时的尤兵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为毛毛的死亡而悲痛。另一方面,对于毛毛来说,死亡应该是最好解脱。况且,有了谢必安的许诺,尤兵的心里稍稍好过些。 见尤兵沉默不语,车男轻轻叹了口气,正色说道,“跟我走,有重要事情对你说。” “就在这里说吧。”由于前几天发生的尴尬事情,尤兵本能地拒绝了车男的要求。 “若有缘分,兵族相见。”车男念出了八个字。 尤兵一愣,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这八个字就是老妈失踪后,发现的那行小字。 “这是带走你老妈的人留下的。”车男向后一伸手,老李心领神会地递过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得正是这八个字。而且,字迹与尤兵发现的那行字极为相似。 “纸条是谁留下的?” “可以换个地方谈吗?” “好吧!”尤兵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毛毛,毅然决然地走出房门。 车男和尤兵来到后院的一片空地上。那里停着一辆迷彩军用厢式货车,货车旁边有七八个影子成员来回走动着。见到车男,他们纷纷停住脚步抬手敬礼。 “我们有事要谈,启动一级警戒模式。”车男的声音不高,但语气中充满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一名影子成员答应一声,打开了厢式货车后门。 在车男与尤兵进去的同时,后门“咣当”一声被锁死了。紧跟着,厢式货车的前后左右是一连串子弹上膛的声音。 “说吧,张纸条是谁留下的?” 尤兵没有在意车外嘈杂的警戒声,开门见山地问车男。 “影子军团团长,也就是我的上级仁将。”车男直截了当地回答。 “为什么要劫持我老妈?” “更正一下,仁团长的行为不能叫劫持,而是救助。” “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你老妈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以我们目前掌握的医术,完全治愈的概率很低。而在兵族中,有着一种密不外传的治疗方法。” “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 “既然如此,让我进入兵族的目的是什么?”尤兵指的是“若有缘分,兵族相见”那八个字。 “不清楚。仁团长只告诉了我这些。至于其他,即使说了也只是妄自猜测。” “我怎么进入兵族?”上次,尤兵进入隐形通道借助了项风、项雨、余华、黑狗阿三等众多力量。如果没有这些人帮助,尤兵进入兵族简直难于上青天。 “这个……”车男沉吟片刻,“仁团长自有安排。” “最后一个问题,仁将和兵族以及那个叫欧阳辅仁的,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 “好吧。”尤兵见问不出什么事情,起身想走。 “等一下,再交代你两件事。” “说。” “第一件事是关于你老妈的事情。我们已经对外放出风声,说你老妈回娘家了。” “谁会相信?” “不知道。不过,你老爸会相信的。” 尤兵一愣。他很难想象,车男一伙会用怎样的方式让老爸相信。“第二件事呢?” “毛毛的父母都死了。我们将亲自为毛毛处理身后事宜,希望你不要过分执着此事。你即使参加,也只能以同学身份进行悼念。我不想因为此事耽误了你进入兵族的行程。” “这……” “这不是商量,是决定。” “好……吧。” d01 异香迷情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一节 异香迷情 对于尤兵来说,可谓打击连连。不到半天时间,先后失去两个最重要的女性。 一个是老妈朱丹阳。因身体透支,无法化解骏马的无上威能。更要命的是,那个大肚子仁将居然以疗伤的名义将朱丹阳送进兵族。这种行为导致的后果是福还是祸?尤兵不知道。 失去的另一个女人是毛毛。对于毛毛的离世,尤兵同样不知是福是祸。 按照谢必安的说法,自己能够与毛毛来世相见。谢必安有那种能力吗?他会不会糊弄自己? 想到与谢必安达成的条件——带回一个完整的范无救,尤兵同样有些挠头。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识海中的范无救是能量体的实质化,仅仅是个魂。至于范无救的魄,也就是装载魂灵的躯壳被困在隐形通道之中。 两者合二为一后,会产生什么后果?尤兵同样不得而知。 从私人诊所出来,已是黄昏。尤兵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家的方向走去。 由于前几天激战的缘故,路上行人很少。即使碰到几个,大多是神色紧张、步履匆忙。 再穿过一条胡同就到家了。 随着家的临近,尤兵的心情愈加紧张。 车男说,她为老妈编了个外出的理由。老爸是何许人也,能相信吗? 尤兵有些担心,怕老爸看出些许端倪,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由于下过一场雨,坑洼的路面积了很多雨水。尤兵在胡同里呈s形走着,时而沿着墙根前行,时而踩着水中的砖块跳跃。 不一会儿,尤兵的鞋子湿了大半。 他奶奶的! 尤兵暗骂一句。这真是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倒霉透了。 嘀嘀!嘀嘀! 一辆米黄色跑车一路鸣着喇叭开进胡同。 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吗?尤兵没有回头,凭直觉知道跑车已经开到身后。 换做平日,尤兵会自觉的躲到一边,甚至会好心告诉司机,前面哪些地方是平道哪些地方有坑洼。 今天不同,接二连三地遇到不顺心的事,尤兵正无处发泄郁闷,活该这个主儿倒霉。 嘀——米黄色跑车一声长鸣。 见尤兵没有躲避的意思,司机一脚油门,跑车发出“轰”的一声,沿着尤兵身侧险险开了过去。 我靠! 跑车后面扬起一片水幕。地上的脏水溅了尤兵满头、满脸。 “给我站住!”尤兵不干了,抄起一块石头,冲向跑车。 跑车又开出几十米,慢慢停了下来。车顶棚无声无息地打开,里面露出一个俏丽的女孩。 这个女孩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两条又黑又长的辫子扎于脑后,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两颗小虎牙显得她俊美中带有一丝娇憨。 尤兵本来气撞顶梁,见到眼前这个女孩,下意识地手一松,石块落在地上。 这个女孩看着眼熟,而且是很眼熟。 理智告诉尤兵,这个女孩他从未见过。可尤兵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帅哥对不起,是我开快了。” 女孩走到尤兵跟前,没有翟怪尤兵挡路,反而进行自我检讨。 “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 那种从心里往外的熟识感,使尤兵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尤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算我倒霉。” “那怎么行,我从来不亏欠别人。” 见到尤兵狼狈不堪,女孩从手包中掏出五张大钞,“算是给你的补偿。” 美女配豪车,不仅主动认错,还要赔偿自己。这弄得尤兵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示意不要。 “别不好意思,这是你该得的。”女孩挥手间,一张照片从手包中掉出。 尤兵反应很快,随手一抄,将照片抓住手中。照片中有两个人,一个是眼前这个女孩,另一个竟然是士凤。 怪不得看着女孩眼熟,她和士凤长得很相像。 尤兵有些好奇,问道:“你和士凤老师是什么关系?” 听到尤兵说出“士凤”二字,女孩眼睛一亮,“她是我姐姐。” “我叫尤兵,是县一中的学生。士老师曾是我们学校的政教处主任。” “真巧,原来你就是尤兵!”女孩上下打量着尤兵,“我是士凤的妹妹,叫士凰。以后见到我,要叫师叔。” 师叔?尤兵看着眼前这个娇艳如花的女孩,她的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管她叫师叔,岂不是…… 见尤兵表情尴尬,士凰小腰一插,“听姐姐说,你老欺负她。告诉你,她是她,我是我,我可是讲究尊师重道的。我这个师叔,你到底认还是不认。”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从士凰刁蛮的神情中,尤兵看到了士凤的影子。 “好吧,我认。” “先叫一个,让我听听。” “师……叔。” “乖,好师侄!” 听到尤兵叫自己“师叔”,士凰的俏脸又有了笑容,“既然承认我是师叔,是不是要听师叔的话?” 什么意思?尤兵听出士凰话中有话。 “你说呀。”见尤兵没有吱声,士凰追问道。 “要看什么事情了。” “比如说,每次见到我,都要叫师叔。” “可以。” “比如说,不能告诉姐姐,我溅了你一身水。” “可以。” “再比如说,将张实诚的金牌交给我……” “啊?” 尤兵诧异地看向士凰,立即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这个士凰,也就是士凤的妹妹不是与自己偶遇,而是有备而来,“你代表哪方利益?” “张实诚的弟弟张实惠。冲着我姐姐的面子,你不会拒绝吧?” 尤兵有些迟疑了。 的确,看在士凤的面子上,可以将金牌交给士凰。可是,士凰的这种方式着实让尤兵难以接受。 怎么办?如果说金牌没在自己手中,那是欺骗士凰,对不起士凤。如果让士凰去找爱丽,她会轻易放过自己吗? 看着眼前这个秀美但有些霸道的士凰,尤兵嘿嘿一笑,“师叔,我和士凤老师有个约定,校内的事情听她的,校外的事情她不能管我。如今是在校外,作为师侄,我可要自己做主了。” “你的意思是……” “去问士凤老师!”尤兵说完,转身就跑。 “师侄,别以为你腿长跑得就快。”士凰身形一动,眨眼间来到尤兵背后。 “小姐,希望你不要骚扰尤先生。”一个低如蚊叫的声音传进士凰耳朵。 “什么人?” 士凰身子一滞,赶忙回头观看。在距离她十米开外的地方,突兀地站着四个彪形大汉。 “影子军团。” 士凰没有再追下去。看着尤兵渐跑渐远的身影,她的目光凝成一束线。忽然,士凰像是赌气似的,将手包向尤兵方向扔去。“师侄,我在这里等着,不信你敢不回来!” 尤兵跑了,跑出胡同,也跑出了士凰的视线。但尤兵知道,前面还有一道更大的坎儿在等着自己。 在士凰扔出手包的那一刻,尤兵闻到一股异香飘来。这种香味尤兵在士凤那里闻到过。当时是只闻到一丝丝,就害得尤兵下体搭了一个下午的“帐篷”。 所以,尤兵对这种异香记忆深刻。同时,也听明白士凰喊话的含义——你中了催情*,想要解药,赶快回来找我。 回去吗?坚决不回去!宁可憋死,我也不去求那个臭娘们! 尤兵心一横,发力向家中狂奔。 士凰的催情*很强烈。尤兵刚跑出胡同,只觉一股燥热以丹田为中心迅速向上蔓延着。它每延伸一寸,内心的欲望就会增强一分。 要坚持住,我要坚持住! 渐渐的,尤兵意识开始模糊了,双腿机械地向前地迈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朦胧中,尤兵隐隐看到前面有个巨大的提示牌,上面写着八个红色大字——前方五公里处危险。 这是通往小镇外禁区的道路,自己怎么跑到了这里? 意外的失误如同一个巨大的蚁穴,瞬间坍塌了理智的长提。“热!我热……”尤兵一声大喊,黑色t恤被他生生扯成两半。 “这个人怎么了?”有两个女人在此路过,见到尤兵狂暴的动作,不由加快了脚步想要躲开。 “我受不了了,不要怪我……”尤兵睁着猩红的双眼,鼻息咻咻着向一个女人扑了过去。 d02 试探之举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节 试探之举 尤兵醒来时,天色已经大黑。半空中的月亮很圆,照在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哪儿? 尤兵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土坳里。土坳周围长满杂草,只有身下两三平米的地方平平整整,有被压过的痕迹。 尤兵动了动身子,感觉很累很乏,好像干了半天活计没有缓过劲儿来。再摸摸身体,还好,尽管上身*,下身的裤子还穿在身上。 尤兵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刚想松口气,忽觉有些不对劲儿。 从私人诊所出来,是下午六点钟。除去半路上行走的时间以及与士凰胡搅蛮缠的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自己干了什么? 尤兵想到了奔跑,想到了那块巨大的指示牌,想到了那两个行路的女人。 难道自己……尤兵的心猛地缩紧了。 也不对! 就在扑向她们的刹那,尤兵感觉被什么缠住了,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 后来,看到的是一具鲜嫩的肉体。白皙的皮肤,高耸的胸部,还有……尤兵想到这里,内心不觉一阵狂跳。 那人是谁? 当时自己只顾发泄,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隐约中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以及近似*的三个字——“小冤家”。 再后来,尤兵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个女人,一个甘愿献身于自己的女人…… 尤兵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笑眼以及一个丰腴的身影。难道是她? 尤兵想到这里,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绝不会是车男!自从扒掉车男衣服后,她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让她心甘情愿地做这种事,除非她疯了。 不是她,会是谁? 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尤兵心里很不甘。 手机响了,是老爸尤丁山打来的。 “小混蛋,你跑哪儿去了?看你们这一老一小,整天神出鬼没,心里还有这个家吗?”尤兵刚接通电话,尤丁山的声音就如同长江之水滚滚而至。 “一小”指的是自己,那“一老”是——老妈!尤兵心中一动,问道:“老妈怎么了?也惹到你了?” “你老妈听说娘家出了事,招呼没打,自己回了湘西。你说,她心里还有咱们爷俩吗?” 尤兵明白了,这一定是车男所说的“安排好了”的事情。“既然老妈没和你打招呼,你又怎么知道她回了姥姥家?” “她打来的电话。她还说,你的伤被车队长治好了,让我不用担心。过两天,你也要去湘西。” 真能瞎编!尤兵有些哭笑不得。 老妈打来电话,说明她目前很安全。那么“自己去湘西”……对了,一定是去兵族。 “你说你老妈,当初我们是偷偷摸摸地跑出来,如今她回去自投罗网,会不会……” “老爸,你别担心。老妈经验阅历丰富,自有分寸。我还有点事,晚些回家,再见!” 尤兵生怕言多语失,没等老爸再说什么,匆匆挂上电话。 老爸没事就好。听到尤丁山的声音,尤兵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 半个小时后,尤兵坐上了军用皮卡车,开车的人正是影子军团的队长车男。皮卡从尤家镇北部,一路向实诚集团方向驶去。 “为什么去找张实惠?”车男问。 “因为他惹我生气。我要亲口告诉他,少来招惹我。”尤兵回答。 “你的衣服呢?不会因为生气,扔了吧?” “你说对一半,是让我撕了。”尤兵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看向车男。 车男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少顷,她白了尤兵一眼,“不要盯着我看,否则你会像个球一样,被我踢出去。” “好的。”尤兵拍拍身上崭新的迷彩服,那是车男专门为他带来的。别说,迷彩服还挺合身。 张实惠的别墅位于尤家镇黄金大道3号。1号是实诚集团总部,2号是张实诚的别墅。据说,这条大街上的住户或多或少都与实诚集团有关。为此,黄金大道也被当地人称为张家大道。 黄金大道的安保很严,从入口开始就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监控探头,不时还有一些保安手拿警棍走来走去。 “看到了没,这里居住的人才是尤家镇的太上皇。” 尤兵是说给车男听的。言下之意,尽管你们影子军团是强龙,人家也不是吃素的,是地头蛇。 车男听出尤兵话中的含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对于这次陪尤兵来找张实惠,车男心情复杂。 一方面,她不想与张实惠以及他所代表的实诚集团发生正面冲突。影子军团的目的,与实诚集团的利益没有矛盾。没有矛盾,也就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另一方面,车男又不得不来。尤兵是影子军团重点保护的对象。他来找张实惠晦气,后果很难预料。仅仅依靠几个影子成员保护,车男担心他们无法驾驭事情的发展。 所以,车男亲自来了。并不是因为她能力有多强,而是她代表着影子军团。谁要与车男作对,就是与整个影子军团为敌。 也许,尤兵正是因为这种微妙关系,才给她打的电话。车男想问个明白,嘴巴张了几张,最终忍住没有出声。 入口距离黄金大道3号很近,皮卡车没开多远,就见到一众人迎候在别墅门口。 “中间那个秃顶老头就是张实惠,他旁边瘦小如猴的青年是他的儿子张兴业。其他人大多是贴身保镖。”车男低声说。 对于张实惠父子,尤兵早有耳闻。不过,曾经的尤兵仅仅是个穷学生,对于张实诚、张实惠这等风云人物,只能远远仰视。 范无救的出现,改变了尤兵的人生轨迹,这才与实诚集团有了交集。 尤兵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别墅门口那群人。想到刚刚经历过的事情,尤兵不由攥紧了拳头。 “车队长,欢迎来到寒舍。” 见皮卡车开过来,张实惠向前几步,为车男打开了车门。 “张经理太客气了。如果你这里叫寒舍,那么我们住的地方只能叫茅草房了。”车男下车后,象征性地与张实惠握了握手。 “说笑了,说笑了。”张实惠哈哈一笑,将目光转向尤兵,“如果没看错,这位应该是尤兵尤老弟吧。” “正是。” 尤兵没有动,坐在驾驶室里仅仅向张实惠点了点头。 “兴业!”张实惠回头朝着自己的儿子叫了一声。 张兴业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拉开驾驶室右边的车门,“您请。”张兴业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左手则搀向尤兵的胳膊。 张兴业的举动貌似谦恭,实则不然。尤兵感觉一股阴冷之气向自己滚滚涌来。 来者不善! 尤兵神识一聚,瞬间锁定张兴业的灵魂,轻轻一掐。 张兴业闷哼一声,触电般退出十米开外,与身后一名保镖重重撞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在场人吓了一跳,都诧异地看向张兴业。 “没事,车上有静电,是我不小心摔倒的。” 张兴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眼睛阴冷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然后又将目光落在尤兵身上。 “下次小心些,别毛手毛脚的。”张实惠说完张兴业,脸上的笑容不减,“车队长、尤兄弟,大家在这里说话,别人会误以为我老张待客不周,往里面请吧。” 张实惠轻轻一甩袖子,径自向门内走去。 刚才发生的事情尽在车男眼中。她看看已经进入大门的张实惠,又看看满眼寒意的张兴业,小手挽住尤兵的胳膊,“咱们也进去吧。” 车男这是什么意思?尤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走啊!”车男微微一用力,尤兵像被牵着般,缓缓走进张家别墅。 如果说,尤兵怀疑自己被催情后交合的对象是车男,而如今他更加重了这层怀疑。甚至有一刻,尤兵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车男。 尤兵脑子有些乱,偷眼打量着身边这个体态略显丰腴的女人。 如果真是她,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的心里只有毛毛。如果生活中再闯入她人,我的天呐,岂不是天下大乱! “尤兵,别贼眉鼠眼的。”经过一个长廊,车男见众人离得较远,在尤兵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轻点!” 车男的手劲儿很大,直掐得尤兵眼泪汪汪的。 “你别往歪处想。之所以挽住胳膊,主要基于两个方面考虑。第一,张实诚死于团长仁将之手,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裂痕。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希望影子军团与他们矛盾加剧。如果发生冲突,我代表的仅仅是个人,与影子集团无关。二是通过挽手的方式,我想表明与你的关系比较亲密,希望张实惠知难而退,不要再为难你。” “只有这两层意思?” “你以为呢……”车男说着,又一次将小手伸向了尤兵的大腿。 d03 二女相斗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三节 二女相斗 对于尤兵和车男的到来,张实惠似乎有充分准备。 首先,军用皮卡尚未到达,张实惠就已迎候在别墅门口。 其次,别墅里通往会客厅的小路旁,有许多彪形大汉。他们或是打拳踢腿,或是舞枪弄棒。这大半夜的,不是示威,还能说明什么? 特别是尤兵走进会客厅,居然发现客厅里面燃烧着一口巨大的油锅。油已经沸腾,冒着浓烟翻滚着直往外溢。 有热情有威慑,这是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的做法! 没等尤兵说话,车男首先开口了。 “张经理,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令兄张实诚的死亡纯属意外。当然,也有我们保护不力的过失。” “车队长,你多心了。” 张实惠示意车男和尤兵落座,接着又说:“这口油锅是小儿杂耍的道具。我原本想趁今晚有空看看他的功夫。偏巧,被你们赶上了。” “希望如此。”车男看向张实惠的身后,张兴业依然冷冷地看着尤兵。 “兴业,过来见过车队长。” 张兴业应了一声,眼中的寒意转瞬间消失。他顺从地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车队长好,尤兵同学好。” “不错,是个可造就之才。师出哪里?”从张实惠的话中,车男知道这个张兴业懂得术数之道。 “东北爱家。”张兴业回答。 爱家?尤兵忽然想起,前两天找自己的那个生活秘书也姓爱,名字似乎叫爱丽。难道两人有关联? “不错。俗话说,名门出高徒,虎父无犬子。兴业两者都具备,修为一定错不了。” “车队长,你抬爱了。我这个儿子太年轻,缺少历练。等有机会,车队长费心指点一二。” 张实惠说着,话锋一转,“对了,今天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车男没有说话,看向尤兵。 “很简单,希望张经理以后不要再骚扰我。我不想陷入你们实诚集团的内部之争。” “师侄,既然不想掺和集团之事,就痛快交出金牌吧。”门口人影一闪,士凰走了进来。 士凰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洁白的小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是你!” 尤兵猛地从沙发里站起,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就是这个女人,让自己失去了处男之身。而且,对方是谁,自己居然不知道。 男人做到如此,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师侄,别没大没小的。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上行下效怎么办?” 士凰的话在别人听来,似乎有一定道理。可尤兵却听出一种*裸地威胁。什么以后有了孩子,士凰的意思分明是说,姑奶奶随时可以让你有下一代! “算了,看在士凤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 车男一拉尤兵的胳膊,示意尤兵坐下。这一拉貌似蜻蜓点水,可尤兵感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迫使他身不由己地坐在了沙发里。 好强的力道! 尤兵依稀记得,在他*发作时,全身被什么东西缠住。那缠绕的力量同样也很强大。 “好吧。”尤兵吐出一口浊气,“看在士凤老师和车队长的面子上,我不和她计较。”尤兵说着,将嘴凑到车男耳边,“这下你满意了吧,小冤家?” “你……” 车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扬起右手想打尤兵。不知为何,心中一软,小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尤兵笑了,笑得很放肆,笑得眼泪溢出了眼眶。 见到尤兵与车男在私底下互动,士凰秀眉一凝,“怪不得师侄这么快能够恢复如常,我还以为是六根清净,寻常药物奈何不了,原来……”士凰一声娇笑,“原来你有泻火的人选。” 对于车男来说,如果“小冤家” 是一种尴尬的称呼,而此时士凰的话则是一种侮辱。 车男的脸色由红润变成苍白,又由苍白变得铁青。她侧头看向张实惠,“张经理,士凰在这里属于什么身份?” 在张实惠听来,士凰的话的确有些过分,但他无法撇清自己与士凰的关系,只好哈哈一笑,“士凰是我们实诚集团的贵客。” 贵客?车男眉毛一挑,“那就是说,士凰和你们实诚集团没有关系了?” 没等张实惠说话,车男接着又说,“既然和你们实诚集团没有关系,我就替师妹士凤教教她怎样做人。”车男缓缓站起身,向士凰走去。 会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兴奋的、惊讶的、坏笑的……种种表情凝固在不同人的脸上。他们都没想到,本来融洽的气氛,因为士凰瞬间出现变化。 尤兵没有动,冷冷地看着会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在士凰出现的刹那,尤兵产生一个想法。士凰是催情的元凶,车男是剥夺自己处男之身的怀疑对象,如果两个人交集在一起,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以,尤兵说出 “小冤家”三个字。这是尤兵在兽性发作时听到的,也是他唯一的记忆。之所以说出,一方面试探车男的反应。另一方面,直接引爆了车男与士凰的战斗。 会客厅很宽敞,摆上十几张桌子也会不显得拥挤。可就在这间会客厅里,在场的人们渐渐产生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快要被挤到墙边去了。 当然,挤他们的不是人,而是车男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车男每走一步,威压就会增大一分。 车男刚刚走出七八步,身边随着一声惊呼,有两个体弱之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厅门。 “车队长,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用不着旁人一起受过吧?”士凰乜斜着双眼,身体在车男的威压中微微晃了两晃。 被士凰一语点破,车男并没有改变初衷,继续加大威压,继续逼向士凰。 车男真的很生气。一方面,是因为士凰向自己身上泼脏水,另一方面,源于张实惠对自己的态度。 自己不想与张实惠撕破脸皮,但并不意味着张实惠可以怠慢自己。如果不让张实惠吃点苦头,恐怕今后还会找自己麻烦。 车男又向前走了几步,身边又有几个人惊恐地逃了出去。 “很好!”士凰双手一扬,两团黑色烟雾一左一右分别向车男的上身和下身袭去。 对于车男来说,躲开士凰袭击容易,但身后还有一群人,其中也包括实诚集团总经理张实惠。 如果张实惠在打斗中受伤,必定激化影子军团与实诚集团的矛盾。 想及此,车男暗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回去!” 只见车男身前劲风骤起,裹挟着那两团黑色烟雾,刮向士凰。 被烟雾反噬,似乎出乎士凰预料。士凰一声惊叫,身体歪歪斜斜地向旁边飞去。 一招挫败士凰? 就在人们惊讶之际,士凰斜斜飞出的身体没有落地,而是像片树叶般,忽忽悠悠地飞出更远,她的前方竟然是尤兵。 不好,上当了! 车男没有多想,抖手一枚梅花针射向士凰。与此同时,车男身形一动,来到尤兵面前。 此时的尤兵眼睛虽然看向打斗现场,但心思还停留在对车男的判定上。他忽觉眼前一花,只见士凰如一片叶子般向自己飘来,之后腋下多出一条有力的臂膀。 等尤兵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沙发,以“公主抱”的姿势蜷缩在车男怀中。 “车队长,如果在这样抱我,希望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尤兵倚在车男胸前,温柔的说。 “狗嘴吐不出象牙!” 车男做出如此举动,实属无奈。如今,尤兵摆脱危险,冷静下来的车男又羞又恼,双手一松,“听你的。” “我的屁股!”尤兵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刚才,车队长和士凰小姐施展的绝艺各有千秋,让我等佩服。” 见车男和士凰分站两旁,张实惠赶忙站起来,“今天,来我这里的都是贵客。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不要动手,以免伤了和气。” “张经理说得极是。”士凰瞟了车男一眼,然后面带微笑地看向痛苦不堪的尤兵,“师侄,你说呢?” 没等尤兵回答,车男哼了一声,回到座位。 d04 声东击西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四节 声东击西 单纯就修为而言,车男有信心击败士凰。 然而,车男忽略了一点,会客厅中有她的软肋。一是不愿将事情闹大,与实诚集团为敌;二是尤兵是她的保护对象,无论如何,不能让尤兵有危险。 士凰恰恰在这两点上大做文章,才有了一招之内平分秋色的结局。 平手即是失手。 对于堂堂的影子军团队长而言,对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车男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不是张实惠横插一杠子,如果士凰不是士凤的妹妹,车男真想把士凰叫到外面,大打一场,分出个你死我活。 多年积淀的军人素养告诉车男,要冷静,不能冲动,完成任务才是军人的王道。 车男强忍怒火回到座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保护对象——尤兵。 尤兵的心里也很乱。本想火中取栗,趁着车男与士凰争斗看出些端倪,谁成想,计划被士凰的偷袭毁掉了。 就在自己被拥抱的那一刻,车男软软的怀抱几乎让尤兵认定,剥夺自己处男之身的女人就是车男。 然而,车男一放手,尤兵的心“忽悠”了一下,对刚才的判断又产生了怀疑。 会是她吗? 尤兵侧头看向车男,发觉车男正横眉冷对地怒视着自己。尤兵赶紧扭过头,岔开话题。 “张经理,咱们言归正传。我再重申一下来意,希望你们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实诚集团的事情我不想掺和其中。” “既然尤老弟这么开诚布公,老张我也表个态……” 没等张实惠说完,张兴业站了起来,“老爸,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说看。” “尤兵是我辈中的佼佼者。遇到高手,作为同龄人有一种崇敬感。” “你什么意思?” “想和尤兵打个赌,就赌……”张兴业指指不远处的油锅,“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搬出会客厅,就算谁赢。” “切磋技艺可以取长补短,是个不错的想法。尤兄弟,你说呢?”张实惠笑着看向尤兵。 “我嘛,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其实,听着张氏父子一唱一和,尤兵种冲动。不过,这种冲动不是切磋,而是想将张氏父子扔进油锅炸了。 妈的,这哪是和我商量,分明他们已经合计好了,引我入套。 “不过……”尤兵拖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张实惠笑脸不变,依然乐呵呵地看着尤兵。 “赌局你们定了,赌注是不是让我来确定。” “同意。我很欣赏尤兄弟这种爽快的性格。”张实惠将脸又侧向张兴业,“兴业,俗话说大赌败家小赌怡情,今天你可不要和上次一样上百万、上百万的押赌注。” “知道了,老爸。”张兴业站起身,规规矩矩地回答。 老奸巨猾的张实惠,这哪儿是教训张兴业,分明在告诫自己,别赌钱,赌钱你玩不起。 不赌钱,难道是赌…… 尤兵心里一动,看来,张氏父子的目标依然是那块金牌。 很好!尤兵眯了眯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张经理,我是个穷小子,没有闲钱做赌注。要不,咱们赌一赌金牌?” 听到“金牌”二字,张实惠的笑容显得不再那么自然。他怔怔地看向尤兵,“你是说,金牌果真在你那里?” “张经理,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赢了,无条件帮你找金牌;如果我输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收张兴业做小弟!” 收张兴业做小弟?在场的人惊得张大了嘴巴。特别是张实惠,眼中寒芒一闪。输房子输地他无所谓,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可是,儿子只有一个,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给眼前这个穷小子当小弟,是在扇他的脸。 张实惠几次想站起来翻脸,可看到车男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压了下来。 见会客厅里众人沉默,尤兵也没在意,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威的电话。 “老大,什么事?”李威问。 尤兵把免提键打开,对着手机说:“大声告诉我,你是谁,称呼我什么?” “我是李威,您是我老大,我是您的小弟。” 听筒里的声音让在场的人更诧异了。 大家只听说,这个尤兵与影子军团有关系,没想到,他竟然收了李威作小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尤兄弟,我同意你的赌注。”张实惠沉思片刻,终于同意了。 对于张实惠,这是个两难的选择。一头关系到自己哥哥遗产的继承;一头关系到自己儿子的荣耀。孰轻孰重,不好分清。 不过,张实惠坚信,眼前这个尤兵即使没有金牌,也应该有一些金牌的线索。再加上自己的竞争对手李威也成了尤兵的小弟,促使张实惠下定决心,让儿子与尤兵赌一把。况且,张兴业学艺多年,精通此类术数。张实惠对儿子很有信心。 赌局就这样开始了。 所有的人都撤到院子里,会客厅中只留下尤兵,以及协助尤兵防守的车男。 “车队长,这次要靠你了。”尤兵坐在沙发里没有动,悠闲地翘起二郎腿。 说实话,对于这场赌局,尤兵没有把握。 别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油锅移走,就是让他喊着“一二一”将油锅拉走,尤兵也会大为挠头。但尤兵还是接了下来。 一方面,面对咄咄逼人的张氏父子,尤兵宁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也坚决不服软。另一方面,他身边还有一个修为深厚的车男队长。只要她出手,结局就是个未知数。 车男没有说话,在油锅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翻。锅是真锅,油是真油,火是真火,没有任何虚假。 他们会怎样将油锅移走? 车男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众人。此时,张兴业正坐在一张石桌旁冷冷地看向这边。 张兴业,东北爱家…… 他难道想用…… 车男眉毛一挑,又瞟了一眼士凰,然手双手一挥,会客厅的两扇大门无风自动,慢慢关闭了。 尤兵与张兴业约定的时间为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内,油锅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移出去,张兴业赢;如果半个小时内没有移出去,则尤兵赢。 就在两扇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尤兵暗暗将神识发散出去。以油锅为中心,神识扩散到会客厅的每个角落。 别所是大活人,就是一只麻雀、一只蚂蚁进来,尤兵也能感知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三分钟,会客厅里没有动静。 五分钟,会客厅里依然没有动静。 就在大门关闭十分钟的时候,会客厅的门缝间,涌进一股淡淡的粉红色的烟雾。 尤兵本来坐在沙发里,看到烟雾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这烟雾很熟悉。确切地说,尤兵是刻骨铭心。尤兵就是因为这种烟雾才不明不白地失去了处男之身。 难道这个士凰想故伎重演? 尤兵看看烟雾,又看看车男,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士凰这是声东击西,你看好油锅就是了。” 车男伸出单手,在空中虚虚一抓,门缝间涌进的粉红色烟雾打着旋儿飘向车男手心。 随着烟气不断涌入,车男手上的烟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出去!” 车男一声娇喝,手上的烟雾如同实体般飞向会客厅大门。 “砰!” 一声巨响过后,会客厅实木门上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而那团烟雾顺着窟窿被扔出门外。 “车队长,别太得意。这只是刚刚开始。今天,本姑娘让你开开荤。”士凰话音刚落,四个虚影蓦然出现在车男面前。 “你无耻!” 没等尤兵看清,车男大叫一声,像被蛇咬般退了回来。 “车队长,怎么了?” “和你一路货色。”车男身子一扭,转到尤兵身后,“你去对付他们。” 尤兵被车男说愣了。待尤兵看清眼前虚影,不由皱起眉头,“车队长,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是一路货色,难道你看到过我这种样子?” 尤兵眼前的虚影是四个全身*的男性。特别是他们的下身,*高高挺起。 怪不得车男脸红心跳不战而退,这让她如何面对? “尤兵,如果你再和我说废话,我把你也扒成那个样子!” 见尤兵没有动弹,车男银牙一咬,手中梅花针分别射向四个虚影。 噗噗噗噗…… 轻响过后,四个虚影的额头分别出现一个豆粒大小的孔洞。 然而,孔洞须臾间又合拢了。那四个虚影依然站立在原地,仿佛从未遭受过攻击。 “不好,它们是幻象,咱们上当了。” 尤兵一声惊呼。在看到粉红烟雾时,车男曾告诫过自己,士凰是在声东击西。然而,当她遇到“声东击西”的手段,也不由自主地着了士凰的道。 这个该死的士凰! 尤兵急忙看向油锅。火依然在燃烧,而油锅已经不见踪影。 油锅会跑到哪里? 院子里不见张兴业,也不见油锅。这说明,张兴业此时正在搬运油锅。 尤兵赶忙散出神识,细细查看会客厅里的每一寸空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尤兵神识扫过地面,隐隐察觉地下有股轻微的能量在慢慢移动。 “车队长,在地下!” 随着尤兵一声高呼,车男甩手射出了八根梅花针。 、 d05 意外平局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五节 意外平局 八根梅花针带着兹兹作响的劲风,眨眼间没入大理石地面。 在尤兵感应中,八根梅花针分八个方位,将那股若隐若现的能量波动直接锁定,如同一个牢笼其固定在里面,令其无法挣脱。 “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车男随手一挥,旁边那四个裸体虚影,也化为乌有。 “车队长,这里也有异常。” 尤兵刚想松口气,忽觉八根梅花针之外,还有一股能量。 “放心,有我在,它跑不了。”车男一甩手,又是八根梅花针射出。 就在尤兵和车男忙于应付地下异常能量的时候,在尤兵的识海里,蛇蚁王也嗅到了这股能量。他猛地站起身,无意间带动了气流,本来刚刚搭建起来的砂砾塔基,又一次坍塌了。 “蛇蚁王,你就认输叫大哥吧。” 范无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和蛇蚁王一样再次震塌来之不易的成果。 蛇蚁王没有搭理范无救,使劲吸了吸鼻子,眼中现出一丝疑惑。 这股能量有些熟悉,似乎与索超散发出的能量相似,但明显级别低了很多。 难道那是索超的传人? 蛇蚁王沉吟片刻,一挥手,一个小蛇蚁化作一丝能量飘了出去。 再说尤兵和车男,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被无情打破了。 他们发现,那种若有若无的能量似乎会衍生,锁定这股,就会出现另一股。逮之不尽,抓之不绝。 车男摸摸针袋,里面的梅花针已经用去大半,如果再这样打下去,迟早会用完的。 车男看向尤兵,想征求他的意见。 尤兵摇摇头,向门外努努嘴。车男顺着窗户向外看去,院子里面依然没有张兴业的影子,也没有那口消失的大油锅。 “你的意思是说,油锅还在这里?” 尤兵点点头,“我有种直觉,那些异能是张兴业散发出去的诱饵,目的是扰乱咱们的视线,而后伺机行动。” 尤兵说话间,同样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能量出现在会客厅内。由于两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地下,对于空气中的能量,一无所知。 这股能量为小蛇蚁演化而成,它在会客厅查寻一周后,又以本体形态回到识海之中。 随着子嗣回归,一道信息汇入蛇蚁王的意识。他眼睛一亮,干咳两声对范无救说:“积沙成塔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当前,咱们是不是助尤兵一臂之力。” “好啊!” 几天来的忙碌让范无救有些乏味,听到蛇蚁王的建议,范无救巴不得换个心情。他双手一拍,刚想站起身,谁知击掌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一丝风吹向搭好的塔基。 只见塔基忽忽悠悠,前后摆动起来。 不好……范无救神色一变,慌忙用手去扶。 不扶还好,这一扶忙中出错。范无救一个用力过猛,竟然将塔基碰倒了。 “赔我塔基!”范无救欲哭无泪,怒视蛇蚁王。 蛇蚁王耸耸肩,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怪不得本王。和你一样,本王也要从零开始。” “你强词夺理。没有你干扰,我的塔基不会倒塌。你要么认输,要么赔我塔基。” “如果卖给你个人情呢?”蛇蚁王煞有介事地背起小手,“尤兵当前的困局,本王有办法破解。如果这件事情由你去做,尤兵会不会……” “他能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范无救没等蛇蚁王说完,眼睛就亮了。忽然,范无救像是想到什么,“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本王这等身份,岂能沾染世俗之事。” “你没有骗我?”范无救睁大三角眼,有些不相信地看向蛇蚁王。 在蛇蚁*誓旦旦的表白下,范无救最终接受了蛇蚁王的建议。 蛇蚁王没有瞎说。原来,那些异常能量不是诱饵,也不是实体,而是组成通道的能量节点。 按照范无救指点,尤兵用神识依次锁定那些异常能量。然后分别将左边与右边的能量位置连接,中间出现一条弯曲的通道轨迹。 “车队长,快!”尤兵指向“通道”尽头,它已经延伸到了会客厅门口。 “知道了!” 车男话音刚刚落地,一口巨大的油锅突兀地出现在院内。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张兴业悠悠的声音:“不好意思,锅我已经运出来了。” “厉害!” 尤兵推开会客厅大门,向张兴业高高竖起大拇指。 “你的意思是不是承认自己输了?” “如果你认为搬出一口破锅也算赢的话,我可以承认。”尤兵指着油锅底部,冲着张兴业淡然一笑。 众人顺着尤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油锅底部,赫然有一个孔洞,滚烫的油水正顺着孔洞汩汩外流。 “车队长,你是怎么做到的?”张兴业认出,那孔洞是车男的梅花针造成的。 车男没有回答,将脸转向张实惠,“这一局你断个输赢吧。” 这个……意外的结果让张实惠的脸阴晴不定。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字斟句酌地说:“这次赌局,尤兵为守方,张兴业为攻方。综合各种因素,我认为……” 张实惠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向车男嘿嘿一笑,“以下是我个人的看法,不妥之处请车队长指正。” “你只管说,是一场赌局而已,不必那么当真。” “好吧,我听张队长的。”张实惠双手一拍,“我认为要赢这场赌局,必须符合两个条件。第一,攻方要移出油锅。第二,守方必须不知道攻方如何移出的。我儿张兴业只满足了一个条件,就是移出了油锅。所以,这场赌局是——平局!” 平局? 尤兵被张实惠的话险些惊掉下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他张实惠竟然厚颜无耻地弄出个平局来。 想想也对。 如果自己赢了,后果会怎样? 张兴业要拜自己为老大。这等于扇张实惠一记耳光。更重要的是,张实惠对自己只能退避三舍,无法从自己身上再追查金牌的下落。 金牌是开启宝藏的钥匙。面对实诚集团这块肥肉,张实惠宁可拉下老脸,也不能认输。 “车队长,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你认为呢?”张实惠表完自己的立场后,将目光投向车男。 “只要尤兵认可就行,我无所谓。”车男将球踢给了尤兵。 听到车男的话,尤兵哈哈一笑,“既然大家都无所谓,我更无所谓。小弟嘛,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不过,既然是平局,希望张经理以后不要总拿金牌的事情为难我这个穷学生。” 这是尤兵的心里话。 张兴业是谁?如果实诚集团被张实惠接手,他张兴业就是实诚集团的少东家。到那个时候,张兴业将不再是如今的小虎崽,而是一条猛虎。尤兵再傻,也不会去与虎作伴。 “我还有话说!” 此时,张兴业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向前大跨一步,“刚才,我为攻方,尤兵为守方。为彰显公平,现在应该调换角色,我守尤兵攻。” 彰显公平?尤兵双眼一眯,真想冲上前去,左右开弓打张兴业几记耳光。妈的,这局明显是你输了,被你老爸强词夺理说成平局。这公平吗? 平局就平局,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倒好,居然无理搅三分,还要和我比! 如果尤兵会搬运的术数,哪怕胜率只有百分之一,尤兵也要和张兴业斗上一斗。结果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出这口气。 然而,尤兵不懂。他只能强忍这口气,装作没有听见。 “兴业,我在这里,轮不到你做主。既然尤兄弟没有意见,这场赌局就算了。” “老爸,无论输赢,我都想再试试。” “张经理,既然令公子热情这么高,再赌一局也未尝不可。” 听到车男的话,张实惠狠狠瞪了张兴业一眼。继而,他将头转向尤兵,“尤兄弟,你的意思呢?” 尤兵没有说话,他的神识已悄然进入识海。 “尤兵,人家骑在脖子上拉屎,你却无动于衷,还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不?”说话的是范无救。 “范无救说得对。如果不是本王有伤在身,如果不是承诺过半体不能惹事,就本王这暴脾气,非把那小子生吞活剥了不可。”一旁,蛇蚁王随声附和。 “你俩千万被惹事,有什么事我顶着。” 尤兵说得没错。前几日,为斩杀范无救和谢必安,车男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然而,结果却是范无救无影无踪,谢必安逃之夭夭。如果被车男发觉尤兵的识海里异样,不仅范无救和蛇蚁王有危险,就连尤兵也会跳进黄河洗不清。 “怎么顶,就这么让他嚣张吗?”范无救指着识海之外的张兴业。此时张兴业见尤兵木讷无语,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是可忍孰不可忍。”范无救一把抓过蛇蚁王,“老蛇,这几天你经常吹嘘你家主人索超会什么神通广大的工程之术。既然你有伤不能施展,能不能教会尤兵?” 范无救的话让尤兵心里一动。蛇蚁王是索超造就出来的,索超专修的是工程之术和生化之术,蛇蚁王会此技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放下我!好歹我也是个王。” 蛇蚁王只有拳头大小,全身肉呼呼的。被范无救这一抓,如同一个气球被攥变了形。 “教不教?” “在索超修炼时,我只是在旁边观摩过,教尤兵没有把握。” “没问题。尤兵有工程之术的秘籍,你可以照葫芦画瓢。” “好吧,但尤兵要答应我个请求。” “说。” “从张兴业展露的功法看,他应该传承于索超一脉。如果张兴业得罪了你,看着我的薄面上,希望能够手下留情。” “可以。”尤兵缓缓点了点头。 d06 无奈之举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六节 无奈之举 尤兵又一次接受了张兴业的挑战。 这次的赌注尤兵有了些许变化。如果尤兵输了,依然帮助张实惠寻找金牌。但尤兵赢了,张兴业则拜尤兵为师,供尤兵驱使。 收张兴业为徒,是蛇蚁王的临时动议。按照蛇蚁王的想法,自己教会尤兵工程之术,再由尤兵帮助张兴业提高修为。这相当于自己间接帮助了索超一脉,这也就对得起自己的造物主——索超了。 当然,这有两个大的前提——一是张兴业确属于索氏一脉;二是尤兵能够学会工程之术,并且赢得这场赌局。 对于蛇蚁王的安排,尤兵一口答应了。他有他的想法,如果张兴业真的拜自己为师,自己非把他攥出尿来不可! 第二次赌局就这样开始了。 张兴业和士凰走进会客厅后,尤兵向张实惠要了一间密室,说在院子里挪移油锅的难度系数太低,要挑战自我,在密室中足不出户实现油锅的挪移。 听到尤兵的话,张兴业的鼻子险些被气歪,想要出去和尤兵理论一翻。他刚站起身子,被士凰一把拉住:牛谁都会吹,关键是看结果,结果才是评判输赢的唯一标准。 听师妹的。张兴业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决定看看这个尤兵要耍什么手段。 既然吹了牛,尤兵就不怕大。 紧接着,尤兵说出第二个想法。搬运油锅是件小事情,用不着拉帮结伙的,自己一个人就行。尤兵言下之意,不用车男帮忙,让她站在院子里观看就是了。 你行吗?听到尤兵安排,车男有些不放心,悄悄问。 尤兵苦笑着摇摇头,说到时候随机应变,大不了认赌服输,自己一个人输总比两个人一起丢脸好。 对于尤兵的安排,车男心中一暖。毕竟,自己专修的是敌对进攻方面的术数,对于这种挖窟窿盗洞的行当一窍不通。 “你小心些,别着了士凰那个小丫头的道儿。” “放心吧,小——冤——家。” 这已经是车男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刚才升腾起来的暖意顿时烟消云散,“如果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那口油锅就是你的归宿。” 尤兵何尝想说出这三个字,但这三个字是他记忆中唯一的线索。尤兵轻轻叹了口气,大步走进密室。 不知怎的,听到尤兵的叹息,车男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下。 在关闭房门的那一刻,范无救和蛇蚁王凭空出现在密室之中。 “终于出来了。” 在识海待久了,范无救有如逃出牢笼,伸展着四肢,深吸了几口暗夜的空气。 “赌局正式开始,时间半个小时!”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尤兵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说,在十一点半之前要分出胜负。 尤兵没有理会范无救的兴奋之情,神识在空间戒指中掠过,一本古香古色的书籍落到手中。 “这就是虚无秘籍?” 看到书籍,蛇蚁王有些激动,跳到尤兵的胳膊上,用豆粒大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纸张,密室中陡然充满了浓浓的悲意。 “索超早逝,悲哀无意,节哀吧。” 尤兵不想劝蛇蚁王,追忆逝者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索超造就了蛇蚁王,如同蛇蚁王的亲生父母。 但尤兵又不得不劝,时间有限,加上外面有个修为深厚的车男。如果被车男发现范无救和蛇蚁王在密室里,后果很难想象。 尤兵不劝则已,这一劝倒好,蛇蚁王肉包子似的身体直接匍匐在古籍之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范无救听着闹心,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背上,“人死了七百多年,哭有个屁用!” “我没有哭索超,是在哭我自己。” “为什么?” “作为一个王者,我曾发誓要言出必行,没想到,今天要食言了。” “食言?”尤兵的心“咯噔”了一下,将蛇蚁王一把抓在手中,“不要告诉我,你刚才的话是在吹牛。” “教是能教,只是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在蛇蚁王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尤兵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工程之术分为三个等级。初级为实体工程,多在地下开凿通道,也就是张兴业展示的手法。 中级为空间工程,这种术数不用大动土方,在地面上即可实施。只不过,这种术数虽无形,但有质,只能选择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进行。比如尤兵曾经进去过的隐形通道。 高级阶段为虚空工程,无形无质。虚无空间即为此种手法打造。 尤兵手上的秘籍为高阶秘术,也就是虚空工程的修炼方法。 “如果你修为深厚、神识强大,直接修炼这种高级术数或许可以。按照你目前状况,修炼过程将险象环生,多会爆体而亡。” 尤兵打了个寒颤,想到老妈朱丹阳因无法承受无上威能而重伤的事情,忍不住问道:“爆体而亡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无法驾驭秘术激发出来的潜能?” “可以这样理解。” 听到两人对话,范无救凑了过来,将蛇蚁王一把抓起,“教我好了。我身体好,吃嘛嘛香,能承受得住。”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记住,我是个王者,请你们给我一个王者的尊重!” 蛇蚁王不干了,眼泪一擦,身体一挣,浑圆的身体顿时膨胀数倍,由一个小皮球变成了篮球大小。范无救一个没注意,蛇蚁王从手边滑了下去。 惯性作用下,蛇蚁王胖乎乎的身体在地上弹起四五次,才勉强站稳。“教你个头,这是人类的功法。你这个孤魂野鬼,如果不怕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就教你!” “真的?”范无救三角眼一翻,也许是童心未泯,他食指轻轻一勾,工程秘籍飘到手中,“开天初始,万物虚无,然则罩罩……” “别念……” 蛇蚁王想要制止,只见工程秘籍发出淡淡红色光晕。光晕如影随形般顺着范无救拿书的手向外蔓延着。 “这是什么东西?” 范无救一声惊呼,秘籍脱手而出。 书是扔出去了,可附着在他手臂上的光晕没有消散,依然不急不缓地向上“爬”着。它所到之处,范无救的肌肤开始淡化。 “这里不好玩,我要回去了!”范无救大骇之下,转身蹿入尤兵识海。 “尤兵,里面没事吧?”密室外面,车男敲了敲房门。 尤兵怎能没事! 范无救逃进尤兵的识海,可是他并没有摆脱光晕的追逐。如果车男此时进来,会看到一个怪异的场景——屋内有一道淡淡的光晕,光晕一头连着地上的古籍,另一头则钻入尤兵的印堂,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钻。 “没事,我很好。” “里面怎么这乱?” “是你听错了。” “不对,我进去看看。” 进来?尤兵脸色一变,车男看到此等场景,让他如何解释?“进来吧,我正闲得没意思,小冤家!” “你、你流氓!” 密室外,车男抬起右脚猛地踹在墙上,“你以为你是谁,等任务结束,我一定让你好看!” 任务结束?我现在就挺好看的! 听着车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尤兵面色凝重地看向蛇蚁王,“怎么办?” “七百年前,本王曾见过索超修炼。他当时是光晕笼罩全身,不似你这样进入识海。” “我是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容本王想想……” “容你想,谁容我时间?” 尤兵动气了。如果不是蛇蚁王自诩精通工程之术,也不会落到这步地步。听到在识海里范无救的阵阵哀嚎,尤兵恨不得踹上蛇蚁王几脚。 “当年,本王看到索超修炼时,功法很简单。谁知道,轮到自己,就……”蛇蚁王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也罢,为了维护本王的荣誉,拼了!” 蛇蚁王深吸一口气,头顶兀然出现一条粗大的蛇影。 “去!” 蛇蚁王爆喝一声,只见头上那条蛇影蜿蜒着游向淡红色光晕。 就在两者距离不足一尺远时,蛇影张开大嘴,发出龙吟般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尤兵怒骂蛇蚁王出自激愤之情。见到蛇蚁王想要吞噬光晕,尤兵不觉心中凛然,脱口叫到:“使不得!” “本王想做得事情,除非天王老子来才能阻止!” 虚影蟒蛇一口咬住光晕。 尤兵本以为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没想到,入口的光晕如同粉条般滑进虚影蟒蛇的肚子中。 难道是一物降一物? 尤兵紧绷的心刚想放松,忽觉不对。只见蛇蚁王眼中冒出淡红色光芒。同时,他的身上也有红光隐现。 这是被光晕反噬的迹象! 怎么办?尤兵目光落在古籍上。它是祸事的源头,看来只有拿它下手了。 尤兵快速挪动身体,双手抓向古籍。哪知,手刚刚触碰到古籍封皮,一股巨大的电流顺着手指传了上来。 尤兵感觉胳膊一阵麻木,全身顿时无力,瘫倒在地。 “顺其自然,不要管我。要不,你也会被反噬。” 蛇蚁王神识化成的虚影蟒蛇依然大口吞噬着红色光晕。转眼间,露在外面的光晕被蛇影吞吃得一干二净。紧接着,蛇蚁王身形一晃,沿着光晕的去路进入尤兵的识海。 咣!咣!咣!密室外,传来一阵踹门声。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密室厚重的大门被车男踹开。 车男听到密室内声音异样,本想看个究竟。见尤兵瘫倒在地,车男大惊,赶忙上前探查。 体温正常,气息平缓,脉搏有力……车男查一遭,没有发现尤兵异常的原因。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车男问。 “你说小冤家这三个字,我就告诉你……”由于电击,尤兵说话时口音含糊不清。 “说啥?”车男没听清楚。 “小冤家……” 车男又气又恼,抬起胳膊想打尤兵,可手举过头又放了下来,“我这人原则性很强,从不趁人之危。等这件事过后,再找你算账!” 车男说着,一只胳膊揽到尤兵腋下,想把尤兵扶到沙发上。 “别动!” 尤兵忽然脸色发白,汗珠子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 “过来,我告诉你……” 就在车男附耳之际,尤兵在她嫩白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无耻!你去死吧!” 车男愤怒地站起身,冲出门外…… d07 虚无之虫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七节 虚无之虫 尤兵何曾想这样,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一方面,范无救和蛇蚁王进入识海生死未卜,尤兵不想与车男浪费时间。气走车男是当前尤兵快刀斩乱麻的最佳途径。 另一方面,车男是何许人也,点滴迹象就可能让她发现范无救的线索。与其这样,倒不如将车男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车男被气走之后,密室里又陷入死一般沉寂。 范无救和蛇蚁王怎么样了? 尤兵强忍被电击的酥麻感,凝聚神识内视识海。 此时的识海并不消停。 蛇蚁王神识幻化的虚影蟒蛇不见了。只见茫茫沙海中,有一个锅盖大小的肉球在翻滚着、嚎叫着,全身被淡淡的红色浸染。 他的体内似乎有某种生物在不停搅动,时而将胸前顶出个大包,时而令他的身体由浑圆变成线形。 “别过来,这里危险。” 在尤兵神识进入识海的刹那,蛇蚁王体内的“生物”似乎感知到了尤兵的存在,一缕红光自蛇蚁王眼中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尤兵。 “这是我的领域,休要撒野!”尤兵一声断喝,一道沙幕凭空而起。 自隐形通道出来后,尤兵按照观想之法勤加练习,再加上 “黄金头像”辅助,神识能力可谓是与日俱增。 特别是在识海里,尤兵的神识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且能够小范围搬运实体之物。 沙幕的出现,仅仅阻隔了片刻时间。几秒钟之后,那缕红光照射之下的沙幕开始瓦解,出现了拳头大小的孔洞。 不好!尤兵一挥手,在自己前方又接连筑起六七道沙幕。 然而,这些沙幕与第一道一样,渐渐瓦解,渐渐出现孔洞。 怎么办?没有帮上蛇蚁王的忙,自己反而面临危险。震惊之下,尤兵打算出离识海再想办法。 就在尤兵转身的刹那,脚下忽然一紧,险些摔倒在地。 什么东西? 尤兵看去——是一只手,一只苍白且有些透明的手。 那只手紧紧抓住尤兵的脚腕,像是在往下拉,但力所不及之下仅仅阻止了尤兵的脚步。 尤兵大骇。 这哪儿是自己的识海,简直变成了一家人来人往的宾馆。 出于本能,尤兵猛地抬脚,想要挣脱束缚。 谁料,就在尤兵抬脚之际,沙底下被拖起一个人。 是范无救! 此时范无救的全身与他的手一样,苍白且呈半透明状。眼神涣散,三角眼皮无力地耷拉着,只有略略下弯的大嘴不停地嘟囔着,“下去,下去……” 尤兵往范无救身下看去,是个沙坑。 瞬间,尤兵明白了范无救的意思,他是让自己躲在里面。 此时,那缕红光已经穿透五道沙幕,还有两道就要冲破阻隔。尤兵挥手又一连筑起三道沙幕。之后,急问范无救,“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范无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都是好奇害死人!” 刚才,蛇蚁王吞噬完尤兵体外的红色光晕后,没有罢嘴,继续吞噬束缚范无救的红色光晕。 有一句俗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意思是比喻人贪心不足,就像蛇想吞食大象一样。 然而,蛇蚁王真的做到了,他一口气吞噬了所有的红色光晕。 “如今,他就变成了这样。” 尤兵透过沙幕,看到蛇蚁王痛苦不堪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 “在被红色光晕束缚的那一刻,我发现光晕不是真正的光,而是许许多多散发着光晕的虚无虫,这些小虫组合到一起,乍一看很像光晕而已。” 虚无虫?尤兵双眼一眯,“它们和虚无空间有什么关系?” “听蛇蚁王说,虚无空间其实是虚无虫蛀出来的虫洞。只有驾驭它们,才能开辟出虚无空间。” “所以,蛇蚁王想要降服它们?” “这仅仅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蛇蚁王是为了救我。虚无虫喜食能量,而我现在就是一个实质化的能量体,所以,我打开古籍时,就成了虚无虫的目标。” 怪不得虚无虫见到自己的神识,会急不可耐地冲过来,自己的神识也是由能量组成。 尤兵心里一动,“所以你才将自己掩藏在沙坑里,目的是隐蔽气息,防止被虚无虫发现?” “是。不过我发现这种方法可行时,为时已晚。”范无救看着自己苍白而透明的身体,眼泪不觉流了下来,“如果我妈妈看到我这样,一定会担心死的。” 妈妈?尤兵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目前范无救还处于年少记忆,遇到困难时总会想起最亲近的人。 “放心,等战胜虚无虫后,我一定会将你治好的。别忘了,空间戒指中有疗伤圣药。” “好,我等着。”范无救慢慢闭上了眼睛。 与范无救的对话改变了尤兵的想法。 尤兵的神识进入识海,目的本来有两个:一是帮助蛇蚁王和范无救;二是将那束红色光晕也就是虚无虫赶出识海。 如今从范无救口中,得到一个重要信息——虚无虫能够制造出虚无空间。看来,不能轻易放走它们。 尤兵回身看向沙幕。十二层沙幕已经被虚无虫穿透十一层。最后一层也是已岌岌可危。 看来,不使用绝招是不行了。 尤兵将范无救轻轻放入沙坑,然后盘腿坐于沙地之上。凝神、静气、入定……尤兵渐渐进入了观想状态。 一粒微小的黄金光点自沙漠尽头冉冉升起。 光点飞升至半空开始膨胀,瞬间膨胀成房屋大小。光点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头像,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沧桑轮回。 就在黄金头像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识海第三层都安静下来。风停了,沙住了。就连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蛇蚁王,在那双眼睛的感召下,体内的痛楚也渐渐消失了。他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如同一个忠实的信徒见到了信仰已久的神灵。 嗡…… 一阵细小的鸣叫自沙漠上响起。紧接着,蛇蚁王体内涌出无数散发着红色光晕的虚无虫。 这些虚无虫似乎感知到大难临头,开始四散奔逃。 光,一道金黄的光从黄金头像隐现的口中射出。随着黄金头像双唇微动,那道金光化作铺天盖地的梵文字符,以包围圈的形态将虚无虫笼罩起来。 刹那间,梵文字符的黄色光芒与虚无虫的红色光晕交织在一起,发出“咝咝”的响声。 虚无虫哀鸣着、挣扎着,想要逃脱这些恐怖的字符,怎奈刚刚有这念头,它们身上的黄色光芒就会加重一分。 渐渐的,所有虚无虫身上都笼罩了梵文字符发散的黄色光芒。 黄色、红色,红色、黄色…… 在尤兵眼中,这两种颜色相互影响着、相互融合着。有那么一刻,尤兵感觉眼前不是什么字符与虫子,而是一种命运的走势,只能顺势而不能逆势而为。 半柱香过后,红色光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金黄。 就在尤兵想要松口气的时候,一只虚无虫如同一粒微尘,从悬浮状态陨落下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尤兵感觉不对劲儿,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尤兵,你已经迈出关键的一步。赶快回归神识,去修炼虚无功法中的驾驭方法。不然,这些虚无虫没有主人指引,将会爆体自毙。” 尤兵刚想回归神识,忽然心中一动,目光落在蛇蚁王的脸上,“你比我更适合,你去修炼。” “为什么?” 尤兵深深地看了蛇蚁王一眼,没有回答。 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是出于一种感动。一方面,为救范无救性命,蛇蚁王甘愿冒险,承受虚无虫的反噬;另一方面,过了七百多年,蛇蚁王依然挂念着索超。为了索超的门徒,蛇蚁王可以毫无保留地将虚无功法教授给自己。 ……………… 十分钟后,密室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尤兄弟,赌局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你可要抓紧啊!” “时间还早,我再睡一会儿。”尤兵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张经理,把门关紧些。如果再有人打扰,别说我翻脸不认人。” “别多心,我是好心提醒。”张实惠的大肥手下意识地拢了拢稀疏的头发,眼睛在密室中看了一遭。他见没有什么异常,将屋门关死了。 对于张实惠的意图,尤兵心里像明镜一样。他无非是看看自己的动向,为他儿子张兴业通风报信。 所以,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已经恢复正常的尤兵躺在床上,故意后背朝门,给张实惠一个假象。 如果张实惠进入密室,他将会看到另一幅景象——在尤兵侧卧的前方,有一个长着手脚的肉球,正指挥着一道黄中透红的光晕穿过墙壁,消失在空气之中…… d08 三记耳光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八节 三记耳光 关于虚无空间,尤兵理解为时空隧道,也就是进入平行宇宙的通道。 过去曾有人提出,世界不只是三维的,可能是四维甚至是更多维的空间。如果是四维空间,把时间加进去,就可以解释一些在时间中旅行的事件。 虚无虫咬开空间界面,同时也为尤兵印证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世界的确不止是三维的,自己所处的空间仅仅是其中一个界面而已。 第二,如果打算实现界面与界面之间的穿越,除了需要打通通道,精准的路线把握更为关键。否则,偏离方向后果很难预料。 所以,蛇蚁王施展虚无功法时,对尤兵千叮咛万嘱咐,在自己回来之前,尤兵绝不能轻易进入。 见蛇蚁王言辞恳切,尤兵点了点头。尤兵知道,蛇蚁王之所以这样做,完全出于一种感恩。 虚无功法原本在尤兵手里。学或者不学功法,给或者不给蛇蚁王,决定权完全在尤兵。 面对无上功法的诱惑,尤兵不仅没有参悟,还将其赠予蛇蚁王,这让蛇蚁王大为感动。对于蛇蚁王来说,虚无功法不仅是一项秘术,更是对索超的一种追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尤兵看看表,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也就是说,再过五分钟赌局就要结束了。 蛇蚁王怎么还没有回来? 尤兵站起身,几次想要进入虚无空间看个究竟,但他忍住了。尽管尤兵在隐形通道中进入过虚无空间,但那个虚无空间是稳定的,不必担心坍塌的可能。 而眼前这个通道,则是蛇蚁王学会虚无功法以来开掘的第一条通道。它延伸到哪里,会不会有危险,一切都是未知数。 时间还剩四分钟。 尤兵又一次站起身,将头探到虚无空间的入口向里观望。尤兵看到的只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任何迹象。 进,还是不进? 正当尤兵做最后思想斗争的时候,虚无空间入口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尤兵,通啦!” 尤兵长出了口气。喜悦之情刚刚洋溢到脸上,尤兵忽然发觉自己理解的“通”与蛇蚁王所说的“通”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哪是什么通道,分明是个狗洞。 通道只有一米见宽。尤兵本想猫腰挤进去,见前面越来越窄,无奈之下,只好往地上一趴,匍匐前行。 “对于我来说,这已经相当宽敞了。”见尤兵脸上充满悲愤,蛇蚁王高高举起两个豆粒大的小手向上跳了两跳,“你瞧,我蹦起来都够不到顶部。” 尤兵又好气又好笑,头一偏,不再理他。 还好,虚无空间的距离不长,尤兵仅仅爬行数米,就看到了虚无空间的另一个出口。 此时的会客厅里,一身紧身装束的士凰在油锅周围来回走动着。她时而看看油锅,时而看向门口方向。 张兴业则是深深地坐在沙发里,目光在油锅的上上下下游离着,还不时瞄一眼士凰诱人的躯体。 “师妹,尤兵会用什么方法盗走油锅?” “据我所知,尤兵只是个穷学生,因机缘巧合才与影子军团搭上关系。论他的修为,几乎不值一提。他之所以与你再赌一次,是在你的威慑之下迫不得已才答应的。所以,我认为他根本偷不走油锅。” “你的意思是他在虚张声势?” “有这种可能。比如说,选择在密室,不让车男协助,这些都是在增加他的难度。如果他输了,也是在更高难度下输的,与他的面子无关。” “狡诈的尤兵!” 张兴业刚说完,只觉脸上一疼。“谁打我?”出于本能,张兴业一手捂脸,一手抓起身旁的砍刀,反手向身后砍去。 没人。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一记耳光是尤兵打的。如果没有张氏父子的贪得无厌,尤兵就不会陷入赌局之中。如果没有这场赌局,范无救就不会身受重伤。所以,这记耳光尤兵是替范无救打的,他要打在张兴业脸上,疼在张实惠的心上。 突如其来的耳光让张兴业和士凰大吃一惊,本来沉寂的会客厅顿时紧张起来。特别是士凰,她面对着张兴业。她只是隐隐看到一只手的虚影在空中划过,“啪”的一声过后,张兴业的脸红肿起来,而那只手瞬间不见了。 士凰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她双手各拿着一粒粉红色药丸,缓缓向张兴业方向走去。同时,她美眸一转,示意张兴业离开那里。 张兴业点点头,握紧手中砍刀,慢慢向后退去。 “师侄,别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猛然,士凰娇喝一声,双手粉红色药丸同时弹出。 噗噗,随着两声破风之声,药丸划出两道粉红色轨迹,打在对面的墙上。一时间,烟雾顿起,弥漫了张兴业所在沙发的上空。 “师侄,上次让你跑了,我不信这次还能逃脱!”士凰单手拉住张兴业的胳膊,迅速向油锅方向退去。 令士凰失望的是,直到粉红色烟雾散尽,尤兵也没有出现在会客厅里。 “师妹,不要和尤兵纠缠,保护油锅才是正事。” “你说得对,我想……” 士凰秀眉一挑,刚想再说些什么,忽觉一阵劲风向自己脑袋袭来。 士凰一声惊呼,没等她反应过来,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师叔,这记耳光,我是替士凤老师打的。教你做事不要不留余地!”尤兵的声音在士凰耳边响起。 “臭小子,敢打师叔,你造反了!” 士凰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眼睛一下子红了。她一把夺过张兴业手中的砍刀,发疯似的在空中挥舞着,“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然而百刀下去,士凰砍到的只是空气,以及无辜的桌椅板凳。她连尤兵的衣襟也没有碰到。 “师妹,坏了,油锅不见了!” 张兴业的惊呼惊醒了陷入疯狂状态的士凰。士凰的身子猛地一震,停止了无休止的砍杀。她慢慢回过身子,向旁边看去——张兴业说得没错,那口沸腾的油锅消失不见了。 十一点三十分钟。 当秒针转到竖直向上的那一刻,密室大门打开了。 尤兵一边搓着手,一边走出房门,口中还不停地叨咕着,“这锅真热,这锅真热……”从他的言行中,丝毫看不出刚才在会客厅里争斗的迹象。 与此同时,会客厅的大门也打开了,张兴业与士凰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人在看到尤兵,双眼圆睁,几乎喷出怒火。但转瞬之间,两人的怒火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惆怅与失落。 “老爸,我们输了。” “输了?”张实惠的老脸一抽搐,双手习惯性地捋了捋稀疏的头发,“兴业,你没和老爸开玩笑吧……” 张实惠诧异,车男同样也很诧异。 见尤兵走了出来,车男疾走上前去,探头向密室中看去。果然,在密室的地板上,赫然放着一口盛满油的大锅。 “进来。” 车男将走出门外的尤兵一把拽进密室,随后关紧房门。 “车队长,刚才亲你是情不自已,那个时候我……” “我没问你这件事情。” “哦,关于输赢的事,你做主就行了,不用……” “你是不是在故意回避?我想问你,你是如何将油锅弄进密室的。” “这件事,我也很好奇。也许……”尤兵将嘴凑到车男耳边,“也许和棋灵图有关。” 尤兵说得“棋灵图”就是范无救曾经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兵族至宝。 “怎么个有关法?” “遇到难题,我有时候会有如神助。” “就这么简单?” “也许很复杂,但我能回答你的只有这些了。”尤兵双手一端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啪!一记耳光打在毫无防备之下打在了尤兵脸上。 尤兵本来斜靠在门上,被车男一打,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尤兵捂住脸,委屈地看向车男。“为什么打我?因为我的回答没让你满意,还是因为我亲了你?” “问你个问题。前些天,谢必安攻打私人诊所前,有人潜入房内,用下流的手段戏耍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尤兵一下子愣住了。他知道车男口中的“下流的手段”是什么。当时,为了敷衍范无救,尤兵将车男胯下的耻毛说成线头。范无救出于好奇,将车男的耻毛硬生生地揪下了一把。 对于这件事,尤兵本以为已告于段落。没想到,车男今天旧事重提,居然怀疑到了自己身上。 “你为什么怀疑是我?”尤兵没敢承认,也没敢否认,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你今天使用的手法,和那天戏耍我的手法很相似。” 原来如此,尤兵不觉松了一口气。“我反倒要问你个问题。你练的这种功夫,你师傅会吗,你师妹师妹师兄师弟都会吗?” “当然会。” “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作案,是不是就认定这个案子是你做的?” “当然不能认定。” “所以说嘛,手法相似,未必就是一个人做的。比如你所说的那件事。” 车男狐疑地看着尤兵,好一阵子才诺诺地说道:“算了,这件事咱们两不清欠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尤兵口中喃喃着,摸了摸脸颊,火辣辣的,已经红肿了。 妈的,都说女人是老虎,今天老子算是领略了…… d09 意外来客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九节 意外来客 第二天上午,尤兵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向窗外看了看,日头几乎到了头顶。 累,很累。 尤兵尽管睡了十多个小时,全身的乏累感依然没有完全消退。 这也难怪。从昨天下午开始,尤兵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从燕山余脉的五棵松到私人诊所,从尤家镇北部的小土坳再到黄金大道的张家别墅,一路奔波一路惊心。 还好,发生的事情都不是死局,都给尤兵一线出路。 昨天晚上,尤兵到家时已经深夜十二点。 凌晨了,老爸尤丁山居然不在家中。看到黑洞洞的房间,尤兵心中一惊,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赶忙拨通尤丁山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很乱。 在嘈杂中,尤兵终于寻到了老爸醉意朦胧的声音。儿子,你老妈走了,老爸我终于可以放松几天了。要不,你也过来…… 没等尤兵说话,项风项雨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有我们兄妹陪着叔叔,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尤兵说完,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门外的敲门声依然不急不缓地响着。 门外的人一定不是车男,从敲门的频率中尤兵可以推断出这一点。就凭车男那暴脾气,如果这么长时间不给开门,或许这扇陈旧的防盗门早已被她一脚踢飞。 那么,外面会是谁? 尤兵抬起头,向卧室外看去,客厅里空荡荡的,不见老爸的身影。 这个老爸,一天到晚不见踪影!尤兵恨恨地想着,一骨碌身爬起来,向卧室外走去。 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个子不高,长得瘦小,在高档西装衬托下,有种“小马拉大车”的感觉。 “怎么是你?”尤兵打开门,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来人正是实诚集团张总经理的儿子张兴业。 “是不是昨天没有尽兴,今天又来翻本了。” 尤兵对张兴业没有好感。在尤兵心目中,张兴业是个纨绔子弟,为人阴冷狡诈。对于这种人,尤兵习惯性反应就是拒之千里之外。 “你误会了,我认赌服输。此次是专程前来拜师的。”张兴业说话时,眼中依旧阴冷,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什么意思?” 张兴业向后一招手,身后闪出八个彪形大汉,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礼盒。“这是八彩礼,请师傅收下。” 对于昨天的赌注,尤兵怀得是一种戏谑的态度。分出输赢后,尽管蛇蚁王盼着尤兵收下张兴业这个徒弟,但尤兵说收徒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所以蛇蚁王只好作罢。所以,在张家别墅尤兵也只字未提收徒的事情。 我没说什么,你却来劲了。 尤兵双眼一眯,依次看了看大汉手中的礼盒。 第一个礼盒里面盛着一个礼条。礼条就是一条猪肉,长长的带着板油,约有三斤重。 第二个礼盒里面盛着一条连方。相当于二个礼条连着,中间浅浅的割了一刀。 第三个礼盒里面盛着一双对子鱼。 其他礼盒里面还有白酒、带着猪蹄的猪腿、带着羊臀的羊腿、粉条,等等。 “就没有值钱点的东西?” 尤兵嘴角一撇,转身走回客厅。 “这是八彩礼,此外……”张兴业跟随尤兵走进客厅,放在茶几上一个精致的小皮箱,“小小心意,敬请师傅笑纳。” 尤兵打开皮箱看了看。我靠,皮箱里面竟然装着满满一箱子钱! 如果说,尤兵在看到张兴业第一眼时,认为他是前来挑衅。而此时,看到了八彩礼,又看到了满满一箱子的钞票,尤兵有些疑惑了。难道这个纨绔弟子真想拜自己为师? 张兴业又摆了摆手,身后的彪形大汉放下礼盒,之后知趣地退出客厅,随手关上了防盗门。 “今天前来,我主要有两个目的。”张兴业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坐在尤兵一旁的沙发里。 尤兵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张兴业。他发现,在关闭防盗门的那一刻,张兴业的阴冷消退了许多,眼中还掺杂着些许期待。 “第一个目的是认赌服输,前来认你为师。”张兴业将礼盒向尤兵推了推,然后将盛满钞票的皮箱放在礼盒的最上面。 “这件事和张经理商量过吗?”尤兵指得是张兴业的老爸张实惠。 “他知道,而且非常赞成。” “赞成?”尤兵呵呵一笑,“他之所以同意,是不是与第二个目的有关?” “对。” 被尤兵一语点破,张兴业脸上微微一红,“我想追随你左右。” 不会吧? 尤兵此时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那一箱子钞票。一个富二代,一个修为有所建树的青年才俊,竟然想要追随自己。 尤兵脑袋有些发晕,下意识地看看不远处的镜子。 镜子中的人还是自己吗?一个鼻子俩眼睛,额头上有个红红的胎记,这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为什么要追随我?我一没有权,二没有钱,三不是同性恋。我想,我没有什么令你心悦诚服的资本。” 尤兵说得是心里话。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兵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是第二个目的,既然向你拜师,我就想向你学习功法。” 张兴业的话让尤兵心中一紧,“你想学什么功法?” “虚无功法。” “你怎么知道我会?” “因为我在东北的爱家学艺。东北爱家是当今工程之术的引领者。据我所知,工程之术分为实体功法、空间功法和虚无功法。首先,你昨晚的手法不是实体功法,因为实体功法我能够一眼认出来。第二,你施展的也不是空间功法。因为空间功法有个弊端,就是有质无形。昨晚,士凰如此移动没有触碰到通道,说明通道不在会客厅之内。” “所以,你就认为那是虚无功法?” “对。经过十年苦修,我对实体功法已有七八分火候。按照这等速度,十年之内有望突破修习空间功法。在爱氏家族中,能够略窥空间功法的只有三五个。对于虚无功法,爱氏家族数百年来没有人见到过,更没有人修炼成功过,它只是一种传说。所以,我今天前来是诚心拜师。只有你才能带领我走上工程之术的巅峰之路。” “你怎么知道我会教你?” “你一定会的。” “什么意思?” 听了张兴业的讲述,尤兵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张兴业自幼喜武不喜文,看到书本如同丧父,看到刀枪棍棒如同看到亲妈。 谁都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面对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张实惠经过几番思量,决定随了儿子的心愿,让他习武。 为此,张实惠动用关系多方打听,最终与东北爱家搭上关系。 张兴业八岁开始修习实体功法,十岁跨进实体修行门槛,十五岁初得小成。 四年前,也就是张兴业十六岁之际,士凰在仁将的带领下带艺拜师,投入爱家门下。 “仁将的目的是让士凰学会工程之术,打通隐形通道。” 四年前?难道四年前仁将就为今天进入兵族做了准备? “前段日子,我曾进入隐形通道,当时借助的是项氏兄妹和其他人的力量。这说明,进入兵族有其他方法。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去学艺吧?” “话是如此,可是隐形通道是什么地方,运用其他方法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有时候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张兴业说得有一定道理。尤兵记得,那天他进入隐形通道,是阴月阴日阴时,还借助了范无救等力量。如果没有他们,单凭项风项雨很难拉开结界上的那个裂缝。 “当时,仁将千算万算忘记了一点,士凰是带艺拜师。她原本的修习与工程之术有抵触,所以四年时间士凰在工程之术方面没有多大建树。”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十天前士凰找到我,让我协助你进入隐形通道。我当时提出个条件,就是帮助我老爸得到那块金牌。” “所以才有了士凰逼我交金牌,以及昨天晚上的赌局?” “对,从中我也知晓了一件事。仁将以及车男对你并不是十分了解。如果他们知道你通晓虚无功法,绝不会走弯路,让我协助你进入隐形通道。” “你的意思是掩护我隐藏虚无功法?” “正是。” “如果我说,我不会这种功法呢?” “不可能!” 听到尤兵的话,张兴业像是一块到嘴的肥肉被人夺去,眼中一片通红,也没有了初时的阴冷。“只要愿意,我有一百种方法能够证明你掌握了虚无功法。” 尤兵笑了,“我要告诉你三件事。第一,我不会虚无功法,这是事实,没有必要骗你。第二,如果我会虚无功法,也没有必要瞒着仁将和车男。我会与不会,与他们何干?第三,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要挟让人很不舒服。如果不改变一下表达方式,我将把你赶出去!” 张兴业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此次前来会是这种结果…… d10 代收弟子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节 代收弟子 也许是从未受过如此待遇,面对尤兵的冷言冷语,张兴业脸色通红,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反复几次后,张兴业长叹一口气,“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教我虚无功法,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看到张兴业几欲发狂的样子,识海里的蛇蚁王坐不住了,“尤兵,答应了吧。这个徒弟算是代替我收的,毕竟他是工程一脉,可遇不可求。” 尤兵轻哼了一声。平心而论,张兴业资质不错,能够以少年心智参透实体工程的功法,足以让同龄人刮目相看。 但尤兵最容不得别人与他讨价还价。虽然,还的价格很合理;虽然对方是个不错的人选。 “怎么个商量法?”尤兵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 “比如说金钱、权利、美女……” “这些我都不需要。” “你需要什么?” “需要……”尤兵眼珠一转,“需要你做一件事。” 张兴业刚想答应,尤兵摆摆手,“别着急。在你答应之前,要考虑清楚两件事。第一,我的确不会虚无功法。你想学,我只能代为收徒。至于什么时候能够遇到那个、那个隐士,要看你的机缘。” 尤兵本想说“遇到那个人”,忽然感觉用词不恰当。蛇蚁王不是人,确切的说是蛇与蚂蚁的杂交品种,又赋予了人类灵魂,所以尤兵改口将“人”说成“隐士”。 对于尤兵的心理活动,张兴业没有发觉异样,连连点头,“代收可以,代师傅也是师傅。” “第二,对于你来说,需要做的那件事很困难,你要抛弃一些东西。” “我想,师傅是不会坑害徒弟的,所以我答应。” “好,很好。”尤兵没想到张兴业对工程之术如此痴迷。他一连说出两个“好”字,目光凝视在张兴业的脸上,“我需要你在三天时间之内以乞丐的身份乞讨一百块钱。” 张兴业的表情蓦然僵住了,脸色由红变白,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能不能换个条件?” “我没有和你谈条件,而是需要你去做。” 张兴业沉默了片刻,“好吧,我同意!”说完,张兴业抹身就走。 “记住,从现在开始,三天之后来这里见我。如果你偷奸取巧,后果自负。” “放心,我说到做到!”张兴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天,尤兵只能给张兴业三天时间。不论张兴业能否办成,尤兵都将向兵族进发。 “这件事对于张兴业,是不是太残忍了?”蛇蚁王问。 “如果张兴业学会虚无功法后为非作歹,对咱们、对他人是不是更残忍?” “你想通过这件事,磨练张兴业的性情?” “对!”尤兵回答。 三天的时间里,尤兵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采购物品。包括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兵族那个地方情况如何,尤兵不知道,问别人也不会有答案。所以,尤兵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尽情地采购了一番。当然,资金的来源是张兴业孝敬的那一箱子钱。 别说,空间戒指真的很好用。小山般的物品装在里面,不显山不露水,也没有分量。此时,尤兵才真正意识到空间戒指是个宝贝。 第二件事是安顿老爸尤丁山。尤兵将这个重担交给了项氏兄妹。项风一听尤兵要外出,立刻来了兴趣,争着抢着也要和尤兵一起去。 车男队长说了,上次你们守护毛毛不利,暂不追究。如果你们再保护不好我老爸,她将一并收取你们的房租。 经过一阵忽悠,项风最终同意了尤兵的安排。并表示,你老爸就是我老爸,即使我老爸死了,我们也坚决不让你老爸有危险。 听着项风绕口令式的话,尤兵越听越不对劲。你老爸已经死了,怎么还说“即使”? 当然,尤兵没有说出来。 第三件事是将行程安排告诉车男。没等尤兵找上门,车男却将电话打了过来。 “尤兵,你安排好家中的事务,准备三天后出发去兵族。”电话里,车男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自己去吗?”尤兵问。 “不是。有人陪同你。” “谁?” “张兴业。” “哦。” “这件事我是刚刚得知的。你不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的?他如今是我的徒弟,师傅要远行,当徒弟的理当跟随。” 至于为什么三天后出发,车男解释说张兴业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这样对他的修炼有益处。 尤兵笑了。他决定去看看这个打算体验普通人生活的张兴业。 ………… 对于实诚集团的张家大少来说,一百块钱也许就是用餐时打赏服务员的小费,也许就是一掷千金时不用找钱的零头。 但对于此时的张兴业来说,这一百块钱的诱惑不亚于饥渴之后的甘泉,*爆发下的裸体美女。 整整两天时间,张兴业穿着用高档西装换来的满是恶臭气味的衣服,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行行好,能不能给十块钱,五块也行。”张兴业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开口乞讨了。 记得第一次,也就是昨天上午,张兴业在背街小巷鼓起勇气拦住一个少妇。没等张兴业话说完,那个少妇笑了,“瞧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咋沦落成这样?要不,跟姐走,保证你大把大把的赚钱。” “去哪儿?” “去陪一个孤独的老女人。” 张兴业险些口吐鲜血。等他从小巷里怒气冲冲地走出来,里面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骂声。 向女人乞讨不行,就找男人。张兴业再次鼓起勇气,拦住一个青年男子。 “兄弟,可怜可怜我,能不能给一百块钱?” 青年正聚精会神地看手机上的微信,眼前突然闪出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吓了他一跳。 青年条件反射地向旁躲了几步,“你向我要一百块钱,老子还不知道和谁要呢!滚,别烦我!” 没等张兴业反应过来,那个青年已匆匆离开,转眼消失在了胡同的尽头。 一百块钱就这么不好要吗? 张兴业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又看了看前面繁华的街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人和人的区别怎么那么大? 对于老爸张实惠来说,挣一百块钱有如探囊取物,但对于自己,连老脸都不要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当然,再贫瘠的盐碱地也有长出草来的时候。 见一百块钱没有人施舍,张兴业将乞讨的数额降到了五十,又降到了二十,之后是十块、五块、两块、一块。 直到遇到一个中年妇女。她二话没有,掏出五块钱,“小伙子,身体好就有资本,干啥都比干这个强。” “大姨说得对。”不知为何,张兴业的眼圈红了。 这是张兴业乞讨到的第一笔收入。 拿着那五块钱,张兴业犯难了。按照这个速度,三天时间别说乞讨一百块钱,就是要个一二十块钱也绝非易事。难道让自己去抱人家姑娘大腿不成? 在路过车站时,张兴业见到一个七八岁的要饭花子,他同样破衣烂衫,坐在地上紧紧抱住一个年轻女子的大腿,非要十块钱不可。无奈之下,那个女子只好掏钱了事。 想到这里,张兴业苦笑一声,索性将找个阴凉处,将破碗往旁边一放,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此时正值中午,大街上熙熙攘攘,谁也没注意这个斜靠在道边闭目养神的要饭花子。 就这样,张兴业渐渐睡着了,将所有的羞辱、所有的烦恼、所有的执着都抛在了脑后。 时间不知过了过长,就在张兴业似醒非醒之际,耳边传来一声硬币落入碗中的声音。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刚开始,张兴业以为自己想钱想疯了,是在做梦。可后来,他觉得不对,这声音很真实、很清晰,而且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呼唤声,“醒醒,该干活了。” 张兴业猛地睁开眼,是尤兵! 尤兵正笑呵呵地看向张兴业,他手中的硬币一枚枚丢入地上的破碗里,“我记得有一句话叫——没有拆不散的情侣,只有不努力的小三。你这个乞丐做得是不是有些不合格?” “今天刚刚第二天,距离明天早晨还有十多个钟头。我想,我一定能够成功。” 尤兵看着狼狈不堪的张兴业,忍不住撇撇嘴,“等你乞讨到一百块钱,我早就从兵族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张兴业脸色一变,拿起碗转身就走。 “站住。”尤兵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成果。” “只有这些。”张兴业掏出一张五元的钞票,以及刚才尤兵扔进碗中的五枚硬币,“一共十块钱。” “钱虽然少些,但足够咱俩吃两碗面的。” “吃饭?” “不吃饱饭,耽误了明天的事情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收我为徒了?” “不是当我的徒弟。我是代为收徒。” “太好了。”张兴业一拉尤兵的胳膊,“走,咱们吃板面去,我请客!” “好,你请……”尤兵看着张兴业手中那十块钱,忍不住笑出声来。 d11 二进通道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一节 二进通道 尤家镇北部。山神洞口。 此时刚刚凌晨三点钟,一级保护区内灯火通明。 这个时间是车男指定的。她说,凌晨两三点钟是人深度睡眠的时间。此时开启隐形通道,即使出现意外,也不容易被人们发觉。 尤兵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听着车男的解释。从理论上讲,车男说得没错。不过,这也透露出两条信息。 第一,车男对开启隐形通道心里没底。尽管她在张家别墅见识到张兴业的手段,那仅仅是个小儿科。与隐形通道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第二,车男有种“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阴影。前些时日,私人诊所发生激烈战争,在小小的尤家镇产生轩然大波,纷纷揣测是外星人突袭。为此,影子军团多方做工作,利用广播、电视、网络,宣传厄尔尼诺现象的表象,将惨烈的战斗淡化为一种自然现象。 老百姓信吗?有一部分人信了,但绝大多数持怀疑态度。 为此,此次进入隐形通道,车男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宁可周全些、再周全些,也坚决不允许出现一丝纰漏。 尤兵又一连打了几个哈欠,见车男正指挥影子成员封锁禁区,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此次进入兵族,算不算是件大事?” 车队长见尤兵脸上带有戏谑之色,只当是个玩笑,“你说算就算,你说不算就不算。这件事你可以决定。” 车男自从在张家别墅打了尤兵一记耳光,也许是感觉亏欠的缘故,她的态度好转许多,对尤兵不再摆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我的意思是,在你们影子军团中算不算一件大事。” 车男略一沉吟,“从安排士凰去学工程之术,到今天协助你进入隐形通道,仁团长用四年时间去谋划一件事,从这个角度来说,算是一件大事。” “既然是大事,你们仁团长为什么没有来?” 车男终于明白了尤兵的意思,“你别见怪,仁团长位高事多,有时很难分身。” 其实,尤兵并没有责怪仁将的意思。他只是想知道,此时仁将在哪里,并由此产生一个疑问。 仁将能将老妈送进兵族,说明他能够自由出入兵族。从留下的字条看,字迹与隐形通道虚无空间里巨石上的大字很相似。综合这两条线索,仁将极有可能是从虚无空间将老妈送入兵族的。 车男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仁将似乎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千辛万苦将士凰送到东北的爱家,去学什么工程之术。 这个神秘莫测的仁将到底想隐瞒什么? 尤兵思来想去,想不出答案。不经意间,尤兵向旁边一瞥,一个俏丽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士凰。 不知什么时候,士凰已经到来。她站在山神洞外的一个树桩旁,默默地看向这边,粗大的树桩显得她是那么娇小。 “你师妹在洞外生闷气,会不会给咱们的计划添堵?”尤兵问旁边的张兴业。 张兴业知道尤兵说的是打士凰耳光的事情。他略一沉思,随即摇摇头,“不会的。” “你怎么这肯定?” “一方面,协助你进入隐形通道是她的任务,她不敢耍性子。否则,影子军团会军法从事。另一方面,由我陪你进去,她不会添乱。” “你的意思是……”尤兵看了看张兴业,又看了看士凰,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您多心了。我和士凰之间只是互有好感,没有别的事情。不过,按照她的小姐脾气,挨了您一记耳光,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还回来的。” “你也被我打了,会不会报复?” 听到尤兵的问话,张兴业不由一愣,“您放心,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您代为教我功法,就是我的老师。老师教训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尤兵说完,没有再理会张兴业,晃晃悠悠地朝洞外走去。 见尤兵向这边走来,士凰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如果细细观察,在光线的折射下,她白皙的脸上依然隐现着五根手指印。 “你是不是正在发狠,想有朝一日狠狠打我几记耳光?”尤兵说话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说得很对。我恨不得现在就抽你。”士凰回答得很干脆。 “爽快!既然想,就动手吧。” “我有任务在身,不要逼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没有逼你。我只想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十分钟之内发生的一切事情由我独自承担,也包括影子军团对你的处罚。” “此话当真?” “当真。” “很好!”士凰银牙一咬,抬起右手猛地打向尤兵的脸颊。 按照士凰的速度,尤兵根本来不及躲避。正因如此,尤兵动也没有动,只是眼睛微微一眯。 “啊!” 就在士凰右手挥出的瞬间,她惊呼一声,身体猛地退了出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 士凰感到一种疼痛,一种来自灵魂的疼痛。这种疼痛她从未感受过。 “小把戏而已,不值一提。” 尤兵嘴上说得轻松,但心中同样暗吃一惊。士凰的速度太快,自己的神识只是堪堪抵住。 “再来!”士凰又一次抬起胳膊。 同样的结果在短短几分钟内反复了六七次。 直到第八次退回身形,士凰眼中不觉浸满泪水。她一跺脚,转身想走。 “等一下。”尤兵绕到士凰面前,从怀中掏出虚无功法的下半本,“我有一本书。上半部分给了张兴业,下半部分打算寄放在你那里。等我们回来后,你可以将它给我,也可以直接交给张兴业。” “这是……”当士凰看到古籍上的内容时,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这是师兄做梦都想得到的秘籍,你为什么要交给我?” “想让你去办一件事,这半本书的决定权是定金。事情办妥之后,再给你个惊喜。” “什么事?” 尤兵将嘴巴凑到士凰耳边,“去帮我查查,那天下午到底是谁与我进行了交合?” “难道不是……”士凰看向车男,此时车男也正向这边看来。 “去查就是了。” 尤兵站直身子向车男挥了挥手。 凌晨三点半,随着车男一声命令,所有影子成员都退出山神洞。当然,也包括车男本人。 “兴业,你的实体功法对付隐形通道如何?” “可以试一试。” “很好!” 见尤兵点头,张兴业大步向山神洞深处走去。 山神洞深处是一堵平整的山石墙壁。上次,尤兵就是从这里进入的。 张兴业走到墙壁跟前,摸了摸山石,深吸一口气,身体发出淡淡的光晕。 “下!”猛地,张兴业爆喝一声。只见他的周围光芒大盛,身体兀自下去了半截。 “别让他费工夫了。隐形通道属于工程之术中的空间工程,比他学的实体工程要高出一个级别。用低档次功法破解高档次功法,显然不可能。” 尤兵识海里,蛇蚁王探出小脑袋向外观望着。 蛇蚁王说得没错。就在张兴业身体下去一半的时候,他的脸色微变,身体有如过电般战栗起来。 “师傅,这里有结界,我被卡住了!” 被“卡”住只是张兴业单方面的说法。在尤兵神识感应下,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迅速向张兴业聚拢,并且吸附在他的身上。 片刻之间,张兴业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重,而张兴业的身影在雾气的遮掩下则是越来越模糊。 不好,张兴业要被吞噬! 上次进入隐形通道时,由于是阴月阴日阴时,尤兵并未感到有结界的厉害。这次不同,不仅有雾气,而且雾气似乎有着某种灵性,对于触动它的一切生灵,都有着触发机制式的抵御。 尤兵伸出双手,想要把张兴业从混沌的雾气中拽出来。可是,他的手却抓了个空。 怎么回事? 尤兵又一次散出神识,张兴业就在那里,而且在向自己这边求救。 “这个结界扭曲了空间!” 蛇蚁王的一句话点醒了尤兵。尽管隐形通道是属于空间工程的术数范畴,可是隐形通道入口设置的结界却结合了虚无工程的术数。 “蛇蚁王,赶快营救!” 转眼间,结界的雾气更浓重了。尤兵的神识只能依稀感应到张兴业的存在。 “好的!” 蛇蚁王双手一挥,一群虚无虫自识海中冲出…… d12 艰难抉择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二节 艰难抉择 如果把虚无虫比作一辆车,虚无功法则是驾驶汽车的方法。 有好车,还要有纯熟的驾驶技能。只有这样,好车才能真正物尽其用,发挥出它“好”的优势。 然而,对于蛇蚁王来说,学会虚无功法刚刚三天时间,驾驭虚无虫相当于开车时的“新手上路”。 我是新手,我怕谁…… 新手上路,腾云驾雾…… 再好的刹车也刹不住我的灵感…… 面对岌岌可危的徒弟,蛇蚁王显得急不可耐。就在光晕裹住尤兵的刹那,尤兵感觉眼前流光一闪,身体在虚无虫的拖拽下,不受控制地向结界冲去。 “小心!”尤兵一声惊呼。 小心?已经晚了。 没等尤兵反应过来,眼前的流光变成了大团大团的雾气。这些雾气遮挡了视线,屏蔽了神识,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尤兵,兴业在哪儿?帮本王指引道路。” 两人前进的方向原本是张兴业受困的位置,谁成想,蛇蚁王驾驭虚无虫火候欠缺,一个“油门”加得过猛,与张兴业擦肩而过。 在惯性作用下,蛇蚁王带着尤兵冲出老远,才收住身形。蛇蚁王按照大致的方位又回头去找,可张兴业如同空气般不见了踪影。 “这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蛇蚁王心烦意乱,已经顾不得王者的风范,使劲儿搓着手,在原地来回乱转。 “冷静,冷静些。” 一连找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尤兵知道,再这样找下去,不仅张兴业找不到,就连自己和蛇蚁王也会迷失方向。 “你刚才说过,结界扭曲了这里的时空。我想,刚才看到的张兴业的位置也许是个假象。与其这样误打误撞,咱们倒不如进入隐形通道再做打算。” 蛇蚁王迟疑片刻,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了。 还好,结界占据的领域不算太大,半根香的工夫,尤兵眼前忽地一亮,进入了隐形通道。 借着洞壁发出的柔和光芒,尤兵环顾左右。这里就是上次进入的地方。记得上一次进来时,有许多鬼魂蜂拥而至,想通过结界上的缝隙逃出隐形通道,致使自己“鬼上身”,险些丢了性命。 想及此,尤兵忍不住向通道深处看去。通道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空空荡荡,很大很长也很曲折。 “我的宝贝徒弟……”刚刚进入通道,蛇蚁王就急不可耐地钻出了识海。 “先别进去,容我想个办法。” 尤兵说话时,蛇蚁王已经来到结界附近。尤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蛇蚁王。 “将你平安送进来,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了。现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救出兴业。” 听到蛇蚁王的话,尤兵心中不觉一酸。 屈指算来,这个胖乎乎的家伙已经七百多岁了。这七百年中,他每天除了无休无止地繁育后代,就是孤零零地生活。如今,终于有了一个与索超有些渊源的徒弟,这个徒弟却迷失在结界之中。这让蛇蚁王怎能不伤心难过? “如果没有救出张兴业,你自己也迷失在结界里面怎么办?” “我不在乎。反正,已经孤独地生活了七百年,再这样过七百年又如何?” 蛇蚁王的声音有些悲壮。如果再多给他一些时间,能够更纯属地驾驭虚无功法,也许把握会比现在要大的多。但是,多耽误一分钟,张兴业的生命就会多一分危险。 见蛇蚁王主意已定,尤兵没有再说什么。他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掉落出一卷绳索。尤兵将绳子一头固定在隐形通道里,另外一头交在蛇蚁王手中,“结界内时空混乱。如果遇到危险,沿着这条绳子回来。” “给我半天时间,如果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前往兵族,不必再等我。”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张兴业。” “但愿如此。”蛇蚁王说完,一头钻进了雾气蒙蒙的结界之中。 随着绳索向结界内快速拉动,尤兵有种预感,感觉蛇蚁王此行将会很艰难。 绳索有二百米长。按照这个长度,几乎可以从结界一头横贯到另一头。 时间刚刚过去两分钟,绳索猛地绷紧了。 这说明,蛇蚁王在前进的道路上没有找到张兴业。尤兵的心不由紧张起来,紧紧盯着紧绷的绳索。 绳索紧绷一会儿后,缓缓松了一些,然后向左侧移动。一点、一点、一点……直到绳索移动了四十五度,才慢慢停了下来。 难道找到了张兴业,两人正在回归? 过了很长时间,尤兵不见绳索再动弹,心中不由一喜。手上轻轻一用力,绳索被尤兵拉回一些,绳索的另一头没有负重感。 好,有希望! 尤兵眼睛一亮,又连拉了数米。同样没有负重感,同样拉得很轻松。 回来,快回来! 尤兵不由手上加紧,小心而又快速地拉拽着绳索。 十米、二十五、五十米、一百米…… 时间不长,绳索被尤兵拽回来一多半。可是,绳索的那端依然没有负重感。 拉着拉着,尤兵心中没底了,不敢再继续拉下去。 尤兵想沿着绳子到里面看个究竟,可蛇蚁王打通的仅仅是一条只有拳头大小通道。面对坚硬如铁的结界,尤兵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绳索不敢再拉,又无法进入结界,尤兵只能守在原地,企盼着绳索能够再一次移动。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绳索没有动,绳索依然没有动。 尤兵紧盯着绳索,许久许久目光也没有离开那里。甚至有几次,尤兵发觉绳索动了,可仔细观察之下,仅仅是眼花而已。 在焦急守望中,尤兵整整等了半天。这半天时间里,绳索没有移动的迹象,哪怕是半分也没有。 随着时间推移,尤兵的心开始凉了,预感到事情正背离自己的预想发展。 “再等半天,如果再见不到两人,自己就一个人进去。” 尤兵很为难,感情的天平在左右摇晃着。天平的一头是生死未卜的蛇蚁王和张兴业,另一头则是被仁将以疗伤为名送进兵族的老妈朱丹阳。 这半天时间里,尤兵开始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看看脚下的绳索,一会儿看看雾气缭绕的结界,一会儿又看看通向兵族的通道深入。 就这样,尤兵又等了四个小时。直到衣兜里的手机发出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尤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看来,自己不能再等蛇蚁王和张兴业了。 尤兵长叹一口气,大步向隐形通道深处走去。 隐形通道虽说是个“通道”,但这个通道有如一个迷宫。一节通道的末端会分出三四个岔路,每个岔路的末端又会分出三四个支叉。 上次进入隐形通道时,前面有黑狗阿三引路。阿三利用敏锐的嗅觉一路跟踪余华的气息,使尤兵少走了很多弯路。 而如今,尤兵与黑狗阿三以及欧阳姐妹在虚无空间的大火中失散了。尤兵只能凭着记忆前行。 走第二个路口…… 走第四个路口…… 走第一个路口…… 没走出多远,尤兵就有些发蒙了。 再这样走下去,非迷路不可。尤兵情急之下,想到了识海中的范无救。 对呀,有范无救在,何愁走不出隐形通道! 尤兵记得,范无救的躯壳也就是他的“魄”还被困在小千剑阵之中。虽然范无救的记忆没有恢复,他的“魂”与“魄”之间会不会有某种感应,能不能利用范无救的“魂”将自己引上隐形通道的主路? 仔细想想,这里面还关系到自己与毛毛的来生续缘。 尤兵曾与谢必安达成过一个条件,如果能将范无救完整地带回,谢必安将让毛毛来世与尤兵相见。 这个完成带回的含义,就是将范无救的“魂”与“魄”结合起来,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勾魂鬼”。 尤兵神识一凝,内聚识海。这几天,尤兵几乎天天在关注范无救。 由于被虚无虫反噬,范无救受伤很重。尽管服下尤兵给的疗伤圣药,但圣药对人类极为有效,对于范无救这等实质化的灵魂却效果不明显。 此时的范无救正斜靠在一座巨大的沙丘之下。自从进入隐形通道那一刻,范无救惨白而略显透明的脸上现出些许潮红。他无力地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如此熟悉。可身上的伤太重,脑袋抬起片刻,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范无救,感觉怎么样了?”尤兵轻声问。 见到尤兵,范无救的泪水涌了出来,“我感觉要死了。” “别瞎说,你的命长着呢。” “为什么我浑身没劲儿?” “你劳累过度,再加上没有睡好。好好睡一觉,过几天就会好的。” “好吧。” 见范无救闭上眼睛,尤兵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尤兵决定再继续走下去。前面的路途无非有三种可能。一种是通向兵族,一种是通向虚无空间,还有一种可能则是死路一条。 三种可能,只要属于前两种就行。胜算几率达到百分之六十。所以,尤兵要赌一次,赌他能够找到通往兵族的出口,或者通往虚无空间的道路。 老妈,我来了! 欧阳姐妹、黑狗阿三,我来了! 尤兵呐喊之后,又大步朝通道深入走去。 尽管走得有些盲目,但尤兵坚信:这里曾经是十六年前的战场,十六年来从未有人进入过这里。沿着战斗的蛛丝马迹,自己一定能够走出隐形通道。 d13 一具干尸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三节 一具干尸 果不出所料,尤兵走出三个岔路后,远远看到前面有个人影。 那个人身子斜斜地贴在洞壁上,姿势呈半蹲状,双手紧扣洞壁的突起处,似乎在抵御着某种力量。 那一定不是活人!尤兵神识延伸过去,没有感应到任何气息。 尤兵快步走到那人近前,上下细细打量。他的衣服破烂不堪,撕裂处露出干瘪的肌肤。也许是隐形通道内阴冷多风的缘故,他的肌肤并未腐烂,只剩下一层黑紫色的肉皮,紧紧贴在骨架之上。 死者的头额与尤兵一样,有个红色胎记。由于灰尘遮盖,胎记只能隐约可见。 死者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显然临死前经历过某种恐怖的事情。 死者的胸前挂着一个铜牌。尤兵伸手拿起看了看,上面写着七个大字“陆战兵:欧阳xx”。 由于是繁体字,尤兵只认识前五个,至于后面两个字,大概是死者的名字。 “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尤兵后退几步,双手合十,向尸体深深鞠了一躬。 从这具尸体上,尤兵得到了三条信息。 首先,这个人生前属于陆战兵一族,是欧阳儒的父亲欧阳方的手下。同时,他和自己一样,得到过传承。 其次,这个人是在抗拒某种力量时死的。 尤兵忽然想到了山神洞外那些被神秘力量摧毁的大树。如果猜得没错,这个人和那些大树一样,是同一力量所为。而那种力量,则被灌注到了自己的体内。 第三,在这里看到尸体,说明自己走得方向没有错。起码,沿着这条路,可以找到欧阳方夫妇设下的小千剑阵。 尤兵想挖个坑,将尸体埋掉。用古人的话来说,这叫入土为安。可身边带没有家什,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地面上刺了几下,仅仅留下几个点痕。 算了,这里的地面是用某种特殊材质制成,过于坚硬,等有机会再来处理。 对于尤兵来说,看到尸体就等于看到曙光。尤兵心里一放松,困饿之意不觉涌了上来。 屈指算来,从进入山神洞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四五个小时。这期间,尤兵除了为张兴业和蛇蚁王的事情着急上火,就是处于匆忙赶路之中,几乎滴水未沾。 不行,这样下去,自己没进入兵族,身体就会吃不消的。 尤兵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盘腿坐在地上,右手一翻,一只烧鸡出现在手中。 “真香!”一股肉香直冲尤兵鼻孔,“老兄,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这只鸡应该供奉给你,可我带得干粮不多,你忍忍吧。”尤兵将手中的鸡腿向对面的尸体晃了晃,然后大口咀嚼起来。 “我…要…吃。” 就在尤兵吃得兴起之际,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传进尤兵耳朵。 “谁?”尤兵大惊,下意识地站起身,向左右观看。 没有人。通道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难道是我听错了? 尤兵心中一动,将神识内视。此时的范无救依然沉睡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咀嚼东西。 明白了,那声音应该是范无救说得梦话。 尤兵也没多想,囫囵吞枣地吃了多半只烧鸡,然后靠在洞壁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尤兵这一觉睡得很累。一会儿梦见老妈朱丹阳遭遇不测,需要他去救助;一会儿梦见欧阳姐妹泪眼婆娑,翘首盼望他的到来;一会儿又梦到谢必安以毛毛的灵魂要挟他带回完整的范无救…… “不要!不要……” 尤兵尽管知道这是在梦中,口中还是不自觉喃喃着,想要救老妈,想要救欧阳姐妹,想要救他心爱的毛毛。 不知睡了多久。尤兵就在半睡半醒之际,忽然感觉怀中多了个冰凉梆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尤兵猛地醒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观看。 我靠!尤兵不由吓出一声冷汗。他的怀中,居然多出一只脚,一只没有穿鞋风干的脚! 尤兵大骇,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尤兵从通道的一侧滚到了另一侧。巧得是,恰好滚到尸体的脚下。尸体的一只脚恰巧插进了尤兵的怀中。 晦气,晦气! 尤兵咧着嘴,使劲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拍打之余,尤兵不觉有些奇怪,自己平时睡觉很沉很死,几乎是雷打不动,整晚可以不翻身。今天这一觉是怎么回事? 尤兵目光在通道里扫视一翻,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昨晚,自己是在尸体对面睡得觉,同时也是在尸体对面吃得烧鸡。 按理说,吃剩下的鸡骨头应该是在尸体的对面。可如今,鸡骨头不见了。 难道昨晚吃的时候没有剩下鸡骨头?不对,尤兵摇摇头,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不过,蹊跷归蹊跷,这与尤兵没有半毛钱关系。 尤兵见没有其他异常,向尸体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向前方走去。 由于有了惊魂一觉的小插曲,尤兵走得谨慎起来,不时向左右前后张望一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问题,尤兵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尤兵走得快,那人走得快;尤兵走得慢,那人走得也慢。 有一度,尤兵折回身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看不见一个人影。 即使尤兵将神识扩散到最大,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的存在。 也许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尤兵放弃了对身后的追查,快步向前面走去。 没过多久,尤兵又遇到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与前一具一样,同样是斜斜地贴在洞壁上,身体呈半蹲姿势,双手扣住洞壁的突起。他的衣服同样是破烂不堪,肌肤同样是黑紫色,紧紧贴在骨架之上。 “罪过,罪过……”尤兵叨咕着。这次他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前走去。 尤兵一连走了两个小时。 在这两个小时里,尤兵惊奇地发现,每隔三四里路,就会遇到一具尸体。这些尸体居然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同样的衣着、同样的动作。如果不是在隐形通道里遇见,尤兵会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是人为摆出来的。 尤兵在看到第五具尸体时,眉头不由紧锁起来。这具尸体与前四具一样,身体呈半蹲姿势,双手扣住洞壁突,肌肤黑紫色紧紧贴在骨架之上。 由于心有疑惑,尤兵这次没有再匆匆走过,他细细打量着。 这具尸体的胸前也挂着一个铜牌。尤兵拽过来看了看,不由大吃一惊——铜牌上居然也刻着七个大字“陆战兵:欧阳xx”。 这七个大字与第一具尸体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尤兵快步朝通道深入跑去。 与预想的一样,在三四里之外,尤兵又看到一具同样动作的尸体。而且,尤兵还发现,在尸体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几道被匕首砍过的痕迹! 这是自己砍的,而且是看到第一具尸体时,为了掩埋死尸而砍的。 难道这里是…… 尤兵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在阴冷的空气中,居然嗅到了烧鸡的味道。 靠,走了半天居然又回到了原地! 鬼打墙! 意外的结论让尤兵后背发冷。 所谓“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其实这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状态。 我的意识很清醒,周围的光线很明亮,而且这里是通道,没有其他支路。莫不成,真有鬼魂作怪? 尤兵将神识延展开来,散发到最大的距离。从地上到空中,从表面到角落,尤兵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搜索的结果令尤兵很失望,在这条偌大的通道里,除了能够感知到眼前这具尸体,再无其他。 会不会是通道里存在某种致幻物质,使自己出现了错觉?尤兵使劲晃了晃头,也没有察觉出任何不舒适感。 问题出现在哪里? 尤兵微眯着眼睛,目光在通道里面来回扫视着。 尸体! 尤兵的眼睛忽然一亮。在刚才的神识搜索中,自己仅仅是将其当做一具尸体,没有认真检查。 鬼魂会不会藏在尸体之中? 尤兵又一次将神识散出。 果不出所料,神识在扫过尸体的刹那,尤兵感应出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种波动很微弱,在偌大的通道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出来!”尤兵一声大喝,手中瞬间出现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木棍裹着劲风,打向尸体。 嘭! 随着尤兵手起棍落,尸体被打飞出去,在空中打着旋儿,重重落在地上。 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尸体摔在地上后,四分五裂开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个被啃剩下的鸡脑袋。 怪不得不见了鸡骨头,原来是个贪吃鬼! 在打散尸体瞬间,尤兵的神识锁定了一个羸弱的鬼魂。这个鬼魂比常人的灵魂瘦弱,似乎受了内伤。 “你为什么要捉弄我?”尤兵走上前去,逼问。 “因为我的伤是拜你所赐!” “什么?”听到鬼魂的话,尤兵一下子愣住了。 d14 壮魂奇果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四节 壮魂奇果 捉弄尤兵的鬼魂叫欧阳弟。与欧阳方一样,同为兵族陆战兵。不过,欧阳方是首领,欧阳弟仅仅是陆战兵里的一个小头目。 十六年前,欧阳方夫妇与范无救激战时,欧阳弟恰巧看守隐形通道。 有句俗话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隐形通道里所有人也包括欧阳弟纷纷遭殃,都在那场战斗中丧命。 隐形通道属于空间工程的术数,特殊的技法以及构筑材料的特殊性,不仅人类神识无法穿透,就连被困住的鬼魂也无法脱离。 于是,欧阳弟等亡者的灵魂在隐形通道中苦等十六年,盼望有朝一日脱离苦海,不再当孤魂野鬼。 三个月前,在项氏兄妹等人的协助下,尤兵进入隐形通道。也就在那一刻,为隐形通道里的鬼魂敞开了一扇大门。这才有了当时尤兵被“鬼压身”的事情。 “谁成想,就在我们打算逃离结界的时候,你大手一挥,将我们打得人仰马翻,死伤了很多弟兄。” 听到欧阳弟的话,尤兵猛地想了起来。欧阳弟说得没错,当时自己意识到被“鬼压身”之后,使用了士凤给的灭魂手套。这一手套下去,的确令鬼魂伤亡惨重。 “当时实属无奈。如果不反抗,死的人将会是我。”尤兵解释道。 听到尤兵的解释,欧阳弟勃然大怒,“十六年了,做了十六年的孤魂野鬼终于看到投胎的希望,可就被你那一下子将所有希望都打破了。你说你不反抗将会死亡,那我们呢?如今是生不如死!本来,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仅仅是想从你身边绕过去,但鬼魂太多,没有办法才发生了鬼上身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们当时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那个时候逃脱还来不及,哪会和你纠缠?” 尤兵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当初一个闪念,会造成如此后果。“其他鬼魂呢,这个通道里面难道只剩下了你一个?” “在你灭杀我们的同时,结界上的裂缝又合拢了。绝大多数鬼魂没有逃脱。只不过……”欧阳弟怨毒地看向尤兵,“只不过从那天起,你就改变了我的命运!” 社会上的人分为三六九等,在隐形通道里的鬼魂同样也有强弱之分。 欧阳弟生前是个小头目,死后同样也吆五喝六地驱使着几个鬼兵。谁成想,借结界裂缝开大之机,欧阳弟不仅没有逃出去,反而被尤兵打成重伤。自此,欧阳弟在隐形通道众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从金字塔的中上层跌至塔底,成为被驱使的对象。 “所以,我要报复。报复曾经伤害过我的人类,报复曾经欺负过我的鬼魂!”欧阳弟说着,目露凶光。 “既然能发现你,说明我有足够的能力对付你。你是打不过我的。” 尤兵不想和欧阳弟发生争斗。一方面,已经将他打成重伤,不能再错上加错。另一方面,前面路途未知,尤兵想找个向导。如今,能够成为向导的只有欧阳弟,再无其他人选。 对于尤兵的话,欧阳弟并未领情。他轻哼一声,“即使打不过也要打。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生不如死,倒不如打个痛快。生也好,死也罢,我不在乎!” 欧阳弟的话出乎尤兵意料。尤兵没想到眼前这个羸弱的鬼魂竟能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语,不由深深看了欧阳弟一眼,“你果真不怕死?” “我已经死了,怕死何来?如今,巴不得你再灭了我,让我摆脱这个地方!” 有一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哀”。没有到达一定程度,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是这样,鬼也如此。尤兵从欧阳弟的语气中能够体味到一种浓浓的悲意。 “好,我成全你!” 尤兵见欧阳弟那缕弱小的能量直奔自己而来,神识随心而动,化做一只巨大的手掌,只是轻轻一弹,欧阳弟便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再来!” 欧阳弟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平稳身形后,又一次冲了过来。 “找死!” 尤兵本想震慑一下欧阳弟,没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尤兵的火气一下子升腾起来,面对欧阳弟再一次袭击,神识演化的大手猛地抓向欧阳弟。 “来的好!” 欧阳弟不躲不避,迎向手掌,与此同时他闭上了眼睛。 没有声音,也没有痛楚。 欧阳弟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躺在尤兵的手中,尤兵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仅仅因为戏弄就大开杀戮,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抓住我不放?” 欧阳弟动了动想要坐起来,发觉自己仅仅是被尤兵托在手心,没有丝毫的束缚。 “你的伤势与我有直接关系,我理应为此担负责任。我是在琢磨,如何能治好你的伤。” 尤兵的一席话,让欧阳弟大为诧异,“你当真这么想?” “你在我的手里,杀与不杀全在我一念之间,根本没有骗你的必要。” “这件事我心领了。从此以后,不再找你的麻烦。”欧阳弟身子一动,脱离尤兵的手掌,向通道深入飘去。 “那你的伤势……” 欧阳弟微微一怔,身形不觉放缓,“在隐形通道中,只有两种方法可以治疗我的伤势。” “说话看,也许我能帮上忙。” “也罢!”欧阳弟见尤兵面现真诚,仰天长叹一声,“一种方法是得到范无救的躯壳,以魄养魂。” “这种方法需要多久才能养好你的伤?” “不知道,也许是十天半月,也许是三年五年。” 尤兵的眉头不觉微微皱起,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救出范无救的躯壳,如果被欧阳弟借用个三年五载,岂不误了大事。 “第二种方法呢?” “十六年来,由于隐形通道里只有阴气不见阳气,滋生了一种植物,叫壮魂藤。这种藤五年滋芽,五年成长,五年开花,如今到了第十六个年头,果实基本成熟。据说,像我这样的鬼魂吃了壮魂藤结出的果实,不仅能够使伤势完好如初,还可以提升修为,突破结界的限制。” “好啊,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尤兵眼睛一亮,正待说下去,忽然发觉欧阳弟面露苦涩。 “获得壮魂果谈何容易。一方面,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这里的鬼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受伤之前,以我的能力还有一线希望。如今受伤,功力不及当初的十分之一二。别说与他们争夺壮魂果,就是碰到他们,我都要退避三舍。这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怪不得欧阳弟对自己怨气如此浓重,原来是巨大的心理落差造成的。“摘取果实,还有其他难度吗?” “据老辈子人说,有奇果之处,必有异兽出现。我想,这个壮魂藤附近也应该有守护的兽类。为此,得到壮阳果的几率微乎其微。” “你见过异兽?” “没有。只是壮魂藤结果后,曾听到过几次异样的声音。这声音很特别,听后让人情不自已。” 有这等奇事! 尤兵看了欧阳弟一眼,从他的表情中并未发觉出什么异常。于是,尤兵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兵族和隐形通道的事情。 关于兵族,欧阳弟说的与欧阳儒介绍的差不多。无外乎兵族里职位最高的是兵主,接下来是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以此类推到五等兵。根据兵种不同,又可以分为陆战兵、工程兵、生化兵、机械兵。这些兵种都是由一个一等兵统领。 此外,尤兵询问了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欧阳弟当时正在隐形通道值守,对其了解的情况还不如尤兵详细。 关于隐形通道,欧阳弟说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第一,隐形通道是兵族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之所以将隐形通道设计成迷宫形状,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同时,隐形通道关闭,意味着这十六年来兵族与外界断去了联系。 第二,欧阳弟等鬼魂知道欧阳儒的存在,并且暗中帮助过欧阳儒。只不过,欧阳儒年纪小、神识差,未能发觉欧阳弟这等有魂无魄的鬼魂存在。 第三,闯过隐形通道,需要过三关。 一是壮魂果一关。那里已经挤满鬼魂,他们正等待摘取果实。如果此时路过,他们必将把尤兵当做对手,杀之而后快。 二是小千剑阵一关。阵法设在隐形通道的主路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小千剑阵是欧阳方夫妇为灭杀范无救而布置的,其威力尽管过了十六年有所减弱,但仍不容小觑。 三是隐形通道出口一关。尽管尤兵进入隐形通道,那是因为有蛇蚁王和张兴业的帮助。如今,两人下落不明。如何闯出隐形通道出口,这也给尤兵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d15 通道出路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五节 通道出路 听完欧阳弟一席话,尤兵暗暗皱起眉头。 想要治疗欧阳弟的伤势,必须得到壮魂果;想要走出隐形通道,必须闯过小千剑阵。 对于这两件事情,尤兵颇有顾虑。 得到壮魂果,势必与守护的鬼魂发生冲突。三个月前,自己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灭魂手套,致使多个鬼魂死伤。如今,又与他们争夺壮魂果。如果处理不好,事情势必闹大。这是尤兵不想看到的事情。 闯过小千剑阵,再救出范无救的躯壳,势必要毁掉欧阳方夫妇的心血。欧阳方对自己有传承之恩,毁掉他的心血相当于违逆他的想法,这更是尤兵不想看到的事情。 见尤兵沉默不语,欧阳弟强挤出一丝笑容,“尽管你打伤了我,但你的歉意我心领了。人的命天注定,你不用为我的事情发愁。我去碰碰运气,也许能事如所愿。” “慢!”尤兵叫住转身想走的欧阳弟,“你能打灭我肩头的两盏阳火吗?” 尤兵忽然想起,在私人诊所附近仁将熄灭自己肩头的两盏阳火,从而躲过恶鬼巡查的事情。 听到尤兵的话,欧阳弟吃了一惊,“这种办法使不得。灭掉阳火,对你的阳气损耗太大。如果短时间内再点燃还可以,如果不能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没关系,我福大命大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尤兵呵呵一笑,转身将后背朝向欧阳弟。 “我能力低微,只能试一试。” “放手来吧。” 尤兵话音未落,只觉一阵阴风从耳边刮过。猛地,尤兵脑袋眩晕了一下。“怎么样?” “不行,没有熄灭。” “再来!” 尤兵一咬牙关,又有几道阴风连续袭来。 “怎么样?” “还差点儿!” 随着欧阳弟一声高喝,尤兵只觉半边身子如同浸入冰水之中。 “这次行了吧?” 尤兵的声音有些哆嗦。他回头看向欧阳弟,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欧阳弟头顶的鬼火本来就微弱,如今看来变得更加暗淡。不仅如此,欧阳弟的身体被烧得漆黑,如同烤地瓜一般。 “尤兵,我拼劲全力,只灭了一盏阳火。再灭你另外一盏,我这老命恐怕就要交代了。” 欧阳弟说得没错。 鬼魂的确可以灭掉人肩头的阳火。不过,灭掉的前提是鬼魂健壮,且阳火之人羸弱。 而尤兵与欧阳弟恰恰不符合这两个条件。能够灭掉一盏,对于欧阳弟来说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见事已如此,尤兵只好作罢,“如今,我在你眼中是不是有了改变?” “感觉……”欧阳弟审视着尤兵,“感觉你身上有阳气,也有阴气。” “那就好。”尤兵长嘘了一口气。看来,灭掉一盏阳火还是收到了一些成效。 ……………… 隐形通道第一百六十八号驿站。 这个驿站原本是供兵族人员进出隐形通道休息之用。因编为一百六十八号,意为“一路发”,所以这个驿站曾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如今,驿站早已物是人非。由于没人维护,驿站里的桌椅床铺腐朽的腐朽,坍塌的坍塌,只留下片片狼藉,给人以萧瑟之感。 驿站附近,有大量风干的尸体。如果细细查看,这些尸体或躺或卧,大多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这个驿站、这些尸体都是十六年前那场战斗留下的遗迹。 自从驿站里滋长出壮魂藤,这个地方又渐渐热闹起来。 热闹的不是人,而是鬼魂。 不论白天黑夜,总会有兵族的亡灵在这里游荡一翻。看看壮魂藤的长势,算算壮魂果的成熟日期。 还有一年,还有半年,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星期…… 随着壮魂果采摘时节的临近,前来驿站的鬼魂更如走马灯一般,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有些身强力壮的鬼魂干脆守在驿站附近,生怕有限的几枚果实落入他鬼之手。 不过,在众鬼魂翘首盼望果实成熟的时候,一种不安情绪悄然蔓延着,闹得鬼心惶惶。 一个月前,有两个鬼魂不见;一个星期前,有五个鬼魂不见了;五天前,有八个鬼魂不见了;两天前也就是前天,驻守在驿站附近的两个最强壮的鬼魂居然也不见了。这两个鬼魂是众鬼中最有希望得到壮魂果的两个,他们的失踪为本来惴惴不安的鬼心更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的鬼魂发现,这些失踪的鬼魂有一个共同特征,他们都是在驿站附近消失的。 难道周围真有异兽出没? 这几天有一些胆大的鬼魂组成敢死队,日夜在周边巡视,想查明真相。 经过两天的探查,事实真相没有找到,敢死队中的一些鬼魂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有鬼!一定是有鬼! 尽管这些鬼魂就是鬼,他们依然口口相传着“有鬼”的事实。 壮魂果还摘吗? 就在众鬼魂犹豫不绝之际,远处走来了只有两盏阳火的尤兵。 “他是人类吗?”一个鬼魂悄悄问道。 “人有三盏火,鬼有一盏火。这两盏火是……”被问的鬼魂也有些迟疑。这里的鬼魂从未走出过隐形通道,他们天天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些兵族的亡灵。至于活人有三盏灯,也是听老辈子人说的。看到来了个两盏灯的,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活人还是死者。 “天地苍苍,野芒芒,我来通道见儿郎。儿郎不识仙人面,直叫老夫凉心肠……”尤兵边走边说,神识悄悄在驿站附近蔓延开来。 这里的鬼魂足有八百多。面对如此众多的鬼魂,尤兵有种感觉,感觉自己是一只虎,而对方是一群狼。 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尤兵万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 “你是人是鬼?” “老夫行走于三界之内,专门为孤魂野鬼指点迷途。”尤兵故意耸了耸熄灭阳火的那个肩膀,意图表示自己与活人不同。 “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从通道的入口进来的。” “不可能!” 一个鬼魂飘到尤兵面前,“我们这么多鬼用了十几年时间,仅仅是将通道入口处的结界打出一道细小的裂缝,你有什么神通能够自由出入?” “竟敢和老夫这样说话,好大胆子!” 尤兵神识一动,那个鬼魂只觉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打在身上。他惊呼一声,身体瞬间飞出十米开外。 “还有谁想和老夫造次?” 尤兵的神识在众鬼魂身上掠过,众鬼魂都是心中一颤。 “我姓尤,单字一个兵。目前位居引魂使者一职。生前也曾是你们兵族一员。”尤兵将额头浓密的头发向上一撩,露出鲜红的胎记。 红色胎记是兵族传承者特有的标志。 “你们这些鬼魂生前能够令行禁止,如今当了亡魂就忘本分吗?别忘了,你们生是兵族人,死是兵族鬼。正因为如此,老夫才费劲千辛万苦打通结界,指引你们出去投胎。” 尤兵一席话,把众鬼魂说愣了。逃出隐形通道是他们十六年来日思夜盼的事情,如今有了希望,却有些茫然。这会是真的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尤兵调虎离山,偷去壮魂果。 “很好!指点明路你们不走,看来,命该如此!”见众鬼魂迟疑不决,尤兵知道再说无益,大步向通道深入走去。 欧阳弟说过,第一百六十八号驿站距离欧阳方夫妇布下的小千剑阵不远,尤兵索性要去那里看上一看。看看小千剑阵有何等威能,能够束缚范无救十六年。 尤兵走后不久,从尤兵来时的通道里传来一阵叫喊,“隐形通道出口打通了,大家快走啊!” “是欧阳弟!”一些鬼魂听出了欧阳弟的声音。 “出口处有一条绳索,顺着绳索进入结界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路了。”欧阳弟又喊了一声。 真的假的? 如果说,尤兵的话让众鬼魂半信半疑。而欧阳弟的话则让众鬼魂信了八分。 “我去看看。” 一个弱小的鬼魂站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守在驿站外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得到壮魂果。与其这样,倒不如搏一搏。 有一个鬼魂去了出口,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会儿的工夫,驿站附近的鬼魂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一些强壮的鬼魂。他们除了想要出去,更想让自己强大起来。 “记住,顺着绳索前进。否则会迷路的。”欧阳弟的声音不断地回响在通道里。 其实,顺着绳索进入结界,能不能逃离通道,欧阳弟心里没有底儿。这些话都是尤兵让他喊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喊,尤兵没有解释。 在尤兵的计划中,帮助鬼魂脱离此地是一个目的。顺着绳索钻进结界,即使前面是条死路,死路的尽头与结界边缘也已经很近。凭借众鬼魂的合力,闯出去的几率很大。 最重要的一点,蛇蚁王是沿着绳索的路线去救张兴业的。众多鬼魂蜂拥涌入结界之中,会不会对两个人走出结界有所帮助?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尤兵想把成功的几率提升到最大。 d16 小千剑阵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六节 小千剑阵 从一百六十八号驿站到小千剑阵很近,尤兵只走了一袋烟的工夫,就感觉有股杀气迎面扑来。 小千剑阵会是什么样子?尤兵很好奇,同时也很想见见那个未从谋面却给自己传承的欧阳方。 半年前,尤兵曾梦见过欧阳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高,左臂被范无救斩断…… 梦中欧阳方的样子会不会和现实一致? 想到此处,尤兵不禁摇了摇头。 过去了十六年,即使曾经的相貌与梦中相似有如何,如今也只变成了一堆白骨。 尤兵思绪所知,一阵悲意涌上心头。 十六年前的“因”,结出十六年后的“果”。对于自己来说,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随着前行,前方的杀气越来越重。尤兵有种感觉,小千剑阵就在前方不远的拐角处。 我要坚持,坚持走过去。我要亲眼看看这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地方。 有那么一阵子,尤兵萌生退意。那种杀气直透肺腑,让人心惊。可尤兵牙关一咬,抱定决心,想要看个究竟。 一步、两步、三步……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就在尤兵走到拐弯处时,肃杀之气忽然莫名地消失了。 拐弯处的通道同样很宽敞,宽敞得让人有种渺小的感觉。在通道的地面上,一左一右盘膝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躯体已经风干,从服饰和打扮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 两人中间有一个人形的躯壳。与范无救一样,同样带着高高的尖帽子,穿着黑色的大衣。躯壳是趴伏在地,身上已经千疮百孔,而他的背上则镇压着一把古朴的宝剑。 尤兵一眼就认出,中间那个躯壳是范无救的“魄”,而左右两边的一个是欧阳方,另一个则是他的老婆袁兰。 “欧阳师傅,我来了。十六年前,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到,你我能在此相见?” 作为欧阳方的传承者,尤兵看到眼前的场景,忍不住一阵难过。欧阳方将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自己,以血肉之躯扞卫着兵族的安宁。这一切让尤兵很感动,很震撼。 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事呢? 死者为大,入土为善。对于逝去之人,尤兵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些。 不过,这会不会破坏小千剑阵? 有那么一刻,尤兵怀疑小千剑阵只是个传说。仅仅靠两个人对坐,就能摆出所谓的小千剑阵吗? 尤兵想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忽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自欧阳方尸骨方向传来,“尤兵,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你。十六年了,你没有让我失望。仅仅十六年,你就能闯进隐形通道,并且突破了剑阵杀气的封锁。很好,很好!” “你没死?” 听到声音,尤兵一愣。因为他的神识感应中,感觉不到鬼魂的存在。 “死?”欧阳方哈哈一阵大笑,“十六年前我就已经死了。现在与是说话的,仅仅是我的一丝意识。我在等,等你的到来。” 死而不僵、死而不腐,这些尤兵曾听说过。但死后残存意识,这让尤兵有些吃惊。“等我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传承了我的衣钵,就要完成我的使命。” “什么使命?” “成为兵族的兵主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争夺兵主之位?” 尤兵听欧阳儒说过,兵主是由兵族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一等兵中竞争产生的。如今,尤兵连兵族都无法进入,这让他如何成为兵主? “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见欧阳方说得很坚决,尤兵不忍反驳,问道:“为什么选中我作为你的传承者?” “这不是我的选择,是兵族的安排。” “什么?” “等你当上兵主之后,一切都会明了的。” 又是兵主! 尤兵险些吐血,“再问你个问题,能不能把范无救的躯壳放出来?” 放出范无救的魄,关系到与谢必安的交易。尤兵说这话时,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幸福。 “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为了困住范无救,我们以性命为代价摆下小千剑阵。如今,我们再无能力撤掉这个阵法。你来了,这个决定权交给你,自己决定吧。” 听了欧阳方的话,尤兵有些哭笑不得。 这哪是给自己决定权,分明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撤掉阵法救出范无救,我有那种能力吗? “放与不放在于你……” 欧阳方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一个木匣滑落在地。 尤兵看着有些眼熟。 对了,在空间戒指中也有一个与此相似的木匣,那个木匣里面放得是虚无功法的秘籍。 难道这个木匣里面是关于小千阵法的阵谱? 尤兵心中一动,双脚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两步。 “别过来,小心触动剑阵!” 欧阳方的提醒显然晚了。他话音刚落,压在范无救躯壳上的那柄古剑微微颤动起来,而且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尤兵隐隐听到,似有虎啸龙吟之声自古剑中传出。 这仅仅是个开始。 猛地,古剑腾空而起,发出夺目的金光。 奇怪的是,那些金色光芒不似平常的光线沿着直线发散,而是以古剑为中心,向下呈弧形发散,将欧阳方夫妇和范无救的躯壳笼罩于其中。 好险! 幸亏自己躲得迅速,再慢一点儿就……尤兵看看胸前,一缕金光在离自己半米开外划过,竟然将自己的衣服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尤兵,我疼……” 识海中,正在昏睡的范无救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透明,似乎正遭受万箭穿心的痛苦。 “忍一下,我正在想办法。” 尤兵知道,识海中的范无救之所以痛苦,与启动小千剑阵有关。一个“魂”一个“魄”,说为两者,实为一体。一个遭受劫难,另一个只能痛苦忍受。 尤兵站在原地,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阵内的变化。小千剑阵内,古剑已经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尤兵只觉眼前有千百柄古剑在空中飞舞着、旋转着,刺向范无救的躯壳。 出于本能反应,已经千疮百孔的躯壳退缩着、抵挡着,想要逃出这个无休无止的攻击剑阵。 “欧阳师傅,怎样才能让剑阵停止?” 见到范无救备受折磨,尤兵有些急了,向欧阳方求助。 “放弃抵抗!” “只有这一种方法吗?” 如果放弃抵抗,躯壳极有可能被扎成筛子眼。 “再无他法。” 听到欧阳方的话,尤兵心里一沉。继而深吸一口气,对识海里的范无救说,“你相信我吗?” “相信!”范无救因疼痛所致,脸上浸满汗水。 “用神识告诉你的躯壳,让它放弃抵抗。” “这……我相信你的决定。”范无救说完,放松身体,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相信我,我也相信欧阳师傅。” 尤兵在赌,赌欧阳方没有骗自己,赌欧阳方教授得方法有效。自己这样做对吗?尤兵说完又有些后悔了。 一方面,这件事关系到范无救的性命。赌赢了皆大欢喜,可赌输了怎么办?这让尤兵恨不得自己进入剑阵换出范无救的躯壳。 另一方面,尽管欧阳方将传承毫无保留地给了自己,但自己与他是第一次见面。他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思来想去,尤兵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贸然行事。 就在一瞬间,整个隐形通道似乎都凝固了。 龙吟虎啸声消失了,金灿灿的剑光不见了。只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其间还夹杂着些许腐朽的气息。 腐朽的气息发散自附近腐朽的尸身,这微风来自哪里? 没等尤兵反应过来,只见剑阵内的躯壳在原地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地。 “范无救!” 尤兵一声惊呼,拢目光向剑阵之内看去。虽然范无救的躯壳斑斑点点,被剑芒戳出数个大小不一的窟窿,但那些伤口都不是致命的。 难道是范无救的“魂”出了问题? 尤兵心思所至,又急忙聚拢神识内视识海。 果不其然,识海内的范无救,也就是范无救的“魂”已经淡到了极点,若不仔细辨认,已经很难察觉他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 尤兵再一次看向欧阳方的尸身,与刚才一样盘腿打坐,没有一丝声息。 “欧阳师傅,您刚才说这里的决定权交给了我。我想放出范无救的躯壳,您看如何?” 尤兵说完,静静地等待欧阳方回答。 没有回音。隐形通道里静静的,能听到极远处细微的声音。 “欧阳师傅,您不回答,就是默许了。我有一种感觉,您宁可牺牲自己,也没有对范无救生出杀心。是也不是?” 尤兵停顿了几秒钟,见欧阳方依然没有回音,继续说道:“因为按照小千剑阵的威力,有很大的几率能把范无救的躯壳斩杀。您没有这样做,只是将他困在里面。这是为什么?” “既然欧阳师傅不说话,我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了。” 尤兵说完,看了看欧阳方夫妇,又看了看通道中间倒地不起的躯壳,大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d17 结盟五虎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七节 结盟五虎 当前,尤兵面临两种选择。 一种是将躯壳从小千剑阵中解救出来,以 “魄”养“ 魂”救助范无救。这是一种治本的方法,可以一步到位。 但这种方法有弊端。尤兵能不能破开剑阵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如果再一次激发小千剑阵,躯壳能不能抵住小千剑阵的袭击。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得到欧阳弟说的壮魂果。那种果实滋阴补魂,对范无救大有裨益。 这种方法可行吗? 尤兵思来想去,只能试一试。 此时的一百六十八号驿站并不安静,有五条强壮的鬼魂在驿站门口正围殴欧阳弟。 “让你鬼话连篇,弄得鬼心惶惶!” “我没有瞎说,通道结界的确被尤兵打开了。要不,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怎么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就说明他们都出去了吗?难道不能是被结界困住,无法回来吗?” “冤枉,我冤枉啊!” “打他没有用,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五个鬼魂正打得起劲,身后传来冷冷地一声。 又是那个有两盏火的尤兵! 看到尤兵,这五个鬼魂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毕竟,在隐形通道中,能够顶着两盏阳火,算是个异类。 无论是人还是鬼魂,对于异类,天生有种莫名的恐惧。 尤兵向前走了几步,看看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欧阳弟,怒火直撞顶梁。 殴打欧阳弟,就是殴打自己! 范无救的事情已经让尤兵很挠头,倒地不起的欧阳弟更让尤兵恶劣的心情雪上加霜。尤兵眼中寒意顿起,“说吧,你们有什么事情,我来替欧阳弟解决。” 殴打欧阳弟的五个鬼魂是五胞胎,姓宋,名字分别为甲、乙、丙、丁、戊。这五兄弟生前被称为宋家五虎,曾在欧阳弟手下当差。如今欧阳弟受伤,再加上同为鬼魂,已经淡化了级别关系,这哥五个就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矛头直指欧阳弟。 “我们想知道,你和欧阳弟为什么联合起来骗我们?” “过来,我告诉你们实情!” 尤兵见周围还有一些鬼影晃动,知道自己如果处理不好这宋家五虎,别说摘取壮魂果,就连小命也会受到威胁。 “好啊,我们哥五个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宋家五虎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弹。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征询着意见。 “不就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有什么可怕的!” 迟疑片刻后,宋戊忍不住了,大叫一声向尤兵走去。 见老五带了头,其他哥四个也几乎同一时间跟了上去,“老五说得对,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很好。” 见宋家五虎抵近,尤兵轻哼一声,神识凝聚,化作一把巨手,狠狠抓了过去。 尤兵这一抓的目标是走在前面的宋戊。 没办法,人家鬼多势众,再加上附近影影绰绰的还有一些鬼魂观望,如果不迅速解决问题,尤兵将会处于被动局面。所以,尤兵这一抓用力极猛。 凭空出现的大手着实出乎宋戊意料。他本来极为小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尤兵的举动。谁料,身边兀自出现一只大手。 也多亏宋戊身手矫健,他怪叫一声,没等大手抓到近前,双腿用力,身体向后滑去。 “既来之,就安之吧!” 尤兵哪肯放过宋戊,一声断喝,意念形成的大手陡然暴涨三尺,随着宋戊身形后缩,如影随形般地抓了过去。 “老五,躲开!” 就在尤兵堪堪抓住宋戊的一瞬间,宋戊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斜斜地推到一边。与此同时,甲乙丙丁宋家四虎齐齐拦在尤兵面前。 轰! 四只鬼八只手同时击在尤兵神识化成的手掌上,发出轰隆一声。 尤兵脑袋一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出七八步。 宋家那哥儿四个也没占得便宜。两个脸色大变,另两个则人仰马翻。 “再来!”尤兵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心神一凝,又聚起一个更为硕大的手掌。 “等一下!” 宋家老大宋甲向前走了一步,示意尤兵不要动手。 “你想怎样?” 与宋家五虎打斗实属无奈,尤兵的目的很简单,想敲山震虎。通过展示实力,让周围那些窥视壮魂果的鬼魂知难而退。谁成想,这宋氏兄弟倒有些本事,一击之下无功而返。这是尤兵掌握神识技能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所有,尤兵也有些没底,索性顺水推舟,向后撤了一步。 “尤兵,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宋甲问道。 “有两个,一个是为你们指引出去的道路,另一个是想要得到壮魂果去救朋友。” “果然如此。”宋甲用眼神和其他四兄弟交流了一下,“你想得到几枚?” “这个……”尤兵略一沉吟,伸出两根手指。 “你要两枚?大哥,咱们不能答应。”一旁,宋家老三宋丙不干了。他瞪起眼睛,想要和尤兵拼命。 “闭嘴!” 宋甲回头呵斥了一声老三,继而向尤兵挤出一丝微笑,“我们曾数过壮魂藤上的果实,一共有六枚。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哥五个每人一枚,剩下的一枚给你。” 六枚! 尤兵原以为,壮魂藤稀少得很,结出的果实也一定少得可怜。所以尤兵只要两枚。一枚为欧阳弟疗伤,一枚为范无救治病。没想到,壮魂藤居然能够结出六枚果实。 尤兵呵呵一乐,“我这人最烦别人讨价还价。这样吧,咱们对半分,我要三枚,剩下的三枚给你们。” 尤兵的话险些把宋甲的鼻子气歪了。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控制不住情绪,想与尤兵放手一搏。但理智告诉他,要忍住,对方不是善茬,小不忍则连三枚果实也可能得不到手。 “三枚就三枚。” 宋甲认了,他牙关一咬,“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想得几枚就要出几分力气,别把我们当马前卒使用。” “放心,我尤兵不是那种人。” 尤兵明白宋甲的意思。得到壮魂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拿命去搏。因为,除了自己和宋家五虎,还有许多鬼魂在窥视着这些果子,也包括那个尚未出现却在暗中搞偷袭的异兽。 “很好!” 宋甲的目光在四兄弟脸上扫了一下,见其他四虎没有意见,双手一击,“尤兵,如果推测的没错,壮魂果应该在今日丑时成熟,从现在算起只有三四个小时时间。咱们是不是谋划一下下步的安排?” “听宋老大的。” 尤兵刚刚说完,宋戊悄悄地凑了过来,在宋甲耳边低语:“大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宋戊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人都听到一清二楚。 尤兵不由一愣,以为宋戊想要反悔,急忙提高警惕。 “什么事?”宋甲问。 “刚才,咱们在打斗前,附近有一些鬼魂,如今都不见了。” 听到宋戊的话,尤兵向周围看去。宋戊说得没错,刚才周围至少有七八条鬼魂,现在都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他们知道我和宋家五虎联手,知难而退了? 不对!尤兵目光一凝,别人跑了倒情有可原,刚才被宋家五虎暴打的欧阳弟怎么也不见了! “两人一组进行查找,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小心一些!”宋甲向四个弟弟说。 “知道了,大哥。” 不多时,宋乙、宋丙、宋丁、宋戊先后回来。他们脸色阴沉,都摇头说没有发现线索。 难道是…… “异兽!”尤兵和宋甲同时脱口而出。 这是几个人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异物周围有异兽出没是常有的事情,并且已经吞噬了数十条鬼魂,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壮魂藤附近的异兽竟能在几人打斗期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他鬼魂全部掠走,这就不简单了。 尤兵和宋甲相互看了一眼,尤兵打破沉默,“宋老大,现在的形势是咱们在明处,对手在暗处。我想,与其这样被逐个偷袭,倒不如守株待兔,在壮魂藤附近守护,等待异兽的出现。” 守株待兔?一丝疑惑在宋甲脸上掠过。继而,他哈哈一笑,“听尤老弟的,咱们去守株待兔!” 从“尤兵”到“尤老弟”,宋甲称呼上的变化,让尤兵心中稍稍一宽。 此时此刻,对付异兽是一个难题。尤兵有一个顾虑——怕“窝里斗”。自己冲杀在前,如果后面伸过来几把刀子,那时的自己可就陷入被动了。 所以,在听到宋甲说出“尤老弟”时,尤兵心中一宽,大步向驿站里面走去。 驿站,说白了就是供兵族人员休息的洞穴。第一百六十八号驿站,也许是由于编号具有“一路发”的寓意,被开凿得很大,且装饰很是豪华。 “壮魂藤长在贵宾房里,果实还有三个小时成熟。”宋甲指引着尤兵,故意把“三个小时”这四个字说得很重。 “宋老大,驿站里面还有其他鬼魂吗?” “没有。为减少相互之间的厮杀,我们曾立下过一个攻守同盟。在壮魂果成熟之前,任何鬼魂都可以进入驿站查看,但决不允许在里面停留。特别是前段时间,为抵御异兽的侵袭,我们成立了敢死队。敢死队每天进行巡查,从未发现过鬼魂停留的事情。” 这就不对了。 听了宋甲的话,尤兵不由皱起眉头。因为,尤兵神识扫过驿站时,隐隐发觉里面有些许异能在波动…… d18 离奇失踪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八节 离奇失踪 在建造驿站时,也许是考虑重要官员怕打扰的原故,建造者贵宾房设计在了最深处。 在宋家五虎带领下,尤兵越过玄关、穿过走廊,来到一个非常幽静的洞穴里。 没等尤兵进入,一股清香已淡淡飘出。 “这就是壮魂果的气味。” 听到宋甲的话,尤兵用力吸了吸鼻子。 自从被欧阳弟打灭一盏阳火,尤兵的大脑一直不甚清醒。那股清香进入肺腑后,尤兵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不觉一振。 “果然是天材地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甲脸色有些不自然,“尤兄弟,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一家一半。” “放心,不用提醒,我会话复前言的。” 尤兵暗自好笑,笑宋甲小人多疑。但尤兵没有点破,稳了稳心神,打算要推开贵宾房的房门看个清楚。 “尤兄弟,先稍等。”宋甲闪身挡在尤兵面前。 “什么意思?” 宋甲知道尤兵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人有人性,兽有兽性。这天材地宝也有独特的地方。据说,壮魂藤怕见光。如果光线照在果实上,果实会化掉的。” 有这等奇事? 尤兵眉毛一挑,看向贵宾房的房门。房门是由檀木制成,雕刻着古香古色的花纹。房门上面有一扇小窗,想必是通风透亮之用。如今,这扇小窗被一件厚厚的战甲堵死。 “如何才能看到壮魂藤?” “建造隐形通道的材质是兵族寒铁,像我等功力着实难以穿墙而过。所以,我们要么等到壮魂果成熟后进去,那时的果实已经不惧光线;要么,我们从窗口小孔处进行查看。” 没等尤兵有所反应,宋甲身形一晃飘到小窗前,顺着战甲的缝隙向里面观看。 “果实已经亮了百分之九十,等它通体发光之后就可以摘取。按照它的速度,至少还有两个半小时成熟。” 见宋甲在窗外窥视,尤兵只好照猫画虎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脑袋凑了过去。 贵宾房很是昏暗。刚刚看进去,尤兵只觉里面黑咕隆咚的。过了足有半分钟,尤兵才依稀看清里面的情形。 这哪是什么贵宾住的房间,乍一看去,就像一个微型的“侏罗纪公园”。 贵宾房很是宽敞,按照容量推算,足足可以装下一个小型别墅。 就这么大一个洞穴,里面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幽绿色藤蔓。藤蔓很粗,特别是连接根部的藤蔓有如粗大的树干,蜿蜒着、扭曲着延伸到洞内的各个角落。 尤兵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隐形通道坚固无比,这根壮魂藤简直可以将山洞挤爆。 尤兵的目光在贵宾房里快速的扫视了一遍,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发现有六个拳头大小的光点,光点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这就应该是宋甲所说的壮魂果。 他是怎么看出果实没有成熟的? 尤兵聚拢目光仔细看去,这些果实呈圆形,只有靠近地面的部分没有发光。 原来如此! 正当尤兵想要收回目光时,隐隐看到果实下面,也就是地面上有一大团细小的藤枝。这些藤枝不似其他藤蔓蜿蜒着无规则生长,而是蜷曲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大的椭圆形。其中一些管状的藤枝与壮魂果相连。 难道是胎盘? “胎盘”这两个字出现在尤兵脑海中,继而又被尤兵断然否定了。人有胎盘,动物有胎盘,植物岂会有胎盘。 尤兵看了一会儿,见里面再无其他,于是缩回脑袋,与宋甲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按照宋甲说法,从现在算起到壮魂果成熟,至少还有两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成功与失败就在这两个多小时之内。 与宋甲商量的结果是,宋甲与尤兵共同守在贵宾房的房门口。一方面,进入贵宾房只有这一个入口,看守住房门,就等于看守住了壮魂果。另一方面,尤兵和宋甲各有各的心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万一反悔了怎么办?所以,两人守在门口,也有相互监督之意。 除了尤兵和宋甲守在房门外,宋甲让他四个兄弟分成两组,一组在驿站内巡视,一组在驿站门口守护,以防不测。 一切部署完毕后,宋甲隐蔽在房门旁的一个角落,尤兵则大大咧咧的往门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尤兵并没有睡觉,只是摆出个睡觉的姿势。他深知,此时自己和宋家五虎在明处,靠在门前与躲着角落并没有差别。与其倍加提防,倒不如麻痹对方,静观其变。 当然,尤兵并没有闲着。他闭上眼睛之后,将神识蔓延出来,在驿站里面来回搜索着。 自从进入驿站那一刻起,尤兵就察觉到一股轻微到极点的能量。这股能量似乎静止又似乎在波动,似乎在一个点位,又似乎覆盖了整个驿站。 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能够驾驭神识以来,尤兵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尤兵感触到的能量无论是线形,还是块状,总是能够具体到某个部位。 而如今,尤兵察觉到的能量似乎无处不在。 难道是自己精神紧张造成的错觉? 尤兵忍不住又睁开眼睛,向四外观看。没有人影,没有鬼魂,也没有任何能够让人产生联想的迹象。 “老二、老三,你们那里情况如何?”十五分钟后,宋甲轻喊了一声。 “一切正常。” “老四、老五,你们那里呢?” “很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宋甲一愣,赶忙追问。 “只不过,地面出现一个大鼓包。” “快回来,危险!” “啊……”驿站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快,出事了!”宋甲一声喝喊,头也没回地冲了出去。 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明知道外面危险一样,宋甲依然去救兄弟,尤兵不觉一阵感动。 “老四!老五!” 没等尤兵跑出驿站,宋甲又是一声喝喊,只不过这声喝喊里充满了无助。 只见宋甲站在驿站门口的空地上,目光焦急地在前后左右扫视着。 “老四、老五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宋甲眼中闪现出一丝泪花。 冷静,一定要冷静! 宋甲的惊慌让尤兵意识到,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己方自乱阵脚。 尤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老大,刚才我听到他们喊,地上有个大鼓包。也许按照这个线索可以寻到他们。” “对,找鼓包!” 尤兵的话点燃了宋甲的希望。 隐形通道里的地面异常平整,哪有什么隆起的鼓包? 不对,鼓包一定出现过,只不过又消失了。 尤兵心思一动,鼓包从出现到消失,地面会出现什么变化? 尤兵双眼一眯——对了,是尘土! 隐形通道已经封闭十六年,除了尤兵再也没有人类进过来。而宋甲等鬼魂大多以漂浮为主,在地面行走的次数很少。所以这十六年来,地上积满尘土。如果地面有变化,极有可能对积尘产生影响。 想到此,尤兵顺着刚才走过的脚印慢慢退了回去,退到一个高台之上,站在高处向地面观望。 果不出所料,尤兵借着洞壁发出的光线,终于看出异样。在驿站门前十米开外,有一个三平米见方的地面积尘很少,而周围有一圈尘土明显比其他地方多。 “宋老大,过来看看这里!” 尤兵不敢大意,慢慢朝那个地方走去。同时,尤兵将神识散发到最大限度,想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神识在这里的感应与在驿站中的一样。同样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只不过,这股能量波动呈线形,向地下延伸下去。 隐形通道的地面是由兵族寒铁制成,具有阻隔功能,尤兵的神识渗入到寒铁中后,有如泥牛入海再无了感应。 “尤兄弟,咱们将它搬开,看个究竟!” 宋甲急了,眼看线索由此就要中断,不由红了眼。他顾不上危险,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好,听宋老大的。” 尤兵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拿出匕首,沿着寒铁与寒铁之间的缝隙插了进去。 “一、二,使劲!一、二,使劲!一、二……” 尤兵和宋甲一起搬住匕首的手柄,想以匕首为撬棍,把地面上的寒铁翘起来。 但是,翘起一块巨大的寒铁谈何容易。只听“咔吧”一声,由于用力过猛,匕首沿着寒铁的边缘齐齐折断。 完了! 就在匕首折断的瞬间,尤兵意识到翘起寒铁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宋家老四、老五危在旦夕,怎么办?怎么办? 尤兵冥思苦想之际,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d19 打草惊蛇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十九节 打草惊蛇 就在两人束手无策之际,尤兵忽然叫了一声“不好”。 尤兵的声音不大,但在此时的宋甲听来,犹如耳边炸响一声惊雷。他的身体猛地一怔,扭头看向尤兵,“你是说老四、老五他俩……”宋甲声音有些颤抖,脸色异常难看。 “不是,我感觉有些奇怪。这么半天了,怎么没有见到宋乙和宋丙的人影?” 对呀!老四、老五出事时,老二和老三应该在驿站里面巡视。过了这么半天,他们就是爬也应该到了。难道他俩…… 宋甲二话没说,转身向驿站里面跑去。 驿站里面的房间不多。不到十分钟时间,宋甲就绕了个遍。 与宋丁、宋戊一样,宋乙和宋丙也不见了踪影。而且,在一个小房间的地面上,宋甲同样发现有寒铁被松动过的痕迹。 异兽竟然如此厉害,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掳走宋家四虎。 尤兵眯起眼睛,想要将事情想个明白。但线索太少,尤兵能够想到的,只有三条信息。 第一,异兽善于在地下行动,且力气很大。否则,它顶不起巨大的寒铁地板。 第二,异兽偷袭的目的与壮魂果有关。且随着果实濒临成熟,它偷袭的频率在不断提升。 第三,寻找异兽的难度很大。与其盲目去寻找,不如坐等它的到来。尤兵有种直觉,异兽的下一个目标,必将是自己或者宋甲。 听了尤兵的想法,宋甲沉默片刻,“事已如此,只能这样了。” 尤兵和宋甲再次回到贵宾房前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还有一个小时,壮魂果就要成熟了。 宋甲的心情与一个半小时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半小时前,他躲着一个角落,静观事态发展。此时的宋甲站在贵宾房门口不停走动着,还不是发出一些噪音,似在引诱异兽的出现。 “宋老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般折腾,如果我是异兽,此刻绝不会出现。” “为什么?” “看你现在的样子,如同要和别人拼命。有句土话,叫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即使对手高出咱们很多,他也怕一时失手。所以,如果我是那只异兽,会避其锋芒,等你这股劲儿泄了之后再做打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宋甲长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尤兵能够理解宋甲的心情,他很担心四兄弟的安危。知道再劝无益,索性眼睛一闭,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驿站附近的异兽是一只还是一群? 按照刚才的情形看,异兽先从驿站外掳走宋家的老四、老五,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掳掠了老二、老三,行动之快、之隐蔽,不似一只异兽所为。 但从异兽留下的能量波动来看,失踪的两个地方的能量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与周围能够感应到的能量也很相近。 难道…… 尤兵猛地睁开眼睛——这个驿站会不会是异兽的老巢? 灵光一闪,让尤兵后背有些发冷。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自己和宋甲岂不处在险境之中? “宋老大,壮魂果还有多长时间成熟?” “半个小时。” “咱们不等了,马上摘果。” “我那四个兄弟怎么办?” “摘壮魂果就是为了营救他们。” 宋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向尤兵。 “你四个兄弟生死未卜,早一点儿行动,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我们现在摘取果实,来个打草惊蛇。” 如今情况不明,唯有先下手才能掌握先机。所以,尤兵将壮魂果看成“草”,想用这根“草”引出躲藏在暗处的“蛇”。 见宋甲点头同意,尤兵让他警戒,自己则顺着窥视壮魂果的小洞,将空间戒指塞了进去。 自从得到空间戒指,尤兵愈发认识到神识的妙用。闲暇之余勤加练习,目前他已经能够运用神识拖引一些细小的物品,包括这个空间戒指。 从房门小窗到壮魂果,距离大约三十多米。按照尤兵如今的修为,神识可以将发散至百米开外。三十米的距离算不得困难。 在神识作用下,只见空间戒指动了几动,如一朵随风吹起的蒲公英,缓缓飞上了半空。 太慢了。快一点,再快一点。 空间戒指腾空后,尤兵不敢耽搁,将神识提升到最大。空间戒指有如神助,“呼”地一声向壮魂果急飞过去。 三十米的距离不长,按照加速后的飞行速度,空间戒指仅需要三五秒钟,就可以到达壮魂果附近。 只有再坚持几秒钟,等空间戒指到手,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就在距离壮魂果不足五米之际,空间戒指猛地一震,呈流线形的飞行轨迹突然断开了。前面似乎有一股反弹之力,将空间戒指迅猛地冲势戛然止住,且将空间戒指反弹出去足有两三米远。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尤兵猝不及防。震惊之下,空间戒指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险些脱离神识的掌控。还好,在关键时刻尤兵强聚心神,将神识牢牢锁定在空间戒指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尤兵忙不迭地分散出部分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面蔓延而去。 是异能波动! 在尤兵感应中,有股异能以平面形态将空间戒指与壮魂果阻隔开来。 这股异能很熟悉! 是它!在宋家四兄弟消失的地方,尤兵同样察觉到这种异能。 空间戒指与异能接触只是电光火石间。没等尤兵有所应对,异能就以铺天盖地之势向空间戒指包裹过来。 尤兵暗道不好,将分散出的神识迅速回归,低喝一声——“收”! 在神识引动下,空间戒指前方出现一个细小的漩涡,这个漩涡遇风陡然增大。 “想把我的神识收进去,简直是蚍蜉撼树!” 一个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 “谁?” 尤兵想顺声音传播的方向寻过去,可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毫无查找的路径。 异兽不愧为异兽,果然有奇异的地方! 一招失手并未打击尤兵的信心,反而促使尤兵愈发想要看清异兽的庐山真面目。 随着神识力度增强,空间戒指前端的漩涡产生一股吸力,这股吸力直指前面的平面异能。 我收,我收,我再收 ! 尤兵暗咬牙关,决心以一己之力收了这股突兀的异能。 尤兵深知,从表面上看,这仅仅是空间戒指与平面异能的较量,但它们的背后是自己、宋甲,以及那个来无踪去无影的异兽。 如果失手意味着什么? 一是空间戒指将会失去;二是壮魂果将无法得到;三是异兽极有可能乘胜追击,追杀自己和宋甲。 对于异兽,尤兵本无敌意。只要能摘取壮魂果,只要异兽放过欧阳弟和宋家四虎,尤兵不想与之死拼到底。毕竟,对于此次进入兵族,异兽仅仅是尤兵路途上的一个小插曲。 然而,事情会按照设想发展下去吗? 就在平面异能被空间戒指堪堪吸入之际,一阵微弱的声音从贵宾房里传出。 这是——老妈! 尤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妈怎么在这里?但,这的确是老妈的声音。她的说话声、咳嗽声,甚至是脚步声,尤兵都能够从嘈杂的声音中辨认出来。 “尤兵,你放弃抵抗吧。我在这里修养,需要借助这里的力量。如果你执意孤行,将会伤害我的性命,我也将不再认你这个儿子!” 老妈的声音很是微弱,像是重伤之后的*。 “老妈,你的伤好些吗?”尤兵问。 “好了许多,但需要在这里疗养。” “仁将呢?” “他有事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 “他去哪儿了?” “他说,他要把你带入隐形通道。” “你不是老妈,你仅仅是攫取了我的部分记忆!”尤兵一声爆喝。 “孩子,你连老妈都不认了吗?” “首先,仁将没有将你送到这里,他送你去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特征。而这个特征,这里不具备。其次,如果三天前仁将赶回外界,按照他的作风,绝不允许士凰与我产生摩擦。仁将的目的是让我进入兵族,那些摩擦将会对我产生不利影响。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你露馅的地方,仁将即使出去,也与我无关。因为,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根本没有必要再为此事费心。” 尤兵说着,猛地加大了空间戒指的吸纳力度。 “孩子、孩子、孩子……” 尤兵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归于了平静。 在神识的作用下,戒指的储物空间硬生生地合拢了。此时,那股异能尚未全部收拢到空间戒指里。随着戒指合拢,露在外面的异能猛地缩了回去,而里面的异能则因缺少能量供给,化为了空气。 “尤兵,你怎么了?” 在一旁守护的宋甲见尤兵有异,轻声问道。 “没事,我很好。你小心警戒就是了。” 尤兵本想用神识锁住余下的异能,看它逃走的方向,从而追寻异兽的下落。谁成想,与宋甲一问一答间,逃走的异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倒霉! 尤兵暗自叫苦,只好将神识再次锁定空间戒指。 此时空间戒指距离壮魂果不过三四米远。尤兵一咬牙,“去——收!” 只见空间戒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壮魂果,转瞬之间,一枚壮魂果消失不见了。 嗷! 一声嚎叫突然在驿站里响起,紧接着,尤兵感觉地面开始晃动起来。 不好,异兽本体要出现了! 尤兵来不及再采摘其他壮魂果,赶忙收回空间戒指, 准备迎接强敌的到来。 d20 庐山真容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节 庐山真容 尤兵曾经设想过,如果异兽来了,自己将怎么办? 第一步,要保全自己,这是前提。 第二步,要保护宋甲,这是承诺。 第三步,要夺取壮魂果,这是目的。 三步中,第一步至关重要。没有第一步,后两步则没有意义。 不过,随着地面晃动,这“三步走”的策略被倒置过来。 尤兵得到一枚壮魂果,没等他看清周围情况,宋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快走!” 为什么要不战而逃,尤兵不知道。等尤兵回转过身来,发觉宋甲说得没错,的确不走不行了。 地面上,体积巨大的寒铁地板纷纷鼓胀起来,下面似乎有巨大的生物在蠕动。洞壁里面同样不消停,隐隐能听到“刷刷”作响的声音。一道道裂纹自地面沿洞壁向上延伸着。 不好,驿站要倒塌! 尤兵顾不得观望,与宋甲一起撒腿向驿站外跑去。 还好,从贵宾房到驿站门口不过百八十米的距离,两人几个喘息间已跑到门外。 再回头看向驿站里面,尤兵不由暗暗心惊。 原本宽敞坚固的驿站此时变得狼藉不堪。洞壁上悬挂的装饰物品纷纷掉落在地上,地面上的寒铁地板则相互交错着,呈不规则形状隆了起来。乍一看去,驿站内面宛如经历过一场浩劫。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威能? 尤兵目光所及之处,发现凌乱物品的夹缝间,有一抹抹绿色在悄然移动。 那是…… 尤兵想到异兽,心不由悬了起来。 那些绿色在杂物之下以及杂物之间不停地蔓延着,转眼就将杂物推将开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藤蔓! 一根根粗大的藤蔓从地下钻出,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破一切阻碍,蜿蜒着向上攀爬。不多时,绿色藤蔓充斥了驿站的走廊,封死了驿站的入口。 “难道、难道……”宋甲的嘴唇有些颤抖,话语变得含糊不清,“难道所谓的异兽就是壮魂藤本身?还是壮魂藤异化成了半植物半兽类?” 听到宋甲的喃喃自语,尤兵也是眉头紧锁。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想到这救人的果实居然也是杀人的陷阱! 有一句禅语叫“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难道这个壮魂藤也是如此? 忽然,尤兵感觉有些异样。他凝神向驿站里面观望,壮魂藤仅仅是封堵了大门,并没有进攻的迹象。 按理说,自己强摘果实,它应当疯狂反扑报复自己。难道它立地成佛、“割肉喂鹰”不成? 不对,里面必有缘故! 尤兵目光一凝,看向宋甲,“壮魂藤此时在想什么?” 宋甲原本呆呆地看着壮魂藤,被尤兵这一问,有些发愣,“它是不是在想,等一会儿要吃了咱俩?” “为什么要等会儿,而不是现在?” “因为、因为光线。” 宋甲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尤兵一下子明白了。 壮魂藤生长的果实惧怕光,成熟之前遇光则化。现在算来,距离果实完全成熟还有十分钟时间。所以,壮魂藤将驿站堵得死死的。目的并不是阻止自己和宋甲再次闯入,而是在遮挡光线。 果实是壮魂藤的软肋! 尤兵眼前一亮,“宋老大,壮魂藤掠走你的兄弟,想不想报仇!” “当然想!” “好,跟我一起去斩杀它。时间为十分钟。” 听到尤兵的话,宋甲有些迟疑。尽管宋甲恨不得将壮魂藤剁成千百块,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在玩火,玩火很容易*。 “大丈夫生亦何欢,死又何惧!与其吓破胆子,不如拼个痛快!” 见宋甲犹豫不觉,尤兵哈哈一阵大笑,翻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把短刀,向壮魂藤大步走去。 “你能如此,何况我一个已死的亡魂。”在尤兵影响下,宋甲不由豪气顿增,“为了四个兄弟,我拼了。” 就这样,一人一鬼扑向壮魂藤。 也许是感知到威胁,密密麻麻的枝杈间,有两条藤蔓慢慢伸了出来。 “宋老大,你左我右,一人一条!”尤兵说吧,向右边的藤蔓冲去。 藤蔓有胳膊粗细,蜿蜒而出的长度有三丈多长。如果换做平时,这等防御性与进攻性兼具的植物必被当做奇物,倍加珍藏,甚至会在黑市高价出售。如今,壮魂藤以杀手的角色出现,让尤兵的眼中只有怒火、只有愤怒。 “过来得好!”尤兵一声断喝,手中短刀带着一道银线,砍向藤蔓。 然而,尤兵似乎小看了壮魂藤的实力。 在肉眼看来,藤蔓延伸的速度缓慢而迟钝,实则不然。 就在短刀砍向藤蔓的刹那,藤蔓像是先知先觉,提前滑开了。不仅如此,短刀砍空的同时,藤蔓居然反扑过来,想要缠住尤兵的身体。 我靠! 尤兵一声惊呼,连忙向后退去。幸亏尤兵反应敏捷,藤蔓顺着尤兵衣角划过,堪堪被盘住。 一招失手,让尤兵大为诧异。他本想利用自己身体灵活的优势,在壮魂藤那里讨些便宜。谁成想,尤兵刚刚有所动作,对方就有了应对准备。 尤兵这里不轻松,宋甲那边简直是被虐。 左边的藤蔓没等宋甲上前,就主动攀爬过去。宋甲开始时仗着自己瘦小,在藤蔓上连抓带咬打了几下。怎奈藤蔓过于粗大,宋甲的拳脚如同挠痒痒。反而激发了藤蔓的兴趣,老叟戏顽童般追打着宋甲。有几次,宋甲险些被藤蔓缠住,可藤蔓不知怎的从身边滑了过去。 等到宋甲跑出几米后,藤蔓再一次追上前,将宋家赶到穷途末路。 “你这个老藤妖,竟敢戏耍老子!” 几番争斗,宋甲终于看明白了。壮魂藤仅仅将自己当成一个玩物,在消磨时间。 “老子和你拼了!” 尊严被壮魂藤踩在脚下,让宋甲怒火中烧。他转回身狂吼一声,再次向藤蔓扑去。 这样打下去,迟早会被虐死的。 趁藤蔓闪躲短刀之际,尤兵散出一缕神识想要救助宋甲。 奇怪的是,与尤兵对战的藤蔓突然放弃对尤兵的追杀,直奔神识而去。 按照尤兵预想,那缕神识仅仅是起到一个救助作用,对另外一条藤蔓根本构不成危险。 它为什么要追过去? 一时间,尤兵困惑不已。“神识”、“鬼魂”这些词语在脑海中反复浮现着。 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能够让藤蔓舍弃自己而去追逐? 能量! 尤兵眼前一亮,无论神识,还是鬼魂,它们都是由能量组成。 也就是说,壮魂藤对能量敏感。这也解释了壮魂藤能够预知尤兵动作的原因。在做出一个动作前,大脑会发送电波,向四肢传输指令。而电波也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态。 尤兵笑了。老藤妖,你既然喜欢能量,我就多给一些! 尤兵放弃对宋甲的救助,继而又散出两条神识,一左一右向两边延伸而去。 对于新出现的两道神识,藤蔓有些茫然。它立在原地,左看看,右瞧瞧,眼睁睁地看着两道神识一左一右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不知追向何方。 “既然你无法决定,我来替你拿主意!” 尤兵一刀挥出。藤蔓居然没有躲闪,只听“咔嚓”一声,足有三丈长的藤蔓应声落地。 初战告捷! 一招得手,尤兵信心陡增。 不过,尤兵也有诧异的地方。 植物的藤蔓被砍断,应该流出汁液,但壮魂藤不同。随着藤蔓落地,从切口处涌出大量乌黑色气体。而且,切口处现出一条管道,管壁内长满类似锯齿状的“牙齿”。“牙齿”上还零星附着了鬼魂的残肢断臂。 壮魂藤生长的养分不是从地下汲取,而是活生生的鬼魂!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那些失踪的鬼魂是被这些藤蔓吞噬的。怪不得自己总是隐隐感到有微弱的能量波动。那不是波动,而是鬼魂被藤蔓当做养料,正往果实方向运送。 尤兵的想法仅仅是电光火石之间。 砍断一条粗壮的藤蔓,壮魂藤不干了,又有四条更为粗大的藤蔓从驿站门口钻出。 转瞬间,四条藤蔓攀爬到尤兵的前后左右,将尤兵团团包围。 有了刚才的经验,尤兵豪气大增,挥刀向一条藤蔓冲了过去。 尤兵动,四条藤蔓齐动。一条藤蔓躲闪尤兵挥来的短刀,另外三条则分上中下三路,分别向尤兵躯体缠绕过去。 换做刚才,这“一砍三击”尤兵无法躲避。可此时的尤兵很镇定。在挥出短刀的同时,尤兵一声爆喝,一条粗大的神识顺着头顶向上急射而去。 果不出尤兵所料,三条藤蔓在堪堪缠绕住身躯的刹那,兀地停滞在半空,然后与第一条藤蔓几乎是同一时间向神识缠绕过去。 “对不起了!” 尤兵再次挥出短刀,四条藤蔓齐齐被斩断。 d21 恶斗藤蔓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一节 恶斗藤蔓 也许是尤兵牵制了壮魂藤的注意力,随着条条藤蔓被砍断,宋甲那边的压力陡然减小许多。有一段时间,壮魂藤居然对宋甲不理不睬,俨然将他视为空气。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分心照顾。 尤兵忙里偷闲向宋甲那边瞄上一眼,见没有危险,心中一阵轻松,大叫着扑向藤蔓。 不多时,尤兵用“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围魏救赵”的方法砍断的藤蔓足有三四十条。这些断藤堆在一起,简直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尤老弟,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由于没有藤蔓攻击,宋甲悠闲地坐在一条断蔓上观望战事。 尽管他很想与尤兵一起战斗,但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自己仅仅是个累赘。不仅不能帮助尤兵,还会给他增加负担。 “没看见我正在拼命吗?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尤兵一刀又砍断一条巨大的藤蔓。 轰隆、轰隆、轰隆…… 驿站里面发出天崩地裂式的响声。紧接着,整个隐形通道都似乎晃动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尤兵大惊。这种振动的幅度简直可以赶上六级大地震。但,这绝不是地震。因为,振动的来源是驿站方向。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十分钟到了,壮魂果已经成熟。” “怎么不早说!” 尤兵杀得兴起,居然忘记了时间。 果实成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壮魂藤不必在遮挡光线,意味着壮魂藤可以全力攻击尤兵和宋甲。 全力攻击与防御性攻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见驿站在“轰隆”声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尤兵知道大事不好,高喊一声“跟我走”,之后,头也不回地向通道深入跑去。 被砍断百余条藤蔓,壮魂藤哪容尤兵逃走。 尤兵没跑出几十步,身后的“轰隆”声就愈加接近了。不仅如此,脚下的寒铁地面在藤蔓作用下纷纷撬起,不时阻碍着尤兵的脚步。 “啊!” 尤兵忽觉腰间一紧,一根拇指粗细的藤蔓从身后攀爬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在他的腰间。 “去死吧!” 尤兵短刀挥出,藤蔓应声而落。 尤兵的身体也就停滞了那么一刹那,又有三五条藤蔓自地下钻出,攀爬到尤兵的脚腕上。 尤兵再想挥刀已经来不及,只好故技重施,将神识分成若干缕,向四周漫射开来。 “尤兵,你就不能有点创意吗?这招式用了百八十遍,再用就是侮辱我的智商。” 一个粗重的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与此同时,有千百条藤蔓分别缠向尤兵每一缕神识。速度之快、数量之多,让尤兵震惊不已。 “收!”尤兵一声断喝。没办法,神识是自己的意识,身体是自己的躯壳,缺失哪个都不行。 谁成想,尤兵顾得脑袋,顾不得屁股。神识刚刚收回,尤兵只觉脚下一股大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倒翻了个,呈一百八十度被掉在半空。 “尤兵,我来救你!” 宋甲本来跑在前面,听到身后声音有异。他回头一看,见尤兵被抓,顾不上实力弱小,发疯似的冲向尤兵。 “走,快走,不要管我!” 尤兵知道宋甲冲过来只是送死。与其这样,倒不如跑一个算一个。但尤兵的声音显然晚了,一条手臂大小的藤蔓以诡异的角度弹射起来,将宋甲层层缠绕。 “我和你拼了!” 宋甲在藤蔓中手刨脚蹬,想要挣脱,想要抵抗,怎奈有如蚍蜉撼树,动不得藤蔓分毫。 “美味,又是一个美味。” 随着粗重声音响起,盘卷宋甲的藤蔓末端慢慢膨胀起来,“啪”地一声,尖细的末端爆裂开来,露出一个长满锯齿状牙齿的管道入口。 管道入口中的“牙齿”随着藤蔓卷曲,不停的相互交错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管道入口处,还不时冒出乌黑色的烟雾,以及类似于唾液的液体。 “放开他!”尤兵一声怒吼。 由于被倒挂在藤蔓之上,尤兵对于宋甲发生的事情看得不甚清楚。不过他能够察觉出,宋甲也要和其他鬼魂一样,被壮魂藤吞噬。 “放开他?尤兵,你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得罪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没等尤兵看清楚,宋甲已被藤蔓推入长满“牙齿”的管道。随后,管道口悄然闭合了。 “宋老大!” 由于被藤蔓束缚,尤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藤蔓里出现一个“隆起”。“隆起”被缓慢地推向了壮魂藤的深处。 “尤兵,该轮到你了!” 尤兵的下方钻出一条直径足有半米粗细的藤蔓。这条藤蔓与刚才那条一样,末端先是鼓胀成球状,然后爆裂开来,露出森森牙齿。 由于尤兵脑袋朝下,只能翻转身子,侧头向下观望。 好大的嘴巴! 这个“巨嘴”离尤兵脑袋不过半米的距离,它一呼一吸间,周围的空气不断加速流动,一股恶臭直冲肺腑。 “老藤妖,有本事给老子个痛快,别像个娘们似的!” 与吞噬宋甲不同。壮魂藤是将宋甲一口吞噬的,而尤兵则是被脚腕上束缚的藤蔓慢慢放入“巨嘴”之中。半米的距离,藤蔓足足下放了三分钟之久。 听到尤兵叫骂,缠绕在脚腕上的藤蔓忽然一缩,将尤兵的整个身体又拉了上来。 如此动作,壮魂藤反复了四五次。每一次都将尤兵深深放入“巨嘴”之中,然后又快速拽出来。 尤兵听说过一句话,人恐惧的不是死亡的结果,而是死亡的过程。 难道它想吓死我不成? 吓不吓死,尤兵不敢肯定,但尤兵能够肯定的是,如此反复下去,自己熏也要被“巨嘴”的口臭熏死。 妈的,这个老藤妖一定是吞噬太多鬼魂导致消化不良,它的嘴巴太不是味儿了! 正当尤兵被壮魂藤熏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缠绕住脚腕上的藤蔓不动了,将尤兵再一次悬挂在半空中。 “尤兵,感觉怎么样?” 粗重的声音又一次从藤蔓深处传出。 “很好,舒服得很!” “尤兵,你不要嘴硬。如果求饶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求饶?听了壮魂藤的话,尤兵心中一动,“放过我的附加条件是什么?” 尤兵知道壮魂藤话中有话,如果单纯是报复自己,它可以简单地将自己杀死,根本没有必要如此捉弄。它捉弄的目的只有一个——瓦解自己的意志,以达到它的目的。 见自己的想法被尤兵一语说破,壮魂藤哈哈一笑,“爽快。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用拐弯抹角。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放了我的孩子。” 孩子?尤兵转念明白过来。壮魂藤的孩子就是自己得到的那枚壮魂果。 想到自己手中有一张对方的王牌,尤兵紧绷的心放松了许多。“既然是做交易,你是不是拿出些诚意来。” “什么诚意?” “把我和我的朋友宋甲放了。” “这……” 尤兵能感觉出,脚腕上的藤蔓在微微颤动。壮魂藤似乎在纠结事情该如何处理。 “好吧,我同意。” 壮魂藤答应的同时,猛地松开了对尤兵脚腕的束缚。 松开藤蔓没有丝毫预兆,尤兵的身体在半空中兀自落了下来。出于本能反应,尤兵双手抱头。电光火石间,他想拧腰侧身,以一个华丽的动作落在地面上。可那只是瞬息之间的想法,动作没等实施,身体已重重摔在一块突起的寒铁之上。 我x! 尤兵一声惊叫,紧接着是一阵不绝于耳的*。 还好,地上没有锐利之物,尤兵受得仅仅是些皮外伤,没有大的伤害。 “下一个是宋甲!” 见到尤兵的惨状,壮魂藤嗤笑一声,一条胳膊粗细的藤蔓高高扬起。 尤兵定睛看去,从藤蔓的根部,又出现一个“隆起”。这个“隆起”不似刚才那么缓慢推进,随着“嘭”的一声,宋甲像一发炮弹被弹射出来。 还好,宋甲只是个鬼魂,没有多少重量。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忽忽悠悠地落在尤兵跟前。 “尤兄弟,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大难不死的宋甲忍不住泪花隐隐,跑上前去一把搂住尤兵的肩膀。 “宋老大,镇定、镇定!” 从空中摔下了,尤兵已经七荤八素。宋甲被壮魂藤从肚子里面死里逃生,身上的气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尤兵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将昨晚吃的烧鸡吐出来。 “尤兵,为表示我的诚意,你的要求我已经全部办到。现在,该轮到你表示诚意了。” “当然可以!” 尤兵不留痕迹地将宋甲推到一边,然后右手一翻,一枚拳头大小的果实落入手中,“请你出来一谈吧。” “什么意思?” “这么珍贵的果实,难道你忍心让我交过一堆残枝烂叶?” “很好,你的性格我喜欢!” 壮魂藤说完,藤蔓纷纷向两边移去…… d22 各怀想法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二节 各怀想法 壮魂藤说话间,藤蔓纷纷向两边分开。 霎时间,拥挤异常的隐形通道宽敞开来。那些藤蔓顺平地贴在一起,藤挨藤,蔓挨蔓,如同压好的面条被捋顺地放在一起。 由于尤兵逃跑距离不远,加上驿站仅仅是剧烈的晃动没有坍塌,尤兵一眼能看到壮魂藤很深的内部。 不知什么时候,壮魂果在藤蔓的簇拥下,已经从贵宾房滋长出来,枝条还是那个枝条,果实还是那个果实,只不过上面一层淡淡的光晕已经褪去,露出光滑如婴孩肌肤的果皮。 在壮魂果的下方,依然还坠着那个“胎盘”。也许是大部分营养被壮魂果汲取的缘故,“胎盘”比起在贵宾房里要小了许多。 “你在哪里?别躲躲藏藏的。” 在尤兵看来,壮魂藤既然有意识,能够与人交流,就应该有一个中枢系统,也就是类似于人类“脑袋”的东西。 按照习惯,人与人交流时会看着对方的脸甚至是眼睛,谁会对着一个屁股说话呢? “你这个人类,能耐平庸,琐事却不少!” 壮魂藤说完,果实附近的叶子微微一动。 尤兵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自前方突兀出现,迅速向自己逼近。 尤兵下意识地倒退几步,拢神识探查。 好大的家伙! 神识探查的结果让尤兵大吃一惊。在壮魂果附近出现一个由能量构成的人形。这个人身材高大异常,眼睛、鼻子、嘴,甚至眉毛和头发都清晰可见。 “你就是老藤妖的真容?” “可以这样理解。我只是按照你的认知习惯进行了演化。”壮魂藤的声音很粗重,在隐形通道里面回荡着,嗡嗡作响。 尤兵一愣,继而明白了壮魂藤话中的含义。 壮魂藤的神识异常强大,能够捕捉到人类大脑的活动电波。也就是说,自己在想什么,不用说出来,它就能感知到。 怪不得它敢于将自己暴露出来。 在它强大神识的作用下,这种暴露只是一种虚假的迷惑,真正暴露的是自己,是自己意识的活动。 “既然知道自己暴露在我的神识之下,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交出壮魂果。否则后果自负。” 壮魂藤的话进一步印证了尤兵的猜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神识如此强大,足可以斩杀隐形通道里所有的鬼魂,为什么还要伪装,引诱鬼魂上当。” “难道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凭借一个陷阱,美食就自己送上门来。仔细想想,期间的乐趣有时远超自己去猎物食物。” 对于壮魂藤的话,尤兵仅仅信了四五分。按照欧阳弟的说法,壮魂藤五年滋芽,五年成长,五年结果。再加上一年的成熟期,果实出现在贵宾房的时间长达六年。一个陷阱设置六年,居然没有被发现,这其中的原因只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隐形通道里的鬼魂都是弱智;一种是壮魂藤在撒谎! 至于是哪种情况,尤兵没敢多想。他明显感觉到,有一道细微的神识在自己周围波动。 “你这个陷阱设置得很好,骗过了所有鬼魂。只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全力阻止我夺取壮魂果,而是以这种方式迫使我交出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如果你总是以这种怀疑地态度追问,咱们的交易是不会愉快的!”壮魂藤向尤兵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拿来!” “拿什么?” “明知故问,壮魂果!” 见壮魂藤步步逼近,尤兵只好放弃追问,冲着壮魂藤呵呵一笑,“既然是交易,我能得到什么?” “当然是你的命。” “还有呢?” “尤兵,你别得寸进尺!” “你要放过宋甲。”尤兵说着,将宋甲挡在身后。 “可以考虑。只要你乖乖交出壮魂果,一切都好商量。” “没问题。”尤兵又是一笑,“走,咱们去交易。” “去哪里?” “去前面的小千剑阵交易。” “为什么?” 听到“小千剑阵”四个字,壮魂藤的眉头微微一皱。 “对不起,咱俩初次见面,不知你的底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怕你说话不算数。在小千剑阵,无论哪一方有杀心,有危及对方的行为,都可能启动小千剑阵。那样的话,咱们双方都将万劫不复。” “尤兵,你多心了。我可以用天道誓言发誓。如果我背信弃义,所有藤蔓都脱落,所有根茎腐烂死亡。这样你可以相信了吗?” 所谓天道,《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记载:“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对于天道,尤兵是从修炼观想之法中逐渐领悟出来的。用尤兵的话解释,“天道”就是万物的规则、万物的道理,一切事物皆有一定的规则。 违反天道誓言,就是违反万物的规律。违背规律,终将遭受天谴。当然,惩罚的内容也包括藤蔓异常脱落,藤根异常腐烂等等。 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拿“天道”发誓。难道自己多心了? 尤兵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由能量体化作的神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尤兵,话已如此,你还不相信吗?” 尤兵眯起眼,大脑在飞速地转动着,快速梳理着所有的表象。通过刚才的信息,尤兵可以得出两点结论。 第一,对于老藤妖来说,壮魂果比自己和宋甲两人的性命更重要。否则,它不会在断掉无数藤蔓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谈条件。 第二,老藤妖宁可发毒誓,也不愿意进入小千剑阵。 这是为什么? 不愿进入小千剑阵,无非是怕启动剑阵,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这么说来,老藤妖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和宋甲的。 但是,它为什么敢于发毒誓?要知道,天道无处不再,如果违背誓言,势必会藤蔓掉落、藤根腐烂。 难道他…… 一个念头在尤兵脑海里闪过。随即,尤兵将这个念头死死压在心底。因为,尤兵刚刚闪出这个念头,身边那股微弱的能量似乎又有波动的迹象。 “想好了吗?” 壮魂藤似乎意识到尤兵看出些端倪,威压之势陡增,尤兵不觉倒退三步。 “想好了,我决定在小千剑阵里面交易。否则的话……”尤兵右手微微一用力,手中的壮魂果慢慢变形了。 “好吧,我同意!” 听到壮魂藤的话,尤兵微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尤兵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是在赌,在豪赌。用壮魂果的价值赌自己的性命。如果对方被激怒舍弃壮魂果,那么自己和宋甲的性命将会不保。 还好,意外没有发生。 小千剑阵距离驿站很近。尽管壮魂藤的出场方式有如天塌地陷式,但并没有波及到。 欧阳方夫妇还是一左一右盘膝而坐,中间还是那个呈趴伏状态的躯壳,躯壳上面还是镇压着那把古朴的宝剑。 唯一有变化的是,尤兵第一次临近小千剑阵时,那股阻挡前进的杀气消失了。 按照尤兵理解,那股杀气是为考验自己修为而布置的。既然经过了考验,杀气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尤兵走到小千剑阵附近,他的手里依然紧攥着那枚壮魂果。“老藤妖,准备好了吗?” “有什么可准备的,心底无私天地宽。请吧!” 壮魂藤的巨大神识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客气!” 尤兵呵呵一笑,身体猛地跃了进去。 “你……” 在壮魂藤看来,小千剑阵是个很玄奥的阵法。修为极其深厚的勾魂鬼范无救被困住阵中十六年尚无法脱身,这个年纪轻轻的尤兵贸然进入剑阵简直是找死。 所以,壮魂藤认为,尤兵是说大话,意在威慑自己,不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为保险起见,壮魂藤用神识悄无声息地搜索过尤兵的思维,并没有发现异常。所以,壮魂藤跟着尤兵来了,他要看看这个年轻小辈想要耍什么花招。 没想到,尤兵居然义无反顾地进入了小千剑阵。 壮魂藤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最关键的是,一枚壮魂果还在他的手中,壮魂藤不敢轻举妄动。 在尤兵跃入剑阵的刹那,镇压在范无救躯壳上的那柄古剑微微颤动起来。随着一声虎啸龙吟,古剑腾空飞起,发出夺目的金光。 “老藤妖,我已经进来,你呢?”尤兵说话间,空中的金色光芒以古剑为中心,向下呈弧形发散,将尤兵笼罩于其中。 “小子,算你狠!” 壮魂藤一咬牙,巨大的神识凌空而起,直直飞向小千剑阵。 “砰!” 神识撞在金光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尤兵感觉整个剑阵晃了几晃。定睛看去,在那声巨大的碰撞声中,巨大神识居然被弹出数米开外。 d23 背水一战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三节 背水一战 壮魂藤的巨大神识被小千剑阵弹飞出去,这一情况着实让尤兵有些惊愕。 在尤兵看来,小千剑阵是一种进攻性阵法,凡是进入其中的生灵将会被斩杀。除非,身处剑阵之中的生灵没有丝毫动作,对其构不成威胁。比如,当前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范无救的躯壳。 也正是借助小千剑阵这一特性,尤兵心中才有些底气,才敢于闯入剑阵。 令尤兵惊愕的是,小千剑阵的防御能力竟然也如此之强。面对庞大神识的撞击,剑阵岿然不动,反而使壮魂藤狼狈不堪。 “老藤妖,我已经做好交易准备了,赶快进来将壮魂果取走,否则这果实异香撩人,我忍不住会吃掉的。” 此时,尤兵在剑阵里的姿势很巧妙。在他腾空跃入剑阵的刹那,下肢已盘腿坐好。他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手里紧握着那枚香气扑鼻的壮魂果;右手自然垂在身侧。他的身侧是欧阳方的尸骸。尸骸中掉落出来的木匣恰好在右手半尺开外。 “尤兵,你别嚣张。等我破了剑阵,看怎么收拾你!”壮魂藤恼羞成怒,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一连撞击七八次,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 也亏得它神识强大,七八次撞击之下,整个隐形通道都有些晃动,它竟然丝毫无损。 “气死我啦!” 从想要夺回壮魂果、杀死尤兵,到只想夺回壮魂果、放了尤兵,再到如今壮魂果和尤兵龟缩在剑阵之中无法企及。这一系列变化让壮魂藤着实难以接受。它一声大叫,只见不远处隐约可见的藤藤蔓蔓迅速攀爬过来。 这是要拼命的节奏! 尤兵判断的没错,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藤蔓如同群蟒般蔓延到眼前,眨眼工夫,将通道一头堵得水泄不通。 “尤兵,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交还是不交壮魂果。如果交了,以前的一切既往不咎。如果不交,自负后果。” 如果不交出手中的壮魂果,后果怎样,尤兵很难想象。不过,此时此刻让尤兵如何交换壮魂果? 一方面,尤兵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启动小千剑阵;另一方面,即使交出壮魂果,壮魂藤能放过自己吗? 看着剑阵外面怒火攻心的巨大神识,尤兵着实不敢确定。 想罢,尤兵哈哈一阵大笑,“老藤妖,这个壮魂果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个果实,我并不是十分在乎。” “既然不在乎,为何不交还于我?” “因为你在耍我!”尤兵说话间,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你放心,既然说放过你,我就言而有信,绝不反悔。” “我并没有在意这个,况且你能不能杀死我,还是个未知数。”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我在意的是……”尤兵眼中突然冒出一丝精光,“我在意的是,与我交易的是何许人也!” 隐形通道里突然安静下来。少顷,巨大神识发出一阵狂笑,“你叫我老藤妖,我当然就是壮魂藤了。” “你撒谎!” 尤兵不敢移动身体,但声音却极为响亮。 神识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凭什么判定我不是壮魂藤?” 尤兵呵呵一阵冷笑,“记得有鬼魂曾对我说过,壮魂藤五年滋芽,五年成长,五年结果,今年是第十六个年头。” “没错,壮魂藤只能生长在这种至阴之地。如果没有十六年前那场战斗,如果没有欧阳方夫妇封闭隐形通道,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还在狡辩!” 尤兵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之色,“十六年来,特别是近一时期,隐形通道时常发生鬼魂失踪事件。为什么会失踪?我想,是因为催生壮魂果需要大量的养料。而养料就是散落在隐形通道角角落落的鬼魂。所以说,壮魂藤的果实即是鬼魂垂涎欲滴的圣果,也是等待鬼魂自投落网的陷阱。” “你说的没错。这与我是不是壮魂藤有何关系?” “当然有。按照你的能力,这里的鬼魂相对于你,都十分弱小,都是待宰的羔羊,你根本不需要设置陷阱。” “能力的增长是逐年递增的。刚开始时,我没有这种强大能力,只能设置陷阱。” “理是这个理,但你想过没有,你的能力提升的太突然了。半个小时前,也就是在壮魂果即将成熟的时候,壮魂藤还在用偷袭的办法捕捉鬼魂,难道短短的时间就能将神识提高到如此地步?除非你吃了大罗金仙的神药。所以,你是在我摘取第一枚果实之后,侵入壮魂藤的!” 听完尤兵的话,巨大神识一阵沉默。之后,眼中露出一丝决绝之色,“你知道又能怎样?还是刚才的交易,要么交出壮魂果,要么你去死!” 尤兵轻笑了一声,“到如此地步,我能交给你吗?” 尤兵深知,壮魂果交与不交,巨大神识都不会放过自己。 巨大神识之所以要杀死尤兵,目的很简单,是为了保守秘密。它假借壮魂藤的力量,向尤兵追讨壮魂果,是为了避免泄露行踪。一旦果实得手,只有毁尸灭迹才是最好的保守秘密的方法。 所以,尤兵并不在意巨大神识的保证。他那个天道誓言简直就是放屁。什么违反誓言,将会藤蔓全部断掉,藤根全部烂掉,这些与巨大神识没有半毛钱关系。 由此,尤兵才产生疑惑。由此,尤兵也更加好奇,这个巨大神识到底是谁? 想归想,剑阵外面的现实还需要面对。 见尤兵没有妥协的意思,巨大神识怒吼一声,隐没在壮魂藤深入。紧接着,千百条藤蔓向通道的下方、顶部以及左右洞壁攀爬而去。 “他要做什么?” 没等尤兵反应过来,小千剑阵所处的方位开始震颤起来。一道、两道、三道……一道道粗大的藤蔓出现在剑阵的前后左右。 “收!” 还是那个粗重的声音。随着声音爆出,所有的藤蔓开始慢慢收紧。 不好,巨大神识想要毁掉剑阵! 嗡、嗡、嗡…… 悬在剑阵之上的古剑发出一阵嗡鸣。 尤兵只觉一阵炫目,以古剑为中心发散的那些弧状光线陡然金光四起。 这是……剑芒! 剑未动,剑芒先至。 剑芒所到之处,周围一圈藤蔓如同砍瓜切菜般被齐刷刷拦腰折断。 “不错,小千剑阵果然名不虚传。我要看看它能够支撑多久!” 随着粗重声音喝喊,一条藤蔓被砍断,上来两条;两条藤蔓被砍断,上来四条。转眼间,小千剑阵周围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残枝断条。 “再收!” 借着堆积如山的断藤,剑阵外圈的更加粗大的藤蔓猛地向里面收缩过来。 剑芒毕竟仅仅是剑芒,它所过之处只能砍断数米厚度的藤蔓。剑芒再延伸进去,已是强弩之末。 山一样的断藤被外面的藤蔓一点点推向剑阵方向,眼看剑芒就要支撑不住了。 嗡…… 古剑又是一声嗡鸣。 尤兵看得清楚,在嗡鸣声中,古剑一化作二、二化作四、四化作八……尤兵的上空出现了上千把古剑的虚影。 怪不得叫小千剑阵,果真能演化出上千把古剑! 尤兵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他不敢动,怕古剑将自己当做敌人。但眼睛忍不住追随古剑虚影上下左右移动着。 只见上千把古剑虚影自动分成六排,每一排分别对应着上下和前后左右其中一个方位,目标直指剑阵外面缓缓移动的藤蔓。 外面推动断藤的粗大藤蔓似乎感知到威胁,兀自停止下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收缩声。 藤蔓想逃走! 尤兵刚刚反应过来,耳边传来一阵破风之声。尤兵只觉眼前一花,头顶那千百把剑影消失了,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发生了什么事? 尤兵定睛看去,只见剑阵前后堆积如山的断藤上,向分别出现一个一米多高、一丈多宽的大窟洞。窟窿里面冒出汩汩乌黑色烟气。尤兵认得,那是从粗大藤蔓切口处冒出的。 厉害! 尤兵悬起的心稍稍松了一些。这场战斗的第一轮攻击终于告于段落。 趁着双方罢战之际,尤兵长出一口气,将心思回转到自己身上。如今,自己面临着两大难题。 第一个难题,壮魂果已经到手一枚,应该尽快为范无救服下。范无救的躯壳在距离尤兵不远的地方趴着。刚才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那个躯壳竟浑然不觉。这说明范无救伤势很重,需要立即救助。可怎么救助?自己已经进入小千剑阵,只要动一动,就有可能引发剑阵的启动。 这就引出了第二个难题,自己该怎样脱身。 内有小千剑阵守候,外有无名的巨大神识虎视眈眈。这种处境简直是内忧外患,让尤兵很是挠头。 还有一件事情,该死的宋甲跑哪去了? 尤兵本来想把宋家也带进剑阵,那个家伙说什么也不肯,三转两转不见了踪影。他会不会又被壮魂藤吞噬了? 尤兵思来想去,最后将目光落在欧阳方掉落的木匣上。它里面会不会是小千剑阵的阵谱? 不管怎样,我要冒险看一看。 尤兵想罢,右手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d24 古剑寻主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四节 古剑寻主 尤兵的右手自然垂于身侧,他的旁边是欧阳方的尸骸,木匣在尤兵与欧阳方尸骸之间,距离尤兵右手只有半尺远。 慢些,只要慢到古剑不能发觉,就一定能够拿到! 尤兵抬起右手,以蜗牛的速度向木匣方向缓慢伸出。 不,速度比蜗牛还慢。 一毫米、两毫米、三毫米…… 尤兵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会如此漫长,他的右手足足伸了两分钟,距离木匣还有一指多远的距离。 酸麻感自肩膀向手背延伸下来,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样下去,恐怕会坚持不住的。 尤兵刚想加快速度,本来已经落到范无救躯壳上的古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不好,剑阵有感应! 尤兵不觉身体一僵,右手停滞在半空,不敢再动弹半分。 还好,古剑仅仅是发出一声示警,并没有其他动静。 坚持,一定要坚持住,成败在此一举! 尤兵深吸一口气,继续着他比蜗牛还慢的移动。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悄悄滑落下来,滴在寒铁地面上,韵出一朵朵水花。 还有半指头远就要触碰到木匣了。尤兵心头升腾起一丝喜悦。 忽然,尤兵感觉身边有些异样。侧目看去,压在躯壳上的古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凌空而起,剑尖直指他的头顶。 靠,古剑也搞偷袭! 尤兵暗自叫苦,想要再次停止动作。谁知,古剑直指他的头顶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迅速分解。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眨眼工夫,尤兵周围布满了古剑的虚影。 别说被古剑刺上一剑,就是被剑阵周围的剑芒扫上一下,尤兵也得身首异处,那些断藤就是前车之鉴。 尤兵不禁大骇。 想跑,怎么跑?想守,又怎么应对? 一时之间,尤兵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眼睛一闭——这一百多斤分量,你看着办吧! 嗡…… 古剑发出一声嗡鸣。 嗡、嗡、嗡…… 古剑的虚影在古剑的嗡鸣声中同样也发出了阵阵嗡鸣。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很响、很杂,扰得尤兵心神不宁,几欲呕吐。 妈的,难道古剑是缺德鬼转世托生,想把老子折磨死不成? 正当尤兵心力交瘁之际,一股温热的风迎面吹来,风中居然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动,古剑对你有感应。” 是欧阳方残存的意识! 自从上次来到小千剑阵,与欧阳方交谈后,尤兵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尤兵当时很遗憾,以为欧阳方残存的意识仅仅保留了那么些。没想到,在这种危机时刻,声音又一次出现。 意外的惊喜使尤兵转移了部分注意力,刚才心神不宁的感觉居然小了许多。 “小千剑阵是我族陆战兵种中一门独门技法,它与工程之术等秘籍一样,具有自动识别主人的能力。古剑的嗡鸣极有可能是在查验你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可能是小千剑阵的主人?” 不会吧?欧阳方的话让尤兵颇为诧异。他本打算盼望着能从古匣中得到阵谱,从而破解小千剑阵。如果有可能,学会驾驭小千剑阵,尤兵将以此为依仗,与外面那个巨大神识好好较量一翻。 欧阳方的话让尤兵精神一阵,不觉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待尤兵理智归还,右手已收回到身侧。 按照剑阵的敏感程度,右手大幅度的动作极易引发古剑进攻。这次,古剑居然没有察觉,依然在不停的嗡鸣。 嘎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这一声响并不大,但在周围统一音频的嗡鸣中显得很是异类。 随着“嘎巴”之声过后,尤兵发觉身侧欧阳方的尸骸似乎动了一下。 难道欧阳方诈尸了? 这一段时间,尤兵见过鬼魂,见过神识,就是没有见过僵尸。也许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尤兵不禁打了个激灵。 嘎巴、嘎巴,又是清脆的两声。 欧阳方的身体动作幅度更大了。 在尤兵诧异的目光中,欧阳方整个身体向尤兵倾斜过来。 我草,不是诈尸,是尸骸粉化了! 欧阳方的尸骸倒在尤兵身上的瞬间,他全身的骨骼包括肌肤摔成一块一块的,掉落在地上,四散开去。 “欧阳师傅!” 尤兵大叫一声,伸手想要将欧阳方的骸骨聚拢到一起。谁知,手刚刚碰触,那些碎块顿时化成齑粉,在一阵阴风中飘散开去。 “欧阳师傅!” 尤兵不禁潸然泪下。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生无处、死无地! 嗡…… 古剑的嗡鸣之声陡然高亢起来。在这高亢声中,尤兵隐隐听到了一丝悲壮,如同古剑在与欧阳方诀别。 “欧阳师傅走好,我一定会传承你的遗志!” 一连两次大幅度的动作,古剑都没有反应,这让尤兵信心倍增。他一咬牙,猛地站起身,迎向古剑。 “来吧,我就是你的主人!” 对于尤兵张开的双臂,古剑微微颤抖了几下。随着一声虎啸龙吟,周围千百道古剑虚影全部扎向尤兵的身体。 “啊!” 尤兵只觉全身一阵剧痛,身体晃了几晃,无力地瘫倒在地。 洞,全是洞。 尤兵强忍剧痛,看向自己的身体。这个只有一米七的略显瘦弱的身材,此时已经不堪入目。从上到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这些窟窿从前面能看到后面,从左边能看到右边,全部是贯穿身体的重伤。 难道是判断错了,我不是古剑的主人? 尤兵伸出双手,想捂住伤口,怎奈伤口太多,捂也捂不过来。他索性将眼睛一闭,等待命运的抉择。 是生,还是死?这个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但尤兵不甘心。 老妈生死未卜,老爸在家中苦等,毛毛与自己还有一个后世约定,还有欧阳姐妹、黑狗阿三……一切的一切让尤兵放不下心来,一切的一切让尤兵很是不甘心。 不对! 尤兵突然睁开眼睛。尽管身体剧痛无比,但还缺少什么? 是什么?尤兵眼睛一眯,再次向身上看去,是血! 尤兵的身体被古剑刺得千疮百孔,但没有流出一点血! 这是怎么回事? 尤兵强忍疼痛,抬起脑袋向伤口内部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看完后尤兵大吃一惊。 在每个伤口的深处,都有金光在流转。怪不得鲜血没有流淌出来。在金光的引导下,流出的鲜血随着金光在流转,而洞穿的伤口则在金光流转中慢慢愈合。 这是哪里的金光? 见到此等异像,尤兵的无助感瞬间被惊诧替代。 尤兵呆呆地看着金光在流转,看着伤口在愈合。他突然发现,这金光源自身体内部,确切地说,是来自丹田。 而且,尤兵还发现一个惊人的现象。这些流转的金光呈椭圆形状,细细看去,上面居然有鼻子眼睛。 尤兵张大了嘴巴,这些金光组成的脸谱居然与自己在识海中见到的黄金头像极为神似! 突然的发现,让尤兵隐约感到这背后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按照半体的说法,黄金头像是他参照一本秘籍修炼出来的。目的在于强化尤兵的神识,让尤兵有一定自保能力。 听半体话里话外的意思,黄金头像在自己的修炼中,仅仅起到辅助促进作用。没想到,它居然还有自我修复的功效。 这么看来,黄金头像远比半体说得的作用要大得多。是半体不知道,还是他有意隐瞒?如果隐瞒,目的何在? 尤兵思索间,全身伤口愈合了大半。而金光附着在伤口之上,随着伤口愈合沁出体外,在体表慢慢流转着,形成一层炫目的金色光晕。 在这层光晕的映照下,整个小千剑阵为之一亮。 嗡、嗡、嗡…… 尤兵在完成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变化后,古剑再次发出嗡鸣声。这声音不似刚才那般低沉,而是高亢嘹亮,给人以王者归来的感觉。 良久,嗡鸣散尽,周围所有的金光兀自消失了,包括尤兵体表的金光,也包括剑阵周边剑芒散发出的金光。 啪嗒!古剑从半空掉落,恰好落在尤兵手掌之中。 古剑沉甸甸的,尤兵的心为之一动。难道这把古剑属于我了? 正在尤兵疑惑间,周围悬浮不动的古剑虚影以尤兵为中心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小。最后,古剑虚影化作一个个毫厘大小的剑形字符,随着一声虎啸龙吟,径直没入尤兵的识海。 这才是小千剑阵的阵谱! 一幅幅画面在尤兵脑海里盘旋往复着。 从女娲补天剩下的彩石碎片,到茨山脚下采得旷世铁英,再到百炼成钢打造成为利剑,画面的内容让尤兵激动不已…… 原来,这是一把上古奇剑! d25 莫名休战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五节 莫名休战 古剑落在手中,一种前所唯有的感觉自手心涌遍尤兵全身。那是一股能量,来自上古奇剑的能量。这股能量在尤兵全身游走着,使尤兵精神一振,所有的疲劳感荡然无存。 古剑长约四尺,宽约一指。轻轻抖动,剑身发出嗡鸣之声。尤兵将宝剑刺向地面,只听“哧”地一声,竟然贯穿了足有一尺厚的兵族寒铁。 真是一把好剑! 尤兵细细看向这把宝剑,在剑身尾部发现两个篆字——龙渊。 “龙渊?” 尤兵轻轻叨咕了一声,这个名字很耳熟。 作为一个从小喜好舞枪弄棒的少年,尤兵对冷兵器很感兴趣。在他印象中,龙渊剑为春秋末期欧冶子所铸。 欧冶子是古代铸剑鼻祖,龙泉宝剑创始人。少年时期,欧冶子从舅母那里学会冶金技术,开始冶铸青铜剑和铁锄、铁斧等生产工具。他肯动脑筋,具有非凡的智慧;他身体强健,能刻苦耐劳。他发现了铜和铁性能的不同之处,冶铸出第一把铁剑:“龙渊”,开创了中国冷兵器之先河。 关于龙渊剑的诞生过程,《越绝书》中有“楚王见剑”的记载。 楚王命令风胡子到越地寻找欧冶子制造宝剑。于是欧冶子走遍江南名山大川,寻觅能够出铁英、寒泉和亮石的地方,只有这三样东西都具备,才能铸制出利剑。 欧冶子来到龙泉的秦溪山旁,发现在两棵千年松树下面有七口井,排列如北斗,明净如琉璃,冷澈入骨髓,实乃上等寒泉。欧冶子凿池储水,即成剑池。 之后,欧冶子在茨山下采得旷世铁英,拿来炼铁铸剑。并以剑池之水淬铸成剑坯。 有了绝世剑坯,当然需要上等亮石磨剑。欧冶子又爬山越水,终于在秦溪山附近一个山岙里,找到亮石坑。这个坑里有丝丝寒气,阴森逼人。欧冶子知道其中必有异物。于是焚香沐浴,素斋三日,然后跳入坑洞,取出一块坚利的亮石,用以慢慢磨制宝剑。 两年之后,欧冶子终于铸造三把宝剑:第一把叫做“龙渊”,第二把叫“泰阿”,第三把叫“工布”。 楚王见剑大喜,赐此宝地为“剑池湖”。唐乾元二年此地置县,就以第一把宝剑为县名,叫“龙渊县”。因避唐高祖名讳“渊”字,改叫“龙泉”,一直叫到今天。 为纪念龙泉宝剑鼻祖欧冶子,后人在剑池湖建了“剑池亭”和“欧冶子将军庙”,成为一方千年古迹 。 这把古剑难道就是楚王那把流传千古的龙渊剑? 一剑在手,谁与争锋!尤兵豪气大增。 看来,自己与巨大神识决战的时刻到了。 尤兵向欧阳方尸骸消失的地方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大步向壮魂藤方向走去。 一阵萧瑟的气息自壮魂藤方向涌来。 在隐形通道呆得时间久了,尤兵已经能够察觉出其中细微的变化。这绝不是通道里面固有的气息,通道里面的气息是阴冷、干燥,但没有萧瑟之感。 尤兵不觉停下脚步,向前看去。 由于通道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尤兵目光所及只有十数米远。 尤兵眉头微皱,挥手间,龙渊剑夹杂着嗡鸣之声脱手而出。 轰! 随着一声爆裂,前面数以万条的巨大藤蔓顿时瓦解开来,被穿出一条一人多高、两米多宽的通道。 好剑!龙渊剑又盘旋着飞回尤兵手中。 尤兵顺着爆裂开来的通道向深处看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萧瑟的气息却越来越浓厚。 难道是那个巨大神识在捣鬼? 尤兵下意识地将神识散发出去。没有,依然什么也没有。就连那个气息强大的神识,尤兵也感应不到了。 “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尤兵一声断喝,手中的龙渊剑再次出手。 轰!轰!轰! 接连几声爆炸,通道口愈加扩大,距离尤兵附近的藤蔓在龙渊剑的剑气下化成了齑粉。 龙渊剑强劲的威力并没有引发巨大神识的抵御,壮魂藤如同待宰羔羊般一动不动,任凭尤兵肆虐。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如果说,尤兵的进攻受到巨大神识的抵御甚至反扑,那是正常现象。而此时,尤兵竟然感觉不到巨大神识的存在。 巨大神识是知难而退了,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尤兵没有再盲目地出击,又仔细地看向前方的通道。 此时的隐形通道里面除了断藤还是断藤。 是藤蔓! 尤兵忽然发现残存未断的藤蔓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种变化是颜色上在发生改变。从驿站方向,攀爬过来的藤蔓自根部起,颜色由墨绿、深绿、黑绿变成了枯黄,这种枯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移动着。 这是…… 尤兵聚拢目光,仔细观看变成枯黄颜色的藤蔓。藤蔓仅仅是颜色发生改变,再无其他异状。 一阵风吹过,变成枯黄颜色的藤蔓寸寸断开,随着干冷的风飘向了隐形通道深处。 这种颜色的改变还在继续。不到一刻钟,千万条藤蔓也包括那些被龙渊剑斩断的断藤都变成了枯黄颜色,都化成了飞灰,都随着通道内流动的风飘向了远方。 怎么会这样? 尤兵手持宝剑,呆立在原地。他有一种感觉,感觉这场战斗在自己无知无觉间结束了。 那么,巨大神识呢? 尤兵打了个激灵,手握龙渊宝剑,大步向驿站方向走去。 五分钟后,尤兵来到了第一百六十八号驿站。 此时的驿站已经不成称之为驿站,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桌椅板凳七零八落,或是断腿,或是躺倒,犹如经历过一场大劫难。 尤兵没有进入驿站,在门口朝里面观望。在这个破烂不堪的门口前,尤兵的肉眼以及散发的神识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巨大的神识。 “尤兄弟,你终于来了!” 在驿站不远的拐角处,宋甲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没有死?” 见到宋甲,尤兵眼中一片湿润。巨大神识不见了,壮魂藤化为了灰烬,尤兵以为这个隐形通道里面只剩下自己。没想到,宋甲还活着。 “尤兄弟,老哥虽然修为不及你,但逃命的本事还是可圈可点的。”宋甲朝尤兵招招手,示意尤兵过去。 尤兵没有多想,快步朝宋甲走去。 就在尤兵刚刚走到拐角处时,不禁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 在拐角处的地面上,在宋甲的身前,居然摆着五个拳头大小、红彤彤的果实。 是壮魂果! 意外的发现让尤兵诧异不已,“这是你抢来的?” “我哪有那种本事,是我无意中在驿站里面发现的。我怕驿站坍塌砸坏壮魂果,所以就搬了出来。不过……”宋甲朝着尤兵呵呵一乐,“亲兄弟明算账,咱俩的约定可别忘了。” “没问题,一人一半。”尤兵将自己那枚果实拿出来,与地上的五枚果实放在了一起。 果实是得到了,可需要果实的人呢? 尤兵看着宋甲一阵伤感,他的四个弟弟以及欧阳弟全部被壮魂藤掠走。看如今这个样子,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了。 “驿站里面还有一个物件,我本想一并带出,只是它的体积很大,分量太重,我力不从心。” “是个什么样的物件?” “藤条编制的,椭圆形,足有一人大小。” 是“胎盘”! 尤兵忽然想到为壮魂果输送养料的那个“胎盘”。 它竟然没有与藤蔓一起灰飞烟灭。看来,“胎盘”也是一个不俗之物。 尤兵站起身对宋甲说,“你在这里看护壮魂果,我去去就回。” 驿站里面异常杂乱。幸亏尤兵有龙渊剑在手,剑芒所到之处,前面的阻碍被一一斩为两段。尤兵就沿着剑芒开出的道路慢慢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尤兵从里面背出一个碧绿色的椭圆状的物体。这个物体并不十分沉重,只是上面包裹得藤条密密麻麻,显得很粗糙很笨重。 “这是什么东西?” 宋甲拽了几拽,藤条裹得很紧,没有拉动。 “闪开!”尤兵没有回答宋甲的话,将龙渊剑握在手中,打算将其斩断看个究竟。 “你小心些,万一里面是什么宝物,毁坏了岂不可惜?” “知道了。” 尤兵本想用剑去砍,听到宋甲的话,改变了主意。他用剑尖在藤条上轻轻一挑,有几根藤条顿时断裂开来。 随着藤条断开,一股乌黑色气体如喷泉般喷了出来。 “宋老大闪开,里面有古怪!” 黑色气体冒出的同时,尤兵明显感到,“胎盘”里面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迎面扑来。 没等“胎盘”再有异动,尤兵左手一把推开宋甲,右手则高高举起了龙渊剑…… d26 忠义难全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六节 忠义难全 没等龙渊剑落下,“胎盘”里的能量已经澎湃而出。 “尤兄弟,别动手,是自己人!” 听到宋甲惊呼,尤兵一提丹田气,赶忙收住龙渊剑的落势,发散出神识观看。 怪不得有强大的能量在波动。神识扫视下,尤兵只见“胎盘”里面涌出十多个鬼魂。 这些鬼魂也许是受到惊吓,拼命地向外面拥挤着,生怕腿脚慢了,毁于万劫不复之地。 一个鬼魂的能量不大,可是说是很弱小。但十多个鬼魂组合到一起,其能量波动确很可观。 幸亏宋甲眼尖,一眼认出是自己的同类,否则,尤兵这一剑下去,这些鬼魂将会灰飞烟灭,再无法投胎转世。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眼前这个貌似“胎盘”的家伙果真起到“胎盘”的作用。 成熟壮魂果实,需要大量营养供给。这些鬼魂就是养料,而且是新鲜的养料。 尤兵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宋家四虎和欧阳弟是最后被壮魂藤掳掠的,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应该必其他鬼魂更大。 尤兵聚拢神识,挨个查看从“胎盘”中钻出来的鬼魂。 这些鬼魂从被掳走到如今死中得活,最短的也近半天时间。半天光阴不长,但对于进入壮魂藤消化道的鬼魂来说,可谓倍受摧残。精神上的煎熬,身体上的创伤,两者叠加在一起,使得每个钻出的鬼魂都面如菜色,身体几近透明。如果不是看到生的希望,按照他们目前的体质,几乎寸步难行。 “欧阳弟!”尤兵轻轻唤了一声。 在尤兵看来,眼前这些鬼魂几乎是一模一样。他们的身上都沾满壮魂藤粘稠的液体,遮挡住了本来的容貌,如同一块块 “拔丝香蕉”。 尤兵的叫声没有回音,反倒是宋甲找到了他四个兄弟。他四个兄弟凭借身强力壮的优势,挤在最前面。宋甲一眼就认了出来。五兄弟见面抱头痛哭,他们没想到还能在此相见。 “欧阳弟!”尤兵提高了声音。 “我在这儿……”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胎盘”中传出。 尤兵扒开“胎盘”,只见胎盘中积蓄了足有半尺多深的液体,有一个鬼魂在液体中正一起一伏。他正是尤兵寻找的欧阳弟。 由于欧阳弟本就身受重伤,再加上被壮魂藤所虐,更是雪上加霜。此时,欧阳弟连逃出“胎盘”的力气也没有了。 见到久别的欧阳弟,尤兵大喜,当即将众鬼魂聚集在一起,对宋甲言道:“宋老大,如今需要救治的鬼魂有十多个,咱们这些壮魂果是不是再商议一下如何分配?” 宋甲明白尤兵的心意,哈哈一笑:“这次侥幸得到壮魂果,全是尤老弟的功劳。没有尤老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更别说什么壮魂果了。我的意见是……”宋甲将三枚壮魂果推到尤兵面前,“这是你该得的。其余三枚,我们一起分。” 尤兵听了宋甲的话,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他沉思片刻,将一枚壮魂果放入空间戒指,其他果实又如数推回,“宋老大,对于我来说,一枚果实足够。其余果实,由你给他们分配。如有剩余,由你保管。” 没等众人再说什么,尤兵站起身,“我还有急事要办,就不多停留了。再见!”尤兵说罢,转身向隐形通道深入走去。 “尤兄弟,有缘来世相见!”身后,宋甲的声音有些呜咽。 尤兵走了,他必须马上立刻。因为他还有一件急需办的事情,那就是拯救范无救。 对于勾魂鬼范无救,尤兵同样不想在宋甲等鬼魂面前暴露。尽管同为鬼魂,但范无救是高阶鬼魂,且由于范无救的原因,造成了宋甲等人的冤死。 前世的恩仇,让尤兵很纠结。他必须将这件事情隐瞒起来,否则自己很难协调两者之间的矛盾冲突。 壮魂果的治疗效果果然非同凡响。 按照欧阳弟教授的方法,尤兵将一半壮魂果给范无救内服,另外一半外敷在他的躯壳上。 没过多长时间,范无救那近乎虚无的魂又开始清晰起来。他的躯壳本来是千疮百孔,在外敷壮魂果的作用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好舒服!” 范无救一连叫了三声“好舒服”,身形一晃出了尤兵的识海,再是身形一晃,与趴伏在地的躯壳合为了一体。 还是那个范无救,头上带着一顶高高的尖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只不过,尤兵感觉此时的范无救散发出一种阴冷。这种阴冷,尤兵曾经感受过。 那是在尤家镇的县医院,范无救侵入勾医生的身体,想要夺取尤棋灵图的时候。那种阴冷,尤兵久久不能忘怀。 只不过,在古宅的地下一层两人再次相遇后,范无救身上的阴冷消失了。有时尤兵甚至怀疑,那种阴冷是不是与记忆有关。失去了记忆,就失去了阴冷的气息。 就在范无救的“魂”与“魄”合二为一的瞬间,那种阴冷又一次出现了。 尤兵眉头微微一挑,手不自觉地握向剑柄。该来的,迟早是要面对的。 “范无救,看看我是谁?” 范无救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尤兵的脸上,眼中突现出一丝寒光。不过,寒光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你是尤兵。”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吗?” 范无救没有回答。他深深地看着尤兵额头上鸡蛋大小的红色胎记,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给你十六年时间,你会去专注做一件事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很好。”范无救眼中精光一闪,“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我会。我会执着地做下去。” “你的意思是……”尤兵感觉呼吸有些急促。他意识到,范无救的记忆已经苏醒了。这是尤兵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尤兵并不是惧怕范无救,而是共同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执着。 “我会继续完成我的使命。” 范无救的话让尤兵心中一寒。尤兵手腕微抖,龙渊剑发出嗡鸣之声,“来吧。我知道,有些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 范无救没有动,摆了摆手手,“不要急,我做事是有原则的。既然你救了我,我决不能与恩人为敌。” 范无救的话把尤兵说愣了。在尤兵听来,范无救一方面不惜与自己翻脸,想要得到棋灵图。另一方面,范无救又顾及自己的救命之恩,不愿与自己为敌。两种矛盾的说法让尤兵有些错愕,不知此时的范无救是敌是友。 见尤兵愣愣地看向自己,范无救苦笑了一声,“对于我来说,一个是忠,一个是义,很难取舍。不过我想清楚了,这两件事其实并不矛盾。等我报完恩后,再向你讨要棋灵图。” 范无救说完头也没回,向隐形通道出口走去。 “等一等。”尤兵叫了一声。 范无救兀自站住身形,但没有回头,“说!” “你真的想做样做吗?” “没办法,忠义不能两全。” “好吧。”尤兵一声长叹。在进入隐形通道之前,尤兵已经想到了这种结果。“有两件事想要你。” “什么事?” “第一件事,如果遇到谢必安,告诉他该我做得事情已经做到。希望他话复前言。” “没问题。” “第二件事,你回去的途中可能会遇到一群兵族鬼魂。他们是刚刚从这里逃出去的,包括宋家五虎和欧阳弟。他们的死与你有很大关联。希望你看着我的面子上,能够善待他们。” “可以。” “做好这两件事,你就算报恩了。” 听了尤兵的话,范无救的肩膀微微一下,“你就不想要个更有利于你的报恩方式吗?” “不用了。如果你能帮我做成这两件事情,就已经足够了。” “好吧,我说到做到。”范无救说完,大步向隐形通道出口走去。 范无救走了,整个通道里面又变成了尤兵孤零零一个人。 良久,尤兵转过身来,眼中隐现点点泪花。 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兵的情绪渐渐平复了。望着范无救消失的方向,尤兵的心思又回到了那几枚壮魂果上。 从自己感知到巨大神识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以掠食者的身份出现,不断追杀自己,直至将自己逼进小千剑阵。 尤兵将一系列事情串联在一起,忽然发现了这样一个脉络——没有那个巨大神识,自己就没有勇气闯入小千剑阵;自己没有进入剑阵,就得不到龙渊剑,更不会掌握小千剑阵的阵谱。 这样说来,巨大神识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自己修为的提升。 那么,他为什么要摧毁壮魂藤,为什么没有带走壮魂果?他的意图是什么? 尤兵心中一动,决定再去一趟第一百六十八号驿站。 d27 按图索引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七节 按图索引 在去第一百六十八号驿站之前,尤兵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将欧阳方残存的尸骨以及他的妻子袁兰就地埋葬。袁兰的尸骸与欧阳方一样,触碰之下即化为齑粉。 尤兵从未听说过这种现象。细细想来,这也许是由于驾驭小千剑阵的缘故。十六年来,欧阳方夫妇以血肉之躯操控剑阵,难免使自己的身体发生实质性的改变。 按照尤兵的想法,本打算将欧阳方夫妇与他们的孩子欧阳儒一起合葬,但在此等条件下,尤兵无法做到,只好先将二人草草安葬,等待来日再做打算。 第二件事,就是欧阳方尸骸中掉落的木匣。尤兵很好奇里面盛放的物品。打开观看,发觉里面是三样东西。一张照片,一枚印符,一个空间戒指。 照片是欧阳方夫妇和欧阳儒的全家福。至于这张照片,尤兵将其与欧阳夫妇一起下葬了。 印符为兵族的陆战兵大印。也许是由于欧阳方当时正在接受兵主的传承,还未来得及选出陆战一等兵的缘故,印符一直随身携带。尤兵将其放入自己的空间戒指,以便日后交还陆战兵。 至于木匣中的空间戒指,尤兵神识放逐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些功法、招式之类的书籍。尤兵想了想,同样也放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 做完这两件事后,尤兵又出发了。目标就是那个往返多次的第一百六十八号驿站。 果不出所料。经过一番搜寻,尤兵在驿站一堵尚未倒塌的洞壁上发现裂缝中插着一封信。上次进入驿站时,尤兵只顾搬运“胎盘”,对于里面的情况没有过多观察。没想到,巨大神识留下的信息就在这么显眼的部位。 信封是由普通牛皮纸制成,上写着六个大字——尤兵小友亲启。 字体很熟悉,似曾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知道了!在虚无空间里,在五棵松的树后,在私人诊所看望毛毛时,都见过这种字迹。 难道那个巨大神识就是——尤兵想到一个人,一个体态异常肥硕、肚子如同扣着一个小锅的人——影子军团团长仁将。 想到仁将,尤兵的心忽悠了一下,赶忙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信纸。 “尤兵小友:见字如面。很高兴你能够顺利通过考验。” “你的勇敢、机智、情义都是你成长道路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资源。” “由于某些原因,在兵族中老夫不便与你有过多交集。老夫能做到的,仅仅是为你清除壮魂藤、留下壮魂果,以后的道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希望你一如既往、勇往直前,不负众望。” 落款是影子军团团长仁将。 尤兵将信看了四五遍,看得他有些懵懵懂懂。 总体上说,信中的意思是这次事件是由他仁将主导的,是对尤兵的一种历练。但是,信中提到的“某些原因”指的是什么?“不负众望”的“众”又代表哪一方利益? 特别是落款,仁将不仅据实署名,还在前面缀上了“影子军团团长”这五个字。难道这是一种暗示? 尤兵见再无其他提示,只好将信纸收起来。 信封中还有一张薄薄的地图。地图很简略,上面有一个迷宫,迷宫外面是一些标注着城池名称的路线。 其中有一个城池叫墨兵城。对于这个地名,尤兵不感兴趣,也从为听说过。不过,当他看到“墨兵城”上方勾勒的图案时,不禁“啊”了一声。 图案是一只背着药篓的兔子。车男队长曾告诉尤兵,朱丹阳被仁将送去的地方有一个显着的标志,那就是——一只背着药篓的兔子。 当是尤兵很纳闷,以为车男口误。谁会雕刻一尊巨大的兔子塑像? 如今,尤兵在地图上竟然看到了兔子,也恰好印证了车男所言非虚。 从墨兵城为一个起点,被人为勾勒出一条粗线。这条粗线曲曲折折,在经过拏兵、洗兵、外兵三座城池后,线条的另一端连在了迷宫上。 这么说来,迷宫就是自己所处的隐形通道? 细细看向迷宫,尤兵在迷宫中发现了一个深色的圆点,圆点标注着两个字——小千。 对了,就是它!这就是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 尤兵心中一阵狂喜。 有了地图,自己就不用再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飞乱撞,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路途周折。 尤兵本想在迷宫中寻找一下虚无空间的方位,但迷宫部分除了从小千剑阵到迷宫出入口外,其余都很不清晰,似乎被人有意虚化过。 仁将啊仁将,看来你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尤兵将地图收到信封中,连同那封信一同放在了空间戒指里。 接下来的时间,尤兵又开始了长途跋涉。这一次行走,尤兵有了底气,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按照地图标尺显示的比例,尤兵大概计算了一下从目前位置到隐形通道出口的距离。直线距离是五十千米,通道最短距离是八十千米。也就是说,尤兵如果每天能够走上一个全程马拉松,两天时间可以到达通道的出口。 至于如何走出通道封印的结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尤兵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前面的通道与之前经过的通道大体相似。都是一个通道末端分出三四个子道,每个子道的末端又分出三四个支叉,给人以无穷无尽的感觉。 第一天,尤兵走了大约四十公里。期间,尤兵遇到了大量死尸。那些死尸与欧阳弟附着的死尸一样,同样是风干,同样是伤痕累累,同样在脖子上挂着一个铜牌。铜牌上印刻着兵种以及他们的名字。 从兵种来看,那些死亡的士兵以陆战兵居多,以欧阳姓氏居多。看来,他们多与欧阳夫妇有血缘关系,因不放心欧阳方夫妇尾随而至。 尤兵不由叹了口气,叹一代英豪早逝,叹世事变化无常,叹自己前路迷茫。 在慨叹中,尤兵行走了二十千米。随着时间推移,尤兵的步伐开始缓慢下来。脚疼,腿疼,特别是两个大腿内侧,被裤裆磨得红肿一片。 尤兵看了看手表,二十千米自己用去了四个小时,折合五公里一个小时。结合身体的疲劳程度,剩余的二十千米自己将会用的时间更长。也许是六小时,也许是八小时。如此下去,明天怎么办? 此时,随着通道出口临近,尤兵寻找老妈朱丹阳的心情愈加迫切。 不行,我一定要坚持住! 见通道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尤兵索性脱下长裤,往空间戒指里一扔,穿着一条三角裤衩向前走去。 接下来的二十千米,尤兵又碰到了许多惨死的兵族士兵。尤兵只是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心中的感慨随着全身的劳累和身上的酸痛淡化了许多。 十千米、五千米、三千米、一千米…… 尤兵按照自己计算的距离,来到四十千米终点时,已经累得几乎散了架。他顾不上地上厚厚的尘土,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尤兵简单地吃了些东西,见通道里面阴冷多风,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条睡袋,倒头便睡。 明天还有四十千米的路程,坚持,一定要坚持住。 尤兵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由于一天的奔波劳累,尤兵这一觉睡得很沉。 朦朦胧胧中,尤兵感觉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尤兵想要睁眼瞧瞧,可连眼皮如同粘了胶水无法睁开。这一定是在做梦……尤兵喃喃着,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尤兵听到有个女声在呼唤自己,“快醒醒,告诉我,你是谁,你怎么到这里的……” “别烦我,我困……”尤兵下意识地用手划拉了一下,手指触及的部位软软的带有弹性。 “流氓!” 这次,女声变成了男声,还伴随一声怒骂。 尤兵猛地醒了。他突然想起,这不是在家中,而是在隐形通道。 这里怎么会有人声?尤兵睁开了眼睛。 借着洞壁发出的光亮,尤兵看见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这两个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相还算眉清目秀。不过,他们的衣服褴褛,像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刮过一样。 见尤兵睁开眼,男的神情略显紧张。他举起手中的木棒,指向尤兵,“老实交代,你是谁,从何而来?” “刚哥,别横眉冷对的。也许他和咱们一样,是被迫逼进来的。”女的悄悄拉了一把那个男子的衣角。 d28 破冰之旅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八节 破冰之旅 经过与二人交谈,尤兵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眼前这两个人,男的叫宋文刚,女的叫武藤兰。两人来自离此只有百里之遥的外兵城。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是情侣关系。 从学堂毕业后,眼看就要上岗工作,武藤兰提议游玩一番,免得以后被生活束缚,再没有时间出去游山玩水。 作为热恋中的男方,宋文刚听到兰妹妹有此需求,当然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于是,他们精选了三五家旅行社的行程,最后定下“破冰之旅”。 破冰之旅,是根据通道外面一座无名山峰确定的名称。所谓“破冰”,有两个含义。 一是无名山峰本没有名字,因山峰顶端常年积雪不化,被当地人称为冰峰。破冰就是要破开冰雪,到山顶领略自然之景。 二是冰峰本是禁地,除了兵族少数人等能够自由进出,普通老百姓不得接近。自从十六年前与勾魂鬼范无救一场大战后,冰峰变成了人迹罕至之地。直到今年,官方忽然传下命令,普通百姓可以自由进出冰峰。这才有了旅行社的破冰之旅。 由于旅行社开通“破冰之旅”时间不长,报名的人数很多。宋文刚和武藤兰挤破了脑袋,才排上日期行程。 经过短暂的攀岩培训,“破冰之旅”于三天前正式开始。 “第一天,我们来到冰峰脚下。由于冰峰很高,在山脚下可以欣赏到不同季节的景色。” 尤兵明白武藤兰话中的意思,这也许就是“一年有四季,五里不同天”的典型写照。因为冰峰海拔很高,从山脚到山顶,植物可以呈现出立体的不同季节的特点。 “当时,我们玩得很高兴,直到刚哥带我出去。”武藤兰说着,无奈地看了宋文刚一眼。 按照行程安排,当天晚上旅行社将游客安排在山下的一家旅馆,计划第二天开始攀爬冰峰。 由于闲来无事,宋文刚吃过晚饭,叫出武藤兰,说要带着她去外边转转。 这黑灯瞎火的,去哪里转? 武藤兰知道宋文刚心里想得是什么,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最终同意了宋文刚的要求。 两人走出旅馆,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漫无目的地向上走着。在如水的月色下,闻着不知名的花香,听着树林里的虫鸣鸟叫,两人好不惬意。 正当两人情意绵绵的时候,武藤兰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 当时,宋文刚没有在意,继续着他激情澎湃的动作。 刚哥,你看那里!武藤兰忽然制止住宋文刚的亲吻,指向一旁的丛林。 不知什么时候,丛林里多出无数闪着绿光的光点。 “会不会是萤火虫之类的东西?”尤兵问。 “不是。那些光点我也看到了,都是一对一对的。” “是眼睛?” 宋文刚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里有野兽出没,我们马上回去!宋文刚当机立断,拉起武藤兰往山下跑去。 可是,两人已经晚了。 此时,山下不远处也出现了许多绿幽幽的光点,且正快速地向这边移动。 情急之下,宋文刚只能拉着武藤兰往山上跑去。 由于是出来闲逛,两人没有携带爬山装备,爬起山来很是困难。 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武藤兰慌不择路,一脚踏空,身子向山路旁边的斜坡滑去。 “兰妹有危险,我当然义无反顾,也顺着兰妹下滑的方向冲了过去。” 宋文刚说话时,一把握住武藤兰的小手,似乎还在回味当时的英雄义举。 尤兵白了宋文刚一眼,嘴上没说,心里却在琢磨:你小子当时是为了救你的兰妹下去的,还是由于惯性,你被兰妹带下去的? 那个斜坡很陡,武藤兰和宋文刚一前一后向下滑去。幸好,下滑的斜坡没有尖锐的山石,只是二人的衣服被蹭得七零八落。 两人双脚落到实处时,发觉人已经处在一个盆状的山坳里。四周的山势陡峭且光秃,根本没有向上攀爬的着力点。 怎么办? 在如水月光的照耀下,宋文刚和武藤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意。 嗷!正在两人不知所措之际,一声狼嚎从头顶响起。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狼!”宋文刚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当时的宋文刚和武藤兰上天不能、入地无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一双双幽绿色眼睛在快速接近。 一团雾气从山坳的角落慢慢涌出。转眼间,雾气布满了整个角落,并向宋文刚和武藤兰蔓延过来。 “对于这团雾气,刚开始时我们没有在意。我们最迫切地是寻找出路,躲避群狼的追杀。” 武藤兰的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神色,“没想到,那团雾气却救了我们。” 就在雾气升腾到一人多高时,一个声音从雾气深处传了出来——年轻人,如果不想被狼吃掉,你们就跟我走! 宋文刚和武藤兰当然不想成为群狼的食物,想也没想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当时雾气很浓重,我和兰妹手拉着手向前不停地跑着。不知跑了多远,就跑进入了这个通道。” “谁将你们引入这个通道的?” 尤兵很奇怪。按照欧阳儒的说法,隐形通道两端都设下了结界,凭着两个普通人的能力是无法进入的。 “不知道,我没看见。但是,兰妹看到了。”张文刚说着,扭头看向武藤兰。 “我是看到了。但是,我认为那是幻觉。” “你看到了什么?”尤兵好奇地问。 “我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肉球上面鼻子有眼,还有四肢。” 尤兵愣住了。武藤兰描述得竟然是蛇蚁王的长相。 “你看清楚了吗?” “当时雾很大,我只是一瞥之间看到的。也许是我眼花了。” “肉球旁边有没有人,比如说一个瘦小的年轻人?” “没看见。当时我只顾害怕了,什么也没看到,也没敢看。” 尤兵说得年轻人是张兴业。 张兴业在结界中消失后,蛇蚁王因找寻张兴业也不见了踪影。尤兵将众鬼魂引到隐形通道入口,打算利用鬼魂为两人引导出来。到目前为止,依然不见蛇蚁王和张兴业的踪影。 听到武藤兰的说法,尤兵很是激动。难道蛇蚁王误打误撞,将虚无空间开掘到了冰峰脚下? 这么说来…… 尤兵心里一动,“走,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你是谁,凭什么保障我们的安全?”宋文刚拉住武藤兰,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叫尤兵。你们的安全是不是能够保障,我不敢确定。但是,你们跟着我走,至少比没有我要安全的多。” 尤兵说着,轻轻撩了撩额头上浓密的头发,露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胎记。尤兵这一动作,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红色胎记是兵族各兵种修炼之人的共同标志。兵种,也就是军方的部队。在尤兵看来,这两个学生能被军方保护,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谁知,宋文刚看了一眼尤兵的胎记,二话没说,拉起武藤兰转身就在。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尤兵本不想再管这二人的事情,忽然想到,他们这样盲目走下去,极有可能在通道里面迷路。即使误打误撞走到隐形通道另一头,他们能出去吗?显然不可能。其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死! “前面有很多风干的死尸,还有恶鬼。你们这样走下去,迟早会变成它们那样。” 听到“死尸”和“恶鬼”,武藤兰的身体明显一滞,“刚哥,咱们不知通道通向何方,这么走下去是不是有些盲目?况且……”武藤兰指了指前面,声音有些颤抖,“你看看,那是不是一具尸体?” 是不是尸体,尤兵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宋文刚和武藤兰的决定。 宋文刚脸色有些难看,想过去看个究竟。 “刚哥别去,那边危险。”武藤兰拉住宋文刚的胳膊,就像抓住一把救命的稻草,生怕一不留神救命稻草不见了。 “那边我已经看过,前面的确是一具尸体。看他们的样子,大概和你们一样,都是误入这里饥渴而死的。 用死者为例明显震住了二人,特别是武藤兰身体微微颤抖。看她的样子,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她刮倒。 宋文刚张张嘴,他明知道尤兵是在瞎说,又无从反驳。见到武藤兰身体不支,只好长长叹了口气,“好,我们听你的,跟随你走。不过,你为什么要骗人?” “我说得句句都是事实,没有骗你们。况且,我也没有骗你们的必要。”尤兵被宋文刚的话说愣了。 “你的话的确没有问题,但你的等级标志出卖了你!” 等级标志? 尤兵眉头微微一皱,继而明白宋文刚说得一定是他额头上的胎记。“为什么?” “尽管我没有修炼过功法,但我知道兵族的兵种分为一、二、三、四、五这五个等级。” “你说得没错。” “而等级是根据等级标志划分的。像你这样,能够拥有如此大的红色标记,至少是二等兵。一等兵和二等兵在兵族属于凤毛麟角,像你这样小小年纪,怎么能成为二等兵?” 原来如此。 尤兵听了宋文刚的话,心中不由一动。 d29 三人同行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二十九节 三人同行 二等兵一个什么概念,尤兵并不清楚。 不过,从宋文刚口中的“凤毛麟角”一词可以推断,二等兵的级别很高。至于高到什么程度,经过与宋文刚的一番交谈,尤兵才逐渐有了理性认识。 兵族共有五个城池。一个主城,也就是地图上标有兔子图案的墨兵城。四个外城,除了外兵、洗兵、拏兵三个城池外,还有一个城池叫弭兵城。这五个城池总人口加在一起,约有三千多万。陆战兵、工程兵、生化兵、机械兵这四个兵种作为专业化军队,负责这些城池的治安和外敌防御工作。 自古以来,四个兵种分别驻扎在主城之外的四个外城里,互有联系沟通,但互不干涉军政。 然而十六年前,勾魂鬼范无救的潜入打破了这一格局。在那场战斗中,范无救以一己之力斩杀兵族万余人,其中一等兵二人,二等兵八十九人,三等兵以下无计其数,使得各个兵种人才凋落,呈瓦解之势。 经过十六年的修养生息,各兵种的人数逐渐壮大起来,只是高阶士兵依然匮乏。 “现在兵族有多少一等兵和二等兵?”尤兵问。 “据说,兵族原有四个一等兵,每个兵族一个。与范无救一战,两个一等兵当即身亡,一个一等兵不知去向,还有一个据说与范无救同归于尽了。”宋文刚说。 “同归于尽的那个一等兵是不是叫欧阳方?” “对。同归于尽只是一个传说,我们都是听着这些传说长大的。” 尤兵本想告诉宋文刚,欧阳方就是在这里舍命对抗的范无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今宋文刚和武藤兰已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受到惊吓,尤兵不想再为两人增添压力。 “二等兵还有多少人?”尤兵又问。 “也很少。十个手指可以数得过来。” “这么少?”尤兵微微皱了皱眉头。三千多万人,只有不足十个二等兵,比例如此悬殊。 “没办法,缺少了一等兵的传承,二等兵就如同没有老师,靠自学何等困难。特别是陆战兵,欧阳方失踪后,陆战方面的修炼秘籍一同消失了。没有传承,也没有功法,如今的陆战兵堪堪就要解散了。” 尤兵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在欧阳方的尸骸旁,尤兵得到的空间戒指里面满是陆战的修炼功法。 怪不得他们找不到,功法全在隐形通道里。 在与宋文刚的交谈中,尤兵感觉这个人还算爽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由于双方不熟悉,内心还充斥着一些戒备之意。 为了让对方放心,尤兵简略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当然,尤兵没敢据实相告。只是说,自己和他们二人一样,也是从山上滑落下来的,脑袋撞在一块石头上,等醒来后发现已经进入了这个通道。 至于额头上的胎记,尤兵解释说,自己从小有个武侠梦,梦想自己能够飞檐走壁,像高阶士兵一样。所以在额头上纹出一个高等阶的标识。 “怪不得这么像。” 武藤兰在尤兵额头的胎记上摸了一下,小手忽然触电般缩了回去,“这么热!” 尤兵一愣,继而也摸了摸胎记。果然,胎记的温度比其他皮肤表面高出足有七八度。 “石头就碰到这里了。”尤兵装做苦笑着摇了摇头。 武藤兰露出同情的目光,没有再追问下去,身体虚弱地靠在洞壁上。 两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再加上不吃不喝连续逃命,巨大的精神压力将两人弄得异常疲惫。 尤兵知道,他们这样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索性身体向后一转,趁二人不背,从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两根肠、四块面包和两瓶水,“我身上带的物品不多,你们凑合着填填肚子吧。” 见到吃食,宋文刚和武藤兰没有客气,风卷残云般将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肚子饱了,困意也随之而来。宋文刚说休息一会儿,然后就一手搂住武藤兰,一手当做枕头枕在头下,昏昏睡去。 这是一会儿吗? 尤兵在两人旁边足足守了三四个钟头,也不见二人醒来。 到了后来,尤兵实在等不及了,想走又怕二人有危险,只好大喊了一声,“狼群来了,快跑!” 这一喊还真管用。只见宋文刚眼睛尚未睁开,身体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抱住武藤兰,头也没抬向前跑去。 砰! 宋文刚慌不择路,一头撞在迎面的墙壁上。还好,他怀里抱着武藤兰,有个肉垫做缓冲,否则在他急冲之下,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一阵慌乱、尴尬和解释之后,三个人终于踏上了去往兵族的行程。 四十千米,三人整整走了一天时间。 “……旅行社的人一定正在找你们……” “ ……他们也许就在通道入口处寻找……” “……不赶紧出去,外面的人放弃寻找,咱们就死翘翘了……” 如果不是尤兵不断地催促,如果不是生的希望在前方勾引,按照宋文刚和武藤兰的身体状态,说什么也坚持不了四十千米的路程。 还好,尤兵有隐形通道的地图,再加上宋文刚和武藤兰昨天的记忆,三个人几乎没走弯路,径直来到隐形通道出口。 这个出口和另一端的入口一样,同样被雾气遮掩,显得有些虚幻。 尤兵走到近前细细观看。在一团巨大的雾气中,平地上升起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雾气漩涡。雾气漩涡呈顺时针方向缓慢旋转着,似乎要将人吸裹进去。 尤兵捡起一块石头,扔向雾气漩涡。里面没有一丝回音,像是个无底洞般将石头以及回音都吸纳了进去。 “是这里吗?”尤兵问。 “应该是这个方位。”宋文刚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长时间的长途跋涉让他体力不支。 尤兵伸出右手向里面探了探,雾气漩涡中明显有一股吸力。他又向上下左右探摸了一番,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你能确定是这里?”尤兵又问。 “没错,就是这里。”武藤兰说。 可是……尤兵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低头向地面查看了一遍。 没有闻到野兽身上那种腥骚的气味,也没有发现野兽经过时排泄的粪便。难道是…… 尤兵回头看向宋武二人,“你们逃进来时,群狼跟进来了吗?” “不清楚。当时我们只顾逃命,不晓得后面的情况。”宋文刚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问武藤兰,“兰妹,你是在哪个地方看到的肉球?” “刚进入雾气不久,离外面的出口很近。它当时还对我笑了笑。” 尤兵知道二人说得是蛇蚁王,并没有点破,只是静静地听着。 “尤兵,其实这两天我也一直在好奇,按照狼的奔跑速度和追踪水平,我们是逃不脱的。为什么群狼没有追过来,应该与那个肉球怪物有关。” “你的意思是它把狼群挡在了外面?” “极有可能。” 尤兵皱起的眉头慢慢舒缓开来,沉思片刻说道:“你们俩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外面查看一番。” “你可别自己偷偷走掉。”武藤兰眼巴巴地看向尤兵。 尤兵笑了笑,转身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把细绳,一头交给武藤兰,一头则捆在自己身上,“如果我跑了,你俩就合力把我拽回来。” “尤兵,你身上的零碎真不少。” 宋文刚见尤兵转身工夫,手中就多出一把细绳,很是好奇,想看个究竟。 尤兵没等他走上前来,转身向雾气里走去。 “记住狼有个习性,就是紧盯猎物不放。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那群狼一定没有走远,你们千万不要乱走,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尤兵说着,身子已经隐没在雾气之中。 “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二等兵……”见尤兵走远,宋文刚嘴里叨咕着。 尤兵自己进入结界自有他的想法。 听武藤兰描述,那个拳头大小的肉球一定就是蛇蚁王。而狼群没有进来,按照宋文刚的说法,是被蛇蚁王阻挡在了通道外面。 将两种信息汇集在一起,尤兵得出一个这样结论——蛇蚁王将宋文刚和武藤兰放进隐形通道,目的是引导自己出来。而蛇蚁王在隐形通道外守护,目的是不让狼群进去,防止狼群伤害自己。 也就是说,此时的蛇蚁王极有可能守在隐形通道之外。 如果这个判断正确,尤兵想先行一步出了隐形通道,与蛇蚁王汇合,以避免宋武两人产生误会,把自己当成另类。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可能。 走着结界之中,尤兵明显感觉腰间的细绳不时地在绷紧、放松。这是武藤兰不放心自己,或许还包含着一些担心的成分。 结界中开凿的虚无空间很直顺,尤兵走了不多时,就看到前面渐渐清晰起来。 终于要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通道了! 看到前面的阳光,尤兵心情大好,不觉加快了速度。 宋文刚和武藤兰说得没错,隐形通道的出口位于一个陡峭的山坳之中。山坳的地面很是开阔,四个坡面却异常陡峭,没有突起的山石,没有横生的树木,如同四面平滑的镜子。 尤兵站在结界入口之内,眯着双眼看向外面,不禁大为感叹——外面这个山坳看似浑然天然,却处处隐含着人工开凿的痕迹。 如此浩大的工程,兵族就这么轻易舍弃了吗? d30 雾中有宝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三十节 雾中有宝 令尤兵失望的是,结界入口没有发现蛇蚁王以及他徒弟张兴业的踪影。 他们会不会…… 尤兵想到一种极端情况,忍不住向地面看去。地上没有尸骸,没有血迹,也没有发现打斗过的痕迹。 这说明,蛇蚁王和张兴业被狼群吃掉的可能性不大。 只要活着就好。尤兵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在尤兵看来,此时的山坳看似平静,但极有可能隐藏着重重杀机。 首先,宋文刚和武藤兰对自己说过,他俩在滑入山坳的同时,身后群狼也冲了下来。两人进入了隐形通道,那么群狼呢?山坳底部很空旷,一览无余,但尤兵看不到群狼的踪影。 其次,隐形通道是兵族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尽管封闭了十六年之久,但作为一个浩大的军事工程,不可能没有人看守。那么,看守的人呢? 第三,既然冰峰被开放为旅游专线,就意味着没有大的危险存在。那么,狼群是从何而来?它们怎么能够躲过人们的视线,而出现在冰峰的山脚下? 重重疑问,让尤兵有种想法,要坐观其变,看看事态的发展。 腰间的细绳不紧不慢地拉动着。尤兵坐在出口处,细绳另一端拉动一下,他就回应一下;另一端拉动两下,他就回应两下。尤兵和武藤兰保持着互动的节奏。 有一段时间,细绳另一端停止拉动,尤兵就主动地抻抻细绳,等到另一端有了回应,他才放下心来。 就这样,尤兵在出口坐了足足一个小时。随着外面光线暗淡下来,尤兵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毕竟,今天又走了四十千米。再加上昨天的里程,整整八十千米。想一想,尤兵都不知道这八十千米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尤兵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怎奈眼皮就像刚刚行过房事的老男人,软塌塌地耷拉着,无力可依。 不能睡!不能睡! 尤兵使劲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寻思着是不是回到宋文刚和武藤兰那里,眯上一小会儿。 这时,两个声音传了过来。 “欧阳队长,前天晚上我们就是在这个方位听到人和狼的声音的。” “人呢?狼呢?” “不知道。人和狼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废物!有什么发现吗?” “报告欧阳队长,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只负责监视,没有接到防御的任务。所以,我们没敢轻举妄动。” “小六子,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你是遵守命令,还是贪生怕被狼群吃掉?” “欧阳队长,您独具慧眼,一下就识破了。当时我是在想,如果我被狼群吃掉,谁能像我这样对您任劳任怨。” “少说废话,天要黑了,咱们抓紧搜索。” “……” 尤兵一激灵,困意顿消。他悄悄站起身,探头向外面看去。 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有两个人正加快速度向这边搜索过来。两个人一高一矮。矮个走在前面,一脸的趾高气扬;高个在后,随着矮个亦步亦趋。看样子,矮个就是那个欧阳队长,高个则是欧阳队长口中的小六子。 山坳底部面积不大,只有四五个足球场地大小。且地面平整,没有沟坎、巨石之类的阻挡,所以二人搜索得很快。时间不长,就接近了结界入口。 怎么办?尤兵心思急转。 是出去,主动与他们见面;还是等他们走后,尾随着逃出山坳?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主动与他们见面,如何解释自己的存在?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外界冒险进来救老妈的吧? 如果不吱声,他们会不会发现这个出口? 出口外面雾气缭绕,从里面往外看容易,从外面发现里面的情况却很难。只要他们不走进雾气,只要他们没有寻到结界上的出口,结果就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两人临近,尤兵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在寂静无声的山坳中,尤兵已经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以及粗重的呼吸声。 尤兵的心提了起来。此时的尤兵透过薄薄的雾气,已经能够看清两个人的容貌。矮个欧阳队长的额头有一个核桃大小的红色胎记;高个小六子的额头上有一个豆粒大小的红色胎记。 宋文刚说过,五等兵的标识如豆粒,四等兵的标识如红枣,三等兵的标识如核桃,二等兵的标识如鸡蛋,一等兵的标识如鹅蛋。 这么看来,两人一个是三等兵,一个是五等兵。 就在两人堪堪进入雾气之中时,欧阳队长忽然叫住了小六子,“就搜寻到这里。看来,那两个人和狼群都逃走了。” “欧阳队长,这里面咱们是不是进去看看?”小六子问。 欧阳队长面色一沉,抬起手佯作要打小六子,“我是怎么交待的?” 小六子知道欧阳队长的手不会真的打下来,但还是装作惊慌的样子,边躲闪边回答:“您交代过,为防止有人蓄意破坏,上峰在结界中部署了一些机关。让我们不要轻易进入。” 小六子说完,见欧阳队长的脸色有些缓和,又补充说道:“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异乎寻常。咱们这里别说是狼群,就是狼毛都没有见到过。所以卑职认为此事事关重大,结界里面是不是也……” 小六子没敢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充分表明了。 欧阳队长挠了挠脑袋,“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不过,军令如山。上峰不上进,咱们就令行禁止。除非有迫不得已的情况发生。” “是,听队长的话一定没错!”小六子忽然站得笔管条直,向欧阳队长行了一个军礼。 “你小子!”欧阳队长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小六子,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尤兵暗自长出了口气。一方面,为两人的离开而放松了心情;另一方面,尤兵万幸自己没有在结界中胡乱走动。否则,误入机关,后果不堪设想。 尤兵心思一转,忽然有些疑问。 既然隐形通道封锁了十六年。这十六年中,兵族人员根本无法出入,为什么还要在结界中又加上一层防护? 这重重机关防的是谁? 就在尤兵胡思乱想之际,那个高个小六子忽然惊叫了一声,“欧阳队长,你看!” 尤兵被小六子的叫声吓了一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离尤兵不远的结界方位,有一道金光呈弧线发散出来。那金光透露出祥和的气息,给人以神圣肃穆的感觉。 一定是件宝物! 与尤兵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那个欧阳队长。他看到金光后,嘴巴张得老大,向前连走了几步。“小六子,刚才咱们怎么没有发现?” “刚才——也许是刚才有阳光的缘故。现在太阳落山了,没有光线直射,才把金光显露了出来。” 尤兵抬头看了看西方。太阳刚刚落到山的另一面。山坳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体阴影。 “要不,咱们再过去看看?”小六子征求欧阳队长的意见。 “注意警戒。我觉得这道金光来的古怪。” “队长您放心。有您坐镇,有我在旁边辅助,咱俩绝对是兵族无敌组合。” “别耍贫嘴,小心安全。” 两人说话间,又回到结界前。 由于结界大体呈平面状,尤兵无法查看到那道金光的源头,只好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只听小六子提高了声调,“队长,我隐约看到里面是一把斧子的形状。” “什么,斧子?你没有看错?” “没有。斧子的形状与传说中的錾金斧很相似。” 不会吧!錾金斧是兵族两大至宝之一。它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尤兵有股冲动,想出去一看究竟。但他忍了下来,别说是一件至宝,就是两件都摆在那里,与自己何关? 一听形状像传说中的至宝錾金斧,欧阳队长呆不住了。他在原地转了几圈,想要进去又怕军规惩治,眼珠一转对小六子说:“现在属于特殊时期,特殊时期就要特殊应对。听我的命令,你进去查看情况。如果真是錾金斧,我给你报头功。” “队长,里面的机关……” “放心,有我在你出不了危险。如果你不服从命令的话……”欧阳队长嘿嘿一笑,话没有说下去。 “是,队长!”小六子牙关一咬,小心翼翼地向雾中走去。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那一刻。 小六子进去之后,那道金光变得愈发耀眼,里面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以及小六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足足过了五分钟,小六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衣服被划出数个大口子,胳膊和腿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怎么样?”欧阳队长问。 “是一把大斧子。通体散发着祥瑞之光。” “怎么没有带出来。” “队长……” 小六子听到欧阳队长的话,声音有些呜咽了,“里面的机关很厉害,幸亏我机敏,不然就出不来了。”小六子说着,向欧阳队长展示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尤兵聚拢目光看去,小六子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足有十多处。不过,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性命危险。 “废物!你前面带路,我和你一同进去!” “好吧。”小六子见欧阳队长逼视着自己,极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 随即,两人没入了浓浓的雾气之中。 d31 脱离山坳 第四章 进军兵族 第三十一节 脱离山坳 这一次时间比上一次更长,尤兵足足等了十分钟。 忽然,浓雾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是欧阳队长! 尤兵探出头想要看个究竟。怎奈雾气太浓,什么也看不清楚。 “小六子,你敢阴我!” 欧阳队长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紧接着是一阵肉搏的声音。 嘭!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高大的身形出现在浓雾边缘。身影在浓雾边缘晃了晃,紧跟着又冲了进去。 嘭!嘭!又是两声闷响。 不过,这次被打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白色巨狼。白狼被打飞出来后,在空中连续翻了两个筋斗,重重摔在地上。没等尤兵惊讶出声,那条白狼在地上打了个滚,迅速站了起来。 尤兵看得清楚。那头白狼身长两米,足长体瘦,斜眼,上颚骨尖长,嘴巴宽大弯曲,耳竖立,胸部略窄小,尾挺直状下垂夹于两条后腿之间。 白狼的嘴角血迹斑斑,明显受到不轻的内伤。它没有立即进入浓雾,而是朝尤兵这边瞥了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杀意。 尤兵心中一惊,料想白狼发现了自己。正打算缩身退回隐形通道,浓雾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飞了出来。 “小六子,这是你找死!” 没等小六子身体落地,欧阳队长的爆喝之声也传了出来。 白狼见此情景,目光立刻从尤兵这边收了回去,仰天一声嚎叫。 嚎叫异常响亮,震得尤兵耳膜生疼。与此同时,浓雾深处也传出群狼的嚎叫。 怪不得没有见到狼群,原来狼群隐藏在浓雾里面。 那个欧阳队长果然身手了得。依稀中,尤兵看到矮个身影如风随影般在雾气里面旋转着。他所到之处,惨叫声不断。 不多时,又有两条一米多长的白狼被欧阳队长打了出来。只不过,这两只白狼没有第一只那么幸运,脊椎骨自脖颈之处寸寸碎裂,摔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顷刻间便断了气息。 见到同伴死亡,白色巨狼不干了。它一声嚎叫,两米多长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浓浓的雾气之中。 随着“啊”地一声惨叫,欧阳队长快速旋转的身形戛然而止。 完了,一个三等兵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也许是兔死狐悲的缘故,尤兵的内心一阵剧烈跳动。 按照宋文刚的说法,自己是一个鲜有的二等兵。综合对比,就神识来说,自己也许强过那个欧阳队长,但经验阅历远不及他。 如果自己碰上一群狼,能对付得了吗?尤兵没有信心,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看到浓雾里面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尤兵知道自己该走了。再不走,被说那个小六子,就是那头巨狼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想罢,尤兵转身想要离开。 可就在尤兵转身的那一刻,身体忽然僵硬了。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旁一左一右出现了两条白狼。这两条白狼异常健硕,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尤兵师傅,请出来吧。” 结界外面,身材高大的小六子此时衣服破烂、浑身是血,双手拄着一把长刀,用以支撑摇摇晃晃的身体。 小六子的话出乎尤兵的意料。 面对两条白狼,尤兵本想放手一搏,然后冲进隐形通道。凭借隐形通道复杂的地形,尤兵有一丝把握逃脱狼群的猎杀。 然而,小六子的一声“尤兵师傅”,让尤兵打消了对敌的念头。 他怎么知道我叫尤兵? 尤兵忽然想到了仁将。能够从外界进入兵族的,只有仁将。况且小六子张口就十分肯定地叫出了尤兵的名字。 见尤兵有些迟疑,小六子打了一声唿哨。尤兵身边那两头狼,以及与欧阳队长搏杀的群狼纷纷跑回到他的身后。 好家伙! 见到狼群的数量,尤兵眼睛有些发直。怪不得宋文刚和武藤兰说看到了许多闪着绿光的光点。 尤兵大概地数了一下,小六子身后的狼群足有五六十头。乍一看去,密密麻麻,令人骇然。 “好,我出去。不过,你能不能放过另外两个人?” 尤兵见小六子将自己身边的两头狼唤走,知道对方是在向自己表示没有敌意。同时,亮出群狼又隐含着震慑的成分。 左思右想,尤兵只好硬着头皮向外走去。 “尤兵师傅放心,对于那对小男女,我们会好生安顿,绝不会伤害他们分毫。” 见尤兵走了出来,小六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吃力地抬起右手,向尤兵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而“请”的方向,则是那头白色巨狼。 “你是让我……”尤兵没有明白小六子的意思,刚想询问。忽见小六子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小六子!”尤兵赶忙上前,将他扶坐地上。 “尤兵师傅,我伤势太重,恐怕、恐怕……”小六子的眼神迷离,呼吸急促,已是出多进少。 说实话,对于小六子的性命,尤兵并不太在意。小六子是何许人也,难道仅仅知道自己的名字,就要去营救吗?尤兵不是活雷锋,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随着小六子倒下,那五六十头白狼纷纷围了上来。将小六子和尤兵围在当中。 如果没有小六子驱使,它们会不会…… 看到群狼龇牙咧嘴的样子,尤兵忽然意识到,小六子的性命不仅关系到他个人,同时也关系到自己的安危。 尤兵想罢,右手一翻,一个陶瓷药瓶落入手中。尤兵从中倒出一粒丹丸,塞进小六子的口中。不多时,小六子又连续吐出几口黑血,苍白的脸上逐渐红润起来。 半个小时后,小六子醒了。见尤兵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自己死中得活全靠尤兵救助,赶忙起身感谢。 尤兵苦笑着摆了摆手,“这哪是救你,分明是在救我自己。” 小六子见尤兵依然紧张地看着周围的狼群,顿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解释道:“恩公,我复姓冰峰,单字一个六,是这里的轮值守护者。您不用担心,我是这些白狼的主人,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轻举妄动。” 冰峰?尤兵轻轻念叨了一声。在他记忆中,从没有听说过“冰峰”这个复姓。 尤兵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自称叫冰峰六的男子。魁梧高大,相貌粗犷,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不似在欧阳队长面前那样谄媚堆笑。 冰峰六是何许人也?能驾驭狼群,能够以五等士兵的级别斩杀三等士兵。这些让尤兵好生奇怪。 冰峰六没有在意尤兵神色的变化,他又是一声唿哨。群狼中为首的那头白色巨狼跑到跟前,“小白,这是我的恩人。” 冰峰六说罢,将白色巨狼的右前爪放在了尤兵的手心。 接触的刹那,尤兵感觉有一股微弱的电流自白色巨狼的爪子流入自己的手心。白色巨狼的所思所想忽然出现在尤兵的脑海里。 这是……尤兵诧异地看向冰峰六。 “尤兵师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白追随我多年,小白是我,我也是小白。从此以后,你和小白心意相通。你就是小白的主人了。” “举手之劳,使不得。”尤兵摇头拒绝。 冰峰六呵呵一笑,“对于尤兵师傅来说,救我一命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小六子命只有一条,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冰峰六说着,示意白色巨狼趴伏在地上,“尤兵师傅,您乘坐小白和我一起去见一个人。” “谁?” “冰峰家主。” “去哪里?” “前面那座山峰。” 尤兵顺着冰峰六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有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 借着点点落日余晖可以看到,这座山峰整体上可以分出三种颜色。山脚下的植物碧绿葱葱,山腰的树木枯黄掉落,而山峰处确是冰雪皑皑。 尤兵没有再多问什么,沉吟片刻说道:“六兄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咱们能不能先把隐形通道里面的一对男女先送出去,再一同去山顶?” “听恩公的。” 半小时后,冰锋六乘坐一头白狼在前面引路,带领狼群顺着陡峭光滑的山壁向上攀缘。 尤兵也乘坐着一头白狼,他双臂搂住狼的脖子,紧跟在冰锋六后面。尤兵乘坐的白狼就是冰锋六送给的那个小白。也许是感应到尤兵的紧张,小白攀爬的动作很是轻缓,生怕尤兵由于紧张出现意外。 尤兵后面有两头白狼,它们分别驮着宋文刚和武藤兰。此时,二人被冰锋六施了手段昏迷不醒,身体缚在狼背上,随着白狼的攀缘上下颠簸着。 山坳并不是很深,落差约有百丈。在一阵破风声中,狼群先后爬出山坳。 终于走出了隐形通道。 尤兵坐在松软的狼背上,看着山脚下点点灯火,大喊了一声——兵族,我来了! e01 冰峰登顶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一节 冰峰登顶 出来了,终于从隐形通道出来了! 这对于尤兵,可以说是死里逃生。 从突破结界进入隐形通道,到识破“鬼打墙”与欧阳弟达成共识;从结盟宋家五虎,到恶战壮魂藤夺取传说中的果实;从抵御巨大神识,到勇闯小千剑阵……这一切的一切,可以说是一路惊心动魂。 在走出山坳的那一刻,尤兵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这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尤兵看了看山下璀璨的灯火,良久作出两个决定。第一,让冰峰六派白狼将宋文刚和武藤兰送回山下小镇。第二,自己跟随冰峰六前往冰峰家族,去拜会冰峰家主。 至于去冰峰家族的原因,一方面是基于好奇,这个冰峰六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个问题,尤兵问过冰峰六,但冰峰六嘴巴很严,只是说见到冰峰家主就会知道。 另一方面,尤兵又不得不去。邀请自己去冰峰家族,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看到身后一群虎视眈眈的白狼,尤兵心里很明白,自己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双方话不投机,事情很难收场。 冰峰六同意尤兵的决定。看他的样子,也很着急。用他的话说,将尤兵送到冰峰家族后,自己还要马上赶回山坳。 着急原因,冰峰六没有说。不过,综合刚才发生的种种情况,尤兵有种感觉,这个身材高大的冰峰六是个无间道,是个潜伏在兵族之中的卧底。他就像头狼,随时准备露出利齿扑向猎物。 这一次前行,与刚才不同。冰峰六为尤兵带上了眼罩,说这是进入冰峰家族的规矩。 “客随主便。”尤兵将脑袋向前一探,听之任之。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到流氓。 按照尤兵的想法,即使眼睛被蒙住,神识还在。在黑夜中,神识比眼睛“看”得更远更清晰。 没想到,这个眼罩居然是“高科技”。在罩在脑袋上的刹那,尤兵的心忽然凉了。他的神识像是被困在身体中一般,再也无法自由出入了。 就这样,尤兵被冰峰六带上了小白;就这样,尤兵和冰峰六开始向冰峰家族进发。 由于有了刚才骑乘小白的经验,这次再上到小白背上,尤兵明显放松了许多。小白随之加快奔跑速度。尤兵只觉两耳生风,树叶的哗啦声、虫鸟的鸣叫声转瞬被抛在脑后,满耳都是呜呜的劲风声。 尤兵粗略估算了一下,从骑乘小白到小白停止跑动,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按照每小时三十公里计算,小白跑得距离竟然达到四十五公里。 从山脚到峰顶真有这么长的距离吗?显然没有。 至于路程这么长,尤兵有种感觉,这是冰锋六在故弄玄虚。小白驮着自己,时而向左跑,时而向右跑。时而向上攀爬,时而又下急坡。这么复杂的路线,让尤兵想记又无法记住。 这是对自己倍加提防啊! 尤兵苦笑了一声,等小白停住身形,才悠悠地问了一句,“六兄,到目的地了吗?” “到了。路途颠簸,让尤师傅受苦了。”冰锋六说着,为尤兵摘下了眼罩。 这是哪儿? 在摘下眼罩的瞬间,尤兵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很是刺眼。下意识的,尤兵又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座山峰的“峰颈”部位。面积约有百亩大小。地面平整,上面落满厚厚的积雪。积雪一直延伸到北面不远处的峭壁。峭壁直上直下。峭壁的百丈之上,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这是个荒山,哪有什么人家? 见尤兵有些发愣,冰峰六解释道:“这里是去冰峰家族的中转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因还有急事要办,不能再陪尤师傅,望见谅。” 冰峰六将右手食指屈放入口中,猛地一吹。一声嘹亮的哨音划破寂静雪山,震得山上积雪点点掉落。片刻后,百丈之上的峰顶也传来一声唿哨。 “尤师傅,再一次感谢救命之恩。”冰峰六说完,驾驭着群狼疾奔下山,为尤兵留下了那只巨狼小白。 小白似乎知道此次要与冰峰六分别,朝着冰峰六的背影不停地呜咽,眼中还留下些许泪水。 见此情此景,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尤兵心中不觉一酸,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今日仅仅是短暂的分别,我想,咱们和六兄一定能够很快相见的。” 呜、呜…… 小白似乎听懂了尤兵的话,抖了抖身上溅落的雪花,脑袋温顺地扎入尤兵的怀中。 不多时,峰顶系下一个巨大的箩筐。小白见状,轻轻咬了咬尤兵的裤脚,然后一个纵身跃进箩筐。 好家伙,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黑木崖? 尤兵忽然想起金庸先生小说《笑傲江湖》中东方不败盘踞的老巢——黑木崖。他不由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 同样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高山,同样是一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同样用巨大的箩筐供人进出。在这个山顶上,会不会同样有个不男不女的东方不败? 也许是环境过于寒冷,尤兵忍不住打个寒颤。随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大衣披在身上。然后效仿着小白的动作,也一同进入了箩筐。 箩筐上升的速度很快。半袋烟的工夫,一人一狼已经来到冰峰顶端。 这里的环境与刚才的中转站差不多。地面平平整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不过,这里的面积更为宽阔,而且在峰顶的中间部位居然是鸟语花香。 不会吧! 尤兵揉了揉眼睛。他这才看清楚,中间部位之所以万物长青不败,是它的外面照了一个大大的隔离罩。 隔离罩与山神洞前一级保护区的天幕很相似。 一级保护区是影子军团设置的,影子军团的团长是仁将。莫非这个冰峰家族真与仁将有关? “尤师傅,欢迎您来到冰峰家族。” 一个下人打扮的老人走上前来,为尤兵殷勤地稳住了箩筐。老人异常苍老,花白的头发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昏黄的眼睛浸满泪水,口中没有牙齿,双唇瘪瘪地向里面塌陷着。 被如此一个老人侍候,尤兵觉得很别扭,赶忙道了一声谢,双腿灵巧地迈出箩筐。 “老人家,我是被冰峰六带来,叫……” 尤兵刚想自我介绍,老人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听家主说过,你叫尤兵。尤师傅,我是个下人,老人家这个称谓担待不起啊。我姓陈,叫我老陈头就行了。” 见老陈头一本正经地更正称呼,尤兵尴尬地点点头,“冰峰家主见我有何事?” “我是一个下人,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些下人的事情。至于家主的心思,恕尤师傅见谅,我很难猜测。” 这个老陈头,左一个“下人”,右一个“下人”,是想把自己置于事情之外。尤兵在他皱纹堆垒的脑门上,明显看出三个字——别问我。 是只老狐狸! 人老就是资本。老陈头的态度,让尤兵一时无话可说。 见尤兵不再发问,老陈头爱抚地摸了摸尤兵身边小白硕大的脑袋,“做人要实诚,做事要厚道。你这头狼也是如此,否则我会把你扔到雪地里,扒狼皮、抽狼筋、卸狼骨头,让你生不如死……” 也许是年迈的原因,老陈头不停自言自语着。在他的叨咕声中,小白居然很是配合地点着头,眼中还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 尤兵听着听着,感觉老陈头话有所指。但人家没挑明,自己也不好发作,只好笑着问道:“老人家,您是不是带我去见见冰峰家主?” 听到尤兵的话,老陈头似乎猛地清醒过来——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他忙不迭地说道:“人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瞧我这脑袋,把家主交待的事情全忘了。”老陈头用干枯的手背抹了抹嘴角的白沫,“家主正在议事,让我先带你去见一个熟人。” “什么人?” 老陈头没有接尤兵的话茬,迈开双脚,颤颤巍巍地向隔离区方向走去。他边走边说:“我只是个下人。家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无法回答你。” 得,尤兵本想问个清楚,被老陈头这一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陈头将小白放逐到了皑皑白雪的远方。之后,带着尤兵进入了隔离罩。 隔离罩的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外面天寒地冻,里面温暖如春;外面生物植物枯竭,里面到处充满着鸟语花香。 真是个世外桃源! 穿梭在茂盛的植被中间,尤兵有种恍若仙境的感觉。 隔离罩里面的格局错落有致,先是低矮的植物,再是参差的灌木,紧接着是高大的树木。在树木中间,搭建了许多带有庭院的别墅。 这些别墅门前,都站着腰挎冷兵器的武者。每个武者都是高大魁梧,眼睛亮亮的,太阳穴鼓鼓的,威严不可侵犯。 除此之外,不时会有一队队巡逻的卫队交叉走过。他们的动作很轻,十多个人排成一列从身边走过,居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一个冰峰家族! 尤兵在震惊之余,发现一个让人诧异的地方。不管是武者还是巡逻卫队,他们见到老迈的老陈头,都是毕恭毕敬,似在讨好,更似是敬仰。 这个老陈头在冰峰家族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种种迹象让尤兵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e02 陈姓老头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节 陈姓老头 对于这个老陈头,尤兵充满了好奇。 第一,老陈头以下人的身份,代表冰峰家主前来迎接自己。说明他的身份是下人,但在冰峰家族的实际地位又高于普通的下人。这个从沿途遇到的武者和巡逻卫队的神色中可以看出。 这些人对老陈头充满了敬畏之色。这种敬畏,绝不单单是对一个年老体弱之人应有的敬重。 第二,老陈头容貌异常苍老,行动颤颤巍巍,给人以随时能被大风刮倒的感觉。然而,在为尤兵带路中,他始终保持着比尤兵快半步的距离。 尤兵曾想与老陈头持平,或者超过老陈头一些。快行了百米,两人的距离依然相差半步之遥,如同尺量一般。 通过这两点,尤兵得出一个结论,老陈头的身份不容小觑。 在老陈头带领下,尤兵来到一座院落前。整个院落由樟木制成。樟木的房屋,樟木的围院栅栏,甚至连院子的地面也铺着樟木的地板。 尚未走到院子近前,尤兵已经闻道一股清新怡人的木香。 “好浓郁的气味!”尤兵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没办法,那个老熟人神智有些不清醒,我们只好将他暂时安置在这里。”老陈头回答。 尤兵不觉一愣,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尤兵看来,待客之道在于礼遇。这种强制性的做法意味着什么?尤兵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更想看看那个所谓的“熟人”究竟是谁? 老陈头将尤兵带至院子门口后,没有再往里面走。他干瘪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尤师傅,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招呼我。”老陈头没等尤兵回答,自顾自地转过身,颤颤巍巍地向附近一座凉亭走去。 “谢谢您带路。” 尤兵向老陈头的背影深深看了一眼,轻轻推开了樟木院落的小门。 樟木院子不大,但很精致。地上漫铺着彰木地板,纹路对着纹路,缝隙磨合着缝隙,显得整个院子浑然一体、有如天成。 院子角落搭着一个狗窝。狗窝里面,一只牧羊犬正探出脑袋,盯视着院门方向。 见尤兵推门而入,牧羊犬“噌”地从狗窝中蹿出,横在尤兵前面。 “好狗不挡道。” 尤兵随手关上院门,边往前走,边悄悄向牧羊犬散出一缕神识。 人有人的灵魂,动物有动物的灵魂。只要神识足够强大,就能一招之敌,迫使对方退避三舍。 然而,在神识散出的刹那,尤兵愣了——居然没有感知到这只牧羊犬的灵魂。 难道它是……尤兵忽然想到一种情况——傀儡! 在隐形通道中初遇欧阳儒时,他穿戴着一个大汉的傀儡。那神态、那气息简直与活人一样。唯一缺少的,就是灵魂。 尤兵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只牧羊犬。 这是一只德国牧羊犬。厚厚的毛发、竖立的耳朵,肌肉结实,四爪锋利,背脊笔直。据说,德国牧羊犬的听觉灵敏比人强16倍,奔跑的速度可达每小时60公里。 尤兵看了片刻,没看出任何破绽。 见牧羊犬鼻息咻咻地朝自己逼近,尤兵神识慢慢回归,笼罩在空间戒指上。他刚想拿出戒指里面的龙渊剑,忽然改变了主意。 自己此次前来,并不是寻衅滋事,只是出于好奇想探个究竟。如果伤了牧羊犬,会不会产生不必要的后果? 尤兵想罢,向后连退几步,一把打开关闭的院门,大喊了一声“老陈头,快来帮忙”,之后撒腿向院外的凉亭跑去。 此时,老陈头迈着蹒跚的双腿刚刚来到凉亭里。他本来一手扶住一个石凳靠背想要坐下,被尤兵这一喊,支撑的胳膊顿时一软,身子斜斜倒了下去。 “小心!” 尤兵伸手想扶,可距离老陈头有十多米远。情急之下,尤兵散出一股神识,化作一只大手,“伸”到老陈头的腋下。 啊? 在尤兵的想法中,这只“大手”即使托不住老陈头的身体,也可以缓住他的身形,不至于摔得太惨。 没想到,神识化作的大手在拖住老陈头的刹那,有如泥牛入海般杳无了踪迹。 只听“嘭”一声,老陈头重重摔在地上。 尤兵震惊之下,再次散出神识看向老陈头。 不看则已,这一看之下让尤兵更为吃惊。老陈头的头顶上,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一片,似乎有灵魂,但又看不清楚。 老陈头这一跤摔得很重,趴在地上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缓过劲来。面对尤兵伸过来的双手,他连连摇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一个不小心就会骨断筋折。我自己慢慢来,不劳尤师傅了。” 老陈头说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好,摔得不重,否则我这条老命就要交待了。”老陈头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一屁股坐在石凳之上。 尤兵没有吱声,默默地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陈头。 老陈头与其说是摔了一跤,倒不如说是进行了一次“表演”。因为在他刚刚摔倒的地方,居然被压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凉亭的地面同样是木质的,而且是硬木的。尤兵用脚暗暗试了试,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破坏地面半分。 老陈头是在展示能力?还是在震慑自己? 对了!尤兵的眼睛忽然微微一亮。 自己被对方称为“师傅”,这不仅仅是一种尊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对方知道一些自己底细。 见到体态壮硕的牧羊犬,自己回身就跑,还不停地呼救老陈头帮忙……回想起这个细节来,尤兵感觉自己有些做作。 自己假跑,人家假摔。一个示弱,一个凌强。这就解释了地面出现凹痕的原因。 这个老陈头到底是什么人? 尤兵双眼微眯,看向这个年近八旬的老者。他此刻口中正不停地“哎呦”着,一只手还不住地揉搓后腰部位。 “尤师傅,如果见到家主,你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年纪大了,会惹人烦。腿脚不利索了,会被驱逐出这里。我这个老头子无儿无女,就指望着能在这里混碗饭吃,你可要行行好,嘴下留德啊!” 老陈头双手不停地向尤兵抱拳作揖,昏黄的眼中居然闪出两个亮晶晶的小星星。 “您放心,我虽年轻,但尊老之心是有的。我来这里是六兄带来的,并无他意。当然,也绝不会妨碍您在这里乐享天年。” 尤兵没等老陈头说什么,径直走到他身后,为他轻轻捶起了后背。 尤兵的动作显然出乎老陈头的意料,他刚想摆手说“自己是下人,皮糙肉厚不碍事”,尤兵的拳头已经轻捶到了他的后背上。 尤兵第一拳下去,一股吸纳之力自老陈头后背传出。尤兵感觉拳头捶下去有如打在一团棉花上,让他无力可使。等接下来的捶打,那股柔和的吸纳之力消失了。整个凉亭回荡起“啪啪啪”的捶背声。 也许是老陈头年老且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尤兵捶打的技巧的确不错,时间不长,老陈头闭上眼睛,口鼻间居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靠,把我当傻小子用啦! 尤兵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惜力,但在不知底细的冰峰家族中,为一个不知底细的老头无休无止地捶背,这让尤兵有些煎熬。 冰峰家族是个怎样的家族,老陈头是个怎样的老头,前面的樟木院落里面有一个怎样的熟人?这一切让尤兵惴惴不安,很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那么一刻,尤兵悄悄停止捶打,想要再次前往樟木小院。他的手刚刚停下,睡梦中的老陈头就迷迷糊糊地发出痛苦地*声,似乎那一跤摔得极大极重,只有尤兵的捶打才能解除他片刻的痛楚。 好,既然你想享受,我就让你享受个够! 尤兵收敛心思,不再顾忌其他事情,一门心思为老陈头敲打起后背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着。 五分钟…… 十分钟…… 三十分钟…… 一个小时…… 尤兵足足捶了两个小时。 就在尤兵疲惫不堪之际,老陈头睁开了眼睛,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中叨咕着,“舒服、舒服,真是舒服”。 当老陈头的目光落到尤兵脸上,他似乎猛地清醒过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尤师傅,都怪我年老糊涂,怎么能让你为我一个下人捶背?对不起,对不起!” 尤兵抖了抖酸痛的胳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老陈头,您腰部还疼吗?” “不疼了。有尤师傅的捶打,胜过灵丹妙药。”老陈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尤师傅,你和樟木小院那个人见面见得怎样?” 装傻! 老陈头不问则已,一问之下尤兵有些哭笑不得,“老陈头,院子里有条大狗挡路,我没敢擅入。” “瞧我这老糊涂的。”老陈头使劲拍了拍额头,“走,那条狗听我的,有我在,它一定会乖乖的。” “有劳老陈头了。”尤兵说完,跟在老陈头身后,向樟木院落走去。 e03 原来是你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三节 原来是你 樟木小院的牧羊犬果然是一只傀儡狗。 见到老陈头,牧羊犬立刻乖乖地站在原地。脑袋抬起,尾巴翘起,四条狗腿立得笔管条直。 “老陈头,它这是……” 尤兵从未见过一只狗能把尾巴翘成旗杆形状,直上直下,如同一根棍儿。 “小花花!” 老陈头没有理会尤兵诧异的表情,蹲下身子,朝着牧羊犬唤了一声。 嘎吱,嘎吱,嘎吱…… 一阵轻微的齿轮声后,巨大牧羊犬的肚子上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钻出一只棕色卷毛的泰迪狗。 这是什么情况? 尤兵看着眼前这个如猫般的小泰迪,又看了看它身旁那个如同巨无霸的傀儡牧羊犬,几乎笑叫出声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有一点尤兵却很惊讶。与欧阳儒驾驭的那个傀儡大汉相比,这只傀儡狗更加精细逼真,工艺似乎在傀儡大汉之上。 见尤兵神情古怪,老陈头将小泰迪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我们小花花天生弱小,其他猫狗都欺负它。我气不过,专门为它定制了一个傀儡狗。傀儡狗还算没让我失望,让小花花有了自保的能力。” 老陈头做了个手势,那个被叫做“花花”的小泰迪钻出他的胳膊,心领神会地回到了傀儡狗体内。 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齿轮声,傀儡狗肚子上的缝隙又慢慢合拢了。 “花花,上!” 老陈头一声轻唤。只见傀儡狗竖直翘起的尾巴慢慢夹在两腿之间,然后一声低吼,偌大的身躯腾空跃起。 傀儡狗腾跃的方向是樟木小屋的屋顶。 目测樟木小屋的高度接近三米半,再加上房顶独具匠心设置的木制女儿墙,没有四米也差不多。 尤兵只觉眼前一花,傀儡狗携着破风之声冲天而起。 按照傀儡狗的腾空高度,有三米半高。如果没有房顶上的女儿墙,它的腾跃高度堪堪上去。 就在傀儡狗腾跃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它的身体猛地一扭,身后的尾巴如一道绳索,被甩到女儿墙上。 吧嗒! 尤兵听到的是飞爪扣紧女儿墙的声音。紧接着,傀儡狗一个翻身,在粗长尾巴的作用下,身子被悠进了女儿墙内。 尤兵叫了一声“好”。 傀儡狗一连串的动作,别说是仿真的机械,就是大活人也未如此灵活。 “小花花!” 老陈头见尤兵露出兴奋的神情,不禁哈哈一笑。他挥手间,傀儡狗从房顶跃下。 噗嗤! 也许是兴奋过头,也许是故意显示,傀儡狗落地时势道奇大,四只狗爪竟然深深没入樟木地面之中。 厉害! 这哪是什么傀儡的玩物狗,分明就是一个小煞星。 看到地上四个深洞的那一刻,尤兵惊奇的心情逐渐理智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 自己找来老陈头的目的,是想进入樟木小屋,见一见那个所谓神志不清的“熟人”。 来到院子门口,老陈头不仅没有将狗驱赶至狗笼,反而让他的“小花花”展示技能。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在凉亭里面老陈头展示高深的技艺是为了震慑。那这次呢?再震慑自己显示他的威风,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 尤兵着实想不明白老陈头的用意。 想不明白就不想。尤兵将目光从地面的孔洞上移开,转向樟木小屋。 樟木屋子共一排三间。中间为堂屋,东西各一间卧室。卧室坐南朝北,朝向院子的南面有两扇方方正正的窗户。通过窗棂纸,尤兵隐隐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正在向这里观望。 由于外亮里暗,尤兵只能看到那个人的大体轮廓。个子不高,很瘦,是个男人。 尤兵忽然想起一个人。 见老陈头正爱抚地捋顺着傀儡狗的毛发,尤兵顾不上多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向樟木小屋走去。 在樟木屋子的东卧室,一个瘦小枯干的男子站在窗前。他神情憔悴、面色饥黄,见到尤兵,眼中的泪水悄然滑落下来。“师傅,终于把你盼来了。” 怪不得冰峰六和老陈头叫自己为“尤师傅”,原来他们让自己见的人竟然是自己代收的徒弟张兴业。 经过一番询问,尤兵逐渐了解了张兴业到此的经过。 原来,在隐形通道入口处,张兴业自告奋勇想要打通结界。按照张兴业实体功法的级别,面对高一个等级的空间工程,本无胜算。但张兴业多了个心眼,想利用尤兵给他的那半部虚无功法打通结界。 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半部虚无功法的威力远低于空间工程的结界设置,导致张兴业被困于扭曲的空间之中。 受困后,张兴业见一缕黄红光晕裹挟着尤兵擦身而过,自知再这样等下去凶多吉少。他只好运用实体工程与虚无工程两种功法,交替着开始自救。 一个高阶,一个低阶。张兴业在相互运用中,居然产生了功力倍增效应。本来深陷其中的张兴业奇迹般地从空间陷阱中脱离出来。 脱离空间陷阱,张兴业不敢耽误,沿着隐形通道方向慢慢寻找过去,想要追上一闪即逝的尤兵。 “没想到,我没追上师傅您,却碰到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那个肉球称我为徒弟,还用一些手段将我束缚,想要将我掠走。” 听到张兴业提到蛇蚁王,尤兵不禁追问:“后来呢?” “那个肉球长相甚是猥琐,小眼色眯眯的,小手像个豆粒。我很恐惧,但我知道,此时绝不能给师傅您丢脸。所以,我们就大打了一场。” 啊?尤兵一拍脑门,感觉血压陡然飙升,“结果怎样?” “那个肉球很厉害,仅几招就将我打倒在地。” 蛇蚁王当时很生气。气张兴业有眼无珠,气自己没有早一点认了张兴业这个徒弟。盛怒之下,蛇蚁王用神识锁定张兴业的灵魂,让张兴业欲跑不能。 看来,这件事只有见到尤兵才能解释清楚。 蛇蚁王是这样想的,但做起来却很是不容易。在与张兴业打斗过程中,自己腰间系的绳子不知不觉间掉落了,他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怎么办? 站在浓雾中,蛇蚁王一手抓住张兴业,一手使劲揉着眼珠子,想要把周围看个清楚。 雾,到处都是雾。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就在蛇蚁王不知向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前面飘来几个鬼魂。它们叨咕着“隐形通道”、“尤兵”之类的话语。 就是这个方向! 蛇蚁王眼前一亮,逆着鬼魂的方向大步走去。一批鬼魂,又一批鬼魂……大批大批的鬼魂在蛇蚁王身边经过,这给了蛇蚁王很大的信心。 然而,这个信心仅仅是充进气球里面的空气,随着一根针的出现,让蛇蚁王的信心荡然无存了。 “他遇到了谁?”尤兵问。 “一个头带尖帽、身穿黑色大衣的人。与他同行的还有十多个鬼魂。” 尤兵知道张兴业口中的那根“针”是谁了。一定是勾魂鬼范无救。至于其他几个鬼魂,尤兵猜想极有可能是宋家五虎以及欧阳弟他们。 没等见到范无救,蛇蚁王感觉有股澎湃的气息从远处波动而来。这气息一定不是尤兵的,而且气息比自己有过之而不及。 蛇蚁王暗自心惊,生怕在这个上下难辨、左右不分的扭曲空间里遇到劲敌。蛇蚁王选择了回避,利用虚无虫开辟出另外一条空间,想要迂回进入隐形通道。 蛇蚁王感知到了范无救,范无救同样也感知到了蛇蚁王。 范无救好奇心大盛,带领众鬼魂追了下去。 “就这样,那个肉球带着我拼命逃,尖帽子带着鬼魂紧紧地追。一直追到了山坳里。” “那个肉球……”尤兵本想说他就是张兴业真正的师傅,但看到张兴业脸上惊惧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个肉球叫蛇蚁王,那个带尖帽子的叫范无救。他们两人修为高深莫测,能够遇到他们,也算是你的机缘造化。” 张兴业显然没有理解尤兵话中的含义,依然左一个“肉球”,右一个“肉球”。 “记住,蛇蚁王是前辈,你不能因为长相而排斥他。”尤兵绷起脸。 “是。”张兴业正色答道。 “再之后呢?” “那个肉球,不,那个蛇蚁王前辈见逃出隐形通道依然没有摆脱追踪,他怒从心起,将我一个人丢在山坳里,独自向范无救的方向迎了过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武藤兰说只见到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她一定是在蛇蚁王返回虚无空间时遇到的。那么…… 尤兵的心忽地向下一沉,“兴业,蛇蚁王返回去后,结果怎样?” 听到尤兵问话,张兴业苦着一张脸说道:“蛇蚁王刚走,我就被一群狼围住了,我哪还顾得上观察蛇蚁王的情况……” e04 敌友难分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四节 敌友难分 就在尤兵和张兴业详谈的时候,在樟木小屋的院子里,老陈头正蹲着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小泰迪的毛发。而他的耳朵随着身子微微颤动着。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屋内两人的对话。 蛇蚁王?老陈头默念叨着这个名字,拳头大小、肉呼呼的……将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依然对蛇蚁王的印象模糊。 可当老陈头听到范无救的名字时,昏黄的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十六年了,这只老虎终于从笼子中逃了出来。范无救为什么没有再进入兵族,难道对兵族至宝没有了兴趣? 想到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战,老陈头的精神不由一振。 此时,张兴业已经讲述到走出隐形通道的结界,被狼群困住。张兴业脸上的惊骇神色被一种莫名的兴奋代替。在他看来,遇到那个狼群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一段华丽篇章。 张兴业走出结界,恰巧与宋文刚和武藤兰擦身而过。由于结界雾气浓重,加上二人过度紧张,所以宋文刚和武藤兰并未发觉张兴业的存在。 张兴业本想叫出二人,告诉他俩结界深处危险,可看到外面的狼群又改变了主意。 前面有狼后面有虎,这种情况下哪边安全哪边危险,谁也无法理性做出判断。 人的命天注定,随他们去吧! 张兴业想罢,走出结界,横在狼群面前。 说实话,看到如此多的白狼张兴业是第一次。他只知道狼是凶悍的动物,群狼更是所向披靡。 有句话讲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张兴业自认为不是“好虎”,但他自持身怀绝艺,想试一试在结界中领悟的心得。也就是半部虚无功法与一部实体功法的综合运用。 只见张兴业一声大吼,冲向狼群最前面的一头巨狼。 那头巨狼属于护卫狼。由于职责分工,它本不想与张兴业发生正面冲突,但张兴业奔跑速度很快,眨眼间来到它的面前。 张兴业的突袭激发了巨狼的斗志,巨狼一声嚎叫,前腿微弓,后腿用力,巨大的身子迎着张兴业腾空而起,血盆大口咬向张兴业的脖子。 张兴业见势不好,暗喝一声“转”!身子如同旋风一样,转到巨狼身后,一把抓住巨狼硕大的尾巴,把巨狼硬生生地拽到了地面上。 没等巨狼反应,张兴业又是一声爆喝“下”!他的身体突兀地消失在群狼的视野之中。 这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巨狼回身想要反咬张兴业的时候,只觉爪子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噗噗噗噗……四声轻响过后,巨狼的四只狼腿深深陷入地面之下。 见到同伙不敌,群狼不干了。有四只体型稍小的白狼分别从张兴业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夹击而来。 “来得好!” 张兴业的身体又一次兀自地消失。不知怎的,前面与后面的白狼本来不在一条直线上,张兴业消失后,前后夹击的两头狼居然撞在一起。左边与右边两头狼也遭到同样厄运。 一招之下,四头白狼被撞的七荤八素,趴卧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五头狼,半分钟结束战斗!”张兴业讲到这里,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尤兵的话刚问完,房门一开,老陈头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他怀中还抱着那个棕色的小泰迪。 老陈头白了张兴业一眼,“年少轻狂迟早要吃大亏。制服几头狼就飘飘然,杀死几头老虎岂不要上了天?若不是小六子及时出手,小白那一击,你早就……” 尤兵知道老陈头口中的“小六子”指的是冰峰六,小白就是冰峰六送给自己的那头巨大白狼。 被老陈头戳到痛处,张兴业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是被逮住了,但逮住我的是一群畜生,你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张兴业一语双关。一方面,他说得是实情。的确是小白逮住了他。另一方面,他隐含着一层含义——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与畜生争功。 听到张兴业的话,老陈头也不生气,干瘪着嘴唇呵呵一笑,“如今畜生不再。我年老体衰也奈何不了你。你为什么不逃走?” “我……”张兴业脸色红了又白,然后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刚才,尤兵只顾询问情况,这时他才发觉,在张兴业的手腕和脚腕上分别系着一根细如牛毛的发丝。如果不是细细观察,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不仅如此,张兴业的衣服也换成了与老陈头一样的下人装束。 尤兵摸了摸张兴业手腕上的发丝,是金属材质的。发丝细如牛毛,细细感觉,尤兵惊奇地发觉里面有一股能量流过。 “尤师傅,别看这金刚丝细小,如果强制拆除,它会产生强大电流,将束缚之人击倒。”老陈头又看向张兴业,“小六子之所以没有杀你,是因为你和冰峰家族之间可能有渊源。” 什么?尤兵被老陈头的话说愣了。一个隐居冰峰之上的家族,一个弱冠之龄的少年,这二者怎么会有瓜葛?况且,他们之间的还横亘着一条封闭了十六年的隐形通道! 张兴业听到老陈头的话,同样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老陈头,“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 “你还记得三天前为什么给你换上这里的衣服吗?”老陈头问。 张兴业翻了翻眼睛,“当时,我被冰峰六押解到这里。冰峰家主见我上身的衣服被白狼撕破,才给我找来的衣服。仅此而已。” 衣服破了,换衣服? 尤兵猛地把张兴业的衣服撩开。自己额头上有个红色胎记,这是兵族习练功法的印记。难道这个张兴业身上也有一些类似的印记? 尤兵撩着张兴业的衣服,在他前胸后背看了一遭,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张兴业身上别说是胎记了,就连粗重的汗毛都没有一根。 反倒是张兴业,被尤兵看得有些窘迫,双手护住胸部,叫道“师傅,别看了。等我出去后,给你找个漂亮妞,让你看个够!” “漂亮妞没有你好看!” “师傅……” “我就喜欢看你!”没等张兴业说完,尤兵双手用力,只听“刺啦”一声,衣服硬生生地从张兴业身上扯了下来。 “尤师傅,别找了,看他的肩头。” 老陈头右手轻轻一挥,张兴业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侧了过去。 借助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尤兵抬眼看去,在张兴业的左肩头上赫然纹着一只翅膀。那只翅膀线条简单,但气势磅礴,似是一只正在展翅翱翔的雄鹰的左翅。 这是…… 尤兵看到那翅膀,感觉在哪里见过。具体是在哪里,尤兵一时想不起来。 “老陈头,冰峰家主就因为这个标记才没有处置兴业?”尤兵问。 “对。”老陈头的目光忽然一凛,看向张兴业:“说吧,这个纹身是怎么回事?” 听到老陈头的问话,张兴业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你还是让狼群把我吃了吧。这个纹身是此次下山前,爱师傅为我纹的。如果说有渊源,你们应该是和东北爱家有渊源。” “东北爱家……”老陈头念叨了几遍,显然很是兴奋。 刚刚纹的?尤兵心中一动。难道这个东北爱家知道此次前来会遇到冰峰家族的人,还是拥有这个图案的人遍布兵族? 尤兵的脑子有些乱,他尽量梳理着事情的脉络。张兴业先是陷入扭曲空间,再是被蛇蚁王所救。之后被冰峰家族所抓,如今又成为了这里的座上客。 不对!尤兵猛地抬眼看向老陈头,“你既然说张兴业与冰峰家族有渊源,为什么还如此对他?”尤兵指了指锁住张兴业手腕上的金刚丝。 “这件事非得已。”老陈头将怀中的小泰迪放在地上,让它去门外看守,然后目光冷冷地看向张兴业,“你为何进入兵族?” “受影子军团所托,协助我师傅打通结界。” “影子军团的团长是谁?” “仁将。” “这就对了。我们与仁将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老陈头与张兴业的对话,尤兵大吃一惊,“这就是你们将兴业困在屋内的原因?” “这只是其中之一。这些天来,冰峰不太平。让他安生地呆在屋内,也有保护他的意思。” “那么,将我叫来意欲何为?” “有两个目的。第一,你是张兴业的师傅,我们冰峰家族理应请你前来一坐,以尽地主之谊。第二,你此次来到这里与仁将有关。我们想要弄清你的目的,以辨清是敌是友。” “如果与你们的利益有冲突,将会如何?” 老陈头呵呵一笑,“对不起尤师傅,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冰峰家族并非只有我这样年老体衰的老家伙。族中有些人火气很大,他们生起气来,后果很难想向。” “谢谢你的提醒。”尤兵脸上笼罩起一层寒意。 “老陈头,家主有请尤师傅。”樟木小院外,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尤师傅,我带你去见家主。”老陈头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向外走去。 随着他颤颤巍巍的步伐,尤兵有种错觉,感觉整个小屋都颤抖起来。 e05 会客考验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五节 会客考验 冰峰家族会客厅。 一个同样的木质结构的屋子。但,与张兴业所在的樟木小屋相比,会客厅显然要高大上了许多。 从木门到木窗、从木墙到木顶,会客厅的每个细节都彰显着非凡的制作工艺。 让尤兵最为注目的是会客厅门口上方那块醒目的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繁体大字——会客厅。 按照书写规矩,横写的三个书法字应该大体相等,甚至“会”和“厅”两字应该略大一些,以示稳定、美观。 而这个牌匾却截然相反。“客”字大得出奇,“会”和“厅”两字几乎成了陪衬。 当然,尤兵对会客厅的牌匾仅仅扫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瞥,尤兵精神有些恍惚,感觉“会客厅”三个字仿佛浮动起来。特别是那个“客”字,居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好怪异! 尤兵赶忙收敛心神,向会客厅内看去。 由于外亮里暗,尤兵只能隐隐看到会客厅内坐着黑压压的一圈人。 “老陈头,这里不需要侍候,你可以回去了。”会客厅内,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是,家主。”老陈头应了一声。 就在老陈头转身的那一刻,他苍老的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记住,这里是会客厅,是不是客人在此一举……” 什么意思? 尤兵刚想发问,会客厅内家主的声音又一次传出,“尤师傅,请进!” “家主,您太客气了。按年龄、按资历,直接叫我尤兵,或者小尤即可。”尤兵放弃询问的念头,迈步向会客厅内走去。 “小尤?很好,我喜欢这个称呼。” 会客厅内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尤兵不觉身体一晃,迈出的脚步停滞下来。 不好,冰峰家主的声音有形有质。他似乎是在试探自己! 尤兵一咬牙关,抬起的右脚以决绝的态势踩了下去。 压迫、压迫,一股强大的压迫。 这种压迫感与隐形通道的小千剑阵比起来,有之过而不及。尤兵只觉胸口气息翻滚,嘴巴张了几张,一口鲜血险些吐出来。 意外的变化令尤兵一愣,继而倔强心顿起。同时,他也明白了老陈头话中的含义。眼前这个厅叫会客厅,自己进不去,主人何来会客? 这个冰峰家族倒也清高,成为他家的客人居然需要检测修为! 不行,一定要进去! 尤兵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血液的翻腾,“冰峰家主,您稍后,我马上进去!” 尤兵心神一凝,一缕神识自印堂中蔓延而出。 尤兵的目的很简单,自己的肉体难以承受这种有形有质的压迫。与其固步自封,不如寻找新的突破口。 神识是一种方案。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龙渊剑。尤兵自信,以龙渊剑布下的小千剑阵足以抗衡这种压力。 当然,使用龙渊剑是迫不得已的方法。不到紧要时刻,尤兵不想露出保命的家什。 就在神识散出的那一刻,尤兵愣住了。 在神识感应中,自己身上的压迫感并非来自会客厅内,而是门口的那块牌匾。确切地说,是牌匾上那个硕大的“客”字。 不知什么时候,牌匾上的“客”字化作一道虚影,不偏不倚地笼罩在尤兵身上。 虚影重如千斤! 冰峰家住的笑声竟然能够启动会客厅的防御功能! 尤兵深吸一口气,想要挣脱束缚自己的“客”字虚影。怎奈,虚影如影随形,无论尤兵怎么躲避、怎么甩打,它就是紧紧包裹在尤兵的前胸后背,让尤兵无法呼吸,气血翻涌。 认输吗? 尤兵看了看会客厅里面。包括冰峰家住在内的一众冰峰族人似乎一个个气定神闲,他们不言不语,对于尤兵的挣扎视若罔闻。 怎么会这样?老陈头的话再一次在尤兵耳边响起——记住,这里是会客厅,是不是客人在此一举…… 按照会客厅机关的难度,能够成为冰峰家族客人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冰峰六、巨狼小白、老陈头……从接触的人和动物来看,冰峰家族并没有真正把自己当作敌人。 为什么设置如此高的难度困住我?是自己能力太差,还是另有蹊跷? 随着动作幅度增大,尤兵感觉“客”字虚影的压力在逐渐增大。而且,增大的态势无休无止,简直没有尽头。 “会客厅”,突出的是一种待客之道;“客”字压身,意味着什么? 尤兵思索间,身体不由减缓了动作。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尤兵再一用力,压力又迅速飙升。 原来是这样! 尤兵清楚记得,在观想之法中有这么一句口诀:“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这“一口真气足”,换个角度来理解就是以自我为中心,不要可以理会身外的人和物。 就这么定了! 尤兵把心一横,把眼一闭,把腿一盘,不再理会外界的侵扰。 轻了,重压之力果真轻了。 不仅如此,在神识感应中,包裹尤兵的“客”字虚影在一点一点地缩小,在一寸一寸地升空。最后,虚影淡到了极致,又重新回到了牌匾之上。 “恭喜你,通过了会客考验!” 会客厅内,冰峰家主的声音又一次传出。他的话语中居然隐含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 “冰峰家主太客气了。对于这种考验,不用恭喜我。我也不接受恭喜!” 尤兵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从地上缓缓站起身,目光冷冷地看向光线暗淡的会客厅内。 “尤师傅,不,小尤你多虑了。我们家族的会客考验由来已久,这与我们的家族历史有关,并非单纯针对你一个人。” “很难接受。” 见尤兵态度决绝,冰峰家主又继续解释道,“会客考验针对的是心怀敌意的人。你刚到这里时,对冰峰家族心怀戒备,甚至有些敌意。这也许与我们拘禁张兴业有关。不管怎样,当时的你敌友难分,所以我启动会客考验机关,目的是将威胁降低到最小程度。” 听到冰峰家主的解释,尤兵心中有些释然,好奇地问道:“冰峰家主,会客考验是不是像一个巨大的神识,人走在里面,其所思所想能够第一时间被你感知。而你可以根据感知内容进行应对?” “这……”冰峰家主语塞了。 会客考验的操作机理本是家族的秘密,居然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一语中的,这岂不让他汗颜。 “明白了,明白了!”尤兵朗声大笑,他的心绪随之好转起来。如果冰峰家主说得是实话,自己又有什么可抱怨的?本来嘛,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只是冰峰家主把这种行为做得更坦诚了些。 如果换成自己,面对敌友不清的人,也许做得还不如冰峰家主这样光明磊落。 这样想来,尤兵的怒气荡然无存。在笑声中,尤兵走进冰峰家族的会客厅。 也许是装设机关的缘故,会客厅的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小得多。正对厅门的是一把高大的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他的两侧,呈半弧形摆着十六把藤条椅子。每把藤条椅上都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 令尤兵诧异的是,这些彪形大汉居然都是豹头、环眼、蒜鼻、厚唇。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相似之人? 尤兵正想用神识探查,居中而坐的冰峰家主摆了摆手,“不用看,他们都是家族傀儡。每个傀儡身上都寄放着一个兄弟的灵魂。” 什么意思?尤兵不由停住脚步,怔怔地看向冰峰家主。 “隐形通道封闭十六年来,我的兄弟先后离我而去。为寄托哀思、以此明志,我只好出此下策。” 十六年,死了十六个兄弟? 尤兵向前走了几步,再次细看众傀儡。尤兵发现,这些傀儡的胸前都有一个大大的数字。 二、三、四……直到十九。这些数字中唯独缺少了“一”、“六”和“十八”。 尤兵忽然想起赠送他白狼的那个冰峰六。难道冰峰六也是他们其中一个兄弟? 正待尤兵询问,冰峰家主话锋一转,“小尤,此次把你请来,鉴别敌友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与你共叙血缘之情,以免将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听了冰峰家主的话,尤兵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只要没有敌意就好。尤兵抬头看向冰峰家主,如实相告道:“冰峰家主,我很想攀附您这棵大树。不过,你们拘禁的张兴业只是我近期代收的徒弟,况且他的纹身是东北爱家纹上去的。如果攀亲缘,你只能去找东北的爱氏家族了。” “小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冰峰家主哈哈一笑,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他伸出左手在尤兵面前晃了晃,“小尤,你看这是什么?” 尤兵定睛一看,在冰峰家主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青红颜色的戒指,戒指上刻满了古怪的条纹。 这是…… 尤兵睁大了眼睛。冰峰家主的戒指居然与自己手上那枚一模一样! e06冰封谜团(上)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六节 冰封谜团(上) 在登顶冰峰之前,尤兵从未想过会与冰峰家族有什么渊源。之所以前来,一方面迫于冰峰六以及他带领群狼的压力;另一方面,源自对冰峰家族的好奇。 刚才进入樟木小屋,全部谜题似乎都已解开。然而,见到这个冰峰家主,尤兵冥冥中有种感觉,自己正身不由己地陷入一个更大的谜团之中。 冰峰家主为自己展示的戒指青红颜色,上面刻满古怪的条纹。它居然与自己在尤家镇古宅地下二层得到的戒指一模一样。 出于本能,尤兵后退一步,深深地看了冰峰家主一眼。 冰峰家主年过四旬,一缕长髯散满胸前。他的长相与周围那些傀儡大汉有几分相似,同样是豹头、环眼、蒜鼻、厚唇。 只不过,多年的家主生涯让他养成不怒自威的气质。冰峰家主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几分霸气。 “冰峰家主,给我看戒指是什么意思?”尤兵试探地问了一句。 尤兵这一问有些出乎冰峰家主的意料,他不露痕迹地擦了擦眼角隐含的泪水,叹了口气,“小尤,得罪了!” 冰峰家主说话间身形微动,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尤兵的前胸。 “你!”尤兵一声惊呼,赶忙侧身躲避。 还好反应及时,冰峰家主的右手从尤兵胸前划过。 尤兵正想质问冰峰家主意欲何为,他的左手忽然一紧。 坏了,上当了! 尤兵这才意识到冰峰家主抓自己前胸是一记虚招,他的目的在于自己左手上的青铜戒指。 然而,意识到是虚招已经晚了。尤兵的左手被冰峰家主牢牢抓住手中。 “你想做什么?” “验明你的身份!” 冰峰家主一声低喝,不容尤兵有所反应,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猛地靠近尤兵的戒指。 刺啦!刺啦! 两枚戒指接触的一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将两者连接在一起。 电流在两枚戒指之间急速地往返流动着,慢慢的,电流上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头像——豹头、环眼、蒜鼻、厚唇…… 这是…… “你的祖上是不是姓索,叫索超?”冰峰家主不再掩饰激动的情绪,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见尤兵诧异地看着自己,冰峰家主解释道:“我们冰峰家族原本姓索,因为躲避仇人追杀而改的姓氏。我们的祖上是索跃。” 尤兵一下子弄明白了。 怪不得在樟木小院里,老陈头向自己展示傀儡技能。他并不是显露本领,而是认出了自己手中的戒指。 他意图通过傀儡狗暗示他们为索跃一脉。因为索跃在修炼工程之术之后,偷学的就是傀儡技能。 而在这个会客厅里,那些标着数字的傀儡大汉也从一个方面显示了冰峰家族以傀儡见长。 该死,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弄清眼前的情况,尤兵有些尴尬。 从冰峰家主的角度看,此次相聚是索氏血脉的一个大团圆。百年失散今朝相聚,可谓是人生一大喜事。但从尤兵的角度看,却是“张冠李戴”、“冒名顶替”。 想到自己手中的戒指是捡来的,尤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冰峰家主,天底下会不会有这种巧合,比如说,戒指的样式碰巧一样,或者一款戒指存在很多枚,再或者戒指流传到了不同血脉之人的手中……” 尤兵的目的很明确,他有意回避血缘问题。 “小尤,你放心。当时咱们的祖上索超和索跃的父亲,只打造了这两枚别具匠心的戒指。你也看到了,两枚戒指合璧之后,出现了祖上的身影。” “可是,我姓尤不姓索。” “现在我也不姓索,而复姓冰峰。造化弄人,有时候咱们左右不了事态的发展,也包括祖上留给咱们的姓氏。” 冰峰家主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后,他坚定地拍了拍尤兵的肩膀,“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你就是索氏一脉的传人。” 至于冰峰家族有什么充足的理由,尤兵没有追问下去。他目前在急速思考着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将真相如实告诉冰峰家主。 如果告诉,冰峰家主会不会收回戒指,会不会与自己为敌? 如果冒名顶替索氏血脉,自己是不是可以借助冰峰家族的力量营救老妈? 思来想去,尤兵决定暂时隐瞒戒指的出处。至于以后怎样,等救出老妈之后再做定夺。 经过与冰峰家主一番交谈,尤兵对冰峰家族的由来有了大体的了解。同时,尤兵也获知了一些索氏兄弟与他的师傅欧阳辅仁之间不为人知的往事。 当年,索氏兄弟即将学成工程术数之时,分别转修傀儡和生化的功法,被外人欺辱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两兄弟发现了欧阳辅仁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天,索超和索跃又一次被人欺凌。无处发泄之下,两人只好回到住所借酒浇愁。 时间不长,两人都喝多了。恍惚间,一个肥大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隐入欧阳辅仁的练功密室。 两兄弟大惊,酒醒大半。两人悄悄走出房间,想进入密室看个究竟。怎奈师傅严厉,没有得到允许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进入。就在两人踌躇之际,密室内传出欧阳辅仁痛苦的*声。 不好,师傅有危险!索氏兄弟顾不上欧阳辅仁的警告,冲进密室。 “密室中,两人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欧阳辅仁躺在地上不停地*着,他本来消瘦的身体变得臃肿不堪。原来,他们看到的窗外身影竟然是他们的师傅!” “你是说欧阳辅仁变形了?”尤兵问道。 “不是变形,而是在反复变化!索氏兄弟发现一个规律,欧阳辅仁昏迷时身体会变得肥胖,他清醒时身体还会恢复过来。”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据欧阳辅仁事后解释,他当时走火入魔了。” 听到师傅的解释,索超和索跃并没有过于在意,一如往常一样的生活修习。不过从那天开始,噩运时常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买到有毒的吃食,睡觉时房屋倒塌,就连修炼功法所在的山坡也会莫名其妙地滚下巨石。开始时两人以为是偶然,但次数多了,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 “你说得是他们的师傅欧阳辅仁?” “对!”冰峰家主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索超索跃始终没有想明白。如果没有欧阳辅仁,两人也许还在那个贫瘠的小山村苟活,也许会因为冻饿而不再人世。 基于感恩之情,对于欧阳辅仁的秘密两人对外没有透露半分。而是为了自保,一个修习了傀儡功法,一个修习了生化技能。 “他们为什么不逃跑?逃出兵族,逃出欧阳辅仁掌控,也许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了。” “也许两人对兵族和欧阳辅仁还存在一些幻想吧。” 然而,幻想在不久之后就无情地破灭了。 欧阳辅仁以激发弟子潜能为借口,以索跃性命为要挟,让索超十天内开凿出隐形通道的辅路。 “十天时间,以空间术数开掘出百里通道谈何容易。这是想逼死索超,然后名正言顺地斩杀索跃。” “索超因此偷了錾金斧?” “这也是欧阳辅仁设下的圈套。在开凿之前,欧阳辅仁不止一次提及錾金斧可以加快掘进通道的速度。” 尤兵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欧阳辅仁为什么会这样?” “开始时索氏兄弟也是大惑不解。毕竟,两人是欧阳辅仁自小养大的;毕竟,他们身上凝聚着欧阳辅仁的心血与希望。索跃驾驭傀儡大汉打算冲出通道时,欧阳辅仁一个动作,让索跃洞察了事情的真正原因。” 从修习傀儡之术到逃出兵族,这段时间约有半年。对于修习者来说,半年仅仅是一个入门的开始。 索跃凭借过人的天赋快速掌握了傀儡技法,从而掌控了看守他并随时准备斩杀他的傀儡大汉。当然,这里面也存在着很大的运气成分。 就在索跃驾驭傀儡进入隐形通道辅路的时候,由于驾驭方法不甚娴熟,他的行踪被欧阳辅仁发现了。 “索跃是欧阳辅仁的亲传弟子。他有什么能耐,能用什么手段,欧阳辅仁心知肚明。所以在对战的时候,索跃处处受制,最终被欧阳辅仁打败。” “他们对战的结果不是索跃逃亡而告终吗?”尤兵清楚记得,欧阳儒曾告诉过他,索跃在辅路中打折了欧阳辅仁一条腿。 “你说得没错。索跃被打倒在地,眼看欧阳辅仁右手挥刀劈向自己,他知道纵有大罗金仙也难救性命。索跃索性闭上眼睛,等待欧阳辅仁的裁决。” 谁知,事情在这一危机刻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索跃闭眼等了几秒钟,发觉钢刀始终没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怎么回事? 索跃睁开眼睛一看,在离自己五米开外,欧阳辅仁的身体不停的变化着。瘦小、胖大、瘦小、胖大,如此循环往复。不仅如此,索跃还发现,欧阳辅仁胖大时,钢刀劈向自己;而欧阳辅仁变得瘦小时,则会扔掉钢刀,想要自控。 由于事发突然,索跃本能地翻身爬起,一脚踹在欧阳辅仁的腿骨上,而后撒腿向洞外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欧阳辅仁真是走火入魔了吗? 听到冰峰家主的讲述,尤兵不由好奇心大盛…… e07 冰封谜团(下)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七节 冰封谜团(下) 欧阳辅仁是不是走火入魔,死中得活的索跃哪还能顾得上。他丢弃了尚未掌控熟练的傀儡大汉,撒腿向隐形通道外面跑去。 还好,当时驻守在隐形通道里的士兵都在关注外面的索超是否到来,对于里面的事情居然没有察觉。 等到索跃冲出通道,士兵再去追赶,已经来不及。就这样,索跃跋山涉水,冲破重重阻碍来到了白山黑水的东北地界。 为躲避兵族追捕,索跃在一个叫梅龙的小镇隐居下来,入赘到爱家,一晃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欧阳辅仁变化不定的身形时常进入索跃梦境,搅得他心神不宁。 师傅到底是怎么了? 随着时间推移,收养之情、教化之恩逐渐战胜过了欧阳辅仁对他的设计陷害。再加上哥哥索超不知所踪,于是,索跃决定回兵族,探查欧阳辅仁的近况以及索超的消息。 对于背叛者来说,兵族是龙潭虎穴。自己此次前往,不知何时才能归还。 为稳妥起见,索跃临行前将家传玉佩留给老婆,并将嘱托老婆,日后子女相见以玉佩为信物。 “玉佩是不是一只翅膀的形状?”尤兵忽然想起张兴业肩膀上的纹身。 “对,是一只翅膀。而且是一只展翅腾飞的左翅。” “既然有左翅,应该还有右边的翅膀吧。” “至于右翅,要问你的祖上索超了。”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索超和索跃的老爸不仅给了他们一人一枚空间戒指,还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翅膀形状的玉佩。 见尤兵欲言又止,冰峰家主苦笑着说道,“不知道索超是怎样和你们这一脉交待的,反正我们的祖上索跃是吃尽苦难。他临终前还念念不忘他的哥哥索超。” 索跃再次进入兵族,已是一年之后的事情。 这一年里,由于没有发现索氏兄弟的行踪,兵族只能外松内紧,不断将搜查的范围扩大、再扩大。以致于内部空虚,防守力量不足。索跃这才有了混入兵族的机会。 兵族是进入了,但索跃发觉事情远超他的想象。 他和师傅、哥哥曾经居住的宅院已经荒废,偌大的院落里面长满了杂草,不时还有一些蛇、鼠、刺猬之类的小动物在杂草中跑动。 索跃一打听,这才知道欧阳辅仁自从断腿后,再没走出辅路。他将自己封闭在里面,似乎是在闭关修炼。 索跃本想进入隐形通道辅路探查一翻,怎奈辅路经过欧阳辅仁改造,凭借索跃的修为再次进入,已是难上加难。 就在索跃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个肥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那个人就是变形后的欧阳辅仁。祖上索跃跟踪很久,发现他再也没有变回瘦小的样子,并且还改了名字。知道他什么吗?” “叫什么?” “仁将!” 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吃惊地看向冰峰家主,“这个仁将和影子军团团长仁将有何关系?” “关系大得很!” 冰峰家主环眼中射出一丝精光,“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从那时到现在,仁将的衣钵传承了几十代。他们每一代弟子中,都会有一个极为优秀的弟子被受名为仁将。据说,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完成祖师的遗志。”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尤兵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祖师的遗志是什么?” “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们能够肯定,他们的目的与棋灵图有关。” 这就对了! 听了冰峰家主的话,尤兵的心怦然一动。 当初,勾魂鬼范无救在县医院对自己下手,想要得到的是棋灵图;包括士凤、车男在内的影子军团保护自己、磨练自己,其目的也暗合着棋灵图。 这个棋灵图到底是什么东西? 尤兵询问冰峰家主,得到的回答同样令尤兵很失望。 与尤兵了解的情况一样,冰峰家主仅仅知道棋灵图是兵族两大圣物之一。至于详细情况,冰峰家主说这是兵族的一个大秘密,只有兵族历代兵主才知晓。 不过,冰峰家主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据说,兵族的始建与一个赌注有关;而打赌的内容似乎与棋灵图有关。 “对于它的真实性,你有几成把握?”尤兵问。 “一成也没有。它源自兵族百姓口口相传的传说。”冰峰家主回答。 传说?尤兵忍不住挠了挠头,孟姜女哭长城、愚公移山、顺治帝出家都是传说,他们有哪个是真的?都是百姓为抒发一种情绪而杜撰出来的故事。 见到尤兵的表情,冰峰家主有些尴尬,转移话题又接着刚才的话头讲述起索跃发现仁将之后的事情。 师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索跃悄悄跟在仁将后面,想要探查究竟。 在索跃认知中,欧阳辅仁就是仁将,仁将就是欧阳辅仁。只不过是容貌变了,体型变了,性情也变了。 跟踪过程中,索跃有几次接近仁将,并有机会能够斩杀他,但索跃忍住了。 在隐形通辅路中,欧阳辅仁与仁将反复交替的情景不时浮现在索跃脑海中。他生怕手起刀落,死亡的不是仁将而是欧阳辅仁。 就这样,索跃跟踪了仁将整整九天。这九天里,索跃发现仁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他掠走了很多具有天赋异禀的小孩,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加以训练。” “难道他想建帮立派,或者建立什么黑暗的势力?” 冰峰家主苦笑着摇摇头,“我的祖上索跃也有这种推测,不过,没等他查明事情真相,就被仁将发现了。” “所以,他就隐居到了这里,建立了冰峰家族?” “你只说对了一小半。当时,索跃被仁将打伤,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我们冰峰家族的祖奶奶。二人躲在另一处山林,本想隐居下来从此不问世事。怎奈仁将不依不饶追杀至此,杀死了我们的祖奶奶,索跃被迫抱着两人的孩子,逃到冰峰之上。” 杀妻之恨不共戴天。索跃决定要报仇,不管对方是仁将还是欧阳辅仁,他一定要报仇。他妻子的命不能白丢。 从那天起,索跃更名为冰峰跃。为了明志,他放弃了欧阳辅仁传授的工程之术,从此专修傀儡技能。 怪不得冰峰家族会有如此众多的傀儡,原来是这么回事。 尤兵见冰峰家主面带悲色,不由叹了口气,“如今仁将这个名字依然存在,是不是你们冰峰家族的大仇没有报成?” “是。” 待索跃的儿子长大了一些,索跃再次下山时,发觉仁将的势力已远非当日可比。身前身后簇拥着徒子徒孙,最难应付的是,此时的仁将已经成为兵族的长老。 长老是兵族中仅次于兵王的职位。与仁将为敌,弄不好会受到整个兵族的毁灭性打击。索跃没敢轻易下手,他在等机会,等一个绝杀仁将的机会。 时机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个谜题的真相。 仁将掠走的那些天赋异禀的小孩,很多是兵族中位高权重之人的亲属甚至是他们的子女。在教授完小孩功法后,又将他们放了回去。 “仁将不可能是在做慈善事业吧?” “当然不是。” 索跃当时很纳闷,按照仁将的行事作风,他绝不会做蚀本的买卖。于是,索跃又隐藏起来,暗暗观察那些回归小孩的动向。终于有一天,真相被索跃查了出来。 尤兵听到这里,不由紧张地看向冰峰家主。 冰峰家主深吸一口气,接着又说,“那是五年后的一天,兵王宣布选拔继任者。被仁将*过的小孩都报了名,以决绝的心态参加了选拔比赛。” “成功了吗?” “七百年来,兵族进行过七次兵主选拔。但都有惊无险,被更加出众的少年夺得了兵主的继承权。不过,被仁将*出来的小孩也很出众,大多成为兵族中的实权人物。” “后来呢?” “这时,我们的祖上索跃才真正意识到,一个仁将被杀死,还会有数个仁将涌现出来。所以,他卧薪尝胆开始培育自己的势力,决心连根铲除仁将的党羽。” 冰峰家主说话间,目光在身旁众多承载着亡者灵魂的傀儡上扫视了一圈,“冰峰家族历经七百年的辉煌,没想到却要在我这代……”冰峰家主没有说下,声音有些呜咽了。 经过一番交谈,尤兵得知眼前这个家主是冰峰家族的第十五代传人。他这一代共有十九个嫡系血脉。冰峰家主行大,叫冰峰大,其余弟兄按照年龄排位,分别叫冰峰二、冰峰三、冰峰四,直到冰峰十九。尤兵在隐形通道出口遇到的冰峰六就是其中一个。 冰峰家族的十九个兄弟,除了冰峰大掌管冰峰家族外,其余十八人自小被安排到兵族的各个城池、各个行业,以不同身份出现在兵族之中。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积蓄力量、广建人脉,有朝一日铲除仁将势力。 然而,在半年前,一场浩劫降临到冰峰家族头上。 “那一个月中,我十八个兄弟有十六人被害。十六人啊!”冰峰家主说话的时候,环眼浸满泪水,“之所以将傀儡摆放在会客厅,我是要警醒自己,不能贪图安逸,还有血海深仇要报!” “是谁杀的他们?” “没有查出来。不过,十有八九与仁将有关。” “为什么?” “因为,在兄弟们被杀害前,暗探曾大听出一个消息,说仁将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阴谋?半年前? 尤兵忽然想到一件事——仁将所属的影子军团就是在半年前,协助自己进入隐形通道的。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尤兵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e08 致命一刀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八节 致命一刀 冰峰家主讲述完冰峰家族的往事后,尤兵也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与影子军团特别是与仁将的渊源。 当尤兵说道勾魂鬼范无救附身勾医生,想要强夺他体内的棋灵图时,冰峰家主不禁动容,连说了两个“原来如此”。 见尤兵面露不解之色,冰峰家主解释道:“仁将擅长的是洞察之法。按照他的修为,能够很容易识别出你与索超的关系。刚才我还在纳闷,仁将既然知道迟早要与你为敌,为什么还要培养你、历练你。原因在于棋灵图,他这是将你引入一条不归路!” “不管前面是什么,我只能走下去。老妈在他们手中,为人子女,我别无选择。” 对于冰峰家主的警告,尤兵并没有过多在意。 冰峰家主说得的确很有道理。但这种道理是建立在自己属于索氏血脉的大前提之下。如果这个前提不存在,那么冰峰家主的警告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尤兵对于冰峰家主提及的仁将擅长的功法很感兴趣。 什么叫洞察之法?按照冰峰家主的解释,这种功法与古代的河洛、占卜之类的秘术同出一脉。洞察之法可以分为高、中、低三个等阶。 低等阶的洞察之法能够洞察人心。中等阶的洞察之法能够洞察未来。高等阶的洞察之法能够洞察天机。 怪不得在隐形通道中,仁将的巨大神识能够知晓自己的心里活动,原来那是洞察之法。 “如今仁将修习的功法达到哪个境界?”尤兵问道。 “不太清楚。据传闻,他已经窥见了中阶的门径。” 洞察未来?不会吧。 听了冰峰家主的话,尤兵有些咧嘴。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面对低阶洞察之法,自己可以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它。可面对中阶以上的洞察之法,自己就是*裸地展现在他人面前了。 这、这…… 也许受冰峰家主情绪的影响,尤兵不自觉地对仁将开始提防了。 就在尤兵和冰峰家主对话间,会客厅外传来一阵嘈杂。 “六爷,您怎么了……” “快去找大夫……” “不,我要见家主,有急事禀报……” 是冰峰六! 尽管冰峰六的声音低沉而虚弱,尤兵还是一下子听了出来。他这是怎么了? 尤兵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不远的树林处,有几名武者抬着一幅担架,正向这边飞奔而来。 担架上,冰峰六萎靡地趴伏着,他的后背和四肢上有几条深可及骨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流淌着,滴滴答答洒了一路。 “六弟!” 冰峰家主一声惊呼,顾不得在尤兵面前失礼,头也没回冲出会客厅。 冰峰家主此时的心情,尤兵能够体会得到。在仁将势力的大肆追剿下,他们兄弟十九人只剩下了包括他在内的兄弟三人。如今,老六又身负重伤。这让冰峰家主怎能不焦急。 尤兵的心情同样也是一阵紧张。 冰峰六是自己进入兵族后遇到的第一人。没有冰峰六的帮助,自己很难从陡峭的山坳中脱身。 更重要的是,尤兵觉得冰峰六值得交往。自己救了他一命,他回报给自己一条巨大白狼——小白。 有句话说得好,人生有四大“铁”——一起同过窗的,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嫖过娼的,一起分过赃的。作为以命换命的关系,尤兵有理由认为冰峰六值得深交。 “六弟,发生了什么事?” 冰峰家主跑上前去,刚想查看伤情,却被冰峰六一把拦住,“大哥,赶快带领族人撤离此地。咱们可能暴露了。” “什么?”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如果说冰峰六的重伤是在半空中引爆了一记炸雷,冰峰六这句话则是将炸雷在人们耳边引爆。 “不可能,咱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已经七百多年,从来没有被兵族发现过。这怎么可能?” 听到周围武者的话,尤兵也很好奇。他站在人群外面,不由探着脑袋,想听个究竟。 “老六,不管发生多么大的事情,伤情要紧。等我给你包扎后,你再细细述说。” 冰峰家主皱起眉头,示意冰峰六不要再说下去。 尤兵知道,此时的冰峰家主内心更是焦急。一方面,他迫切想知道事情的原因,以便制定应对策略;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显得慌乱,以免动摇人心。 “大哥,事情紧急。这件事与宋文刚有关。” “宋文刚是谁?” 宋文刚?听到两兄弟的对话,尤兵一惊。宋文刚就是尤兵在隐形通道中遇到的那个青年男子。 冰峰六没有回答冰峰家主的问话,他吃力地伸出手,向尤兵方向招了招,“尤师傅,你过来。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我?尤兵再次愣住。 说实话,尤兵不想掺和冰峰家族与仁将之间的恩恩怨怨。毕竟,双方积怨了七百多年。以尤兵一己之力趟这浑水,最终结果只能是自己溺毙其中。 可见到众人将目光都投向自己,特别是冰峰六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助和期许,尤兵又不得不走上前去。“六兄,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绝不推辞。” “谢谢尤师傅。那个宋文刚下山后,他……”也许是伤势过重,冰峰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说到后来,他的口中只能发出微弱的*声。 “你说什么?”尤兵皱着眉头,将耳朵凑了过去,努力倾听着冰峰六的声音。 “我是说——只有你死了,冰峰家族才能安稳!” 冰峰六微弱的声音忽然提高八度,本来迷离的眼睛爆出一丝精光。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尤兵诧异万分。尤兵只觉得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插入了自己的小腹之中。 “你……这是为什么……” 尤兵喃喃着,想要弄清刚刚发生的一切。可眼前一黑,大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尤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尤兵感觉自己被抬到一间充满来福水气味的屋子里。屋子里的灯光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尤兵想睁眼看看,可眼皮软塌塌的无法睁开,更无法看清周围发生的事情。 “小尤,不要动。我们一定会救活你!”这是冰峰家主的声音。 “尤师傅放心,有我老头子在,你一定没事。”这是老陈头的声音。 “恩人,对不起你。是我错了。你要坚持,你一定要坚持住!”这是冰峰六的声音。 我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尤兵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发出声音。但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除了麻木还是麻木,无法发出声音,身体更是无法动弹半分。 就这样,尤兵一晃昏睡了十天。 十天头上,尤兵终于醒了。确切地说,是被一阵剧烈的踹门声惊醒的。 “老家伙,再不开门,我们就一把火把你家烧了!” “军爷,您别着急。我老了腿脚不利索,容我片刻。” 是老陈头的声音。他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屋子外面的院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问话声。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陈,人们叫我老陈头。” “家中有什么人?” “还有我家公子,叫陈兵。” “陈兵?也带一个兵字。”问话的军兵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问,“你见过这个人吗?他叫尤兵。” 他们在找我? 尤兵抬起头,透过破旧的窗棂纸向外看去。 院子里面,老陈头手拄着一根树枝做的拐杖,正颤巍巍地观看一张照片。也许是老眼昏花的缘故,老陈头拿着照片在太阳底下晃来晃去,时而近看时而远观。 尤兵看得清楚,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看场景,是在隐形通道里面。难道真如冰峰六所说,宋文刚有问题? 想到冰峰六出其不意扎自己的那一刀,尤兵下意识地看向小腹。如今,小腹用白色纱布缠绕着,厚厚的一层。尤兵细细感觉,不疼了只是有些痒痒的。 “老家伙,看清了吗?” “我看照片里的人,咋这像我家公子陈兵?” “他在哪儿?我倒要看看两人有多像!” “在屋内养伤。前几天,公子淘气爬大树,一不留神摔了下来,不巧被树下的利石刺伤了肚子。军爷如果想看,您得亲自进屋去看。” 听到老陈头的话,尤兵不禁一愣。 陈兵?公子?还被利石刺伤了肚子。 这些话分明是老陈头说给自己听的,既然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何又要让他们进来查看?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尤兵知道躲是躲不掉了,索性躺在炕上,眼睛一闭,等待军兵的核查。 ps:在网络文学这条道路上,作为一名刚刚起步的新人,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也求针锋相对的点评及指点。请大家不吝赐教,多多关心关注。对于大家的援手相助,本人不胜感激感谢。 e09 意外身份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九节 意外身份 让尤兵奇怪的是,军兵进入小屋,仅仅停留了片刻。他们耳语几句后悻悻离开。 他们没认出我来? 军兵手中有照片,即使没有见过本人,也应该很容易认出。尤兵胡思乱想着。 “公子,天亮该起床了。” 见军兵走远,老陈头关上院门,颤颤巍巍地来到小屋里。 “你叫谁?” 尤兵慢慢坐起身,看向老陈头。老陈头依旧是十天前那身下人的装束,只不过他昏黄的眼白上多出几道血丝。 “当然是叫你。前几天从树上摔下,难道被摔傻了不成?” 老陈头指着旁边的大衣柜,“去照照镜子,怎么连老仆我都不认了!” 什么意思? 尤兵心中一动,好奇地向镜中看去。 不看还好,尤兵这一看,不禁“啊”了一声。 大衣柜的镜子中,映出一个帅气男孩的模样。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齿薄唇红。额头上原本有个鸡蛋大小的红色胎记,如今也不见了踪影。 “这不是我!” 尤兵回身看向老陈头。由于动作剧烈牵动伤口,一阵疼痛自小腹蔓延开来。 尤兵强忍住疼痛,双手摸了摸那张英俊的面孔,有温度、有触感。再用力拽了拽,感觉与平常无异。 难道被整容了? “对自己的相貌满意吗?” 老陈头没有在意尤兵的反应,自顾自地挪到炕边,脚跟轻抬,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这可是我花费十天心血为你赶制出来的。” 见尤兵表情古怪,老陈头收起戏谑的神态,“尤师傅,这件事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刮向冰峰家族。冰峰家主十八个弟弟一个月之间暴死了十六个。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冰峰家主盛怒之下,撒出全部人马进行地毯式调查。 “调查中我们发现了这个。” 老陈头从炕头的木匣中取出一个豆粒大小的金属颗粒,“这是一个兼具音频和视频功能的跟踪器。目前,它已经被破坏,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死亡的十六个少爷,在他们身上都发现了这个。”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尤兵问道。 “当然有。” 没等查出事实真相,兵族上层忽然下达一道命令,解除冰峰百里之内的禁制,普通百姓可以自由出入。 千百年来,由于隐形通道入口所在地的缘故,冰峰历来是兵族的禁地。开放禁地命令一颁布,在整个兵族产生了轰动效应,人们纷纷想要一览冰峰的神秘面纱。特别是那些具有商业头脑的商家,专门开辟登峰线路,一时间冰峰脚下人流如织。 “在我们看来,兵族上层这是在欲盖弥彰,他的矛头应该是直指我们家族的根据地。” “你是说,他们知道了冰峰家族的具体位置,兵王想要铲除你们?”尤兵问。 “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故意放出狼群,打算通过惊吓游客的方法,造成这片地区的恐慌。有了危险,游客自然就不会来了。而剩下的,十有八九就是别有用心之人。” “怪不得宋文刚和武藤兰说遇到了狼群,原来是你们有意而为的。” “我们是有意的,那对小男女也是成心的!”老陈头的眼睛本来昏黄成一谭死水,提到宋文刚和武藤兰二人,他不觉怒气上涌,眼中露出两道精光。 尤兵心中微微一动。冰峰六刺杀自己前,曾提到过宋文刚。对此,尤兵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不过,宋文刚和武藤兰与自己仅仅是一面之缘,冰峰六至于对自己拔刀相向吗? 见尤兵沉默不语,老陈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小六子与你分手后,本打算回归隐形通道出口处的山坳,继续隐藏下来。可他行至半路,遇到两只刚刚死去的白狼。小六子认得,死去的正是送那对小男女的白狼。” “你的意思是,宋文刚和武藤兰杀死了它们?” 冰峰六开始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让头狼带领着,顺着气味寻找杀害白狼的凶手。 谁知,头狼查找的方向竟然是冰峰家族的所在地。而且在距离冰峰家族不远处,遭到了宋文刚和武藤兰的伏击。 “他二人与我有何关系?我们仅仅是偶遇,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老陈头苦笑了一声,“我们的居住地是冰峰家族最大的秘密,七百年来,仁将费尽心思想要找到,都无功而返。这是为什么?原因在于家族非常隐蔽。宋文刚和武藤兰能轻易抵近家族,说明我们内部有了奸细。” “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个奸细?” “重伤之后的冰峰六是这么想的。为了摆脱家族危机,他只能在家族利益与个人恩情之间做出选择。” 老陈头深深看了尤兵一眼,“你不能埋怨小六子。如果换做是我,或者是冰峰家主,都可能会这样做。况且……” 老陈头拿着“跟踪器”在尤兵眼前晃了晃,“这物件就是在你身上发现的。” 什么? 尤兵本想就“奸细”这一话题辩解几句,可听到老陈头的话,尤兵不由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我身上怎么可能有跟踪器?” “你放心,我们相信你的清白。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保你一命。” 尤兵的脑子有些混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人利用。 跟踪器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自己身上的? 是来兵族之前?还是在隐形通道里?亦或是见到宋文刚和武藤兰之后? 尤兵回想着这些天来每一个细节,没有丝毫头绪。 “不用想了,幸亏小六子发现及时,冰峰家族没有遭受严重损失。目前,家主已经带领家族之人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临走时,家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能有一点闪失。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老陈头伸手在尤兵的额头抚了一下,只听“咔吧”一声,一个物件从尤兵脸上落了下来。 尤兵伸手一接,落在手中的是一个薄薄的、软软的人皮面具。 尤兵再次向镜中看去,一眼看到了额头上那个鸡蛋大小的鲜红颜色的胎记。 原来,自己脸上被罩了一层面具。 被带上面具,尤兵不吃惊。让尤兵吃惊的是,带上面具后,自己居然没有感觉,仿佛面具与肌肤融为一体。 “尤师傅,从此以后你要更名为陈兵,并且要以这副面具示人。” “为什么?” “据家主推断,此次仁将将赌注压在了你的身上。更名改姓、更改容貌,可以使我们的行动更容易些。” “什么行动?” “去营救你的母亲,并找出仁将让你进入兵族的真正原因。” “如果仁将找不到我,我老妈会不会有危险?” “这些天,仁将传出话来,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没有你的确切消息,他是不会将事情做绝的。” “可是这个面具也太……” 尤兵没有说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充分表明了他的意思。戴上面具,颜值能够翻着番地往上升。这哪是低调做事,走在人群中分明是招摇过市。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原来,尤兵所戴的面具另有其人。他与尤兵同名不同姓,姓陈叫陈兵。 十天前,冰峰家族撤离冰峰时,老陈头带着尤兵来到这个距离外兵城不足三四十里的小山村。他一眼就相中了陈兵。 “陈兵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从小与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的女儿魏秀娘定下娃娃亲。我想让你以解除婚约为条件,让魏人杰安排你一个职务,以公出名义进入墨兵城。”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证明身份的信符,要想悄无声息地经过外兵城、洗兵城和拏兵城三座城池进入墨兵城救你母亲,几乎不可能。” “那个魏人杰会答应吗?” “他一定会。”老陈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听陈兵本人说,他的准丈人魏人杰为人很市侩。前些天,曾派人来过这里,话里话外要索回当初定娃娃亲时交换的信物。这是定亲的信物。”老陈头说着,从衣兜掏出一个精致的玉匣。 尤兵刚想去接,老陈头将手又缩了回去,“还有一件事,您能不能一同答应?” “什么事?” “半年前,冰峰家族的老八和老十三在外兵城暴毙,我怀疑与魏人杰的总管郑通河有关。在与魏家接触时,能不能留意一下。”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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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兵看了一眼前行的老陈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冰峰家主的势力在外兵城不容小觑。 就这样,尤兵和老陈头有一句无一句地边说边走,又往石林深处行进了四五里。 一阵蛙鸣从不远的前方传来。 “注意前面!” 老陈头向后摆了摆手,示意尤兵放轻脚步,然后身形一晃,隐没在石林之中。 出于好奇,尤兵向前紧走几步,将自己隐藏在一棵粗大的石柱后面,探头向前方看去。 前面是一片面积约百余丈大小的空旷地带。地面凹凸不平,呈灰白颜色。 在空旷地带的中间,有一个颜色略深、同样是灰白颜色的物体。乍一看去,像块脸盘大小的石头。再仔细看,那块“石头”居然会动,竟然是一只硕大的石蛙。 石蛙皮肤粗糙,后背长满大大小小的疙瘩。特别是位于头侧鼓膜上方的那对疙瘩,足有拳头大小,不时分泌出白色、粘稠的液体。 石蛙周围不远处,分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盘踞着四条同样是岩石颜色的石蛇。石蛇两米多长,胳膊粗细,吐着芯子,正跃跃欲试准备攻击。 石蛙感知到危险,环视四周,不停地鸣叫着,想要夺路逃走。怎奈,退路被石蛇封死。 终于,石蛙耐不住恐惧,一声蛙鸣中,两条后腿奋力蹬起。 好家伙,脸盆大小的石蛙一蹦足有两米多高,夹带着劲风向前面石蛇的头顶跃去。 它想跃出包围圈! 尤兵惊叹间,只见石蛙迎面的石蛇猛地一缩,身体平地弹射而起。 砰! 弹射到半空中的石蛇瞬间展开身体,蛇尾如鞭子般挥出,重重打在石蛙背上。 硕大的石蛙在重击下,毫无还手之力,被硬生生地打回原地。 与此同时,石蛙后面和左右两面三条石蛇呈“s”形游走过来。 不好,石蛙有危险! 只见后面的石蛇距离石蛙五米之处时,身体同样猛地一缩弹射出去。蛇身尚在空中,蛇头与蛇尾已经遥相呼应,呈环状紧紧盘住了石蛙的两条后腿。左右两条石蛇也用同样方法,瞬息之间盘住了石蛙的胸腔和腹腔。 而打落石蛙的那条石蛇则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然巨齿,对着石蛙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口。 完了!眼见鲜活的生灵就要毙命,尤兵不觉浑身一冷。 “郑叔叔,咱们来得正好!”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侧面响起,同时一道寒光直射石蛇。 随着“噗”的一声,那条张着大嘴的石蛇身体一僵,额头上赫然多了一把小巧的飞刀。 “小姐,石蛇杀不得!” “一条小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尤兵顺声看过去,从石林深处一前一后闪出两条身影。 前面之人是个姑娘,年龄与自己相仿。尖下颌、薄嘴唇、小鼻子、丹凤眼,她目光流转中流露出一种刻薄之意。 后面的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额头上有个核桃大小的红色印记。他一只眼带着眼罩,另一只眼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在老陈头的画像中,尤兵曾见过两人。女孩是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的女儿魏秀娘,大汉则是魏家的总管郑通河。 这个老陈头真是料事如神! 尤兵心中暗喜,继而又有些疑惑。 按照原定计划,两人以“主仆”名义共同进入魏家。这样,相互之间可以有个照应。更重要的是,老陈头对魏家有一定了解,不致于尤兵露出马脚。 老陈头跑哪去了?尤兵看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石柱,不见老陈头的踪影。难道老家伙改变主意,打算让自己独自去“认亲”? 尤兵没敢妄动,躲在石柱后面,静静地注视不远处的魏秀娘和郑通河。 魏秀娘一刀将一条胳膊粗细的石蛇击毙后,兴致顿起,又是抬手一刀,一道寒光向盘住石蛙后腿的石蛇射去。 “小姐,不要……” 一股精纯的真气自郑通河掌心发出。魏秀娘发出的飞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斜斜地落在石蛇旁边。 好险!郑通河长出一口气,随后两手向石蛙身上的石蛇虚抓过去。瞬息之间,石蛇被抛飞起来,没入犬牙交错的石缝间不见了踪影。 四条胳膊粗细的石蛇瞬间一死三逃。出于求生本能,那只石蛙也想逃跑。然而,无论它两条后腿如何用力,在郑通河掌控下,动弹不了半分。 “郑叔,为什么不让我杀死它们?” 郑通河一掌打偏自己的飞刀,魏秀娘不干了。她双手叉在腰间,紧绷小脸,怒气冲冲地直视郑通河。 “小姐,石蛇是群居动物。咱们看到的这几只仅是小蛇崽儿,如果触怒了蛇王,咱们恐怕……” “你怕了不成?” “不是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小姐此次跟来,老爷不知道。如果有什么闪失,无法向老爷交待。”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魏秀娘说着,在死蛇上狠狠踩了一脚。 噗嗤!蛇头被魏秀娘踩了个稀烂。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小姐!” 郑通河暗自叹了口气,迅速将石蛙装进身后背篓中,“小姐快走。嗅到这气味,蛇王很快会赶过来。” “我不……” 魏秀娘还想说什么,一股浓重的腥臭顺着风向吹了过来。 “不好,是蛇王!”郑通河暗惊。 郑通河紧张,此时的尤兵心情更加紧张。 就在郑通河与魏秀娘对话之际,一滴液体滴落在尤兵脸上。尤兵随手一抹,黏糊糊的,有股淡淡的腥臭味道。 这是…… 尤兵抬头向上看去。 我靠!不知什么时候,在距离尤兵头顶二十米的地方,一条水桶粗细的巨大石蛇,正俯视着尤兵。 难道这就是郑通河所说的蛇王? 尤兵怔怔地看向蛇王。只见蛇王通体呈土黄颜色,在阳光照射下,身上的鳞片发出隐隐的暗光。蛇王的嘴巴足有脸盆大小,巨齿向外刺出,半米长的红色蛇信在口唇之间悠然地吞吐着。 那滴液体竟然是蛇王流出的唾液! 尤兵看得清楚,又有一滴唾液顺着蛇王的巨齿慢慢滴落下来。 是逃跑,还是迎战? 尤兵有种冲动,要与这条大蛇较量一番。尽管面对如此庞大的蛇王,尤兵是第一次。 蛇王不急不缓地向下游走着。渐渐的,蛇王腹部鳞片与石柱的摩擦声已经清晰可闻。 刺啦!刺啦!刺啦! 蛇王的身体每收缩一次,尤兵的心脏就会猛揪一下,而他那种对敌的欲望也会愈强一分。 就在蛇王距离尤兵不足十米的时候,随着魏秀娘脚下“噗嗤”一声,小石蛇的脑袋被她踩烂,蛇王庞大的身躯猛地停住了。蛇王抬头向空旷地带看去。瞬间,它冰冷的眼中冒出一丝寒光。 冷静!蛇王的目标是郑通河和魏秀娘! 尤兵瞬间改变了对敌的念头。他“嗷”地一声冲出躲藏之地,连滚带爬地跑向空旷地带,“郑管家救命,我是陈兵!” ^^^^^^^^^^^^^^^^^^^^^^^^^^^^^^^^^^^^^^^^^^^^^^^^^^^^^^^^^^^^^^^^^^^^^^^^^^^^^^^^^^^^^^^^ ps:在网文这条道路上,作为一名新人,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11 无心之举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一节 无心之举 按照尤兵性格,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如果不被逼到绝境,轻易不会认输。 然而,在这次与蛇王的对峙中,尤兵显得很狼狈,不战而逃。 原因很简单,此时的尤兵不是尤兵,而是落魄公子陈兵。 陈兵遇到危险会怎样? 按照自己的理解,尤兵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见尤兵连滚带爬地跑来,郑通河显得很诧异。郑通河有种主观印象,谁都可以出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石林中,唯独陈兵不会。陈兵是一介书生,性格懦弱、天生胆小,否则魏城主也不会有退婚的念头。 没等郑通河反应过来,尤兵身后石柱上方现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巨蛇头颅。 蛇王的出现,让郑通河着实一阵紧张。他顾不上搭理尤兵,右手紧握腰间佩剑,左手则护在魏秀娘身前,“小姐,这里危险,你赶紧撤离,我来断后!” “那人是不是我的、我的……”魏秀娘尽管刁蛮刻薄,毕竟是个小姑娘,有着少女的羞涩,“未婚夫”三个字没有说出口。 “对,他就是陈兵。” 陈兵和魏秀娘从小一起长大。五年前,由于陈兵家道中落,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有句俗话叫“女大十八变”。同样,正值成长期的陈兵五年间也有很大变化。魏秀娘只是从“陈兵”这个名字中,推断出对方是自己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救我!” 尤兵跑出石柱后,脚步更加凌乱,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一脚深、一脚浅地狂奔着。也许是慌乱过度,尤兵居然一只脚绊在另一只脚上。 尤兵“哎呦”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见到尤兵英俊面容的瞬间,魏秀娘的眼睛亮了一下,“郑叔,他……” “老爷说过,你和陈公子有缘无分。不要管他,你快走。” 郑通河左臂向后微微一动。魏秀娘只觉有股无形之力簇拥着她向后退去。 “郑叔,你也要小心。” 魏秀娘又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尤兵,头也不回地向身后跑去。 尤兵最怕魏秀娘不愿放弃陈兵。不管是钟情于陈兵的英俊,还是记怀当年的青梅竹马,只要有其一,魏秀娘与陈兵之间的情感就难以厘清。这样一来,以信符为条件的婚姻解除就会一波三折。 见魏秀娘义无反顾地舍自己而去,尤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是解决了,还有更挠头的事情在等着尤兵。 此时,蛇王已经从高大的石柱上爬下,正朝这边游动过来。 前有郑通河注视,后有蛇王追击。如果不全力对敌,会被蛇王伤害;如果使出手段,又容易被郑通河怀疑。 苦思之际,蛇王距离尤兵不过一米之遥,蛇信上凹凸不平的味蕾已经清晰可见。 怎么办? 尤兵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郑通河。郑通河依然手握剑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他的样子,巴不得自己被蛇王吃掉。 看来,依靠郑通河是行不通了。 尤兵牙关一咬,正待翻滚躲避蛇王致命一击。忽然,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休伤我家公子,老夫和你拼了!” 是老陈头! 尤兵回头看去,只见老陈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手指粗细的枝条,正颤颤巍巍地打向蛇王的尾部。 这老家伙是在玩我吗?尤兵暗自叫苦。 相对于水桶粗细的蛇王,手指粗细的枝条打在它身上简直是在挠痒痒。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尤兵意料。 在老陈头轻飘飘的鞭打之下,蛇王居然放弃对尤兵的猎杀,向郑通河方向蹿去。 尤兵感到意外,冷眼旁观的郑通河更是诧异。他本想等到蛇王吞噬尤兵后再出手。这样既可以降低蛇王的战斗力,同时也可以顺其自然地解除小姐与陈兵的婚约。 一举两得的事情,郑通河乐得坐享其成。 然而,出乎郑通河意料的是,蛇王腾空而起,越过尤兵直奔自己而来。 郑通河暗自心惊。本来沉稳的心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凌乱不堪。 下意识的,郑通河想拔剑迎敌,但蛇王的速度太快了。宝剑刚刚拔出一半,蛇王庞大的身躯已经不期而至。 嘎巴! 在蛇王强大的扭力作用之下,宝剑以及剑鞘应声而断。紧接着是郑通河的闷哼声。郑通河瞬间被盘卷在蛇王巨大的身躯之中 “咱们是不是出手救他?” “如果三等士兵这么容易被灭掉,兵族岂不早已被灭族。倒是那个魏秀娘要关注一下。和郑通河纠缠的是雄蛇,前面还有一条雌蛇。” “你怎么不早说!” 听到老陈头的话,尤兵有些焦急。魏秀娘死不死与他没关系,不过,如果魏秀娘死了,将会直接影响到自己与魏人杰讨价的资本。 “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忘不了。”尤兵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被蛇王盘卷的郑通河。这个郑通河真与半年前的冰峰家族血案有关吗? 尤兵没敢停留,匆匆向魏秀娘逃走的方向追去。 正如老陈头所料,在千米开外,魏秀娘遇到了一条同样水桶粗细的大蛇。 大蛇悠然地蜷缩在一堆碎石旁边,一动不动。灰黑色的身体与灰白色的岩石交织着,浑然一体。 对于奔跑而来的魏秀娘,大蛇没有动。它眯缝着双眼,只有鲜红的蛇信在慢慢吞吐着。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就在距离十五米时,魏秀娘终于发现了大蛇的存在。 魏秀娘猛地刹住身形,想要折身回逃。 大蛇哪给她逃走的机会,眯缝的双眼猛地瞪起,两束寒光罩在魏秀娘身上。 嘭! 一声轻微的声响过后,魏秀娘只觉脚下一紧,身体由于惯性一下子栽倒在地。 魏秀娘看得清楚,大蛇的尾部已经紧紧卷住她的双腿。 “不要!” 魏秀娘惊呼一声,拔出腰间匕首,狠狠刺向大蛇躯干。 噗噗噗…… 一时间,鳞片四落、蛇肉横飞,腥臭的蛇血溅了魏秀娘满脸满身。 刀刀见血的攻击并没有吓退大蛇,反而激起它的野性。 在疼痛的刺激下,大蛇以尾部为支撑点,庞大的身体以诡异的姿态树立了起来。 它想做什么? 魏秀娘偷眼向上看去。只见大蛇近二十米的身躯夹带着破风之声重重压了下来。 “啊!”魏秀娘绝望的惊叫一声。她一手护头,另一只手则紧握匕首直指向半空。 这是鱼死网破的节奏! 砰!一声沉闷的击打声在石林中响起。 魏秀娘只觉身体一震,大蛇庞大的身躯重重压在旁边的石柱上。石柱承受不住大蛇的重压,从根部开始慢慢裂开一道道细小的缝隙。随着“嘎巴”一声,石柱连同大蛇一同倒在地上。 魏秀娘扭头看向身体的另一侧。半米开外站着一个英俊少年,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齿薄唇红。 魏秀娘简直看呆了。这不是那个落魄而胆小的陈兵公子吗? 尤兵一击用尽了全力。但尤兵知道,对于皮糙肉厚、鳞甲护体的大蛇来说并不致命,仅仅是造成短时的眩晕。 看到大蛇倒在石柱上,尤兵赶紧扔掉石棒,一手伸到魏秀娘眼前,“快起来,跟我走!” 魏秀娘何尝不想离开。刚才被大蛇紧紧盘住,造成暂时性缺血麻痹,双腿没了知觉。再加上下身依然被大蛇尾部盘着,魏秀娘双手强撑地面,用了几次力气,都是徒劳无功。 “再不走,大蛇要反扑了。” 此时,大蛇尽管双眼紧闭,但蛇身已有了复苏迹象。在阳光照射下,鳞片开始不规则地颤动起来。 “快来帮我!” 时间就是性命。尤兵知道,仅靠魏秀娘一人力量难以脱身。索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向外拽去。 “不行,先等一下!” 力气刚用一半,魏秀娘忽然尖叫出声。 “怎么了?” “我的裤子好像被蛇鳞刮住了。” “大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是裤子要紧,还是性命要紧?” 尤兵不等魏秀娘再说什么,又是猛地一用力。 只听“刺啦”一声,魏秀娘像个葱白般被尤兵拉了出来,而她的长裤则被蛇鳞勾住,留在了蛇身下面。 “你混蛋!” 尤兵刚想去捡魏秀娘的裤子,魏秀娘的小手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 尤兵怒从心头起,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盛怒之下,尤兵放弃捡裤子的念头。 “去给捡我裤子!” 魏秀娘敢打尤兵,但让她去取大蛇身下的裤子,说什么也鼓不起勇气。刚刚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时刻,如今打死她也不愿再去接近大蛇。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要命,另一个是要裤子!” “这是你逼我的!” 魏秀娘看了看大蛇,又看了看自己雪白的大腿,心中涌起阵阵恨意…… ^^^^^^^^^^^^^^^^^^^^^^^^^^^^^^^^^^^^^^^^^^^^^^^^^^^^^^^^^^^^^^^^^^^^^^^^^^^^^^^^^^^^^^^^^ ps:在网文这条道路上,作为一名新人,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12 人蛇怪物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二节 人蛇怪物 对于魏秀娘打得这记耳光,尤兵心情很是复杂。 一是感觉冤。冒险前来营救魏秀娘,人家不仅没有感恩,反而招致怨恨。换做任何人,即使雷锋在世,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承受这不白之冤。 二是怕纠缠。三个月前,谢必安攻打私人诊所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尤兵历历在目。同样是女人,同样被自己扒下衣服。只不过被扒的人由车男变成了魏秀娘。 “女人是老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这些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名言警示,尤兵深记于心。 所以,尤兵打算快刀斩乱麻。他告诉魏秀娘,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要命,一个是要裤子。当然,第二种选择也有威胁和戏弄的成分。 魏秀娘不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很多时候的荒唐之举只是小姐性情使然。 面对已经睁开眼的大蛇,魏秀娘秀眉一挑——我跟你走!等回到外兵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魏秀娘的威胁,尤兵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他没有说话,大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石林中没有道路,到处都是形态怪异的岩石。两人凭着来时的记忆,摸索着向前疾行。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走着走着,尤兵感觉地势越来越陡,一道裂缝横亘在两人面前。 “魏小姐,来时你见过这条裂缝吗?” 裂缝东西走向,半米多宽。尤兵探头向里面看了看,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不时有阴冷之气向外冒出。 “别问我。这条路是你带我来的。如果有什么差错,自己想辙去!”魏秀娘冷冷回答。 尤兵不由眉头微微一皱,侧头瞪了身后的魏秀娘一眼。 魏秀娘站在尤兵五米开外。她的动作有些搞笑,右手拿着匕首指向尤兵,左手则捂住下身巴掌大小的小内内。在阳光照射下,她两条纤细的大腿显得很是嫩白修长。 “色狼,回过头去!不然,扎瞎你的狗眼!” 魏秀娘不说倒好,这一说尤兵怒极反笑。他大模大样地转过身,问魏秀娘,“你见过像我这么英俊的色狼吗?” 尤兵说得没错。尤兵脸上那张面具果然英俊异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齿薄唇红。 魏秀娘一下子看呆了。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红着脸叫道,“我说你是色狼,你就是色狼,而且是个大色狼!” 刚刚被打了一记耳光,痛感依在。这下,又被魏秀娘定性为色狼,尤兵不由心生坏意,“我这人很识趣。既然魏小姐说我是色狼,我一定辜负你一番心意。”尤兵故意咽了口唾沫,双手相互揉搓着,向魏秀娘逼近几步。 “你想做什么……” 魏秀娘想也没想,右手一抖,紧握的匕首径直向尤兵抛出,而她本人则向附近一根巨大石柱跑去。 魏秀娘的动作着实出乎意料,尤兵没想到魏秀娘出手会如此毒辣。 一把尺于长的匕首转瞬飞至。 不好! 尤兵扭腰、侧身、歪头,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经过多次生死历练,尤兵在反应和速度方面有了很大提升。匕首擦着耳边掠过,割断了几根鬓发。 好险!尤兵暗叫一声,不觉怒从心头起。 面对魏秀娘接二连三过分的举动,实在忍无可忍。尤兵紧走两步,想把魏秀娘从石柱后面揪过来说个清楚。 尤兵刚刚走到石柱旁,魏秀娘的身形又突兀地回转出来。 嘭!两人重重撞在一起。 由于惯性,尤兵向后连退三四步,身体斜斜地靠在身后一根石柱上。而魏秀娘则失去重心,身体呈“大”字形摔在地上。 尤兵想去扶,刚刚弯腰,瞬间又改变主意。 他站在魏秀娘身边,从上往下俯视着魏秀娘,“魏小姐,我是个大色狼。面对你这种诱惑的姿态,我是会把持不住的。” 尤兵故意贪婪地看着魏秀娘光洁的小腿、修长的大腿,以及巴掌大小的粉红色的小内内。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尤兵的表现,魏秀娘置若罔闻。她一骨碌身爬起来,躲到尤兵身后,“蛇,石柱后面有蛇!” 尤兵被魏秀娘说得一愣。 经过刚才一阵疾行,尤兵本以为将石蛇远远甩在身后。难道那条大蛇又赶了上来? 也许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尤兵听到魏秀娘站在自己身后,气息很是粗重,似乎处于惊恐之中。 不对。魏秀娘刚才遇到那条大蛇时,没见到她如此惊慌。 尤兵定睛向石柱方向看去。 石柱为石灰质岩石,形体扭曲着拔地而起,很是巨大。岩体上密密麻麻地嵌扣着大小不一的岩粒,如同一枚枚诡异的鳞片。 尤兵有种错觉,仿佛万年前这根石柱也曾是大蛇躯体的一部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虚无飘渺的感觉只是瞬间的事情。大敌当前,不容尤兵多想。 要集中注意力!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努力凝神聚气,想发散出神识,对石柱后面的情形看个究竟。 令尤兵惊讶的是,自己的神识在这里居然无法蔓延开来,仿佛前面有一层隔膜,阻挡神识的去路。 前面没有东西阻挡。尤兵很清楚这一点。 这个地方有古怪! 尤兵看了看身后惊恐的魏秀娘,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巨大的石柱,从地上抄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慢慢地向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 “陈兵,你小心些……”身后,魏秀娘轻声提醒着。 尤兵没有说话,只是向后摆了摆手,示意魏秀娘闭嘴。当尤兵接近石柱时,他停住脚步,将手中的石头向石柱后面的空地掷去。 按照尤兵的想法,魏秀娘刚才冒失地闯到石柱后面,极有可能进入了另一条大蛇的领地。而魏秀娘此前曾踩死过小石蛇,大蛇难免会嗅到同类血腥的气息。 大蛇为什么没有进行报复? 尤兵最怕的是大蛇突然袭击。不期而至的大蛇,会让两人措手不及。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步步为营、主动攻击。 当然,让尤兵更好奇的是神识被阻挡一事。在尤兵看来,能够阻挡神识的,除了比自己强大的人类,那就是天材地宝。 于是,尤兵瞬间做出决定——打草惊蛇! 尤兵将石头扔出去的刹那,侧耳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令尤兵失望的是,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更没有看到大蛇的反扑。 尤兵又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 骨碌碌……石头落在地上后,又滚出一段距离。石柱后面还是没有异常的声音。 尤兵一连扔出七八块石头,石柱后面依然没有动静。 “魏小姐,你果真看到那边有蛇?”尤兵问道。 “有,是一条很大的蛇。而且……”魏秀娘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说呀!” “而且,那条大蛇是蛇身人头!” 啊? 尤兵愣住了。怪不得魏秀娘惊恐,换做是尤兵也是大吃一惊。“你没眼花吧?” “没有。那条蛇还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救我……” 尤兵的脑子有些混乱。他顾不上石柱后面危险,右手一翻,手中瞬间出现一把砍刀,大步向石柱后面走去。 正如魏秀娘所说,在石柱后面,蜷曲着一条巨大的蟒蛇。这条蟒蛇的蛇身,比尤兵先前看到的那两条蛇王更粗更长,只是蛇身自七寸之处被砍断。七寸之上,缝合着一个包括脑袋、胳膊和上半身在内的半截人类躯体。 “救我……” “你是谁?” 尤兵浑身发冷,不禁打个哆嗦。他见过死人,也见过变异的人,但从未见过如此惨烈之人。那人自腰间被直接砍断,并被缝合在蟒蛇躯体之上。 谁会如此惨绝人寰? “我是……石林村……王猛。” 由于失血过多,王猛声音微弱,已是气息奄奄。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遭人陷害……”王猛忽然脑袋一歪,口鼻中冒出红黑色的血浆。 完了!尤兵心中一凉。刚想细细查看,一阵微风吹来,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腥臭气息。同时,上风头方向传来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好,有蛇群! 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尤兵想也没想,转过石柱,大叫了一声,“魏小姐快走,有危险!” 此时,魏秀娘斜靠在石柱上,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对于尤兵的呼喊,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魏小姐,来蛇群了!”尤兵一把拉住魏秀娘的小手,转身想跑。 忽然,尤兵感觉有异,停下脚步怔怔地看向魏秀娘,“你怎么了?” 魏秀娘的小手冰冷,说话间,她娇小的身躯无力地向尤兵倒了过去。 “我被蛇咬了……” 天灾人祸! 天灾人祸! 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尤兵情急之下,将魏秀娘抱在怀中,“魏小姐,失礼了。” “你想做什么?”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替你疗伤。” “如果你敢占我便宜,看我……” 魏秀娘头一歪,昏了过去…… ^^^^^^^^^^^^^^^^^^^^^^^^^^^^^^^^^^^^^^^^^^^^^^^^^^^^^^^^^^^^^^^^^^^^^^^^^^^^^^^^^^^^^ ps:在网文这条道路上,作为一名新人,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13 掩盖血腥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三节 掩盖血腥 魏秀娘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借着不太明晰的光线,她发觉躺在一间屋子里。屋子破破烂烂,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不过,躺得地方还算舒服。魏秀娘向身下摸了摸,似乎是一张兽皮,软软的、暖暖的,让人感觉精神很是放松。 忽然,魏秀娘像是想起什么,小手伸进被单向下身摸去。还好,没有异样的感觉。 不对!魏秀娘的心刚刚放下,又猛地提了起来。她一把掀开被单,下身赫然穿着一条又肥又大的男士裤子! “陈兵,给我滚进来!” 魏秀娘想翻身坐起,全身酥软麻木没有力气,只好冲着窗外怒喊了一声。 此时,尤兵劈了一大堆木柴。他将木柴摆成墙的形态,环围在小屋周围。听到魏秀娘的叫喊,尤兵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匆匆走进房门。 “魏小姐,什么事?” “这是哪儿?” “石林里一个小村落。” “我怎么到这里的?” “遇到蛇群,我把你背来的。” “你有没有对我……对我那个了?” “哪个了?” 尤兵乜斜着双眼看向魏秀娘,嘴角露出浅浅的坏笑,“哦,我知道了。说实话,本想趁你昏迷占些便宜,不过看到你的长相,又没了兴致。” “你胡说!我下身的裤子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愿意穿,我现在就扒掉!”尤兵说着,向魏秀娘下身抓去。 “混蛋!”魏秀娘想躲闪,怎奈全身酥麻异常,只好用小手死死地攥住裤腰。 “你到底是想穿裤子,还是想光着下身?” “我当然想穿裤子。” “这么说来,帮你穿裤子这件事我是办对了。既然受到帮助,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听到尤兵的话,魏秀娘将脑袋一偏,没有吱声。 “你不说,就是我办的不对。既然不对,我就要立即改正。”尤兵又抓住了魏秀娘的裤子。 “我……说。” “说什么?” “谢谢你……” 魏秀娘的声音很小,眼中现出一片晶莹。 “记住,下次再有人帮助你,希望你同样也要说出这三个字!”尤兵说完,笑着走出房门。 天色要暗了。天黑之前,尤兵还有很多事要做。 尤兵背着魏秀娘逃到这里时,本以为摆脱了危险。谁知,这个只有十多户的小村落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尤兵一家一户寻了个遍,发现这里的人走得很匆忙。有的人家锅里做着饭。尽管灶火灭了,饭冷了,但饭食没馊也没干,说明这个村落遭遇的事情刚刚发生不久。 会是什么事? 尤兵大惑不解地来到村东头,发现村口树立着一个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石林村。 石林村? 尤兵不禁一愣。这不就是“人蛇”王猛所说的那个村子吗? 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尤兵想离开。他爬到村落的最高处向四周看去,茫茫石林不见尽头。 该死,惊慌奔走间,走错了道路。如今只能等,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做决定。 于是,尤兵选择了一家貌似行医郎中的房屋,将魏秀娘安顿下来。 在这里,尤兵找到一些专治蛇毒的膏药,依葫芦画瓢为魏秀娘敷上。别说还挺对症,时间不长,昏迷的魏秀娘居然醒了。 喜出望外的尤兵又找来一些煤油,淋在劈砍的木柴上,暗想:能不能安全度过这一宿,在此一举了。 尤兵本以为从“人蛇”那里逃出,就可以躲开蛇群。没想到,背着魏秀娘走了十数里,身后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依然存在。 就在两人进入石林村不久,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且由一个方向变成了四面八方。 坏了,这是被蛇群围住了。 没办法,尤兵只好拼命地劈砍木柴,打算用火墙将蛇群拦截在房屋之外。 尤兵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周围。墙角处、夹缝间、孔洞里,依稀能看到石蛇阴冷的目光。 它们是在等待天黑发起攻击。 蛇群为什么对我们紧追不放? 尤兵忽然想起,魏秀娘曾一脚踩烂石蛇的尸体,曾用匕首刀刀见血地刺杀大蛇的躯干…… 尤兵眼睛一亮,一定是魏秀娘身上残留着蛇的血腥气息! 尤兵知道,蛇的嗅觉非常发达,灵敏度是人的1200倍。有的蛇甚至能嗅出精密仪器无法测出的细微气味。 一定是这样。 尤兵眼睛一眯,有了主意。他大步走进屋,对魏秀娘说:“给你两个选择,是要清水还是要粪便。” 由于被石蛇咬伤,魏秀娘很虚弱。她刚刚闭眼,想要睡上一觉,听到尤兵的问话,猛地又睁开了,“你什么意思?” “蛇群已经将我们包围。它们的目的似乎不像捕食猎物那么简单,而是想要报仇。因为你杀了它们同类。” “你的意思是,用清水洗掉血腥,或者用粪便掩盖气味?” “对。只有这样,咱们面临的危险才能降低一些。” “如果我不同意呢?” “魏小姐,对不起。如果你不选择,我将替你选择。” 尤兵露出一丝坏笑,“对于我来说,掩盖血腥气味最省事的办法是泼一桶粪便。我看过了,院子里面有个茅坑,别说一桶,你就是在里面泡个澡,也富富有余。” “你!”听了尤兵的话,魏秀娘眼前一阵发黑。如果不是全身麻痹,就她那小姐脾气,非和尤兵鱼死网破不可。 “事情紧急,请魏小姐快做决定。” “不!”魏秀娘银牙一咬,眼睛一闭,摆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 “这样看来,你是打算让我做决定了。”尤兵二话没说,转身向外走去。 尤兵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啜泣声。 尤兵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背对着魏秀娘:“再给你一次机会,两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你欺负我……” “选哪一个?” “清水……” 听到“清水”二字,尤兵内心不觉一阵轻松。 说实话,这两种选择都是无奈之举。无论是清水还是粪便,如果尤兵自行确定,就凭魏秀娘这小姐脾气,等到她翻过手来非把尤兵千刀万剐不可。 所以,对于尤兵来说,这件事只能由魏秀娘自己选择。 还好,魏秀娘选了清水。不过,魏秀娘低低的声音又让尤兵心中一紧,“我身体麻痹了,无法动弹,你得帮我。” 尤兵本来是大马金刀地站在门口,听到魏秀娘的话,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这事我干不来。” 听到尤兵的话软了下来,魏秀娘似乎找到一些自信,提高了声音,“你是我未婚夫。如果没有意外,将来是我的夫婿。你如若不能,这天底下还有谁可以?” 这是反将一军啊! 尤兵暗皱眉头。按理说,魏秀娘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她的前提是“如果没有意外”。偏偏这意外确确实实存在。他的老爸魏人杰想解除婚约,最最重要的是,自己是假冒伪劣产品。这可如何是好? 尤兵深吸了一口气,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如果再迟疑,事情将无法预料。 想罢,尤兵稳了稳心神,向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房顶的烟囱冒出袅袅青烟;又过了一会儿,一盆温水端进屋内。 “魏小姐,准备好了吗?” 尤兵进屋的时候,魏秀娘躺在炕上,双眼微闭,如同睡着了一般。 “准备好了,抱我下去。”魏秀娘没有睁眼,她的声音很低。 “好的。” 尤兵放下木盆,走到炕边,他想掀开魏秀娘身上的被单,发觉魏秀娘的小手将被单攥得死死的。 “将我连同被单一起放进木盆。” “知道了。” 尤兵应一声,俯下身子,伸出双臂。 魏秀娘的身体很娇小,体重也很轻。尤兵一抱间,感觉被单里面光光的、滑滑的。 她脱光了衣服! 瞬间的手感让尤兵心脏猛地一阵收缩。他偷眼看向魏秀娘,秀气的小脸上晕出一片红霞。她的眼角有一道泪痕,斜斜的,延伸到鬓角。 “你是不是起色心了?”魏秀娘问。 “没有。”尤兵回答。 “你撒谎!” 此时,尤兵已经将魏秀娘抱起。魏秀娘靠在尤兵胸前,她突然睁开眼睛,直视向尤兵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尤兵的脸腾地红了。幸好,脸上有面具。否则,尤兵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你的心跳很快。” 魏秀娘将耳朵凑到尤兵胸前,又听了听,幽幽地说道,“记住,动念头可以,如果动手动脚,我将让你当太监。” 尤兵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叫苦。这哪是什么大家闺秀,分明就是一颗*。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还好,将魏秀娘从炕上抱起,到放入木盆中,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尤兵不由长出了口气,“魏小姐,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你好好洗澡。我去外面把风。” 没等魏秀娘说话,尤兵站直身子,打算走出门外。 “站住!”魏秀娘一声娇喝。 “什么事?” 魏秀娘向尤兵勾了勾小手,示意尤兵靠近。忽然,她一仰头,小嘴重重亲在尤兵脸上。 “你!” “你是个好人,而且是个胆小的好人……” “魏小姐,你看走眼了。我的确是个色狼。” 尤兵说完,逃似的快步走出小屋…… e14 蛇群背后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四节 蛇群背后 魏秀娘的突然举动,显然出乎尤兵意料。 她怎么会那么大胆! 尤兵快步走出屋门,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烫烫的,朱唇吻过的柔软依在。 尤兵打了个激灵,稳稳心神,冲着屋内喊了一声,“魏小姐,我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叫一声我就能听到。” “只要你敢进来就行!”屋内,传出魏秀娘咯咯的笑声。 尤兵没有再吱声。此时的尤兵对魏秀娘的心态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 作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居然被莫名奇妙地扒掉裤子,而且*着大腿、不得已为之地跟着自己走了一路。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魏秀娘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要报复,要让自己出丑,要找回丢失的面子。 就在抱她的那一刻,柔滑娇嫩的体感让尤兵很是窘迫。也许是极力克制内心的悸动暴露了尤兵内心的柔弱,这才有了魏秀娘那恶意的一吻。 魏秀娘赢了,赢在尤兵春心浮动但又必须克制情感的矛盾心理上。 尤兵叹了口气,从厢房找出一把梯子,一步步地登上房顶。 尤兵所在的屋子建筑在一片空地之上,前后左右都没有遮挡。为了抵御蛇群入侵,尤兵在屋子的周围摆了一圈木柴。动物怕火,作为冷血动物的蛇应该更怕火。所以,尤兵把火作为抵御蛇群的最后一道防线。 尤兵坐在房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本来叽叽喳喳、鸟语花香的小村落,由于蛇群的到来,变得死一般寂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十分钟后,太阳终于收回天边那一抹浓重的红线,慢慢落到西山的后面。 果不出尤兵所料,就在余晖尽敛的的那一刻,蛇群开始骚动起来。 借着朦胧的光线,尤兵看到,有四条胳膊粗细、两米多长的石蛇从正前方爬来。 它们爬得很慢,蛇信在口唇间不停地吞吐着,似是蛇群的先头小分队,在查看前面的动静。 来得好! 尤兵屏息凝神,一缕神识自印堂处蔓延出来。神识没有迟疑,化作一只手掌后,迅速向那四条石蛇“伸”去。 也许是生灵天生的敏锐性,面对无质无形的神识,石蛇似乎有所感应。本来游动的速度就慢,在尤兵散出神识的刹那,它们停止了前进。同时,四条石蛇高扬起蛇头,警惕地看向前方。 尤兵哪容石蛇反应,他心神一凝,挥起神识“大手”,猛地拍向石蛇上方的光点。 没有声音,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然而,石蛇高扬的蛇头瞬间垂了下去。随着一声绝望的嘶鸣,四条石蛇倒地不动了。 石蛇的死亡显然出乎蛇群的意料。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先是安静片刻,随后,又有八条石蛇从不同角度游了过来。 这八条石蛇与先前四条一样,同样是胳膊粗细,同样是两米多长。不过,它们更加谨慎,没有从小路上直接游来,而是沿着墙角、草丛悄悄逼近。 尤兵眼中露出一丝戾气。在他看来,如此境况下,如果不杀一儆百,事态很难控制。 尤兵一咬牙关,那只神识“大手”一分为八,分别向八条石蛇拍去。 与前四条一样,这八条石蛇瞬间倒毙。 两次小规模的进攻被化解于无形,尤兵长出了口气,静静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嘶嘶嘶嘶…… 片刻后,蛇群骚动起来。每一条蛇都像打了鸡血般,耿耿着脖子,从阴暗处游走出来。 与刚才两次小规模试探性进攻不同,这次蛇群来势凶猛。一时间,石缝里、草丛中、小路上,到处都爬满了石蛇。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小屋上的尤兵。 该来的终于来了。 尤兵从屋顶上站了起来。他有些奇怪,目光所及之处的石蛇大多是胳膊粗细、两米多长。 按照郑通河所说,这些都是小蛇崽。既然有小蛇崽就一定会有——蛇王! 两条大蛇的影子像过电影般在尤兵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一条是攻击郑通河的大蛇,一条是偷袭魏秀娘的大蛇。 这个蛇群的蛇王会是它们吗? 尤兵目光一转,向更远的黑暗处看去。让尤兵失望的是,满眼尽是密密麻麻的小蛇,不见大蛇的踪影。 尤兵不敢耽搁下去。见石蛇越来越近,有的石蛇已经攀援上围挡小屋的木柴。他右手一翻,一个火机出现在手中。 啪地一声,尤兵打开火机,火机上方出现了一个豆粒大小的火苗。 尤兵看了看火苗,又看了看周围的石蛇——对不起了,这是你们逼我的! 尤兵抖手将火机扔向木柴。由于木柴浇了煤油,随着“噗”的一声轻响,以火机为起点,两条火线迅速蔓延开来。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气味,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石蛇痛苦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了人间地狱。 一股压力悄然逼近。 有强敌! 尤兵目光越过燃烧的火墙向前方看去。 由于天色已暗,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火墙映射出的火光,照亮了有限的一段距离。 再往远处看,朦朦胧胧中,尤兵隐隐看到一个身影。那个人很高大,一双眼睛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的光芒。 “你是谁?”尤兵的目光锁定那个人影,冷冷问道。 那个人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蛇群是不是你操控的?”尤兵再问。 那个人依然没有出声。 “如果你执意要发动攻击,我只能自卫了。” 尤兵一缕神识裹卷住脚下一块山石,猛地向人影抛去。 尤兵知道对方修为深厚。所以这一抛,没敢保留实力,用了十成的心力。 轰隆!人影后面的房屋轰然倒塌,而那个人影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是…… 附近房屋倒塌,使人影从阴影中完全暴露出来。 借着依稀的光线,尤兵看到那个人影竟然是——人头蛇身! 尤兵的脑袋“嗡”了一声。 他本以为驱动蛇群的是一个有着异能的人类。谁成想,他居然与白天在石柱后面看到的那个王猛一样,是一个人与蛇的拼凑体! 尤兵稳了稳心神,再仔细向人蛇看去。 那个人蛇的躯干接口处,与王猛一样,同样是用粗布麻线缝合着。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伤口居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尤兵这一砸似乎激怒了人蛇。随着身后房屋坍塌,人蛇仰头一声嘶吼,粗大的蛇尾夹带着风声扫向燃烧的火墙。 在蛇尾巨大的抽击下,火墙顿时分崩瓦解。一时间,火线、火苗、火星漫天飞舞,如同下了一场流星雨。 人蛇这一击的威力着实吓了尤兵一跳。 在尤兵看来,冷血动物之所以被称为冷血,是因为它们的体温随着周围温度的变化而变化。对于至寒或至热的环境,应该避之不及。 然而,这个人蛇居然敢于用蛇尾抽打火焰,甚至将火墙打飞。这是尤兵万万没有想到的。 见到自己辛辛苦苦一个下午搭建出来的火墙,就这样被人蛇轻易破坏,尤兵心中一沉。他顾不上屋内还有个正在洗澡的魏秀娘,右手一翻,龙渊剑出现在手中。 自走出隐形通道以来,尤兵这是第一次亮出龙渊剑。龙渊剑出鞘,半空中如同打了个雳闪,映得周围为之一亮。 “来吧,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尤兵横剑在手,向人蛇高喊。 人蛇一击奏效,本想乘胜追击。见尤兵手中宝剑熠熠生辉,知道必定是个非凡之物。巨大的蛇尾在半空中略一停滞,以更大的劲道打了下去。 当! 随着一声巨响,蛇尾重重打在龙渊剑上。霎时间,火光四溅。人蛇与尤兵同时“啊”了一声。 人蛇诧异的是,没想到尤兵竟然能够接住他这一重击;而尤兵诧异的是,锋利无比的龙渊宝剑竟然仅仅砍掉人蛇的几块蛇鳞。 好坚硬的护甲! 尤兵想要挥剑刺向人蛇,忽觉脚下一软。 不好,房顶要塌! 尤兵反应了过来,但为时已晚,身体顺着房顶塌陷的大洞,直直落入屋内。 房子有三米多高。按照常理说,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即使不受伤,也会被摔个七荤八素。 谁料,尤兵从房顶掉下来,不仅没有痛感,身下还有一些弹性。 不对,是魏秀娘做了肉垫! 尤兵爬起身,回头看去。自己不偏不倚掉进了大木盆中,而此时的魏秀娘嘴巴大张双眼紧闭。 魏秀娘被自己砸背过气了。 尤兵顾不上外面虎视眈眈的人蛇,一把将魏秀娘从木盆中拖出,用力地捶打前胸后背。 “哎呦,疼死我了……” 听到魏秀娘的声音,尤兵心里一松。他刚想回头观察屋外的动静,只觉一疼,一记耳光重重打在脸上。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魏秀娘恨极的怒骂——“色狼”! ^^^^^^^^^^^^^^^^^^^^^^^^^^^^^^^^^^^^^^^^^^^^^^^^^^^^^^^^^^^^^^^^^^^^^^^^^^^^^^^^^^^^^^^^^ ps:在网文这条道路上,作为一名新人,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15 峰回路转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五节 峰回路转 冤枉,真是冤枉啊! 尤兵被魏秀娘一记耳光打愣了。如果说,白天被魏秀娘打得那一记耳光,尤兵是无心之失,那么这次呢? 尤兵可以对天发誓,在抢救魏秀娘时,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外面虎视眈眈的人蛇身上。对于全身*、正在洗澡的魏秀娘没有丝毫亵渎之意。就连男女之别,在那一时刻,尤兵也没有意识到。 尤兵偷偷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魏秀娘,感觉很委屈。他奶奶的,就她那胸部,凡是胸肌发达一些的男生,都比她的*大! 到底谁吃亏,只有老天知道! 尤兵强忍心中怒气,将炕上的衣服一把扔给魏秀娘,“赶紧穿上,外面危险,准备逃走。” 尤兵说的话,魏秀娘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将被单向自己胸部盖了盖,幽幽问道:“白天扒裤子,这又摸我胸部,你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尤兵警惕地看向屋外。此时,人蛇已经来到小屋的窗户前。它探着脑袋,正眼神木讷地看向这边。 借着屋内的光亮,尤兵看得清楚,那是一张粗犷的脸。 怎么这眼熟! 由于魏秀娘背对着窗户,并没有发觉危险临近。她依然用幽幽地口气说道:“你要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负责。” “好,我负责。”尤兵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继而又补充了一句,“等回到外兵城,我立刻向你老爸解除婚约。” “你混蛋!” 魏秀娘期待的不是这句话,甚至与这句话的意思完全相反。魏秀娘不由怒从心气,抬起巴掌,又一次向尤兵打去。 尤兵的目光集中在窗外的人蛇身上,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发觉魏秀娘的动作。 尤兵看也没看,抬起右手,一把抓住魏秀娘打来的小手,“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不要再打我;第二,不要转身看。这两件事如果有一件做不到,我就把你扒个精光。”尤兵说着,大步走出屋门。 “混蛋!你混蛋!”不知为什么,魏秀娘声音呜咽了,两行泪水又一次从眼角滑落。 就在魏秀娘黯然伤感的时候,走出屋门的尤兵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屋子周围的火墙被人蛇用蛮力推到了一边;地面上、屋顶上、就连树上爬满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石蛇。这些石蛇中间,赫然就是那个体型庞大的人蛇。 在火光映照下,尤兵对人蛇看得愈加清楚。 眼前这个人蛇足有三四十米长、水缸般粗细。巨大的蛇身盘曲在一起,犹如一座小山。蛇身上部的人体躯干部分,似乎已经被蛇身融合,黄白的皮肤上隐现出细碎的鳞片。 尤兵抬起头,再次看向人蛇的脸。这张脸很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见到过。 豹头、环眼、蒜鼻、厚唇……尤兵眼睛一亮,是冰峰家族! 尤兵记得,冰峰家主以及冰峰家族会客厅里的傀儡大汉都是如此模样。 怪不得这么眼熟! 尤兵向前走了几步,手中龙渊宝剑指向人蛇的脑袋,“告诉我,你是谁?” “蛇冢守护者!”人蛇的声音异常嘶哑、异常含糊,仿佛这声音发自地狱。 “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尤兵又问。 “破坏蛇冢者,杀无赦!” 人蛇上半身高高昂起,看他的架势,新的一轮攻击又要开始。也许是受到人蛇气场的影响,他身边无以计数的石蛇也都纷纷扬起蛇头,吞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 “慢!”尤兵向后退了一步,“蛇冢?你说得是不是那条大裂缝?” “对!” “你误会了。大裂缝不是我们造成的。” “我不相信你的解释!” 人蛇仰天一声嘶吼。霎时间,尤兵身边卷起一阵腥臭的狂风。与此同时,一条粗大的黑影向尤兵重重压去。 不好,人蛇发动攻击了! 尤兵屏息凝神,神识漫出幻化成三只大手,去阻挡黑影的重压。 只听“噗噗噗”三声轻响,三只神识大手自腕部折断,化为了虚无。 没有阻挡住! 这是尤兵学会运用神识以来,第一次败得这么惨。 尤兵只觉印堂深处一阵剧痛,心神顿时大乱。出于本能,尤兵双手紧握龙渊剑,奋力向黑影刺出。 吃! 随着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之声,风停了,黑影消失了,人蛇的尾部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人蛇甩了甩尾巴,也许是疼痛的缘故,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已经是第二次与这个弱小的人类交手了。第一次,仅仅是将他从屋顶打入屋内,而这次…… 人蛇阴冷的目光看向前面的空地。不远处的空地上,出现一个大坑。坑里面,尤兵依然站立不动。只不过,他双脚已经陷入石灰质岩层之中,而他的嘴角浸出殷殷血迹。 相比起人蛇尾部的伤口,尤兵伤得更为严重。心神被打乱,气血被打得翻涌。有几次,尤兵的嘴巴张了几张,一口鲜血在喉咙间涌来涌去。 不能吐!尤兵一咬牙关,硬生生地将血咽了回去。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使用那一招吗? 尤兵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他想到了在隐形通道中学到的技法——小千剑阵。看来,只有使用保命的招式,才能躲过这次劫难。 尤兵深吸一口气,将龙渊宝剑慢慢举过头顶。 “躲开!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小蛇崽,别挡本王的路!” 这是……蛇蚁王! “蛇蚁王,我在这儿,快过来!”尤兵喊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呜咽。 尤兵没想到,自己能在小山村遇到蛇蚁王。更没想到,蛇蚁王能在紧要时刻及时出现。 贵人!蛇蚁王就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尤兵的心情由阴转晴,变得一片大好。 听到尤兵的叫喊,蛇蚁王同样是惊喜望外。他肉球般的身形化作一道光影,瞬间来到尤兵身前。“尤兵,你咋躲在坑里?是在和他们躲猫猫?” 尤兵苦笑着指了指人蛇,“躲个屁猫猫,这是被他打的。” “原来如此。” 蛇蚁王回头看了一眼巨无霸般的人蛇,轻轻哼了一声,“大家伙你听清了,尤兵是我的朋友,打我的朋友,就是向本王挑战。看着同类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希望下不为例。否则的话……” 蛇蚁王身体猛地一抖,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蟒蛇虚影。也许是为了震慑,这个虚影比起往常来,更加巨大,足足高出人蛇两倍有余。 “你以为这能吓倒我吗?我还有蛇群。” 面对来者不善的蛇蚁王,人蛇似乎有些怯懦。但又不甘于这样离去。他挥手间,四面八方发出一片“嘶嘶”声。 蛇蚁王呵呵一笑,“小人蛇,别以为本王是吓大的。你的小蛇崽数量是不少,不过本王的子嗣更多。” 蛇蚁王身形一晃,半空中出现黑压压一片小蛇蚁。这些小蛇蚁都是能量化的实体,与蛇蚁王心意相通。随着蛇蚁王神识流转,小蛇蚁们整齐划一地浮在空中,一举一动如同刀劈斧刻般分毫不差。 “怎么样,咱们用不用较量一番?”蛇蚁王问道。 无论是蛇蚁王虚影的个体,还是小蛇蚁庞大的数量以及战斗力,都略胜人蛇和蛇群一筹。 人蛇看罢,眼中阴冷的光芒渐渐消失了。巨大的头颅向蛇蚁王点了点,然后尾巴一甩,向远处游去。 人蛇的离开就是一个信号。霎时间,小屋周围安静下来。所有的石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许久,尤兵长出一口浊气, 问蛇蚁王:“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寻找你和兴业,误打误撞来的。” 接下来,蛇蚁王眉飞色舞地讲起了他与范无救斗智斗勇的经过。总体上,蛇蚁王的意思是范无救修为异常了得,但他更是能力非凡。不仅没有被范无救抓住,反而让范无救吃了不小的亏。 是这样吗?尤兵看了看蛇蚁王眼中布满的血丝,以及略有消瘦的肉球身形,他没有说破。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冰峰家族的事情,以及自己戴上面具的原因。 说着说着,尤兵话锋一转,“蛇蚁王,你能不能辛苦一下,帮我查一查这个人蛇的底细。” “你尤兵的事就是我蛇蚁王的事,你放心好了。”蛇蚁王没有迟疑,身形一晃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是这样吗?尤兵看了看蛇蚁王眼中布满的血丝,以及略有消瘦的肉球身形,他没有说破。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冰峰家族的事情,以及自己戴上面具的原因。 说着说着,尤兵话锋一转,“蛇蚁王,你能不能辛苦一下,帮我查一查这个人蛇的底细。” “你尤兵的事就是我蛇蚁王的事,你放心好了。”蛇蚁王没有迟疑,身形一晃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 ps:在网文这条道路上,作为一名新人,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16 意外变化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六节 意外变化 魏秀娘还挺听话。 尤兵回到屋内时,魏秀娘背对着窗户,斜靠在一卷破被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尤兵破顶而入的唐突事件之中。 “魏小姐,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尤兵下意识地看向魏秀娘的胸部。还好,她的身体虽然因蛇毒而麻痹,但双手能动。身上,已经被她胡乱地穿上了衣服。 “天这么黑,咱们去哪儿?”魏秀娘低声问道。 “不管去哪儿,都比这里安全。” 尤兵说得是实话。人蛇带领蛇群走了,他真能善罢甘休吗?对此,尤兵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再加上人蛇那惊人的一击,尤兵感觉五脏六腑要被震裂,头阵阵发晕,眼前阵阵发黑。就连走进这个小屋,尤兵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果人蛇派出几条石蛇前来偷袭,哪怕是一条小石蛇,按照尤兵目前的状况,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所以,尤兵选择逃离,先离开这里再说。 听了尤兵的解释,魏秀娘没有犹豫,顺从地张开双臂。 “只要你不耍大小姐脾气,咱们就会相安无事。” 尤兵走到炕沿边,背转身体,双手向后去揽魏秀娘的腰肢。 按照尤兵的想法,尽管自己体力不支,背着娇小的魏秀娘走个千八百米是不成问题的。况且,魏秀娘伸出双臂,也是让他背的意思。 谁成想,尤兵双手向后伸出却揽了个空。 “陈兵,你对今天做得事情后悔吗?”魏秀娘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听起来有些古怪。 什么意思? 尤兵刚想回头,只觉肋下一阵巨痛,整个身体像被抽干力气般瘫倒在地。与此同时,魏秀娘从炕上一骨碌身爬了起来,笑吟吟地看向尤兵。 “你怎么……” “临进入石林前,郑叔给了我一粒解毒丹。只是因为生气,让我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本大小姐做什么事,需要理由吗?” 魏秀娘抬起小手,重重打在尤兵脸上。 面对瞬息之间的变化,尤兵有些发蒙。他怔怔地看向魏秀娘,“魏小姐,今天发生的事都是无心之失。不管怎样,我救了你一命,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我知道你救了我,对我有恩。所以,我不杀你,只是想出口恶气。这也算是我报恩了。”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尤兵压住心中怒火,“你想怎样?” “这个嘛……”魏秀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你是个大色狼!” “你不能太过分!” 尤兵尽管没有听明白魏秀娘话中的意思,但她脸上的坏笑充分暴露她内心的活动。 魏秀娘没有再说话,将尤兵连拖再拉,从地面拽到炕上。随后,“刺啦”一声将尤兵的上衣撕成两半。 “你到底想怎样?” 尤兵一惊。今天上午,自己无意中将她的裤子扒掉。难道她想把我扒光,然后扔到大庭广众之下? 尤兵没敢说出口,急忙凝聚心神,想用神识制住魏秀娘。谁知,在与人蛇的的战斗中,心神受到重创。尤兵聚了几次,也没有将神识蔓延出来。 妈的,屋漏偏遭连阴雨!尤兵心中一阵发冷。 还好,魏秀娘仅仅是将尤兵的上衣扒掉,然后将他脸朝下、后背朝上,摆成了一个趴伏的姿势。 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紧接着,又是一连串不间断的刺痛。 “魏小姐,魏小妞,你在做什么!” 后背传来的刺痛并不强烈,甚至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魏小妞?不错的称呼,从我出生,没有人敢这么称呼我!”魏秀娘手上忽然一用力。 尤兵只觉后背的刺痛感直沁肺腑,忍不住“啊”了一声。 “魏小妞!” “魏小妞!” “魏小妞!” 尤兵身体无法动弹,但口中不老实。他不停地呼喊着,直到口干舌燥、声音嘶哑。 十分钟后,尤兵再也无力叫喊。魏秀娘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魏秀娘拍拍双手,像是审视艺术品般,看着尤兵的后背。 “你在我后背上做了什么?” 尤兵睁瞪双眼,怒视着魏秀娘。如果目光是一把匕首,尤兵早就捅上魏秀娘百八十刀了。 “不好意思,不太完美。” 魏秀娘没有理会尤兵的横眉冷对,又在尤兵后背上看了几眼,然后拿过一个镜子,“自己看看,大色狼!” 尤兵费力地扭过头,向镜子中看去。只见后背上血迹点点地刻着几个大字——我是色狼! 第四个字“狼”,由于写成了新郎的“郎”,居然被魏秀娘打个“x”,又在旁边刻上了一个很小的“狼”字。 “你……”尤兵一句话也说出来了。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紧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平心而论,尤兵不是个火爆脾气的人。 白天一整天都处于紧张之中,晚上又与人蛇大打了一场,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最最关键的是,尤兵在隐形通道中,为了夺取壮魂果,人为地熄灭了肩头的一盏阳火。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使尤兵并不强壮的身体雪上加霜。 魏秀娘的肆意妄为加速了尤兵的病情,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尤兵醒了。一股樟香气息进入口鼻,随着呼吸流入肺腑,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恍惚间,尤兵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冰峰家族关押张兴业的那个小院落。 尤兵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面具还在;又摸了摸身体,全身*裸,只穿着一个小裤衩。 自己会不会被…… 尤兵忽然想到那个刁蛮的魏大小姐,身体一动,想要坐起身来。 “陈公子,别动!”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床头传来。紧跟着,尤兵的肩头被一只褶皱的大手重重摁回床上。 这是……尤兵侧头看去,是老陈头! 此时,老陈头坐在一把罗圈椅里,正老眼昏花地看着尤兵。 “这是哪儿?” “在外兵城内。这里是副城主魏人杰名下的一所老宅。” “我怎么到了这里?” “我们救了你。” 石林中,尤兵与老陈头分别后,去追了魏秀娘。而老陈头则站在原地,静观蛇王与郑通河搏杀。 郑通河的修为胎记为核桃大小,按照级别分类,大体为三等士兵。 三等士兵是什么概念?别说是一条大蛇,就是来个三条、四条,也不在话下。 谁料,蛇王一上来就来了个鱼死网破的打法。它将郑通河紧紧缠住后,张开血盆大口就是狠狠地一口。 “蛇王那一口下去,不仅郑通河活不了,就连自己巨大的蛇身也会被咬成两断。” 鱼死网破的原因有两种,要么自己被逼入绝境, 要么与对方有着深仇大恨,不惜与对方同归于尽。在尤兵看来,蛇王当时的境况并不属于第一种。难道是第二种原因?尤兵好奇地看向老陈头。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一上来就与对手同归于尽的猛兽。当时我很奇怪,但也不容多想。毕竟郑通河的死活关系到咱们的下步计划。所以,我出手了,救下了他。” “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郑通河的气息很诡异,似乎修炼了一个旁门的功法。而且,他的肩头有一个人头蛇身的纹身。” 人蛇?尤兵心中一动。 “再后来,我和郑通河见你和魏秀娘没有回来,怕你们出事,就去寻找。整整找了一天,直到发现那个有火光的村落,才判定了你们的方位。” 尤兵知道老陈头口中的“火光”指是什么,那是为了阻挡蛇群进攻而燃烧起来的木柴。 “你们去那个村落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事情?”尤兵忽然想到了那个极似冰峰家主的人蛇。他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老陈头似乎理解错了尤兵的意思,苦笑着点点头,“看见了,我看见一个*着上半身的不良少年,他的后背上刻着四个大字——我是色狼。” 这是哪儿和哪儿啊?尤兵知道老陈头误会了,追问道:“那个魏小姐和你们是怎么说的?” “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怎么说?你上身*,她下身穿着你的裤子,这也太……” 老陈头嘴唇哆嗦几下,昏黄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记住,咱们进城的目的不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尤兵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管魏秀娘如何刁蛮,让自己说出她的隐私,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用解释。”老陈头摆了摆瘦骨嶙峋的手,“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两天,外兵城内正流传着一个不利于你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大家都在传,陈兵是色狼,调戏未婚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糊涂。你现在的身份就是陈兵。” 见尤兵愣愣地看着自己,老陈头接着又说:“你与魏小姐的事情,只有四个人知道,你、我、魏小姐和郑通河。我怀疑,这个消息是郑通河散播出去的。目的是解除你和魏小姐的婚约。这样也好,可以加快我们前往墨兵城的计划。” 会是这样吗?尤兵隐隐感觉,事情不似老陈头说得那样简单……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17 色狼陈兵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七节 色狼陈兵 在尤兵看来,对于“陈兵是色狼”这个消息的传播,除了自己,涉事的其他三个人都有重大嫌疑。 首当其冲的是老陈头。以解除婚约为条件,迫使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做出让步,换取进入墨兵城的便利。这是老陈头预先设计好的策略。 为什么要解除婚约?“陈兵是色狼”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当然,如果将陈兵定性为色狼,魏人杰能不能做出让步,给自己和老陈头发放信符,并谋取一个适当职位,这又成为了一个变数。 第二个具有嫌疑的是郑通河。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作为魏家大总管,想主人之所想、急主人之所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魏人杰想撕毁婚约,“陈兵是色狼”这件事,他不仅不会息事宁人,还会大做文章。让满城人都知道,解除婚约的责任不在自己,而是那个准姑爷陈兵不争气! 当然,说准姑爷调戏未婚妻,从一个侧面也是在给魏家大小姐身上泼脏水。为人父的魏人杰和作为总管的郑通河能这样做吗? 还有一个嫌疑人就是当事人之一魏秀娘。这个丫头大小姐脾气,是个生怕世道太平的主儿。为了出心中的恶气,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来。 “陈兵是色狼”这件事,她不仅敢于传播出去,而且还…… 尤兵忽然想到后背的刺字,忍不住侧过身体,反转手臂摸向后背。 “啊!”一阵剧痛从肋骨处传来。 “别动。”老陈头又一次按住尤兵肩头。 “目前你气血两亏。要命的是,魏家那丫头没轻没重,一指头戳断了你的肋骨。” 气血两亏?尤兵一愣,继而明白了其中的因由。自己肩头灭了一盏阳火,别说是气血两亏,就是肾亏、腰亏也在情理之中。 尤兵眼珠一转,问老陈头,“我小小年纪,咋就气血两亏?” 老陈头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昨天,魏家派来大夫给你看病。我也提过这个问题。人家大夫说,凡是色迷心窍者都会气血两亏。” 庸医!庸医! 听了老陈头的话,尤兵简直要跳起来。看来,大夫是个庸医,老陈头也有点儿老年痴呆。 不自觉的,尤兵将老陈头和仁将进行了比较。仁将能够轻易地灭掉自己肩头的阳火,还能够瞬间点燃。而这个老陈头连自己的异常也未能发现。 看来,老陈头修为高深莫测,而那个仁将要在“高深莫测”前面加上一个“更”字。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很乱很杂,似是一群过路的普通百姓。尤兵开始没太在意,继续和老陈头闲聊着。 谁知,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小院门口,居然停了下来。 “是不是有客人?” 由于身上有伤,尤兵没有动弹,眼睛看向老陈头。 和尤兵一样,老陈头也有些好奇。他站起身,迈开双腿刚想出去观望,一个物件自小院外面扔了进来。“啪”地一声,砸在窗棂上,流出黑黄色的粘稠液体。 啥东西?尤兵探出脑袋,侧头向外面看去。 是臭鸡蛋! 没等尤兵回过神,又有几个臭鸡蛋连续砸来。有个鸡蛋居然顺着窗户的缝隙砸进屋内,蛋清、蛋黄、蛋壳溅得满床满地。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老陈头不干了,抄起一个大蒲扇挡在身前,颤颤巍巍地向屋外走去。 “老陈头,给我找个遮挡!” “公子,鸡蛋而已,不是问题。” 靠!不是问题,你怎么知道遮挡! 又一个臭鸡蛋夹带着风声砸来。尤兵见势不妙,将被单往身上一蒙——爱咋咋地! 时间不长,老陈头回来了。与出去时的怒气冲冲不同,老陈头进来就嚷嚷,“老仆无能,这件事只有公子您亲自出面才能摆平。” “啥事?” 尤兵从被单下面探出脑袋,侧目向老陈头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老陈头手中蒲扇上挂着一条条的白菜帮子、烂菜叶子。还好蒲扇够大,老陈头身上没被砸到。 “都是你惹得祸!” 老陈头掀开尤兵身上的被单,“走,我带你去门外看看。” 激动之下,老陈头没再隐藏实力,单手提起尤兵,放在身旁的木质轮椅上。 “老陈头,我重伤在身,你别……” “自作自受!” 老陈头哼了一声,不容尤兵分说,将轮椅推出房门。 尤兵所住的院子位于菜市口的一角。菜市口,在清代为杀人的法场,其中名气最大的应数宣武门外的菜市口。菜市口名气大,是因为那里曾是杀人的地方,是刑场,有不少名人被斩首在菜市口。 戏文中唱道“推出午门斩首”,其实就是拉到菜市口“出红差”——砍头!犯人被杀后,尸体被运走,血迹即被黄土垫盖上,尔后便有人在此卖菜,故菜市口由此得名。 外兵城这个菜市口也是因“出红差”而繁华。 此时正值盛夏的中午,按照常理,应该是“老大嫁做商人妇,门庭冷落车马稀”的时间段。 然而,偌大的菜市口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有一个相同点,都是右手拿着臭鸡蛋,左手攥着烂菜叶子,身后还背着一个盛装腌臜之物的箩筐。 尤兵往他们头顶看去,这些义愤填膺的人群上方,打着十数个标语。 ……外兵城坚决清除有碍公序良俗之辈…… ……调戏魏小姐,就是挑战我们的忍耐底线…… ……外兵城性工作者联盟坚决不为陈兵做异性按摩…… 本来乱哄哄的菜市口,由于尤兵的出现顿时安静下来。 “那个坐轮椅的,是不是陈兵?”有人悄声嘀咕了一句。 霎时间,菜市口几百号人几乎同一时间拿出衣兜里的照片,与尤兵进行对照。 “乡亲们,我家公子人品高尚,性格……” 没等老陈头话说完,一个臭鸡蛋飞了过来。 “老陈头,情况不妙,快跑!” “公子跑不得。如果跑了,岂不是承认你就是色狼,调戏过魏小姐?” “可是你看……” 菜市口上,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数百号人几乎整齐划一地抬起右手。 “他们这是……” 老陈头揉了揉昏黄的眼睛,仔细看去。 “刁民!刁民!” 老陈头惊叫一声,颤颤巍巍地推起轮椅,转眼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百丈之外。而他身后,如雨点般落下数百枚臭鸡蛋。 “不要让老色鬼和小色鬼跑掉!”身后,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 “老色鬼?”老陈头轻轻叨咕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忿。 “人家说你老色鬼,是在夸你。说明你身体好,心理年龄年轻。” “看来,我应该高兴才对。”老陈头说话间,轮椅的速度陡增,尤兵感觉眼前浮光掠影,耳边风声大作。 不一会儿,追赶的人群不见了,喧闹的叫喊声也听不到了。老陈头推着轮椅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一个名叫“山娇”的豪华酒楼前。 “二位先生,欢迎光临!” 一个侍者见两人伫立在门前,赶忙殷勤地走上来,接过老陈头手中的轮椅。 “二楼人字号雅间,三凉三热,一壶清酒。”老陈头说着,拍了拍尤兵的肩膀,“你自己先吃,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儿?” “刚才,咱们被当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我倒要看看,幕后黑手究竟何许人也!”老陈头向侍者摆摆手,示意将尤兵推进酒楼,然后自己径自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位老先生真会开玩笑,像你们这等有身份之人怎么会成为过街老鼠……”见老陈头渐行渐远,侍者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侍者说着无心,尤兵同样听者无意。他的心思在老陈头与侍者的对话上。二楼、人字号雅间、三凉三热、一壶清酒……听老陈头的口气,像是对这个酒楼很熟悉。 “兄弟,我这个老仆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尤兵问。 “老仆?”侍者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刚才那个老头。”尤兵指了指老陈头离去的方向。 侍者这才反应过来,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怎么能是你的仆人呢?” “为什么不可能?” 侍者刚想说话,像是意识到什么,讪讪地解释道,“也许是我认错了。” 二楼人字号雅间,果然很雅静。偌大的房间以及宽敞的通道里,除了几个来回走动的服务生,再也见不到其他客人。 在侍者殷勤的侍奉下,尤兵经过喧闹的一楼,来到幽静的二楼。从异常喧闹到异常幽静,尤兵恍若进入隔世。 “怎么会这样?”尤兵指了指空荡荡的楼道,又指了指下面人头攒动的一楼。 “先生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山娇酒楼的经营特色。一楼取闹。只要想酒喝,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可以在一楼消费。二层不同,是闹中取静。从喧闹中求得一方清净,属于大俗中的大雅。所以,对于进入二楼的客人,我们有一定的要求。” “什么要求?” “要么大富,要么大贵,要么有特殊才能。” “既然我能进来,那么我属于哪一种?”尤兵有些好奇。 “您属于……” 侍者拖长了声音。见左右没人,他才低声说道:“在外兵城,敢调戏魏副城主千金的,您是第一人。所以,我们东家有交待,您不仅可以在这里用餐,而且还是免费用餐。” “给我滚!”尤兵不觉怒火中烧…… e18 三凉三热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八节 三凉三热 这能不让尤兵气愤吗? 醒来时,老陈头说自己被扣上了一顶“色狼”的大帽子。 没等弄清原由,又被一群好事者打着铲奸除恶的旗号,用臭鸡蛋和烂菜叶子驱离小院。 这不,刚刚安生一些,又遇到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侍者。 “陈公子,您别生气,是我们的服务生不会说话。” 听到尤兵的怒骂声,从雅间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这个男子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大脖子粗,一副富态的长相。 “刘管事,我……” 侍者刚想解释,刘管事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笑容可掬地向尤兵鞠了一躬,“欢迎陈公子光临酒楼。按照陈老吩咐,三凉三热和一壶清酒已经准备妥当,您看是不是端上来?” “哪个陈老?”尤兵问。 “就是您的老、老仆人。”刘管事回答时,表情有些不自然。 出于气愤,尤兵本想离开。见刘管事闪烁的话语,好奇心大盛,问道:“刚才,老陈头让你们为我准备三凉三热六道菜和一壶清酒,说明他有资格进入二楼。你们的规矩是,在二楼进餐要么大富,要么大贵,要么有特殊才能。我想问一下,我这个仆人属于哪种类型?” “这个……”刘管事迟疑了一下,“陈老不在这三种之列,而是属于第四种。” “什么意思?” “他是我们老东家生前特批的。说无论何时,只要陈老想来,随时可以在二楼进餐。所以我们……” 刘管事没有说下去,但尤兵听得很明白,摆了摆手,“既然你们酒楼和老陈头有因缘,我就不再计较,尝尝你们的饭食。” “谢陈公子赏光!” 刘管事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向雅间旁边的操作间连击了三掌,然后与身边的侍者一同离开雅间,关紧了房门。 三凉三热,在尤兵看来应该是三道热菜和三道凉菜。 事实也是如此。在刘管事和侍者离开不久,操作间的小门“嘎吱”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清水出芙蓉般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一身唐式旗袍,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紫色砂锅。 “公子,鹿茸虎鞭汤。”小姑娘将砂锅放在桌子上后,旋即返回操作间。 鹿茸——虎鞭——汤! 尤兵咽了口唾沫。尽管他未喝过,但鹿茸和虎鞭有所耳闻,都是大补的食材。尤兵深深吸了一口飘过来的香气,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果真如此,不觉精神一振。 接下来,那个小姑娘又端出两道菜。一道是干煸百年参,一道是素炒千年龟。 大补啊! 尤兵眼睛有些发直。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又看了看端菜的小姑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尤兵感觉自己脸红心跳,眼睛不自觉地回避着小姑娘如水般的眼睛。 “听陈老说你气血两亏,我们东家想为你食补一下,以防肾亏。”尽管小姑娘将“肾”字说得很含糊,但尤兵还是听了出来。 这个老陈头! 尤兵一拍轮椅扶手,猛地站起身。一阵剧痛从腋下传遍全身,尤兵如同电击般又重重坐回轮椅。 “陈公子!” 小姑娘轻叫一声,伸手去扶尤兵。 “不用。”尤兵下意识地侧了侧身体。 见尤兵有意躲闪,小姑娘的眼睛水意更浓了,“陈公子,是不是我服侍得不周到,让公子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只是……” 尤兵想到那个可恶的老陈头,“只是”二字说了两遍,但没有说下去。 “既然公子不嫌弃,我就……”小姑娘梨花带雨的大眼睛顿时充满笑意。她用筷子夹起一根虎鞭,送到尤兵眼前,“公子,张嘴。” 啊?尤兵的脸红了。 “别……”没等尤兵说出话,嘴巴一张,虎鞭已经被小姑娘送进口中。 虎鞭、鹿茸、人参、龟肉…… 在小姑娘娴熟的动作下,盘中的食物迅速减少,一条条、一块块、一根根,依次进入尤兵肚中。 半柱香后,一股燥热自丹田处冉冉升起。 不行,再吃下去就要出丑了。 趁着小姑娘夹菜之机,尤兵向后挪动了一下轮椅,“热菜上了,那三道凉菜怎么还没端来?” “凉菜?” 小姑娘嫣然一笑,“陈公子稍等,凉菜马上就来。”她说着,款款走进操作间。 终于走了。 尤兵长出了口气。这哪是什么进餐,分明是一种煎熬。处于如狼似虎的年龄,面对一个殷勤小姑娘的伺候,再加上大补食材的作用,一股原始的冲动在尤兵丹田内蠢蠢欲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如他们所说,是为自己食补吗? 尤兵呆呆地看向操作间的小门。有那么一刻,尤兵恍然感觉那个如水的小姑娘又走了出来,又用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喂食自己。她呵气如兰的话音,撩拨着自己的心情,那种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时间似乎定格在那一刻。尤兵看着、想着,等待着三道凉菜的到来。 时间不长,操作间的门开了。与刚才不同,这次出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生。服务生推着一个两米长、半米宽的案台,案台上面照着一层轻纱。轻纱里面鼓鼓的,呈现出一道起伏跌宕的曲线。 服务生将案台推出来后,向尤兵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说话,转回身又隐入操作间内。 什么意思? 尤兵双手一用力,轮椅慢慢地移向案台。就在距离案台还有一米多远时,尤兵闻到一股清香。 那绝对不是菜或花的香气,而是…… 尤兵又使劲吸了一口,那股清香淡淡的,若有若无,似乎可以撩动人的心魄。 难道是…… 尤兵伸出手抓住轻纱一角,慢慢掀了起来。 只见偌大的案台侧躺着一个体态娇小的女体。 再往她的脸上看去,是她!她就是刚刚手把手喂食自己的那个如水的姑娘。 “陈公子,你的三道凉菜来了。”小姑娘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尤兵,在她眼眸的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种暗示、一种渴望。 看到眼前的情形,尤兵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口中喃喃地说道:“哪有什么凉菜,分明是、分明是……”说道最后,声音低的连尤兵自己也听不清了。 “公子,你眼前分明就是三道凉菜。” 小姑娘嘟起粉嘟嘟的小嘴,一只手拿起遮盖着胸部的娇嫩欲滴的花朵,“这天山雪莲是第一道菜。据说,用处子之身温热的雪莲能够固本强体,且功效倍增。” “第二道菜呢?”尤兵感觉耳热心跳。 “第二道菜是……”小姑娘咯咯一声娇笑,小手向下面的花朵伸去。 “别!”尤兵知道她想做什么,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食用太阳花?” 小姑娘故意蹙起眉头。忽然,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我知道了,你需要的是第三道菜。” 小姑娘说着,身体轻轻一扭,身上的花瓣纷纷落在案台之上,“来吧,我就是那第三道菜。”小姑娘将眼睛一闭,静等着尤兵的下步动作。 “你……你不要逼我!”尤兵喘了几口粗气,努力遏制着内心的狂野。 听到尤兵的话,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又睁开了,“陈公子,不要害羞。我这道菜的功能为泻火,现在很适合你。” “别对自己这么自信。” 尤兵想要将目光从小姑娘的酮体上移转开来,怎奈那雪白的肉体如同磁石,将目光牢牢吸附。 “不是我自信,是你的本能出卖了你。” 小姑娘说着,小手抓向尤兵的下身。 “我不需要!”尤兵一声吼叫,肋下强烈的痛感让脑子清醒了一些。他随手抄起身旁的砂锅,向小姑娘砸去。 “不要!”小姑娘一声惊呼。 也许是从未遇到过如此反应,面对尤兵辣手摧花的动作,小姑娘居然忘记了躲闪,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砂锅向自己的头顶打来。 尤兵这一砂锅如果打下去,小姑娘轻则受伤,重则毙命。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口,一缕柔和的力道在砂锅上推了一下。砂锅顿时失去准头,重重地砸在小姑娘旁边。 “是谁?给我滚出来!” 尤兵心神一凝,神识尚未蔓延出来,身后传来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尤师傅,切勿动怒,咱们是一家人。” 尤师傅?尤兵慢慢转过身。 只见从雅间门口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个是刘管事,后面的人则与自己年龄相仿,豹头、环眼、蒜鼻、厚唇。 “我叫冰峰山,是这家酒楼的东家。我的父亲你应该听说过,叫冰峰八。” “对不起,不管你的父亲是谁,也不管你属于哪个家族,都与我无关。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吃饭,如果你不欢迎,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尤师傅,别生气,我们……” “躲开!”尤兵一声爆喝。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19 死亡线索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十九节 死亡线索 尤兵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在尤兵看来,这是一种*裸的戏耍。 先是说自己是色狼,再是给自己吃补肾壮阳的滋补品,之后以女色勾引。一连串举措下来,别说是个青春躁动的少年,就算是古稀老头也会被弄得心痒难耐、“一柱擎天”! 还好,此时的尤兵处于“亏”的状态。气亏、血亏,再加上肋骨折断导致行动不变,要不然…… 想到后果,尤兵简直要发疯。 当然,尤兵没有“疯”。理智告诉他,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方面,自己此时的身份是陈兵。如果事情闹大了,身份一旦被戳穿,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方面,对方是冰峰家族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面子一定要给他们的家主冰峰大。 所以,尤兵想一走了之。他要去找老陈头问个明白。老陈头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要引自己来这里出丑。 “尤师傅,听我说。”冰峰山见尤兵动了真怒,慌忙拦在轮椅前面,想要解释。 尤兵哼了一声。冰峰山没见尤兵动弹,只觉身前涌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他连连向后退去。 “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有气冲我来吧!” 一个身影瞬间横在尤兵眼前,正是那个如水的小姑娘。 此时,那个小姑娘披上了一件睡衣。由于内部真空,她一举一动间体态毕现。 如果是个男人,或者自己的前面是个衣着整齐的女人,尤兵依然会毫不迟疑地散出神识,打通一条出去的通道。 小姑娘的出现,恰恰戳中了尤兵的软肋。散出神识,势必与小姑娘诱人的酮体接触,如果不散出…… 尤兵看了看白管事、冰峰山和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由长长出了口气,“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到尤兵的话,雅间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尤兵面前的小姑娘冲着尤兵一笑,“我叫冰峰娇娇,是冰峰十三的独女,和冰峰山是堂兄妹关系。我们此次……” “娇妹,小心隔墙有耳。你先去穿戴整齐,咱们密室汇合。”冰峰山截住冰峰娇娇的话茬,然后看向尤兵,“尤师傅,实在抱歉,咱们换个地方详谈。” 尤兵没有说话,眼睛一闭,任由白管事将自己推上三楼。 按照尤兵理解,既然上三楼,密室就应该在三楼上。谁成想,几人来到三楼后,进入一个简易电梯,又垂直向下而去。 下降了大约二三十米,梯箱微微一震,静止不动了。随着梯箱门打开,前面出现一个宽敞的地下通道。通道两旁,站着数十个傀儡武士,通道的尽头就是冰峰山所谓的“密室”。 几人走出梯箱,引起了傀儡武士的警觉。它们一个个拔出砍刀,组成战斗队形。看架势,胆敢前进一步,就会杀无赦。 “退!”冰峰山挥手间,一道红色光线在每个傀儡面前滑过。顿时,众傀儡武士又回到原位,如同木雕泥塑般站立不动。 “好严密的防范措施。”尤兵赞叹了一句。 “严密吗?”冰峰山听了尤兵的话,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如果严密,我父亲和十三叔就不会惨死在这里了。” 冰峰八、冰峰十三……冰峰家主说过,半年前,冰峰家族一月间死了十六个兄弟,冰峰八和冰峰十三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尤兵心中微微一动,问道:“带我来这里,不仅是怕泄密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尤兵说话时,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尤兵答应过老陈头,方便时探查一下冰峰八和冰峰十三的死因。探查可以,但如果这样被动地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兵万万不能接受。 “尤师傅说得极是。怕泄密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们认为,你极有可能与我父亲和十三叔一样离奇的死亡。” “什么?” “这也是我们导演二楼雅间闹剧的原因。” 听到冰峰山的话,尤兵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被戏弄居然会与死亡扯上关系。 尤兵看向冰峰山,想听他进一步解释。谁知,冰峰山说完后不再说话,自顾自地走进通道尽头的密室。 什么意思?尤兵回头看向推着轮椅的白管事。白管事将嘴凑到尤兵耳边,“对于山少爷来说,这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他是想等娇小姐来,让她告诉你事情的详细经过。” 原来如此。 这也不对呀?尤兵眉毛微微一挑,冰峰山死了老爸,那冰峰娇娇也死了老爸。两人都应该伤心难过,怎么会…… 尤兵没有追问下去,毕竟,个人的情感与这件事情的关系似乎不大。 密室大的出乎尤兵意料,足有一个足球场地大小。恍惚间,尤兵感觉自己又进入了隐形通道第168号驿站中的那个贵宾房。 空间同样是异常宽敞,地面、墙壁和顶部同样是用兵族寒铁打造。唯一不同的,那个贵宾房由于有壮魂果,空气中弥漫着提神醒脑的清香。而这个密室里,尤兵深深吸了一口,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潮腐和腥臭味道。 身后的白管事解释道:“自从八爷和十三爷死后,山少爷将密室封闭起来。所以,这里的空气才……” “白管家,你去催催娇妹过来。另外,娇妹来后,你在三楼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冰峰山插嘴道。 “是,山少爷。”白管家向尤兵歉意地微微一笑,然后退出密室,关上了大门。 怎么回事?仅仅几分钟时间,冰峰山先后将冰峰娇娇和白管事支派出去。难道是…… 尤兵眉毛一挑,“山少爷,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对。”冰峰山回转身,走到尤兵面前。“今天,把尤师傅请来,是想请尤师傅为我以及我的父亲和十三叔报仇。” 你?没等尤兵问话,冰峰山自顾脱下裤子。 什么意思?借着密室的灯火,尤兵不禁“啊”了一声。只见冰峰山胯下空荡荡的,空无一物。 “你的……怎么没了?” “拔刀自宫。” “为什么?” “如果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暴毙,一个是苟活,你会选哪个?” “我……”尤兵一时无法回答。 通道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娇妹来了,有机会再向你解释。”冰峰山慌忙提上裤子,抹去眼角的泪痕。 看到冰峰山的痛苦与无助,尤兵忽然意识到,半年前那场暴毙事件,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 进来的果然是冰峰娇娇。她换了一身红花黄底绿边的对襟长衣,本来大俗的颜色、大俗的图案,在她穿来,显得很是活泼轻快。与二楼相比,多了一些调皮秀气,少了一些迷人诱惑。 尤兵不由看呆了。直到冰峰娇娇来到跟前,尤兵才反应过来。 “你放心,我不会再诱惑你。”冰峰娇娇似乎怕别人听到,凑近尤兵耳朵,悄声说道。 一丝温暖的气流吹在尤兵耳边,很痒很撩人。恍惚间,案台上那道迷人的曲线又一次浮现在尤兵脑海里。 这是不再诱惑的节奏吗? 尤兵赶忙收敛心神,左手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墙壁,轮椅借力滑向右边,同时也躲开了冰峰娇娇撩人的口气。 “说吧,你为什么要戏弄我。”尤兵稳了稳心神,问冰峰娇娇。既然冰峰山不愿在旁人面前提起自己的隐私,尤兵索性从二楼的事情入手,想问个明白。 “我不是戏弄你,而是打算救你。”冰峰娇娇指了指这间巨大的密室,“半年前,我父亲和八叔同时在这里暴毙。他们的身上没有伤痕,但有两个线索与你很是吻合。” “什么线索?” “第一,他们身上都有一个豆粒大小的跟踪器。” 冰峰娇娇说得这个线索,老陈头曾对自己说过。尤兵点点头,“第二呢?” “那就是……”冰峰娇娇咬了咬嘴唇,似乎难以启齿。 冰峰山站在旁边,不由叹了口气,“经大夫诊断,他们生前气血肾都亏得很,应该是脱阳而死。” “所以,你们认为我……”尤兵没有说下去。如果对换一下,自己也许也会这样琢磨。毕竟,这两条致命的线索,自己都符合。 事实会是这样吗?尤兵并不认可。自己气血两亏是自灭肩头阳火造成的,与脱阳风马牛不相及,更别说因它而致死了。 尤兵并没有说破,话锋一转,“在二楼雅间,那三凉三热六道菜又是什么回事?” “你刚进入外兵城时,有传言说你是色狼,我和山哥立刻想到脱阳的事情。紧接着,从陈老那里听说你气血两亏,更佐证了我们的推断。所以我就以身……”冰峰娇娇脸色一红,娇羞地垂下粉颈。 “通过刚才的检验,我们有理由相信尤师傅不仅不是色狼,而且在极尽诱惑面前一定能够自保。”冰峰山拍拍尤兵的肩膀,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亵渎的神态。 “这件事与老陈头有关系吗?”尤兵问。 “没有。这件事是我们临时动议的。况且……”冰峰山笑着看向尤兵,“像尤师傅这等英俊的容貌,任何女孩子看了,都会心动的。” “山哥!”冰峰娇娇的身子扭了几扭,脸更红了…… e20 陈老来到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节 陈老来到 尤兵看着冰峰娇娇扭动的娇躯,以及娇羞的小脸,有些不知所措。 在尤兵看来,不管是冰峰娇娇、冰峰山,还是魏人杰、魏秀娘,他们都是自己去往墨兵城途中的路人。 不管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识又何必曾相知。尤兵不愿在他们心中留下什么记忆,毕竟自己仅仅是一个过客而已。 看到冰峰娇娇如水的眼神,在一刹那,尤兵真相摘下面具,告诉她,自己长相平凡,甚至平庸,你看走眼了。 然而,尤兵又将这种冲动压了回去。 为了自己,冰峰娇娇以身当菜。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后果会怎样? 失望?绝望?还是…… 尤兵不敢想下去。看来,自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尤兵无意中瞟了一眼冰峰山的胯下,心中一动,问道:“如果我在二楼没有经受住考验,会怎样?” “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冰峰娇娇抬头间,秀发被她撩到了身后。尤兵看得清楚,那乌黑的秀发中竟然夹杂着一根闪亮的银针。 “山哥曾说过,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要么自杀,要么自宫,坚决不能脱阳而死。那种死法太……太让人难堪了。” 果真如此! 尤兵一下子想明白了冰峰山拔刀自宫的原因——他一定感知到死亡的讯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而冰峰山因割掉男根难以启齿,才背着所有人向自己透露。他告诉自己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是要为他报仇! 听到冰峰娇娇说出“自宫”二字,冰峰山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干咳两声,“天不负我冰峰家族。我想,尤师傅的到来一定能够使家族血案出现转机。” 尤兵听得出,冰峰山的话中包含了诸多无奈。老爸死了,自己也残了。即使找出真凶,又能怎样? 尤兵有些怜悯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侧身看了一眼冰峰山,发觉冰峰山也正无助地看向自己。 两人对视的瞬间,尤兵坚定了一个心念——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活下去。为了冰峰家族,也为了自己,应该追查下去。也许,在帮别人的同时,也能帮助自己。 尤兵问冰峰山,“关于血案,你们有怀疑的人吗?” “有。魏人杰的管家郑通河嫌疑很大。” “为什么怀疑他?” “我父亲和十三叔死亡前半个月,曾与郑通河去过一个叫神龙剧场的地方。之后,两人进入密室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你是不是也去过?” “我……”冰峰山欲言又止。 密室的暗铃响了几下,紧接着传声筒里传出白管事的声音,“山少爷,陈老来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冰峰山挂断传声筒,沉吟片刻看向尤兵,“您看……” “先去看看老陈头有什么发现。其他事情有空详谈。” “也只能这样了。”冰峰山看了看身边的冰峰娇娇,没有再说什么,大步向密室外走去。 同样是在二楼人字号雅间,老陈头坐在一张古香古色的罗圈椅里,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把壶,慢慢地浅饮着。 见到冰峰山和冰峰娇娇,老陈头没有反应,只是对尤兵点了点头。 “陈老,我们刚才带着尤师傅去密室……” 没等冰峰山话说完,老陈头将手把壶往茶几上一顿,“是陈公子,不是尤师傅!告诉你们几遍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老说得对,是陈公子。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尤兵坐在轮椅上,静静听着两人对话。他很好奇,老陈头是冰峰家族的仆人,对冰峰家人虽不用卑躬屈膝,但也应该有个谦恭的态度,如今这主仆关系似乎颠倒了。 “这些天,对神龙剧场的探查有进展吗?”老陈头问。 “有一些。神龙剧场成立于八个月前,经营模式属于会员制。无论是谁,必须成为会员才能进入。” “八爷和十三爷是那里的会员吗?” “这个无从考察。不过我们发现一个规律,神龙剧场的会员很多是郑通河介绍的,而且大多于近半年暴毙或者失踪。”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八爷和十三爷,还有很多人出现了意外?” “是。据查,脱阳而死的人有二十五个,失踪的人有十三个。” 听到冰峰山的话,老陈头站起身,双手背到身后,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一下子,雅间里更加安静了,静得连每个人的心跳声都能隐约可闻。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老陈头停下脚步,“清楚神龙剧场是做什么的吗?” “我们曾派人探查过几次,不管是扮成富商、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被拒之门外。”冰峰娇娇回答。 “你的意思是,这半年时间连神龙剧场的门也没有进过?”老陈头说话间,昏黄的眼睛射出一道精光。 冰峰娇娇浑身一哆嗦,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老陈头的扫视下更加水润了。 “陈老,有一些进展。”冰峰山轻轻抻了抻冰峰娇娇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然后接着说,“神龙剧场是个类似于马戏剧团的营业场所,不过那里没有狮子老虎,只有一种动物——石蛇,而且是巨大的蛇王。那些石蛇似乎通灵,可以掌控人的灵魂。我想,那些暴毙之人的死因与石蛇有着极大的关联。” “山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冰峰娇娇有些诧异,尽管冰峰山不让她再说话,但还是问了一句。 “我……”冰峰山嘴唇颤了几颤,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小山子,难道你……”老陈头胳膊暴涨三尺,右手猛地抓向冰峰山的裆部。 抓空了。就在右手抓空的那一刻,老陈头的身体僵在半空。他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转过身,良久才向背后的众人摆了摆手,“除了陈公子,其余人都出去吧。” “是!”众人应了一声,退出雅间。 待众人走后,老陈头慢慢转过身来。他眼圈有些泛红,本来颤颤巍巍的身形此时变得愈加抖动起来。 “老陈头,你没事吧?”尤兵轻声问道。 “我很好。”老陈头长叹一声,又坐回罗圈椅里,“咱们说下一话题。” 老陈头将尤兵安顿到酒楼后,独自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按照老陈头推断,自己走不上多长时间,就会迎面碰到示威的人群。 然而,老陈头估算错了。他颤颤巍巍地向前走着,直至走回居住的小院,也没有碰到那些示威的人群。 “我当时很纳闷,按照他们那架势,势必将你驱离外兵城,他们为什么没有追过去?” 于是,老陈头扩大寻找范围。这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老陈头在外兵城里居然找到十多支游行示威的队伍。每支队伍前面都打着一个巨大的条幅——欺辱魏小姐就是破坏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坚决驱逐色狼陈兵! 统一的抗议内容,统一的游行方式,让老陈头愈发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有人在操纵。 “所以,我在每支游行队伍中都逮了一个小头目。你猜,他们交待了什么?” 老陈头说得轻松,但尤兵知道从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人是何等困难的事情,况且不止带走一个,而是十多个。尤兵没有吱声,静静地听着下文。 “他们交待了三件事。第一,他们的幕后指使者是一个右手六根指头的人;第二,这个人让他们只需造声势,不许将你强行驱逐出外兵城;第三,他们将要去魏家府邸游行示威。” 怎么会这样?尤兵好奇地看向老陈头。 去魏家府邸游行,说明幕后之人想将此事炒作起来,让魏人杰知道“陈兵是色狼,陈兵欺辱过你闺女”,而且全城的人都在关注此事。 见尤兵脸上有异,老陈头忽然瞪起昏黄的眼睛,“别这么看我,这件事与我无关。”老陈头说完,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换做是你,也会怀疑我自己的。” 尤兵听完,什么也没说。说实话,种种迹象表明,老陈头的疑点越来越重。但,幕后之人一定不是他。尤兵有种直觉,除了老陈头,还有一个人乐得事情闹大。 会是谁?尤兵不知道,也不想去琢磨。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假扮的陈兵竟能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这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经历。 尤兵想着想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不过,老陈头接下来的话,让尤兵又是一阵紧张。 “刚才,我碰到了郑通河。他说,魏人杰想见你。” “什么时候?” “现在。” 尤兵一愣。游行的人此时去了魏家府邸。自己现在去,岂不是飞蛾扑火……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21 约定明晚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一节 约定明晚 魏家府邸,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尤兵,魏家是一潭深水,只会些狗刨之类的技能,很容易呛水。 如今,这潭深水又被别有用心之人加了一把火,用示威游行挑战副城主魏人杰的情感底线。 一潭深水变成了咕嘟咕嘟冒泡的沸水。这让尤兵很犹豫。 犹豫归犹豫。尤兵沉默片刻后,最终做出决定——不仅要去,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 妈的,什么龙潭虎穴、狼窝狗窝,只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无畏精神,我就不信能奈我何! 于是,尤兵怀着马革裹尸的悲壮心情出发了。当然,尤兵不是自己去的。去之前,尤兵让冰峰山以最快的速度,在当地私塾里招募了二百名志愿者,一百名男学生,一百名女学生。男学生不怕英俊,女学生不怕漂亮。 同时,尤兵又让冰峰娇娇去做条幅。“青春无罪,泡妞有理”“我拿青春赌明天”“找回我激情燃烧的岁月”……诸如此类的条幅,尤兵做了几十条。 ……………………………… 就在尤兵大张旗鼓准备出发的时候,在魏家府邸的观月楼三层,魏人杰站在凉台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东面不远处一座宅院。 那座宅院很荒凉。杂草密密匝匝长了满院,蛇鼠之类的小动物在其间肆意奔跑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通河,那座宅院的草荣枯几回了?”魏人杰若有所思地问。 “十六回了。”郑通河站在魏人杰身后,小声回应着。说话间,他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瞟向那座宅院,又补充了一句话,“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想,这次一定能够成功。” “希望如此!”魏人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自从十六年前,范无救与兵族大打一仗后,外兵城城主欧阳径流就失踪了。整整十六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魏人杰本以为,十六年前的那场战斗使兵族损失惨重,自己可以抓住契机,由副转正。 谁成想,整整过了十六年,当年的魏副城主依然是魏副城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是不尽心竭力吗?不对。自己每天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累,睡得比狗晚,这是有口皆碑的事情。 是没有能力胜任吗?也不对。想当年,自己拜入兵族师门,仅仅用了五年就学会了生化技能的十之八九,又用了十年职务升迁至外兵城副城主。如今有过了十八年,依然还是副城主。 自己姓魏,属于外姓——一定是这个原因!用了十年时间,魏人杰悟出了答案。 于是,魏人杰想到自己的女儿魏秀娘……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魏人杰的思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等郑通河下楼,从门口方向跑来一个家丁,“老爷,咱家大门被一群刁民围了。” “把他们轰走。”魏人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老爷,在外兵城能堵咱家大门的可没有几个。我是不是……”郑通河的话只说了一半。 “好吧,你去看看。另外,如果陈兵到了,让他来这里找我。” “是!”郑通河一躬身,走下观月楼。 …………………… 魏家府邸门外聚集了上千人。这些人看似杂乱无序,实则分成两派。 一派是力挺陈兵的学生,他们手上举着“青春无罪,泡妞有理”的巨大条幅,口中唱着:“陈兵陈兵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另一派则是示威游行的百姓。他们同样高举着巨大条幅,条幅上面写着——欺辱魏小姐就是破坏我们对美好活动的向往,坚决驱逐色狼陈兵! 与力挺陈兵的学生不同,这些示威的百姓没有高喊口号,而是手中拿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看他们的样子,只要一声号令,随时可以群起而砸之。 “大家先安静,老夫有话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尽管很小,但每个人都听到了,而且是一清二楚。 人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侧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从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年迈老者。这人脸上皱纹堆垒,头发花白而稀疏,一阵微风似乎都能将他吹倒。来人正是老陈头。 老陈头颤颤巍巍地走到众人面前,话未说先作了个罗圈揖,“众位父老乡亲,老夫姓陈,是当事人陈兵公子的老仆。大家能不能让老夫说几句?”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学生阵营传来一片鼓掌声,“老人家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很好。”老陈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关于陈公子的事情,近些天我有所耳闻。大家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可以说是各说各的话,各讲各的理。不过……” 老陈头停顿了一下,“大家想过没有,争论只能使双方更加坚定自己的观点,对于事情发展无益。” “你说怎么办?”示威的人群中冒出一句。 “问得好!”老陈头双手一拍,“让当事人站出来,听听他们的说法。” “老人家说得对,我们支持!”学生队伍中又是一阵鼓掌声。 “既然大家同意,我就代表陈公子与大家约定个时间,明天晚上九点,地点在神龙剧场。” “神龙剧场?怎么去那里?”周围一片议论之声。 老陈头呵呵一笑,解释道:“我们陈公子是何许人也?是外兵城副城主的准女婿。如果陈公子在一个普通场所与大家会面,是不是有辱他的身份?况且……”老陈头拖长了声音,“况且很多人没有观看过神龙剧场的演出,大家何不趁此机会一饱眼福?” “老人家说得对!”有人高喊了一声。 “为表示诚意,我家公子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小礼物。”老陈头招了招手,有两个大汉从马车上抬下一个沉重的木箱。 木箱盖子打开,众人往里一看,不由惊呆了。 木箱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黄金叶子! “这是给我们的?”有人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 “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每人先发放一枚。明天过后,再每人发放两枚。” 三枚! 有人惊叫出声。要知道,按照外兵城的生活水准,一个普通家庭辛苦劳作一个月最多只能挣半枚黄金叶子。 三枚,那就是……半年的工资! “明晚我们一定去!” “明晚我们一定去!” “明晚我们一定去!” 一下子,在场的人都沸腾起来…… 就在众人排队领取黄金叶子的空当,冰峰娇娇推动尤兵悄然来到魏家大门前。没等冰峰娇娇敲门,管家郑通河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 见郑通河神情浓重,尤兵会意地朝身后的人群看了看,“郑管家不用着急,他们因我而来,也会因我而走。” “什么意思,陈公子能不能说明白些?” 有了几天前被老陈头救命的经历,郑通河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尤兵没有在意郑通河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色狼,我欺辱了你家小姐!” “你!” 作为魏家管家,羞辱自家主人就等于羞辱自己。郑通河脸现寒霜,那只唯一的独眼发出熠熠光芒。 “郑管家,我说的是别人对我的栽赃陷害。这件事子虚乌有。” 郑通河“哦”了一声,脸上的寒霜渐渐退去。但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尤兵。 “对此,我很生气,打算用事实证明我的清白。” “怎么证明?” “明晚九点,在神龙剧场证明!” 尤兵的声音不大,但郑通河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 “怎么,郑管家对我的能力不放心?” “陈公子多心了。我仅仅是个下人,怎么有资格不放心。如果有时间,明晚我一定去为陈公子站脚助威。” 郑通河向后一招手,“老爷有吩咐,带陈公子去后院。” “是。”一名家丁应了一声,向尤兵做出“请”的手势。 “好吧,郑管家咱们明晚见。” 尤兵朝郑通河微微一笑,坐着轮椅向魏家后院而去。 魏人杰找自己有什么事?会不会要求自己与魏秀娘解除婚约?尤兵不知道,也无从推测。 不过,有一点尤兵可以肯定——明天晚上,神龙剧场一定会很热闹……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22 强行插入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二节 强行插入 魏家府邸很大,大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 在家丁带领下,尤兵坐着轮椅穿过一层又一层院子。 “这已经是第六层了!”冰峰娇娇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悄声对尤兵说道。 “冰峰小姐,还有一层院子就到后院了。请你在那边稍候。”前面引路的家丁停下脚步,向冰峰娇娇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凉亭。 “为什么?我和尤……不,我和陈公子是一起来的,理应一起进去。” 冰峰娇娇说话的时候,如水的眼睛看向家丁。家丁下意识地回避开冰峰娇娇的眼神,看向尤兵,“陈公子,我家老爷交代,是让公子您进去。”家丁将“您”字咬得很重。 “知道了。” 说实话,尤兵并不想让冰峰娇娇介入其中。 一方面,冰峰娇娇是冰峰家族的血脉,而冰峰家族与仁将有着世代恩仇,多一个冰峰家族的人,就会多一分风险。 另一方面,自己只是路过外兵城,与外兵城以及外兵城里的人仅仅是过客关系,尤兵不想也没有理由与他们产生过多的交集。 然而,尤兵需要一个推轮椅的人。自己受伤了,被大夫诊断为骨折。如果服用空间戒指里的疗伤圣药,骨折问题是解决了,可事情如何向他人解释? 在这两难关口,冰峰娇娇站了出来,说要推着轮椅送尤兵进入魏府。 冰峰娇娇站出来的理由貌似很充分。但从她的眼神中尤兵却品味出别样的味道。是酸甜还是苦辣……尤兵不想知道。 听到家丁的话,尤兵顺坡下驴,“冰峰姑娘,俗话说客随主便。既然人家是让我自己进去,你先在这里等,我稍后就回。” “好吧。”冰峰娇娇没有坚持,“中午陈老让准备三热三凉六道菜以及一壶清酒,菜是上来了,酒没来得及喝。等事后我陪你喝酒。” 喝酒?尤兵不禁打了个哆嗦,冰峰娇娇娇小迷人的酮体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小哥,赶快推我去后院,要不,你家老爷要着急了。”尤兵没敢接冰峰娇娇的话茬,将脑袋扭向家丁。 “是。”家丁应了一声,推着尤兵朝后面走去。 “陈公子,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身后,冰峰娇娇一阵娇笑。 魏家后院着实出乎尤兵意料。 在尤兵看来, 刚刚经过的那七道院子,一道比一道豪华。从雕梁到画柱,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别具匠心,有一种“人在画中游”的意境。而后院则很田园,种着一排排、一列列、一行行的果蔬,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的乡村风貌。 尤兵认得,这些果蔬有西红柿、黄瓜、茄子,还有苹果树、桃树,等等。 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果蔬在魏家后院里却彰显出与众不同的格调。地上没有一根杂草,果实和叶子一尘不染。也许是修剪过的原因,每一行西红柿、每一列黄瓜、每一排茄子如同斧凿刀刻般,生长向一个方向,都如出一辙地长着同一个数量的果实和叶子。 真不愧是生化兵的当家人,连细枝末节被他弄得都如同军队一般。 尤兵感叹之余,向后院的尽头看去。那是一座三层塔楼,塔楼入口处挂着一个匾额,上写三个大字——观月楼。 由于逆光,尤兵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三楼有个人影,正倚着栏杆向西眺望。 “小侄陈兵拜见魏副城主。” 夕阳下,魏人杰慢慢转过身子,目光在尤兵脸上一扫,“你就是陈兵?” “正是小侄。” 尤兵说话间,忽觉遍体生寒。 那是魏人杰阴冷的目光! 尤兵刚想用神识抵御,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陈兵,只好牙关一咬,默默地承受着寒意的侵袭。 就这样,两人默默对视着。足足过了半柱香,尤兵身上的寒意才慢慢褪去。 “很好!” 魏人杰仰天一声长笑,“陈兵侄儿,这里的植物是我精心培植的,如果你选择,会要哪个?” 尤兵环视了一下四周,摇头说道:“哪个都不要。” “为什么?” “因为它们尽含你的劳作,是魏副城主的心血。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不能夺人之爱。所以……” “君子?”魏人杰话锋一转,“既然你自诩为君子,那么,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如何解释?” 该来的终于来了。 尤兵苦笑了一声,“我听过一个成语,叫人云亦云。意思是说,别人怎么说,自己就怎么说。表示没有主见,只会随声附和。我想,能够当上生化兵的当家人,魏副城主应该是深谋远虑、雄才伟略,而不会是人云亦云之辈吧?” “不用拍我马屁,我需要的是证据。你只有拿出证据,证明没有做过非分的事情,我才能相信。” 魏人杰右手一伸,一个虚影压向尤兵。 尤兵眉头微微一皱。陈兵是个晚辈,而且没有修为,魏人杰居然会用这种手段。尤兵有些不忿,不觉凝聚起心神。 “斩!” 就在虚影临近的关口,尤兵暗喝一声,神识化作利刃,虚虚地砍向不远的前方。 噗嗤! 随着一声轻响,虚影失去准头,自尤兵身边滑过。与此同时,魏人杰的身形微微一晃。 “魏副城主!”尤兵的声音陡然提高三度,“小侄目前尚无证据,不过明晚一定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尤兵的反应着实让魏人杰诧异了一番。他本打算先给尤兵来个下马威,在心理上占据上峰之后再对解除婚约之事进行施压。没想到,尤兵竟然躲了过去,而且躲得还很从容。 魏人杰寒芒一闪,“为人父母,多一分等待就会多一分煎熬,我现在就想要证据。” “不好意思,现在没有。” “你有。而且就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 正当尤兵纳闷之际,一股能量波动悄然逼近。 “一字长蛇!” 观月楼上,魏人杰大手在空中一挥。 尤兵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手持亮银枪的金甲士兵凭空出现在眼前。 尤兵双眼一眯,神识在周围扫了一圈。 我靠!士兵手中的亮银枪怎么变成了一根粗大的黄瓜? 尤兵再一凝神,金甲士兵也不见了,变成了一根翠意盎然的黄瓜秧。 那根黄瓜秧似乎被魏人杰赋予了生命,迅速生长着、攀爬着,直奔尤兵而来。 这是——生化植物! 金甲士兵则是生化植物的幻像! 是迎战?还是逃避? 如果迎战,势必暴露自己的修为;如果逃避,自己重伤在身,能逃得掉吗? 尤兵把心一横——选择第三种方式——赌一把,赌魏人杰碍于副城主职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滥杀无辜。 尤兵想罢往轮椅上一靠,静静等待着魏人杰的裁决。 很快,秧蔓缠住了尤兵的脚腕;很快,秧蔓爬上了尤兵的身体;很快,秧蔓将尤兵层层包裹起来。 是好是坏,在此一举了! 一阵微风吹过,吹得叶子沙沙作响。 那阵风似乎是个信号。在微风吹拂下,靠近尤兵脸部的秧蔓露出一个缝隙。随着缝隙扩大,一个物体挤了进来。 物体呈长条状,油绿色,顶花带刺。乍一看去,像是一根鲜嫩的黄瓜。可触碰到脸上,它却肉感十足,柔柔的、软软的,还分泌着粘稠的液体。 这是一条舌头,一条油绿色的大舌头! 尤兵暗吃一惊。尽管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从这条大舌头看来,自己似乎被对方当做了甜点。 舌头还在继续往前延伸着,它的方向是尤兵的脸。 尤兵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发觉被秧蔓束缚得很紧,无法动弹半分。 “小子,你要是敢过来,老子就吃了你!” 尤兵故意牙齿叩击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也许是震慑起了一定作用,那条大绿舌头迟疑了一下,以尤兵的嘴巴为红线,在尤兵的双颊、额头以及下巴上舔舐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不到半分钟,尤兵脸上沾满了粘稠的分泌物。 “别把老子惹急了。如果再这样,我找几头蒜把你吃……” 尤兵没等说完,一股极度恶心的气味自分泌物中挥发而出。 尤兵只觉肠胃一阵翻滚,不由张大嘴巴,几欲呕吐。 它舔舐自己不是目的,目的是让自己张开嘴! 上当了!上当了! 恍惚间,尤兵看到那条绿色大舌头像条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自己的口中。 “舌吻”“毒龙钻”“69式”…… 不知为什么,在大舌头滑滑的作用下,尤兵居然想到了a片中的场景……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23 二女争锋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三节 二女争锋 对于事态的发展,尤兵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尤兵赌赢了。这一次,他依然是以生命为赌注,赌魏人杰没有确凿证据,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尤兵听老陈头说过,十六年来,外兵城一直由魏人杰代为管理。整整十六年,外兵城繁华不减当年,说明魏人杰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可圈可点。 毕竟,作为一城之主,魏人杰是外兵城的风向标,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直接影响着外兵城的风气。 所以,面对魏人杰的“一字长蛇”,尤兵放弃抵抗,任凭那个可恶的生化植物束缚自己。 这是喜的一面。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魏人杰会用如此手段对待自己!想想魏秀娘,再看看这个魏人杰,这对父女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恶心!恶心!恶心! 尤兵的“三观”简直要被那条舌头毁掉了。 什么意气风发少年郎,那一刻,尤兵只觉天塌地陷,一切美好都化作了虚无。 脑海中,竟然出现“舌吻”、“毒龙钻”、“69式”等各种a片的招牌动作…… 还好,那条舌头探入口腔不久又缩了回去。魏家整个后院又恢复了往常状态。 尤兵坐在轮椅里,脸色有些苍白。他深吸一口气,过了好久,才将这口气吐出来。 “魏副城主,作为长辈,你如此对待一个前来拜见的晚辈,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你说得不错。如果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我或许会内疚。而你不同!” 魏人杰右手在空中一挥,尤兵的眼前出现几幅画面。 第一幅是欧美av演员jenna presley的大幅裸体写真; 第二幅是日本av演员吉濑美智子与男优在床上嬉戏; 第三幅是自己不小心扒下魏秀娘裤子的场景; 第四组则是砸晕魏秀娘后,为她抚胸揉背的画面…… 这是……尤兵一下子明白了,那条绿色的大舌头不是对自己进行“性骚扰”,而是有针对性地攫取自己的记忆! “有什么要解释吗?”魏人杰双手向后一背,一股杀气自体表滚滚而出。 解释?让自己如何解释? 看着渐渐淡去的记忆图片,尤兵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前两个图片是a片里的内容。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少年没有a片情结?这两个图片分明是在“大舌头”挑逗下,自发产生的记忆碎片。与自己的作风无关,与“色狼”这个名号更无关系。 而后两个图片是断章取义。魏秀娘的裤子为什么被扒下,自己为什么对魏秀娘抚胸揉背,这期间的理由说了,魏人杰会相信吗? 一阵萧瑟之风自观月楼方向吹来,为酷热的傍晚平添了一丝凉意。 尤兵忍不住打个哆嗦,“魏副城主,我无话可说。在魏小姐这件事中,我并无亵渎之意,信不信由你。” 尤兵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往轮椅后背上一靠,一脸无奈地看向魏人杰。 “你!”魏人杰身上的杀气更浓了。 按照魏人杰的预想,先给陈兵一个下马威,打掉他的锐气;再找出调戏自己女儿的证据,掌握事态发展的主动权。 谁成想,陈兵的锐气没有打掉,反而让魏人杰隐隐觉得,这个陈兵似乎不像管家郑通河说得那样呆板无能。恰恰相反,他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生化植物在攫取记忆的时候,遭到了陈兵体内无形力量的反击。幸亏魏人杰反应神速,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也仅仅搜集到那四张记忆碎片。 陈兵体内的力量不应该属于兵族外姓,而是欧阳嫡系特有的! 这是怎么回事? 魏人杰眉毛一挑,我倒要看看这个准姑爷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陈兵侄儿,纵使你牙尖嘴利,这件事情也难逃干系!”魏人杰从怀中掏出一面五彩小旗,在空中迎风一展,“太极三才!” 霎时间,后院出现了三个巨大的黄金武士虚影。 这三个虚影虚踩在半空中,一步一步向尤兵逼近。每走一步,他们下方的地面就会出现一个深深的巨大脚印。 尤兵笑了,抬头看向魏人杰,“你是想杀死我吗?” “这要看你的造化了。” 魏人杰说话时,脸上同样现出笑意。 “造化?我从来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 见黄金武士一步步逼近,尤兵有种感觉,魏人杰这次出手绝不仅仅是试探那么简单。 尤兵牙关一咬,神识扫向左手的空间戒指。那里面有龙渊宝剑。如果情非得已,也只能露一手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黄金武士仅仅三步,已经从百丈之外来到尤兵眼前。 “陈兵侄儿,要小心了!” 魏人杰说话间,一名黄金武士抬起了右脚。 让我小心?尤兵心中一动,神识本来已经蔓入空间戒指,须臾间又收了回来。 “魏副城主,我的小命在你手心握着,是死是活全凭你掌握。让我怎么小心?” “是吗?” 魏人杰呵呵一乐,眼睁睁地看着那名黄金武士的巨大脚掌踩了下去。 “这是我的家,给我滚出去!” “陈兵是我的人,你还给我!” “我们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你想嫁给陈兵,先过我这一关!” “你这扁平胸,会有哪个男人喜欢你!” “你……” 一阵吵闹声从院外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只听“当”的一声,后院门被重重撞开,魏秀娘和冰峰娇娇厮打着闯了进来。 “丫头,你……”见魏秀娘头发凌乱、衣冠不整,魏人杰衣袖一甩,三名黄金武士消失不见了。 好险!尤兵坐在轮椅上长出了一口气。 “秀娘,赶紧住手。一个大家闺秀,这样做成何体统!” 魏秀娘和冰峰娇娇的出现,着实出乎魏人杰的意料。魏人杰站在三层栏杆处,上半身下意识地向前倾斜,想要拉开二女,但距离过远,鞭长莫及。 “不行,我要教训这个冰峰娇娇,让她知道,陈兵到底是谁的夫婿!” 此时,魏秀娘已将冰峰娇娇摔倒在地。她一抬腿,骑在冰峰娇娇身上,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你敢打脸,老娘和你拼了!” 冰峰娇娇一声娇喝,双手一用力,只听“撕拉”一声,魏秀娘的外衣被扯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粉红色的小罩罩顿时露了出来。 “你撕我衣服,我也能!” 又是一声“撕拉”,冰峰娇娇水绿色的外衣也出了个大口子。 “你们……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魏人杰见女儿和冰峰娇娇都半*着上身,气得脸色发青,颤抖着手指向尤兵,“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负责把她俩劝开!” “魏副城主,您也看到了。像魏小姐如此暴烈的脾气,您相信她的裤子是我扒的吗?” “这件事从长计议,你快去!要不然……唉!”魏人杰长叹了一口气。 要不然会怎样? 尤兵清楚魏人杰话中的意思,要不然,二女就要春光外泄了。 作为长者,魏人杰碍于身份,不愿掺和这种尴尬的事情,他只能让尤兵去制止。如今情况下,只有尤兵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两位小姐,赶快住手!”尤兵冲着魏秀娘和冰峰娇娇喊了一声。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管!”魏秀娘回应,冰峰娇娇附和。 “你们再不住手,就要春光外泄了!” “反正你已经看过了,我不在乎!”二女几乎同时回答。 “你也被他看过了?”魏秀娘和冰峰娇娇身体同时一震,相互对视一眼,厮打得更加激烈了。 晕! 尤兵无可奈何地拍拍脑袋,额头上起了一层黑线。 “漂亮、温柔又可爱的那个姑娘赶紧住手,我有话对你说!” “好的,我马上过来。” 尤兵这句话如同一个休止符,魏秀娘和冰峰娇娇又同时应了一声。 紧接着,一个站起身抻了抻褶皱的衣服,轻快地跑到尤兵身边。 另一个则从身上掏出小镜子,嘟着嘴照了又照,然后如水的目光看向尤兵,“兵哥哥,你过来,人家的脸脏了,你帮人家擦擦……”那娇嗔的声音让尤兵忍不住打个哆嗦。 “胡闹!胡闹!” 观月楼上,魏人杰见二女停止打斗,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开。 “魏副城主,明晚九点在神龙剧场举办一个发布会,您是否赏光?” “再定。” “这件事关系到你女儿的清白。” 魏人杰停住脚步,略一迟疑,“好吧,我准时到达。” “魏副城主,还有一件事。听说神龙剧场实行的是会员制,不是会员不允许入内。为了明天能够顺利举行,您是不是让他们破例一次。我想,神龙剧场是不会驳您的面子的。” “为什么选在那个地方?在外兵城,有很多地方比神龙剧场更大更豪华。”魏人杰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向尤兵。 “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神龙剧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与魏小姐有不白的传言。二者合一足够吸引全城百姓的目光。只有在这种场合,是与非才能让人们看得更清楚更明白。那些妄自菲薄的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听了尤兵的话,魏人杰缓缓地点了点头,“神龙剧场的事情我可以出面。不过,你千万不要把事情做过头。否则,即使我饶过你,外兵城万千百姓也不会饶过你!” “您放心,明晚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e24 女孩心思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四节 女孩心思 目视着魏人杰从观月楼下来,再目视着他走出后院,尤兵长长出了口气。 尤兵本以为魏人杰叫自己来,会与解除婚约有关。没想到,仅仅是外界传言的调戏魏秀娘的事情。还好,冰峰娇娇与魏秀娘的出现让他有惊无险地过关了。 尤兵刚刚松口气,忽觉气氛有些不对。 他抬头看去,此时魏秀娘和冰峰娇娇一个左一个右站在他的两旁。尽管她们不再打斗,但目光正狠狠地瞪着对方,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够引爆这两个*筒。 “陈兵是我的,你没有资格和我争。”魏秀娘说。 “和你争?你去照照镜子,有争的资本吗?”冰峰娇娇故意耸了耸丰满的胸部。由于刚才的厮打,冰峰娇娇的衣服被扯破,她耸胸间,尤兵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不许看她!”魏秀娘见尤兵将脑袋侧向冰峰娇娇,急忙用小手捂住尤兵的眼睛。 “你不让看,兵哥就不看吗?要不,咱们各退五步,看看兵哥到底选谁?”冰峰娇娇说话的时候,不忘媚眼如水地瞟向尤兵。 “你!” “你怕了?” “好,咱们就这么定了!” “一、二、三、四、五!” 随着冰峰娇娇的喊声,二女各退出五步。 “两位小姐,你们闹够没有?我是人,不是被你们挣来抢去的玩物!” 尤兵绷起脸,想生气,又不知这气该如何发作。 “兵哥,过来嘛。如果你不过来,我就……” 冰峰娇娇没有理会尤兵的话,嘟着小嘴看向尤兵。说话间,她将上衣扯开的口子轻轻一拉。只听“撕拉”一声,口子更大了。高耸的胸部、白皙平坦的小腹尽览无疑。 诱惑!诱惑!这是一个无可抵挡的诱惑! 尤兵不觉心脏狂跳起来,忍不住咽着口水,将身子侧向冰峰娇娇。 “尤兵,我想不活了!” 尤兵色眯眯的表情激怒了魏秀娘,她猛地抽出腰间佩剑。 剑与鞘的摩擦声在尤兵耳边响起,尤兵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向魏秀娘。 只见魏秀娘将宝剑横在脖颈上,看她的样子,随时准备刎颈自杀。 “不要!” 出于本能,尤兵双脚一用力,身子瞬间腾空而起扑向魏秀娘。 五步之遥,仅仅是三四米的距离。 尤兵腾空的瞬间,右手已经抓住魏秀娘握紧宝剑的小手,“撒手!” 在尤兵发力之下,魏秀娘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这是一瞬间的事情。 没等尤兵身体落下,宝剑已经“咣当”落在地上。 “陈兵,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死!” 尤兵的动作让魏娇娘大喜,她胳膊向前一伸,紧紧搂住尤兵。 啊! 一阵剧痛从腋下传来。尤兵感觉刚刚愈合的肋骨似乎被魏娇娘搂断了,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双腿一软向前倒了过去。 “你好坏!” 见尤兵整个身体扑倒在自己怀里,魏秀娘娇嗔一声。她没有躲闪,将娇小的身体迎了上去。她要好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 “陈兵,我恨你!” 尤兵身后,冰峰娇娇小脚一跺,含着眼泪转身就走。 “娇妹妹,这次姐姐当仁不让了。你自己走好,不送!” 听到冰峰娇娇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尤兵想叫住,心中一动,又打消了念头。 叫住冰峰娇娇又如何,难道为安抚她的情绪,说自己喜欢她吗? 长痛不如短痛! 尤兵没有动弹,依然瘫软地趴在魏秀娘怀中,直到冰峰娇娇走出后院大门。 “陈兵,便宜占够了没有?”冰峰娇娇刚刚消失在大门之外,魏秀娘一把将尤兵推开,冷冷地说道:“色狼,给我记住,你在石林里所做的事情,我会双倍奉还!” 什么意思?魏秀娘从一百度的沸水转瞬间变成了零度寒冰,尤兵一时间愣在那里。 “忘了告诉你,之所以与冰峰娇娇争你,是因为我还没说不要你,她凭什么抢!” 面子,面子,是面子使然! 尤兵回转过神来,“既然如此,魏小姐,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另外,我要告诉你,听说明天晚上你在神龙剧场向全城百姓讲述你色狼的故事,我很感兴趣。我也要去,而且一定会准时去!” “好的,我届时恭候!” 尤兵刚说完,后院门口匆匆跑来一个丫环,“小姐,老爷请你过去。” “知道了。”魏秀娘深深看了尤兵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魏小姐,明天晚上冰峰娇娇也去神龙剧场,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魏秀娘听后,身体停滞了一下,“冰峰娇娇去了才热闹。”说罢,魏秀娘走出院门。 “陈公子,我家小姐她……”传话的丫环见左右没人,悄悄将一张纸条塞到尤兵手中,然后也匆匆离去。 就在丫环回手瞬间,尤兵兀然发现她小手指旁斜斜地长着一根指头。 是六指! 尤兵一愣。老陈头说过,示威游行的幕后指使者就是个六指! 难道是她? 尤兵没敢多想,将纸条打开。纸上写着两个大字——色狼! 不仅如此,“色狼”这两个字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口红印记! 这是……抬手间,尤兵腋下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蹲下了身子…… ……………… “公子,艳福不浅啊!” 山娇酒楼二层,人字号雅间。老陈头听完尤兵的讲述,呵呵一笑,“这样看来,魏秀娘才是游行示威的幕后操控者,她的目的是——嫁给你!” “为什么?”旁边就坐的冰峰山问。 “首先,她对外散布传言,说陈兵是色狼。目的是把陈兵的名声搞臭。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陈兵长得异常英俊,魏秀娘怕别人横刀夺爱,毁了她这桩青梅竹马的婚事。” “别人?”冰峰山侧头看了看站在雅间门口生闷气的冰峰娇娇,苦笑一声。他心中暗道,魏秀娘刁蛮是刁蛮了些,不过预事还挺准的。 “其次,魏秀娘知道自己的父亲想毁掉这桩婚姻。所以她决定背水一战,将自己至于无路可退的境地。” “你指的是传言我调戏她的事情?”尤兵问道。 “对,一个是别人不敢嫁,一个是他人不想娶。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天作之合?” “陈老,您说得不对!” 冰峰娇娇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道:“魏秀娘说过,对于石林里发生的事情,她要双倍奉还。这说明,魏秀娘对陈公子恨意十足。既然恨陈公子,为什么要嫁给陈公子?” “娇妹,这是恨之深爱之切。你……” “不要插嘴,让陈公子回答。”冰峰娇娇打断了冰峰山的话,看向尤兵。 “算我多嘴。”冰峰山自讨没趣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我?” 尤兵没想到冰峰娇娇会让自己回答。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怔怔地看向冰峰娇娇。 “看什么看?难道你看魏秀娘没有看够,又来看我?”冰峰娇娇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一时间,雅间里有些尴尬。 片刻,老陈头打了个哈欠,“人老就是不中用,精力赶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老陈头说着,向门外走去。他走到雅间门口,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冰峰山,“你带陈公子去神龙剧场附近踩踩点,免得耽误明天的事情。” “是,陈老。”冰峰山站起身,推着尤兵转身就走。 “尤兵,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冰峰娇娇刚想拦住尤兵,老陈头目光一凛,“丫头,我再强调两件事。第一,不管个人的事情有多大,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第二,尤师傅现在是陈公子,不要再称呼错了。” “我……”冰峰娇娇嘴唇哆嗦了两下,眼泪终于从没有忍住,流了下来。 ………… 神龙剧场位于外兵城中部的一座山丘上。山丘一带本是贫民窟,乞讨的、拾荒的、杂耍的、盗窃的、性服务的,应有尽有。 自从神龙剧场入驻后,山丘上的低矮平房一扫光,那些所谓的“闲杂人等”也在一夜间被驱离了这里。 我们打造的是兵族最顶级、最奢华的会员制休闲场所! 在开业那一天,神龙剧场的老板公孙虫说完这话后,又表示:我们每年要向外兵城上交一万枚金叶子的税负! 一万枚! 上至副城主魏人杰,下至普通捧场的客商,眼睛无不发直——一万枚金叶子,别说在外兵城,就是在洗兵城、拏兵城和墨兵城,也是一笔巨额税负。 当然,老板公孙虫也向魏仁杰提出自己的条件:第一,山丘范围为神龙剧场营业场所,无论怎样改造,他人不得干涉;第二,神龙剧场为会员制,想要进入必须先成为会员。否则,神龙剧场有权处置。包括击杀擅自闯入者。 面对巨额税负,魏仁杰权衡再三,最终答应了。 从那天起,周边的百姓经常看到巨型装载车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石土从山丘上下来。 他们在做什么?难道只是修建剧场这么简单吗?没有人知道。 曾有好事者悄悄潜入想看个究竟,然而一去再无消息。 e25 全盘托出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五节 全盘托出 冰峰山带领尤兵抵近山丘时,已是华灯初上。整个山丘在硕大探照灯的照耀下,如同白昼一般。 “我是从这里进入的。” 顺着冰峰山手指的方向,尤兵看到在山丘脚下有一个巨大的入口。这个入口蜿蜒向上,通向山丘顶部的神龙剧场。此时,正有一些人进入通道。 这些人有老有少,其中不乏一些锦衣华服。同时还有一些人竟然穿得破衣烂衫! 叫饭花子也能进入剧场? 尤兵回头看向冰峰山,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神龙剧场选择客人的标准很特殊。如果不符合标准,即使你搬来金山银山,也不会成为这里的会员。” “什么标准?” 不以盈利为目的,每年却向外兵城缴纳高额税负,尤兵越琢磨越感觉这个神龙剧场有意思。 冰峰山没有说话,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手指上轻轻一割。瞬间,指肚上出现一个伤口,血水涌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 冰峰山苦笑着摇摇头,伤口似乎有些疼痛,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五秒钟后,尤兵惊奇地发现,冰峰山手指肚上的血不再流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尤兵不禁愣住了。 伤口快速愈合,这种情况在自己身上也发生过。想当初,为了恫吓李威,迫使李威退出高一实验班,尤兵曾用刀片割伤额头上的胎记。 “这是……”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也许是血脉原因。” 尤兵的脑子有些乱了。如果冰峰山所言非虚,那么,自己与冰峰家族真有血缘关系? 忽然间,尤兵想起一件事。怪不得自己手上的青铜戒指与冰峰家主的青铜戒指接触后,会产生一个模糊头像;怪不得冰峰家主说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是索氏传人。难道也是血脉原因? 尤兵打了个哆嗦。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自己想向。 见尤兵诧异地看着自己,冰峰山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关于血脉的推论,我仅仅是个猜测。至于真相怎样,还要用事实去佐证。” “血缘一说,你是怎么推断出的?”尤兵问。 “父亲和十三叔死后,我们私下对外兵城的可疑线索进行了追查。发现神龙剧场营业以来,本地有很多人会莫名其妙地被人砍上一刀。” “这与神龙剧场有什么关系?” “开始时,我们并没有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不过,有一件事情让我怀疑了这一点。” 按照冰峰家主指令,散落于兵族各行各业的冰峰族人发动一切力量追查凶手。追查的人中,也包括冰峰山和冰峰娇娇。 为了完成家族任务,同时也为了给父亲和族人报仇,冰峰山让冰峰娇娇代为掌管酒楼事务,自己则集中精力追查杀人线索。 “外兵城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追查两个人的死因谈何容易。还好,陈老为我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线索,让我着重关注魏人杰的总管郑通河。” 从那天起,冰峰山成了郑通河的“小尾巴”。郑通河走到哪里,冰峰山就跟到哪里,风餐露宿、日夜不休。 “在跟踪到第十二天头上,我终于有了一些发现。郑通河外出时,除了办理魏府的正常事务,大多时间会去两个地方。” “哪两个地方?” “一个是被莫名砍伤的患者家中。以魏府总管名义去慰问,顺带查看伤口愈合情况。另一个地方则是带着其中一些符合条件的伤者去神龙剧场。” “你的意思是,只有被砍伤并被郑通河认可的人,才能成为神龙剧场的会员?” “郑通河只是验查人员之一。我们暗自观察过,近半年来,外兵城被砍伤者近千人,以不同名义查验伤口的人员超过十人,符合会员条件的仅有几十人。” “他们筛选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为此,冰峰山以询问父亲死亡案情为由,将郑通河请到山娇酒楼。 那是一个纯粹的小型晚宴。尽管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但就餐的人仅有两个——冰峰山和郑通河。 与往日一样,郑通河对冰峰八和冰峰十三的死因依然讳莫如深,只是说两位老东家的案情正在追查,至于查出什么,查到什么时候,郑通河旁顾左右而言他。 “那次宴请,我本没有奢望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在酒意正酣的时候,故意失手摔破杯子,并借着摔跤之机,将碎片扎入手心。” 冰峰山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尤兵看得清楚,在冰峰山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不规则形状的红色印记。如果不是仔细观看,很容易将它忽略掉。 “是手心,还是手背?”尤兵随口问了一句。 “从手心扎入,从手背洞出。” 听了冰峰山的话,尤兵微微一皱眉,“山兄,你下手够狠的。” “没办法,不对自己狠一点,怎么能让郑通河相信?”冰峰山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冰峰山的意外,让郑通河吓了一跳。就在等待大夫前来包扎之际,郑通河眼睁睁地看到冰峰山的左手流血止住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后来呢?”尤兵问。 “后来,我们又喝了很多酒。然后,郑通河带我去了神龙剧场。” 冰峰山没有具体说期间发生的事情,不过从冰峰山的只言片语中,尤兵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凶险。 “通过那次神龙剧场之行,我认为有三件事应该提起注意。第一,咱们身上的跟踪器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监视者可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它也是进入神龙剧场的准入腰牌。” 尤兵知道冰峰山口中的“跟踪器”指的就是老陈头给自己看的那个豆粒大小的金属颗粒。 “第二,神龙剧场的演出有致幻效果,我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入幻境的。” “第三,除了咱们和神龙剧场之外,还有第三方势力。那股势力似乎与神龙剧场敌对,如果没有那股势力,我也许与父亲、十三叔他们一样,脱阳而死。” “你的意思是说……”尤兵没有说下去,目光不自觉地向冰峰山的裆部看去。 “我不是拔刀自宫的,而是有人为了制止我脱阳而死,将我的生殖器生生割掉的。” 尤兵轻“啊”了一声,木愣愣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冰峰山。 “我本不打算说出这件事。起码,拔刀自宫的说法,可以守住我作为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不过,那样一来,极有可能误导你,对于探查案情不利。”冰峰山说着,痛苦地蹲下身子。 尤兵无语了。 作为一个同龄人,尤兵能够深切感受到冰峰山的痛苦。 毕竟,他只有十六七岁。在这个如狼似虎的年龄段,被割掉生殖器官,就等于斩断了他幸福的人生。无论换作谁,都无法直面这个残酷的现实。 所以,冰峰山选择了隐忍,将痛苦深深埋在心底。然而尤兵的出现,打破了这种看似平静的状态。 为了颜面,冰峰山想用假象遮掩一下自己破碎的尊严。但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给父亲等人报仇,他又不得不解开伤疤,直面痛苦。 这种痛苦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是一种日夜煎熬的痛,是一种心如死灰的痛。 在这种痛苦中,冰峰山又不得不振作精神,强撑起冰峰家族在外兵城的运转。 “你后悔吗?”尤兵拍了拍冰峰山的肩膀,问道。 “后悔。”冰峰山回答,“我后悔当初没有自刎。如果死了,这一切或许一了百了。” 尤兵叹了口气,“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保守秘密。同时,也向你保证,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坚决将事情追查到底。” “秘密?这个秘密保守与不保守,有何区别?”冰峰山仰头一声长啸,顿时泪如雨下。 良久,冰峰山才平稳住情绪,凝望着尤兵,“我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与否。” “说说看。” “咱们兵分两路。你先将我的事情悄悄告诉陈老。记住,不要让冰峰娇娇知道。之后,去探查一下第三方势力的底细。我有种感觉,隐藏在暗中的第三方对神龙剧场有很深的了解。” “如何追查第三方?” “我被迷幻时,有人前来营救。那人一番厮杀,受了重伤。等我醒来时,发现手中多了这个。”冰峰山从衣兜里掏出一粒鸡蛋大小的种子。 “这些天,我翻阅古籍,得知这是一粒生化的黄瓜种子。” 黄瓜种子? 尤兵忽然想到魏府后院那些果蔬。难道第三方势力与魏人杰有关? “你去做什么?”尤兵问。 “我去探查神龙剧场。凭借身上的跟踪器,顺利进入是不成问题的。” “你会不会再被迷幻?” “我身已残,再大的情欲对我也都是过眼云烟了……” 听着冰峰山的话,尤兵一种感觉——他咋像是去赴死呢? ^^^^^^^^^^^^^^^^^^^^^^^^^^^^^^^^^^^^^^^^^^^^^^^^^^^^^^^^^^^^^^^^^^^^^^^^^^^^^^^^^^^^^ ps:各种求,求鲜花、求打赏、求订阅。 e26 意外失手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六节 意外失手 对于冰峰山的决定,尤兵并不赞成。 一方面,冰峰山前些时日曾进入过神龙剧场,并且被人救出。此次进入,他必定受到神龙剧场的极大关注。这不是去打探消息,而是以飞蛾扑火的方式自取灭亡。 另一方面,让自己去查找第三方势力,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查出什么。尽管自己知道第三方势力有可能与魏人杰有关,如果此次探查被魏人杰知晓,会不会影响明晚的行动? 没等尤兵表态,冰峰山已大步向神龙剧场入口走去。 “山兄,你别……”尤兵想叫住冰峰山,忽觉不妥。此时,自己位于神龙剧场不远处的小树林里。这一叫,必定会引起神龙剧场方面的注意,并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 可不叫,怎么制止冰峰山? 正当尤兵焦急之际,冰峰山已经走到神龙剧场入口处。他停下脚步,转身向尤兵方向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他这是去送死! 尤兵忽然明白了冰峰山此行的目的。 就冰峰山而言,失去了作为男性象征的生殖器,已经是生不如死。然而死有轻如鸿毛,也有重于泰山。所以,冰峰山选择了战死沙场。刚才,冰峰山说的那番话,既是向自己提供探查事件的线索,同时也是做最后的留言。 “山兄……”尤兵心中一痛,一行泪水流了下来。 尤兵眼睁睁地看着冰峰山消失在入口之内。他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可什么也听不到……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过了大约一炷香工夫,尤兵才缓过神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 尤兵看了看轮椅扶手上的那粒足有鸡蛋大小的生化种子,手中瞬间出现一粒绛红色药丸。 尤兵将药丸放在口中,慢慢咽了下去。顿时,一股热浪向腋下受伤的肋骨涌去。 尤兵忍不住*了一声,全身那种以折断肋骨为中心的辐射性疼痛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内而外的舒畅感。 明天是尤兵在外兵城的关键日子,能不能顺利通过,能不能查明冰峰八和冰峰十三的死因在此一举。 尤兵不想拖着重伤之躯去面对明天的险恶,所以他服下了一粒疗伤圣药。 尤兵刚想站起身,忽然又坐在了轮椅上。 也许,扮猪吃老虎的方法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思急转之下,尤兵决定将伤好之事暂时隐瞒,对所有人包括老陈头和冰峰娇娇保密。 一丝轻微的能量从尤兵身边掠过。开始时,尤兵并没有注意。对面的神龙剧场能量波动四溢,这丝能量波动与之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尤兵的目光无意中看向轮椅扶手时,他的心猛地一缩——那粒鸡蛋大小的生化种子不见了! 尤兵向地上看去。他所处的是一片不大的小树林。光线尽管昏暗,但借着神龙剧场不时扫过的射光依然能够看得清楚。地上没有,草丛中没有,他的身前身后都没有。 尤兵眉毛一挑,警觉地向周围看去。周围是一些树木,树木不是很粗,树后不足以藏人。再往远处是黑漆漆的夜。除此,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种子不会平白无故消失! 尤兵心神一凝,一股神识自印堂喷薄而出。 “去!”随着尤兵暗喝,神识化作百十个小分支,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眨眼间,神识覆盖了以尤兵为中心的百余平米的空间。 没有,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我神经敏感? 尤兵微微一怔,继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盗走种子的人,要么已经离去,要么修为深厚让自己无法察觉。 他要那粒种子有什么用?难道他就是——藏着暗中的第三方势力? 尤兵想到这里,慢慢站起身,将轮椅折叠起来,然后右手一抖,轮椅瞬间消失不见了。 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尤兵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神龙剧场入口,又看了看地上一块海碗大小的石头。他猛一凝神,神识裹挟着石头砸向神龙剧场的围墙。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围墙出现一个半米大小的窟窿。窟窿内部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声。 “有人偷袭,注意警戒!” 烟尘尚未消散,入口处出现十多名红衣武士。这些武士没有停留,径直向尤兵所在的小树林奔来。 “敌人一定在树林里,进行地毯式搜索!” “是!” “是!” 来得挺快嘛! 看着越来越近的红衣武士,尤兵伫立片刻,之后撒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就在尤兵消失于沉沉黑夜的同时,在一棵大树的顶端,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溜了下来。 他口中叨咕着,“这小子真不安生,自己不想呆在这里,还要连带我老人家转移。可恶!”黑衣人说话间,将一粒鸡蛋大小的生化种子放进衣兜里。 黑衣人个子不高,身材消瘦。从他花白的头发可以看出,此人年近六旬。 他双脚落地后,见红衣武士呈左前右三个方位包抄过来,转身向尤兵逃走的方向跑去。 树林面积不大。黑衣人沿着曲折的小路左跑右拐,没有多长时间就跑出了树林。 树林边上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与曲折小路对头的则是一条同样曲折的黑暗胡同。 去哪个方向?黑衣人迟疑片刻,向胡同深入跑去。 跑着跑着,黑衣人忽然停下脚步。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中有股令人兴奋的气息。 那是——那是古老的曼陀罗生化种子的气息! 黑衣人不敢相信地又连吸了几口——没错,就是曼陀罗生化种子。黑衣人的眼睛亮了,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黑衣人没有迟疑,身体微微一缩,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双腿暴涨三尺,双臂以不可思议的长度搭在胡同一侧的墙头上。 那可是三米高的围墙! 黑衣人双手搭住墙头的同时,双腿慢慢向上回缩着。眨眼工夫,身体悬在了墙头之上。 借着皎洁的月光,黑衣人向围墙的另一侧看去,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赫然放着一枚生化种子。 果然是曼陀罗生化种子! 黑衣人一阵狂喜,想也没想,双腿迈过围墙,跳了下去。 黑衣人看到了让他心痒难耐的古植物生化种子,却没有看到种子旁边放着一枚戒指。那是一枚青铜材质的空间戒指。 就在黑衣人落下的瞬间,一缕神识已悄然进入戒指。 “出!” 阴暗处,尤兵一声轻喝。 黑衣人脚下瞬间出现一个硕大的麻袋。黑衣人不偏不倚跳进了麻袋之中。 “收!” 尤兵心神一凝,神识化作一只大手,紧紧攥住麻袋口。 “朋友,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偷盗那粒黄瓜种子?”尤兵走到麻袋跟前,低声喝问。 “那是我自己的物品,何来偷盗!”听黑衣人的口气,他似乎很不满意“偷盗”这个词。 “你就是那个救过冰峰山的人?”尤兵心中一喜,“如果是的话,曼陀罗种子就送给你。反正,我……” 尤兵话未说完,麻袋中传出黑衣人一阵浅笑,“小伙子,你把自己看得过高了。告诉你,不管送与不送,那粒种子迟早是我的。” 什么意思?尤兵刚想发问,忽觉麻袋一轻,黑衣人瞬间消失,不见了踪影。 黑衣人是怎么逃走的? 尤兵大骇。他将麻袋里里外外看个遍,没有发现痕迹。 不对,既然是逃走,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尤兵不信邪,坐在地上散出神识,用神识的细微感应一寸一寸地搜索着周围的空间。 没有,一丝能量波动也没有感应到。 良久,尤兵无奈地站起身,深深地叹了口气。 按照尤兵的想法,黑衣人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粒黄瓜种子从自己身边偷走,一方面说明他修为深厚、技艺高超;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两个自己也会死在他悄无声息的行动之中。 所以,尤兵想结交黑衣人。 如何结交?人家不现身,自己总不能对着夜空表白吧? 无奈之下,尤兵将神龙剧场的红衣武士引到树林,迫使黑衣人离开藏身之处。 由于冰峰山提供了生化种子的线索,尤兵判断黑衣人擅长的是生化技能。所以,尤兵以古老的曼陀罗生化种子为诱饵,引诱黑衣人上钩。 空间戒指中的种子是索超留下的,是七百年前的种子。尤兵有理由相信,这粒种子对于黑衣人有足够的诱惑力。 尤兵猜到了前半部分,却没能猜到后半部分。没等他问完,黑衣人消失了。 尤兵一下子从喜出望外陷入到极度郁闷之中。 ^^^^^^^^^^^^^^^^^^^^^^^^^^^^^^^^^^^^^^^^^^^^^^^^^^^^^^^^^^^^^^^^^^^^^^^^^^^^^^^^^^^^^^^^^^ ps;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订阅,求点评。再次,对于关心帮助我的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了。 e27 连锁反应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七节 连锁反应 尤兵从胡同出来后,又去了一趟神龙剧场。 他在山丘脚下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其他进入神龙剧场的途径。 寻思片刻,尤兵将目光锁定在近四米高的围墙上。高度倒不是什么问题。尤兵走到高墙下试探着向上攀爬。距离墙头不到有半米时,忽觉头发以及身上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那不是心理作用。 尤兵没敢再往上爬,又悄无声息地退到墙角下,逮了一只正在进食的刺猬,猛地扔向墙头。 刺啦、刺啦…… 一阵火花自墙头上溅落下来。那只可怜的刺猬如同粘在蛛网上般,被悬挂在半空中。身体由棕变黑,由黑变焦,冒出阵阵青烟。 是高压电网! 借着火花的亮光,尤兵看得清楚,在高墙上方有五道与高墙平行的细线。如果不是刺猬引发电击,在沉沉黑夜中,单凭肉眼很难发现。 尤兵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没有冒失攀越。不然的话……尤兵看了看那只已经焦糊的刺猬,不禁打了个哆嗦。 有了“刺猬事件”的警示,尤兵打消了攀爬进入的念头。他沿着高墙向神龙剧场的入口走去。 神龙剧场的入口恢复了平静。那半米见方的大窟窿已经被修整好,只不过入口处的红衣武士比平时多了几倍。 希望那一砸能够转移神龙剧场的注意力,让冰峰山此行有惊无险。 尽管知道冰峰山极愿战死沙场,但尤兵还是心存侥幸,希望冰峰山能够活下来。 有句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死了,什么翻身的机会都不会存在;而活着,尽管希望渺茫,毕竟还有希望。 尤兵在山丘附近徘徊了良久,直到月悬高空,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山娇酒楼。 酒楼一层依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见尤兵回来,刘管事快步走上前去,低声说:“陈老在人字号雅间等候。”他说着,殷勤地推着轮椅带尤兵上了二楼。 此时的人字号雅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罗圈椅中沉思的老陈头,一个是在一旁垂首肃立的冰峰娇娇。 见尤兵一个人回来,冰峰娇娇道,“山哥呢?” “娇娇,这里没有你和刘管家的事了。先出去,我和陈公子有话说。” “山哥他怎么没有回来……” “出去!” 冰峰娇娇还想问,老陈头柔和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是!” 尽管冰峰娇娇很想知道原因,但她依然顺从地和刘管家走出了雅间。 “为什么不让冰峰娇娇留在这里?”尤兵问。 老陈头看了尤兵一眼,“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们发生了意外。娇娇还年轻,怕她意气用事坏了大局。” 表情? 尤兵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脸上带着面具,他怎么能感知到自己的表情? 没等尤兵想明白,老陈头叹了口气,“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尤兵没有隐瞒,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当他说到冰峰山赴死的事情时,老陈头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山儿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我很了解,对于他来说,这样做或许是一种解脱。” “他会凶多吉少吗?”尤兵忍不住问道。 “如果有人发现你的秘密,并且前来送死,你会怎样?” 尤兵语塞了,良久才讪讪说道,“冰峰山有极强的伤口愈合能力。也许,这种能力能保他一命。” “希望如此。也正因为他有这种能力,神龙剧场才将他当做了猎取对象。” 老陈头的话提醒了尤兵。对呀,神龙剧场看重的是冰峰山自我修复能力。那么,他们寻找这些人目的是什么? 去炼丹?去救人?还是心血来潮玩刺激? 很显然,对于目前的尤兵来说,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见尤兵沉默,老陈头又说道:“你走的这段时间,我们收到三个消息。我想,你应该感兴趣。” “什么消息?” “第一,咱们这里被监视了。看他们的言谈举止和衣着打扮,不像是魏人杰的手下,而是来自神龙剧场。” 对于这个消息,尤兵并不惊讶。中午时分,在魏府门前面老陈头公然宣布明晚九点在神龙剧场召开说明会,这其实也是对神龙剧场传递出信号——你等着,明晚去找你! 尤兵之所以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一方面是基于与魏人杰会面的考虑。尤兵以陈兵的身份进入魏家府邸,外面却有着不利于陈兵的声浪。这对基于讨价还价的婚约解除来说极为不利。所以,尤兵选择速战速决,以这种方法引走百姓。 另一方面,尤兵知道进入神龙剧场很难。怎么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入?尤兵本能地想到了魏人杰和当地百姓。定于明晚九点在神龙剧场开说明会,在某种程度上集合了魏人杰和当地百姓两股力量,用这两股力量抗衡神龙剧场“非会员不准进入”的规矩。 “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在魏家府邸聚集的百姓和学生遭到不明身份暴徒的袭击。明晚的说明会有可能泡汤。” “那些暴徒与神龙剧场有没有关系?”尤兵问。 “应该有。不过,暂时没有证据。” “如果有关系的话,神龙剧场方面一定还去拜见了魏人杰。” “对。是神龙剧场的老板公孙虫亲自去的魏府。”老陈头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除了这个消息,我们还将收到一个消息。”尤兵面带忧郁地看向老陈头。 “什么消息?” “最迟在明晚,神龙剧场要对我们下手。” “为什么?” “目的是制止我们去神龙剧场。” 就在尤兵和老陈头说话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而近,在雅间门前戛然而止。没听到敲门,刘管事已推门而入。 “陈老,不好了,娇娇小姐急匆匆地出去了,方向是神龙剧场。” “她去神龙剧场做什么?” 老陈头面色一沉,不知是责怪刘管事没有规矩,还是责怪冰峰娇娇擅自行动。 “看娇娇小姐的神情很是焦急,口中叨咕着救什么人。” 尤兵一拍大腿,“坏了,娇娇一定听到了咱们的谈话,去救冰峰山了。” 老陈头闻言不由站起身,在雅间中来回走了几趟,“看来,这件事不能等到明天了。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陈老,用不用带上全部兄弟?”刘管事问。 “这是去救人,不是去拼命!” 老陈头横了刘管事一眼,“从现在起,你和兄弟们守好酒楼。凡是闹事者,不用客气。记住,你的职责是守住酒楼,保护好手下的兄弟。至于其他事情,不必介入。” “陈老,我……” “去吧!” 刘管事还想说什么,老陈头挥了挥手。他只好退出了雅间。 …………………… 这是今晚第三次去神龙剧场了。 尤兵此时的身份不再是英俊公子陈兵,他摘下面具,露出本来面貌。 这是尤兵要求的。 半路上,尤兵和老陈头商量怎么进入神龙剧场。 老陈头从衣兜中掏出两个跟踪器,一个是从冰峰八身上发现的,另一个则是在冰峰家族中从尤兵身上发现的。 看到安装在自己身上的那个跟踪器,尤兵忽然灵光一闪。从冰峰家族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外兵城盘查的迹象看,仁将对搜寻自己的力度似乎减弱了很多。 仁将会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如果那样的话…… 尤兵想到一个不寒而栗的情况——如果仁将判定自己已经死亡,那么,自己的老妈就会失去价值。换句话说,老妈朱丹阳将会面临危险。 所以,尤兵要现一次身,证明自己的存在。 对于尤兵的想法,老陈头没有反对。只是告诫尤兵,要小心行事,切勿让外人将尤兵和陈兵两人联系在一起。 保险起见,两人在距离神龙剧场两、三里的地方分手了。 见到老陈头消失在黑夜中,尤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冰峰娇娇没有跟踪器,她会怎么进入神龙剧场? 硬闯吗? 按照冰峰娇娇的修为,硬闯的结果只有一个——被生擒活捉。 翻墙跃入? 想到高墙上的电网,尤兵不由打了个哆嗦。他沉思片刻,在山丘脚下飞跑起来。 尤兵在山丘脚下整整跑了一圈。 借着依稀的月光,没有发现娇娇的人影。在高墙的电网上,除了那只被电死的刺猬,也没有发现焦糊的物体。 万幸!冰峰娇娇没有贸然翻墙真是万幸! 尤兵松了一口气,向剧场入口方向大步走去。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28 忙中出错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八节 忙中出错 在神龙剧场不远处的环丘大道上,一个青年男子正神色匆匆地走着。 男子凌乱的头发、古怪的神情,与之穿戴的锦衣华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青年男子不停地叨咕着。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还在家中睡觉,睁开眼已经到了神龙剧场对面的小树林里。 更不敢让他相信的是,一个眼波如水、穿着嫩绿衣服的小姑娘将自己扒光,在衣服里一寸一寸地搜索着。 见没有找到希望的物品,那个小姑娘居然在自己*的身体上找了起来。 还好,从发髻中寻到一个豆粒大小的金属跟踪器。要不然…… 青年男子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菊花”。 真是丢死人呐! 青年男子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迎面出现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十六七岁的样子,中等身材,长着一张大众脸。不过,他额头上那个硕大的红色胎记很是扎眼。 男孩走过青年男子身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冲着青年男子喊了一句,“我叫尤兵!” 青年男子微微一怔,“尤兵”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他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去。 见青年男子没有反应,尤兵又喊道,“大个子,你听见没有,我叫尤兵!” “神经病!” 青年男子暗骂一声。他不想多事,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尤兵有些纳闷,这个傻大个咋就没有反应呢?他一个急蹬步来到青年男子身后,抬起右脚,重重踹了过去。 青年男子只觉背后有异,紧接着屁股一疼,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上。 “小子,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青年男子不干了,猛地翻坐过来,想要和尤兵拼命。 “这是给你的补偿。” 没等青年男子站起身,一枚金叶子递到眼前。 “有个发财的机会。如果你现在去告诉魏人杰,尤兵去了神龙剧场,你将会得到一百枚金叶子;如果你带着魏人杰在神龙剧场找到我,你将会得到一千枚金叶子。怎么样?发财的机会不多,希望你好好把握。” 尤兵将金叶子扔在青年男子身上,大步向神龙剧场入口走去。 尤兵? 赏金? 青年男子看着那枚金叶子,一下子反应过来。尤兵不就是官府重金寻找的人吗? 青年男子站起身,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转身向魏家府邸跑去…… 尤兵尽管大步向前走,但神识密切关注着青年男子的动向。 见到青年男子的反应,尤兵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对于这种挑衅式的消息传递方式,尤兵并不喜欢。但,他没有办法。 让仁将及其手下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方面。尤兵还有一重考虑——只身进入神龙剧场,自保以及救出冰峰娇娇、冰峰山的几率有多大? 尤兵没有把握。 思来想去,他决定将水弄浑,在浑水中摸鱼。 老陈头告诉过自己,神龙剧场的老板公孙虫找过魏人杰。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魏人杰会不会偏袒神龙剧场? 这一切,尤兵心里同样没有底儿。 所以,尤兵亮出底牌——尤兵去了神龙剧场——作为外兵城的副城主,你会如何抉择? 一个是仁将方面的“名”,一个是神龙剧场方面的“利”。在“名”与“利”之间,尤兵凭直觉认为魏人杰会来,而且不止一个人来。 ……………… 神龙剧场的入口处,红衣武士比前来观看演出的人还多。 在为数不多的观众中,一些是充满好奇、刚刚入会的新会员;另一些则是被神秘声音召唤而至的老会员。 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那些老会员面色青灰,眼神游离,神态中透露出某种迫切的渴望。 尤兵排在队伍后面,慢慢向入口处移动着。 “先生,您来过剧场吗?”“来过。”“请进入地字门。”“好的。” “先生,您来过剧场吗?”“没有。”“请进入天字门。”“好的。” 红衣武士对人群一一盘问,然后一个一个引到入口之中。 轮到尤兵时,问得同样是那些话。 “先生,您来过剧场吗?” “没有。” “请进入天字门。” “好的。” 尤兵正想进入,身前一名红衣武士忽然插了一句,“谁介绍你来的?” “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姓宋,女的姓武。” “你说的是宋文刚和武藤兰吧?” “二十六号,不该问的别问。”尤兵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感觉他有些……”那个被称为“二十六号”的红衣武士讪讪地想要解释。 “注意纪律!” “是!”二十六号红衣武士应了一声,向尤兵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进入天字门”。 “好的。” 尤兵暗暗出了一口气——有惊无险地过关! 不过,尤兵有些好奇,自己哪个地方出现了纰漏,引得二十六号红衣武士怀疑? 既然有了怀疑,为什么不当场审核,而让自己这么轻易进去? 看来,自己这次神龙剧场之行暗藏玄机! 跟随着前面的人流,尤兵进入了天字门。 天字门内是一条斜斜向上的通道。通道不宽,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并排通行。通道的洞壁上,每隔十多米镶嵌着一枚鸡蛋大小的绿色发光石头,将通道映照得绿朦朦的。 通道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前行的脚步声,以及粗细不一的呼吸声。 啪嗒! 物体落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尤兵拢目光看去,声音发自前面的秃头男。他的衣兜里掉落出一个细长的布袋。 “老兄,东西掉了。”见红衣武士没有跟来,尤兵悄悄提醒。 或许是声音小,或许是秃头男耳背,那个秃头男依然排队向前走着,没有理会尤兵。 “老兄,你的……”尤兵想再次提醒秃头男,地上的布袋动了一下,从布袋口中钻出一条小蛇。 小蛇尺余长,呈鲜红颜色,表皮上布满了不规则的花纹。也许是受惊的缘故,小蛇钻出布袋后,身体一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尤兵。 小蛇的动作着实出乎尤兵意料。大惊之下,尤兵本能地将神识化成“手掌”,拍向蛇头上方那缕微弱的光芒。 随着神识掠过,尚在空中的小蛇身体一僵,直直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赔我的蛇!” 秃头男没有听到尤兵提醒,却看到了自己的宠物蛇顷刻间毙命。他知道这一切与尤兵有关。 秃头男不干了,转身来要和尤兵拼命。 “听我说!” 尤兵见秃头男冲过来,连连叫苦,急往后退。 谁知,身后还有一个依次进入的新会员。只听“咚”地一声,尤兵重重撞在那个人的身上。 没等尤兵身形站稳,秃头男已经蹿到跟前。他双臂一挥,两只大手狠狠掐住尤兵的脖子。 “不要!” 尤兵想摆脱秃头男。怎奈秃头男的力气奇大无比,他的双手有如生根般锁住尤兵的脖子,而且越掐越紧。 渐渐的,尤兵感觉无法呼吸了;渐渐的,尤兵眼前开始模糊了…… 朦朦胧胧中,尤兵闻到一股腥臭的气息。 那气味很熟悉。对了,那是石蛇的气味。在石林中,尤兵曾近距离闻到过。 秃头男怎么会有这种气味! 尤兵睁大眼睛,努力看清秃头男。 借着绿朦朦的光线,尤兵惊诧的发现,秃头男紧掐自己的双手竟然化成一条胳膊粗细的石蛇,紧紧盘住自己的脖子! 怎么会这样? 震惊之下,尤兵双手抓住蛇身,要将其从脖子上拽下来。可尤兵臂力有限,只能将蛇身拉开一道缝隙,供他艰难的呼吸。 会不会是幻觉? 胳膊怎能变成石蛇? 可油滑质感的鳞片、阴冷冰凉的蛇身,让尤兵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尤兵往外用力,石蛇往里收缩。一里一外两股劲道僵持着,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下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窒息而死! 没过半柱香时间,尤兵感觉自己的胳膊开始酸胀哆嗦起来。 这是力竭的前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尤兵想到空间戒指中的匕首、砍刀以及那把削铁如泥的龙渊宝剑。他脸上杀机陡现,神识瞬间漫入空间戒指。 “出!”尤兵暗喝一声。与此同时,他松开了与石蛇抗衡的右手。 啪嗒!尤兵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物件——是一件衣服! 由于手忙脚乱,尤兵的神识覆盖出现偏差。 “再出!” 尤兵扔掉衣服,手中又出现一物。是一把梳子。 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尤兵简直要哭出声来。 “再再出!” “再再再出!” “再再再再出!” 尤兵一连试了几次,手中先后又出现牙膏、牙刷、牙缸等物品。 就在尤兵手忙脚乱的时候,石蛇的躯体收缩的更紧了。 坏了,要完蛋! 尤兵不觉心中一凉……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e29 巨蛇表演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二十九节 巨蛇表演 窒息! 窒息! 窒息!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让尤兵陷入更加被动之中。 难道要被石蛇活生生地勒死? 看到手中不断出现的无用物品,尤兵知道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想向。 无奈之下,尤兵放弃空间戒指,将神识凝聚成大手,狠狠向石蛇头顶拍去。 啪嗒!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声音不大,但在尤兵听来犹如开启一道光亮的大门。 尤兵脖子上的石蛇随之消失不见了。 就是在那一刻,通道里绿朦朦的光线变成了明亮的橙黄色。借着光线,尤兵看见那个秃头男正跟随前面的人群,一步步向前走着。看他的动作,不慌不忙,很是从容,似乎从未发生过刚才的事情。 他的布袋呢?不,是那条红蛇呢? 尤兵往地上看去。地上,除了一阶一阶笔直向上的台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刚才的事情真的是幻觉? 尤兵诧异间,一缕烟气自身后飘来。与烟气一同飘来的是一句话,“小伙子,你的东西掉了。” 尤兵回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六旬、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 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来时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物品。 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的,都是刚才为对付石蛇从空间戒指中挪移出来的物品。 尤兵愣住了。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幻的? “小伙子,行路要谨慎。幸亏遇到我这样的好心人,否则丢东西是小,丢了性命可就找不回来了。” “谢谢老人家提醒。” 干瘦老人没再说什么,一晃身从尤兵旁边走过。 就在干瘦老头越过尤兵的刹那,尤兵手中兀然多出一个物件。圆圆的、小小的,带有金属质感——是个跟踪器。 “你的跟踪器出问题了。作为交换,送你个新的。” 什么意思? 尤兵向干瘦老头看去。此时,干瘦老头边走边摆弄着一个火机。只听“啪”地一声,一缕火苗冒了出来。 是他将我从幻境中引出来的! 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尤兵似乎明白了一些。可是他为什么要说“交换”? 尤兵怔怔地看着干瘦老头走向通道深处,有些眼熟,但又不知从哪里见过。 直到干瘦老头消失在通道尽头,尤兵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盗取生化种子的黑衣人。 同样是老者,同样身材瘦小…… 尤兵心中一动,看向自己的左手。 tnnd!无名指上光秃秃的——自己的空间戒指不翼而飞!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尤兵忽然想起黑衣人在麻袋里消失前的那句话,“不管你送不送,那枚曼陀罗种子迟早是我的。” 而曼陀罗种子就放在空间戒指里。 尤兵顾不上捡起散落的物品,大步向通道深处走去。 通道很长,中间节点处有几条分支。 尤兵超过前行的人群,直至来到通道尽头,也没有再看见那个干瘦老头。 通道的尽头是神龙剧场的二层看台。看台上坐着百十余号观众。 他们有老有少,都一脸兴奋地欣赏着舞台上的表演。 尤兵在看台上逐一看过,没有看到干瘦老头,也没有发现老陈头以及冰峰山、冰峰娇娇的影子。 看来,他们都不在这里。 尤兵向下方的舞台看去。此时,舞台中央站着一个妙龄少妇。少妇发髻高挽,容貌姣好。在镭射灯光照耀下,显得千娇百媚,很是诱人。 “各位观众,被大蛇吞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大家想不想看?” “想看!” “小女子有个困惑,被大蛇吞噬时,我是该穿着衣服,还是该脱光呢?”少妇声音嗲嗲的,不时向周围抛去媚眼。 “脱光!” “你好坏!” 少妇冲着声音的方向娇嗔了一句,然后慢慢解开胸前的衣扣。就在波涛汹涌的双峰就要暴露出的时候,少妇又合上了衣襟。 “只听他一个人的不行。我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脱光!” “脱光!” “脱光!” 一时间,整个剧场喊声不断。 “嘘!” 少妇的情绪像是被观众调动起来。她脸色微红,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大家安静。 “我听大家的。不过……” 少妇拖长了声音,“我为什么要听大家的。谁能给个理由?” “这就是理由!”一枚金叶子扔上舞台。 少妇看了看金叶子,撅起粉嘟嘟的小嘴,“理由不太充分。” “我出两枚。” “我出四枚。” …… 一层和二层看台的观众起哄似的向舞台上扔着金叶子。不多时,舞台上积了厚厚一层。 “既然大家这么期待,我决定了,要*裸地来,*裸地走!” 少妇向看台席行了个“万福”礼,然后转过身体,将身上的衣服慢慢地褪去。 外衣、内衣,乳罩、内裤…… 少妇每脱一件,周围就发出一阵欢呼声。 时间不长,少妇脱光了。 就在少妇褪去最后一件衣服时,明亮的镭射灯光渐渐暗淡下去。与此同时,一股腥臭的气味从舞台一角蔓延开来。 “是大蛇!”有人一声低语。 霎时间,整个剧场安静下来。 尤兵拢目光看去,在舞台出口处有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正缓缓爬出。 也许是过于巨大的原因,它的身体每收缩一次,舞台的台板就会微微颤动一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是蛇王!” 一声惊呼过后,恐惧像瘟疫般在二层看台蔓延开来。有的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有的人则站起身,随时准备逃跑。 当当当…… 在一阵锣声中,暗淡的镭射灯光又明亮起来,一道道光束集中在大蛇身上。 尤兵看得清楚,这条大蛇的蛇身水缸粗细,体长三四十米。巴掌大小的鳞片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幽幽的青色光芒。 大蛇爬上舞台后,抬起圆桌大小的蛇头,左看看右瞧瞧。它的脑袋每侧向一方,那个方位的观众就会难以遏制地发出尖叫。 “各位观众,精彩节目马上开始。为满足观众要求,小女子今天豁出去,要以身侍蛇!” 舞台上的少妇扭着水蛇腰,慢慢走向大蛇。 平心而论,少妇长得很漂亮,再加上*着身体、扭动着腰肢,呈现出一种极度撩人的韵味。 可在食人巨蛇面前,这种撩人、这种诱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们大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舞台。 少妇走到大蛇跟前后,从台板上拿起一个杯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头顶上。液体顺着头顶慢慢滴淌下来,从脸上到脖子上,从上身到下身再到脚底。 随着流淌,少妇将液体均匀地涂抹在酮体之上。 那是油,润滑之类的油脂。 尤兵看着舞台,忽然有种感觉,感觉那条大蛇很是无助。大蛇的目光有些呆滞,蛇信低垂出一米多长,一动不动地耷拉着,不似石林中遇到的石蛇那般充满野性。 见少妇全身涂满油脂,大蛇本能地张开大嘴。它想吞噬,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又闭上嘴巴,巨大的躯体向后挪移了数米。 “乖,来吃我嘛。”少妇向前逼近几步,然后蹲下身子,双手环抱胸前,将脸埋在两膝之间。 刹那间,整个剧场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音。 嘶嘶嘶…… 大蛇没有再往后退,它将巨大的脑袋探到少妇面前,用蛇信轻轻触了触少妇娇嫩的肌肤。 终于,大蛇下定决心,张开血盆大口。 “啊!” 不知谁惊叫一声。紧接着,整个剧场发出声调各异的“啊啊”声。 眨眼工夫,少妇被巨蛇吞进口中。 只见一个一米见方的鼓包自大蛇七寸处隆起。随着大蛇肌肉收缩,那个鼓包慢慢向下滑去。 “她被吃了,她真的被吃了!” 有人在看台上颤声说着。但没有人敢上前,都面色惊惧地盯着舞台。 大蛇体内的鼓包依然向下滑动。足足过了五分钟,就在鼓包滑进去约有二十米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舞台入口的阴暗处走了出来。 那个人很高很瘦,是个麻杆身形。 他走到舞台中央,向周围深深鞠了一个躬。“各位老少爷,刚才我们目睹了少妇被巨蛇吞噬的过程。我想问问各位观众,大家希望少妇是死是活?” 众人尽管惊惧于舞台上的大蛇,但目光依然转向麻杆男人。 “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这么死掉岂不可惜?我希望她活。”一层看台上,一个声音传来。 “好!”麻杆男人一拍巴掌,“我想,这也是各位观众的心声。为满足大家要求,今天我就卖卖力气。” 麻杆男人右手食指向大蛇一点,“孽畜,吐出少妇!” 大蛇还真听话,身体一阵抽搐,随着巨嘴张开,少妇瞬间被喷射出来。 “好!”“好!”“好!” 霎时间,鼓掌声、叫好声响彻神龙剧场…… ^^^^^^^^^^^^^^^^^^^^^^^^^^^^^^^^^^^^^^^^^^^^^^^^^^^^^^^^^^^^^^^^^^^^^^^^^^^^^^^^^^^^^^^^^^ ps:各种求:求鲜花、求订阅、求点评、求打赏。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谢。 e30 神龙点化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三十节 神龙点化 按照自然法则,强者吞噬弱者、巨大消灭弱小是物竞天择的规律。而麻杆男人那看似不经意地一点,却能迫使大蛇毫无反抗地吐出少妇。 这让尤兵大吃一惊。 要知道蛇之所以吐出食物,要么无法消化,要么受到巨大威胁。 很显然,这条大蛇反刍的原因属于后者。 那么,身长三四十米的巨型蟒蛇为什么惧怕这个麻杆身形的男子? 尤兵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缕神识向舞台方向蔓延过去。 神识感应中,一只巨型大手的虚影正紧紧扼住大蛇的七寸,使大蛇毫无反抗之力。 好强大的神识! 尤兵同样能够将神识幻化成手的形状,但与其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如同婴儿与成人之间的差别。 就在尤兵神识掠过的瞬间,麻杆男人的眉头微微一皱,抬头向二层看台望去。 不好,他有所察觉! 尤兵急中生智,硬生生地将神识斩断,同时双腿往下一坠,整个身体出溜到了桌子下面。 麻杆男人仅仅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异样又收回目光。他向周围作了个罗圈揖,满脸堆出笑容:“众位老少爷,鄙人复姓公孙,单字一个虫,是神龙剧场的老板。非常感谢大家捧场,前来观看演出。” 他就是公孙虫! 尤兵刚想溜下看台,去寻找冰峰娇娇等人。忽听麻杆男人自称是“公孙虫”,尤兵又将身子坐回原处。 “刚才,鄙人见各位观众对我们的演出很感兴趣。为回报大家厚爱,今天我公孙虫献丑再表演个互动的节目。节目的名字叫——神龙点化!” “神龙点化?” 看台上,观众先是小声叨咕了几句,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节目现在开始!” 公孙虫说话间,舞台上的镭射灯光熄灭了,一层和二层看台上的灯光也熄灭了。整个剧场内陷入沉沉黑暗之中。 一点绿光自舞台中央凭空出现。绿光萤火大小,在黑暗中上下浮动。 “各位观众注意了!” 随着公孙虫一声高喝,绿光陡然发出耀眼光芒,照亮了舞台上两米见方的空间。 “那绿光是——蛇的眼睛!”看台上,有人惊呼出声。 那人说得没错,绿光的确是蛇的眼睛。那是一条一米多长、乌黑色的小蛇。 让人惊奇的是,蛇背上长出一对羽翼。羽翼不时拍打着,将小蛇带到半空。 “这是蛇之精灵。据说,被它点化之人能够驱凶避邪,化腐朽为神奇。” 公孙虫说着微闭双眼、张开双臂,慢慢走向蛇之精灵。 蛇之精灵似乎受到某种感召,羽翼连拍数下,身体腾空飞到公孙虫的头顶。然后身躯一扭,一枚带着绿色光斑的梵文字符落了下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公孙虫的体内。 没等观众反应过来,公孙虫的身体忽然泛出金黄色的光晕。 “这是神蛇!这是蛇神!”看台上,不知谁又喊了一声。 公孙虫笑了,“刚才我说过,蛇之精灵度化有缘之人。各位观众,不知哪位想接受点化?” 公孙虫抬手间,体表的黄金光晕更加浓重,在沉沉黑夜中流光溢彩,显得很是*神圣。 “我!”“我!”“我!” 看台上的声音开始是一两个,紧接着,“我”“我”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小伙子,快逃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 是干瘦老头! 尤兵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干瘦老头坐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他翘着二郎腿,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要逃?”尤兵问。 “因为我不想像冰峰山那样,割掉你的小鸡鸡。” 干瘦老头抬起右手,右臂忽然暴涨三尺,食指直直点向尤兵的额头。 干瘦老头的动作太快了。 尤兵没等反应,额头一阵清凉掠过。 “你……” “你什么你!你再看看那条所谓的蛇之精灵!” 听了干瘦老头的话,尤兵回身向舞台方向看去。 蛇还是那条乌黑小蛇,羽翼还是那对扇动的羽翼,只不过蛇眼绿光照射之处,隐隐有小虫蠕动。 “那是蛇蛊。蛇蛊被放出后,寄居在男人的睾丸中。它们通过不断刺激睾丸,使寄居的宿主产生幻觉分泌*。这也是造成男人肾亏进而脱阳而死的原因。” “中蛊毒,就必须割下生殖器官吗?”尤兵忽然想到生不如死的冰峰山,不由皱起眉头。 “到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只有这种方法。虽然残忍,但能够从根本解决蛊毒问题。” “神龙剧场为什么要释放蛊毒?” “个中原因我正在追查。有了一些指向,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干瘦老头目光一凝,“赶快跟我走,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尤兵很想离开,但眼前这个干瘦老头是敌是友难以分清。尤兵有些迟疑,怕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因为我想得到那粒曼陀罗生化种子。”干瘦老头加快了语速,显然他有些着急。 “空间戒指已经被你拿走,何故还向我要?” “还给你!” 干瘦老头像是赌气似的将空间戒指塞到尤兵手中,“空间戒指有血缘密码,不是一脉相承之人,神识无法探入其中。” 什么?尤兵愣住了。 从走出隐形通道那一刻起,无论是冰峰家主、冰峰山还是眼前这个神秘的干瘦老头,他们都传递出同样一个信息——自己是索氏一脉的传人! 这会是真的吗?不行,等见到老妈,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见尤兵愣愣地看着自己,干瘦老头讪讪地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有什么诧异的!” 尤兵知道干瘦老头理会错了意思,并没有解释,“我曾说过,那粒种子送给你,我会信守诺言。现在我跟你走。” 走?尤兵说得有些晚了。当他站起身的时候,一道绿光射了过来。 “坏了,被公孙小儿发现了!” 干瘦老头暗道一声不好,右脚猛地往地上一跺。 轰隆!整个二层看台巨震了一下。 没等尤兵反应过来,台板上出现一个大洞,尤兵的身体直直落了下去。 也幸亏干瘦老头随即应变,绿色光线擦着尤兵头皮掠了过去。 ……………… 凭感觉,尤兵下坠了不止三米五米,也不止十米八米。如果没有判断错误,尤兵下落的深度在三十米以上。 尤兵只觉耳边风声不断,身体如同石头般重重砸在地上。 不疼! 地面有弹性! 尤兵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身体被弹了起来。 弹起——落地——再弹起——再落地。 经过几轮反复,尤兵才稳住身形。 环顾周围,四周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头顶上从洞*进一点光线。那点光线没等照射下来,已经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是哪儿? 尤兵伸手在地面上摸索着。 地面凹凸不平,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粗细各异的条状物体。这些物体有个共同特点,阴冷、粘滑,且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气味。 尤兵头皮有些发炸,再次伸出手。这次摸到的是一个十多厘米宽,一米多长的肉条。 尤兵轻轻拽了拽,肉条有弹性。不知是没抓稳,还是过于粘滑,肉条从尤兵手中滑落。 在滑落的瞬间,尤兵感觉肉条的末端分出两个支叉。 这是——蛇信! 周围是——无计其数的蛇!尤兵想到这里,心猛地往下一沉。 本以为干瘦老头是自己的贵人,把自己从火坑中解救出来。没想到,这里还不如火坑! 怎么办? 面对群蛇,如果冒然行动,势必会加速围攻?如果呆坐不动,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尤兵的脑子有些乱。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掉进蛇窝。 对了,火。有了火,能看清周围的形势。点着可燃物体,说不定能驱走蛇群。 对于此刻的尤兵来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尤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着躁动的心情,然后将神识慢慢探出空间戒指之中。 时间紧迫,千万不能出现差错!尤兵暗暗叨咕着,神识猛地一凝。 一个物体凭空落入手中。 尤兵摸了摸,长出一口气——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是火机。 啪嗒!一声轻响过后,尤兵周围一米之内的空间被照得雪亮。 “啊!” 尤兵惊叫一声,手一哆嗦,火机险些掉落地上。 尤兵的对面,距离不足一米远的地方,现出一张血盆大口。这个血盆大口是一条蟒蛇的嘴巴,蛇牙滋出嘴角,足有一尺多长,猩红的蛇信笔直的伸出口外,而它的眼睛…… 尤兵看到蛇眼时,不仅一愣。这条蟒蛇的眼睛灰白而无神,眼角似乎有血迹。 尤兵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蟒蛇有问题! 尤兵探头向蟒蛇嘴巴后面看去。蛇头后面空荡荡的。这是一颗被利刃砍下的巨大蛇头! 它的身体呢? 尤兵将火机往下方照了照。我靠!尤兵又是一声惊呼。 身下竟然是一条没有蛇头的巨大蛇身。 由于蛇身过于粗大,尤兵坐在上面,竟然没有感觉出它的存在。 尤兵站起身,将火机探向更远的前方。 看清楚了。 这里不是蛇窝,而是蛇的安葬场,全是被斩断头颅的死蛇! e31 一线生机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三十一节 一线生机 尤兵从未见过如此众多的死蛇。 一条条胳膊粗细、水桶粗细、水缸粗细的死蛇被横七竖八地扔在这里。有的已经风干,有的已经腐烂,还有的依然流出酱黑色的血液。 也幸亏这些死蛇充当气垫,不然的话…… 尤兵看了看距离头顶三四十米的那个大洞,不禁一阵后怕。 镇静!镇静!镇静!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努力遏制住内心的恐惧。 良久,他才渐渐接受眼前的事实。 尤兵站起身,小心地踩在巨大蛇身之上,借助火机微弱的光亮,查看周围的情况。 尤兵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天井。井壁直上直下,没有向上的阶梯,也没有攀援的扶手。 唯一的出口是落下来的那个大洞,以及井壁中间部位一扇小门。 小门距离井底十米多高,普通房门大小。尤兵寻了块石头砸去。小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听声音,小门很结实很厚重,似乎是金属材质。 没有攀岩工具,没有破门器材,从井壁小门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兵沉吟片刻,没有想到办法,索性将火机熄灭。 如今火机是尤兵的眼睛,尤兵不得不慎重使用、小心使用,尽量少使用。 火机熄灭的瞬间,井底又陷入沉沉黑暗之中。 尤兵靠在井壁上,神识在空间戒指中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盼望在空间戒指的某个角落,有一件能帮助脱困的工具。哪怕是一把挠钩、一个冲击钻,或是一架长梯也好。 不过,尤兵失望了。空间戒指只有一米见方。当初,在进入隐形通道前,尤兵做足了准备。包括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凡是想到的东西,尤兵都准备了。 可是,尤兵从未想过自己能掉进一眼深井中。 茫然中,尤兵想到了乌鸦喝水的故事。利用水的浮力,将自己浮出井外。可哪里有水?这是一口枯井,别说是井水,就是喝的水也没有一捧! 要不,将死蛇摞在一起。或许,高度能够达到井壁的小门。 尤兵摸索着抱住一条水缸粗细的蛇身,想拉倒井边。太粗、太重,尤兵用尽吃奶力气,那条死蛇仅仅挪移半尺。 不行,这种方法也不行。 尤兵叹了口气,又默默地靠在井壁上。 呜! 一阵破风之声自头顶上方响起。尤兵一惊,刚想躲闪,忽觉破风之声的方向并不是自己。 只听“砰”的一下,一个物件重重砸在尤兵不远的前方。 尤兵又一次打开火机,向前凑了凑。落下来的是一个人。看衣着,应该是一名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 不过,这个观众没有尤兵幸运,脑袋撞在蛇头的巨大牙齿上。 蛇牙从他脑门刺入,从脑后露出。 完了! 看到红白的液体从脑后流出,尤兵不由暗自叹息。 没等尤兵目光从死尸上移开,头顶上方又传来一阵破风之声。 又有几具尸体和几个桌椅板凳从洞口掉落下来。 看来,上面的打斗挺激烈! 尤兵抬头看了看头顶方向,除了豆粒大小的光亮,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隐约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 难道是干瘦老头和公孙虫动了手? 黑暗中的时间似乎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消失了,头顶上方豆粒大小的光点也不见了,似乎被人用什么东西遮挡住。 难道就这样等死不成? 此时的尤兵感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今,除了干瘦老头,还有谁知道自己在这里? 尤兵摇了摇头,老陈头不知道,冰峰娇娇不知道,魏人杰也不知道。 如果还有的话,那就是公孙虫。 想到公孙虫,尤兵不禁一声苦笑。他巴不得让自己去死,或是在自己身上做某种试验,让他救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无奈之下,尤兵只好散出神识,希望通过神识敏锐的感应在这暗无天日的井底寻到一线生机。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尤兵侧耳细听。声音来自井壁小门的另一侧。 “队长,从井口到井底有三十多米深,人摔下去准死无疑。咱们何必自找麻烦,将他们打捞出来?” “老板想看看井底有没有可疑人物。” “还是老板英明。傍晚时分,咱们逮的那个奸细,听说是山娇酒楼的老板。队长,是吗?” “小三,闭嘴。不想死,就少问少听少看!” “队长说得极是。” “……” “……” 听到二人对话,尤兵不由一阵叹息。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知老陈头和冰峰娇娇现在怎样?如果被发现,能顺利逃脱吗? 对于这件事,尤兵没敢过多想。他略一沉吟,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与脚下的死尸并排躺在井底。 时间不长,井壁小门开了,从门外探进一盏马灯。马灯被系在一根绳子上,随着门外之人放出绳子,马灯忽忽悠悠地落到了井底。 霎时间,黑暗的井底明亮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井壁上,小三从门外探进脑袋,借着马灯的光亮数了一遍,“队长,有五具尸体。” “你下去把他们背上来。” “队长,我瘦小枯干,恐怕……”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我想,公孙老板是不会留无用之人的。” 听到队长语气严厉起来,小三苦着脸应承:“队长,您放心,只要是您交待的任务,即使上刀山下油锅,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相信你能完成任务。” 队长说话间,一架蜈蚣挂山梯推到井壁前。一头挂在小门的门沿上,一头则顺着井壁垂到井底。 好,终于下来了。尤兵眯缝着双眼,眼瞧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脸朝井壁屁股朝外,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每走一步,口中还不停叨念着,“这些死鬼,死了还要让老子费事!等明天,老子非把你们大卸八块去喂蛇。” 小三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时向井底扫来扫去,似乎有些恐惧下方无以计数蛇的尸体。 终于,小三的脚落到了实地上。他轻轻踹了踹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见尸体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抓住尸体的双腿,暗喝一声“起”。 随着小三用力,尸体像包袱般,脚朝前头朝后被甩到肩头。然后,小三掂了掂尸体分量,感觉能够承受得住,一手抓紧尸体的腿部,一手拽住蜈蚣挂山梯,又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从井底到小门只有十多米的高度,小三凭借年轻体力壮的优势,一口气爬到蜈蚣挂山梯的最顶端。 “队长,您接一下。” 小三没有爬进小门,他站在蜈蚣挂山梯上,示意队长帮个忙。 队长二话没说,拽住尸体往小门内拖去。 就在尸体被拖进小门的那一刻,小三感觉一个物件钻进了后背的衣服。 那是一种凉凉的、粘稠的感觉。 好像是个活物! 出于本能,小三单手向后背一抓。那个物件居然被抓到眼前。 是——蛇信! “不好,有活蛇!”小三惊呼一声,顾不上身在半空,纵身跃了下去。 噗通!小三重重摔在井底。与此同时,小三诧异地发现,自己手中仅仅是一条蛇信,没有巨蛇来袭! “上当了!”小三嘴巴张了几张,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说那个队长。他将尸体拖拽进小门后,听到身后有异。回头一看,本来探出半个身体的小三不见了。 队长疾步来到小门前,探头向天井内看去。 “小三摔下去了,作为队长,你应该去陪他!”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队长一惊,急忙转身。 只见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那具“尸体”忽忽悠悠地站了起来。 “你、你……”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队长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好。 “告诉公孙虫,我叫尤兵!” 尤兵?队长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事出意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要让你受苦了!”尤兵没有啰嗦,抬起右脚狠狠踹了过去。 “啊!” 空间实在狭小,队长躲无可躲,在惨叫声中摔进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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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板车下面有两排金属小轱辘,轱辘严丝合缝地契合在大厅铺设的轨道上;平板车一节一节的,每一节之间由粗大的弹簧连接,犹如一条“长龙”。 平板车上面覆盖着一条白色布单,布单下面鼓鼓的,滴滴答答有血迹流出,将大厅地面淋成黑褐色。 隆隆隆……隆隆隆…… 青年使出吃奶的力气,沿着地上的轨道拖拽着平板车。直到平板车一头拖到八号门前,平板车的另一头才露了出来。 平板车的另一头同样是个穿着白色医护服的人。这个人比前面人年长许多,头发花白,眼中充满血丝。看样子,睡眠严重不足。 “小刘,开门!”后面的胡医师说话间,将平板车上的布单收了起来。 我靠,又是蛇! 平板车上赫然停放着一条大蛇。 这条大蛇与尤兵在天井内看到的死蛇一样,同样是自七寸处被砍断蛇头。截断处的伤口殷红中泛着白茬,显得很是瘆人。 尤兵有些纳闷,这些人将蛇头砍掉,究竟想做什么? 尤兵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前些时日在石林中的遭遇。 那条死亡的人蛇,那条想要致自己和魏秀娘于死地的人蛇!难道是…… 尤兵胡思乱想间,巨大的蛇身被二人顺着八号门扔进天井之中。随后又是一阵“隆隆”声,平板车以及那两个人返回了一号门之内。 神龙剧场……石林……人蛇…… 尤兵脑海中,不时闪现出近些天来的画面片段。 不行,我要探查清楚! 尤兵站起身,悄悄向二号门走去。 二号门虚掩着。 尤兵推开一道缝,向里面看去。 里面是一条往上延伸的通道。通道拐角的平台处,有几名红衣武士正挺直腰板,接受训话。 “今天咱们神龙剧场很不平静。大家要睁大眼睛,别说是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一只蚊子也不能放进去!” “是!”众红衣武士齐声回答。 尤兵没有再听,走向三号门。 三号门里面很安静,也很昏暗。里面摆放着几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面铺着厚厚的稻草。 难道这是关石蛇的笼子?尤兵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没有石蛇的腥臭味道。 尤兵悄无声息地进入三号门,在铁笼旁转了一圈。当他看到最后一个铁笼时,不禁停住了脚步。 在最后一个铁笼里,除了稻草还有一件衣服。 灰黑颜色,男款。 尤兵记得,冰峰山穿得就是这样一件衣服! 尤兵蹲下身,将衣服沿着栏杆缝隙拽了出来,细细观看。 衣服有些破烂,上面沾有大量血迹,黏黏的。 尤兵心中一痛。冰峰山不知是被神龙剧场的人带走了,还是被老陈头和冰峰娇娇救了出去。 希望是后者! 尤兵想罢,将衣服又放回原处。 四号门与前三扇门不同,显得更高大、更结实厚重。门是用兵族寒铁制成,没有把手,没有锁孔,如同一块厚厚的铁板密封在门框上。 尤兵轻轻推了推,门上了锁。 里面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尤兵不觉精神一振。他双手加力,再次推向大门。 四号门没有开,甚至连动的迹象也没有。 尤兵紧皱眉头,又试了几试,四号门依然如故。 怎么办? 无奈之下,尤兵心神一凝,一缕神识蔓延出来。 四号门果然严实,尤兵用神识一寸一寸地搜索了整扇门,终于在左门框上方找到一道缝隙。 “进!” 尤兵心神一转,一缕细如毫发的神识挤了进去。 由于神识过于细小,尤兵只能隐隐感觉里面放置着很多硕大的玻璃器皿。器皿里似乎盛放着形态各异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尤兵感应了好一阵,也没能够看清楚。 就在尤兵聚精会神地感应器皿中的物品时,一道人影晃晃悠悠地从器皿后面走了出来。 他似乎能感应到神识,向尤兵方向勾了勾手指。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能看到对方一个人影,对方竟然轻易感应到自己的存在。 他是谁? 尤兵心念急转,收起神识,向旁边侧走几步。 吱扭扭! 四号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没等尤兵反应过来,一个年约六旬、头发花白的人出现在门口。 “怎么是你?” 尤兵一声惊呼。此人正是解救自己的干瘦老头。 干瘦老头没有在意尤兵的惊讶,淡然一笑,“小伙子,挺有礼貌嘛,知道进门前先敲敲门。不像我这老家伙冒失闯入。” “老人家,你不是在二层看台和公孙虫打斗吗?” “是过了几招。那个公孙虫果然有些手段,险些让我吃亏。不过,论起逃跑他差得远。” 听到干瘦老头的话,尤兵微微一愣,“你是怎么进来的?” 通过刚才的观察,尤兵知道二号门是进入这里的必经之路。而二号门的红衣武士竟然没有察觉,这让尤兵想到一种方法——工程之术。 干瘦老头翻了翻眼睛,“这是个秘密,你能保密吗?” “能!” “我也能。包括对你!” 我靠!听了干瘦老头的话,尤兵险些踹他一脚。不告诉就不告诉,还戏耍自己。 但尤兵没敢,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他目光绕过干瘦老头,向四号门内看去。 四号门内果然摆着很多玻璃器皿。一排排、一行行,占据了偌大的空间。 “这是……” 尤兵看到玻璃器皿中的物体时,惊讶地险些说不出话来。 玻璃器皿共三排。 第一排器皿中用溶液浸泡着人类。这些人类有一个特征,自腰部以下被齐刷刷地斩断,都缺少下体。 第二排器皿中用溶液浸泡着石蛇。这些石蛇同样有个共同的特征——没有脑袋。 第三排器皿中依然有液体。液体中浸泡着人类上身与巨大蛇身的结合体——人蛇! 这怎能不让尤兵吃惊! 尤兵大致数了数。人类上身八具,蛇身十二条,人蛇六个。 神龙剧场——石林人蛇,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系!尤兵更加坚定了这一点。 “我查过,这些人都是近半年脱阳而死的。” 脱阳而死?尤兵皱着眉头没有吱声,慢慢转到器皿的第三排。 这一排浸泡的是巨大的人蛇。 尤兵观察了一番,发觉这里的人蛇与在石林中遇到的人蛇有个明显的区别——石林中的人蛇是活的,是有意识的;而这里的人蛇一动不动地悬浮在溶液里。他们闭着眼,有一根粗大的管子一头插入人蛇口中,另一头则延伸出器皿之外。仔细观看,管子里有乳白色膏状物体正缓缓流进人蛇口中。 “有人来了!” 尤兵正看得入神,干瘦老头忽然低喝一声。 尤兵下意识地向门外一看,只见斜侧面的二号门把手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不好,咱们这里的门没关!” 尤兵刚想去关门,被干瘦老头一把拉住,“来不及了!听我的,你一动别动。记住,千万不要动!”干瘦老头说话间,两条手臂自背后搭在尤兵的肩膀上。 吱扭扭——咣当!二号门开了,公孙虫以及众多红衣武士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 ps:各种求——求支持,求点击,求鲜花,求打赏,求订阅…… e33 五粒种子 第五章 外兵疑云 第三十三节 五粒种子 公孙虫的出现出乎尤兵和干瘦老头的预料。他们未关上四号门,人已经闯进大厅。 公孙虫进来后没有迟疑,径直向对面的八号门走去。 尤兵先是一愣,继而明白其中原因。 与八号门相通的是那口堆满死蛇的天井。一定是被踹入井中的队长和小三通过某种方式报了信,才引来公孙虫等人。 该死,一念之间的心慈手软竟然造成这种被动后果! 尤兵想侧头征求干瘦老头的意见——趁公孙虫去八号门,咱俩是不是冲出去。 没等尤兵侧过头去,干瘦老头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别动,别出声。” 什么意思?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毫无忌惮地站在四号门里,等他们发现吗? 尤兵刚想发问,公孙虫忽然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子向四号门看来。 完了,要瓮中捉鳖了!尤兵心中一凉。 “今天,谁是当值的队长?”公孙虫问道。 “老板,是我。”一个高大魁梧的红衣武士站了出来。 公孙虫瞟了他一眼,指向四号大门,“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老板,半个小时前检查时是关闭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不知道?” “属下失职,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还有下次吗?”公孙虫目光一凝,高大魁梧的红衣武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地面拖到半空。 “老板,饶命……” “晚了!” 那个红衣武士如同折纸般,在半空中被硬生生地反向折成两节,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包围四号门,对闯入者格杀勿论。切记,不要毁坏里面的物品。” “是!” 周围的红衣武士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一部分守在门口,另一部分则鱼贯而入,走进四号门内。 四号门内的空间并不很大,时间不长,红衣武士已经搜索大半。 尤兵站在一个装有人蛇器皿的后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红衣武士一左一右向自己走来。 他们似乎没有看到自己! 两个武士在距离尤兵不足二十米时,中间已经没有了遮挡,可他们依然左瞧右顾,将尤兵视做空气。 他们会不会走到近前来个突然袭击? 尤兵站在原地,看着两个红衣武士越来越近。 十米、五米、三米…… 两个武士一左一右来到尤兵跟前,他们没有迟疑,交叉着走了过去。 尤兵简直要惊掉下巴。 怎么回事? 尤兵面带疑惑看向自己的身体,我靠——身体不见了,看到的是身体后面一个硕大的玻璃器皿。 隐形?对,一定是隐形! 尤兵忽然明白了干瘦老头的意图。 不让说话,是怕对方听到声音;不让动,同样也是怕碰到物体发出声音。 干瘦老头果然非比寻常! 意外的发现让尤兵惊喜不已,紧张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就这样,尤兵看着红衣武士全神戒备地走来走去。直到有个队长模样的武士向公孙虫报告,“老板,四号门内没有发现异常。我们是不是去其他地方搜寻?” “没有吗?”公孙虫站在门外,鼻子深深一吸,“再去搜查!” “是。”十多个红衣武士应和一声,一字排开,继续进行地毯式搜索。 “里面真没有闯入者吗?”公孙虫轻轻摇了摇头。他沉思片刻,将手向后一背,走进四号门。 公孙虫的查找方式与红衣武士不同。他闭着双眼,踱着方步,慢慢向前走去。 令人惊奇的是,公孙虫似乎能感应到物体,每当前面有玻璃器皿挡路时,他会自动避让,向另一个方向前进。 公孙虫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他睁开眼,前面是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器皿里面浸泡着一个人蛇。 这个器皿与其他器皿没有不同之处,但公孙虫脸上却显出一丝惊奇之色。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玻璃器皿,似乎想把它看穿看透。 公孙虫好奇,此时的尤兵则是难受。 尤兵站在玻璃器皿前面,不敢呼吸,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公孙虫在身前转来转去。 有那么一刻,两人几乎鼻子碰到鼻子,甚至公孙虫伸手去摸。幸好手从尤兵耳边划过,碰触到的仅仅冰凉的玻璃器皿。 就差毫厘!尤兵感觉自己的血液要凝固了。 “老板!老板!”二号门再次被打开,一个人几乎是跑着来到公孙虫面前,“老板,魏人杰来了。” “没看见我正忙吗?”公孙虫似乎不满意来人的惊慌失措,白了一眼那个人,“告诉魏人杰,我有事出去了,明天专程去府上拜望。” “老板,恐怕是不行。” “为什么?” “魏人杰带了兵,将神龙剧场围得水泄不通。看他的样子,是来者不善。” “知道了。”公孙虫阴沉着脸,侧头向身旁一个红衣武士说,“将这里所有门封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入,包括那个魏人杰。” 公孙虫说完,又看了一眼前面那个玻璃器皿,之后带领众武士急匆匆走了。 终于走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看着“吱呀呀”关闭的大门,尤兵长出了口气。他身形一动,犹如从一坨透明果冻中挤出来一样,身体慢慢暴露在空气中。 “老人家,您这是什么功夫?”尤兵回过头,看向同样如释重负的干瘦老头。 “生化技能。” 干瘦老头将目光从大门方向收回来,话锋忽然一转,“小伙子,不到半天时间,我救了你三次。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被我救了,你是不是……”干瘦老头干搓着双手,笑呵呵地看向尤兵。 干瘦老头说得没错。刚进入神龙剧场时,尤兵险些被幻想扼杀;在二层看台上,又险险中了蛇蛊;如今,在干瘦老头的庇护下,才躲过公孙虫众人的追查。 “老人家,您的意思是不是想要——曼陀罗生化种子?” “不是要,是作为获救的报答。”干瘦老头更正道。 “对,是报答。您看,我应该报答几粒?” “给一粒……不,救了你三次,应该一次一粒。”干瘦老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粒? 尤兵呵呵一笑,右手一翻,一个古瓷瓶落入手中。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五粒曼陀罗生化种子。 你有五粒! 干瘦老头大睁着双眼。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竟然有五粒曼陀罗生化种子。 要知道,曼陀罗生化种子已经消失数百年,即便是如今的老兵王拿出一两粒也要咬咬牙关。 干瘦老头诧异地看向尤兵,“你什么意思?难道想把五粒都给我?”干瘦老头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其中三粒是感谢救我三次性命。”尤兵将三粒曼陀罗生化种子放在干瘦老头手中。 “另外两粒呢?”干瘦老头小心翼翼地收起种子,问道。 “一粒是请老人家帮我脱离这里。” 在神龙剧场之外,尤兵故意暴露身份,将魏人杰引来,结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魏人杰被公孙虫挡在外面无功而返,要么神龙剧场被彻底搜查,公孙虫的秘密大白天下。 无论哪种结果,神龙剧场都会提高警戒程度。所以,尤兵只能撤离。 “没问题。”干瘦老头答应了,“最后一粒呢?” “想请老人家帮忙,震慑一下魏人杰。” “为什么?” “下午去拜见魏人杰,他接二连三地挑衅,让我很不爽。” “这个不行。”干瘦老头摇摇头,“人家是外兵城副城主,我一介草民有什么能耐去震慑?” “你有。” “你说的是隐形术?” “不是,是用你的威名。” 听了尤兵的话,干瘦老头神情微微一动,“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但我可以猜一猜。” “你猜。” “高超的生化术,隐身在外兵城,高深莫测不为人知……把这些关键特征联系在一起,让我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十六年前失踪的外兵城城主欧阳径流。” 干瘦老头向后连退几步,警惕地看向尤兵,“你是仁将派来的?” “你承认自己是欧阳径流了?”尤兵一脸无害地看向欧阳径流,“我不是仁将派来的。恰恰相反,我老妈被仁将困在墨兵城。” 欧阳径流沉默片刻,然后幽幽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如果有一天得知你在骗我时,后果自负!” “好的。”尤兵话音刚落,只觉手中一空,另外两粒曼陀罗生化种子消失不见了。也就在那一瞬间,手中多出一粒鸡蛋大小的碧绿种子。 尤兵记得,这粒种子是冰峰山给他的,之后被欧阳径流盗走。 “魏人杰看到这粒种子,也许会给些面子。”欧阳径流双手一挥,一片硕大的叶子向尤兵包裹过去,“你先在叶子中小憩片刻,稍后送你出去。” “欧阳前辈,我有问题要问。你为什么要隐居起来?你和仁将有什么关系?你……” 尤兵说话间,那片叶子已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令他无法再发出声音……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f01 杀机乍现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一节 杀机乍现 在神龙剧场入口对面的小树林中有两个人,一个是神情古怪的青年,一个是面带黑巾的壮年。 青年头发凌乱,瘫坐在地上,与之穿戴的锦衣华服形成鲜明反差。 他奶奶的,老子今天倒大霉了!先是被一个小姑娘扒了衣服,再是被一个自称“尤兵”的人教唆着去魏府报信,如今又被蒙面大汉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 青年沮丧地想着,偷眼瞟向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壮汉。 壮汉脸上的黑巾将面容遮住一大半。借着扫射过来的光线,只能看到他黝黑的额头上有个核桃大小的红色胎记。他一只眼带着眼罩,另一只则目光炯炯地盯视着自己。 莫非他是……青年打了个哆嗦,想到一个人——魏副城主的总管郑通河。 青年猜得没错,此人正是郑通河。 郑通河见青年神色有异,并没有理会,冷冷问道:“你果真在这附近看到了尤兵?”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郑通河有些想不明白。先是陈兵定于明晚在神龙剧场开说明会;紧接着,又在神龙剧场附近发现了仁将大人悬赏找寻的尤兵。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尤兵——陈兵——尤兵——陈兵…… 郑通河默念着,眼睛忽然一亮。 “对天发誓,刚才我向魏副城主汇报的事情没有半句虚言。的确在这一带发现了尤兵,而且他自称要进入神龙剧场。不信,你看看我的屁股。尤兵踹了我一脚,至今还红肿作痛。”青年说着,打算褪下衣裤。 “不用了。”郑通河摆摆手,“那个尤兵什么长相?” “十六七岁,中等身材偏瘦……” 听着青年的话,郑通河有意识地将尤兵和陈兵进行对比。他发现,两者除了容貌不同,其他特征竟然相差无几。 难道是……郑通河正想追问下去,耳边传来一阵“嘶嘶”声。 郑通河一愣。这“嘶嘶”声并非蛇类发出的声音,而是神龙剧场内部成员之间一种传递信号的方式。 听着“嘶嘶”的节奏,一行蝌蚪文出现在郑通河脑海中——启动备用方案…… 情况有变! 透过密密匝匝的枝杈,郑通河向神龙剧场方向望去。 神龙剧场与常日无异。同样是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同样是安静有序,没有任何杂乱的声响。 然而,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面,郑通河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 波动的能量来自神龙剧场所在山丘的四面八方。那是一种超乎自然却与自然一脉相承的力量——在山丘周围,数以千万计的绿色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着。 转眼间,绿色植被越过环丘大道;转眼间,它们开始攀援护丘围墙。 郑通河认得这股能量,是老爷魏人杰的生化之术。 为了一个尚未证实的传言,老爷值得向神龙剧场发难吗?要知道,神龙剧场缴纳的税金抵得上外兵城百分之二十的收益。 郑通河深知魏人杰的办事风格是稳中求进。要不,他也不会眼巴巴地守着城主的位置,苦熬十六年去等待兵王的恩赐。 那么,是什么让魏人杰下定决心,去打破一片大好的太平盛世局面?要知道,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将会使他十六年的心血化为泡影。 难道他知道了内幕? 郑通河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哀怨之色。他单眼一眯,再次看向护丘围墙。 近四米高的围墙已经爬满绿色植被。有的藤蔓开始向上方的高压电线攀爬而去。 随着与高压电线接触,一道道夺目的电弧在“噼啪”作响声中打在绿色植被上,冒出滚滚灰烟。 然而,巨大电弧无法阻止植被的侵袭。一根藤蔓焦糊,上来十根;一层植被焦糊,涌来十层。 不多时,高压电线被厚厚的植被包裹在其中,不见了踪影。 神龙剧场内部依然很是平静。 从魏人杰率领生化部队发动攻击,到绿色植被突破护丘围墙,时间尽管不长,但按照神龙剧场的反应速度,足可以绝地反击。 可如今,不止是公孙老板,就连一个红衣武士也没有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郑通河的心忽地一沉,隐隐感到事情不妙。 启动第二套方案! 郑通河将目光收回,落在青年脸上。 此时,青年已经说完尤兵的长相,正小心翼翼地看向郑通河。 见郑通河先是面带忧郁之色,继而目光凌厉地看向自己,青年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半米,“郑……不,好汉,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是不是……”青年慢慢向后退去。 由于恐惧,青年声音低沉而颤抖,但这并没有影响郑通河的听觉。 郑通河眉毛一挑,“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好汉。” “不,前面那个字。” “没了。” “真的?”郑通河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黄金叶,“如果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如果不老实,后果自负!” 在射灯的照射下,黄金叶发出淡黄色的光晕。青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沉默片刻,目光艰难地从黄金叶上移开,“好汉,我真的什么也没说。” “很好!” 郑通河独眼中现出一丝寒芒。他没有再说话,身形一晃,瞬间来到青年面前。 “好汉,你……” “不好意思,你的表情出卖了你!你知道的太多了……” 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插入青年腹中。没等鲜血流出,郑通河身形又是一晃,消失在小树林的沉沉黑暗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青年人目光呆滞地倒在地上,至死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年倒地后,小树林又恢复了死一般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半柱香后,青年的身体似乎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青年趴倒的地面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轰隆! 随着一声闷响,小树林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近两米宽的的洞,青年的尸身一下子陷了进去。 烟尘,一团浓重的烟尘滚滚而出。 没等烟尘消散,洞口处出现一个硕大的脑袋。 那是一条石蛇的脑袋,脸盆大小,吞吐着半米长的猩红色的蛇信。它尚未完全钻出,身体忽然一滞,似乎被一股力量牵制了。 石蛇向前又试爬了两下,依然没有爬动。它不干了,身体回缩绷紧,然后猛地向外一蹿。 嘭! 从洞内传出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石蛇一口咬住青年的尸身游出地洞,拖拽着一根断裂的粗大的藤蔓向石林方向逃去。 这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在石蛇逃出洞口的刹那,由于惯性,断裂藤蔓的另一端也被石蛇带了出来。 那段藤蔓上长有一片硕大的叶子。叶子呈包裹状依附在藤蔓上面,里面鼓鼓囊囊的,如同“大粽子”般。由于与土石摩擦,“大粽子”的部分叶表被摩烂,一只手从破口处伸了出来。 那只手先在周围探摸了一下,感觉外面是平实空旷的地面,手掌向上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 那只手用匕首迅速切割着包裹的叶片,不一会儿,从里面钻出一个少年。 此人正是被欧阳径流护送出来的尤兵。 钻出“大粽子”,尤兵深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心中暗自感叹,又是一次九死一生的经历,好险,好险! 回想刚才欧阳径流护送自己出来的方式,尤兵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以为,作为生化兵种的前任掌门人,欧阳径流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应该有一套独特的手段。没想到,这个老家伙救自己的方法居然是将自己包裹起来,绑在石蛇尾部,让石蛇出于求生本能逃离此地。 这也太…… 尤兵想到那枚以救出自己为条件的曼陀罗生化种子,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不过,对于欧阳径流做事的果决,尤兵是认可的。在送出尤兵之前,欧阳径流毁掉了四号门里的人蛇“半成品”,并且放逐了六号门里圈养的上百条巨大石蛇。 釜底抽薪、内外夹击……面对欧阳径流的肆意破坏,尤兵很想知道,公孙虫会有何等反应! 心思所致,尤兵想抵近神龙剧场看看热闹。可当他越过地洞入口时,却听到里面传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声音。 怎么回事?尤兵回身向洞口看去。 在地面的洞口处,是一条断裂的粗大藤蔓。藤蔓露在外面的一头是包裹尤兵的“大粽子”,另外一头则延伸到地洞的深处。 按照常理,如果欧阳径流仅仅是救自己,应该是将藤蔓的一头捆缚在石蛇尾巴上,另一头连着包裹自己的“大粽子”。 如今“大粽子”已经被石蛇拽出,洞口内不应该再有藤蔓。否则,就是画蛇添足,没有任何意义。 而此时,藤蔓的一头仍在地洞之内。 出于好奇,尤兵蹲下身子,轻轻拽了拽藤蔓。 没有拽动。再用力,藤蔓被尤兵绷得紧紧的,依然没有出来。 果然有古怪! 尤兵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把手电,向地洞里面照去。 借着手电光亮,隐隐看到不远的深处有一团幽幽的绿色。 尤兵沉吟片刻,带上面具,决定以陈兵的身份爬进去,看个清楚…… f02 烈酒药引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节 烈酒药引 正如尤兵所见,地洞深处有一片巨大的叶子。 叶子与包裹尤兵的那片一样,同样依附在藤蔓上,同样如同“大粽子”般紧紧包裹着。 尤兵心中一动,捡起一块石头,朝“大粽子”扔去。 “大粽子”没有反应。但传过来的声音表明,“粽子”里面一定有东西! 尤兵向前爬了几步,抬脚向“大粽子”鼓鼓囊囊的部位踹了一脚。 “哎呦……” “大粽子”里面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声。 有人,而且是个女人! 尤兵大惑,欧阳径流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救了一个人? 不简单,这个生化兵种的前掌门人果然不简单。 既然是欧阳径流包裹的“大粽子”,尤兵哪有不管之理。 尤兵拽了拽藤蔓,想将藤蔓连同包裹女人的“大粽子”一同拖出。 藤蔓依然没有松动的迹象。看来,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尤兵掂了掂手中的匕首,如今境况,只能用“金蝉脱壳”的办法解决。 尤兵想罢,清了清嗓子,“姑娘,我打算在叶子上拉开个口子,把你从里面拽出来。不过,刀剑无眼,你千万不要动,被伤到可就不好了。” 尤兵说完等了片刻,“大粽子”里面没有回应。 她是没有听到,还是昏了过去? 尤兵轻轻推了推,“大粽子”依然没有反应。 “好吧。既然不说话,就权当你默认了。” 尤兵不再迟疑,右手持匕首,用刀尖顺着叶脉一划。 噗嗤! 出乎尤兵意料的是,看似坚韧的叶表竟然被轻易捅了进去。不仅如此,刀尖刚刚刺入,一股粘稠的汁液便喷溅出来。 尤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不禁有些咧嘴。人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没想到,就连包裹女人的“粽子叶”也是水做的。 划开个口子后,尤兵没敢再用匕首,怕伤到“粽子”中的人。他的双手顺着划开的口子伸了进去,然而双臂一用力——开! 刹那间,大量的汁液倾泻而出,浇了尤兵满身满头。 倒霉!倒霉! 尤兵叨咕着,再一用力——顺着叶表的脉络,将“粽子”掀开一角,露出了“粽子馅儿”。 借着手电的光亮,尤兵看到的是一头粘满汁液的秀发。拨开头发,再一看—— 那是一张俊俏的小脸。眉毛弯弯,鼻子小巧,朱唇点点,只不过,面色异常苍白,大大的眼睛紧紧闭合着。 她是……尤兵看着眼熟。 使劲揉揉眼——这不是正欲寻找的冰峰娇娇吗? 尤兵心中一凛,急忙低声呼唤,“娇娇小姐醒醒,我是尤兵!” 冰峰娇娇似乎听到了尤兵的呼唤,想睁眼,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秀眉微微抽动了一下。 怪不得这片“粽子叶”如此多汁,是冰峰娇娇受了伤。欧阳径流怕病情恶化,好心弄了张“水床”。 见冰峰娇娇伤势很重,尤兵没敢耽搁,低声说了句“娇娇小姐,你要忍住”,然后双手沿着叶子与冰峰娇娇之间的缝隙伸了进去。 尤兵本打算拽住冰峰娇娇的腰肢,将她从“粽子叶”中拖出来,只要能够摆脱“粽子叶”的束缚,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但事情往往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 也许是欧阳径流怕冰峰娇娇途中颠簸,“粽子叶”包得很紧,再加之地洞空间狭小,匕首只能划开冰峰娇娇的头顶处,尤兵的手伸了几次,仅仅探到她的脖子部位,再往下就被肩膀挡住了。 要不,拽住脖子试试? 无奈之下,尤兵托住冰峰娇娇的粉颈慢慢向外用力。 谁料,力气刚使出三分,冰峰娇娇猛地睁开杏眼,艰难地挤出一个字——“疼”! 见冰峰娇娇痛苦不堪的样子,尤兵赶紧松开双手。 “色狼,你扒魏秀娘裤子的时候胆子怎么那大?” 色狼?扒魏秀娘裤子? 尤兵刚想辩驳,听到冰峰娇娇的声音气若游丝,知道再不加快速度,很可能会出人命。索性装作没有听到,大脑飞速转动着思考解救办法。 “手从上面伸过去。上面、上面空间更大一些……”冰峰娇娇低吟了一声,声音更微弱了。 上面?上面不就是…… 尤兵忽然想起山娇酒楼雅间中的“三凉三热”,冰峰娇娇起伏跌宕的娇躯又一次闪现出来。 “我冷,我很冷……”冰峰娇娇话未说完,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这是做善事、积阴德,不是调戏小姑娘,更不是耍流氓…… 尤兵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颤颤巍巍地向冰峰娇娇摸去。 这是……脖子。 这是……衣领。 这是…… 尤兵忽然摸到一团柔软的肉体。与此同时,冰峰娇娇“嘤”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潮红。 尤兵触电般地哆嗦了一下,刚想缩回双手,忽觉不妥,他一咬牙关,装作什么也没感知到,继续向冰峰娇娇腋下伸去。 幸好,冰峰娇娇的双峰足够大,为尤兵的双手留出足够的进入空间。 当双手伸到冰峰娇娇腋下时,尤兵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知是洞内闷热,还是自身原因,尤兵感觉浑身燥热,汗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娇娇小姐,你准备好,我要用力了。” 尤兵说完,双手逐渐加力,将冰峰娇娇向后方拽去。 动了! 随着尤兵双臂用力,冰峰娇娇的肩膀露出“粽子叶”。 “疼……” “能忍住吗?” “轻点儿!” “好的!” “用力!” “好的。” “啊……” “……” 经过一番拖拽,一柱香后,尤兵终于把冰峰娇娇拖出地洞。 哎呀妈呀……尤兵瘫坐在地上。 如果对方是个物件,或者是个男性,尤兵就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偏偏对方是个姑娘,而且是个曾经为自己全身*过的姑娘。 尤兵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冰峰娇娇,也许是拖拽剧烈导致,此时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似乎陷入昏迷之中。 “娇娇小姐,娇娇小姐……” 尤兵轻轻推了推,冰峰娇娇没有反应。 是中毒吗?尤兵看向冰峰娇娇的俏脸。脸色苍白,没有乌黑泛青的迹象。 是受内伤吗? 尤兵从冰峰娇娇的头顶看到脚底,发现她的右胳膊不可思议地角度呈“s”形扭曲着。 是胳膊断了。 不仅如此,冰峰娇娇的腹部以及大腿部位隐隐有血迹渗出。 尤兵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忽然他停下脚步,右手一翻,一个古瓷瓶落入手中。 那是索超遗留下来的疗伤圣药。 尤兵没有迟疑,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顿时,清香气息四散开来。冰峰娇娇的眉头微微一动,似乎对圣药有所感应。 “娇娇小姐,起来吃药。” 尤兵蹲下身子,将药丸递到冰峰娇娇口唇之间。忽觉不妥,一个昏迷之人怎能吞服丹药? 尤兵略一沉吟,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托起冰峰娇娇上半身,将其拥入怀中。然后,尤兵将药丸捻成粉末状,一掰冰峰娇娇下颌。趁冰峰娇娇张嘴之际,将药粉一股脑倒进口中。 咳、咳、咳…… 也许是药粉糊住了嗓子,冰峰娇娇痛苦地咳嗽起来。 她要吐出圣药! 情急之下,尤兵神识一扫,从空间戒指中抄出一瓶水,对着冰峰娇娇就是一通猛灌。 还别说,冰峰娇娇不咳嗽了。 好悬!如果圣药被吐出糟蹋了,岂不是天大的可惜。 尤兵长出一口气,刚想把冰峰娇娇放在地上,忽见她朱唇微启似乎想说话。 尤兵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冰峰娇娇含糊地吐出五个字——“好酒,我还喝。” 尤兵一愣,拿起身边的瓶子仔细一看。我靠,情急之下,从空间戒指中拿出来的不是水,而是一瓶二锅头! 虽说酒可以当药引子,可药引子用得也太多了。尤兵拿起酒瓶晃了晃,自己给冰峰娇娇灌下去足有半斤之多! 我真不是有意的! 懊悔之际,尤兵扬起右手,险些给自己一记耳光。 不知是疗伤圣药起了作用,还是酒精的刺激,冰峰娇娇的精神状态明显有所恢复,“好酒,我还要喝……” 完了,完了…… 看到冰峰娇娇苍白的小脸开始有了血色,尤兵下意识地打个哆嗦,慌忙将她放在地上,转身想要退开。 谁知,尤兵迈出左脚,右脚却被冰峰娇娇紧紧抓住,“我要、我要嘛……”冰峰娇娇伸出另一只手去抓酒瓶。 尤兵挣了几挣,没有甩开冰峰娇娇的手臂,索性转回身,将酒瓶递了过去,“喝吧!等你喝醉了,我占你的便宜!” 冰峰娇娇接过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乜斜着杏眼看向尤兵,“和你打个赌,你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冰峰娇娇说着,头一歪又闭上了眼睛。 见冰峰娇娇沉沉睡去,尤兵拍了拍脑门,将她拖死狗般拽到一棵大树后面。然后,小心地检查起冰峰娇娇的伤势。 圣药不愧为圣药。仅一炷香的时间,冰峰娇娇的伤势大有好转。特别是骨折的胳膊,似乎没有受到酒精的影响,奇迹般地愈合了。 下步怎么办? 想起刚才的事情,再看看地上喝光的酒瓶,尤兵心一横——反正自己已经是色狼了,再骗醉一个未成年人少女又有何妨! f03 尴尬被抓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节 尴尬被抓 如今,尤兵面临两种选择。 一种是将冰峰娇娇立即带回山娇酒楼。 平平安安地将冰峰娇娇带回,是尤兵此次前来神龙剧场的初衷。然而,此时的冰峰娇娇重伤未愈,再加上灌进一斤二锅头,如果现在带回,半路上她会耍酒疯吗?这是尤兵最挠头的事情。 第二种选择是在小树林中等待冰峰娇娇醒来。 按照冰峰娇娇的伤口愈合速度,过不了一柱香时间,就能撒欢地跑动了。如果坚持到明天早晨,酒劲也会过去大半。 如果她追问刚才的事情经过呢?大不了,说她喝多了,所有的记忆都是酗酒产生的幻觉。 他奶奶的,我是流氓我怕谁! 思来想去,尤兵决定选择第二种方案。 于是,尤兵悄然退到一旁,静静观察冰峰娇娇的变化。 冰峰娇娇俊俏的小脸不再是毫无血色的苍白,红彤彤的,散发出浓重的酒气。她不时扭动一下娇躯,口中喃喃着,似乎在说“热”,在说“我要喝酒”…… 观察了一会儿,见冰峰娇娇没有异状,尤兵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神龙剧场。 此时山丘已经成为一片墨绿颜色。密密匝匝的藤蔓似乎具有灵性,重重包裹神龙剧场之后,没有停止生长,而是沿着建筑的缝隙钻进里面。遇到反抗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无差别地缠绕起来。 尤兵有些奇怪。自己见识过魏人杰和公孙虫的手段,按照常理,两人交手必定惊天动地。 可如今,看到的只有疯狂生长的绿色植被。 难道是公孙虫见势不妙,逃跑了不成?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来,正在沉思的尤兵不禁打个哆嗦。 这时尤兵才发觉,在地洞中解救冰峰娇娇时,全身已经被“粽子叶”的汁液打湿,衣服正黏黏地粘在身上。 尤兵忍不住又打个哆嗦,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张毛毯,盖在冰峰娇娇的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向一棵树后走去。 就在尤兵隐入黑暗之时,地上的毛毯微微一动,一只小手从中伸了出来。 那只小手抓住毛毯一角,轻轻向下一拉,露出冰峰娇娇俊俏的小脸。 冰峰娇娇脸色依然潮红,杏眼中迷离的神色更加浓重,那汪秋水似乎已经浸染成为了酒水。 冰峰娇娇慢慢坐起身,晃动了一下腰肢,发觉自己胳膊、大腿以及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局部有些痛痒。 好神奇的药粉! 冰峰娇娇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听到不远处的树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个尤兵……冰峰娇娇美眸流转,借着浓重的酒意,向大树方向走去。 此时的尤兵站在一棵树后,见四下无人,迅速脱下身上黏糊糊的衣服。 经过简单擦拭,正当尤兵打算更换衣服时,他诧异地发现,放在树下的干净衣服不见了。 谁在和我开玩笑! 尤兵向周围看去,黑洞洞的不见半个人影。 难道是她? 尤兵探头向冰峰娇娇躺卧的方向看去,地上的毛毯依在,可毛毯里面空塌塌的。 果然是冰峰娇娇在捣鬼! 一时间,尤兵脑门黑线顿起。 “娇娇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这种玩笑开不得。”尤兵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又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魏秀娘可以开得,我为什么开不得?” 随着声音落地,冰峰娇娇晃晃悠悠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她一手拿着尤兵的衣服,一手叉着*,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 “赶快转过身去!” 尤兵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双手遮住下体。 “瞧你这幅模样,还自称色狼呢!”冰峰娇娇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中,她花枝乱颤,胸前一阵波涛汹涌。 尤兵的脸“腾”地红了,一股热浪自丹田处升腾而起。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出丑了。 尤兵可怜巴巴地看向冰峰娇娇,“娇娇小姐,你喝多了,别闹了!” “不行。”冰峰娇娇停住笑声,迷离着双眼问道,“老实交待,你后背上的字是不是魏秀娘刺的?” 尤兵先是一愣,继而明白冰峰娇娇话中所指。前不久,在石林村那间破屋里,魏秀娘在自己后背上刺下“我是色狼”四个字。而且,色狼的“狼”写成了新郎的“郎”。 “是魏秀娘刺得怎样,不是又怎样?” 听到冰峰娇娇提到后背的刺字,尤兵不由一阵窝火。 “看来,你是承认了。既然魏秀娘能在你身上刺字,我也可以。” 冰峰娇娇身子不退反进,脚步踉跄地向尤兵逼近数步。 “别过来!” 尤兵惊呼一声,向后连退几步,躲到另一棵树后,“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当下,最要紧的是去救冰峰山。” 提到冰峰山,冰峰娇娇戏弄的神情消失了,酒也醒了大半。她贝齿轻咬,“好吧,今天就饶过你。走,跟我去找山哥。”冰峰娇娇将手中的衣裤扔向尤兵。 还打算去神龙剧场啊! 尤兵刚想劝说,一个幽怨至极的声音传了过来,“夫君,夜风很冷,你赤身裸体不怕着凉吗?” 我靠,是魏秀娘! 尤兵慢慢转过身。在不远的一棵大树下,魏秀娘斜依着树干,手中正把玩着一把飞刀,寒光闪闪,锋芒隐现。 “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那把飞刀,尤兵有种预感,魏秀娘随时会将飞刀甩过来,而且她的目标是——他的下体! “刚刚。不过,该看到的我都已经看到了。”魏秀娘说着,将飞刀紧紧握在手中。 “魏小姐,该看到的你已经看到,那么,该听到的你都听到了吗?” 冰峰娇娇咯咯一阵娇笑,潮红着脸向前走了一步,“刚才,兵哥哥给我看了他后背上的刺字。我们一致认为,那四个字内容粗俗,字体欠佳。所以,我要将其抹去,再重新刺字。” “你想刺什么字?”尤兵忍不住问。 “娇娇到此一游!” “你敢!” 魏秀娘一声娇喝,正欲上前与冰峰娇娇拼命。忽然,周围劲风乍起。随着一道道墨绿色流光,十数个身披墨绿铠甲的士兵出现在周围。 “参见大小姐。”为首的一名铠甲士兵向魏秀娘躬身行礼。 尤兵定睛看去,这些士兵额头均有一个豆粒大小的红色胎记。他们身上赫然标注着两个大字——生化。 是魏人杰的手下。 见到来人向自己行礼,魏秀娘看也没看一眼,手舞小刀,又一次想要冲上去。 “大小姐!”行礼的士兵提高了声音。他身形一晃,拦在魏秀娘面前,“魏副城主有交待,这里很危险。您只能在神龙剧场千米之外远观,而这里距离神龙剧场不足三百米。” “不用你管!” 魏秀娘耍起大小姐脾气,见士兵挡在面前,挥刀扎了过去。 噗嗤……半尺有余的飞刀硬生生没入士兵腹中。 “你……”魏秀娘楞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家伙会傻到不躲不闪。 “大小姐,魏副城主有交待,小姐安全第一。希望小姐能够体谅城主一片苦心。”那个士兵恭恭敬敬地向后撤了一步,不再言语。 也许是被士兵的忠诚震撼,也许是心中的怒火消弭,魏秀娘长出了一口气,“来人,将这两个奸、奸细带到我父亲那里去,就说他们偷窥军情!” 魏秀娘本想说奸夫*,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她幽怨地看着尤兵,“把衣服穿整齐,免得被旁人误会你是个色狼。” 怕别人误会?难道你没误会吗? 尤兵想要解释,见到魏秀娘一脸的哀怨,知道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索性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在生化士兵的羁押下,与半醉的冰峰娇娇一起走进了神龙剧场。 …………………………………… 在神龙剧场的天字看台上,魏人杰默默地看向斜下方的演出舞台。 舞台还是原来的舞台,只不过,缺少了演出的人和巨大的石蛇。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肆意生长的绿色藤蔓。 不知为什么,在这充满腥臭气味的剧场里,魏人杰隐隐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种味道已经很久没有闻过了,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六年。自从兵族与范无救那场异常惨烈的大战之后,魏人杰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气味。 难道欧阳径流在这里出现过?亦或是,这里与欧阳径流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 魏人杰没有动,依然默默地注视着空荡荡的舞台。经过这么多年的修习,他已经能够自如地驾驭生化植物,将生化植物覆盖的地方变成自己的“领域”。而在领域之中,魏人杰有信心一切都逃不出自己的眼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然而,魏人杰失望了。在神龙剧场,从空中到地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一丝也没有。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见魏人杰看得出神,他迟疑了一下,静静地站在魏人杰身边。 “说。”魏人杰轻轻说道。 “没有发现尤兵的踪影。只是在剧场的地下,发现有堆积如山的肉末和骨末。据分析,大部分是石蛇的。” “小部分呢?” “是人类的。” “还有别的发现吗?”魏人杰问得是欧阳径流的事情,但话到嘴边,没有直说出来。 “没有了。” “知道了,下去吧。”魏人杰挥了挥手。军官的话让魏人杰既有些失望,又有些窃喜。毕竟,如果欧阳径流出现,那么多年盼望的城主位置将会化为泡影。 没等军官下去,从看台下跑上一名士兵,“报告城主,我们抓到两个奸细。” “奸细?”魏人杰眉毛一挑,看向报告的士兵。 “对,大小姐说两个人是奸细。”士兵补充说道。 “带上来,让我看看。” “是!”士兵应了一声,匆匆跑了下去…… f04 陈老回归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节 陈老回归 士兵走后,魏人杰又将目光投向斜下方的演出舞台,若有所思地接收着来自绿色植被传递的感应。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魏人杰知道,是那个手下押解奸细来了。他没回头,冲身后招招手,示意将二人带到眼前。 没等士兵回应,魏人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侄陈兵拜见魏副城主!” 魏人杰眉头微微一皱,慢慢转过身去。只见尤兵和冰峰娇娇五花大绑地站在楼梯口处,他们身后是四名手持钢刀的士兵。 “怎么回事?”魏人杰看向为首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小跑到魏人杰跟前,附耳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胡闹!” 魏人杰刚想叫人松开尤兵和冰峰娇娇的绑绳,心中一动,问道:“陈兵侄儿,天这么晚了,你们来此何干?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来参观我们如何查抄神龙剧场的!” “当然不是。”尤兵呵呵一笑,“我们是寻人而来,无意中撞见了魏小姐。” “寻什么人?” “山娇酒楼的现任东家、娇娇小姐的堂兄冰峰山。冰峰山怀疑他父亲的死与神龙剧场有关,不久前只身闯入剧场。我们怕冰峰山出意外,所以才赶来。” “于是,你就在小树林中*了身体?”魏人杰有些愤怒,但多年修养让他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他知道,有些事情不便过问,更不能张扬。 停顿了一下,魏人杰看向身边一名士兵,“看到冰峰山了吗?” 士兵摇摇头,有些迟疑地回答道:“虽然没见到冰峰山,但在地下密室发现一件沾有血迹的衣服,我们怀疑是冰峰山的。” “山哥、山哥一定是出事了!”冰峰娇娇脸色骤变,身子有些不能自制地颤抖着。 尤兵刚想解劝,说那件衣服自己也看过,从伤口来看都不是致命的部位。忽觉不妥,那样说来,魏人杰一定会将自己与神龙剧场联系起来。 索性,尤兵转头看向魏人杰:“魏副城主,既然知道我们不是奸细,是被误会的,是不是解开小侄和娇娇小姐的绳子?” 尤兵说着,故意晃动了一下五花大绑的身体。 尤兵有他的用意。如果魏人杰下令解开绳子,说明他没有展开联想,只是将自己和冰峰娇娇出现在小树林中当做一种偶然,一个孤立的事件。如果依然绑缚着自己,那么…… 尤兵抬眼看了魏人杰一眼,发觉魏人杰也正盯视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魏人杰站起身,慢慢走到尤兵跟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松绑可以,那么,你和我女儿的婚事……” “好说,好说!” 尤兵一下子明白了魏人杰的意思,仰头一阵大笑,“作为晚辈,顺从长辈意愿是我的本分,不过……”尤兵拖长了声音:“有个人却很难接受您这种处理方式!” “谁?” 尤兵右手悄悄一翻,一枚鸡蛋大小的碧绿种子凭空出现。尤兵并没有去接,任由它掉落在地,滚到魏人杰脚下。 这是…… 魏人杰向后连退数步,目光紧紧盯着尤兵的双眼,“你怎么可能有他老人家的圣物?” “机缘巧合罢了。” 尤兵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不过,从魏人杰的反应来看,自己又押对了注码。 “他老人家还好吗?” “精神状态不错。只是比起十六年前来,干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 “哦……”魏人杰沉默片刻,抬起头又看向尤兵,“他老人家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指示。只是说,明天晚上在这里开说明会的事……” “听你的!” “那就有劳魏副城主了。” 尤兵说着,将嘴巴凑到魏人杰耳边,悄悄低语了几句。 送走尤兵和冰峰娇娇后,魏人杰默默地站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欧阳径流依然活着,并且还出现在外兵城内。 这十六年来,他为什么要隐匿起来?他与神龙剧场有什么关系?他此次出现,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种种疑惑萦绕在心头,让魏人杰很烦、很焦躁…… …………………… 尤兵整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 敲门的是刘管事。他没等尤兵应声,就腆着硕大的肚子推门而入。 “什么事?” 尽管这里是山娇酒楼,但刘管事毫无顾忌地闯入,让尤兵有些恼火。 “对不起,陈公子。”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刘管事冲着尤兵歉然地一笑,“陈老回来了,他想见您。” 老陈头? 听了刘管事的话,尤兵一下子清醒了。 昨晚从神龙剧场回来已是凌晨。按照尤兵和冰峰娇娇的想法,要等待老陈头的消息。 直到天光放亮,也不见老陈头的踪影。 “陈公子、娇娇小姐,陈老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安回来了。再者,晚上还有重大行动,如果休息不好,恐怕你们会……” 于是,在刘管事的劝说下,尤兵和冰峰娇娇去休息了。只留下刘管事一人留守。 “老陈头没事吧?”尤兵问。 “他很好,只是着急见您。”刘管事揉了揉猩红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尤兵示意刘管事先去休息,然后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匆匆走出房门。 还是在人字号雅间,老陈头精神有些萎靡地坐在罗圈椅里。他那把手把壶放在旁边的八仙桌上,壶嘴冒着腾腾热气,茶香四溢。看样子,是刚刚沏的新茶。 见尤兵走进来,老陈头欠欠身,示意尤兵坐下,手下意识地去拿手把壶。 谁料壶身过热,老陈头手一哆嗦,险些将壶扔到地上。 尤兵看在眼里,但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老陈头开口。 “昨晚,去神龙剧场收获如何?刚才听刘管事说,你和娇娇那丫头是一起回来的,而且你们俩……”老陈头没有说下去,故作淡然地看向尤兵。 提到冰峰娇娇,尤兵不禁向门外望了望。 “不用看,娇娇那丫头还在睡觉。我没有让刘管事去叫她,怕她沉不住气,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那就好……”尤兵将椅子向老陈头方向挪了挪,简要地复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当尤兵讲到在入口处被欧阳径流从幻象中点醒时,老陈头插嘴问道:“欧阳径流长什么模样?” “高高的,干瘦,穿着一身青黑色衣服。” 老陈头听到此,一拍大腿:“误会,真是误会!” 原来,昨天晚上老陈头和尤兵分手后,没有直接进入神龙剧场。他知道,有冰峰山去里面一折腾,这个神龙剧场必然成为龙潭虎穴。所以,他躲在入口的不远处,等待着时机。 不久,机会终于被老陈头等到。一个守卫入口的红衣武士尿急,去阴暗处方便。老陈头悄悄跟上去将其制服,并扒下他的衣服。 “别说,红色战衣是一道免检符,没人过问,我就顺利地溜了进去。谁成想,没等探查清楚,魏人杰就将神龙剧场重重包围起来,而且还使用了生化技能。” 老陈头端起手把壶喝了一口。也许茶水仍然很烫,他皱起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仅如此。神龙剧场的地下密室也出现了问题。据说,有强敌入侵。” 尤兵知道,那个所谓的强敌,一定是欧阳径流。但尤兵没有打断老陈头的话,继续听他述说着。 “公孙虫果然老奸巨猾,见里外夹击,知道事情无法掌控。他索性销毁所有证据,之后带着一干人等从密道逃了出去。” “他们去哪儿了?” “开始时,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有护身符,就是那身红色战衣。穿着那身衣服,我跟着他们后面,大模大样地走出密道。” “之后呢?” “他们分成两拨,一拨由公孙虫带领,驱赶着百十余条巨大的石蛇去往了石林方向。另一拨则化整为零潜入了主城区。对了……”老陈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除了这两拨人,我发觉外兵城还有许多散落于各处的公孙虫的手下,他们与第二拨一起进入了主城区。” “你跟踪了那一拨?”尤兵看着老陈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 “跟踪了公孙虫。不过,在跟踪到紧要关口,我和另一个人打了起来。” “谁?”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欧阳径流!” “公孙虫是他和咱们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话是如此。可我当时穿的是红衣武士的装束。” 尤兵终于明白了。是欧阳径流把老陈头当做了公孙虫的手下,也想用老陈头的办法混入其中。 “那个欧阳径流不愧为生化技能的当家人。我们大打了一通,半斤八两,没分胜负。只不过让公孙虫他们溜走了。”说到这里,老陈头将手把壶猛地往八仙桌上一放。 霎时间,滚烫的茶水从壶嘴和壶盖处四溅出来…… ^^^^^^^^^^^^^^^^^^^^^^^^^^^^^^^^^^^^^^^^^^^^^^^^^^^^^^^^^^^^^^^^^^^^^^^^^^^^^^^^^^^^^^^^^ ps:求点击、求鲜花,求打赏、求订阅。 f05 开棺验尸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节 开棺验尸 尤兵很奇怪,仅仅是跟丢了线索,老陈头为何如此激动?大不了再重新查找蛛丝马迹。 不对,一定有其他事情! 果然,老陈头平稳了一下气息,接着又讲了下去。 “不见了公孙虫这帮人的踪影,我只好打道回府。半路上,却连续看到多个夜行人在民宅中出没。” 开始时,老陈头以为是一些鸡鸣狗盗之人,没有理会。毕竟,自己不是官差,也不想获什么荣誉市民之类的奖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成想,老陈头路途中一连看到四五拨。而且,其中一人正是魏人杰的总管郑通河。 “这时,我才发觉情况不对劲。这些人一定是那些化整为零的公孙虫的手下,于是我悄悄跟了上去。” 这次,老陈头吸取了教训,没有轻易接近。他怕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欧阳径流。 经过远远观察,老陈头发现这些人有个共同特征——都背着一个油布材质的背包。 “背包里面是什么?”尤兵问。 “当时,我也很好奇。看那背包的大小和形状,最多只能装下一个婴幼儿。” 老陈头按捺不住好奇心,在跟踪几条街巷后,趁一个夜行者掉队悄悄逼了上去。 “你猜在他的背包里看到了什么?是半截人类的躯干!由于被拦腰斩断的时间不长,切口处还汩汩流着鲜血!” 尤兵惊呆了,迟疑地问道,“你看到的是不是上半身?” “对!”老陈头点了点头,“看到那半截躯干,我简直失去了理智。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血腥,如此没有人性。”老陈头忽然“唉”了口气,“当时,只顾铲奸除恶,没有留下活口。” 沉默良久,尤兵悠悠地看向老陈头,“还记得在城外交待我的事情吗?” “寻找机会,探查冰峰八和冰峰十三的死因。” “我想,他们死亡的真相就要揭开了。现在,我需要去印证一件事情” “去哪儿?” “墓地。埋葬八爷和十三爷的墓地。” “你是想……” “开棺验尸!” “这……” 老陈头犹豫了。毕竟,自己仅仅是个仆人;毕竟,死者为大。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老陈头迟疑地问道。 “除非……公孙虫自己承认谋杀了他们。” 老陈头听后,叹了口气,“开棺验尸的事情,我要和娇娇那丫头商量一下……” ……………… 在距离山娇酒楼不足千米的东面,有一片开阔的公墓地带。也许是精通葬养之人所建,这片地带被人工修建了一座小山,并在山顶修建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不时有水流从小山山顶环流而下。 这就是风水学中所谓的“依山傍水原则”。据说,择山可以使后世人丁兴旺;择水则可以令后世财源滚滚。 这会是真的吗? 尤兵和老陈头、冰峰娇娇来到墓地时,已近正午。 由于艳阳高照、烈日当空,偌大的公墓群空荡荡的,鲜有百姓前来拜祭。 “这是我父亲和八叔的。” 冰峰娇娇来到一处墓穴前,指了指一个高大的墓碑。 尤兵顺手指方向看去,墓碑上赫然镌刻着几个大字——显考讳冰峰八、冰峰十三大人之灵。 尤兵有些诧异,难道这里的风俗是兄弟合葬? 也许是看出尤兵的疑惑,老陈头黯然解释道:“冰峰家族传承了七百年,有自己的祖坟之地。不巧,他们暴毙时正赶上冰峰全面解除禁止,百姓可以随意进出。家主思来想去,怕其中有不可告人之事,而家族的安危实大于兄弟尸骸的安顿。所以……” “所以,决定将我父亲和八叔的尸骸暂时安放在这里。等到事态平稳后,再回归祖地。谁料,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年,两位长者依然苦守在这里。”冰峰娇娇说着,不能自制地将小脸扭向一侧。 原来是这么回事。尤兵忽然想起冰峰家族会客厅里那十几个人形傀儡。如此说来,摆在那里的目的,不忘新仇旧恨是一方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肉体没有回到祖地,亡者无法瞑目。 见两人哽咽不语,尤兵稍等片刻,轻声问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老陈头没有说话,侧头看向默默流泪的冰峰娇娇。 冰峰娇娇点点头,“你们开棺,我去附近放哨。”她说着,小跑似地走开了。 “这苦命的孩子……”老陈头没有再说什么,示意尤兵在旁边站立观望,自己则走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拿起随身携带的工兵锹,一锹铲了下去。 冰峰兄弟合葬的墓穴从外观看很是中规中矩。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属于风水之法中的“得水为上、藏风次之”的风水宝穴。 可老陈头挖墓时,尤兵发现其中另有玄机。墓穴土质疏松,不似其他坟墓用胶土铸合;棺材埋得很浅,仅仅几锹就露出了红漆棺木。 也许是悲痛逝者的原因,老陈头边挖边叨咕着,似乎在祈祷逝者保佑家族平安兴旺。 将棺材挖出后,老陈头轻轻拂去棺材上的浮土,准备打开棺盖。 就在这时,老陈头的肩膀猛地拍了一下。 由于陷入往事,老陈头着实吓了一跳。他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他猛地回头,看是尤兵,不由怒喝道,“你吓死人不偿命啊!” 尤兵没有在意老陈头的话,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止声,然后指着棺材,小声说道,“老陈头,你听听,那是什么动静……” 咯嘣、咯嘣……一阵轻微的如同嚼崩豆般的声音从棺身与棺盖的夹缝见传了出来。声音尽管小,但在空荡荡、罕有人至的墓地里,依然能够听得很清楚。 “会不会有老鼠进去了?”老陈头刚想掀开棺盖,手忽然一哆嗦,“不对,为防止鼠虫进入破坏尸体,我们在棺材夹层中放置了超薄寒铁,别说是老鼠,就是再伶牙俐齿的小动物也不应该钻得进去。” 老陈头下意识地向棺梆看去。果然,棺体完好无损,别说是老鼠洞,就连蛀虫嗑咬的痕迹也没有。 老陈头皱起眉头,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冰峰娇娇。他想喊冰峰娇娇过来,为八爷和十三爷烧点纸钱,以安抚他们尚未回归祖地的遗憾。正在这时,尤兵忽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棺材里面一定有活物!” “废话,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里面不是活物,能发出响动吗?” 尤兵知道老陈头理会错了意思,回应道:“我说得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活物,而不是大粽子。” 所谓“大粽子”,是盗墓的行话。 尤兵看过天下霸唱写的小说《鬼吹灯》,也听过周建龙说的评书《盗墓笔迹》。那些故事里面常常讲到,在特定条件下,棺材里的死倒会诈尸,成为所谓的绿毛“大粽子”。 而制服“大粽子”的方法只有一个——黑驴蹄子。 听了尤兵的话,老陈头很是怀疑地看了一眼棺材。他活了这把年纪,从未没听说棺材里面会凭空生出活物来。听里面咀嚼的声音,咯嘣作响,咬紧十足,应该是个不小的家伙。 “一定是个活物!”尤兵又十分肯定地回了一句。 就在老陈头观察棺体时,尤兵将一缕神识蔓延了进去。 人有人的灵魂,动物有动物的灵魂。只要是活物,尤兵就能利用神识感应出他们上方发出的光亮。 棺材中的那个咯嘣作响的家伙头顶也有一丝光亮。那是一丝若隐若现的绿光。 光亮怎么这眼熟? 尤兵忽然想起,昨晚在神龙剧场的演出舞台上,那条所谓蛇之精灵用目光浸润的虫子——蛇蛊! 蛇蛊浸润的光线就是同样的绿色! 想到与自己年龄相仿,被迫割掉生殖器官的冰峰山,尤兵不由打了个冷战。 见尤兵神色有异,老陈头放弃了怀疑。他向棺材靠近几步,然后伸出右手轻轻搭在棺盖边缘上。 嘎吱、嘎吱、嘎吱…… 没见老陈头怎么用力,百十余斤的棺盖就被他揭开一道缝隙。 一阵恶臭从棺材内股股而出。与此同时,一只发出幽幽绿光的螯状触手顺着夹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向老陈头的右手。 “真的有古怪!”老陈头一声惊呼,身体迅速向后退去。 “看清楚了吗?”尤兵被老陈头的反应吓了一跳。与老陈头结识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过。 老陈头摇摇头,“没看清,恍惚中看到一条尺余长的绿色大虫。”老陈头说话间,将右手悄悄背到了身后。 老陈头受伤了。尤兵看在眼里,并没有点破。他将目光锁定在棺材上,“对付那条虫子,用不着你老人家亲自出手。”没等老陈头再说什么,尤兵目光一凝,一道粗大神识自印堂处蔓延而出。 神识距离棺材还有一米有余,尤兵心念一转,神识化作一只巨手,虚虚抓住棺材盖板。 “开!”尤兵一声低喝。只见那个棺盖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顺着另一侧的棺梆滑到了地面上。 “快躲开!” 尤兵神识尚未收回,棺材中猛地绿光大盛,一道尺于长的绿色大虫腾跃而起,闪电般扑将过来! f06 情况有变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六节 情况有变 太快了。 尤兵没想到绿色大虫突袭速度会如此神速。 本来,尤兵已经倍加小心,打算掀开棺盖后,用神识大手制住绿色大虫。谁成想,棺盖刚刚揭开,神识大手尚未收回,绿色大虫已然发动突袭。 尤兵只觉眼前绿光晃动,没等反应过来,那道绿光已经近在咫尺。 尤兵暗叫一声不好,按照他的速度,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尤兵坐以待毙之际,只觉脖子一紧,老陈头苍老的声音在耳边爆起,“快躲”! 一股大力自身后传来,尤兵的身体被斜斜地拽向斜后方。 就在那一瞬间,绿色大虫的螯状触手擦着尤兵鬓角掠过。 好险! 没等尤兵回过神来,尚在半空中的绿色大虫身子一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转过来,又一次扑向尤兵。 “你找死!” 身后,老陈头从牙缝间挤出这三个字。与此同时,他左手抬起,抓向绿色大虫。 “别……” 尤兵看得清楚,此时老陈头的左手手背已经红肿高大起来。这一定是刚才绿色大虫偷袭时造成的。看来,绿色大虫有毒,而且有剧毒! 然而,尤兵的劝阻已经完了。 随着“噗嗤”一声,绿色大虫被老陈头攥爆。 霎时间,绿色液体沾了老陈头满手。一些液体滴在地上,混合着泥土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雾。 “老陈头……” 尤兵再看向老陈头的左手,一道绿线沿着人体经络迅速向上蔓延着。所过之处,肌肤变得乌绿泛青,几欲溃烂。 也许是剧烈疼痛导致,老陈头本来颤巍巍的身形愈加抖动起来。 “陷阱,这一定是个陷阱……”老陈头昏黄的眼睛忽然精光大盛。他抽出腰间匕首,猛地砍向手臂。 “不要……” 在尤兵惊呼中,老陈头手起刀落,整条左臂被他从肩部齐刷刷地砍了下来。 一时间,鲜血四溅,溅了他满身满脸。 老陈头闷哼一声,用左手迅速在肩部穴位上急点几下,见喷溅的血液被止住,才脱虚般地坐在了地上。 “老陈头!”尤兵又一声惊叫。他右手一翻,一粒疗伤圣药出现在手心。 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老陈头忍不住睁开迷离的双眼。“这是……”见尤兵将一粒丹丸递到自己的眼前,老陈头诧异地发现,自己肩部的剧痛似乎缓解了一些。 “疗伤药。吃下,对你的伤情有好处。” 听到尤兵的话,老陈头接过药丸,放在口鼻之间,深吸了一口清香之气,“不错,是疗伤的奇药。” 老陈头张开嘴,刚想吞下,忽然又停了下来,“算了,这种药对疗伤有效,但解毒的功能不行。吃掉它,简直是暴殄天物,不吃也罢。”老陈头说着,又将药丸还给了尤兵。 “没关系的,我还有。”尤兵刚想拿出瓷瓶给老陈头观看。老陈头摆摆手,示意尤兵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去看看棺材里面,不知老八的尸身被绿色大虫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见老陈头语气决绝,尤兵知道再说无益,悄然叹了口气,向棺材走去。 正如尤兵所料,棺材里空荡荡的,只有自盆骨至腿骨之间的半副骨架。 这半副骨架的上端,也就是盆骨部分,有明显的被砍剁过的痕迹;而骨架的下端,则是巨齿状的骨茬。 一定是被绿色大虫啃噬的! 想到那种“咯嘣、咯嘣”的声音,尤兵明白了一切。 “我想,那条绿色大虫是被人为放置进去的。”尤兵出神之际,老陈头强忍疼痛,颤颤地走了过来。 “为什么?” “因为,藏在暗中的人也就是神龙剧场的人,不想让外人知道尸身的上半身已经被掠走。所以,他们设下陷阱,凡是开起棺材的人都会被绿色大虫猎杀。”老陈头看着森森白骨,眼神更加昏黄。 “也许还有一个目的。”尤兵说话间,抬头看了一眼在远处放风了哨的冰峰娇娇。 “什么目的?” “以尸身为诱饵,猎杀所有开棺之人。最终达到消灭整个家族的目的。” “你是说……”老陈头的脸色忽然显出一丝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是说,神龙剧场的人与仁将可能有关系?” “这仅仅是一种猜测。” 老陈头沉吟片刻,让尤兵扣紧棺盖,自己则将左肩头简单包扎后将冰峰娇娇唤到了身边,“你马上返回山娇酒楼,让刘管事通知家主,半年前所有死亡之人的棺材都不要打开,更不要让其回归祖地。” “为什么?”冰峰娇娇诧异地看向老陈头。 “这就是原因!”老陈头从地上捡起那段残臂,在冰峰娇娇的眼前晃了晃。 冰峰娇娇惊呼一声。这时,她才发现老陈头左臂缺失。 没等冰峰娇娇从惊惧中缓过神来,老陈头怒喝道:“赶快去!” “马上去、马上去……”冰峰娇娇应承着,撒腿向山娇酒楼方向跑去。 一时间,墓地又安静下来。 呆立片刻,见老陈头脸色有些好转,尤兵不敢耽误,急忙拿起工兵锹,将坟墓恢复了原状。 做完这些事情后,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走出墓区。在经过僻静地段时,老陈头随手将那节断臂扔进树林的深处,之后看也没看一眼,大步离开了那里。 由于老陈头身受重伤,原有的计划全部被打乱。没有办法,尤兵只好让老陈头安心养伤,自己则休息片刻后,带着冰峰娇娇租了一辆豪华马车离开了山娇酒楼。 至于去什么地方?尤兵没有说,只是告诉车夫,去繁华地带,越繁华越好。 车夫是个长着一缕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听了尤兵的话,向车厢内一言不发的冰峰娇娇瞟了一眼,侧头问尤兵,“公子,你果真要去最繁华的地方?”车夫说话时,山羊胡一翘一翘的。 “是,我去外兵城最繁华的地方。” “可是……”车夫又瞟了一眼冰峰娇娇,“带着这位姑娘去?” “对。”听到车夫啰啰嗦嗦,尤兵有种揪掉他山羊胡子的冲动。 “是个纯爷们!”车夫向尤兵挑了一下大拇指,然后马鞭在空中打了个脆响,马车徐徐向外兵城主城区驶去。 此时的冰峰娇娇依然沉浸在去墓地时的悲痛之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在揭开棺盖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老陈头的胳膊被砍断,为什么老陈头让刘管事去通知家主不能将父亲等人的尸骸带回祖地? 回到山娇酒楼,她曾过问过老陈头。老陈头苦笑不语。 她又去问尤兵,尤兵更是气人——你去问老陈头! 冰峰娇娇很后悔,后悔当时不忍心看到自己父亲的尸骸暴露于阳光之下,而选择了离开。如果自己不任性,也许老陈头的胳膊能够保住。 想及此,冰峰娇娇很是自责。 这次和尤兵出来,并不是她本心。如今的冰峰娇娇很烦,但老陈头让自己去,她又不得不跟随。 跟随就跟随吧。冰峰娇娇抬头看向尤兵英俊的侧脸,尽管知道那是一张面具,但依让她心动不已。不知道面具后面是一副什么面容。冰峰娇娇很期待尤兵揭开面具的那一刻。 道路很平整,马车行驶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就这样,冰峰娇娇眼中看着,心中想着,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这也怪不得冰峰娇娇,昨天晚上喝了一斤白酒,再加上几乎一宿没睡觉,今天上午又经历了刨坟掘墓的事情,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让她很是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冰峰娇娇半睡半醒之际,马车突然停了。是那种紧急的刹车。 由于惯性,冰峰娇娇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倾,脑袋重重撞在车厢上。 “人家睡得正香,你们搞什么鬼?”冰峰娇娇揉着被撞疼的脑袋,不满地问道。 “没什么事。是路走错了。”说话的是尤兵。说话间,他向外挪了挪身体,将车厢帘子放了下来。 没什么事?冰峰娇娇本没有怀疑尤兵的话。毕竟,走错路和急刹车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尤兵放车帘的行为却让冰峰娇娇很是不解。 “真没事吗?” 冰峰娇娇想探出头看个究竟。谁料,尤兵将身体直接挡在车厢入口处,让冰峰娇娇欲出不能。 “陈公子,你挡在我的视线了。”冰峰娇娇说道。 “你怎么把我们拉到这里来了,赶紧离开!”尤兵没有回应冰峰娇娇,反而低声呵斥着车夫。 “你不是让我把你们拉到最繁华的地带吗?这里就是。” “还不快走!” “……” 听到尤兵和车夫的对话,冰峰娇娇更奇怪了。她眼珠一转,将一只小手伸出帘子,搭在尤兵的肩头,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我能让你赤身裸体。如果你再不让开,昨天的事情今天将会重新上演。你信不信?” 尤兵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但他固执地没有挪开。 “我喊三声。三声之后,后果自负。1、2……” 冰峰娇娇刚要喊“3”,忽听尤兵叹了口气,“这是你逼我的!” 尤兵说着,将身体向旁边挪了挪。 冰峰娇娇迫不及待地拉开车帘,向外看去…… f07 随机应变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七节 随机应变 这是一条笔直但并不宽敞的街巷。 也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路面上坑洼断裂的青条石以及沿街门店的退色装饰,给人以沧桑没落的感觉。 “这里是……”冰峰娇娇将头探出车厢外,仅仅瞟了一眼,俊俏的小脸羞得通红,不禁娇喝道:“大色狼赶紧走,不然我让你当太监!”之后,冰峰娇娇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般地躲回了车厢之内。 会不会成为太监,尤兵不知道。不过,眼前的情形着实让他很尴尬。 在沿街门店前,几乎每个门口都站着十数个“站街女”。那些“站街女”穿着暴露,动作轻佻,不时迎向来往的行人,欲将其拉入门店之内。 不仅如此,从门店里面还不时发出“啊啊” 、“哦哦”的*声。如果细细观察,透过临街窗户,能看到里面大片大片的春色…… “我让你带我们去繁华地带,就是人多的地方,不是这种烟花柳巷!”尤兵怒斥车夫。 车夫被尤兵说愣了,下颌的山羊胡微微颤动了几下,“公子,这里的确是外兵城最繁华的地方,只是时间尚早。再过一个时辰,也就是傍晚时分,这里人头攒动,挤都挤不动。有的姑娘甚至需要预约才能接客,否则即使排队到后半夜,也未必能够一亲芳泽。” 我靠!尤兵使劲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脑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繁华地带”与车夫理解的“繁华地带”有着本质的区别。 在尤兵看来,当前他最需要做得是两件事。 一是尽快取得信符,让自己有个合法的身份。别看自己在外兵城内行动自由,那是依仗着“外兵城第一准女婿”的身份。如果出了外兵城,自己则是“黑人”。无论去哪里,都有可能被羁押起来。 第二件事是尽快斩断与魏秀娘的瓜葛。那个大小姐,任起性来能把天捅个窟窿。想起自己后背被魏秀娘刺出的“我是色狼”的纹身,尤兵这种想法就愈加强烈。 第一件事好做。如今自己有了欧阳径流赠予的生化种子,魏人杰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无条件答应。 然而,第二件事能顺利推进吗?尤兵心中没底。女人心,海底针。想想昨晚自己赤身裸体与冰峰娇娇纠缠时魏秀娘的眼神,尤兵不禁打了个寒颤。 所以,尤兵决定继续实现向游行百姓的承诺,在神龙剧场举行说明大会。 举行说明大会容易,难的是在全城人面前举行。 昨天下午,老陈头曾以黄金叶为条件,攒动游行百姓去神龙剧场观看。但是,神龙剧场反应很快,对游行百姓进行了暴力阻截。 经过昨天的暴打,那些贪财之人能准时赶去吗?对此,尤兵心里没有底数。 无奈之下,尤兵打算故技重施。毕竟,公孙虫等人已经由明转暗,暴力拦阻之事发生的概率会小很多。 为此,尤兵打算让车夫将他和冰峰娇娇拉到人流密集的地方,用以招揽说明会的观众。谁成想,这个车夫竟然将心思想歪了。怪不得,自己说出“繁华地带”这四个字后,他的表情很是诧异,还下意识地观察冰峰娇娇的反应。 想明白这一切,尤兵有些释然。 见车夫现出一副苦瓜脸的表情,尤兵灵机一动,右手翻起,手心现出一枚黄金叶,“路不能让你白跑,赏你的!”尤兵将黄金叶向车夫扔了过去。 在阳光的照射下,黄金叶在半空划过一道金光。 车夫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尤兵一眼,然后迟疑地拿起落入怀中的黄金叶,“少爷,这是给我的?” 车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做梦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少爷能够出手如此大方。 “你不想要吗?” “想要,想要……谢少爷!”车夫像是打了一针鸡血,苦瓜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他刚想扬鞭,折返回来时的道路,尤兵的声音却在他耳边悄然响起,“继续走,慢些走……” 车夫高扬的马鞭慢慢放了下来,不解地看向尤兵,然后又向车帘内的冰峰娇娇努努嘴,意思是说——少爷,车厢里面还有一只俊俏的母老虎呢! 尤兵没有说话,瞪了车夫一眼,然后不再看他。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车夫在心里叨咕了一句,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向前走去。 由于是下午时分,街巷的行人不多。只有一些饥渴难耐急欲发泄的男人,如同挑选商品般,色眯眯地来回审视着沿街花枝招展的“站街女”。 豪华马车的出现顿时成为街巷上一道靓丽的风景。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些“站街女”,她们的目光都火辣辣地集中坐车的少年身上。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齿薄唇红……这哪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少爷,分明是上苍恩赐的男神! “如果能被他选中,我愿意免费侍奉……” “我倒找钱也可以……” “别自作多情,人家都没正眼看你们……” “难道他相中你了吗……” “……” 听着沿街媚态十足的“站街女”之间的肆意调笑,尤兵摇了摇脑袋,信手一扬,一道流光向对话女人划了过去。 那道流光直直打在那个女人的胸脯上。女人先是一愣,继而惊呼出声,“是黄金叶,纯金的叶子!” 一旁的“站街女”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果然是一枚黄金叶。 “公子,我也要!” “少爷,我也要!” 沿街其他“站街女”眼红了,纷纷涌向尤兵乘坐的豪华马车。 车厢内冰峰娇娇听到外面声音异常,撩开车帘再次向外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冰峰娇娇气得娇躯颤抖,这哪是招人去神龙剧场,分明掉进了脂粉堆里。 只见沿街的“站街女”纷纷围拢过来,一个个色眼迷离的,看样子想要把尤兵吃掉。 “可恶!” 冰峰娇娇一把将尤兵拽进车厢,“你在搞什么鬼?给你一分钟时间解释,不然的话,我将你扎成筛子!”冰峰娇娇小手在秀发上一捋,手中瞬间多出一根闪闪发亮的银针。 尤兵被冰峰娇娇一拽,身体斜斜地靠在她的怀里。闻到一股女孩特有的气味,尤兵不由大窘,“你先放开,我再解释。” “不!”冰峰娇娇紧咬嘴唇。她大瞪着如水的眼睛,那水波似乎能够溢出来。 尤兵下意识地避开冰峰娇娇的眼睛,“好吧,我说。”尤兵眼睛一翻,“如果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魏秀娘不依不饶的纠缠,一个是外面站街女的暂时追随,你会选哪个?” “这两者有关系吗?” “关系很大。” 见尤兵言辞恳切,冰峰娇娇想了想,“我会选择后者。” “这就对了。”尤兵一拍大腿,“我也认为你会选择后者,所以才没有让车夫立即离开此地。” “为什么?” 尤兵刚想解释,车厢外面的车夫一把撩开车帘,“小少爷,快出来,我要挡不住了!” 车夫说完,这才发现尤兵与冰峰娇娇之间暧昧的动作。他忙不迭地放下车帘,“小少爷,您放心,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为你争取宝贵的时间。” 听了车夫的话,尤兵险些把鼻子气歪。他侧头看向冰峰娇娇,“给我一炷香时间,不用解释,你自然就会明白。” 冰峰娇娇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尤兵,“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冰峰娇娇嘟起小嘴,在尤兵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一吻之下,尤兵感觉自己的心都被瞬间凌乱了。不行,在这样下去,会难以自拔的。蓦然间,尤兵产生一个念头——等解决完自己与魏秀娘的事情后,也要和冰峰娇娇做个了结。 车夫说的话没错。尤兵从车厢出来后,发现豪华马车周围围满了各式各样妖娆的“站街女”。她们一个个衣着暴露,举止轻佻,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的渴望。 见尤兵从车厢里钻出,“站街女”们一下子沸腾起来,一个个搔首弄姿,想要博得尤兵注意。 尤兵没有说话,双手一扬,两把黄金叶抛洒了出去。 “少爷,这是黄金,黄金啊!”车夫见尤兵挥金如土,忍不住提醒道。看他焦急的神色,几乎把控不住自己,想要下车加入黄金叶的抢夺之中。 “做好你的本分事情,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尤兵淡淡地说着。待周围停止争抢后,他清了清嗓子,“今天本少爷高兴,打算每人再发一枚黄金叶。不知大家愿不愿意?” “愿意!”马车周围发出一阵呼应声。其中,有一些“站街女”已经急不可耐地向尤兵伸出了双手。 尤兵向后侧了侧身,接着说道:“既然大家想要,就叫上你们的兄弟姐妹,和我一起走,到地方再统一发放。” “好!” “谢少爷!” “……” 就这样,在外兵城主城区里出现一支奇怪的队伍。队伍的最前面,是一辆豪华马车,马车的车辕上坐着副城主魏人杰的准女婿。马车的后面追随着千百名衣着暴露的“站街女”。 在她们之后,则是看热闹的周边百姓。 随着马车缓慢前行,后面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都在好奇一个问题——魏副城主的准女婿与外兵城半城的“站街女”有什么暧昧关系呢? f08 各怀心思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八节 各怀心思 这是外兵城从未有过的景象。一驾装饰豪华的马车,千余名衣着暴露的“站街女”,数万名好奇追随的百姓。所有这一切集合成一支浩浩荡荡的人流。 这支人流在外兵城主城区绕了小半圈,然后向神龙剧场方向走去。 此时的神龙剧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昨晚铺天盖地的绿色植被不见了踪迹,入口处又和往常一样站着十数名大汉。 不过,这些大汉不是红衣武士,他们穿戴着墨绿色铠甲,胸前白底红字写着两个大字——生化。 见尤兵乘坐马车而来,一个獐头鼠目的士兵头目快步走上前去,“陈公子,魏副城主和大小姐已到,他们在里面等候您。”小头目说着,身体来了个九十度弯腰,示意尤兵踩着他的后背下车。 尤兵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那个小头目殷勤的动作,“知道该怎么做吧?” 听到尤兵问话,小头目又直起身子,“回公子话,从山娇酒楼运来了十箱黄金叶,作为今晚的打赏费用。另外,我们已经安排五百名士兵混入人群中,一举一动都是按照魏副城主的交待安排下去的。” “很好!”尤兵没等小头目再次弯腰,身体一晃径自跳下马车,向入口方向走去。 “兵哥哥,等等我……” 尤兵没走几步,冰峰娇娇一掀车帘,从车厢中钻了出来。见尤兵转过身,冰峰娇娇娇躯轻轻一扭,撅起红嘟嘟的小嘴,将双臂伸向尤兵,“太高了,我下不去。” 晕!就冰峰娇娇那身手,别说是一米多高的车辕,就是再高出五倍十倍,她也不再话下。尤兵知道冰峰娇娇是故意的,但没有点破。他右手一扬,两枚黄金叶落入小头目怀中,“有劳了。” “谢公子!” 财白动人心!见到金光闪闪的黄金叶,小头目眼睛都直了。他毫不迟疑地四肢匍匐,趴在车辕之下,“小姐,请下车。” “你……” 见尤兵没有搭理自己,冰峰娇娇嘴唇紧咬,纵身跃了下去。 “我的老腰……”人流攒动的入口,平地响起一声鬼哭狼嚎的叫声…… 在神龙剧场的会客厅里有两个人,他们一坐一站。坐在沙发里的是副城主魏人杰,站着的则是他的女儿魏秀娘。 “闺女,道理已经和你讲过好多遍了,婚姻决定着一个女孩一生的幸福。你看看那个陈兵,家道中落,虚有一张外表,还色胆包天。就这样一个人,你嫁给他让我如何放心!” “老爸,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陈兵本来是我未嫁的夫婿,她冰峰娇娇凭什么和我抢,我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所以,你就不惜抛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嫁给陈兵?” “是!” “糊涂!” “你打算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墨兵城,是不是更加欠考虑?” “你真是没大没小!”魏人杰神情一变,想要说什么,嘴唇哆嗦了一下,又将话咽了回去。 见自己的老爸动了真气,魏秀娘知道再说无益,袖子一甩,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真是让我惯坏了! 看着魏秀娘消失在大门之外,魏人杰忽觉心中一痛。 女儿真是因为赌气而选择下嫁给陈兵吗?为了给陈兵疗伤,女儿央求自己将老宅让给陈兵和他的仆人居住;为了防止其他姑娘对陈兵动心,女儿不惜以自己的清白为代价,指示丫环传播“陈兵是色狼”的谣言。特别是昨天晚上,在神龙剧场的小树林里,女儿见到陈兵*身体与冰峰娇娇纠缠,如果不是自己的手下舍命制止,不知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昨晚晚上,女儿因此哭了半宿,魏人杰不由叹了口气,重重地吐出一句话——“女大不由爷啊”!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魏人杰的思绪,推门而入的是一名士兵。 “报告副城主,陈公子和娇娇小姐来到。” “让他们进来。” “是。” 几分钟后,尤兵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并没有冰峰娇娇。 见魏人杰一脸疑惑,尤兵解释道:“刚才进来时,见魏小姐气冲冲地跑了出去。我推想可能是您劝说不成功,所以就让冰峰娇娇跟了过去。” “你让冰峰娇娇去劝说秀娘?” 听到尤兵的话,魏人杰的眉头不由锁成一个疙瘩。他知道,魏秀娘和冰峰娇娇如今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为了陈兵,两人不时在起争执,甚至大打出手。让冰峰娇娇劝说自己的女儿,能行吗? 尤兵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没办法,因为您劝说不成功。我只能兵行险招,用以毒攻毒的办法试试。您放心,在冰峰娇娇赶去之前,我已经向她交待,只有心平气和地说服魏小姐,我才能与魏小姐彻底一刀两断。我想,冰峰娇娇为了自己,是不会与魏小姐发生正面冲突的。” “那秀娘呢?” 对于冰峰娇娇,魏人杰并不是十分担心。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秀娘那脾气爆发起来,自己也要回避三分。 “凭魏小姐心高气傲的劲头,她会回来的。我打赌,魏小姐不仅回来,而且还会按照既定计划接受安排。” 真的?魏人杰深深看了尤兵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魏人杰感觉尤兵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稍停片刻,魏人杰转身走到茶几前,从一个木匣中拿出一样物件,“你要求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给你。” 尤兵接在手中,细细看去。那是一块烟盒大小的兵族寒铁。寒铁的正面篆刻着五个大字——“外兵城陈兵”。将寒铁翻转过去,背面是一行小字——“副城主无品家奴”。 家奴?还无品?尤兵拿着信符诧异地看向魏人杰。 魏人杰尴尬地笑了笑,“侄儿,也许你不知道这官场的规矩。按照咱们外兵城的惯例,大事由兵务会那帮人共同讨论通过,而我只能做些小的决定。毕竟,我只是个副城主。当然,你丢失了信符,补一个新的是完全可以,但你要得过于着急,我只能特事特办,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办出这个级别的信符。如果你嫌级别太低,就等一等。最迟三个月一定能够办妥。” 面对魏人杰伸过来的手,尤兵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将信符揣进怀中,“这已经让魏城主很费心了,小侄儿哪能再有劳魏城主。” 魏人杰缩回手,呵呵一笑,“侄儿能够理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别忘了主与奴的关系。” 啥?尤兵费解地看向魏人杰。 “首先,主人与奴仆不能通婚。这是铁律,违者将被诛杀。” “这个我可以保证。” “其次,主人有危难家奴要挺身而出。否则,同样也会被诛杀。” “这个……也行。” 尤兵心想,拿到了信符,我大不了立刻走人。什么主人有危难要挺身而出,我不在外兵城,即使你魏家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是鞭长莫及。 见尤兵两个条件都答应,魏人杰脸上绽放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后,魏人杰向尤兵跟前走了两步,低声问道,“侄儿,他老人家近况还好吗?” “他老人家?” “就是……”魏人杰欲言又止,比划了一个瘦高挑的身形。 尤兵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欧阳……” “对。”魏人杰示意尤兵不要说出名讳,恐隔墙有耳坏了欧阳径流的大事。 “他好得很,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十六年了,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见了踪影?” 尤兵哪里知晓其中的缘故。见魏人杰连连追问,索性晃晃手中的信符,挪揄道:“因为你让他小老弟当了家奴,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你和他……称兄道弟?” 魏人杰老脸一红,有些怀疑地看向尤兵。他明知道尤兵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仍然不放心地问道:“侄儿,不,陈公子,这件事关系到辈分问题,你千万不能戏耍老夫。” 这次轮到尤兵诧异了。他没想,自己自诩为欧阳径流的小老弟,竟然让魏人杰如此紧张。毕竟,欧阳径流已经隐退十六年;毕竟魏人杰一直担当着外兵城副城主职务。 为什么会这样? 尤兵正待发问,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名士兵推门而入,“魏副城主、陈公子,准备好了,请移步前台。” 此时神龙剧场双层看台上挤满了黑压压的百姓,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份《入场须知》。 “要听从指挥,不能擅自行动;要保持安静,不能肆意喧哗;要……这是什么玩意!”一个百姓小声嘀咕着。他想扔掉《入场须知》,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手腕,“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按照《入场须知》的要求去做,散场后去魏人杰大人府邸领取一枚黄金叶子;另一个选择是马上滚出去!” “我选第一种……”那名百姓被震慑住了。怯懦间,他发现被抓住手腕的不止他一人……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f09 说明大会(上)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九节 说明大会(上) 神龙剧场很大。为容纳更多看客,双层看台修建得尤为宽敞。但与之数万人相比较,还是狭窄了许多。先进入的百姓坐在座位上,后面进来的则只能站在过道里,一个个伸着脖子瞪着眼,盼望着这个史无前例的说明会早点开始。 尤兵跟随魏人杰来到后台,透过幕布缝隙,向前台看去。他很喜欢这种人山人海的状态。俗话说,人多好办事。尤兵有信心,通过众人的力量,一定能够迫使魏秀娘扳住大小姐的脾气,与他斩断情感瓜葛。 魏人杰在后台静默了片刻,整了整衣服,掀开布幕,大步走向前台。 “众位父老乡亲,今天很惭愧以这种形式与大家见面!”魏人杰向四周躬身作了个罗圈揖。 “近日,大家也许风闻了一些事情,说我的准女婿人品有问题,说他将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女儿……” 魏人杰说道这里,语音哽咽了一下。他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提高了声调,“这件事无论是有人恶意传播谣言,还是事实如此,我一定要追查到底。这不仅仅是因为涉事双方与本人有关,作为外兵城副城主,我坚决不允许有伤风化的事情存在!” 剧场里一片安静。大家怔怔地看着台上,忽然爆发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魏副城主说得对,我们坚决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坚决不允许有伤风化的事情存在外兵城!” “坚决惩治不安居心的涉事方!” “坚决……” 看着看台上义愤填膺的百姓,站在后台的尤兵脑门起了一层黑线。恍惚间,他有些分不清这种群情激愤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陈兵贤侄,出来解释一下吧!” 见魏人杰将脸转向自己,尤兵心里有些紧张,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缓缓走出后台。 不知是人为原因,还是偶然所致,舞台上所有的镭射灯倏地全部熄灭,只留下一盏小型探照灯将光线直直地打在尤兵头顶上。 不用这样吧?尤兵将手遮在额头上想要看看四周,无奈瞬间的黑暗,让他有些暴盲,什么也看不见。 “说吧,陈兵贤侄!” 不远处的黑暗中,魏人杰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把“贤侄”二字咬得很重,似乎有深仇大恨般。 我靠,魏人杰会不会临时变卦将自己推下去? 尤兵没敢多想,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大家好,我叫陈兵,是魏人杰女儿的未婚夫,同时也是这件事情的涉事方之一。” 尤兵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完全怪我!” 尤兵话刚出口,本来窃窃私语的双层看台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静静等待着下文。 “那一天,我偶然听说魏副城主身患重疾,只有石林中的石蛙才能医治。作为独掌外兵城的副城主,他老人家十多年如一日躬耕于繁忙事务之中,为我城百姓流尽了汗、操碎了心。当时我就想,即使与他的女儿没有指腹为婚的事情,我也要为医治魏副城主的病情奉献一份力量。所以,我自不量力地带着仆人去了石林深处,寻找可以医治魏副城主疾患的石蛙。没想到,途中险象环生、险些丧命,幸好遇到魏副城主的女儿魏秀娘和他的管家郑通河……” 尤兵说道这里,眼中现出两个晶莹的小星星。他酝酿了一下语气,又娓娓道出了以后发生的事情。 从魏秀娘被巨蛇盘绕到救出魏秀娘,从魏秀娘身中蛇毒到逃难至石林村,从登顶草房到砸晕魏秀娘……说道动情之处,尤兵眼角流出两行眼泪。泪水在探照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夺人二目。 不知只是尤兵讲述的事情感染了百姓,还是他的两行泪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上下两层看台上传出一阵唏嘘声。 尤兵忽然提高声音,大声问道:“此次开说明会,不知魏小姐来了没有?我想,如果魏小姐听到刚才的话,一定会为我做证的!” 看台上百姓一下子又安静下来。由于舞台上只有一盏探照灯,且灯光仅仅笼罩住尤兵,其他区域一片黑夜,什么也看不清楚。 “魏小姐!” “魏小姐!” “魏小姐!” “魏小姐!” “魏小姐!” “……” 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百姓都高呼出声。一时间,“魏小姐”这三个字不绝于耳,充斥了神龙剧场的每一寸空间。 魏秀娘会回来吗?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心里有些纠结。一方面,如果魏秀娘来了,有利于事情的解决。毕竟,要解决的是自己与她的情感瓜葛,如果女主角不上场,很多时候会事倍功半。另一方面,刚才自己的话虽然是真实的,没有半字虚言,但其中有些细节被他省略了。比如,那条深不见底的大裂缝;比如,那条惨死的自称王猛的“人蛇”;再比如自己从房顶掉下来的原因。 尤兵不是不想说,是怕说了产生连锁反应,造成外兵城百姓不必要的恐慌。 当!当!当! 舞台一角,清亮的锣声平地响起,仅仅三声就将人们震耳欲聋的呼喊消弭于无形。 又一道射光打了下来。那道射光先是与尤兵头顶的射光重合,然后慢慢向舞台一角移动过去。 “是魏大小姐!”有人一声低呼。 尤兵顺光线看去,果然是魏秀娘。 强光的照射下,魏秀娘双眼微微眯起。她目光流转间,隐隐有晶莹的泪光。 在百姓的注视中,魏秀娘一步一步走向尤兵。她每迈出一步,尤兵感觉悲伤之意便会增长一分。 一步、两步、三步…… 魏秀娘慢慢地走着,脚步决绝,直到距离尤兵不过三五步时,才停了下来。 “你的话我全部听到了。”魏秀娘双眼晶莹地望向尤兵。 尤兵心中一虚,目光游离开来,“魏小姐,我想让你做个证明,证明那天……” 没等尤兵说完,魏秀娘打断了他的话,“那天的事情你似乎没有说完吧。” 尤兵吓了一跳,生怕魏秀娘说出人蛇的事情来。谁知,魏秀娘没有再说下去,忽然向前紧走两步,一把扯住尤兵的上衣。 尤兵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魏秀娘会动粗,一时门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刺啦”一声,尤兵单薄的汗衫被魏秀娘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你!”尤兵用双手护住胸前。 “秀娘,你想做什么?”不远处,魏人杰看不过去了,低喝一声。 魏秀娘没有回答魏人杰,目光幽幽地看向尤兵,“转过身,让大家看看你的后背。” “不!”尤兵像受惊的兔子般,向后蹿去。紧接着,右手凭空出现一件衣服。 魏秀娘“咦”了一声,脸上现出诧异的表情。片刻后,魏秀娘又恢复常态,嘴角溢出一丝微笑,“陈兵,你躲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魏秀娘又向前紧走两步,向尤兵耳语道:“你身上的秘密不少啊!” 魏秀娘的话让尤兵呼吸一滞。刚才,自己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衣服实出无奈。在万千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着上半身成何体统! 在当时的情景中,尤兵向后蹿出避开光线的照射。按照尤兵推算,纵使目光锐利之人,也无法准确看清衣物的出处。谁成想,千算万算却忽略了身边这个幽怨的魏大小姐。 尤兵强自稳了稳心神,见魏秀娘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索性放弃了穿衣的念头,胸脯一挺,摆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 魏秀娘被尤兵的反应弄得张口结舌,她没想到尤兵会用*的上半身迎向自己的目光。魏秀娘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大色狼,赶快让大家看看你的后背!” 见魏秀娘不依不饶的样子,尤兵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慢慢转过身去。 随着探照灯打在尤兵后背上,剧场先是一阵安静,继而双层看台同时发出“轰”的笑声。 “安静!”魏人杰有些站不住了,侧身问尤兵:“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这是我刺上去的!”没等尤兵回答,魏秀娘抢先说道。 “胡闹!”魏人杰纵使城府深厚,当着万千百姓的面,他一忍再忍终没有忍住心头的怒火,“秀娘,今天你不说出个子丑卯酉,休想再走出魏府一步!” “是我让魏小姐刺上去的!”尤兵生怕原有计划出现变故,赶忙抢过话头。 “为什么?” “在石林深处,我多次冒犯魏小姐。虽然都是无心之失,但我从内心深处很是自责。所以,我学岳母刺字,让魏小姐在我后背上刺下‘我是色狼’这四个字,用以警醒自己。要时刻牢记学习柳下惠,不做色狼之事。” “是真的吗?”魏人杰看向魏秀娘。 魏秀娘原本想用纹身这件事将自己与尤兵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谁成想,父亲对此很是恼火。如果自己再说下去,会出现什么后果? 魏秀娘思虑间,一个童音从舞台角落传来——“爸爸,过来,抱抱!” 魏秀娘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小娃娃一摇一摆地走上了舞台…… f10 说明大会(下)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节 说明大会(下) 爸爸? 那声清脆的童音引爆了全场的热点。看台上的百姓大瞪着双眼,寻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个只有一两岁年纪的小娃娃。白白的、胖胖的,胳膊上的肉肉粉嘟嘟的如同藕节般一圈一圈生长着。 他赤着脚,光着屁蛋,全身只穿着一个红艳艳的肚兜,一摇一摆地向尤兵走去。 随着一束光线照在小娃娃脸上,人们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禁发出“啊”的一声。 太像年画中的散财童子了! 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梁,红红的小嘴,再加上胖嘟嘟的婴儿肥,与尤兵冒名顶替的陈兵简直有九分神似。 不仅是看台上的百姓,就连尤兵本人也是为之一愣。 不会吧! 昨天晚上,尤兵出示欧阳径流的信物后,向魏人杰交待,自己与魏秀娘快刀斩乱麻最简洁、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魏秀娘死心。至于死心的办法尤兵没有说,让魏人杰酌情办理。因为当时刚刚发生与冰峰娇娇赤身裸体的事情,尤兵很烦很燥,没有心思去琢磨。 没想到,这个魏人杰会竟然会釜底抽薪,为自己弄出个大胖儿子来! 看到小娃娃向自己走来,尤兵前进不是,后退不能,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 “陈兵,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啊!” 见尤兵一脸黑线,魏人杰生怕魏秀娘看出端倪,忙走上前去提醒尤兵。 尤兵打了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娃娃面前,一把将他抱入怀中,“魏副城主,都是小侄儿的错。都怪小侄儿当年一时冲动,才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后果。”尤兵说完,脸色通红,逃似的向舞台另一侧走去。 “你就这样走吗?你就不向我解释一下吗?”尤兵身后,魏秀娘的声音响起。尤兵能听得出,魏秀娘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惊讶、悲伤以及无处发泄的怒火。 尤兵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但没敢回头,“魏小姐,今天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我无话可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配不上你,咱们的亲事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尤兵俯下身子,将一个精致的木匣放在台板上,往魏秀娘方向轻轻一推。那里面装的就是魏秀娘与陈兵当初定娃娃亲时交换的信物。 魏秀娘捡起木匣,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块刻有“魏”字篆文的琥珀。琥珀晶莹剔透,红中发亮。 魏秀娘拿在手中,倏地高高扬起手,打算要将琥珀摔碎。 “不要!”尤兵想要制止,话到嘴边,又强咽了下去。 魏秀娘的内心似乎在激烈挣扎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几次做出“摔”的动作,可到最后关头又没有摔下去。 终于,魏秀娘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你过来,我有话说。” “事到如此,说不如不说。” “你过来!”魏秀娘提高了声音,语气不容质疑。 尤兵叹了口气,一咬牙关,又返回舞台中央。 “知道为什么叫你回来吗?”魏秀娘问。 “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 “魏大小姐,你直接说吧,大家都很忙。” 尤兵并不想这么绝情,可他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心里煎熬啊。 “很好!” 魏秀娘丹凤眼一挑,右手挥动,狠狠扇了过去。 魏秀娘的速度并不快,可尤兵抱着一个二三十斤的小娃娃。 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尤兵脸上。 她打我!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的! 尤兵的血液一下子涌到头顶。 “你觉得不该挨打吗?”也许是感觉出尤兵的怒火,魏人杰断喝了一声。 尤兵只觉耳边一阵轰鸣。魏人杰并不大的声音在他听来,却似炸了一个响雷。 是啊,如今的自己是那个装作背信弃义的陈兵。此情此景中,魏秀娘的反应很是正常。别说是打自己一记耳光,就是拿出刀子捅自己几下也并不为过。 想到这里,再看到魏秀娘绝望的眼神,尤兵的心一下子软了。他忽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有些诧异的念头——如果能让魏秀娘心平气和地接受分手的现实,就算让她多打几下,又有何妨! 迟愣间,尤兵怀中的小娃娃扭动着身子抓向魏秀娘。他的目标是魏秀娘手中的红色琥珀,边抓边口中喋喋不休地叨咕着,“我要、我要、我要……” 按照魏秀娘的习性,吃软不吃硬,且喜欢包括小孩在内的一切美好事物。偏偏是此情此景,偏偏是这个小娃娃向自己心仪之人叫“爸爸”。这让魏秀娘难以接受,哪怕对方的乳臭未干。 “这是我的,不给你!想要,去找你妈妈要!” 妈妈?魏秀娘的话似乎点醒了小娃娃。他又一次伸出莲藕般胖嘟嘟的小手臂,“妈妈,妈妈,你就是我妈妈……”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怒火中烧的魏秀娘。 魏秀娘迟疑地看着小娃娃,气息有些急促,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潮红。 “你骗我,你是个大骗子!” 魏秀娘伸出小手想要捶打尤兵,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嘴角现出浅浅的坏笑,“孩儿他爹,大家都很忙,你别闹情绪了,咱们一家三口回家吧。” 孩儿他爹?一家三口?回家? 瞬息的转变让尤兵哭笑不得。他本打算用所谓的“私生子”气走魏秀娘,从此斩断与魏秀娘的瓜葛。谁成想,小娃娃一声“妈妈”彻底使这个“局”翻盘,让魏秀娘因势利导占据了事情发展的主动。 尤兵看了魏秀娘一眼,隐隐中,发觉她浅浅笑容的背后竟然闪动着一丝泪光。 这也难为这个魏大小姐了。 为了追求幸福,为了与自己这个假冒的“陈兵”白头好合,不惜往身上泼“脏水”,自认与自己有了男女交合之实。 不知道此时的她正承受着多么大的心理煎熬! 不行,绝不能陷得再深了! 尤兵发觉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他一咬牙关,装作没有看到魏秀娘眼角的泪水。 “魏小姐!” 尤兵清了清嗓子,见看台上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由提高了音调,“有一句话我憋在心中很久了,想说又不知如何说起。既然今天开了这个说明会,我就将想法说出来,让全城百姓做个见证。” 尤兵沉吟片刻,接着又说,“你我自幼定了娃娃亲,这是我福分。然而天妒英才,前几年我们家道中落了。从那时起,自感你我的亲事不再门当户对,我配不上你……”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从那时起,我就决意要厘清与你、与魏家的关系。偏偏前些时日,在石林中巧遇你,与你魏大小姐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这是我实在未能预料到的。” “这是老天的安排!” “不!”尤兵摇摇头,“这是老天在捉弄我。所以,昨天借着去魏府之际,与魏副城主达成了在这里开说明会的事项。一方面,证明你的清白;另一方面,在全城百姓面前,解除你我之间的婚姻关系!” “不,这不是你真心的。是不是……”魏秀娘猛一回头,看向魏人杰。 “魏小姐,不要多想。这件事与他人无关,全是我的主意。”尤兵拿出那块标有“魏府无品家奴”的信符,“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对不起魏小姐。所以,特意请魏副城主为我订做了一块信符。从此以后,我不再是那个魏家的准女婿,而是魏府的无品家奴!” 尤兵说完,高高举起信符,在舞台上走了一圈。 “不会吧,不做高高在上的副城主女婿,去做家奴?” “做了家奴,从此就不能在与主人婚配了,否则要浸猪笼!” “……” 一时间,看台上议论纷纷。 仅仅是片刻时间,看台上的杂乱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统一的声音—— “支持陈公子的决定!” “支持陈公子的决定!” “支持陈公子的决定!” “支持陈公子的决定!” “支持陈公子的决定!” “支持陈公子的决定!” 这声音由小变大,不久响彻整个神龙剧场。 ………… 说明会开得时间不长,只有两炷香时间。但尤兵感觉很累,是那种从心里往外渗透的疲惫。尤兵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躯壳在慢慢远离人群,远离那些兴高采烈、去领取黄金叶的喧哗。 回想刚才魏秀娘绝望的神情,尤兵不禁感觉有些心痛。自己做得对吗?就这样伤害了一个对未来颇有期许的少女。 “不要担心魏小姐的安危,尽管她无法接受你为奴的事实,跑了出去,我想有他老爸在,是决不允许魏小姐出事的。”身后,冰峰娇娇小声安慰着。 在整个说明会过程中,冰峰娇娇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走出神龙剧场,尤兵才发觉她的存在。 “知道了。我只是感觉很累。”尤兵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大步向前走去。 “你去哪儿?”冰峰娇娇问。 “回山娇酒楼。”尤兵回答。 “你走错方向了。” 我靠!尤兵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 f11 一个疑问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一节 一个疑问 尤兵在山娇酒楼一连住了三天。三天时间里,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 这也怪不得尤兵。按照尤兵计划,信符到手后,立刻与老陈头赶往下一个城池。 谁知,老陈头偏偏在开棺验尸时被巨大蛇蛊重伤,无奈之下自断了手臂。 营救老妈要紧,但看到重伤未愈的老陈头,尤兵只能强压心中的焦急,等待老陈头早日恢复。 这三天时间里,外兵城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外兵城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出没于外兵城的大街小巷。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找人。不用打听,尤兵也知道,一定是魏人杰将自己在外兵城的消息上报给了仁将,这才引来众多寻找者。 其次,外兵城也少了很多人。包括公孙虫在内的神龙剧场之人隐匿了起来。散落于外兵城各个阶层的公孙虫的爪牙也不见了,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众多被残忍切割的人类上半身的躯体。一时间,外兵城有“吃人怪”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让人谈之色变。 再有,就是山娇酒楼。宁可为奴为仆,也不愿耽误魏大小姐大好青春的事情,让尤兵声名大噪。有些好奇者,每天混迹于山娇酒楼,盼着能够一览尤兵的“庐山真面目”。更有甚者,听说尤兵为人如此“爷们”,纷纷要为尤兵提媒拉纤。 一时间,山娇酒楼人来人往,混杂异常。 为此,冰峰娇娇频皱眉头。见所来之人大有“后浪推前浪”之势,索性快刀斩乱麻,打出“暂停停业”的牌子,从此闭门不再经营。 对于这些,尤兵并不是很关心。他所关心的是那个魏大小姐。 自从魏秀娘因怒怨跑出神龙剧场后,尤兵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魏秀娘会不会因为此事,一时想不开而自杀?亦或是不愿留在外兵城而离家出走?更或者猜测到这一切都是他老爸的主使,而心灰意冷,与魏人杰断绝父女关系? 凡想到此处,尤兵就会不自觉地站在二楼窗口,向远处眺望。 尤兵不敢贸然出去,怕一个不慎露出端倪,被仁将手下识破身份。但守在窗口举目张望的结果只是让尤兵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冰峰娇娇看到眼里,曾暗暗指示手下伙计去打听,但听来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经不起推敲。 到了第三天头上,尤兵去看老陈头。 自从神龙剧场说明大会那天下午开始,老陈头在山娇酒楼的密室中闭关了。并且告诉尤兵和冰峰娇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两天内除了送些吃喝,不要打扰他。 今天是第三天,也就是过了老陈头约定的时间。尤兵急于看看老陈头的身体恢复情况。 冰峰娇娇也想一同去,不过,被外面一伙客人缠住了。那伙人不顾伙计的阻挡,闯进酒楼一层。看他们贼眉鼠眼的样子,一定会上二楼、三楼探查一番。 “他们是来找你的。”冰峰娇娇发觉来人有异,赶忙下楼观看。 这个仁将! 他的手下真是无孔不入! 尤兵没有说什么,径直向三楼走去。 进入“电梯”,经过一阵轻微的颠簸,尤兵来到那个宽阔的通道入口。还是那十数个傀儡武士,它们见有人闯入,立刻抽出砍刀,组成战斗队形。 尤兵没敢乱动,站来原地,提丹田之气喊道:“老陈头,两天时间已过,你的身体恢复如何?” “阎王嫌我老,不收留,我只能勉强活着。” 老陈头苍老的声音从通道的另一头传了过来。片刻后,随着“咯吱”一声门响,老陈头从密室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借着昏暗的壁光,尤兵凝神看去。老陈头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不过,身形不似在坟地中那般痛苦地佝偻着。 让尤兵奇怪的是,老陈头的左臂因中蛇蛊之毒,被他毅然决然地砍掉。按理说,应该是空荡荡的,但尤兵发现老陈头的左臂袖管里鼓鼓囊囊的,并且随着他的走动而前后摆动。 见尤兵诧异地看着自己,老陈头没有点破,只是呵呵一乐。然后,他身形一晃,瞬间来到洞壁一侧,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左臂”重重打在洞壁之上。 一时间,重击的回音充斥在通道内,不绝于耳。 好强的威力! 尤兵拢目光看去。这时他才发觉,在老陈头的左臂袖管中多出一只“手臂”。 这个手臂之所以称为“手臂”,是因为它的确是手臂的模样。有上臂、有前臂,还有手掌手指。唯一不同的是,这只“手臂”不是血肉的,而是寒铁制成。 “老陈头,这是你自己做的?” “不相信吗?别忘了,冰峰家族的祖上精修的是什么功法。” 老陈头一语点醒梦中人。冰峰家主的祖上是索跃。索跃除了精通工程之术,最拿手的就是傀儡技能。 与之在冰峰家族里见到的傀儡狗相比,在人体上安装一只假肢,简直是小儿科。 老陈头没有理会尤兵若有所思的表情,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用干枯的右手抚摸着一具傀儡,“为了我这个老不中用的,浪费了一个上好的傀儡,真是太可惜了。” 尤兵闻声看去,那是一具与其他傀儡一模一样的人形傀儡。唯一不同的,是它的左臂缺失了。在左肩头截开之处,被人为地罩上了一块碎布。 也许是伤感原因,老陈头摩挲着那具傀儡的肩头,昏黄的眼中隐现出晶莹。 这也难怪老陈头。看他的模样,没有八十也七十有余。像老陈头这样的年岁,换做是寻常百姓,早已安享天年享受多子多福的天伦之乐了。 怎奈世事无常。老陈头这般年纪,依然充当着冰峰家族的仆人,整天奔波劳碌。不仅如此,如今又被迫自断一臂。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会有一种心理纠结。 “老陈头,咱们走吧。空对着一具没有感知的傀儡,悲伤无益。”尤兵劝说着,打算让老陈头赶快收拾行囊,向下一个城池进发。 尤兵的话刚刚说完,老陈头似乎有些生气,扭头看向尤兵,“谁说它没有感知!你、我,包括娇娇那丫头,它都能感知到存在。” “算我年纪小,见识短。咱们可以走了吗?”尤兵不愿与老陈头斗嘴。毕竟,这些事情与自己此行无关。即使将老陈头辩得哑口无言,又能如何? 谁成想,老陈头不依不饶。“没错,你就是年纪小,见识短。想当年,为了保护索老二一家人,它们曾九死一生。” 尤兵知道,老陈头口中的“索老二”一定是七百年前的索跃。难道这些傀儡有七百年的历史? 尤兵疑惑地看向身边一具傀儡。寒铁打造,也许是地下阴潮的缘故,脸上、身上隐现点点青苔和锈迹。 “不要怀疑,老夫可以作证,没有它们,就没有冰峰家族如今的繁荣昌盛。” “你凭什么可以作证?难道你见证了七百年前的事情?”尤兵本不想说什么,见老陈头信誓旦旦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将了他一军。 “我不仅见证了,而且还参与了那些战斗。因为,我就是它们中的一员!” 什么? 尤兵傻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老陈头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七百年! 如果按照正常人类的年龄计算,二十岁为一代人,七百年就是三十五代人! 老陈头会不会是因为自断手臂而神经错乱? 尤兵细细观察老陈头那张苍老异常的脸。皱纹堆垒,眼睛昏黄,口中牙齿全部掉光……依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老陈头。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与往常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既然不是精神问题,那么…… 尤兵有意识地将老陈头与通道中那些剑拔弩张的傀儡武士进行比较。很遗憾,没有看出两者之间有任何共同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尤兵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老陈头脸上的抑郁兀自消失,一丝寒芒自瞳孔深处一闪而过,“酒楼来了客人,咱们去瞧瞧!” 经老陈头提醒,尤兵侧耳细听,隐隐听到有金属碰撞之声自头顶方向传来。期间,还夹杂着冰峰娇娇轻微的娇喝声。 看来,冰峰娇娇与仁将的手下发生了冲突。 “听你的。” 尤兵对老陈头刚才所言很是好奇,本想刨根问底。但事不等人,怕耽搁些许时间冰峰娇娇会有危险,尤兵只好放弃追问,跟随老陈头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站在老陈头身后,尤兵下意识地睁大眼睛,近距离观察老陈头的后身。 也许是心理作用,傀儡的形象一直在尤兵脑海中晃动着。 老陈头说得到底是实情还是玩笑话?尤兵想不明白,只好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将老陈头看了十数遍。 没有线索。 依然没有线索。 也许,老陈头是老糊涂了。重伤之下,将自己想象成了一具傀儡。 “尤公子,在背后偷看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况且,如果这样就能分辨出我是不是傀儡,那么,七百年来我是不是早就露馅了?” 不会吧!尤兵站在老陈头身面,自觉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这样也能被他发觉。 尤兵尴尬之际,忽然心口一阵刺痛,忍不住*了一声…… f12 心灵感应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二节 心灵感应 那是怎样一种痛? 尤兵从来没有感受过。如同一根针在心脏部位猛地刺了一下。极痛,但极为短暂。 由于事发突然,强烈的痛感让尤兵忍不住*了一下。 声音尽管轻微,老陈头依然听到了。他回过头,面带疑惑地看向尤兵,“你不舒服?” 尤兵深深吸了口气,剧痛的峰值已经过去,“没事了。刚才有些心口痛,可能是前几天劳累造成的。” 老陈头“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待“电梯”门开了一道小缝,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尤兵没有急于下去。 一方面,在进入密室之前,尤兵已经见过那几名仁将的手下,都是一些四、五级的普通士兵。那些士兵欺负欧阳娇娇可以,老陈头下去,准保他们连滚带爬、哭爹喊娘。 另一方面,尤兵的心脏虽然不疼了,但莫名地有股强烈的忧伤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这不应该是自己正常的反应! 按照常理,自己应该为救老妈朱丹阳而焦急,为老陈头自诩为傀儡而疑惑,这忧伤感从何而来? 尤兵又深深吸了口气,没有闻到特殊的气味。见周围没有人,索性盘膝坐下,屏息、凝神,进入观想状态。 随着心念转动,一缕神识进入识海。第一层,是那些平时无意中留下的记忆碎片。尤兵仅仅扫视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的内容,神识就立即退出进入了第二层。 神识第二层是一排排书架。尤兵蓦然发现,这里的书架增添了许多。这也难怪,近半年的经历,比自己前十五六年的经历总和还好要多。用电视上某位小品演员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太刺激了”。尤兵有些感慨,但依然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 是识海第三层! 尤兵神识刚刚进入,一股忧伤之气便蜂拥着滚滚而来。 那是……尤兵拢目光看去,在茫茫沙海中,在忧伤之气的尽头,有个淡淡的虚影。 虚影有些眼熟,它是——小白! 尤兵蓦然想起,前不久,在隐形通道入口的那个山坳里,自己救下冰峰六时,他曾将巨狼小白的右前爪放在自己手心里。在接触的刹那,有股微弱的电流传导过来,且小白的所思所想尽现在脑海里。冰峰六说过,从此以后小白与自己心意相通,自己就是小白的主人。 原来,冰峰六是将小白的一丝灵魂放逐到了自己的识海里。 想到小白,尤兵有些感慨。当时之所以接受小白,是基于冰峰六的一片挚诚。至于小白如何安顿,是跟随自己走,还是暂时放逐山林,没等细细考虑,冰峰家族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危险。从此,失去了小白的音信。 这次,莫非是小白出事了? 尤兵疑惑间,小白的虚影更淡了。 只见小白痛苦地趴伏在沙海里,两条后腿以及一条前腿似乎已经折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在沙土中。只有左前腿看起来还算正常,向尤兵方向晃动着,似乎在向尤兵求助…… 尤兵大惊。他想了解更多的信息,可小白的虚影慢慢消失在沙海之中。随之,那股浓重的悲伤之气也化为了云雨。 小白一定是出事了! 尽管与小白相处很短暂,只有半天时间。但它硕大的体型、顺服的性情让尤兵很是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冰峰六突袭致使自己身受重伤,如果不是需要去墨兵城营救自己的老妈,尤兵很想将小白带在身边。 小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尤兵忽然想起前些时日老陈头说得话。他说冰峰家族因为行踪泄露,被迫大规模转移。既然小白没在自己身边,那它一定跟随冰峰家族转移了。 尤兵心中一动,冰峰家族会不会出事了? 想及此,尤兵赶忙收敛神识,匆匆出了“电梯”向楼下走去。 姜不愧是老的辣!尤兵从神识搜索识海到走下三层,仅仅用了半柱香时间。也就是这半柱香的光景,楼下的战事已经平息。 在二楼的楼道里,以及一楼至二楼的楼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彪形大汉。他们一个个呲牙咧嘴,想要爬起身再站,却有战心无战胆,都偷偷观望着不远处的老陈头。 老陈头依然是颤颤巍巍的模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顷刻间打倒对手,谁也不会将他与“高深莫测”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只见老陈头轻轻晃动着刚刚安装的左臂假肢。他似乎不太满意假肢的效果,走到一名趴伏的大汉面前,用脚踢了踢,“起来,再战!” 那名大汉没有动,似乎已经昏厥。老陈头见状没有再说什么,颤颤巍巍地向下一个大汉走去。 就在老陈头即将跨过那名大汉头顶之际,大汉猛地睁开眼睛,右手一晃,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出现在手中。“你找死!”随着大汉一声爆喝,利刃从斜下方直直地向老陈头胯下刺去。 “我老人家年事已高,难道怕你断我子孙根不成?”老陈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那你就去死吧!” 大汉见老陈头不躲不闪,利刃陡然加力,以更快的速度刺了过去。 “这还差不多……” 老陈头一声低哼,没看到他怎么动弹,左手兀自出现在利刃前方。 刺! 一声金属切割的声音划破整个楼道,让人听起来很是刺耳。 尤兵站在二楼与三楼的拐角处,恰巧看到这一幕。 只见老陈头的那只左手居然变成了一只异常褶皱的肉手。 他不是说安装的是假肢吗?而且,自己亲眼看到了那是一只寒铁制成的傀儡左臂。 尤兵惊诧间,只见老陈头左手猛地一攥,刺入手心中的利刃应声而断,化成了片片利刃碎片。老陈头随手一扬,那些碎片以更快的速度向大汉激射过去。 “啊!”大汉的惨叫声比刚才的金属切割声更加刺耳。 “还算没让我太失望……” 老陈头淡淡说着,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怕,抖下手中残余的利刃碎渣。 尤兵看得清楚,老陈头的左手手心已经被利刃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尽管流出点点血迹,但更多的是里面乌黑的颜色。 那是……尤兵定睛看去,是寒铁。那寒铁的色泽,与老陈头断臂的那具傀儡一般不二。 怎么会这样?没等尤兵反应过来,他又发现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老陈头左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而且,愈合的速度比起自己来,比起欧阳山来更快,只是转瞬之间,老陈头左手的伤口已经不见了踪迹。 怪不得老陈头隐藏得这么深,让人无法发现。原来,他这个傀儡是隐藏在血肉之中。 “谁还和我老人家玩玩?” 有了刚才那名大汉的惨烈教训,其他人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有的人甚至悄悄向后退去,想要夺路逃走。 “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陪我老人家痛快地打一场,生死由命。要么,只有——死!” 老陈头说完,见刚才袭击自己的那名大汉依然哀嚎不止,不由怒从心起,二话没说,抬脚一记猛踢。大汉壮硕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上半身突兀地出现一个凹痕,哀嚎声顿时停止了。 “近几天,我老人家心情不好,没有太多耐性,只给你们三秒钟时间做决定。” 老陈头伸出了一根干枯的手指,“开始计时——1!” 没有人答话,一如刚才那样,所有大汉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是不是当我老人家在放屁?”老陈头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2!” 有人动了,是匍匐在最下面的一名大汉。见没人注意,他先是向后退出数米,然后一挺身站立起来,撒腿向门外跑去。 “我给你们的两个选择,不包括逃跑!”老陈头手一扬,只见那名大汉庞大的身体竟然被一股虚无之力提到空中。没等他惊叫出声,只听“嘎巴”一声,颈骨被生生折断。 老陈头收回手,目光又扫向其余四名大汉。他目光所过之处,大汉无不噤若寒蝉。“已经两秒钟了,还有一秒钟。至于选择那一种方案,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老陈头缓缓竖起第三根手指。 没等老陈头“3”字出口,倒在地上的四名大汉几乎同一时间平地蹿起,随着一声爆喝,八个拳头从四面八方打向老陈头。 “来得好!” 老陈头依旧不躲不闪,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迎向那八个拳头。 嘭!嘭!嘭…… 八个拳头无一遗漏全部打在了老陈头身上。 宽敞的楼道里忽然安静下来,死一般沉寂。 仅仅是须臾时间,只听“嘎巴、嘎巴”几声脆响,紧接着是一声声惨呼,“我的手腕折断了!”“疼死我了!” 没等惨呼声落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再次看清老陈头时,那四名大汉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陈头忽然没有来由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限的苍凉…… ^^^^^^^^^^^^^^^^^^^^^^^^^^^^^^^^^^^^^^^^^^^^^^^^^^^^^^^^^^^^^^^^^^^^^^^^^^^^^^^^^^^^^^^^^ ps:本人各种求——求点击、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同时,也求点评及指点。对于大家的关心关注,再次感谢了。 f13 老仆认主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三节 老仆认主 这是尤兵第一次看到老陈头杀人。 在尤兵看来,老陈头是一个高深莫测、有些老奸巨猾,但性格还算温和的老人。今天,老陈头之所以下杀手,应该与心情郁闷有着直接的关系。 近些天来,可以说是诸事不顺。从冰峰家族被迫迁移,到冰峰山失去踪影,再到如今自断左臂,老陈头尽管口中不说,但尤兵清楚他的心情一定很是郁闷。 而无端闯进山娇酒楼的那几名仁将手下,自然而然成了老陈头的发泄桶。 待收拾完打斗现场后,老陈头有些后悔了。那几名大汉死亡是小事,招来麻烦、暴露行踪是大事。 于是老陈头与冰峰娇娇商定,立即解散山娇酒楼的伙计。 至于去哪儿,在商讨时尤兵说出了那阵刺痛感,那股悲哀的情绪,以及那缕消散的虚影灵魂。 老陈头听后,不由皱起眉头,问冰峰娇娇,“刘管事去找家主,走了几天?” “四天。” “按照刘管事的脚程,一个往返三天半足够,如今已经四天,看来家主那边是凶多吉少了。” “刘管事会不会在半路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冰峰娇娇不希望家族再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她试探着征询老陈头的意见,“是不是再等半天。如果刘管事不回来,咱们立刻动身。如果现在走了,万一他冒失回来,对咱们这里发生的情况不了解,极有可能落入仁将手中。” 老陈头沉思片刻,点头同意了。 等待的时间令人煎熬。尤兵心烦意乱地坐在雅间靠窗户处的一把椅子上,耳中听着窗外嘈杂的声音,眼睛时不时地瞟向老陈头。 此时的老陈头又坐回八仙桌前,手持着那把手把壶,眯缝着眼,时不时地饮上一口壶中的茶水。 “是不是对我的身份很好奇?” 老陈头似乎能感知尤兵的心思,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尤兵。 被人说破心思,尤兵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回避着老陈头的眼睛,“我的确很好奇,当然,我更尊重你的隐私。如果想说,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想说,我也绝不会探究下去。” 老陈头苦笑了一声,“我的老命是主人给的,面对主人的后裔,我哪有什么隐私权?” “你过虑了。我只是与你家主人有些许血缘关系之人,算不上是你家主人的后裔。” “你错了,你才是我真正主人的后裔。”老陈头忽然提高了声音。 不会吧!尤兵深深地看了老陈头一眼。从他皱纹堆垒的脸上看不出戏弄之色,很郑重,很诚恳。 “老陈头,你没……”尤兵本想说“你没老糊涂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方是很年老,但绝没有到“糊涂”的程度。从这几天的共事来看,老陈头不仅没有糊涂,而且精明得很。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你才是我真正主人的后裔。我的主人是——索超。” 什么?尤兵不禁一愣,“你说得是现任冰峰家主的祖上索跃的哥哥?” “没错。”老陈头郑重地点了点头。 尤兵有些晕了。这都是哪儿和哪儿的事啊! 冰峰家主说,自己是索超的后人;老陈头说,他是索超的仆人。 建立在这两种假设之上,老陈头又成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仆人。 如果说,尤兵冒充陈兵,让老陈头当自己的仆人,那是一种形势所迫。如今呢?简直有些——乱点鸳鸯谱!不,应该是乱点“主仆谱”! “你说一说,到底和索超是怎样的主仆关系?” “好!”老陈头看了看周围,见附近没有闲杂人等,将手把壶轻轻放在八仙桌上,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是七百年前,索超凭借盗取的錾金斧,在规定期限内打通了隐形通道的辅路。他本想回去交差,让师傅欧阳辅仁放了自己的弟弟索跃。 谁成想,盗取錾金斧这件事情让索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兵族发动全部力量,誓要追回錾金斧,誓要斩杀索超以儆效尤。 万般无奈之下,索超开启了逃亡的征程。从平原到盆地,从雪山到沙漠,经历千难万险,才险险躲过兵族的追捕。 索超在荒野中躲了整整半年。随着时间推移,对弟弟索跃的思念越发强烈。弟弟会不会因为自己受到诛杀?每逢想及此,索超愈发忐忑不安。 终于,半年后索超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悄悄潜了回去。 “谁知,当时的隐形通道把守得十分严密。索超在入口附近徘徊了半年之久,依然没有找到进入的机会。” 听到老陈头的话,尤兵心中一动,问道:“既然没有进去,他是不是干了些其他事情?” “是。”老陈头点点头,“这期间,兵族放出风来,说已经将他的弟弟索跃杀了。悲愤之下,索超决定运用所学为弟弟报仇。” “于是,他在尤家村建了一所宅院,打算用虚无空间之术进行报复?” “尤家村?”老陈头饮了一口茶水,“没有听说过。不过,他的确是建了一所宅院,的确打算用虚无空间之术与仁将等人决一死战。” 听了老陈头的话,尤兵暗笑自己糊涂。从老爸尤丁山那里得知,家乡是先有古宅,再发展成为的尤家村。那个时候,尤家村还不存在,这让老陈头如何知晓。 “只可惜啊……”老陈头话锋一转,脸上显出一丝悲色,“古宅尚未完全建好,索超就被发现了。他只要第二次开启了逃亡的旅程。” “这次逃脱了吗?” “有了上次逃跑的经验,索超这次专往山多林密的地方跑。谁料,后面追捕之人修为很是深厚,跑来跑去也没有摆脱掉。到了后来,索超被逼到一座悬崖上。” 前有深渊,后有追兵。对于当时的索超来说,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面对穷途末路,索超一狠心,纵身跳了下去。 “他死了吗?” 老陈头白了尤兵一眼,“如果死了,怎么会有如今的你,怎么能复活老不死的我?” 索超跳下悬崖后,命不该绝,被崖壁上纵横交错的树枝阻挡几次后,才重重摔在地上。虽然没有死,但性命丢掉了七八分。索超浑身是伤,特别是两条腿全部骨折,无法行动。 “可怜啊……” 听到尤兵的感叹,老陈头微微一笑,“对于索超来说,是很悲惨,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运势。” “为什么?” “我当时刚刚死去,被家人埋在山崖之下。” “难道是索超复活了你?” “对。索超为了生存,只能借助外界力量。而我则是他最佳的人选。所以,他拖着两条断腿,将我从坟墓中扒出来。运用生化之术,将我变成了一具活死人。” 尤兵被老陈头说得一头雾水。刚才,在密室通道里面,老陈头分明说自己是个傀儡人,如今又自称生化人。而且,尤兵怎么观察,老陈头也不像死人,而是活生生的大活人。 “不用疑惑。索超将我复活后,我整整服侍了两年,他的腿伤才基本愈合。但索超留下了后遗症,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健步如飞。这两年时间里,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弟弟索跃。因为索超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索跃没有死,而是混迹于兵族之内,并且时常被仁将追杀。” “所以,你就来了?” “是。在临来之前,索超交待我三件事。第一,让我去寻找并终生保护他的弟弟索跃。第二,如果索跃成家,劝他不要再提报仇之事,因为活着比什么都强。索超让索跃为了索家香火,要忍辱负重。第三,索超告诉了我藏匿錾金斧的地点,让我日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告诉给他的后人。” “你是怎么变成傀儡人的?”尤兵又问。 “为了保护索跃家人,我和众多傀儡人与仁将手下厮杀。尽管用尽全力,我们仍被打败。而且,我身受重伤。索跃念及我是索超派来的,对我万般不舍。他苦思良久,将傀儡之术与生化之术有机结合在一起,于是我就成了生化傀儡人。” 老陈头拿出匕首,想要划开皮肉让尤兵观看里面的寒铁材质,尤兵赶忙摇摇手,示意自己已经见过,不用再证明了。 “七百年来,我按照索超教授的方法进行修习。没想到,居然产生了一丝灵魂。” 听了老陈头的话,尤兵忽然想起一个人,不,是个生化生物——蛇蚁王。他就是索超制作出来的,而且最大的能力就是神识强大。看来,这个老陈头与蛇蚁王应该是一脉相承。 怪不得在冰峰家族,自己用神识只能看到老陈头上方隐隐有亮光,这就可以解释了。因为老陈头是从活死人进化而来的,而他的灵魂仅仅是一丝而已。 想明白这些后,尤兵又看向老陈头,很是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千万别说,基于我是索超后人的缘故。因为,如果是这个原因,你早就应该告诉我,而不是现在。” 尤兵说得没错,自从进入兵族领地以来,他与老陈头相处已尽一个月了。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告诉自己?里面一定有原因! “因为……”老陈头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要死了。” 不会吧!尤兵怔怔地看着老陈头,想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神情。然而,尤兵失望了。在老陈头脸上,尤兵看到的只是淡淡的忧伤。 “自从我感知到产生灵魂以来,发觉自己的躯体开始向人类方向演化。有了新陈代谢,有了喜怒哀乐,同时也具备了人类生老病死的特性。前几天,在墓地被蛇蛊袭击。对于我来说,那是致命的一击。” “你不是断臂了吗?”尤兵几乎是叫了起来。 “别激动!”老陈头摆摆手,示意尤兵安静,“当时,我也以为断掉手臂可以一了百了。谁知道,那蛇蛊的毒性极大,在断臂之前,一部分毒素已经随着血液侵入了身体的其他部位。” “应该会有解药……” 没等尤兵说完,老陈头打断了他的话,“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事情。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老陈头将嘴凑到尤兵耳边,“七百年前,索超将錾金斧藏在云南的……” 尤兵不禁大吃一惊。老陈头说的位置,不就是老爸尤丁山初次遇到老妈朱丹阳的地方吗? f14 原来是他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四节 原来是他 经过半天的等待,刘管事没有出现,反而是仁将的手下来了好几拨。 每一拨都是口中说着肚子饿要吃饭,眼睛却贼眉鼠眼往山娇酒楼各个角落窥视。 “客官,我们小店今天来贵客,请大家移步去其他饭店就餐。”老陈头见来硬的不行,只好堆出笑容,连连向这些彪形大汉稽首作揖。 “哪位贵客这么大架子?” “回客官的话,是我们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 “如何证明?”一个大汉不依不饶,追问道。 “有、有……”老陈头回身将尤兵推动前面,“各位客官,他就是证明。” “我?”尤兵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对着众大汉怒喝道:“大胆!在外兵城这一亩三分地,哪容你们撒野!”尤兵从衣兜里掏出魏人杰给的那块信符,故意将反面向众人晃了晃。 “副城主无品家奴……”一个大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等他笑完,他身旁另一名更加魁梧的大汉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注意言行!人家再是无品,也代表着魏副城主。记住,打狗要看主人。走!” “是!”被打的大汉屁也没敢放一个,灰溜溜地跟在后面,走出了山娇酒楼。 这些人刚走,尤兵和老陈头、冰峰娇娇就悄悄溜出了后门。 他们的方向是外兵城的南门。南城门外三十里就是一望无际的石林。 刚开始,听说冰峰家族迁徙到石林时,尤兵有些诧异。那里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到处都是凶猛异常的石蛇,他们为什么要躲到那里。 后来,尤兵从老陈头口中得到一个数字,才知晓了缘故。经过七百年的繁衍,冰峰家族目前冰峰姓氏的人口已经达到五千人!当然,这还不包括收留的那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这么庞大的人口如果一股脑涌入一个地域,不被当地官府关注才怪。 所以,冰峰家族铤而走险进入石林隐居。宁可与野兽为伍,也不愿被仁将党羽发现。 从山娇酒楼到南城门并不远,经过一条步行街,绕过一个市场,再穿过两条小巷,就可以出了外兵城。 平心而论,外兵城并不十分繁华,特别是由于神龙剧场的公孙虫启动了备用方案,多地出现莫名被杀事件,而且被杀之人全部拦腰斩断丢失上身,死相十分凄惨。这一切让外兵城的百姓人心惶惶。 再加上尤兵在神龙剧场附近现身,召来大批仁将手下。尽管这些人刻意保持低调,但特有的军人气质以及不断发生的争端,让外兵城百姓隐隐感到要有大事发生。 所以,街上的人很少。即使有,也是步履匆匆,生怕一个不小心,变成了尸首不全的冤死鬼。 尤兵三人走过步行街,本以为市场也如步行街一样冷清。谁知,市场里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兵爷,这真是我的儿子,左邻右舍都可以证明……” “是不是你儿子,你说了不算!” “兵爷,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子……”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过后,那个哀求的苍老女性声音消失了。 “陈老,他们太欺负人了!” 听到人群中的声音,冰峰娇娇如水的眼中露出一丝愤怒之色,她刚想挤进去看个究竟,胳膊被老陈头一把抓住,“娇娇丫头,咱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就不信外兵城没有王法了……” 没等冰峰娇娇执拗,人群中传出一声喝喊,“围观的百姓立刻闪开,违者以妨碍军务治罪!” 这声喝喊如同一道驱逐令,顷刻间,围观的百姓躲得远远的,空地上只留下尤兵、老陈头和冰峰娇娇三个人。 “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闪开?” 问话的是个瘦小的军官,他的额头上有一个核桃大小的红色胎记。这是个四等兵。 瘦小军官旁边站着五六个手持器械的大汉。每个大汉都羁押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旁边的地上,趴伏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妇女。妇女嘴角浸血,似乎已经昏迷过去。 他们一定是在找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没等尤兵说话,冰峰娇娇胸部一挺,目光迎着那名瘦小军官说道,“我们是路过的行人,很好奇你们凭什么要殴打这个赤手空拳的妇女!” 不知是心虚,还是冰峰娇娇如水的目光使他产生心灵震撼,瘦小军官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小姑娘,见你年幼,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希望你们赶快离开,不要妨碍军务,否则的话,后果你是无法承受的。” “说句公道话,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我倒想弄个明白。” “娇娇!”旁边的老陈头见冰峰娇娇咄咄逼人,怕再生事端,忙拉了拉冰峰娇娇的衣袖。 被冰峰娇娇一阵抢白,瘦小军官有些挂不住了,他刚想发作,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喝,“瘦猴,和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正事要紧!” 这声音怎么这耳熟? 尤兵一愣,恍惚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但一时想不起来。他顺着声音看去,在十数米开外,停着一座轿子,声音是从里面传出的。 “是,大人!”被叫做瘦猴的瘦小军官手一挥,示意旁边几名大汉将羁押的少年逐个带到轿前。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这个……” 轿中之人将轿帘拉开一条缝隙,从里面向外小心翼翼地观看着。 这人是谁?他怎么如此见不得光? 尤兵好奇心大盛,将一缕神识悄悄蔓延了过去。 轿子里面的空间并不很宽敞。也许是为了舒服,轿子的主人将轿内的座椅全部拆除,换成了软绵绵的布艺沙发。说话的那个人下半身深深地陷在沙发里面。 这人是……尤兵没敢突兀地将神识抵近观察,而是在那人周围试探了几次,发觉他没有感应,才大模大样的蔓延过去。 让尤兵失望的是,那个人躲在轿子里面,居然还带着一副狰狞的面具。 “他也不是。看下一个……”那人冲着轿子外面的瘦猴军官喊了一声。 没错,这声音一定在哪里听到过! 尤兵很肯定这一点。 怎么办? 尤兵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士兵和周围的百姓,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被羁押的那几名少年身上。 也罢!尤兵心念一转,那缕神识突兀地强大了数倍,紧接着一只神识大手猛地向轿中人脸上的面具抓去。 也就是十分之几秒的光景,随着尤兵心念转动,那人脸上的面具被硬生生地拽掉了。 啊!轿中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双手捂脸想要躲避。不过,他的动作终归晚了一步,尤兵看得清楚,面具之后是一张清秀的二十多岁的男人的脸! 他是……尤兵一下子认了出来。他就是自称被狼群猎捕而躲进隐形通道之中的宋文刚。 怎么会是他? 尤兵清楚记得,在冰峰家族领地时,冰峰六说曾带领狼群与宋文刚进行过一场恶战。 按照冰峰六的说法,宋文刚应该是个厉害人物,能够以一己之力战胜冰峰六和狼群。可如今,自己仅仅施展出一点手段,却让他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尤兵的神识再次扫过宋文刚,感觉他怪怪的。按照本能反应,在遭遇突袭时,除了自保,最重要的是察明情况准备反击。 而此时的宋文刚,仅仅是用双手遮住脸,再没有其他动作。难道仅是防止被别人发现那么简单吗? 宋文刚的惊叫声惊动了轿子外面的士兵。那个被称为瘦猴的军官先是一愣,继而二话没说,大手一挥,“保护大人要紧,撤!”之后,一行人放逐了羁押的众少年,迅速消失在市场尽头。 就这样走了?尤兵更是诧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偷袭的结果会是这样不了了之。 尤兵脑子很乱,想弄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线索很有限,难以深入探究。 “兵哥哥,人家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见尤兵愣愣地站在原地,冰峰娇娇以为他也在为士兵的霸道而义愤填膺,轻轻推了一下,示意尤兵赶快离开。 “知道了。”尤兵没有说什么,转身刚想走,一股夏风吹了过来。 风很热,刮在脸上热辣辣的,其间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这是——石蛇的气味! 尤兵逆着风向看去,风吹自宋文刚停轿的方位。 难道宋文刚的下半身有问题?尤兵忽然想起,轿子里的宋文刚下半身深深陷入沙发之中。 “咱们赶快走,再不走,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老陈头向前走了几步,见尤兵依然站在原地,示意冰峰娇娇再去催催。 冰峰娇娇“嗯”了一声,又回到尤兵身边。 “兵哥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站在原地两个时辰不许动,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第二个选择是现在跟我走。”冰峰娇娇拽了拽自己的衣襟,露出大半个酥胸,然后使劲地晃动起来。 随着她娇躯扭动,尤兵满眼尽是白花花的一片…… f15 欲加之罪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五节 欲加之罪 尤兵跑了,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跑了。 什么士兵的霸道,什么宋文刚的古怪,尤兵全然顾不上,全部抛到了脑后。 在看到冰峰娇娇胸前白花花的一刹那,尤兵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刚刚摆脱一个魏秀娘,尤兵不愿再遇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魏秀娘。 “兵哥哥,你慢些走……”冰峰娇娇在身后追赶着,咯咯的笑声连成了一片。 见尤兵和冰峰娇娇从身边跑过,老陈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身形仅仅一晃,颤颤巍巍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市场的尽头。 三人走后,从市场一间门市中走出三个人,一女两男。 女的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有些瘦削,长相比较秀气,只不过一双丹凤眼让她显得有些刻薄。此人正是在神龙剧场说明会上被气跑的魏秀娘。她的身后则是一高一矮两名家奴。 魏秀娘站在门市前,看着尤兵三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家奴说,“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大小姐,清楚了。”高个儿家奴回答。 矮个儿家奴有些迟疑,怯怯地问道,“大小姐,咱们是不是先回禀老爷一声,再做定夺?” “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见魏秀娘冷冷地看着自己,矮个儿家奴不觉冒出一层冷汗,“我是个奴才,一切都听大小姐安排。” “很好。”魏秀娘小手一挥。 高矮两个家奴立刻向尤兵等人方向跑去。 ………… 外兵城南门。 与往常相比,今天把守城门的士兵多了很多。这些士兵大体分成两拨。一拨是本地士兵,盘查过往行人,重点是追查近日系列“断尸案”的线索。另一拨则是仁将的手下。他们坐在城门楼下的阴凉处,边喝着冰镇梅子酒,边目光灼灼地扫视着过往的人流。 “那个小娘们不错……”一个士兵似乎是喝多了,脸色酡红,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向迎面过来的冰峰娇娇走去。 “老三!”旁边一名马脸士兵想要喝止住他,无意中向冰峰娇娇身旁的尤兵看去,眼中不由现出一道光亮。 与手中的照片相比,同样的年龄,同样的身材,只不过长相有些差异。 马脸士兵揉了揉眼睛,拿起相片,遮盖住相片上尤兵的脑袋,仅仅对照脖子以下——不错,很像。 他再将脖子以下盖住,对照两者的面容,差异又很大。 这么多天几乎将外兵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尤兵。这个小子会不会易容了? 马脸士兵想到这里,不由站了起来。 此时的冰峰娇娇快步走在尤兵身侧,不时地晃动着丰满的胸部。她那火辣的身材、诱人的动作,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尤兵大窘。想看,不好意思正眼看;想甩掉冰峰娇娇,她如狗皮膏药般黏在了自己周围。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这哪是如水般青春的小姑娘,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小恶魔。 尤兵想向老陈头求救。这老家伙比鬼还鬼,比猴还精。见尤兵投来求助的眼神,他像没事人似的,口中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名的小曲。细细听去,老陈头好像是在唱,“你们人类的情感我不懂,你的情感纠葛自己处理……” 听清了老陈头口中哼哼的内容,尤兵额头起了一层黑线。 “兵哥哥,你快看,人家看着咱俩呢。”冰峰娇娇见尤兵对自己爱答不理,紧走两步,一把搂住尤兵的胳膊,来回晃动着。晃动间,尤兵隐约感觉自己的胳膊碰触到了软软的但还有些坚挺的部位。 “娇娇小姐……” 窘迫之下,尤兵打算甩开冰峰娇娇的双手。没等他胳膊抽出,忽觉一股酒气喷了过来,“站住,例行检查。” 说话的正是那个酒醉的红脸士兵。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尤兵面前,手却向冰峰娇娇摸去。 “你想干什么?” 尤兵伸手拦阻。谁知,红脸士兵的力气奇大,手一挥将尤兵拨到一边,“你耳朵是不是聋了?我要例行检查。”红脸士兵再一次将手向冰峰娇娇伸去。 也许喝多的缘故,红脸士兵只觉眼前一花,伸出去的双手不仅没有抓到冰峰娇娇,却摸到了一张异常苍老的脸。 “兵爷,您想怎样检查?用不用去个僻静的地方,我脱光衣服让您仔细查看?” 说话的人当然是老陈头。他笑容可掬地站在红脸士兵面前,脸上显出无限的真诚。 “你……”红脸士兵使劲眨了眨眼,他怎么也没搞清这个老头是如何到了自己的跟前。 红脸士兵正待发作,后面站起身的马脸士兵走了过来。他踹了红脸士兵一脚,“去旁边醒醒酒,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说完后,马脸士兵自顾自地站到了尤兵面前。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马脸士兵审视尤兵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他似乎想把尤兵看个通透。 “陈兵。”尤兵回答。 “陈兵?”马脸士兵再一次看向尤兵的脸,忽然爆发出一声大笑,“很好,我喜欢。我最喜欢带‘兵’字的名字。”马脸士兵说着,右手向尤兵脸上摸去。 “你想干什么?”尤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心中一凛,感觉马脸士兵似乎看出什么了端倪。 尤兵这一步退得很及时,马脸士兵大手的指尖擦着尤兵鼻尖落了下去。 马脸士兵一愣。自己是个四等士兵,对方仅仅是个少年,看似无级无品,自己的手怎么能落空呢? 一招失手,激起马脸士兵熊熊斗志。没等手落到实处,马脸士兵手心向上一翻,又从下方斜斜地向尤兵脸上抓去。 如果说刚才那一抓,马脸士兵全无戒备之意,而这一抓,则灌注了十之五六的修为。 尤兵只觉那只大手如同一把锋利的钢爪,夹带着劲风直奔面门而来。 怎么办? 如果不躲避,马脸士兵的那只大手轻则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抓下,重则伤及筋骨,甚至毁容。 如果躲避,马脸士兵会不会更重怀疑? 电光火石间,老陈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兵爷,天热容易上火,请您吃一串糖葫芦。” “啊!” 没等老陈头话音落地,马脸士兵惊呼一声。他那只夹带劲风抓向尤兵面门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一串糖葫芦。 那串糖葫芦一粒一粒珠圆玉润,在阳光照射下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煞是好看。可马脸士兵如同遭蛇咬般,连连甩手,将糖葫芦掷于地上。 “来人,这里有奸细!”马脸士兵向后退了几步,向城门楼阴凉处的士兵高喊。 奸细?尤兵看看老陈头,老陈头同样现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还是冰峰娇娇反应过来,“他会不会是因为吃了亏,才欲加之罪?” “卑鄙!”尤兵和老陈头同时说道。 不管是真卑鄙也好,还是假卑鄙也罢。随着马脸士兵一声吆喝,尤兵、老陈头和冰峰娇娇周围出现了十数个仁将的手下。他们一个个瞪着腥红的眼睛,看样子,只要马脸士兵一声号令,就要与尤兵三人拼个你死我活。 不至于吧?尤兵奇怪地看向马脸士兵。 马脸士兵由于顾忌身手高深莫测的老陈头,身形一转,转到尤兵的另一侧。连续两次失手,打消了他检查尤兵的念头。马脸士兵大手一挥,“将他们绑起来!” 听说要被捆绑,冰峰娇娇不干了,小手紧紧握住剑柄,娇喝道:“凭什么抓我们?” “凭什么?就凭你们身份古怪,来历不明!” 尤兵的心“咯噔”一下。 马脸士兵说得没错,“身份”是三个人的致命伤。老陈头和冰峰娇娇是正在被缉拿的冰峰家族的党羽,而自己则是他们的主子仁将挖地三尺想要找寻的目标。 马脸士兵说话间,其余众士兵一拥而上。 “你们胆敢乱来,小心姑奶奶不客气!”冰峰娇娇急了,一把抽出宝剑,准备与众士兵拼命。 “娇娇丫头,不要乱来!”老陈头低喝一声,他生怕冰峰娇娇再旁生枝节。本来嘛,马脸士兵仅仅是有些怀疑,再加上让他下不来台,才欲加之罪,定了个“奸细”的罪名。如果真刀真枪动起手来,这个罪名可就要定实了。 谁成想,冰峰娇娇拔出宝剑,不仅没有让众士兵产生敌对之意,反而惹得他们哄堂大笑。 尤兵侧身看向冰峰娇娇。一看之下,尤兵不仅有些脸红心跳。 只见冰峰娇娇不知什么时候衣襟上的一粒纽扣脱落,导致酥胸半露,再加上双手持宝剑晃动身形,简直就是一个波涛汹涌的*童颜! “色狼,你们都是大色狼!” 冰峰娇娇也意识到尴尬之处,嘴唇紧咬,转身打算离开。 “小姑娘,在兵族领地,是你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吗?” 马脸士兵没有笑。他阴寒着马脸,环视着周围的士兵,“兄弟们,我刚才说过,这三个人有些古怪。不能放走他们!” “是!”其他士兵立即收敛笑容,一步步向尤兵三人逼近…… f16 家奴职责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六节 家奴职责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尤兵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境况。 千躲万躲终是没有躲开。怨谁? 尤兵一瞥间,见始作俑者马脸士兵站在旁边正吆五喝六,不禁目光一寒,一缕神识随心而动,滚滚涌出印堂。 “陈兵在那里!” 一个憨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推搡的声音,“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躲开!” 听到有人在找自己,尤兵心中微动,立刻收了神识。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挤满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一个个抻着脖子、瞪着眼,大有没瘾的意味。 “那不是魏副城主的准女婿吗?”一个百姓看到尤兵,不禁兴奋起来,悄悄对旁边的人说。 “什么准女婿,现在他是我家魏老爷的无品家奴!”憨憨的声音从百姓身后爆出。紧接着,是一片“哎呀、哎呀”的声音,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群立刻现出一道半米宽的缺口。 “来者何人?” 马脸士兵闻声看去,见是一高一矮两个人,憨憨的声音正是出自高个儿之口。他一挥手,示意众士兵暂停缉捕。 “我们是魏副城主的家奴。”高个儿家奴指了指尤兵,“他也是魏老爷的家奴。我们哥俩此次前来,是奉小姐之命将他带回去。” “不会吧?”马脸士兵有些不可置信地围着高个儿家奴转了一圈。他看得清楚,高个儿家奴身上穿着土布大褂。大褂前胸一个“奴”字,后背则是一个大大的“魏”字。再看看他身边那个矮个儿家奴,同样也是这样的装束。 然而,尤兵与他俩的穿着截然不同。锦衣华服,且没有“魏”和“奴”两个字。 “怎地,你认为我糊弄你不成?”高个儿家奴不干了,瞪起眼睛。魏府是什么地方?魏府的家奴又是什么人?在高个儿家奴心目中,在外兵城敢惹魏府之人的人是吃了熊心豹胆。 见高个儿家奴想要耍横,马脸士兵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乐,“都说宰相门前九品官。你这大块头属于几品,敢在老子面前放肆!” 一旁的矮个儿家奴见马脸士兵说得有几分底气,知道对方一定有些背景,没等高个儿家奴再说话,插言道:“兵爷,我们哥俩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找茬,是奉主人命令行事,希望您能够体谅。毕竟,对于我们做家奴的来说,主人的话是天大的事情。” 矮个儿家奴的话软中带硬,马脸士兵听后皱了皱眉头,语气依然强硬,“不行。你们是奉命行事,我们同样也是奉命行事。你家主人的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它吧?”马脸士兵从怀中掏出一物,向矮个儿家奴晃了晃。 尤兵看到清楚,那是一面金牌。金牌上赫然镌刻着一个大大的“仁”字。 “这……”矮个儿家奴认得金牌,与高个儿家奴对视一眼,一时呆在了原地。 “还不闪开!”见金牌起了作用,马脸士兵一声高喝。 正当高矮两个家奴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人群外又传来一声喝喊,“如果家奴是奸细,那么,他的主人魏人杰是不是也应该抓起来?” 是魏秀娘! 随着人群再一次闪开,魏秀娘面带寒霜地走了进来。 马脸士兵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向魏秀娘走了几步,躬身施礼道:“不知魏大小姐前来,恕罪!恕罪!” 马脸士兵说完,向身后众人一摆手,其他士兵纷纷收起手中武器,也效仿着马脸士兵作揖行礼。 魏秀娘白了马脸士兵一眼,“应该是我向你们赔礼才对,我的家奴让你们操心了。” “魏大小姐,他真是你的家奴?”马脸士兵依然不相信,满心怀疑地又看了一眼锦衣华服的尤兵。 马脸士兵及其身后一众士兵都是紧急赶到外兵城的,他们并不清楚尤兵与魏秀娘的事情,更没有赶上神龙剧场的那场说明大会。 “你不信?” “信。魏大小姐的话我一千个信、一万个信!” 魏秀娘见马脸士兵口中说着,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不由怒起,转身看向尤兵,“色狼,亮出你的信符,让这位兵爷看看,免得遭受不白之冤!” 色狼? 当着众人的面,魏秀娘叫自己“色狼”,尤兵额头起了一层大大的黑线。没有办法,尤兵只能轻咳两声,从怀中掏出那块寒铁信符,“魏小姐,给您。” “叫我什么?” 魏秀娘扫了尤兵一眼。也就是那一眼,尤兵不禁打了个寒颤。从魏秀娘的目光中,尤兵隐隐看到一丝哀怨。 她不会再生事端吧? “叫你魏、魏小姐……” “你是魏家的无品家奴,应该叫我主人!” “是。” “现在叫!” “我……主人!” 听到尤兵喊自己“主人”,魏秀娘又将头转向马脸士兵,“你是不是验证一下信符的真伪啊?” “对不起,魏大小姐,不用了。魏大小姐的话就是最有力的证明。”马脸士兵说着,又是躬身一礼,然后带领其他士兵退回了城门楼下的阴凉处。 由于魏秀娘的出现,一场危机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尤兵长吁了一口气,见围观的百姓慢慢散去,向魏秀娘紧走两步,“谢谢,没有你的帮忙,我们有可能就要……” “不用谢我。换做其他家奴,我也会这样做的。”没等尤兵说完,魏秀娘直接抢断了话茬。 尤兵尴尬地笑了笑,想再说些感谢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人家不希望感谢,你就不用客套了。兵哥哥来日方长,等她以后需要帮助,咱们也决不推辞。咱们抓紧上路吧!” 冰峰娇娇一句“兵哥哥”,让尤兵的心“咯噔”了一下。特别是冰峰娇娇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双手缠住尤兵的胳膊晃来晃去。 尤兵暗叫一声“不好”,偷眼看向魏秀娘。 魏秀娘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她丹凤眼一挑,“冰峰娇娇,如果你想走,可以和老陈头一起走。但是,他不能!”魏秀娘指了指尤兵。 “为什么?” 见魏秀娘语气强硬,冰峰娇娇不甘示弱地插起*,向前逼近两步。 “因为——陈兵已经成为我的家奴。是来是走是生是死,你做不了主,陈兵也做不了主!” 魏秀娘的话把冰峰娇娇说得一愣。魏秀娘说得没错,对于家奴来说,主人就是天。生与死,全在主人的转念之间。不过…… 冰峰娇娇忽然笑了,“魏小姐,如果是陈兵与你有主仆关系也就罢了,不过,他……” 尤兵一愣,立刻意识到冰峰娇娇想说什么。她想说的是,自己是冒名顶替的陈兵,主仆契约与自己没有关系。不过那样一来,自己的身份岂不…… 没等尤兵反应,老陈头已经将话接了过来,“娇娇丫头,人家魏大小姐说得对,纵使你有千般理由,也无法抵消主仆契约的事实。陈公子……”老陈头将尤兵向魏秀娘方向推了一下,“你应该毕恭毕敬地聆听主人的训示。” 我靠!尤兵在心中默默地将老陈头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尤兵刚想反驳,转念间,又改变了主意。 老陈头的话似乎有一定道理。 魏秀娘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她真的因为自己是她的家奴吗? 不可能! 经过这些天来与魏秀娘的接触,尤兵感觉魏秀娘不是一个很大度的人。特别是经历神龙剧场的说明会,魏秀娘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 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不惜与仁将的手下对峙。 如果单纯地说,这是一种偶然,打死尤兵也不会相信。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些事情能够让魏秀娘暂时放下大小姐的架子,放下一个姑娘的颜面而来找自己。 会是什么? 尤兵在魏秀娘的脸上看不出答案。 “很好!” 见尤兵靠近自己,魏秀娘的脸终于解冻了,露出一丝笑容。她没有搭理尤兵,而是转头看向高个儿家奴,“背诵一遍魏府家奴做事三原则。” “是!”高个儿家奴憨憨地应了一声,“第一条,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第二条,主人的命令从来都正确的。第三条,如果主人的命令错误,要执行第一条。” “听见了吗?”魏秀娘转回头,看向尤兵。 “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家奴,你可以做到吗?” “我……”尤兵正要发怒,魏秀娘忽然用低低的声音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服从我的命令,要么我拆穿你的身份!” 什么? 尤兵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魏秀娘会说出如此的话来。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以为你的演技很好吗?你以为你的面具能够蒙骗所有人的眼睛吗?” 听着魏秀娘的话,尤兵的脑子一下子蒙了。她是什么时候发觉的?难道给自己的这道“魏府无品家奴”的信符,是魏人杰的一个圈套? “你想怎样?”尤兵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次轮到魏秀娘笑了,“作为家奴,你要完成我三个任务。三个任务完成,主仆关系自动解除。如果完不成……”魏秀娘轻哼了一声,“后果自负!” “这个……可以考虑。不过,这三个任务不能以损害他人的利益为代价。” “成交!”魏秀娘双手一击,“现在交给你第一项任务。” “说吧……” 尤兵看着魏秀娘,隐隐感觉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 f17 尴尬任务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七节 尴尬任务 这简直是*裸的威胁!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陷入两难的选择。 一方面,按照他的秉性,是遇强则强,不甘于被世事左右。然而,面对魏秀娘,尤兵硬不下心来。自己曾多次无意中冒犯过她,特别是在神龙剧场的说明大会上,为了快刀斩乱麻,不惜在数万百姓面前毁掉与魏秀娘的婚约。尤兵知道,那种打击是致命的。所以,尤兵深感愧疚。 另一方面,尤兵好奇魏秀娘究竟掌握了自己多少秘密。如果仅仅知道自己是假冒的陈兵也就罢了,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仁将千辛万苦要寻找的人,她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众? 对于女人,特别是对于像魏秀娘这种具有大小姐脾气的姑娘,尤兵实在无法预料。所以,尤兵不敢轻易拒绝。毕竟,老妈朱丹阳在仁将的掌控之中。自己的好与坏,将直接影响到她的安危。 所以,尤兵默认了魏秀娘提出的条件——以家奴的身份,为魏秀娘完成三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是……”魏秀娘似乎很喜欢这种猫戏弄老鼠的感觉,她拖长声音,向周围看了看,见周围的百姓特别是冰峰娇娇的目光集中在自己和尤兵的身上,才缓缓说道:“亲我!”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尤兵不敢相信地看向魏秀娘。与此同时,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声。 “既然你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遍——亲我!”魏秀娘指了指自己嫩滑的脸蛋。 “兵哥哥,别听她的!”冰峰娇娇不干了,想要冲上前去为尤兵讨个公道。谁知,胳膊被老陈头一把拉住,“娇娇丫头,不要过去。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你过去只能让事情更乱。” “可是,魏秀娘想让兵哥哥……”冰峰娇娇说话间,脸上显出焦急而又愤怒的神色。在她看来,尤兵已经以陈兵的身份与魏秀娘断去姻缘,再无瓜葛。因此,自己才是尤兵不二的人选。如今,尤兵如果亲了魏秀娘,二人会不会激情再燃?对于冰峰娇娇来说,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噩耗。 “你能怎样?” “我不允许兵哥哥亲她!” 听了冰峰娇娇的话,老陈头暗自叹了口气。 刚才,魏秀娘对尤兵的耳语尽管声音很低,但以他的耳力仍然听到清清楚楚。老陈头深知,此时的魏秀娘已经掌握了事态的主导权,她的好与坏、喜与怒极有可能决定事情的走向。除非……老陈头目光一寒,冷冷地看向魏秀娘。 仅仅是片刻,老陈头目光中的寒气又渐渐散去。人多眼杂,且仁将的手下在不远处观望着。 现在下手制住魏秀娘等于自杀! 见老陈头抓住自己的胳膊,既不放手也不说话,冰峰娇娇有些急了,“陈老,让我过去,我要和魏秀娘拼命!” “如果在家族利益与自己幸福之间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我……” 冰峰娇娇的身体猛地一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不再挣扎,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此时的尤兵并没有听到老陈头与冰峰娇娇之间的低语交流,甚至没有听到周围百姓乱哄哄地议论,他脑袋有些混乱,下意识地问魏秀娘,“能不能换别的任务?这个任务太……”尤兵说到这里,一时不知该怎样表述了。 “是不是太过分了?”魏秀娘苍白的脸上忽然涌起一片潮红,进而呼吸有些急促,“如果这件事叫做过分,那么,在神龙剧场那件事是不是对我更加过分!” “你这是在报复。” “不是报复。我是在行使主人的权利。”魏秀娘平缓了一下心情,“你刚才说过,我交给的任务不损害他人利益你就可以接受。我要问一句,这件事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吗?” “没有损害。” “很好。”见尤兵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魏秀娘嘴唇紧咬,像是下定决心,向前连走两步,猛地抱住尤兵,“亲我!” 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吗? 尤兵感觉魏秀娘两只胳膊的力气极大,紧紧搂住自己的双肩。而自己则是被动地陷入魏秀娘的怀中,那软软的胸膛、幽幽的处子之香以及魏秀娘急促的呼吸声,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魏秀娘的脸距离尤兵紧紧一个手掌的宽度,亲还是不亲? “亲啊!”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周围传来连绵不绝的喊声。 “亲!” “亲!” “亲!” “……” 谁怕谁啊,亲就亲! 恼羞之下,尤兵豁出去了。他看准魏秀娘脸蛋的方向,眼睛一闭,将嘴探了过去。 依稀中,尤兵感觉亲吻的部位有些湿润,紧接着,一条小蛇般灵巧的舌头探到了他的口唇之间。 不对,这不是魏秀娘的脸蛋,而是她的——嘴唇! 尤兵睁开眼睛。他的感觉没错,不知什么时候,魏秀娘已经转过头来,将樱桃小口对准了他的嘴。 “不要!”尤兵含混地吐出这两个字,想摆脱魏秀娘的束缚。谁知,魏秀娘将手臂从他的肩膀转移到了他的头部,紧紧地搂住。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尤兵难以名状。 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极为被动之下,被一个长相姣好的姑娘疯狂地亲吻着。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一时之间,尤兵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感觉有一条灵巧的舌头在撩动着他的嘴唇、他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尤兵就要窒息的时候,魏秀娘终于放开了双臂。 “这是第一个任务。”魏秀娘大口喘着气,脸色异常红润地向尤兵伸出一根手指。 “第二项任务是什么?”围观的百姓不怕热闹,有人嬉皮笑脸地高喊了一句。 魏秀娘微微一皱眉头,向矮个儿家奴一努嘴。矮个儿家奴会意地拽了拽高个儿家奴,然后两个人向围观百姓走去。 “各位父老爷们,这是我家主人与家奴之间的私事,希望大家不要再围观,立刻散开!”矮个儿家奴向周围百姓拱了拱手。 周围百姓看得正起兴,谁也不舍得错过这百年罕遇的事情。矮个儿家奴的话如同没有听见般,依然我行我素地站着、议论着、嘻哈地调笑着。 高个儿家奴不干了,撸起袖子,瞪起眼睛,憨憨地喝道:“你们想咋地,非得让老子生气不成?” “这里是外兵城的公共场所,我们是在这里歇脚。作为副城主的家奴,你们是不是太讲理了。”人群中有人回了一句。 矮个儿家奴脸上露出一丝阴笑。他慢慢转向说话人的方向,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想做什么?”“难道他想……”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矮个儿家奴手起刀落,只听“哎呀”一声,匕首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他、他……”有人惊叫出声。 再一看去,只见高个儿家奴的屁股被匕首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他正诧异地看向矮个儿家奴。 矮个儿家奴看也没看高个儿家奴一眼,手持带血的匕首走向围观的人群,“看见没,我们对待自己人都这么狠,如果发狠对象换成是你们,那么……”矮个儿家奴边走边说着。他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后退。退着退着,人群就作鸟兽散了。 魏秀娘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头又向尤兵说道:“下面,完成我交给你的第二个任务。” “什么任务?” 由于有了第一个任务的尴尬,尤兵心中一紧,忍不住向冰峰娇娇方向看去。此时的冰峰娇娇脸色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溢满了泪水。如果不是老陈头生拉硬拽,如果不是有冰峰家族要事要办,冰峰娇娇早就冲上来,与魏秀娘拼个你死我活了。 孽缘啊!真是孽缘啊! 尤兵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等待着魏秀娘的下文。 “我要去墨兵城,你要以家奴的身份陪我去。” “什么时候?” “现在。”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尤兵沉吟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将实情告诉魏秀娘。 魏秀娘等了片刻,见尤兵迟迟没有回答,幽怨地说道,“看来,你始终没有真正相信过我。与冰峰娇娇、冰峰家族比起来,难道我就那么微不足道吗?” 尤兵怔怔地看向魏秀娘,“你知道冰峰家族的事情?” “知道一些,而且知道的事情与你们有关。”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兵一时无法分清,眼前这个魏秀娘到底是敌是友了。 按照常理推断,魏秀娘应该恨自己才对,而且他的父亲作为外兵城副城主,更应该与冰峰家族为敌。但情况似乎相反。 魏秀娘刚刚解了自己的危难。要不是魏秀娘,自己极有可能被仁将手下抓走。况且,魏人杰知道了自己与冰峰家族的关系,魏秀娘也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着秘密。他们为什么没有揭露自己,为什么还有让自己跟随着去墨兵城? 其中必有缘故! 尤兵心中一动,种种疑问让他实难答复魏秀娘的要求…… f18 四人同行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八节 四人同行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在情感的天平上有两个对立的阵营。 一个是老陈头、冰峰娇娇以及他们身后的冰峰家族。按照冰峰家主的说法,自己与冰峰家族有血缘关系,于情于理都应是一家人。 另一个阵营是魏家父女。就内心而言,尤兵感觉对不起魏秀娘。自己凭什么以陈兵的身份休了“准老婆”魏秀娘。这对于魏秀娘不公平!尽管,这种不公是建立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基础之上的。最最关键的是,通过魏秀娘的只言片语,尤兵隐隐察觉,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魏人杰布置的一张大网中。至于这是一张什么网,尤兵不得而知。 迟疑片刻后,尤兵抬起头,“魏小姐,目前我是家奴不假,你说主人是天,我也不能否认。但是,我先承诺了冰峰娇娇他们,要和他们一起赶赴石林。如果出尔反尔,对于他们不公,也不是我所情愿。所以,第二个任务请魏小姐收回。” 见尤兵说得坚决,魏秀娘露出一丝微笑,“我就知道你会推脱。所以我想好了,决定陪你去一趟石林,等事情解决后,再与我一起赶往墨兵城。” “你打算去石林?” 诧异的不止是尤兵。魏秀娘身旁的两个家奴慌忙走上前来,“大小姐,您不能去。如果您去了,魏副城主会把我们千刀万剐的。” “我老爸向你们交代过看着我,不让我去石林吗?” “这个……没有。”高个儿家奴如实回答。 “可是……” 没等矮个儿家奴说完,魏秀娘又问道:“我是不是你们的主人?” “是。”高个儿家奴又回答。 “很好。”魏秀娘脸上露出一丝狡黠,指了指矮个儿家奴,“你说说,咱们魏府家奴办事三原则的第一条是什么?” “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 “这就对了!” 魏秀娘没有再对两个家奴说什么,扔给他们每人一枚黄金叶,“给你们三天时间,从这里跑到北城门。不许拐弯、不许与他人说话。三天内跑到,这两枚黄金叶就归你们了。如若违反其中一条……”魏秀娘小脸一绷,“你们应该知道后果的。” 高个儿家奴与矮个儿家奴对视了一眼,将黄金叶往怀中一揣,二话没说,撒腿向北城门跑去。 见到两个家奴消失在人流之中,魏秀娘得意地向尤兵拍了拍手,“走吧,希望这次旅程能够愉快些!” 尤兵还未回答,身后传来一声悲愤的声音:“兵哥哥是家奴,我不是家奴。即使兵哥哥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是冰峰娇娇。 此时的冰峰娇娇已经摆脱老陈头的束缚,从后面冲了过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红的,口中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不好,看冰峰娇娇的架势,是要拼命! 尤兵深知,“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此时,自己的眼前不仅是两只母老虎,而且都已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标识自己的领地。 尤兵犹豫片刻,鼓起勇气站到二女中间,“两位小姐冷静一下,这是大庭广众,有什么事情心平气和地说。我……” “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躲开!”魏秀娘、冰峰娇娇同时向尤兵吼道。 “好,很好!”尤兵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气之下大步向城外走去。 经过老陈头时,尤兵低声说道:“你老人家自称是我的仆人,主人有难了,你是不是该挺身而出啊……”没有老陈头回话,尤兵逃似地走开了。 尤兵这一走,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按照他的脚程,大约走出了三四里的光景。 尤兵虽然往前走着,但耳朵始终听着后面的动静。起先,能够听到冰峰娇娇与魏秀娘的争吵声,以及老陈头劝说的声音。走出没多久,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什么也听到了,只有路边草丛中传来的蟋蟀鸣叫声。 尤兵又走了一程,在经过一个拐弯处,停了下来。他转身向后看去,由于是正午,来时的路上空无一人。 难道老陈头的劝说没起作用,冰峰娇娇和魏秀娘打了起来? 尤兵越想心里越没底,想回去看个究竟。他往回走了几步,又改变了主意。 不行,自己是两只母老虎打斗的主因。自己去了,不仅无法解决问题,还有可能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前面是个三岔路口。临来时,老陈头没有告诉自己该走哪条路,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尤兵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日头。也罢,我就来个守株待兔。 尤兵来到路边一棵大树下,往树底下一坐,后背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一炷香或者两柱香时间,迷迷糊糊间尤兵闻到一股香气袭来。没等尤兵反应,两只小手紧紧地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一个柔柔的女性声音传了过来。 这不是魏秀娘吗? 尽管魏秀娘故意哑着声音说话,尤兵还是一下子听了出来。 如果这是魏秀娘,那冰峰娇娇呢? 尤兵心中一阵紧张,“松开手,我无法猜出你是谁,我也不想猜测你是谁。”尤兵回答得有些生硬。此时的他没有心情顾及魏秀娘的感受。 魏秀娘的语气轻松,说明在“二虎相争”中胜出。那么……尤兵忽然想到一种后果——冰峰娇娇因赌气独自去了石林。 “不想猜也得猜!” 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魏秀娘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暴露出来。她使劲摇了摇尤兵的脑袋,“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我在你胸前也纹上‘我是色狼’四个字。” 魏秀娘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猛地松开双手,“不玩了,没意思!” 由于被魏秀娘紧紧捂住双眼,手刚一松开,尤兵感觉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待恢复过来,尤兵往周围一看,不禁愣住了。 只见魏秀娘和冰峰娇娇手拉着手站在面前,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不是在做梦吧! 尤兵揉揉眼睛,再次看向二人。没错,冰峰娇娇和魏秀娘脸上带着笑容,她们二人的小手拉在一起,而且随着笑声不断抖动着。 “老陈头!”尤兵像是见了鬼般,叫了起来。 “公子,我在这儿!”老陈头的声音从尤兵身后传来。 “跟我过来!”尤兵将老陈头拉到树后,“她们怎么了?你是不是用了旁门的手段?” “公子,你心疼了?”老陈头没有在意尤兵的焦急,依然笑呵呵的,“你放心,七百年了,我看了数不尽的生死离别,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老陈头将嘴凑到尤兵耳边,“我告诉她们,公子喜欢性格温柔、开朗大方的女孩。如果想要嫁给你,她们就不能打架,更不能耍脾气。” “你真是这么说的?” “我骗谁,也不能骗公子你。” “你还是骗我吧……” 尤兵朝树的另一侧看去,只见魏秀娘和冰峰娇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双眼含情脉脉,脸上娇羞无限,身体……当尤兵看到冰峰娇娇波涛汹涌的上半身时,不仅有些心猿意马…… 于是,四个人一同上路了。 上路前,尤兵进行了约法三章。 第一条,魏秀娘和冰峰娇娇不许相互滋事,更不许打架。这一条,二女表示同意。 第二条,魏秀娘与尤兵对外是主仆关系,对内嘛……尤兵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恰当的关系。 第三条,一切行动听从老陈头指挥。毕竟,老陈头走过的桥比众人走过的路还要多。 “还有别的吗?”听完约法三章后,魏秀娘的心不觉一松,眼睛勾魂般地看向尤兵。 尤兵打了个激灵,“再补充一条,不许矫揉造作。不然,我看着——全身发冷。” “真的?”冰峰娇娇忽然目光乜斜地看向尤兵。 “你什么意思?” “刚才在南城门,魏姐姐亲了你,我也要亲!” 疯了,都疯了…… 见冰峰娇娇扑了过来,尤兵“妈呀”一声,头也没抬,撒腿向石林方向跑去…… 有了冰峰娇娇和魏秀娘,漫长的路途变得不再枯燥。四个人说着笑着,打着闹着,三十多里的路程不知不觉走了大半。 走着走着,老陈头问魏秀娘,“魏小姐,在南城门时你曾经说过,要公子陪着你去墨兵城。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奔走千山万水去那里做什么?” 经老陈头一提醒,尤兵也是很好奇。自己去墨兵城是为了解救老妈,魏秀娘此去的目的也绝不简单。 “这个嘛……”魏秀娘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情暂时保密。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我此行的目的与兵王继任者选拔有关。” 对于兵王继任者的选拔大赛,尤兵曾听冰峰家主说过只言片语。他说,仁将为掌控整个兵族,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去争夺兵王继任者的位子。不过,这七百年来都是有惊无险被他人夺取。 难道魏人杰想让魏秀娘去参加选拔大赛? 尤兵暗中观察了一翻,怎么看魏秀娘也不像未来的兵王…… f19 莽撞代价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十九节 莽撞代价 从外兵城到石林有三十里的路程。 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待四人远眺到石林时,太阳已经斜到了西山顶上。 按照冰峰娇娇和魏秀娘的想法,打算一鼓作气进入石林,赶夜路到达冰峰家族居住地。 老陈头没有同意,说石林内野兽出没,加之冰峰家族情况不明,如果冒失闯入,极有可能陷入被动。这不仅不能帮助家族,反而会成为家族的累赘。 尤兵同意老陈头的想法,建议往前再走走,等到了石林边缘再宿营。 于是,四人加快速度,大步向石林方向走去。 有一句话叫“望山跑死马”。这句话用在此时的四人身上同样有效。石林已经能够看到,尤兵四人又走了足足两炷香时间,依然距离石林很远。 走着走着,尤兵问老陈头:“外兵城的人是不是轻易不会去石林?” 老陈头被尤兵问得一愣,“石林危险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里面除了有石蛙、石蛇,还有很多奇花异草,那些都是上好的滋补良药。有很多不怕死的或者是被生活所迫的人,常常去石林碰碰运气。万一得到什么天财地宝,或许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 “这么说来,应该时常有人从外兵城去石林了?” “那是当然。” 听到老陈头肯定地回答,尤兵眉头微微皱起,“咱们走了整整半天时间,为什么一个人影没有看到?” 尤兵说得没错。四人走的这条道路是从外兵城进入石林的必经之路。如果说正午见不到人,倒有情可原。是因为天热,需要避暑。而此时温度降了下来且天色开始昏暗,应该是进入石林之人返程的最佳时机。 “会不会是因为近几天发生了系列‘食人怪’吃人事件,百姓害怕都不敢出来了?” 魏秀娘说得是公孙虫手下掳掠人类上半身躯体的事情。尤兵觉得有一定道理,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尤兵同意魏秀娘的说法,冰峰娇娇天生的小家碧玉性格使然,她一把拉住尤兵的左胳膊,“兵哥哥,这条道路没有人,会不会与仁将有关?仁将素来将冰峰家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追查到冰峰家族的线索,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追查到底。所以,我认为……” 没等冰峰娇娇说完,魏秀娘学者她的样子,一把抓住尤兵的右胳膊,“仁将与你们冰峰家族的恩怨与百姓何关?为什么不让百姓走这条路?难道怕百姓更名换姓,也姓‘冰峰’不成?” “难道姓‘冰峰’的,就与我们冰峰家族有关吗?比如墨兵城的第二长老冰峰宇文,不也是姓‘冰峰’吗?” 听到二女叽叽喳喳的争辩,尤兵感觉脑袋都大了。他忙不迭地说道:“二位小姐,现在咱们讨论的是前路有没有危险的问题,与哪家的姓氏无关。” “我们愿意说,你管不着!”冰峰娇娇与魏秀娘同时说道。 “好,你们说你们的,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尤兵打算将两只胳膊从二女怀中抽离。谁知,抽了几次也没有抽出来。 “你们……”尤兵刚想说话,忽然发现魏秀娘与冰峰娇娇正相互对视着,目光中隐隐有火星冒出。 完了! 刚刚订立的二女相处“三原则”恐怕过不了今天晚上…… 就在尤兵郁闷之际,一股能量波动从身边掠过,尽管轻微,但尤兵还是察觉到了。 这绝不是从他们四人身上发出的。 尤兵“嘘”了一声,冰峰娇娇和魏秀娘倒也识大体、顾大局,见尤兵神色严肃,立即收起“针尖对麦芒”的表情,两人同时松开搂住尤兵的胳膊,向石林方向望去。 此时,几人距离石林还有千米有余,由于光线昏暗,只能看到石林无边无际的轮廓。 “公子,小心些。” 老陈头向前疾行几步,身子掠过尤兵三人,独自一人走在了前面。自从主仆相认后,老陈头不再叫尤兵为“尤师傅”或者“陈公子”,而是直接称呼“公子”。 “你也小心。” 尤兵知道老陈头是在保护自己,不觉心中一热。 再往前走,能量波动愈加明显了。 开始时,尤兵以为前方埋伏着修为深厚者。他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波动的能量的确很强,且无休无止。但这种能量没有肃杀之气,仅仅给人以心灵震感。 怪不得没有见到一个人。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被这股能量波动震慑了。 千米的距离不长。半柱香后,几人已经来到石林边缘。 “能量源头在那里!” 魏秀娘一声低呼,指了指石林内不远处的一块巨型的喀斯特溶岩。 不用魏秀娘提醒,尤兵几人业已发觉。在那块巨大的喀斯特溶岩中,顺着溶岩孔洞,有点点光亮冒出。 “这是怎么回事?”尤兵问老陈头。 没等老陈头回答,冰峰娇娇眼睛一亮,“兵哥哥,一定是天才地宝出现了!”她说罢,身子一晃,消失在原地。 “娇娇丫头,别冒失!” 老陈头的提醒显然晚了。冰峰娇娇的身体尚在空中,只觉周围的能量波动突然变强,如一条条巨蛇向她盘卷过来。 冰峰娇娇反应还算神速,发觉情况有异,娇躯猛地一扭,原本抛物线的轨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开来。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冰峰娇娇掠过的几根石柱被能量束绞成了几段。随之烟尘四起。 没等众人惊呼出声,冰峰娇娇再一次腾空跃起。与此同时,她折返下落的地面岩石被能量击成了齑粉。 “你们别过去,我去救娇娇那丫头!” 老陈头见势不妙,顾不上保持颤颤巍巍的行走节奏,身形一晃,没入石林中。 “注意安全。” “公子放心,这点小事难不住老仆。” 老陈头和尤兵的对话声在石林中回荡着。 “色狼,石林中怎样了?” 尤兵旁边,魏秀娘一脸惊惧地看向石林。 由于修为尚浅,魏秀娘看到的只是分崩离析的石柱,滚滚的烟尘以及不停跳跃躲闪的冰峰娇娇。 “可能是娇娇的冒然进入,引发了里面的阵法。” 尤兵之所以这样说,因为在隐形通道中巧遇并学会的小千阵法与此情此景有着相通的特质。 同样有能量波动,同样是异常凶险,同样是有侵入者时自动反击。唯一不同的是,石林中看不到光彩夺目、迅猛盘旋的飞剑。 尤兵心中一动,一缕神识悄然向石林中蔓延过去。 果不出所料,在神识感应下,尤兵看到那块巨大的喀斯特溶岩正涌出汩汩的能量。 这些能量大体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以溶岩为中心,蔓延出千米之外形成一道道防护网。另一部分则针对闯入者发动攻击。 也许是“遇强则强”的缘故,紧紧追随冰峰娇娇的是一条胳膊粗细的能量束,而与老陈头纠缠的则有大腿粗细。而且随着老陈头斗志飙升,能量束也在不断壮大。 “啊!”跳跃中的冰峰娇娇忽然惊呼出声。 “娇娇怎么了?” 听到冰峰娇娇的声音,魏秀娘循声看去。她只能看到滚滚烟尘处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石柱顶端掉了下去。 没等尤兵回答,魏秀娘一个健步冲上前想要去解救。 “回来!”尤兵一把抓住魏秀娘的胳膊。 尤兵不是不想解救冰峰娇娇,可是魏秀娘如此莽撞进入,其结果只能是凭添麻烦。 “再不去救,娇妹妹就要危险了!” 情急之下,魏秀娘甩开尤兵的手,再一次想要冲上去。 “你……” 见劝说不成,尤兵不由心生急躁。他顾不上男女之别,从魏秀娘身后一把将其抱住,“告诉你了,别去,危险!” 这仅仅是几分之一秒的时间。 也就是这短暂的时间,魏秀娘忽然不动了,身体如泥般瘫软在尤兵怀中。 “你怎么了?”尤兵一愣,以为自己出手过重,伤到了魏秀娘。 魏秀娘脸色通红,扭头看向尤兵,“你说怎么了,色狼!” 尤兵更愣了。继而,他感觉双手软软的,像是捂住了两个柔软的……我靠!尤兵大窘,连忙将双手放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尤兵想要道歉,却被魏秀娘止住,“大男人家的,别磨叽,赶紧看看娇娇怎么样了!” 此时的冰峰娇娇无助地躺在地上。刚才,由于被能量束追赶,迫不得已之下跳跃到一根石柱之上。 谁知,石柱顶端异常光滑,冰峰娇娇尚未站稳,脚下一打滑,身体就斜斜地摔落下来。 也幸亏这一摔,能量束沿着冰峰娇娇头顶掠了过去,险险地将冰峰娇娇秀发削去一缕。 “娇娇丫头!” 听到声音有异,老陈头抬头向冰峰娇娇方向看去。只见冰峰娇娇一摔之下,几近陷入昏迷。而那道追赶的能量束则已经折返过来,正待发动下一次攻击。 “娇娇丫头!” 老陈头又是一声喝喊。见冰峰娇娇没有反应,他暗道了一声“不好”,心一横,纵身跃了过去…… f20 夺命阵眼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节 夺命阵眼 多亏老陈头纵身一跃。 就在老陈头扑倒在冰峰娇娇身上一刹那,那道蓄势待发的能量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过来。 “刺!” 一声金属切割般的刺耳声音过后,老陈头的后背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衣服破了,皮肉绽裂了,露出了里面黑幽幽的寒铁材质。 “啊!” 老陈头紧要牙关,强忍住后背的剧痛,想要看看冰峰娇娇的状况,没等他翻身站起,另一道与他缠斗的大腿粗细的能量束也袭了过来。 “不要!” 尤兵话音未落,那道粗大的能量束已重重打在老陈头胳膊上。 只听“嘎巴”一声,那条刚刚换上的寒铁左臂又一次被硬生生地折断。 “啊!” 此时的老陈头发出的已经不是人类的叫喊,而是野兽般痛苦的嚎叫。他皱纹堆垒的脸疼得扭曲变形,昏黄的眼中似乎能浸出血来。 “公子,接住!”老陈头怒吼一声,用仅存的右手抓住冰峰娇娇的衣领,将冰峰娇娇抛向尤兵方向。 咚! 就在冰峰娇娇被抛出二十多米远时,半空中突兀地出现一道能量罩。冰峰娇娇重重地撞在罩体上,随后她如折翼的蝴蝶顺着半弧形的罩体滑落于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尤兵措不及防。 本以为,凭借老陈头的修为可以轻易破阵。即使无法破阵,保护冰峰娇娇也应该没问题。 没想到,这个阵法如此难缠! “进去轻松,出来却异常困难……” 尤兵口中念叨着,隐约感觉一丝灵光在脑海深处闪现了一下。 “我看到娇娇了!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又掉进去了!” 魏秀娘的惊呼吓了尤兵一跳。 阵法中形势迫人,尤兵本想静下心来细细思量。谁知,魏秀娘总是在自己似有感悟时打破思路。 尤兵不觉有些愠怒,他双手搭在魏秀娘的肩头,一把将她扭转过身,“听着,老老实实地背对石林,不许回头,也不许偷看。否则,我会再一次扒下你的裤子!” “你讨厌,大色狼!” 魏秀娘扬手狠狠捶了几下尤兵的前胸,她想说什么,但忍住没说出来。 终于有进步了! 尤兵暗暗叹了口气。按照魏秀娘往日的作风,早应该一巴掌扇向自己的脸了。打自己的胸部,说明…… 尤兵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贱啊! 见魏秀娘站在原地没有再转回身,尤兵又将目光投向了石林中的阵法。 老陈头的上半身和大腿又先后受了一些轻伤。他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在滚滚的烟尘中显得很是狼狈。 此时,他进入阵法的目的已经从破阵转变为了逃亡。只见他背起冰峰娇娇,不停地躲避着能量束的重击,身形从一个地方变换到另一个地方,再从第三个地方出现…… 真是一招失手,步步惊心啊! 嘭!嘭!嘭! 老陈头在躲闪之余,不时撞击着阵法的能量罩,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然而,能量罩异常坚固,纵使老陈头用足力气,也没有动摇罩体半分。 看来,仅仅靠老陈头的力量是不行了。 尤兵眉毛一挑,一股粗大的神识自识海处滚滚而出。 这股神识濒临能量罩时,一分为二化作两只神识大手。 “开!” 尤兵一声低喝,两只神识大手插入能量罩体,用力向两边一分。 能量罩如同切开的西瓜般,裂开一道缝隙。 “公子,小心!” 奔跑中的老陈头忽觉阵法中央的巨大喀斯特溶岩发出一道夺目的光芒。继而,有滚滚能量自其中喷射而出,向罩体裂缝弥合过去。 轰隆! 尤兵只觉天翻地覆般的声响自耳边响起。没等他反应过来,胸口一阵剧痛,鲜血自口中喷射出来。 是神识大手! 随着罩体裂缝强行合拢,神识大手被硬生生地夹断在其中。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屏息凝神,强自压制住翻腾的气血。 怎么办? 由于能量大手的缘故,能量罩内的能量束更加强大、更加迅猛了。老陈头背着冰峰娇娇在有限的空间内来回躲避,有几次堪堪被能量束打中。 看来,只能用它了! 尤兵心念一转,手中出现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龙渊宝剑。 这是尤兵进入兵族以来,第二次亮出龙渊宝剑。 第一次也是在石林内。 在石林村,为了抵御人蛇重击,尤兵使用这压箱底的利刃进行抗衡。而那一次,由于脚下是年久失修的房顶,在巨大蛇尾重击之下,尤兵掉进了屋子。 这一次呢? 尤兵紧握宝剑,一股念力灌入剑柄之中。霎时间,龙渊宝剑剑芒暴涨十丈,发出熠熠光芒。 “开!” 尤兵一声怒吼,龙渊宝剑的十丈剑芒不偏不倚地砍在能量罩体上。 咔!咔!咔! 虽然尤兵仅仅是一剑砍下,但龙渊宝剑是小千剑阵的本体,传进耳朵的却是连绵不绝的砍击之声。 有希望! 只见能量罩体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紧接着,这道缝隙逐渐扩大,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光! 又是一道夺目的光芒从阵法中央的巨大喀斯特溶岩中激射而出。它的目标依然是能量罩体裂开的缝隙。 尤兵一咬牙关,趁着能量罩体尚未弥合之际,心神再次能聚,一股比刚才更加粗大的神识自印堂中涌出。 这股神识的目标不是能量罩体的裂缝,而是穿过能量罩,径直向那块巨大的喀斯特溶岩而去。 擒贼先擒王! 尤兵有种感觉,喀斯特溶岩是阵法的阵眼。如果想解救老陈头和冰峰娇娇,破除能量的源头才是王道! 面对忽然闯入的神识,阵法出现应急反应。包括追击老陈头和冰峰娇娇的那两道能量束,齐齐地向尤兵神识袭来。 看样子是选对了目标! 尤兵猛地加大心念力度,神识瞬间爆粗一倍,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喀斯特溶岩。 重击喀斯特溶岩谈何容易! 神识尚在半空中,前后左右突兀地出现数百条能量束,纷纷缠绕过来。 啪!啪!啪…… 能量束的灵活程度似乎与其大小成反比。越是粗大越是花费时间聚集;越是纤细,成型越快,动作越灵活。 没等神识蔓延至喀斯特溶岩近前,已有不计其数的细小能量束缠绕在神识之上。 只不过这些能量束过于纤细,随着尤兵神识强行突破纷纷分崩离析。 这仅仅是千分之几秒的阻隔。但,对于能量的聚集已经足够。 就在神识距离喀斯特溶岩还有不足十米之时,喀斯特溶岩忽然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紧接着,红光一闪,一层浩瀚的能量潮汐滚滚而出。 不好! 尤兵大吃一惊。能量潮汐异常汹涌,大有铺天盖地之势。如果被席卷其中,就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老陈头,溶岩背后,快!” 尤兵心念一转,神识急退。与此同时,向老陈头喝喊了一声。 此时,能量束全部为尤兵神识吸引。由于没有危机,老陈头已经驻足。听到尤兵这一喊,他不觉向喀斯特溶岩看去。 只见那块巨大的喀斯特溶岩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种颜色。面对尤兵的一面深红发亮,能量浩瀚涌动。而另外一面则是普通的土灰颜色。 背后?老陈头稍一迟疑,立刻明白尤兵的意思。喀斯特溶岩的后面没有能量保护,是阵法的软肋! 老陈头身形一晃,径自出现在喀斯特溶岩的后方。 轰隆! 随着老陈头手起掌落,偌大的喀斯特溶岩被劈成几段。 霎时间,碎石乱飞,能量四溢,方圆千米之内笼罩了厚厚一层烟尘。 半柱香后,石林又恢复了平静。 尤兵站在石林外,脸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股浩瀚的能量潮汐简直是致命的。尤兵本以为,能量会将自己的神识斩断。没想到,它却是“放长线钓大鱼”,能量潮汐沿着神识朝自己肉身而来。 如果被能量潮汐袭中,后果极有可能是被碾压成肉饼。 幸好,老陈头反应及时。就在能量潮汐抵近尤兵之时,老陈头恰到好处地拍出一掌,将危险化于无形。 “色狼,我可以回头吗?” 许久,听不到后面的响动,魏秀娘有些焦急地问道。 尤兵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抬头看向石林中,见老陈头浑身是血,左臂寸断,后背大片肌肤脱落露出黑森森的寒铁,不禁皱紧眉头,“再等一等!” “为什么?” 听到魏秀娘的问话,尤兵脑门子一层黑线。如果让你知道老陈头是个生化傀儡人,后果会怎样? 想到前些时日魏秀娘因惧怕巨蛇,宁可春光外泄也要舍弃裤子的情形,尤兵不禁叹了口气。 “不,我就要看!” 也许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魏秀娘不顾尤兵劝说,猛地回过头来。 “你会后悔的!” 没等尤兵话说完,魏秀娘忽然惊叫出声。 当然,魏秀娘并没有看到石林中的场景,而是看到了一个*着上半身的大男孩。 “色狼,你讨厌!” 魏秀娘知道附近还有老陈头和冰峰娇娇,小脸不禁羞得通红,如同遭蛇咬般向后一跳,再次将身子转了回去。 “记住,没有我的同意,下一次被脱衣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说话间,尤兵发觉魏秀娘双手捂住小嘴,好像在偷偷地笑…… f21 漫长黑夜(一)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一节 漫长黑夜(一) 老陈头这次伤得真的很重。 他浑身是血,左臂被能量束绞得断成数节。特别是后背,足足有一尺长的血口向外翻卷着,露出里面黑森森的寒铁材质。那寒铁上同样有一道巨大的裂痕,直透肺腑。 老陈头站在一片狼藉的石柱旁喘息了片刻,见尤兵面带关心之色,他伸出一个大拇指,示意自己能挺得住。然后,他又指了指魏秀娘,褶皱塌陷的嘴唇堆出一个口型——“保护她们,等我回来。” 保护魏秀娘和冰峰娇娇是自己应尽职责,“等他回来”是什么意思? 尤兵怔怔地看着老陈头。老陈头没有解释,摇晃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向石林深处走去。 难道他打算独自去找冰峰家主? 不对。 据老陈头说,从山娇酒楼到冰峰家族的临时驻地需要一天半的路程。如今,刚刚走了半天时间。也就是说,几人需要在石林中再穿行一天才能到达。看老陈头现在的身体状况,路上即使没有遇到凶猛的野兽,也很难坚持走下去。 他是去疗伤? 尤兵略一沉吟,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就在这时,老陈头似乎感知到尤兵的疑问,又转过身来,向尤兵伸出一根食指,然后轻轻晃了晃,隐没在石林深处。 “一”? 是一炷香、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一宿,亦或是摇手指不让自己跟过去追问?尤兵有些费解。 不过,尤兵很清楚,老陈头是不会轻易自暴自弃的。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 老陈头在这个世上能够存活七百年,说明他一定有过人之处。 尤兵没有多想,因为他急于寻找另一个人——冰峰娇娇。 方圆千米之内的石林被阵法损毁的很严重。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石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使得寻找很不容易。 尤兵顾不得心念受损,从印堂中散出十数条神识,在石林中搜索着冰峰娇娇的下落 在一根粗大的石柱下面,尤兵找到了她。此时的冰峰娇娇身上落满尘土,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不过,气息听起来还算均匀。 “魏小姐,过来。”尤兵朝魏秀娘喊了一声。 魏秀娘的身子微微一振,刚想转身,忽然又停住了,“你穿好衣服没?” 我靠!听完魏秀娘的话,尤兵险些吐出血来。 在尤兵印象中,魏秀娘是个泼辣之人。特别是在石林村的那间民房里,她将自己上身扒光,刺出“我是色狼”这四个字。这让尤兵觉得,魏秀娘不仅刻薄,还睚眦必报。 没想到,魏秀娘还有如此娇羞的一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的两面性? 尤兵故意将衣服抖得哗哗作响,“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过来帮我个忙,要么让你看看真人版的大卫塑像。” “大卫塑像?” 听魏秀娘的语气,明显没有听说过。不过,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色狼,你胆敢再戏弄本姑娘,看我不……” 魏秀娘的话未说完,一下子憋了回去。她诧异地看向石林里面,口中难以抑制地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快来帮我!” 尤兵没有心情向魏秀娘解释,跳跃着躲过横七竖八的石柱,来到冰峰娇娇面前。 也许是脚步声惊醒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冰峰娇娇。尤兵刚刚蹲下身,冰峰娇娇就咳嗽着睁开了眼睛。 见尤兵左手伸到自己的腰肢之下,右手向自己的上半身探来,冰峰娇娇微微一愣,脸上现出一丝潮红,不自觉地又闭上了眼睛。 她是什么意思? 看到冰峰娇娇一系列细微动作,尤兵的右手不禁停滞在半空中。“娇娇小姐,你好些吗?” 冰峰娇娇没有回答,她沾满灰尘的小脸愈来愈加红润。 “娇娇小姐,回答我。”尤兵提高了声音。 冰峰娇娇依然没有反应。 尤兵又一连问了几声。问到最后,冰峰娇娇实在忍不住了,“兵哥哥,人家昏过去了,没办法回答你……”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处于昏迷之中,那么我…… 尤兵忽然瞥见自己停滞在半空的右手。此时的右手距离冰峰娇娇丰满的胸部不足半尺。 她! 她! 她! 看着冰峰娇娇红润而秀气的小脸,尤兵有股难以名状的冲动。 “色狼,你在干什么!” 魏秀娘的声音出现在尤兵耳边。与此同时,尤兵悬在半空的右手一痛,被魏秀娘狠狠地打了一下。 尤兵的老脸一红,抬头反击道:“你怎么这慢吞吞的,冰峰娇娇受了伤,咱们把她搬出去!” 尤兵将左手从冰峰娇娇腰下抽出,双手抓住冰峰娇娇的胳膊,然后示意魏秀娘抬起冰峰娇娇的双脚。 没等魏秀娘弯腰,冰峰娇娇发出“啊”地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冲着尤兵挤出一个字——“疼!” “哪里疼?” 尤兵慌忙将冰峰娇娇放下,目光在她的身上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外伤。 “腰疼……” 尤兵按照冰峰娇娇手指的部位,用手轻轻一捏,冰峰娇娇顿时小脸扭曲,额头浸出了汗水。 看来,腰部受伤不轻。 尤兵二话没说,右手一翻,手心中出现一粒丹丸,“吃下去,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不,我要你……” 冰峰娇娇刚想说“我要你喂”,忽然发觉魏秀娘也在身边,小脸微微一红,继而改口到,“我要你把药给魏姐姐,让她喂我。” “好!好!” 尤兵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慌忙将药丸递给魏秀娘。 “娇妹妹,你真的是想让我喂吗?” 其实,魏秀娘已经听出冰峰娇娇话中的含义,丹凤眼瞥向冰峰娇娇。 “当然,我……” 趁冰峰娇娇张嘴之际,魏秀娘将药丸一下塞进了她的口中…… 由于老陈头不辞而别,冰峰娇娇受伤,再加上天色已黑,三个人决定在石林外宿营。 幸亏临来前老陈头说此行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尤兵趁着等待刘管事的空当,将四个简易帐篷塞进了空间戒指。不然,就这蚊蝇乱飞的旷野荒郊,非把几人叮成人肉包子不可。 由于遭遇了突然的变故,几个人心情有些郁闷,草草吃过晚饭,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 当然,这也包括冰峰娇娇。冰峰娇娇服下尤兵的疗伤圣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又恢复了原有的青春活力。 临进帐篷,魏秀娘拿出一把飞刀,在尤兵面前晃了晃:“色狼,我晚上有个嗜好,手中习惯攥着把刀子睡觉。你起歹心的时候要小心啊!” 尤兵忍不住白了魏秀娘一眼,“魏小姐放心,我平时睡觉爱做噩梦,所以打死我晚上也不会去你帐篷的。” “你!”魏秀娘一扭头钻进帐篷,随后甩出三个字——“大色狼!” 色狼就色狼,偏偏还要加个“大”字。尤兵张张嘴吧刚想反驳,一瞥间,发现已经进入帐篷的冰峰娇娇冒出了小脑袋,正水汪汪地看着自己。 尤兵感觉一阵发冷,顾不上抒发自己心中的郁闷,逃似的钻进自己的帐篷中。 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尤兵深呼吸了好一阵,才渐渐安稳下来,思绪不觉又回到下午发生的事情上。 是谁设立的那个阵法? 为什么要摆在石林入口处? 目的何在? 一个个问号在尤兵脑海中盘旋着。 如果阵法是为了对抗冰峰家族,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显然太过拙劣。一方面,冰峰家族未必从此经过。另一方面,阵法的覆盖范围虽然不小,但仍然可以从两边绕过。谁也不会傻到为少走几步路而去冒险。 如果阵法是公孙虫设置呢? 为摆脱欧阳径流的追踪以及魏人杰的追捕,公孙虫极有可能在必经的道路上设置一些陷阱。但作为阵法来说,显然费时费力还容易被他人发觉。 如果是为了表明身份,震慑对方不要擅入石林呢? 尤兵心中忽然一动。既然是明目张胆,阵法还应该有另一种作用——震慑!用阵法表明自己的身份,震慑对方不要擅入石林。 尤兵的眼睛亮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敌对双方应该是相互认识,且摆阵法的一方应该略强于打算震慑之人。 那么,博弈的双方会是谁呢?熟悉,且不能直接沟通交流……尤兵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渐渐的,尤兵眼睛酸了,眼皮重了。正当他似睡非睡之际,一阵轻微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是脚步声! 尤兵猛地惊醒。他睁开眼睛,身子没有动,侧耳细听。 声音传自不远处。也许是怕被别人发觉,脚步在有意压制声音,很慢且很轻微,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会是谁? 对方会不会与摆设的阵法有关?或者是神龙剧场之人? 尤兵想到这里,悄悄坐起身,向帐篷口处慢慢移动过去。 让尤兵警觉的是,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向自己这边靠近。 我倒要看看帐篷外面究竟是何许人也! 尤兵右手一翻,一把匕首落入手心。与此同时,他猛地掀开了帐篷…… f22 漫长黑夜(二)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二节 漫长黑夜(二) 天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帐篷外如同墨染。 尤兵掀开帐篷帘的刹那,感觉自己掉进了染缸,伸手不见五指。只是隐约看到距离自己不足两米之处有个娇小的人影。 她是…… 尤兵眯起眼睛,只能看到对方脸上两只闪闪发亮的眸子。 尤兵的突然出现吓了对方一跳。对方本来是蹑手蹑脚,面对措手不及的变化,忍不住“啊”了一声。 从那一声“啊”中,尤兵听了出来,是冰峰娇娇。 “你怎么……” 尤兵刚想问话,冰峰娇娇上前一步,一只小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则连拉带拽地将尤兵推回了帐篷。 “娇娇小姐,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俗话说“瓜田不纳履,李下莫正冠”,这瓜田李下之嫌让人无法解释清楚。 冰峰娇娇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她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尤兵不要出声,“你听到古怪的声音没有?” 见冰峰娇娇神色郑重,尤兵收起孤男寡女避嫌之心,侧耳细听。 没有,什么也没有听见。 疑惑间,尤兵看向冰峰娇娇。他正想追问冰峰娇娇是怎么回事,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色狼,你看到冰峰娇娇了吗?” 是魏秀娘! 魏秀娘的不期而至令两个猝不及防。 尤兵神情尴尬地看向冰峰娇娇,冰峰娇娇同样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尤兵。 “我躺下了。怎么了?”尤兵说话时故意打了个哈欠。 “冰峰娇娇没在她帐篷里。”魏秀娘回答。 “人有三急,她可能去方便了。” “你讨厌!我方便也不能来你这里方便啊!”听到尤兵的回答,冰峰娇娇不干了,小手伸向尤兵肋下,狠狠一掐。 一股强烈的酸痛感让尤兵难以自制地轻“啊”了一声。 “你没事吧?”魏秀娘听到声音有异,询问道。 “我很好。刚才有只大花蚊子,叮了我一口。对了,你找娇娇小姐有什么事?” “吃晚饭时,我问娇妹妹‘大卫雕塑’是怎么回事。她说‘大卫’是个太监,当时我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娇妹妹说得一定不对。” “何以见得?” “你一定不会用‘拔刀自宫’的手段来吓唬我。” 尤兵一拍脑门,脸上现出苦笑不得的表情,“你说得对,我的智商绝不会低到那种程度。”尤兵说着,狠狠地瞪了冰峰娇娇一眼。 此时,冰峰娇娇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她紧紧捂住嘴巴,小脑袋使劲往尤兵睡袋里面钻。 “我想你也不会傻到那种程度。老实告诉我,‘大卫雕塑’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天,谁来救救我! 临近傍晚时分,尤兵之所以说出“大卫塑像”,是怕老陈头浑身是血的样子特别是生化傀儡的身份吓到魏秀娘,他才迫不得已说出一个全身*的雕塑名称,目的是防止魏秀娘耍大小姐脾气冒然转过身来。 没想到,对于“大卫塑像”如此知名的世界名作,魏秀娘竟然不知道。更没想到的是,魏秀娘还对“大卫塑像”刨根问底。 这让尤兵如何回答! “大卫塑像就是……”尤兵翻了翻眼睛,“就是一具无头尸体!” “你在吓唬我!” 也许是女孩天性胆小的缘故,尤兵提到“无头尸体”,魏秀娘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我没有瞎说,据说这个‘大卫雕塑’常在晚上出没,特别喜欢跟随在小姑娘的后面。不信,你向后看看!” “大色狼,你坏!我不看!”魏秀娘叫喊出声。 然而,魏秀娘仅仅叫了那一声后,就不再言语了。帐篷外又恢复安静。 怎么回事?尤兵听了一会儿,既没有听到魏秀娘的说话声,也没有听到魏秀娘回返的脚步声,不禁大惑, “魏小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良久,魏秀娘才颤颤巍巍地回了一句,“我好像看到了‘大卫雕塑’……” “你看到什么了?” “大卫雕塑,就是你说得无头尸体!” “你别开玩笑。”这次轮到尤兵紧张了。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尤兵虽然与魏秀娘相处时间不长,但对魏秀娘的脾气秉性还有一些了解。此时的魏秀娘绝没有开玩笑! 尤兵心中一紧,二话没说冲了出去。 砰!尤兵刚跑出两步,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柔软的身体撞进自己的怀中。 是魏秀娘! 还算尤兵反应神速。没等二人反弹开来,尤兵一把抓住了魏秀娘的双肩。 “不要!” 也许是被吓坏了,魏秀娘惊叫一声,双手齐挥,小拳头重重打在尤兵的胸口上。 “是我!” 尤兵只觉胸口发闷,嘴巴张了几张,险些把晚上的吃食吐出来。 “吓死我了!” 魏秀娘挥动小拳头,又一连几拳打在尤兵胸口上。还好她没耍大小姐脾气,出手不重,让尤兵侥幸得以喘息。 “那个大卫,不,那个无头尸体在哪儿?”待魏秀娘平静下来,尤兵压低声音问道。 “在……”魏秀娘从尤兵怀中钻出来,转身向后面看了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后方。 光线很暗,尤兵瞪大眼睛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那是一个不大的土堆。 “你先进帐篷躲避,我去看看。” 尤兵说完就后悔了。自己的帐篷里面还有一个摸黑闯入的冰峰娇娇。 魏秀娘哪里知道尤兵的内心活动,扭头向帐篷走去。 “你别……”没等尤兵话说完,魏秀娘业已进入帐篷。 “啊!” “啊!” 第一声“啊”是魏秀娘见到帐篷中有人发出的惊叫声。 而第二声“啊”则是冰峰娇娇将脑袋埋进睡袋里,发出的尴尬声。 完了…… 尤兵心中一凉,无可奈何地咂咂嘴。随后,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支临行前准备的冷焰火,打亮后向土堆方向扔了过去。 霎时间,黑暗仿佛被点燃,一切景象尽显眼前。 那果然是一堆土。土堆紧靠在冰峰娇娇帐篷一侧。看土的颜色以及干湿程度,应该是刚刚挖出不久。 怪不得冰峰娇娇进入自己帐篷时,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她听到的应该是挖土的声音 尤兵拢目光看去,魏秀娘说得那具无头尸体则趴伏在土堆的斜上方。 尸体脚朝后,上半身朝前。由于脖子被外力强行拧断,脑袋软塌塌地垂在胸口下方。 他不是没有脑袋,而是天色太黑魏秀娘没有看到! 看尸体的装束,是士兵打扮,后背有一个大大的“刘”字。 前胸也一定有字! 尤兵稳了稳心神,转到尸体旁边,捡起一根木棍使劲一捅。在外力作用下,尸体沿着土堆向下翻了个身。 我靠,这么恐怖! 在冷焰火的映照下,只见那具尸体的脑袋呈麻花状扭转过来。人长得还算周正,只不过脸色蜡黄,眼角以及口鼻中浸出点点血迹。特别是他那张嘴角上扬的嘴巴,天生一副嬉笑的表情,让人觉得很是诡异。 “陆战……” 尤兵目光扫过无名尸体胸前时,发现他的衣服上绣着斗大的“陆战”二字,忍不住念出声来。 难道他是陆战兵? 从外兵城到墨兵城,中间要经过洗兵、拏兵两座城池。尤兵听老陈头介绍过,每个城池驻扎着不同的兵种。外兵城驻扎的是魏人杰率领的生化兵;拏兵城驻扎的是索超索跃两兄弟曾经效力过的工程兵;而洗兵城则驻扎着改变自己命运的陆战兵。 之所以说是陆战兵改变尤兵的命运,因为十六年前,陆战兵的统领就是准兵王欧阳方。 如果没有欧阳方将部分功法传导给尤兵,也许尤兵现在正坐在尤家县第一高中的课堂里上课呢。 “陆战——陆战兵……” 细细一想,尤兵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在外兵城这些天,尤兵多多少少了解了兵族的一些规矩。在兵族,除了兵王以及兵族三大长老的护卫兵外,其他兵种是不允许在城池之间流动的。如果擅自从一个城池流动到另一个城池,兵王将以叛乱之罪。能够让一个兵种进入另外一个城池,除非发生特殊情况,有兵王的手谕或者两个以上长老联合签发的指令才行。 尤兵想到这里,隐隐感觉事情不似眼前表象这么简单。 周围的光亮渐渐暗了下来。 该死,冷焰火要燃烧殆尽了! 尤兵咒骂了一句,从空间戒指中一连取出四五根冷烟火。他正想打亮,余光一瞥间,发现尸体似乎动了一下。 尸体本来呈“大”字型斜躺在土堆一侧,左臂垂下土堆,右臂则上扬至土堆的顶部。待尤兵取出冷焰火,发现尸体的右臂回转过来,搭在了胸口上。 应该是重力原因,或肌肉条件反射所致。 尤兵没有多想,当下紧要做的事情是不能陷入黑暗中。如果没有光亮,在茫茫黑夜中自己简直就是个瞎子。 虽然有神识辅助,但毕竟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手段,况且心念在下午破阵时受损。如果不是形势危机,尤兵不愿大费周章动用念力驾驭神识。 然而,就是这转念之间的决定让尤兵险些惊掉下巴…… f23 漫长黑夜(三)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三节 漫长黑夜(三) 从取出冷烟火到打亮抛飞出去,尤兵仅仅用了十数个呼吸时间。 尤兵的动作很快。因为他知道,土堆以及无名尸体都是一种表象。 土堆如何形成?尸体为何出现? 这背后隐藏着什么玄机?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尤兵知道这绝非偶然。 周围再次亮堂起来。 在冷焰火的照耀下,尤兵再次细细查看眼前这具无名尸体。中等个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偏瘦、皮肤略黑…… 看着看着,尤兵感觉一股寒意自心头涌起。 这具尸体有问题! 尤兵清楚记得,为查看胸前的字迹,自己明明将尸体翻转了过来。 而此时…… 尤兵再一次确认这具无名尸体——没错,如今尸体脸朝下后背朝上! 如果刚才发现的尸体胳膊由直变弯是由于重力或者条件反射所致,那么,这次呢? 尤兵的脑袋“嗡”地一声。 如果尸体真的翻了个身,那么,翻身的时间一定是自己打亮冷焰火的时候! 只有那个时间,尸体才脱离了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会这样? 是尸体自己翻身,还是有其他原因? 尤兵能够确信,在那十几秒时间里,绝没有人从自己身边掠过! 尤兵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周围黑洞洞的,听不到声音,更看不到人影。 怎么办?尤兵呆立片刻,猫腰将无名尸体又翻了过来。 无名尸体那张蜡黄的脸上依然嘴角上翘露着浅浅的笑容,只不过因为在土堆上翻了个身,嘴角、眼角以及鼻子处浸出的血液沾满了泥土,显得很是滑稽诡异。 血液沾了土? 土堆上的土是新挖出来的,人也是刚刚死去的。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尤兵,是你吗?” 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在尤兵耳边想起。 有人! 面对一具无名尸体,耳边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尤兵全身起了一层白毛汗。 “谁?” 尤兵说话间,向后连退几步。 “我!” 那个声音依然低得不能再低。 尤兵听清楚了。声音来自尸体的方向! 是诈尸? 尤兵再次看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不由打了个寒颤。 冷静!冷静!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努力遏制住心头的悸动。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产生这声音必定有它的原因! 尤兵围着土堆以及无名尸体转了一圈。无意间,他往土堆上方一看——我靠,在尸体滚落的上方赫然出现了一个两尺多宽的洞口。 由于刚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无名尸体上,再加之光线昏暗,尤兵并没有发现。 如果没有推断错误,尸体右臂自动回折至胸前、尸体诡异的翻身,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一定与这个洞口有关。 确切地说,地洞里面一定有人! 尤兵抹了抹额头浸出的汗水,随着心念转动,一缕神识悄然而出。 就目前身体状况而言,尤兵不适合运用神识。下午时分,被阵法强行斩断神识,使尤兵口吐鲜血,心念骤损。 虽有疗伤圣药,但毕竟数量有限。尤兵给了冰峰娇娇一丸,自己则是以观想之法加快心念损伤的修复。 不过疗养时间太短,效果尚未完全显现。在这种情况下,运用神识简直是雪上加霜。 没有办法,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在尤兵念力的作用下,神识经过无名尸身,向洞口蔓延而去。 就在神识即将进入洞口的刹那,尤兵忽然感觉有人逼近。 “谁?” 尤兵大骇,顿感气血翻腾。他顾不上收回神识,右脚抬起,猛地向后一蹬。 “哎呦!” 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是冰峰娇娇! 尤兵大晕,赶忙转过身看个究竟。 在冷焰火的照射下,冰峰娇娇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手扶着地面,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肚子。 人吓人吓死人!尤兵怒从心起,正准备训斥冰峰娇娇,见她一脸痛苦地表情,不由心软了下来。 尤兵三步两步走到冰峰娇娇面前,伸出右手:“没踢疼吧?” “讨厌!”冰峰娇娇一把拨开尤兵的手臂。 也许是真得踢疼了,冰峰娇娇拧着眉头,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兵哥哥,魏秀娘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冰峰娇娇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居然流出了泪水。 此时前有危机暗伏,后有娇娘垂泪,一时间让尤兵有些手足无措。 沉默片刻,尤兵忍住心中的急躁,问冰峰娇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你!”冰峰娇娇面带无辜地白了尤兵一眼。她本想用小拳头在尤兵身上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可腹部的疼痛让她的手臂仅仅在空中划出半个弧线,然后双手身不由己地又回到了小腹部位。 原来,魏秀娘闯进尤兵帐篷后,发现了躲在里面的冰峰娇娇,不由醋意大升,质问冰峰娇娇来此干什么? 冰峰娇娇也不是善茬,又挺起她波涛汹涌的胸部,与魏秀娘理论。 作为外兵城的第一大小姐,魏秀娘哪吃过这个瘪,恼羞成怒欲与冰峰娇娇拼命。 冰峰娇娇见状,急忙跑出帐篷。这才发生了尤兵误踹冰峰娇娇的事情。 听完冰峰娇娇述说,尤兵有些发愣,“魏小姐呢?她不是追你吗?” 冰峰娇娇向后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 “我没说假话。她拿出两把半尺长的飞刀,说要在我后背上也刺几个字……”冰峰娇娇比比划划地说着。 对于冰峰娇娇的话,尤兵并没有怀疑。以魏秀娘的性情,极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过,让尤兵奇怪的是,魏秀娘为什么没有追出来? “魏小姐!”尤兵喊了一声。 帐篷方向没有回音。 “魏小姐!”尤兵又喊了一声。 依然没有魏秀娘的回话。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 无名尸体以及土堆洞口的事情没有解决,如今魏秀娘又似乎出了意外。 尤兵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他没有迟疑,抓住冰峰娇娇的手腕,大步向帐篷走去。 尤兵不敢把冰峰娇娇独自留在这里。一方面,这里有尸体,怕冰峰娇娇恐惧;另一方面,土堆上方的洞内不知是什么情况。万一对冰峰娇娇产生威胁如何是好? 还好,冰峰娇娇意识到情况不对,她没有说什么,顺从地跟在尤兵身后。 从土堆到尤兵睡觉的帐篷不足二十多米。 尤兵刚刚走出四五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朋友,出来吧,何必扭扭捏捏地躲着一个小姑娘身后!”尤兵朗声向帐篷方向说道。同时,他从空间戒指中又取出四五支冷焰火,轻轻一拧,扔到了空地中央。霎时间,即将暗淡的光线又一次亮堂起来。 哗啦!哗啦! 平地刮起一阵旋风。在巨大扭力的作用下,帐篷被旋风卷起刮向远方。 “魏小姐!”冰峰娇娇忽然尖叫出声。 在冷焰火的照射下,只见魏秀娘坐在睡袋上。她的颈部赫然有一只关节粗大的手,以及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魏秀娘瘦小的身体瑟瑟抖动着,如同风中一片落叶。 “去,把魏小姐搀扶过来。”尤兵淡淡说道。 “啥?”冰峰娇娇诧异地看了尤兵一眼,“魏小姐身后……”冰峰娇娇没有说下去。只要是正常思维的人都会知道,此时的魏秀娘不是在花前月下,而是被人绑架了。 “去把魏小姐搀扶过来。”尤兵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像个没事人似的双臂环抱在胸前,面容平静地看着冰峰娇娇。 “疯了,一定是疯了!” 冰峰娇娇口中尽管叨咕着,但她看到尤兵的表情,依然顺从地向魏秀娘方向走去。 “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当一回傻瓜!” 冰峰娇娇两只小手在秀发上轻轻一捋,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见冰峰娇娇向魏秀娘走过去,尤兵暗暗长出了口气。就在尤兵喊魏秀娘没有回音的时候,他已经将神识蔓延出去。 在尤兵的感应中,自己的帐篷里面的确有两个人。而在帐篷刮飞的刹那,他的神识明明感觉到有人趁机溜走了。按照常规算法,两个减去一个,应该等于一个。为什么自己的睡袋上还有两个人? 所以,尤兵认定——眼见并不完全是事实! 对于这些心理活动,尤兵无法与冰峰娇娇言明。对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处于危险境地,尤兵只能将计就计。 此时的尤兵并不关心魏秀娘身后的那个大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少,大汉不是人。甚至不是一个固体的存在。 尤兵有理由相信,以魏秀娘和冰峰娇娇的机警,一定能够转危为安。 那么,劫持魏秀娘的人跑哪儿去了? 神识在地上以及空中迅速蔓延着。尽管尤兵的念力受损,但他依然幻化出上百条神识,每一条神识向一个不同的方向延伸着。 令尤兵遗憾的是,百条神识都延伸出去百八十米,居然没有发觉有人类气息的存在。 难道是我错了? 尤兵眼睛一眯,向魏秀娘方向看去。 此时的冰峰娇娇已经距离魏秀娘不足三米远。只见她大睁着如水般的眼睛,笑盈盈地看向魏秀娘身后的大汉,“夜色已深,你是不是该回家睡觉了?” 冰峰娇娇的话很轻柔,如同情侣般的呢喃。说话间她的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一抖,手中的银针夹带着破风之声袭向大汉面门。 噗! 随着一声极为细小的声音,冰峰娇娇甩出去的银针从大汉前额扎入,又从后脑飞出。 “啊?” 冰峰娇娇显然被自己银针的威力吓了一跳。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常年使用的银针竟然能够透穿人的头骨。 “当啷!” 大汉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大汉一分二幻化成了两个…… f24 漫长黑夜(四)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四节 漫长黑夜(四) 突然的变化,不仅冰峰娇娇始料不及,就连尤兵也不禁“啊”了一声。 在尤兵看来,既然挟持魏秀娘的人隐蔽起来,此时在魏秀娘身后的一定是个虚影之类的存在。目的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从而寻找破绽,一击成功。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下去。 此时,魏秀娘身后的大汉匕首已经落地。不知怎么,他的手中又突兀地出现一把匕首,并且依然紧紧地抵住魏秀娘的的脖颈。 而幻化出来的另一个大汉,则出现在距离冰峰娇娇不足半米的前方,几乎与冰峰娇娇脸对着脸、身贴着身。 还好,冰峰娇娇反应很快,她“嗷”的一声尖叫,身体如同一支箭矢般向斜后方退去。 冰峰娇娇快,幻化出来的大汉动作更快。他身形一动,又出现在冰峰娇娇的后方。 此时的冰峰娇娇刚刚站稳脚跟,还未来得及防御。 “小心!” 尤兵大喊一声。只见那个大汉手中同样持着一把匕首,正狠狠地刺向冰峰娇娇的后腰。 事情的发展太快,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尤兵眼睁睁地看着大汉手中的匕首深深插进冰峰娇娇的后腰。 完了! 尤兵心中一痛,将目光侧转开来。 令尤兵奇怪的是,传过来的声音不是冰峰娇娇的惨叫,而是魏秀娘诧异的“啊”声。 尤兵再次向冰峰娇娇看去。 那名大汉的匕首的的确确刺入了冰峰娇娇的体内。不过,这仅仅是前一秒钟发生的事情。紧接着,大汉的手臂、大汉的身体一同从冰峰娇娇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是……虚影! 意识到这一点,尤兵的心猛地一沉,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这就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尤兵自一开始就认定眼前这个大汉是个幌子,目的在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没想到,在冰峰娇娇遭遇危难之际,自己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过去。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刚想收回神识进入防御状态,只听身后传来一句阴测测的声音,“小伙子,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尤兵只觉肋下一阵剧痛,身体如同泄气的皮球般再无了力气。 “兵哥哥,我来救你!” “色狼,我来救你!” 见到尤兵被制,冰峰娇娇和魏秀娘红了眼。她们顾不上身边有没有幻化出来的大汉,一个手持银针,一个手拿飞刀想要冲过来。 “找死!” 尤兵身后阴测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见冰峰娇娇和魏秀娘的身体猛地一振,双双瘫倒在地。 踏!踏!踏…… 脚步声从尤兵身后响起,很慢、很沉稳,似乎还带有一丝成功的快感。 那是一个身穿兵甲服饰的彪形大汉。与颈骨被折断的无名尸体一样,他的装束同样是背后一个“刘”字,胸前是“陆战”二字。 “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身形一晃,冰峰娇娇和魏秀娘身旁的两个虚影同时消失了。 “我叫陈兵,是魏人杰副城主的无品家奴。” 见对方是士兵打扮,尤兵抬出了魏人杰,同时脸上故意现出一股孤傲的神情。 “你是魏副城主的家奴?” 大汉似乎很意外。他的目光在尤兵脸上凝视了一会儿,忽然眉毛一挑,伸手向尤兵脸上抓去。 “你想对我的家奴做什么?” 魏秀娘见状,娇喝了一声。 “我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大汉说完,手并没有再伸向尤兵,而是转身看向魏秀娘,“你说他是你的家奴。那么,你又是谁?” “魏秀娘。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的女儿!” “你是魏大小姐?” 很显然,大汉听说过魏秀娘的名字。他上一眼下一眼仔细地审视着魏秀娘,片刻后,他抬起右手向魏秀娘的腰间虚抓过去。 “你想做什么?” 没等魏秀娘惊叫出声,一枚信符已经落到大汉手中。 大汉看了一眼,向魏秀娘深施一礼,“魏大小姐,今天的事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怪小人眼拙,得罪了。” 大汉粗大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魏秀娘身体一振,又恢复了行动自由。 魏秀娘站起身,将两把飞刀护在胸前,问大汉:“你到底是何人?” “属下洗兵城三等士兵王伟。”大汉躬身施礼,然后将信符毕恭毕敬地送到魏秀娘手中。 三等兵? 尤兵微微一愣,怪不得他手段如此了得。 很显然,魏秀娘没有听过“王伟”这个名字。她蹙了蹙眉头,“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把他们放了!” 王伟嘿嘿一阵冷笑,“大小姐,换做平时我一定无条件服从您的命令,不过……”王伟指了指不远处土堆旁那具尸体,“杀了我的手下,大小姐,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啊。” “这人不是我们杀的!”冰峰娇娇嚷嚷道。 王伟扭头向冰峰娇娇看去,“小姑娘,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既然我的手下暴毙,就必须有人为此偿命!” “那就冲我来吧,他是我杀死的!”瘫坐在一旁的尤兵忽然插嘴。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揽过所有罪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看得清楚,这个王伟尽管在态度上对魏秀娘很是恭敬,但骨子里面并没有重视魏秀娘。他左一个“魏小姐”右一个“魏小姐”仅仅是冠冕堂皇的应付罢了。 在这荒郊野外的石林边缘,什么是决定权?那就是绝对的实力。如今,掌握主动的是这个三等兵王伟。他的一个念头、一个好恶极有可能改变尤兵三人的命运。 所以,尤兵选择了揽过,将所有过失揽到自己身上。他相信,如果双方不翻脸,以外兵城魏副城主大小姐的名号,王伟是不会将事情做绝的。 “不,这件事与色狼无关,有什么事冲我来!”情急之下,魏秀娘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魏大小姐!” 见魏秀娘两只飞刀不断抖动,打算与自己拼命,王伟不由提高了声调,“今天的事情本是个误会。我不希望因为魏大小姐的缘故而加深误会。同时,我更不希望自己板不住脾气,做出后悔的事情来!” 这简直是*裸的威胁! 魏秀娘大怒,二话没说,双手抖动,两只飞刀径直向王伟面部和胸口袭去。 王伟阴测测地一笑,没见他身体动弹,飞刀在离他一米之外坠落于地。 “既然魏大小姐如此喜欢动武,属下自当奉陪!” 王伟右手轻轻一挥,平地掀起一阵狂风。 “你敢……”魏秀娘话未说完,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被狂风吹飞了出去。 这就是三阶等级与末阶等级的差别! 趁王伟与冰峰娇娇和魏秀娘对话之际,尤兵本想散出神识来个突然袭击。没成想,王伟的手段的确高超,他的指法不仅让尤兵全身无力,就连念力也被锁住了。 见魏秀娘被狂风吹到数十米开外,王伟并不迟疑,向尤兵走去。“小伙子,无论是不是你杀死了我的手下,破坏我们陆战兵团的阵法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尤兵终于明白了。王伟说他手下暴毙只是一个托词,深层次原因在于破阵之事。 “你们设立那个阵法意欲何为?” 尤兵很清楚,面对王伟这样的强者,自己已经无力反抗。他只想弄个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尤兵不想做枉死鬼。 “标明我们的存在,以震慑的方式阻止某些势力进入石林。” 果然是震慑! 尤兵接着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不想让什么人进入石林?” 听到尤兵的追问,王伟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下意识地向魏秀娘方向看了看,然后毅然决然地举起右手向尤兵拍去。 “不!” 一旁的冰峰娇娇惊呼一声。她想阻止,怎奈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撕心裂肺地呼叫着。 此时的尤兵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眼前尽是王伟看向魏秀娘的眼神。那种眼神似乎充满了戒备与敌意。 难道陆战兵团设立阵法是为了震慑生化兵?或者说是为了震慑魏人杰? 尤兵脑海中灵光乍现,待他回到现实时,王伟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抬起拍向了他的天灵。 不好,这家伙要下死手了! 尤兵心中一凉。他躲不能躲,挡不能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伟的手掌落下。 在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尤兵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就这样,尤兵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公子,你睡着了?”“公子,该醒醒了。”“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老陈头! 尤兵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老陈头正堆着一连褶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而他的身边则是那个叫“王伟”的彪形大汉。 王伟一只手高高举起,仍然保持着拍打自己的姿势,而他的脑袋则软塌塌地垂到了胸前。 “胆敢对我们公子下手,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滚一边去!” 老陈头轻轻一推王伟,王伟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轰然倒下了…… f25 漫长黑夜(五)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五节 漫长黑夜(五)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尤兵诧异地看向老陈头。 此时,尤兵扔在空地中央的冷焰火尚未完全熄灭。若明若暗的光亮照在老陈头堆满笑容的脸上,尤兵感觉很不真实。 “你不是身受重伤走了吗?”尤兵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傻,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疑问。 老陈头的笑容更加怒放了,褶皱的纹路一排排纵横交错:“公子,我是受伤了。不过你也知道……”老陈头向魏秀娘的方向瞥了一眼,“我是个生化傀儡人,尽管具有人的诸多属性,但自我修复能力远超普通人。” 老陈头说得是实话,但这些话不足以解答尤兵的疑惑,“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下午时分,尤兵分明看见,为了解救冰峰娇娇,老陈头的左臂被能量束绞断成数段。受如此重的外伤,老陈头单靠自我愈合能力是无法修复的。 听到尤兵的问话,老陈头呵呵一乐,“公子慧眼独具。还记得我在墓区自斩左臂吗?” “当然记得。而且你后来植入的左臂是取材于密室通道里的一个寒铁傀儡。” “没错。但你不知道的是,当时我改装左臂时,发觉那具傀儡的臂膀比我粗大许多。所以,我做了两只左臂。” 尤兵闻言抓住老陈头的胳膊,撸开上臂的袖子。他说得没错,左臂果然不是原先那只。因为这只左臂由于时间短暂,皮肉尚未完全覆盖,上臂处还能看到部分寒铁材质。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因为那时候我全身是伤,很是狼狈,怕魏小姐和娇娇那丫头吓住。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启动并运行阵法,仅仅靠能量维持是远远不够的。” “当时你就知道暗中有人在操纵?” “是的。只是顾及暗中之人在窥视,没有对公子验明。” “……” 经过短暂交谈,尤兵渐渐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陈头之所以不辞而别,去僻静之地疗伤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让躲在暗处之人产生麻痹思想,老陈头趁机火中取栗。 当时,老陈头有一种直觉,对手正在暗中悄悄地注视着他们。老陈头进入石林深处后发足狂奔,直到跑出十数里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老陈头的伤势很重。左臂需要更换,后背的肌肤需要愈合。庆幸的是,老陈头有备用手臂,且自我愈合能力极强。他只用了不到两炷香时间,就将身体修复了七七八八。 按照老陈头的身体状况,应该再恢复一段时间,但事情紧迫,容不得他休息。见身体已无大碍,老陈头瞄准尤兵三人所在方向,迂回着绕了回去。 “回来后,你发现了什么?”尤兵很好奇。尽管他不知道阵法必须由人来驾驭,但出于警觉,几人在搭建帐篷之前,尤兵已经用神识将周围包括地面、空中以及地下全部搜索了一遍。他搜查的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嘛……”老陈头苦笑了一声,“和你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凭我数百年来积累的经验,认定他们一定在附近躲藏。” 怎么才能找到他们?老陈头陷入了深深思索之中。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破败的阵法。借着依稀的光线,老陈头昏黄的目光在那块巨大的被他劈成两半的喀斯特溶岩附近扫来扫去。 忽然,老陈头感觉这个场面有些眼熟。对了,在几百年前他曾见过这种阵法。 是陆战兵团! 不过,那时的陆战兵团比如今要昌盛得多,阵法也比眼前这个要强大很多。 有了这一丝联想,老陈头立刻有了目标。他知道,陆战兵团以击杀和隐蔽擅长。而在隐蔽方面,多以地下为主。 所以,老陈头又悄无声息地返回了石林深处。 “陈老,你回去做什么?”冰峰娇娇忍不住插嘴问道。 “当然是想办法,引诱对方出来,这你都想不出来,笨!”也许是对冰峰娇娇的余怒未消,魏秀娘说起话来很冲。 “你……” 尤兵悄悄拉了拉冰峰娇娇的衣角。冰峰娇娇倒也识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静静地听着老陈头的讲述。 老陈头没有在意二女之间的纠葛,缓缓说道:“再次进入石林,是为了寻找石蛇。因为我知道,石蛇有个习性,感知到危险,它们习惯于往地下钻。” “你将石蛇赶到了这里?” 魏秀娘想到前些时日自己在石林中的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好,石蛇不负我望,在离这里几十米开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下通道入口。” “这个洞口又是怎么回事?”尤兵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土堆上的洞口。 “狡兔有三窟。传闻陆战兵团打洞时也常常留下三个入口。我找到第一个入口后没有声张,紧接着又找到了第二个、第三个入口。再之后,我将石蛇放了进去,又将三个洞口全部封死了。” “你是说现在咱们的脚下有石蛇?”魏秀娘再一次惊叫起来。 老陈头白了魏秀娘一眼,“已经被陆战士兵杀死了。不过,这种打草惊蛇的办法起到一些作用。他们怕我使出什么阴损的招数来,强行破开洞壁,从这里逃了出来。” 尤兵这才明白,土堆上的士兵是被老陈头杀死的。 “陈老,既然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帮助我们?” 冰峰娇娇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微微动容。冰峰娇娇说得没错,既然老陈头躲着暗处,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手相救。 见众人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老陈头轻咳了两声,“其实,我早就提前警告我家公子了。” “你……”尤兵拖长了声音,“土堆洞口里面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是你?” “没想到吧!”老陈头情不自禁地呵呵了两声,“其实,当时我很想现身告知公子危险。不过,我知道附近有个高手,就是那个三等士兵王伟。他与我级别相同。如果冒失出现,实在没有把握战胜。只能趁他放松时,将他一举击杀。此外,我还想确认他们是不是陆战兵团的人,更想知道他们的此行目的。” 对于老陈头的解释,尤兵并没有在意。但听到老陈头提到“陆战兵团的目的”时,尤兵的眼睛不由一亮,“老陈头,通过刚才这一幕,你看出了什么吗?” “这个嘛……”老陈头又轻咳一声,“从刚才种种迹象看,我得到了三条线索。第一,陆战兵团来此时间不长。因为按照兵团的习惯,他们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了解当地相关的事情。但那个三等兵王伟竟然不认识魏大小姐。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时间展开调查。” “第二呢?” “第二,他们此次行动很是隐秘,甚至不想惊动外兵城的人。以老夫的经验推断,如果陆战兵团是大张旗鼓前来,应该事先与魏副城主打招呼,让生化兵配合,而不是用阵法的形式震慑进入石林的人。” “第三是什么?” “陆战兵团正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否则,他们不会让一个如此高阶的三等兵来守护阵法。” “有道理,很有道理!” 冰峰娇娇一拍大腿,“陆战兵团来的时间与公孙虫逃走的时间大体吻合。他们是不是来消灭公孙虫一伙的?” 尤兵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是针对公孙虫而来,没有必要不事先通知魏副城主。更何况陆战兵团不会未卜先知,决不能提前从洗兵城出发,和公孙虫一伙先后进入石林之中。” “你的意思是……” 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魏秀娘忽然睁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尤兵。 “对,他们针对的对象极有可能是冰峰家族!” “不会吧?”魏秀娘有些无法相信,她拉了拉尤兵的胳膊,“如果是针对冰峰家族,陆战兵团的人应该事先通知我老爸,将陆战兵团与外兵城的生化兵合来一起,胜算岂不是更大一些?” 尤兵的嘴角露出浅浅地笑意,“魏小姐,如果陆战兵团不相信魏副城主呢?” 尤兵的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了魏秀娘一下。魏秀娘的小脸变得有些难看,声音有些含混地反驳道,“不可能。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老爸!” “这就要问你了。想想你去墨兵城的目的。” 尤兵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直勾勾地看着魏秀娘的眼睛。 “哼!你少套我的话。不和你们聊了,我困了,去睡觉了!” 没等其他人再说话,魏秀娘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这个大小姐!” 老陈头感叹一声,颤颤巍巍地向冰峰娇娇的帐篷走去。 “陈老,那是我的帐篷!” “娇娇丫头,今晚你去和魏小姐睡,我和你兵哥哥睡你的帐篷。” “陈老,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冰峰娇娇委屈地差点流出眼泪来。 见老陈头没有回答,径直进入了帐篷,尤兵“唉”了一声,“娇娇小姐,其实我也不习惯和老男人一起睡啊……” 尤兵说着,也钻进了冰峰娇娇的帐篷…… f26 石柱后面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六节 石柱后面 这一夜,尤兵睡得很沉。从闭眼到睁眼,中间简直没有过渡的时间。 迷迷糊糊中,尤兵感觉有个人悄悄来到自己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谁? 尤兵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两个人。一个是秋波如水的冰峰娇娇,一个是凤眼圆睁的魏秀娘。 尤兵下意识地摆了摆手,然后身体向另一个方向滚去。只听“哎呦”一声,他的脑袋重重撞在一块突起的溶岩上。 “公子,您没事吧?”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老陈头。 一撞之下,尤兵昏沉沉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 “没事。”尤兵一手捂住脑门,一手向老陈头摆了摆手,“做了个噩梦,梦见被两条蛇缠住了。” “是美女蛇吧?”老陈头笑吟吟地看着尤兵。 被老陈头一语中的,尤兵也不心虚,白了他一眼,“大早起的,没事儿盯着我看是不是有什么意图?” 尤兵说完,忽然乜斜着眼睛冲老陈头一乐,“以我十七年的人生阅历来看,你有一件事情需要审慎对待。” “什么事?”老陈头不解地看向尤兵。尤兵口中说着要审慎对待,可他怎么看,尤兵的表情都是嬉皮笑脸的。 尤兵将身子向老陈头挪了挪,“以我的观察,按照您老人家的年纪,如果找心仪之人,首先应该找个女性,其次年龄应该与你相当。而不是趁着别人睡觉,目不转睛地进行窥视。” “什么意思?”老陈头先是一愣,继而满脸的褶子都爆开了,“公子,老仆一心侍主,从未有过如此嗜好。你冤枉老仆了。” 尤兵没有理会老陈头的激动,一只手使劲揉着被磕出包来的脑门,钻出了帐篷。 “这个小公子!”老陈头轻轻叹了口气,面带委屈地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感觉公子很像原来的主人索超……” 经过短暂的准备,尤兵、老陈头、冰峰娇娇和魏秀娘又出发了。 由于陆战兵团的出现,几个人前行的时候格外小心。老陈头走在最前面,尤兵断后,冰峰娇娇和魏秀娘则走在中间。 也许是昨晚冰峰娇娇挺身而出救助自己的缘故,今天魏秀娘的态度好转了许多,对冰峰娇娇不再横眉冷对。亲昵时,不时拉住冰峰娇娇的小手,左一个“娇妹妹”,右一个“娇妹妹”,叫得好不亲切。 见两个人和好如初,尤兵悬起的心总算落了地。毕竟,当前形势不明朗,如果冰峰娇娇和魏秀娘两人不团结,闹个你死我活,于事情发展不利。 据老陈头说,从石林边缘赶往冰峰家族驻地,需要一天时间。 时间不长,路程也不长,不过,前提是他们能在陆战兵团之前赶到驻地吗? 每个人心里都没底,他们在崎岖的小路上不断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魏秀娘忽然打破沉默,“大家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魏秀娘的话令老陈头、冰峰娇娇和尤兵停下脚步。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高矮不一的石柱,一眼望不到头。尤兵将神识发散出去,须臾间又收了回来。一来一回,神识蔓延出足有百米之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老陈头则是二目微眯,在原地转了个圈。目光流转处,偶有精光射出。 与尤兵一样,老陈头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魏小姐,现在大家都神情紧张,你可不能开玩笑啊。” 听到尤兵的话,魏秀娘不干了,“色狼,凭什么说我开玩笑?” “魏姐姐说得对,我看她的表情根本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冰峰娇娇随声附和。 尤兵苦笑着一声。昨天这两个人还像是生死冤家,如今却穿上了一条腿的裤子。“好好,算我说错了。你倒是说说,这里有什么异常?” 见尤兵没有认错的态度,魏秀娘叉起*,哼了一声后,不再言语。 “魏小姐,刚才是我家公子言语不周,有什么事情冲着老夫的面子。老夫替我家公子赔罪了。”老陈头双手抱拳向魏秀娘深深鞠了一躬。 这下把魏秀娘闹了个大红脸。她本来向尤兵耍耍大小姐脾气,没想到老陈头将罪过担了下来。面对年迈老人的行礼,魏秀娘有些过意不去了。 “好了好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魏秀娘摆摆手,身子向旁边一侧,躲过老陈头的鞠躬,然后翻着白眼看向尤兵,“你不觉得这里和咱们在石林村时的感觉一样吗?” 什么意思? 老陈头和冰峰娇娇的目光集中在尤兵的脸上。 “你是说……声音?” “对,是声音。刚刚进入石林的时候,我还能听到有虫鸣鸟叫,但这阵子什么也听不到了。” 尤兵侧耳细听。正如魏秀娘所说,这里死一般沉寂。 这种感觉的确与石林村很相似。在蛇群来袭之前,能飞的能蹦的能跑的动物都大批大批逃走了,把石林村变成了一座死地。 难道这里即将有蛇群来到吗? 就尤兵自己而言,他并不在乎蛇群。有了上一次与人蛇的对阵,他还是有一些信心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大不了一跑了之。不过,有了魏秀娘和冰峰娇娇,这让尤兵有些顾忌。 “看那里!” 忽然,冰峰娇喊了一声。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的一根巨大石柱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们等在这里,不要乱动,我过去看看。” 老陈头大手一挥,迈开两条干枯的瘦腿,向石柱方向走去。 石柱离几人所在的位置很近,仅有二十多米的距离。 老陈头颤颤巍巍的身形走了十多个呼吸时间,才走出一半的距离。 正待众人愈发紧张之际,忽然,老陈头身形一晃。大家没看到他怎么动弹,身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靠!” 与此同时,石柱后面传出老陈头一声粗鲁的声音。 尤兵大奇。与老陈头相处这么长时间,从未听过他说过脏字。今天,他是怎么了? 尤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我靠!”尤兵也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在石柱后面,堆积了大量的蛇皮。这些蛇皮大小不一,密密麻麻地堆放在石柱后面,足有三四米高。 在夏风吹拂下,堆积在边缘以及上面的蛇皮轻轻摆动着,乍一看去,如同群蛇乱舞! 蛇一般一至两个月才蜕一次皮。如此巨大数量的蛇皮绝不是几条石蛇能够做到的。一定是蛇群!而且这些蛇皮一定是人为堆放在这里的! 尤兵没有多想,转身打算与老陈头回到冰峰娇娇和魏秀娘身边。 没想到,此时二女已经跟着走了过来。边走她们边问:“色狼,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能够让你们一惊一乍的?” 晕!尤兵不想让二女看到石柱后面的情景。 蛇皮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成堆成堆如同小山般高的蛇皮。如果让患有密集恐怖症之人看到,非得一头撞死不可。 “是蛇皮。” 没等尤兵回答,老陈头应了一声。 “在哪儿?我要看看。”冰峰娇娇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她娇呼一声,跑了过去。 “娇妹妹,别去,蛇皮不是什么养眼的物件!”魏秀娘在冰峰娇娇身后喊道。 前些时日,魏秀娘经历过蛇王的袭击。俗话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巨蛇腥臭的气味、不断滴淌唾液的蛇嘴时至今日会闯入她的梦中。魏秀娘不想让冰峰娇娇也重蹈覆辙。 冰峰娇娇哪管那么多,见尤兵迎面走了过来,她娇躯一扭,贴着尤兵的身体如同一条泥鳅般滑了过去。 尤兵抬起胳膊,本想制止冰峰娇娇,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如果不让这个冒失鬼吃点苦头,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祸事来! 尤兵想罢,抬起的胳膊顺势向后一背,冲着老陈头摆了摆手。 老陈头心领神会,他连手也没抬,干脆将脑袋扭到别处,装作没有看到。 “哎呦妈呀!” 仅仅是片刻,巨大石柱后面传出冰峰娇娇的惊讶之声。紧接着,是大口大口的呕吐声。 待冰峰娇娇从石柱后面走出来,小脸煞白,眼中含泪,胸部剧烈地起伏着,“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 “娇妹妹,我喊你了,但你没听。”魏秀娘说道。 “我本想拦你,但被你滑过去了。”尤兵说道。 “娇娇丫头,我当时正在思考问题,根本没发现你过去。”老陈头说道。 “你们都欺负我!”冰峰娇娇双臂环抱在胸前,欲哭无泪地往地上一蹲,不再说话了。 见冰峰娇娇安静下来,尤兵看了看老陈头,“是什么人将数量如此巨大的蛇皮藏着石柱后面?” “应该与公孙虫有关。”老陈头说着摊开大手,从手心中捏出一缕白色毛发,“大家看看这个,是不是有些眼熟?” 尤兵探头看去,的确有些眼熟。 “这是……白狼的狼毛!”冰峰娇娇一下子叫了出来。 冰峰娇娇说得没错,老陈头手中的那缕白色毛发的的确确是白狼的狼毛! 难道公孙虫一伙与冰峰家族不期而遇了? 尤兵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f27 狐狸尾巴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七节 狐狸尾巴 白狼是冰峰家族繁殖的特有狼性品种。 在此发现白色狼毛,意味着什么? 是狭路相逢,展开了殊死搏斗? 亦或是两者没有任何关联,仅仅是偶然交织在一起? 不管事情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见老陈头和冰峰娇娇、魏秀娘都沉默不语,尤兵清了清嗓子:“从种种迹象看,形势也许没有我们想向的那样严峻。” “第一,这里没有发现血迹,石柱等天然溶岩也没有损坏的迹象。这说明,冰峰家族与公孙虫等人没有在这里打斗过。” “第二,之所以有众多蛇皮,应该与季节有关。夏天正是蛇类生长的最佳时段,脱皮次数会增多。所以会产生如此众多的蛇皮。” “为什么要把蛇皮堆放在一起?”魏秀娘问。 “应该与隐藏踪迹有关。公孙虫一伙人是遇到突发情况临时决定撤离神龙剧场的,行走的很匆忙。为了不被魏副城主追赶上,他们只能加快逃离速度,且掩盖撤离路线。这里是石林,地下大多是溶岩,无论在哪里挖坑掩埋如此众多的蛇皮,都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将蛇皮简单地堆放在石柱后面。” 听了尤兵的话,老陈头昏黄的眼睛中冒出一丝亮光,“如此说来,公孙虫一伙进入石林在先,陆战兵团设置阵法在后了。” “对。”尤兵点点头,“这也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点。按照时间推算,陆战兵团的目标应该与冰峰家族有关。而公孙虫一伙进入在先,即使遇到冰峰家族的人以及白狼……” “即使相遇,由于各怀目的,激烈打斗的几率也不是很大。对不对,兵哥哥?”冰峰娇娇冲尤兵嫣然一笑。 没等尤兵回答,魏秀娘插嘴道:“还有一种可能。如果陆战兵团执行的任务是击杀冰峰家族,并且在石林边缘设置了阵法。之后,遇到逃避的公孙虫一伙人。而陆战兵团由于某种原因将他们放了进去。” “这……”尤兵挠挠头,“的确有这种可能。如果这种可能成立的话,事情可就复杂了。” 经过短暂的商量,几人没有迟疑,决定继续加速向冰峰家族驻地走去。 石林深处人迹罕至,加上喀斯特溶岩特有的坑洼孔洞地貌,大家走得很是艰难。时而需要绕开巨大石柱,时而需要跳过积水深坑,时间不长,几个人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困难是弹簧,你弱它就强! 几个人咬紧牙关,不停地走着走着。 还好,期间没有再遇到陆战兵团以及其他突发的事情。 经过近一天的长途跋涉,在天色即将擦黑的时候,尤兵等人来到一座小山前。 “前面那个溶岩洞就是冰峰家族的驻地。” 出于安全考虑,老陈头示意几人先隐蔽在岩体后,自己则迂回着向洞口走去。 前面的溶岩洞口仅有两米见方,很是不起眼。尤兵有些好奇,回头问冰峰娇娇,“你们家族的人都驻扎在这里?” 老陈头曾和他说过,冰峰家族本姓人有五千多,再加上外姓人,没有一万也要超过八千。 如此众多的人全部驻扎在里面,尤兵很难想向。 冰峰娇娇看出了尤兵的好奇,轻声回答:“这个洞口虽然小,但里面却异常复杂。洞中套洞、洞上有洞、洞下藏洞,简直就是一座地下迷宫。经过历代族人的探查,已经发现里面至少有五层溶洞。” 听到冰峰娇娇这么说,魏秀娘也是大为好奇,“娇妹妹,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溶洞的?” 石林无边无沿,在如此浩瀚的地界,发现一个如此不起眼的溶洞的确很难。 “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听祖辈人说,发现这个溶洞与一个传说有关。” “什么传说?” 冰峰娇娇的心思全部在老陈头和冰峰家族的安危上,面对魏秀娘的追问有些不耐烦,“魏姐姐,等有时间我一定详细讲给你听。现在……” “说说吧,我们多一些了解,也许能更好地应对以后发生的事情。” 对于这个溶洞,尤兵本来只是有些好奇。听冰峰娇娇说“经过历代族人的探查,发现里面至少有五层溶洞”。“历代”是什么概念?至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数百年。 冰峰家族为什么要探查这里?尤兵有种直觉,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躲藏这么简单。 “好吧。”见尤兵和魏秀娘都看着自己,冰峰娇娇不忍拒绝,悄声讲述起祖辈口口相传的故事。 那是在七百多年前,冰峰家族的祖上索跃被仁将追杀,逃至石林深处的小山上,一躲就是数月。 躲避期间,每到箦夜时分,索跃常会听到山脚下有石头的撞击声。出于好奇,索跃便跑到山下一探究竟。谁成想,索跃意外发现有两只磨盘大小的石块像嘴巴似的一口翕一合,訇然有声。 索跃深感奇怪,便将石块搬移开来。翌日,让人惊奇的是,石块又自行回到了原位。 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于是,索跃对石块所在的位置进行了挖掘。 “经过三天三夜的开掘,我们的祖上就发现了这个巨大溶洞的入口。” “之后呢?” 听到魏秀娘问话,冰峰娇娇白一眼,“没有‘之后’了,这仅仅是个传说。不过,我们祖祖辈辈探查溶洞确实是真实可靠的。” 原来如此。听完冰峰娇娇的讲述,尤兵对这个溶洞的兴趣更加浓厚。 “快看老陈头。”魏秀娘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 此时,老陈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溶岩洞口附近。见四下无人,他停身驻足,侧耳向洞内细听。 洞内没有人声,只能听到洞顶渗下的山泉水滴落在地上发出的“滴答”声。 老陈头迈开两条瘦弱的长腿颤颤巍巍地走到洞口前,轻咳了两声,“有人吗?”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传得很远。 “里面没有人。” 少顷片刻,魏秀娘站直身子,打算从岩体后面走出,胳膊却被冰峰娇娇一把拉住,“再等一下。” 等什么? 魏秀娘不知道,尤兵也不知道。 只见老陈头不急不缓地抬起双手,啪啪啪连击三掌。 这次洞内有了回应。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两个仆人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见到老陈头,两个仆人站在洞口处躬身施礼,“陈老,终于把您盼来了。” “什么意思?刚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你们就这么想我?是不是在拍我老人家的马屁?”老陈头翻愣着昏黄的眼睛看向二人。 “陈老,您别开玩笑了。如今咱们冰峰家族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老陈头闻言,收起戏谑的神态,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说详细些。” “三天前,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包括冰峰家主!” “什么?”老陈头险些将下巴惊掉,“那可是八九千多人啊!” 见老陈头眼中充满了疑问,一个仆人讲起了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三天前,他们二人按照冰峰家主的指令出去巡山。所谓巡山,就是在溶洞周围巡查,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没。 与往日一样,视线所及之内除了形态各异的喀斯特溶岩,什么也没有。在外面游荡了半天,两人见日头偏西,于是又回到了溶洞中。 “谁成想,我们回到溶洞的族人聚居处,发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开始时,以为是家主有什么重大事情进行了紧急集合。但等了很久,我们也没有见到他们。” “他们会不会是紧急撤离了?” “不可能。我们哥俩在外面巡视了一天,如果有大批人转移,我们必然能够发现。” “会不会有入侵者将他们杀害了?” “也不可能。聚居地没有打斗的痕迹。” “对了……”一个仆人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在等待的这几天时间里,每到夜深人静时候,常常会听到溶洞深处有碰撞的声音。” “查出是什么原因吗?” “我们沿着声音的方向走出很远,但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们怀疑与祖上的那个传说有关。” 老陈头“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另一个仆人插嘴道,“族人们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他们认为是天财地宝,一起进入了我们没有涉足过的溶洞深处?” “有这种可能。” 见老陈头点头表示肯定,那个仆人接着又说道,“这些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无凭无据。所以,我们打算在这里等候几天看看情况,这才等到了陈老您。” 老陈头眯缝着眼睛琢磨了片刻,“这样吧,你们带路,咱们三个人一起进去看看。有我老头子在,你们放心不会出危险的。” 老陈头说完,径直向溶洞内走去。 看着老陈头和那两个仆人进入溶洞,冰峰娇娇撅起了小嘴,“这个陈老,只顾自己进去,把咱们忘了!” “他不是忘,而故意没有暴露咱们。”尤兵悠悠地说。 “为什么?” “如果没有猜错,老陈头的轻咳声、问话声以及击掌声应该是冰峰家族相互联系的暗号吧?” “是。陈老和那两个仆人呼应的完全正确,没有一点错误。”冰峰娇娇回答。 “正是因为完美无缺,才让人产生怀疑。如果是你,遇到族人全部失踪,会不会将这么复杂的暗号全部打完才稳稳当当地出现?” “我性子急,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止是你,我也做不到。同样,我猜他们也做不到。还有一点……”尤兵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两个仆人似乎不愿走出溶洞。无论老陈头转身背向他们,还是向旁边走了几步,那两个人始终在洞口的阴影处。给我的感觉,他们好像很怕光。” “你是说……他们有问题?” “对。”尤兵冲着冰峰娇娇点了点头,“正因为如此,老陈头才不让我们现身。他要看看这两个人想要耍什么鬼把戏。”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魏秀娘问道。 “当然是跟进去看看。” “听你的!”冰峰娇娇和魏秀娘异口同声…… f28 九曲水道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八节 九曲水道 这是尤兵第一次进入喀斯特溶洞。 此前,他仅仅在书本和电视上见识过。据说,溶洞可以分为渗流带洞穴、饱水带洞穴和承压水带洞穴三种。 按照这种分类,尤兵认定此次进入的为地面以下、地下水面以上的渗流带洞穴。 所谓渗流带,就是大气水、地表水与地下水发生联系并进行水分交换的地带,是降水通过岩层中的裂隙下渗,不断溶蚀而形成的空间。 这种渗水所形成的早期洞穴彼此孤立,随着洞体的不断扩展,水流不断集中,孤立的洞穴不断归并沟通,从而形成了断面较大的地下通道,即地下河。 见老陈头与两个仆人先后进入溶洞,尤兵三人稍停片刻,便溜出岩体来到溶岩洞前。 站在洞口一侧,尤兵探头向里面看了看,里面黑咕咚的,只能听到老陈头等人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他们去哪儿了?”尤兵低声问身后的冰峰娇娇。 “极有可能去了地下河。地下河在五层溶洞以下,只有那里鲜有族人涉足。” “为什么?” “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非万不得已,不得轻易进入。” “你怀疑石头碰撞声发自那里?” “是。” 听着冰峰娇娇十分肯定的语气,尤兵不由在心中画了个魂。 假若冰峰娇娇的推断正确,冰峰家主以及众多族人遇到了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才有悖祖训去了地下河? 溶洞内的脚步声变得愈加轻微了,如果不侧耳细听,几乎无法听到。 “走,咱们进去看看。”尤兵向身后的冰峰娇娇和魏秀娘挥了挥手。 没等尤兵迈步,冰峰娇娇紧走两步将他超过,“我熟悉里面的情况,在前面带路,你们跟着我。” 冰峰娇娇说得有一定道理。溶洞内部素以地形复杂着称。在尾随老陈头的状态下,明目张胆地使用照明工具显然不行。如果摸黑前行,必须有个熟悉地形的人进行引导。 尤兵同意冰峰娇娇的想法。他伸手示意冰峰娇娇先走,自己和魏秀娘紧跟。手刚刚伸出,却被冰峰娇娇一把抓住了,“跟紧我,前面有一段路坑洼不平,注意脚下。” “知道了。”尤兵应和着,想要将手抽出来。谁知,冰峰娇娇的小手抓得很紧,甩了两下,不仅没有甩开,反而被魏秀娘看个正着。 “色狼,等等我,我怕黑,你走慢些。”魏秀娘拉住了尤兵的另一只手。 晕…… 在走入溶洞的瞬间,尤兵感觉像天要塌下来一般,什么也看不见,唯一的感觉就是两只手被攥得紧紧的。特别是前面那只小手柔若无骨,且不老实,小手指不时地撩动着他的手心,让尤兵心里痒痒的。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误了大事。 尤兵忽然停住脚步,两只手猛地一抖,“都撒手!” 二女的小手同时被甩开。 “兵哥哥……” “色狼……” “你们跟在后面,我在前面探路。”尤兵不容分说,向前紧走了两步。 在经过冰峰娇娇时,尤兵感觉自己的腰部左侧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没等尤兵反应,腰部右侧也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啊……” 一股难言的酸痛让尤兵张开了嘴巴。 “你怎么了?”冰峰娇娇和魏秀娘同时问道。 “没关系,我只是有些——心痛……” 入口内的通道是一条蜿蜒曲折的下行斜坡。地面坑洼不平,有些坑洼处积满了溶岩水。一脚踩下去,能够没到脚脖子。 尤兵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还要在坑洼的水中寻找掉落的鞋子。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见到尤兵狼狈的样子,冰峰娇娇有些幸灾乐祸,“魏姐姐,这就是得罪咱俩的结果。” “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 幸好,下行的坡路并不长,三个人走了一柱香时间,经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亮堂起来。 这是一个偌大的溶洞空间。由于处于地下的缘故,洞内积聚了深不见底的山泉水。洞壁上缀有星罗棋布的石笋、石花、石葡萄、石珊瑚、石灵芝、石瀑布,并有天然形成的石鹰隼、石飞兔等栩栩如生的造型。不知何故,洞顶有一个直透山脊的大洞。一缕余晖从洞顶洒落进来,使得溶洞内晶莹瑰丽,熠熠闪烁。 “好漂亮!” 魏秀娘简直看呆了。以她十六七年的人生阅历,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自然景观。一时间,她有些忘乎所以,伸展双臂,脑袋仰望洞顶,几欲高呼。 “注意隐蔽!” 尤兵的低喝犹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亢奋不已的魏秀娘。她伸了伸舌头,不好意地垂下胳膊。 “没关系,他们听不见。”冰峰娇娇说道。 “为什么?” “因为……”冰峰娇娇指了指水下,“通往溶洞深处的通道在水下,陈老他们已经潜入水中了。” 尤兵被冰峰娇娇说得一愣。继而,他转身看向四周。这个溶洞空间大体呈圆筒状,尤兵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头顶那个不大的洞口以及来时的通道,再没有发现其他出口。 “水道距离有多长?” 尤兵有些皱眉。他自幼生活在半山区,对于游泳之类的水中活动参与甚少。只是在游泳池中练过几次狗刨。用同学的话说,尤兵游完泳后,水面要下降一指深。没办法,尤兵也不想喝水,但游泳技术的确太差。 “这个水下通道被族人称为九曲水道。弯弯曲曲的很长。这也是溶洞秘密不易被发觉的天然屏障。” 尤兵真的晕了。有了长长的水道的确是不容易被外人入侵,可自己怎么进去? 见尤兵一脸愁容,冰峰娇娇呵呵一笑,“知道为什么叫‘九曲’水道吗?因为它有九道弯。这九道弯不是左右弯曲,而是上下弯曲。” 尤兵眼睛顿时亮了,“你是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盛满空气的溶洞空间?” “对。”冰峰娇娇点点头,“水道总长度很长,但被分成九段,就容易潜行了。” “每段大约多长?” “三四十米左右。” “这个距离还算可以。” 尤兵说这话时,感觉自己的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真的可以吗?尤兵清楚记得,自己上高中以来最好的潜泳记录是十八米。 试一试。不逼自己一下,总不知道自己有多牛逼! 尤兵深吸了一口气,将外衣褪去并收入空间戒指中,身上只留下一条四角裤头。 他刚想做一做游泳前的活动准备,忽然感觉身旁魏秀娘的表情怪怪的。 “色狼,你能不能掩饰一下内心的欲望,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脱衣服?” “大小姐,这是非常时期,要非常对待。我总不能穿着衣服游泳吧?” “你可以像我这样。” 在尤兵的另一侧,冰峰娇娇从一块溶岩后面转了出来。此时,她已经换上一套水绿色的紧身衣服。 “我……”尤兵刚想说些什么,冰峰娇娇长发轻轻一甩,她丰满的胸部在尤兵眼前大幅度晃动起来。 波涛汹涌,真的是波涛汹涌……尤兵眼睛有些发花,大脑一下子短路了,“我”了半天竟然忘记了想要说什么。 山泉水很凉。 在跳入水中的刹那,尤兵有种掉入冰窟的感觉。一股寒气从体表直沁肺腑,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尤兵的前面是冰峰娇娇,她说要在前面引路,先跳了下去。尤兵的后面是魏秀娘。魏秀娘之所以最后跳,用她的话说,本大小姐后面岂能有色狼追随。色狼,赶紧在我眼前消失! 尤兵清楚,魏秀娘知道自己水性不好,是故意留在后面的,让自己处于被保护的位置。 没办法,谁让游泳是自己的弱项呢。 于是,三个人采取“女——男——女”的队形,向前游去。 还好,每隔一段路程就有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更庆幸的是,见到尤兵体力不支游不动时,冰峰娇娇在前面拽,魏秀娘在后面推。 就这样,尤兵三人游过了“一曲”、“二曲”、“三曲”…… 当尤兵游过第“九曲”时,人简直要脱虚了。 “不行了,打死我也游不动了。” 尤兵从水中探出脑袋,感觉头发晕、眼发花,肚子里面鼓胀得难受,几欲呕吐。 他奶奶的,今天又喝了个水饱。 尤兵累,冰峰娇娇和魏秀娘也不轻松。二女泡在水中大口喘着粗气,她们一只手扒住岸边的溶岩,防止滑入水中,另一只手则抓住尤兵的胳膊,像拖死狗般拽着尤兵,防止尤兵因脱虚而呛水。 “陈老,现在天色已晚,我们给您准备了些吃食。” “好,算你们两个小子有孝心。” “……” 在距离尤兵三人百米开外的一个拐角处,有火光隐现。看样子,老陈头和两个仆人游过水道后,正边烘烤衣服边进食。 “咱们怎么办?”魏秀娘问。 山泉水很凉,长时间泡在水里不是个办法。尤兵缓了几口气,问冰峰娇娇,“咱们现在处于哪个方位?” “溶洞的最下层。往前走,通往地下河。往上走,还有四层溶岩洞。” “趁他们休息,咱们去上面看一看。” “为什么?” “既然那两个仆人打算将老陈头引向地下河方向,说不定是在回避一些事情。” “你是说上面的四层溶洞隐藏着不为人知秘密?” “有这种可能。”尤兵回答。 f29 一幅壁画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二十九节 一幅壁画 如今,尤兵、冰峰娇娇和魏秀娘所处的位置是溶洞的地下五层。 地下五层属于洞中套洞的结构。除了尤兵等人经过的这个水道出口,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无以计数的洞眼。 洞眼中不时有风吹进。这些风有冷风、有热风,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不时形成一个个小气旋,将洞内的山泉水拂动得波光粼粼。 尤兵深吸一口气,发觉这些不同的风中夹杂着不同的气味。比如,老陈头所在的洞眼中,吹出的是一股淡淡的腐朽的气息,而冰峰娇娇所指的向上的通道,尤兵则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几个人在水中稍停片刻,待体力恢复一些后,便悄悄地爬了出来。他们沿着崎岖的溶岩小路迂回着向上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发生响动,被两个仆人发觉。 还好,这里与溶洞入口处不同。为防止被外人发现,冰峰族人在溶洞入口处没有进行开掘,保持着原生态的模样。而这里,道路被简易地修缮了,特别是洞壁上插满火把,把地下五层照得亮堂堂的。这为尤兵几人行走提供了极大便利。 也许是感知到尤兵等人的到来,在前面洞眼中休息的老陈头忽然提高了声音,“你们俩果真能够确定敲击石头的声音传自地下河方向?” “没错。昨天晚上,敲击声一响起,我们哥俩立刻从上面冲了下来,远远地看到地下河方向影影绰绰,似乎有人类在活动。” “你们为什么没有前去查看?” “去了。等我们赶到地下河岸边时,影子消失不见了。” “有这等怪事?” “陈老,纵使我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啊!” “算你俩识时务。”老陈头嘴里不知嚼着什么东西,声音开始含糊不清了。 石头撞击声——地下河——人类的影子…… 尤兵行进间,情不自禁地在脑海中画了一个问号——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不过,尤兵有种直觉,从那个洞眼中吹来的风似乎残留着远古的气息。 穿过洞眼,几人来到地下四层。 地下四层明显有了人类居住的痕迹。 被褥、包裹、饭食……生活必需品在这里能够零星看到。 被褥散开,桌椅倒地,饭碗中有吃食……尤兵在地下四层慢慢前行着。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传递着一种信号——冰峰族人走得很匆忙。 在地下四层转了一圈,尤兵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于是,几个人又向地下三层走去。 地下三层与地下四层极其相似。只不过,这里的物品多了许多。这说明三层比四层居住了更多的人。 尤兵的目光慢慢扫过散放于地的物品,心中升腾起一个疑问。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么多人匆忙走掉? 第一,这件事一定是集冰峰家主以及八千族人之力无法抗拒。 第二,这件事一定是突发事件,令冰峰家族措不及防。 第三,如果所有人都逃往了地下河,说明这件事足以威胁到每个人的性命;如果他们是外逃呢? 尤兵忽然想到半路上,老陈头在堆积蛇皮的石柱附近发现的那缕白色狼毛。 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尤兵刚想再次细细查看一翻,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盯视着自己。 尤兵猛一转身。 尤兵的身后是一堵洞壁。可能是溶岩孔洞过大有风吹进的原因,洞壁被人为的糊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 泥巴呈灰黑色,看颜色已经很是久远。 见尤兵朝洞壁走去,魏秀娘也跟了上去。 “有问题吗?”魏秀娘问。 尤兵轻轻抚摸着洞壁上的泥巴,摇了摇头,“说不出来,只是感觉怪怪的。” 魏秀娘诧异地看向尤兵,“色狼,我感觉里泥巴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咱们。” “什么?” 魏秀娘的感觉居然与自己一样! 尤兵的手微微一用力,一块巴掌大小的泥巴应声脱离。随着泥巴掉落,一方绚丽的色彩露了出来。 “别动!”不远处的冰峰娇娇惊呼出声。 “为什么?”尤兵和魏秀娘同时问道。 “里面是一幅画。不,确切地说是一只画在洞壁上的眼睛。据老辈人说,这只眼睛有魔力,被认为是不祥之物。所以,泥土遮盖,用以庇护后人。” 尤兵打了个寒颤。怪不得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难道是泥巴里面的“眼睛”作怪? 魏秀娘被冰峰娇娇的话吸引了,她走上前去细细打量露出来的那一方色彩。 “魏姐姐,别走进它。” “娇妹妹,那些仅仅是人吓人的鬼故事罢了。” 见到冰峰娇娇一副紧张的样子,魏秀娘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洞壁。 也许是年代过于久远泥土失去了黏性,魏秀娘一拍之下,洞壁上的泥土发出空洞的声音。紧接着,自她小手击打的部位有一道裂缝延伸开来。 裂缝越来越大,延展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几乎覆盖了整面洞壁。 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随着“轰隆”一声闷响,厚厚的泥土层顺着洞壁脱落下来。 那是一只眼神犀利的眼睛。 眼睛底色呈蓝绿颜色,瞳孔狭长而竖直,隐隐有寒光流转。 让人诧异的是,人的眼睛大体为扁平椭圆形状,而这只眼睛则是异常的圆。 “它是……蛇的眼睛!” 经魏秀娘提醒,尤兵这才发觉,它的确与蛇眼很相似。 也许是被瞬息的变化吓住了,冰峰娇娇呆呆地看着那幅色彩异常绚丽的壁画,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娇娇小姐!” “娇妹妹!” 尤兵和魏秀娘走上前,想要把冰峰娇娇拉起来。 谁知,面对伸过来的两只手,冰峰娇娇没有丝毫反应。她脸色苍白,神情异常紧张,水汪汪地眼睛失去了往日水润的光泽。 “她被吓傻了?” 魏秀娘刚想去推冰峰娇娇,尤兵一把拉住了她,“别动,看看是怎么回事。” 尤兵顺着冰峰娇娇的目光向壁画上看去。那的的确确是一幅壁画,只是色彩异常艳丽,画风异常传神。经过不知多少年沧桑巨变,壁画依然保持如新,简直是个奇迹。 不过,这不足以让冰峰娇娇失态。 尤兵看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魏秀娘忽然惊叫出声,“色狼,它的瞳孔中似乎有你的影子!” 由于反射的机理,在瞳孔中发现人影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这是一幅壁画,不是人的眼睛。 在魏秀娘的提示下,尤兵又向前走了两步,探头细细观察那个狭长竖直的瞳孔。 没错,是有个影子,一个极为微小的影子。 那个影子与尤兵的体型和穿着一模一样。只不过…… 尤兵忽然愣住了。当他看到那个人影的脸时,居然发现人影的额头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胎记。 这是自己的真实容貌! 尤兵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由于自己以陈兵身份出现在外兵城,他自始至终没有摘下过面具。 这只眼睛怎么能够照出面具背后的自己? 尤兵大骇。冥冥中,感觉那个狭长竖直的瞳孔有股吸力,吸引着他的目光、他的灵魂。 不行,图画有古怪,不能再看下去了! 尤兵一咬牙关,脑袋猛地向旁边一扭。 那一刻,尤兵感觉目光像是从壁画中抽离出来一般,很是轻松,很是解脱。 “快,挡住娇娇小姐的视线!” 尤兵低喝一声,见魏秀娘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步跨到冰峰娇娇面前。 “啊!”冰峰娇娇本来呆滞的目光现出一丝惊慌之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冰峰娇娇慢慢站起身,口中叨咕着,想要将尤兵推开。 “娇妹妹,你醒一醒!娇妹妹,你醒一醒!娇妹妹……” 魏秀娘终于反应过来,她双手抓住冰峰娇娇的肩膀,猛烈地晃动起来。 还别说,魏秀娘的摇晃起了作用。 冰峰娇娇打了个激灵,大大的眼睛中又恢复了水润的色泽。 “魏姐姐,我刚才怎么了?”冰峰娇娇问道。 “这要问你自己。”尤兵回答。 “我……我看到了一条奔涌的河,河岸旁边堆积着如同小山般的残肢断臂……” 尤兵和魏秀娘被冰峰娇娇说得一愣。同样是一幅壁画,却看出了不一样内容。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冰峰娇娇说的“河”是那条地下河,那么残肢断臂呢? 尤兵想到这里,感觉思绪一片混乱,如同掉入了五里雾中。 “上面还有两层。咱们去瞧瞧,之后赶紧回去。”尤兵隐隐感觉老陈头此次去地下河充满了风险。他有些心急,恨不得马上再下到地下五层。不过,理智告诉尤兵,越是紧急,越要沉着冷静。 地下二层与地下三层的情况大体一致。同样摆放着众多的行李、被褥以及各式各样的吃食。唯一不同的是,二层明显比三层要规整的多。看来,越是往上,居住的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在几人要搜索地下二层时,尤兵忽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f30 蛇眼幻像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节 蛇眼幻像 那是一种怎么的气味? 腥、臭,其中还夹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丝丝甜味。 尽管气味若有若无,尤兵还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那是血腥的味道! “顶层有问题!” 尤兵向冰峰娇娇和魏秀娘打了个手势,没来得及对二层进行细致搜查,迅速向地下一层靠近。 几个人走得很小心,蹑手蹑脚,生怕弄出动静,处于被动之中。 还好,一路平安无事。只不过,越是接近地下一层的洞眼,那股血腥气味就越是浓烈。 在距离洞眼还有二十米时,魏秀娘终于忍不住血腥气味的刺激,嘴巴张了几张,“哇”地一声,肚子里尚未消化的食物喷射了出来。 “娇娇小姐,你照顾魏小姐,我自己进去。”尤兵示意二女止步。 冰峰娇娇见魏秀娘呕吐不止,强忍心头的焦躁,“兵哥哥,你要小心。” “知道了。” 尤兵应了一声,转身进入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是洞中套洞的结构。外面是个不大的外洞,里面则是一个异常宽敞的内洞。 尤兵进入外洞时,一眼就发现地上有两具残破的尸体。 他们的衣服被撕扯的稀烂,裸露的肌肤上存在着一道道深可及骨的血口。让尤兵诧异的是,这两具尸体的双臂自手腕之下被某种利刃硬生生地砍下,只留下白森森的骨茬。 是什么人这么残忍? 尤兵在两具尸体上观察片刻,见没有可疑的线索,便紧捂口鼻向内洞走去。 内洞简直是人间的地狱。 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僵硬的尸体。 尽管尤兵已经想到会有大量尸体,但数量仍然远超出他的预料。 粗略一看,内洞的尸体至少有三百具以上。 这些人大多是年老体衰者,且多是残肢断臂。 怎么会这样? 尤兵一时被看呆了。 冷静!冷静!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 这些人年老体弱,说明事发突然,他们没来得及逃跑,或者是腿脚不方便,无法逃脱。那么,残肢断臂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陆战兵团的阵法? 尤兵忽然想到石林边缘的那个阵法。它的威力足可以将老陈头击成重伤,对付这些人更是轻而易举。然而,这里的环境又似乎不适合设置阵法。 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尤兵的脑子有些发乱。正当他毫无头绪之时,洞眼外面传来冰峰娇娇的声音,“兵哥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冰峰娇娇的脚步声似乎在向这边走来,尤兵赶紧喝止,“你别进来。” “为什么?” “因为里面有很多死尸。”尤兵说着,迎面走了出去。 听到尤兵的话,冰峰娇娇的小嘴张成一个大大“0”型,好久才缓过神来,“家主没事吧?” 对于冰峰一族来说,冰峰大就是家族的核心。他既是家主,更是族人的精神领袖。冰峰家族缺少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失去家主。 尤兵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在里面没有发现冰峰家主。死亡之人大多是年老体弱的人。” “当真没看到家主?”冰峰娇娇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我肯定。” 冰峰娇娇长出了口气,“下步怎么办?” “我想再去地下三层看看那幅壁画。” “不行。”冰峰娇娇断然拒绝,“以前,祖上毅然决然的将那幅画遮盖住,必然有他的原因。况且,那幅画的威力你也见识过,你和我险些被……” 冰峰娇娇说到这里,一把抓住尤兵的胳膊,似乎生怕尤兵一不留神就会消失掉。 “我也同意娇妹妹的想法。既然危险,就不应该去冒失涉足。”也许是对血腥气味有些适应了,魏秀娘也走了过来。 尤兵何尝想这么做。在走出地下一层看到冰峰娇娇的瞬间,尤兵忽然产生一种想法。他记得冰峰娇娇曾说过,在竖瞳蛇眼壁画里面冰峰娇娇看到了一条河,岸边堆积着许多残肢断臂。而地下一层里面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缺少的就是残肢断臂。 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思来想去,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心理。尤兵决定,再次“欣赏”一翻那个诡异的蛇眼。 冰峰娇娇和魏秀娘听了尤兵的想法,二女有些沉默。她们也清楚,与其这样毫无目的地跟踪那两个仆人,倒不如先弄清事情真相。 但是,再次去涉险会有预期结果吗? 对于这个问题,谁也没有答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为了弄清真相,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我决定了,再去看看那幅壁画。” 没等二女再有所表示,尤兵大步向下方走去。 为以防万一,在进入地下三层前,尤兵与冰峰娇娇和魏秀娘约定,以一炷香时间为限。如果一炷香时间过去,尤兵没有清醒,二女则强行将他带离。 由于有了第一次观看壁画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尤兵这次显得格外谨慎。 他没有直接看向竖瞳蛇眼壁画,而是先将目光转移开来。待走到壁画附近,再屏息凝神,将头回转过去。 壁画还是那幅壁画,蓝绿色的蛇眼,瞳孔狭长而竖直,目光中隐有阴寒流转。 是在瞳孔深处。 尤兵眯缝着眼睛,看向蛇眼瞳孔深处,遗憾的是,看到的仅仅是一些油彩,之前看到的什么人影、河流一概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产生的幻觉? 不知不觉间,尤兵向前走了两步。当他与蛇眼壁画距离不足半尺时,猛然间,蛇眼竖瞳中闪过一道红光。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自竖瞳中发出。 尤兵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壁画靠近着,直至额头抵住了竖瞳蛇眼。 “兵哥哥,你怎么了?” 冰峰娇娇刚想上前,魏秀娘拉住了她,“先观察一番。” 此时的尤兵能够听到二女的对话,但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他只感觉精神一阵恍惚,自己的神识、意志以及思维似乎全被吸了进去。 这是哪里? 恍然间,尤兵发觉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阳光,有溶岩,竟然还有老陈头!老陈头痛苦地躺在地上,嘴角冒着白沫,四肢在不停地抽搐着。忽然,一个银盔银甲的士兵出现了,他手中的长矛恶狠狠地扎向老陈头…… “不要!” 尤兵刚想惊呼,眼前的情形瞬间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块两米多高的喀斯特溶岩,溶岩呈不规则形状,其中一面有斧凿刀刻的痕迹。这块岩石看着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尤兵看着看着,溶岩上影影绰绰地现出无数杂乱的线条。 这是……地图? 尤兵刚想仔细观看,周围涌起了一团浓雾。 “尤兵师傅,你好啊!”雾气中,一个声音传来。 尤兵顺着声音看去,“你是……冰峰山?” 由于雾气浓重,那个人相貌看不甚清,尤兵只能从他的声音以及上半身的轮廓进行辨别。 “山兄,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潜入神龙剧场被公孙虫抓走了吗?” 尤兵走上前去。谁知,他每走一步,冰峰山便会退出两步。尤兵走得快,冰峰山便退得更急。 “你为什么要躲避我?”尤兵问道。 “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冰峰山了。”冰峰山幽幽回答。 “你不是冰峰山,还能是谁?” “我是……蛇冢守护者。” “什么?” 没等尤兵弄明白,冰峰山走出浓雾,他的腰部以下赫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蛇尾。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尤兵感觉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兵哥哥,醒醒!” “色狼,你醒醒!” 尤兵再次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躺在魏秀娘的怀里,冰峰娇娇则蹲着一旁,焦急地看着他。 “终于醒了。” 见到尤兵睁开眼睛,二女忍不住泪光莹莹。 “我怎么了?” 尤兵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并没有不舒适感,于是坐起身来。 “刚才太可怕了。你口中不知叨咕着什么,然后身体向后一仰轰然倒下。真是把我们吓坏了。”冰峰娇娇说道。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两炷香时间。” “时间不算太长。”尤兵站起身,“咱们赶紧去地下五层,看看老陈头怎样了。” “刚刚看过,他挺好的。和那两个仆人有说有笑,有吃有喝的。”魏秀娘回答。 听到老陈头没有出事,尤兵平息了一下急躁的心情,问道:“娇娇小姐,地下河有没有浮桥?” “什么浮桥?”冰峰娇娇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为了过河而简易搭建的小桥。” “应该没有。” “为什么?” “祖上有遗训,不让族人进入地下河附近。既然没有进入,何来的浮桥?” 有道理。尤兵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景象,心中暗道,希望在蛇眼中看到的事情都是幻觉。 尽管尤兵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中还是很不踏实。于是, 尤兵向冰峰娇娇、魏秀娘简单地述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决定立即出发去跟踪老陈头三人。 幻想中,老陈头濒临死亡、石碑上刻画的地图,以及冰峰山幻化成人蛇模样……这一切到底预示着什么? 尤兵边走边想,很快就来到了地下五层。 f31 迫说隐情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一节 迫说隐情 地下五层与尤兵三人离开时一样,同样燃烧着篝火,同样是老陈头与两个仆人对话,唯一不同的是老陈头说话的语气。 “小兔崽子,我老人家本想给你们留一条活路。没想到,你们却自寻死路。这就怪不得我老人家了!” “陈老,您手下留情。我们是身不由己的。” “是谁指示你们做的?” “一个姓刘的二等士兵逼的。” 姓刘? 尤兵和冰峰娇娇、魏秀娘走到地下五层,恰巧听到一个仆人说出这句话。 “他是不是陆战兵团的人?” 尤兵三人的突然出现显然出乎两个仆人的意料。一个高个仆人诧异地看了尤兵一眼,当他看到尤兵身后的冰峰娇娇时,双膝一软匍匐在地,“娇娇小姐,救命啊!” “你是?” 冰峰娇娇从尤兵身后走了出来,她看着倒地不起的仆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别装死!” 老陈头抬起又瘦又长的腿猛地踢了高个仆人一脚。那个仆人被踢到半空中,一连转了三四圈后才“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高个仆人顾不上浑身疼痛,又连爬几步,来到冰峰娇娇面前,“娇娇小姐,我是高星啊!你小的时候,我还带着你在外兵城看过花会、赶过庙会。” 冰峰娇娇似乎有些印象,见老陈头还要施以手段,赶忙制止,“陈老,咱们有话慢慢说。” “好,慢慢说就慢慢说!”老陈头将手向冰峰娇娇眼前一摊,“这两个小兔崽子竟然想用毒药致老夫于死地。你说,气人不气人!” 老陈头的手中是一块鸡肉,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只不过,鸡肉的一角有些淡青色。如果不是细细观察,很容易被忽略掉。 “我老人家在溶洞外见到这两个小兔崽子时,就发觉他们有些异常,只是没有点破,想看看他们意欲何为。没想到……”老陈头将鸡肉狠狠地向地上一扔,“当着娇娇丫头的面,你们老实交待,否则,别怪我老人家翻脸不认人!” “好,我们交待……” 落在了老陈头的手中,高星二人知道再不实话实说,必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索性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高星共兄弟四人。分别叫高日、高月、高星、高辰。与高星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他的兄弟,叫高辰。正如他们所说,三天前,他们几个按照冰峰家主指令去巡查。只不过,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包括他们的大哥高日、二哥高月。 巡查并是件苦差事。溶洞周围尽是光秃秃的溶岩,在热辣辣的太阳照射下,几人很快就口干舌燥、大汗淋漓了。 石林深处人迹罕至,哪儿会这么巧有敌兵出现。几人一商量,就躲进附近一个洞窟去避暑了。 等到天色擦黑,高氏兄弟才慢悠悠地返回驻地。离溶洞口还有几百米,忽然见到百十头白色大狼从洞口中奔出,直奔外兵城方向而去。 “狼群去做什么?”冰峰娇娇问道。 冰峰家族总共有白狼百十来头。在冰峰娇娇印象中,如果不是出现紧急情况,家主是不会如此安排的。 “当时我们也很纳闷。于是,进入溶洞想问个究竟。” 进入溶洞后,高氏兄弟更是发傻了。因为,他们发现驻地所有的青壮年全部不见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 他们去哪里了? 经过高氏兄弟一翻询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高氏兄弟走后不久,地下河方向传来高歌之声。要知道,冰峰家族有祖训,非万不得已情况,不得进入地下河。 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违背祖训? 当即有人将这件事回禀了冰峰家主。冰峰家主也很诧异,急忙下到地下五层,想要看个究竟。 “到底是谁在胆大妄为?” 听到高星的讲述,老陈头同样感到很是奇怪。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家主听到那声音后,直喊十三弟。” “你是说里面的人是我老爸?”冰峰娇娇小脸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你胡说,我老爸在半年前已经仙逝,怎么可能是他!” “娇娇小姐,我们知道十三爷暴毙的事情,可是当时我们听到的就是这种说法。” “后来呢?”尤兵问。 “后来……” 听到地下河方向传来十三弟的声音,冰峰家主坐不住了。他打算亲自去地下河一探究竟。 不行!如果家主出现什么闪失,整个冰峰家族怎么办? 冰峰家主的想法立即遭到众人反对。冰峰家主冷静下来细细琢磨,众人说得有一定道理。 毕竟,自己是一族之长,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做决策。 于是,冰峰家主派出百名精壮之士,前往地下河附近查看原因。时间以两柱香为限,无论追查结果如何,必须立即返回。 时间在人们翘首以盼中慢慢流逝着。两柱香燃烧完之后又过了很久,不见那百名搜寻者的回归。 一定是出事了! 于是,冰峰家主又派出去五百人,同样以两柱香为限。结果与第一拨人一样,再无了消息。 怎么回事? 冰峰家主这次真的是坐不住了。在他执意要求之下,众人只好同意冰峰家主亲自前往。不过,众人也提出一个要求,生要与家主一起生,死要与家主一起死。 “于是,除了老弱病残外,所有人都和冰峰家主一起去了地下河?”尤兵问道。 “对。”高星点点头。 “狼群大批出动是怎么回事?” “大部分人赶往地下河,家主不放心族中的老弱病残。所以,将狼群留了下来。然而,就在家主走后不久,有线报说从外兵城出来一伙人,他们驱赶着许多巨大的石蛇,方向就是朝这里走来。” “一定是公孙虫他们!” “狼群出动是为了阻挡公孙虫等人前来?” “不是阻挡,是打算将他们引到其他地方。因为蛇善于钻洞,如果大批石蛇来到这里,溶洞的秘密很难守住。” 尤兵长吁了口气,怪不得在半路上遇到数量众多的蛇皮,以及白狼的狼毛,原来是这个原因。 “之后你们做了什么?”尤兵指的是地下一层众多冰峰族人被杀的事情。 “之后……”高辰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快说!” 冰峰娇娇听出高氏兄弟还有隐情,不由瞪起了眼睛。 尤兵眉毛一挑,对老陈头说,“对于真话讲一半的人怎么处置?” 老陈头立即心领神会,皱纹堆垒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坏笑,“今天我老人家很气愤,本打算将他们用小刀一刀一刀地剐了。但是,看在他们说了一半实话的份儿上,我只剐他们一半的身体。”老陈头说着,侧头看向魏秀娘,“魏小姐,借你的飞刀用用。” 魏秀娘倒也听话,将两把飞刀都递了过来,“刚刚磨过的,很锋利。” “很好!”老陈头收敛了笑容,颤颤巍巍地走向高星、高辰。 “陈老,等一下,我们兄弟忘说了一些事情。” “说!” 高氏兄弟进入溶洞的时候,冰峰家主已经带领大部分族人去了地下河,而狼群也离开了溶洞去阻截公孙虫。整个溶洞中只剩下三百余号的老弱病残。 面对如此境况,高氏兄弟只能等待。 “本以为我们会平安无事地等下去,谁成想,那个姓刘的二等士兵带着一群陆战兵悄悄地摸了进来。”高辰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 “不可能!溶洞这么隐蔽,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冰峰娇娇说得话代表了尤兵、老陈头和魏秀娘的想法。的确,这个溶洞很是隐蔽。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是很难发现的。 然而,用“误打误撞”这个原因解释陆战兵团的到来,显然很是苍白无力。 “娇娇小姐,这次你是冤枉我们了,我们真的不知道!” “是真的吗?”老陈头用刀背在高星的脸上轻轻一划,“我很不愿意听到从你们口中说出‘不知道’三个字。” 随着老陈头飞刀划过,尤兵明显看到高星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了,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滴答下落。 “让他们往下说吧。” 尤兵有种直觉,高星、高辰并没有说瞎话。冰峰家族中的确有奸细,但不是他们两人。 “陆战兵团的人并没有杀死我们。” “相反的,陆战兵团见到溶洞中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残,显得很失望,将我们羁押在地下一层。” “他们让我们哥四个当看守,说被羁押的人如果走掉一个,将砍掉我们的脑袋。说完后,他们就走了。” 听着高星、高辰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尤兵有些奇怪,“你们就这么听陆战兵团的话吗?” “我们也不想听,你看这个……” 高辰将脖子探出老长。尤兵看去,在他的脖子上锁着一个乌黑色的项圈。 “那个姓刘的二等士兵说,如果我们走出溶洞,它就会自动引爆。” “当时,我们并不相信。以为是在吓唬我们,所以在他们走后,我们哥四个就悄悄地溜了出去。” “谁成想,我们两个哥哥逃出溶洞不久,项圈就爆炸了。” 高星说到这里,眼中浸满了泪水。 f32 抵近暗河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二节 抵近暗河 听完高星高辰的讲述,众人这才清楚高氏四兄弟变成两兄弟的原因。 看到高星眼中浸出的泪水以及悲伤的表情,尤兵知道高星并非做作,而是发自肺腑,于是又问道:“既然陆战兵团是让你们看守那些老弱病残,你们为何将他们逐一斩杀,还用了那种残忍的手段?” 尤兵回想起地下一层堆积如山的尸体,面色不由凝重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而那些老弱病残的死因大多是将四肢砍断血液流尽而亡。 “他们不是我们杀的!”高辰忽然厉声尖叫起来。 啪! 老陈头一记耳光打在高辰脸上,他粗糙的面皮上立即浮现出五道手指印,“兔崽子,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还理直气壮,该死!” 高辰挨了一巴掌,脑袋清醒了些,他想解释又怕老陈头再次打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高星。 高星毕竟年长些,“咕咚”一声跪向冰峰娇娇,“这件事真的与我们无关啊!当时,我们心中想得只是如何逃跑,哪有心思去谋害他们。况且,死者虽是老弱病残,毕竟有三百多人,我们哥四个人单势孤,屠杀他们简直是去找死。” 冰峰娇娇琢磨了片刻,认为高星说得有一定道理,示意他站起来,“你们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吗?” “没有。我们从洞口回来时就发现他们已经惨死了。” 高星一旁的高辰像是想起了什么,想要说话似乎又怕挨打,怯生生地看向老陈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否则,你不说也要挨打。” “是。”高辰应了一声,“说到异样,就是一连两个晚上地下河方向有撞击的声音。” 这件事情在溶洞口已经说过。刚听到时,尤兵等人以为是高氏兄弟在误导老陈头。所以,谁没有引起注意。高辰又一次提到撞击声,这让众人警觉起来。 先是听到死去的冰峰十三的声音,再是近八千人有去无回,如今又出现离奇的石头撞击声…… 让尤兵更为惊诧的是,地下三层的那幅竖瞳蛇眼的壁画中,竟然看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景象。 这一切有没有什么内在联系? 见众人沉默不语,高辰接着说道:“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大哥和二哥死了,我和三哥跑不能跑,躲又躲不掉,只能在这里煎熬着。今天陈老您来了,我们怕有口难辩,只好先下手为强。这也是我们迫不得已才做得事情。” “你!”听到高辰的话,老陈头怒从心头起,又一次将巴掌抬起。 “既然他们没有把事情做绝,先暂时记上一笔,等日后再算账吧。” 尤兵不想在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上浪费时间,向老陈头挥了挥手。 没等老陈头说什么,魏秀娘探过头来,“咱们是不是去地下河看看?” 魏秀娘的话其实也代表了尤兵的想法。 此次前来,目的是给冰峰家族预警。谁成想,冰峰家族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 既来之则安之。见到冰峰娇娇和老陈头焦急的神情,尤兵不想也不能就此罢手。 魏秀娘的提议立即得到冰峰娇娇和老陈头的认可,他们将目光集中在尤兵脸上。 尤兵呵呵一乐,“有一句古话,叫做将功补过。高星、高辰,你们两个人是不是……” 高氏兄弟知道尤兵话中的意思,高辰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被高星一把拦住,“娇娇小姐和陈老没有用家法处置我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们哥俩打头阵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好,就这么决定了。” 由于有了高氏兄弟的提醒,尤兵几人前行的格外谨慎。 高氏兄弟与尤兵三个人走在前面,冰峰娇娇和魏秀娘走在中间,老陈头则走在后面。 按照老陈头的想法,前面危险,打算自己与高氏兄弟走在前面。 谁知,众人走了一段路程,尤兵发现高氏兄弟很是惧怕老陈头,目光不时地瞟来瞟去,生怕老陈头一个不高兴会对他二人下手。 这怎么能行? 前方境况不明,如果注意力不集中,会增加危险的几率。所以,尤兵执意与老陈头调换了位置。 从地下五层去往地下河,距离并不远。几人经过一道狭长的溶岩缝隙,踏上沙土地,便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地下河所处的空间本是黑漆漆一片,随着尤兵等人的到来,黑暗中竟然慢慢浮现出红的、绿的、蓝的光亮,宛如梦幻中的童话世界。 “太漂亮了!”魏秀娘欢呼一声,想去捧身旁一团蓝莹莹的光亮。手刚刚伸出,手腕忽然被后面的老陈头一把抓住,“魏小姐,别去碰它!” 没等魏秀娘问为什么,老陈头将火把探了过去。 在火把照耀下,那团蓝莹莹的光亮暗淡了许多,一只白化鸟扇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那是一只鸟?”魏秀娘旁边的冰峰娇娇大为诧异,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白化鸟越飞越远。直到它飞出火把照耀范围,全身再一次冒出蓝莹莹的光亮。 “注意安全。”尤兵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二女,说道:“这里近似于一个封闭的空间,自成一个生存体系。也许会遇到我们不知道的物种。” 魏秀娘“哦”了一声,拿过老陈头手中的火把在空中胡乱挥舞,追逐着那些各色光亮。 “魏大小姐……”老陈头拖长了声音。 “我会注意安全的。”魏秀娘目光流转间,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两个核桃大小的绿色光点。 魏秀娘紧走两步,将火把探了过去。 “哎呦,妈呀!” 魏秀娘一声尖叫,险些瘫倒在地。幸亏老陈头及时赶上,将她扶住了。 “怎么回事?”尤兵回身问道。 “公子,没事,是条蛇。”老陈头回答。 由于发生了意外惊吓,魏秀娘的“大无畏”精神明显消减了许多,乖乖地回到队伍中,随着尤兵等人向前走去。 尤兵六人的到来打破了地下的沉寂,蛇、鼠、鸟、虫等纷纷四散奔逃。 “大家注意了,这几天石头撞击的声音就发自那一带!”高星指了指地下河的方向。 好宽阔的一条地下河! 尤兵聚目光看去,地下河足有百米宽,河水自北向南汹涌翻滚着。不时有一条条不知名的大鱼从水中跃出,吞噬河面上飞行的昆虫。 一条银色大鲤跃出后重重地拍在水面上,溅起半米多高的水花。 尤兵看得清楚,侧头问高星,“是这种声音吗?” “不是。我们听到的声音比这个清脆、响亮,而且密集得多。”高星从附近寻了两块鹅卵石,相互敲击在一起,发出“啪啪”的声音。“我们听到的声音和这种声音很类似。” 尤兵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的确,这种声音与鱼落到水面上发出的声音有着很大差别。 这种声音会是什么发出的呢? 石头! 尤兵眼睛亮了亮,向四周看去。高星捡到的鹅卵石只有河边最多。 按照高星的说法,他们听到的是密集的声音。如果真是石头碰撞发出的声音,那么诡异之事应该发生在地下河的沿岸! 尤兵沉吟片刻,让老陈头保护冰峰娇娇、魏秀娘在一块巨大的喀斯特溶岩上休息,自己则和高氏兄弟慢慢向岸边走去。 正如尤兵所料,地下河岸边和浅水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由于常年被地下水冲刷,鹅卵石的表体细腻整洁,且无棱角,在火把的映照下泛出点点星光,煞是好看。 怎么才能让鹅卵石自己动起来,相互敲击呢? 尤兵将火把插在地上,一手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相互敲击着。 啪!啪!啪!啪!啪!啪…… 敲击声很响很脆,传出很远。 尤兵敲击了足有半炷香时间,振得他双手发麻胳膊发酸,也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正当他打算扔掉鹅卵石时,在火光的映照下,尤兵看到手中一块鹅卵石似乎褪了颜色。 它本来是黑红颜色,随着尤兵捏拿,竟然露出一道道土黄。 怎么回事? 尤兵将鹅卵石探到火把下方,双手用力使劲揉了揉。在手指揉搓之下,黑红颜色居然一块一块呈渣状掉落下来。 这是……尤兵捏住一块渣状粉末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腥臭味道直冲鼻腔。 这是血腥的气味! 鹅卵石被一层厚厚的血浆包裹住了! 尤兵手一哆嗦,鹅卵石掉入水中。 真他妈的古怪! 尤兵向捡拾鹅卵石的地方看去,那片沙土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黑许多。而且,随着河水拍打到岸边,一股淡淡的殷红颜色如同小蛇般蜿蜿蜒蜒地流入了水中。难道是…… 尤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刀尖往里面扎了扎,表层的泥土由于河水的浸润很松软,只不过匕首进入沙土一指深后便被硬物挡住了。 尤兵稍稍一用力,里面发出一声闷闷的空洞的声音。 地下有问题! 尤兵向高氏兄弟招了招手,“把这里挖开,我要看看里面埋藏着什么东西!” “好的,公子!”高氏兄弟应和道。 f33 巨大虫卵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三节 巨大虫卵 此次进入溶洞,尤兵等人从未想过要进行挖掘,所以携带得都是刀剑之类的防身武器。 听到尤兵说要将地面挖开,高氏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小兔崽子,没有锹镐就用刀剑,没有刀剑就用手。记住,你们是在将功补过,不是来度假的!”身后不远处的老陈头气不过,在后面嚷嚷道。 还是高星反应快,见老陈头语气不善,忙说道:“陈老,您放心,只要是公子吩咐的事情,我们哪怕是用头拱、用牙咬,也坚决完成任务!” 高星向高辰递了个眼神,接过尤兵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 幸好岸边以沙土居多。时间不长,两人就将地面挖出了一个直径将近一米的大坑。 随着坑体加深加大,一个物体露了出来。 这个物体呈椭圆状,直径半米左右,表层沾满了砂石。 是溶岩? 尤兵拿起一块鹅卵石轻轻敲了敲。 “公子,这个声音很像!”高辰的声音有些颤抖。 咚!咚! 尤兵又加力敲了几下,发出的声音显示里面是空的。 “兵哥哥,将它敲开。”后面的冰峰娇娇坐不住了,几欲过来观看,均被老陈头阻挡。 “知道了!”尤兵观察了一翻,见球体没有异样,索性听从冰峰娇娇的意见,从身边抄起一块巨大的鹅卵石,高高扬了起来。 正当尤兵想要砸下时,忽然高星“嘘”了一声,“公子,里面似乎有动静。” 听到高星的话,几个人不由一愣。 尤兵侧耳细听。果然,从球体里面发出一阵敲击声。 啪!啪!啪…… 这声音由小渐大,传出了很远。 “公子,就是这个声音!”高辰惊叫出声,身体下意识地向后撤出一步。 “四弟,冷静!” 见高辰脸上变颜变色,几欲逃走,高星暗叫不好,连忙呵斥道:“有公子和陈老在,咱们放心做事,保准出不了意外。” 高星这哪是对高辰说,分明是说给自己和老陈头听的。尤兵苦笑着点点头,“高星说得对,越是慌乱越容易犯低级错误。与其逃避危险,倒不如直面现实。”尤兵说着,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鹅卵石。 随着手起石落,球体表面被砸出一个深坑,鹅卵石陷了进去。 “怎么样?”魏秀娘在身后焦急地问道。 “容我看看。” 尤兵拿起匕首,插入鹅卵石的一侧,猛地将其挑开。 随着鹅卵石脱落球体,尤兵看见,里面是一个很黑很大的空洞。 果然是空的。 “拿火把来。”尤兵将手伸向高星。 高星应了一声,将火把递到近前。 在火光的映照下,尤兵看到了一双圆圆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也正在好奇地盯视着尤兵。 这是……一个巨大的虫卵! 意识到情况不妙,尤兵向高氏兄弟挥了挥手,“慢慢向后撤。” “是,公子。”高星刚想向后退去,忽然他身旁的高辰“啊”了一声,身体一阵颤抖,紧接着轰然向后倒去。 “老四,你怎么了?” 高星伸出右手打算抓住高辰的胳膊,怎奈事发突然,高星仅仅抓住了高辰的袖管,“刺啦”一声,袖管脱落,高辰应声倒地。 “三哥,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腕!” 什么? 高辰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众人纷纷向高辰的双脚看去。 借着火光,尤兵看到在高辰左脚脚腕上赫然出现一只苍白的大手。 那只大手干枯且无血色,手指甲深深嵌入高辰的皮肉之中。而那只大手的手腕以下则埋藏于沙土之下。 大手是从地下伸出的! 这一发现让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尤兵迟愣间,只见寒光一闪,高辰的左脚与脚腕脱离。 “啊!”高辰一声惨呼。 尤兵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干枯的大手以及高辰喷着血浆的左脚消失在了沙地之中。 “快撤!” 尤兵惊呼一声,转身刚想带着高辰撤离。然而已经晚了。随着又一声惨叫,高辰的右手自手腕之下被硬生生砍断。与左脚一样,右手也消失在了沙地之中。 “快回来!”身在后方的老陈头见势不妙,身形一晃冲到岸边。他一把抓住高辰的腰带,双臂齐挥,将他抛向溶岩,“娇娇丫头,接住!” 没等高辰落地,老陈头身形又是一晃,将尤兵和高星分别夹在左右腋下,“走!”老陈头大喝一声,撒腿向溶岩跑去。 老陈头真是拼了老命。尤兵和高星的体重加起来近三百斤。负担着如此分量,老陈头依旧健步如飞。 尤兵只听到所过的沙土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金属撞击之声。那是地下无名生物砍剁老陈头的脚腕发出的声音。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尤兵听到了足有十多声。 幸好有老陈头的保护,自己的双脚脱离了地面。不然的话……尤兵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终于回到了喀斯特溶岩上。 老陈头的两个脚腕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见冰峰娇娇、魏秀娘和高星的关注点都集中在高辰的伤势上,他赶忙将裤腿往下撸了撸,示意尤兵不要声张。 “公子,下步怎么办?”老陈头问道。 “我要为四弟报仇!”没等尤兵回答,高星吼了一声,想要冲将过去。 “冷静!” “陈老,这让我怎么冷静。两个哥哥死了,唯一的弟弟如今也身受重伤。而且,如果不杀死它们,我只有死路一条。”高星抖了抖那条紧紧附住脖颈的链子。 尤兵明白,那条可以自爆的链子将高氏兄弟桎梏在溶洞附近,而眼前的威胁也随时可能爆发。地下一层那些人的惨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对于高星以及高辰来说,他们只能背水一战。 “你稍等,先让我试试!”尽管高氏兄弟在此行中的角色定位是将功补过,但毕竟是鲜活的生命,尤兵不想让高星就此白白送了性命。 此时的岸边又恢复了安静。除了那个被砸出碗口大窟窿的巨大虫卵外,一如往常般地下河水冲刷着河岸,不时有红红、绿绿的荧光从河岸上空飞过。 见大家纷纷站起身,背靠背围站在溶岩之上,尤兵心神一凝,一股粗大的神识化作一只大手,直直插入岸边的沙土之内。 “起!”尤兵一声低喝。 只见神识大手猛地从沙地中扬起,手中的细沙四散开来。细沙之中夹杂着四五个直径半米的球体以及十多支残肢断臂。 “快看那里!” 众人顺着冰峰娇娇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神识大手挖开的坑底,一个粗大的灰白影子一闪即失。 “那是蛇?”冰峰娇娇疑惑地问。 “不像。它比蛇要粗很多,我好像看到它长着一排脚。”魏秀娘说道。 “老陈头你看到了什么?”尤兵问。 “我……我看到的好像了两排脚。而且其中一排脚上好像长着一双手。” 尤兵被老陈头的话弄愣了。动物身上怎么能长手呢? 刚才,尤兵将心神全部集中在神识上,所以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过,几个人都用了“好像”二字,说明他们都没有看清楚。更说明,那个东西的行动速度太快了。 “要不,我用神识再试一试?” “公子稍安,你们听!”老陈头止住众人的谈论。 啪!啪!啪! 又是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这声音开始的时候来自地面以上被尤兵翻出来的虫卵之内。紧接着,地面以下也传出了“啪啪”声。 这“啪啪”声前面有,后面有,左面有,右面也有! “色狼,我们被包围了!” 魏秀娘说着打算跳下溶岩向外冲。尤兵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往哪里跑?” 尤兵说得没错。能往哪里跑呢? 听“啪啪”声的传音方位,几个人前后左右百米之内的地下已经布满了巨型虫卵。 仅仅是“啪啪”声也就罢了,偏偏那些无主的手,以及斩断手腕脚腕的利刃无时无刻不再威胁着几个人。 对了——手! 尤兵目光一凝,向不远处那十数只残肢断臂看去。由于潮湿的沙土包裹,有几只断手已经膨胀腐烂了,还有一只仍然在汩汩流着鲜血。那是高辰的手! 不知是眼花,还是事实如此,尤兵感觉高辰那只断掉的右手似乎动了一下。 由于距离较远,加之光线昏暗,尤兵不能确定。 “往前面二十米处扔一只火把!”尤兵喊道。 “知道了。” 冰峰娇娇小手一抖,手中的火把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火线,落到了高辰断手附近。 巧的是,那个地方沙土松软,火把直直地插在沙土之中。 借助火把的光亮,尤兵仔细看去。 果然有问题! 在火把扔去之前,那只断手是手背朝上、手心朝下放置的。眨眼工夫,那只断手居然立了起来。而且,还在微微抖动着。 难道是见鬼了? 不对! 尤兵看了一眼魏秀娘,“飞刀打那只断手如何?” 听到尤兵的问话,魏秀娘微微一蹙眉头,但她没有说什么,手一抖,一把飞刀夹带着劲风飞了出去。 准头很不错! 魏秀娘的飞刀不偏不倚地打中断手的手心。由于惯性,断手被飞刀带出去半米多远。 也就是在一刹那,尤兵发现断手所在的地方有一只长着灰白毛发的手指关节“嗖”地一声缩进了沙土之中。 f34 破壳而出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四节 破壳而出 那是什么东西? 尤兵忽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粗大的灰白影子,它们应该是一体的。 虫卵、灰白影子以及断足断手…… 在“啪啪啪”的连绵不绝的敲击声中,尤兵努力沉静下来,细细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他隐隐感觉,这三者之间有着某种内在关联。 “公子快看,地上长出了手!”高星一声高叫,将尤兵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哪里?” “前后左右都有!” 尤兵向四周看去,不由张大嘴巴。 一只只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从沙地中突兀地冒了出来。先是手指,再是手掌,紧接着整只手直直地竖立在地面之上。 这些手足有上百只,分布在地下河沿岸,乍一看去,如同从地下长出来一般。 “兵哥哥,那些手会动!”冰峰娇娇的声音颤抖而飘忽,看样子是被吓住了。 那些手自沙地中“长”出来后,并没有停顿,而是五指弯曲,向四周摸索着。 它们是在找……鹅卵石! 尤兵看到一只手摸到鹅卵石后,手掌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向尤兵众人,猛地将鹅卵石掷了出去。 “它们是想砸咱们!” 见此情景,老陈头不干了。他伸出干枯的右手,没等鹅卵石砸到身上,一把将鹅卵石接住,然后气运丹田又砸了回去。 轰! 老陈头的修为是何等深厚,一块鹅卵石在他手中犹如一枚小型*,瞬间将沙土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一道黑红色的液体陡然喷射出来,足有一米高,还夹在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气体有毒!” 老陈头一声惊呼,忙用衣襟捂住口鼻。其他人也学着老陈头的样子,屏住了呼吸。 还好,这股刺激性的气味一闪即过,空气又恢复了刚才的清新。 这只是个开始。 没等众人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只见那些断手被地下生物控制着,在沙地上“捡”起鹅卵石,一枚枚砸向众人。 老陈头怒极,他双手齐挥,眨眼工夫手中多出十余块鹅卵石。 他正准备抛出去,却被尤兵制止,“别砸!” “为什么?” 老陈头说话间,一块鹅卵石擦着耳朵掠过,重重砸在高星的后背上。高星闷哼一声,险些从溶岩上掉落下去。 “地下喷溅的液体中含有毒气。此时咱们逃不掉,如果被毒气笼罩这里,将会九死一生。” 老陈头迟疑了一下,觉得尤兵说得话有些道理,“公子,你看怎么办?” “先忍住,不要乱动。” “怎么忍?”高星哭丧着脸看向尤兵,他额头上已经被砸出了两个大紫包。 尤兵眼珠一转,手中多出了几把雨伞和两套被褥,“用它们挡!” 多亏了尤兵提供的家什。 几人将被褥往身上一蒙,再沿着被褥缝隙将雨伞打在被褥之外,两层屏障居然将大部分鹅卵石挡在了外面。 一时的受挫让大家有些沉默。 怎么办?尤兵环顾着身边的几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无奈”! 如果只有尤兵和老陈头,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容易得多。偏偏高辰身受重伤,无法行动。再加之冰峰娇娇和魏秀娘修为尚浅,冒然闯出很容易陷入绝境。 一炷香后,“石头雨”终于停了。确切地说,岸边的鹅卵石已经被那些断手扔得所剩无几了。 此时的尤兵身边,堆起了足有半人多高的石块。 “兵哥哥,外面没有声音了。咱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由于冰峰娇娇年纪小,被众人护在了中间。“石头雨”袭来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受到损伤。只不过,让被褥闷得够呛,小脸上现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她将脑袋从尤兵肩膀上方探出,顺着被褥缝隙向外看去,沙地还是那片沙地,地下河还是那条地下河,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别动!” 尤兵回手将冰峰娇娇的小脑袋轻轻推了回去,“周围的能量波动很异常,我感觉地下生物要有大动作。” “什么动作?”冰峰娇娇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兵哥哥,你要保护我啊。” “色狼,还有我。”魏秀娘紧跟着说道。 这两个姑奶奶事到如今还然在争风吃醋!尤兵有些哭笑不得。 轰隆!轰隆!轰隆!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但交织在一起,却给人以地动山摇的感觉。 “是虫卵!” 魏秀娘忽然惊呼出声。 借着身边的火把以及周围不断飞舞的荧光,尤兵看到地面不断隆起一个又一个鼓包。那些鼓包越来越鼓,紧接着一个个巨大的虫卵如同剥了皮的鸡蛋般从沙土中冒了出来。 不,确切地说,虫卵是被一只只断手托举了出来。只见每个虫卵下方都有两只苍白的甚至是腐烂的断手,它们不停地托举着虫卵,使虫卵从地下升至地面。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一百个、二百个…… 时间不长,几人的周围冒出了近千枚虫卵。 “陈老,它们在做什么?”高星悄悄地老陈头。 老陈头摇摇头,“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看样子,虫卵是想出来透透风。” 是透风吗?尤兵知道老陈头说得是玩笑话。在尤兵看来,这更像是一种神秘的仪式。 骨碌碌…… 虫卵被托举出来后,并没有四平八稳地停放在那里。虫卵下方的手使劲一推,虫卵借着断手之力向另一只虫卵快速滚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两只虫卵重重撞击在一起。其中一个虫卵炸裂看来。 嘶!嘶!嘶!嘶! 炸裂开来的虫卵中发出一阵高频率的尖叫声,紧接着,一只大虫子钻了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条虫子通体白色,有两米多长。身体分为头和躯干两部分。头部有一对触角,一对大颚以及一对小颚。而躯干部分由一百多个体节组成。 这是……马陆? 尤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陆也叫千足虫、千脚虫、秤杆虫。据说,马陆只有两三厘米长,这里的马陆过于巨大了吧! 尤兵惊骇之际,其他的巨大虫卵也如第一个一样,迅速滚动起来。 一时间,嘭嘭之声不绝于耳。 “出来了,都出来了!” 也许是出于对石蛇的恐惧,魏秀娘看着眼前一条条巨大的白色马陆,下意识的用双臂搂住尤兵的胳膊,紧紧的,犹如溺水之人抱住一捆稻草。 见冰峰娇娇悄悄地注视着自己,尤兵想将胳膊从魏秀娘怀中抽出来,发觉魏秀娘的身体难以自制地微微抖动着,不由叹了口气,一动不动地任由魏秀娘搂抱着,“不让你来,你偏偏跟来……” 听到尤兵的喃喃自语,魏秀娘将脑袋靠在尤兵的肩膀上,“不,我就来。有你在,我不怕!” 不怕?真的不怕吗? 尤兵没有应答魏秀娘,将头转向冰峰娇娇一侧,“你来保护魏小姐,我有事要做。” “好的。” 冰峰娇娇见尤兵二人有如此亲密的动作,早就耐不住小性子了,但见魏秀娘怕到如此程度,只好忍住脾气。如今,尤兵将魏秀娘交给自己,冰峰娇娇借机插言道:“魏姐姐,有我在你放心,保准你平安无事。过来,我借你只胳膊抱抱。”冰峰娇娇说着, 将自己一只胳膊伸了过去。 “不,你的胳膊太细,没有安全感。” “胳膊细,我的腿粗。过来,借你一条……” 就在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时候,嘭嘭的虫卵撞击声逐渐减少,慢慢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嘶嘶”声。 尤兵的目光透过被褥的缝隙,再次向外面看去。一条条两米多长的马陆不断从虫卵的裂缝中游出,转眼间布满了整个河岸。 这是多少条马陆啊! 白花花的、泛着淡淡的红光,远远看去,仿佛燃烧起无边的大火。 “公子,我有办法了。”旁边的老陈头面带凝重之色,他悄声地对尤兵说道,“从这块溶岩到下一块溶岩,大约有四五十米的样子。以老仆的臂力应该可以将你们一个个扔过去。这样,再依次扔到第三块熔岩上。只要地下的大家伙不动,咱们是可以冲出去的。” 尤兵知道老陈头说得“大家伙”就是一闪即逝的灰白影子。如果没有猜错,高辰的手足就是被它硬生生割掉的。 “如果冒失冲出,追杀咱们怎么办?” “以我的修为,拖延一两炷香的时间应该没问题。拖延的时间足够你们逃掉。” “不行,不能以你的性命为代价换取我们的安全。” “公子,老仆已到朽木之年,况且身中蛇蛊之毒,时日已经不多了。我……”老陈头的神色微微一变,右手不自觉地向左肩头摸去。 “别说了,我坚决不能让你去送死!” 尤兵的话刚刚说完,忽然感觉巨大的喀斯特溶岩微微晃动起来。 地震了? 不对! 尤兵拢目光看去,平坦的地下河岸边有一条粗大的土线迅速延伸着。土线所过之处,巨石翻滚,地面纷纷塌陷下去。 不好,强敌来了! 尤兵想到这里,心头微微一惊…… f35 生物链条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五节 生物链条 尤兵猜得没错。就在大家震惊而不知所措之际,随着一块巨大的喀斯特溶岩被高高掀起,从沙地以下钻出两根毛茸茸的近两米长的触角。那两只触角顶端三分之一处悬挂着一串铜铃,铜铃在触角前后左右摆动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那是什么东西?” 老陈头活了七百年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景象。怪物庞大也就罢了,它的身上居然装饰着人类的物品。看那两串铜铃,应该是人为戴上去的。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铜铃上浸透着片片锈色。 轰隆! 整个地面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 “出来了!” 没等高星惊叫出声,尤兵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安静!” “是!是!” 高星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恐惧地看去前方。 随着两只触角从沙地之下钻出,一个如同小房间般大小的头颅冒了出来。 地下怪物的头颅由硬甲包裹,眼睛很大很圆,占据庞大头颅的三分之一有余。双眼下方是一对大颚。大颚有人的大腿长短,呈半弧状,相互之间弯曲对应着,大颚里面是两排参差不齐的巨齿。巨齿在火光的映射下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超级马陆! 如果不是与旁边两米多长的白色马陆参照对比,尤兵绝认不出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竟然会一条马陆。 对,它一定一条马陆。同样有一对触角、一对大颚和小颚。它的躯干同样是由体节组成。 震惊之余,尤兵诧异地发现这条超级马陆居然受伤了。 在它巨大头颅下方的第一节体节上赫然出现一个直径一尺深的血口。从血口内汩汩涌出腥臭的血液,将周围的沙地浸染成黑红颜色。 是谁伤得它? 尤兵忽然想到了冰峰家族以及陆战兵团。 超级马陆的伤极有可能与这两拨人有关。至于是哪一拨,尤兵无从而知。 超级马陆的头颅和一部分躯体从地下钻出后,就不再往上钻了。它将头颅转向尤兵几人方向看了看,眼睛中射出一丝寒光。仅仅是片刻,它又将头颅转开,看向周围数以千计的白色马陆幼体。 超级马陆的目光扫过之处,那些马陆幼体无不颤抖,口中发出惊恐的“嘶嘶”声。 嗷! 超级马陆仰天一声吼叫,然后头颅垂向附近一条马陆幼体。 只听“噗嗤”一声,那条马陆幼体被超级马陆的大颚一夹两断,一股黑红的血箭伴随着刺激性的气味喷射出来。超级马陆没有丝毫迟疑,将其吞入口中。 它竟然在吞噬自己的同类! 这一现象让尤兵惊愕不已。有一句俗话叫“虎毒不食子”。如果猜得没错,这些刚刚从虫卵中钻出来的白色马陆幼体应该是这条超级马陆的子嗣。它竟然…… 尤兵惊愕间,超级马陆又一连吞噬了十几条马陆幼体。有些马陆幼体见状,出于本能做出“假死”状态,然而“假死”也未能躲过命运的劫数,纷纷被断体吞噬。 仅仅一炷香的工夫,超级马陆方圆三十米以内的马陆幼体被它吃得一干二净。 正待尤兵看得出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尤兵打了个哆嗦,他回头看去,是老陈头。 老陈头将干瘪的嘴唇凑到尤兵耳边,“知道超级马陆为什么要吞噬幼体吗?” 看到血腥的场面,尤兵仅仅是震惊。对于老陈头的问题,他没有想过。 “为什么吞噬?”尤兵没有废话,反问道。 “它是在疗伤。”老陈头指了指超级马陆的伤口。 尤兵拢目光看去,老陈头说得话似乎有一定道理。刚才,尤兵看到超级马陆那个巨大伤口时,伤口中正汩汩流出血液。如今,血液被止住了,没有了流血的迹象。 “超级马陆知道咱们的存在吗?” 尤兵问老陈头。此时,尤兵几个人依然用被褥和雨伞包裹着身体。再加上刚才那一阵“石头雨”,几乎将几个人掩埋起来。 “它应该知道。超级马陆刚刚钻出时,曾向咱们这里瞥了一眼。从它目光中,我感受到的是愤怒。它身体上的伤口应该是人类造成的,所以对咱们才很愤恨。” “为什么没有发动攻击?”尤兵问。 老陈头喘了口气,似乎是闷热缘故,额头现出一层汗滴,“我想,应该是基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在低等动物眼中,人类的长相一模一样,它们无法区分开来。它是在等伤口痊愈,痊愈后必将对咱们发动攻击。” 听了老陈头的话,尤兵点了点头。 是跑还是留? 尤兵摸了摸满头的黑线,最终还是决定再观察一番。 尤兵不是不想走,而是在他看来,地下还一定存在某种生物。 那些断手,那些将高辰斩断手脚的生物……它们一定与这只超级马陆有关,但一定不是眼前这只超级马陆。 因为超级马陆实在大了。无论是躯体的大小,还是行动起来的气势都与刚才的情形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谁会有这么高深的修为,能够把超级马陆重伤?”尤兵低声问道。 老陈头沉思片刻,“应该是高星提及的那个刘姓士兵。咱们冰峰家族包括家主在内,修为最高的不过三阶。以我的经验推断,即使是三阶的修为也仅仅能够在超级马陆面前自保,要重伤于它,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是说,刘姓士兵的修为是二阶?” 进入兵族以来,尤兵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说是兵族自从十六年前与范无救一场大战之后人才凋零。一等士兵已经没有。二等士兵也是凤毛麟角。难道这个刘姓士兵也是凤毛麟角之一?” 老陈头点了点头,“刘姓士兵即使不是二阶,也应该是准二阶水平。我记得,石林边缘被我突袭而死的那个叫王伟的士兵是三阶。既然刘姓士兵是他的上级,我几乎可以认定,刘姓士的修为已经高于三阶。” 听完老陈头的推断,尤兵心中微微一惊。如此说来,自己包括老陈头在内不仅没有一个是超级马陆的对手,就连先前出现的陆战兵团也无法用实力应对。 怎么办? 尤兵的目光一聚,凝重地看向前方的超级马陆。 超级马陆已经吞噬了十数条马陆幼体。由于体型过于庞大,这十几条对于它来说仅仅是盘开胃点心,它将目光扫向了更远处那些密密麻麻蠕动的马陆幼体上。 远处的马陆幼体似乎感知到大难临头,纷纷发出“嘶嘶”的哀嚎声。然后没有一条幼体逃跑,仅仅是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头部不停地碰撞地面,仿佛在求饶一般。 嗷! 超级马陆又是一声低吼。它摇头摆尾想要从地面以下钻出来。它巨大的身体向外刚刚爬出半米,动作忽然又停止,巨大的圆眼中现出痛苦之色。 “太好了。超级马陆重伤无法出来!” 尤兵身后,冰峰娇娇激动地叫了一声。声音尽管不大,但还是吓了众人一跳。旁边的魏秀娘赶紧捂住冰峰娇娇的嘴巴,“娇妹妹,别惊动超级马陆!” “知道了。”被捂住小嘴的冰峰娇娇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冰峰娇娇说得没错。由于伤势原因,超级马陆的行动时不时地被牵扯到痛点,让它痛苦不堪。 没等尤兵几人松口气,超级马陆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 叮当!叮当!叮当…… 在晃动中,超级马陆触角上悬挂的铜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它在做什么? 在尤兵看来,此时此刻的超级马陆绝不仅仅是听“音乐”这么简单。其中必有缘故! 真让尤兵猜对了。 随着铜铃声音响起,远处那些畏畏缩缩不停求饶的马陆幼体居然一条条自动“游”了过来。 不对! 尤兵定睛看去,那些“游”过来的马陆幼体下面是一排排的大手。 它们是被……沙土中钻出来的断手托举过来的! 此时,尤兵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在这片沙地上,除了超级马陆、马陆幼体,还有一种生物存在! 超级马陆需要吞噬马陆幼体疗伤,而马陆幼体是被地下那种无名生物从虫卵中强驱出来,然后供奉给超级马陆…… 尤兵瞬间明白了三者之间的关系。马陆幼体是食物,地下无名生物是帮凶,而超级马陆才是这一带的主宰者。 有了这种推断,尤兵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对手强大不可怕,可怕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躲藏在阴暗处的对手。 对手强大可以避其锋芒,以长处对抗其短处。而躲藏在暗处的对手则不同。底数不清、情况不明,很容易着了对方的道。 既然知道了地下无名生物是帮凶,说明它或它们与超级马陆相比,实力应该稍逊一筹。 就在尤兵思索间,一条条马陆幼体已经鱼贯进入了超级马陆的口中。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随着超级马陆不断吞噬马陆幼体,它那个尺余深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不好,超级马陆伤口愈合后,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们! 尤兵与老陈头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f36 青铜地猴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六节 青铜地猴 跑! 此时此刻,尤兵、老陈头几人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跑! 几个人在观察超级马陆吞噬幼体的期间,通过马陆幼体被“输送”的频率以及运行轨迹,大致了解了地下无名生物的基本情况。 地下生物共有十六个。主要分布在东、南、西三个方位,每个方位有五个无名生物。而北面也就是超级马陆过来的方向比较空虚,只有一个无名生物。 尤兵与老陈头互看了一眼,然后尤兵猛地将身上的被褥撩开,撒腿迎着北面的地下无名生物跑去。 紧接着,冲出去的是冰峰娇娇、魏秀娘和高氏兄弟二人。二女一左一右护在高氏兄弟两边,高星则背着他的四弟高辰在中间跑。 “快!跑得再快些!” 老陈头没有冲下喀斯特溶岩,仅仅是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东南西三个方向以及超级马陆的动静。 对于尤兵几人的逃亡,超级马陆想追赶,身体仅仅动了几动又改变了主意。只见它晃动巨大的头颅,两根触角上铜铃发出一阵叮当声。 叮当声在常人听来无足为奇,可声音发出后局势却发生了转变。 老陈头站在喀斯特溶岩上,只见东南西三个方位有十三条土线几乎是统一时间向尤兵五人而去,另有两条土线向自己涌来。 “很好!” 老陈头昏黄的眼睛射出一道精光,他仰头一声长啸,从身边拿起数枚鹅卵石,逐一向土线顶端砸去。 轰!轰!轰! 在老陈头手起石落间,地下河沿岸沙尘四起、哀鸣连连…… 就在老陈头阻挡地下无名生物的同时,尤兵那边也没有闲着。 尤兵将神识发散到最大限度。一方面,观察身后冰峰娇娇、魏秀娘几人的状况,防止四人被甩下或者遇到危险。另一方面,剥离出一股粗大的神识向前面地下生物的方向蔓延过去。 令尤兵奇怪的是,神识在前方流转了一个来回,居然没有感应到地下生物的存在。 怎么回事? 奔跑中的尤兵身形不禁一滞。通过刚才的观察,尤兵几乎可以确定,北面隐藏的地下生物一定在前方三十米开外的一块溶岩下面。 为什么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尤兵心念一转,将龙渊宝剑置于手中,随着念力注入剑身,剑芒暴涨十丈有余。 “开!”尤兵一声大喝,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溶岩以及下方的无名生物。 咔嚓! 宝剑不愧为宝剑。尤兵一剑劈下,溶岩被砍成两半,剑芒随之深入沙地以下。 当! 一声金属撞击之声从地下传来。尽管有沙土阻隔,但尤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一道土线突兀地出现尤兵十米之外。这道土线呈半弧状,绕开尤兵,向他身后方的冰峰娇娇几人冲去。 不好! 尤兵暗自心惊,刚想挥宝剑阻挡,还是冰峰娇娇反应迅速一些。她小手一抖,一枚银针直直射向土线的最顶端。 然而,冰峰娇娇的阻挡几乎没有起到作用。那道土线仅仅是停滞了一下,然后以更快地速度冲向前冲去。 对于冰峰娇娇来讲,自己最得意的功夫就是满把的银针。这次居然失手,这让冰峰娇娇实所未料。 在她诧异之际,土线已经蔓延到脚下。 “娇娇小姐,小心!” 离冰峰娇娇最近的是高星。出于本能,高星身体向左侧大跨一步,重重撞在冰峰娇娇的身上。 “啊!”“啊!”“啊!”“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 第一声“啊”是冰峰娇娇所叫。由于高星用力过猛,将她的身体撞飞出去。 第二声“啊”是高星所叫。高星一心想要救下冰峰娇娇,却忘了身上背着四弟高辰。撞飞冰峰娇娇之后,自己的身体则踉跄着失去中心,一下子摔倒在地。 第三声“啊”是魏秀娘所叫。在高星到地瞬间,魏秀娘发现一道寒芒从地下冒出,向高氏兄弟砍去,不觉惊叫出声。 而最后一声“啊”则是尤兵挥起龙渊宝剑砍向那道寒芒。 当! 一声金属撞击之后,尤兵紧握剑柄的右臂一阵酸麻,龙渊宝剑险些脱手飞出。 瞬息之间,从地下冒出一条灰白色的尾巴。那条尾巴短而小,边缘部位闪现着一道不足半尺的寒芒。 尤兵看得清楚,那道寒芒的本体是一块金属材质的刀片。刀身异常狭窄,被捆缚在短小的尾巴之上。 那是什么东西? 尤兵无法认出。不过能够判断出,那个锋利异常的刀片极有可能就是斩断高辰一手一足的凶器。 “赶快躲开!” 那条短尾被尤兵一剑挡开之后,在半空中画了一道弧线,然后回转过来,劈向倒地的高氏兄弟。 快,真是太快了! 尤兵的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花,高辰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高辰被砍去一手一足,本已昏死过去。被地下短尾这一袭击,强烈的痛感使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高辰大瞪着双眼,用仅存的一只左手往腹部上一摸,不禁又是一声大叫。 高辰的腹部被地下短尾上的利刃划开一道一尺多长的血口,腹腔内红白相间的肠子从中流了出来。 “四弟!” 高星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将高辰抱起。 “不要管我!” 高辰大睁着猩红的双眼。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高星推出三米开外。然后吃力站起身,单脚独立向那条土线蹦去。 “他想做什么?” 冰峰娇娇刚上前去拉高辰。谁知高辰停下脚步,冲着众人大吼一声,“走,赶快走!” 没等众人反应,高辰见土线又一次抵到身前,他怪叫一声扑了上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 随着寒芒闪闪,高辰的肢体如同砍瓜切菜般,被*开来。 “四弟!” “三哥,快走!” 高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嚎叫。只见他仅存的左手往沙土中插去,随之残破不全的躯体猛地往旁边一滚。 出来了,那个无名地下生物被高辰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那是…… 尤兵定睛看去,脑海中闪现出三个字——地石猴! 按照动物分类,地石猴属于哺乳纲、啮齿目、鼠科啮齿类动物。确切地说,地石猴与老鼠同宗同脉。只不过,地石猴比老鼠要大许多。 眼前这只地石猴身长两米,全身覆盖着灰白茸毛,尖嘴猴腮的吻部呲着一颗奇长的门牙。 让尤兵惊诧的是,这只地石猴全身披盖了一层青铜铠甲。 也许是故意为之,青铜铠甲打造的又细又长,将地石猴紧紧地束缚在里面。地石猴身体只能按照青铜铠甲的形状畸形生长。 由于特殊的打造方式,地石猴的两排六只脚爪无法完全伸出,只能从铠甲缝隙中伸出几根脚趾。 人有人的思维,动物有动物的聪明。为了防止脚趾受伤,地石猴用短尾上的利刃割掉人类的手脚套在了自己能够伸出的几根脚趾上,用以爬行或行使其他动作。 “它是杀害我们族人的元凶!” 冰峰娇娇看到地石猴脚趾上套的断手断脚,愤怒之情轰然升起,两根银针激射而出。 当!当! 青铜铠甲包裹得过于严密,加上地石猴机警,两根银针悉数打在了青铜铠甲之上。 “三哥,走……” 此时的高辰已经是油尽灯枯。他躺在地上,嘴角不断涌出血沫,仅存的左手几次想要抬起,但没了力气,嘴中只能喃喃地叨咕着“走,三哥走”。渐渐的,高辰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脑袋一歪,便没了动静。 “公子,快带人离开!” 不远处的老陈头见尤兵几人情绪激动,想要与地石猴做殊死搏斗,不由心急大喊起来,“再不走,咱们都会死在这里!” 老陈头说得没错。尤兵这边凶险,他那边更是凶险万分。 几十枚鹅卵石打出后,将地石猴的地下通道打瘫了大半。情急之下,地石猴自持凶猛不再隐蔽,纷纷从地下转到了地上,呈环状将老陈头包围在其中。 “畜生们,是不是欺负我老人家年老体衰?告诉你们,我老人家可是铜筋铁骨,没有一副好牙口是啃不动我的!” 老陈头抄起一块鹅卵石,在手里掂了掂,但没有抛出去。 老陈头清楚,现在不是好胜斗勇的时候。他的目的不是杀戮,而是拖延时间,给尤兵几人逃跑争取时间。所以,地石猴不动,老陈头也不动。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地石猴的进攻。 也许是老陈头刚才投掷鹅卵石砸毁地下通道起到了震慑作用,地石猴的目光尽管凶狠,口鼻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但没有一个冲上前去,都冷冷地观望着。 叮铃!叮铃!叮铃! 三声悦耳的铜铃声自超级马陆方向传来。围住老陈头的一只地石猴身上的青铜铠甲慢慢向内收拢起来。 唧!唧!唧!唧…… 那只被束缚的地石猴发出痛苦的嘶叫。只见它嘶叫着,后腿绷、前腿弓,做出一个跳跃的姿势。 不好,进攻要开始了! 老陈头想罢,不由暗暗攥紧了手中的鹅卵石…… f37 以一抵十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七节 以一抵十 十五只地石猴将老陈头团团围住。 老陈头并没有血腥杀戮的念头。他只想为尤兵、冰峰娇娇等人逃离拖延时间。 然而,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超级马陆似乎洞察了老陈头的意图。它晃动触角引动上面的铜铃,以诡异的铜铃之声迫使一只地石猴发动攻击。 在青铜铠甲夹裹之下,那只地石猴发出一声悲鸣。只见它前腿弓、后腿绷,借助中间两条腿的助推作用,灰白身躯如同一发炮弹弹射向老陈头。 “小畜生,来得好!” 面对地石猴的凶悍扑击,老陈头不躲不闪,右臂挥动,一枚鹅卵石脱手而出。 砰! 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后,地石猴两米多长的身躯在半空中向后翻转一百八十度,重重摔落在地。 仅仅是一两秒钟的时间,那只地石猴发出“唧”地一声长啸,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即站立起来,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 它居然没有受伤! 老陈头本以为自己一记重击,即使不把那只地石猴打死,也能将其打成重伤。谁知,它却安然无事。 老陈头双眼一眯,目光落在地石猴的胸前。那里有青铜铠甲护体。厚厚的甲片被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痕。 原来是甲胄起了防护作用。 老陈头嘿嘿一阵冷笑,“小畜生,看你能够挨过几次打击!” 老陈头顺手抄起两块鹅卵石,怒视着前方那只地石猴。 那只地石猴发出一声长叫想要攻击,又惧怕老陈头手中的鹅卵石。它在原地转了一圈,不停地做着试探性的动作。 “过来呀!” 老陈头向那只地石猴招了招手。 就在此时,老陈头忽觉三股恶风从左右和后方同时刮来。 不好,这个畜生用的是障眼法,上它的当了! 老陈头意识到不妙,三股恶风已经来抵到近前。 老陈头头没回,眼没看,身子猛地往下一蹲。 左右两只地石猴由于冲势过猛,身体重重撞击在一起,瞬间又弹将开来。而后面的地石猴则擦着老陈头的头顶掠了过去。 就在老陈头暗叫“好险”之际,忽觉一阵剧痛。那只掠过头顶的地石猴短尾上的利刃在老陈头的后背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也就是老陈头,他体内的骨架是由兵族寒铁打造而成。换做旁人,恐怕已经被利刃割成两段。 即便如此,老陈头由于惯性向前踉跄了两步扑倒在地。 挺住! 老陈头情知不妙。身体借助前倒之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瞬间滚到重伤他的那只地石猴身后。 此时,那只地石猴刚刚落地,六足尚未站稳。忽觉身后有异,它刚想回头观望,短尾被老陈头一把攥在手中。 “小畜生,伤了我老人家,就想这么轻易逃脱吗?” 老陈头双臂抖动,身体庞大的地石猴如同一个风车被抡了起来。 嘭!嘭!嘭! 地石猴的身体不时地撞击在溶岩上。一时间,火星乱溅,碎石乱飞。 那只地石猴虽有青铜铠甲护体,也禁受不住老陈头的暴力摧残。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地石猴就被打散了架,两米多长的身体留在老陈头手中的不足一米。鲜血、碎肉溅了老陈头满身满脸。 “谁还过来!” 见手中的地石猴毙命,老陈头的怒火消减了一些。他将半截地石猴的躯干往地上一扔,目光冰冷地看向其他地石猴。 同类惨死在面前,其他地石猴不干了,一个个呲牙裂嘴,突出的吻部露出硕大的门牙,几欲与老陈头拼命。 杀掉一只地石猴,本以为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没想到,地石猴竟然“兔死狐悲”,老陈头心中不由一凛。他下意识地向不远处的那条超级马陆看去。 此时的超级马陆同样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陈头。从它的眼中,老陈头感受一种变化。那就是——惧意在减退,暴戾之气在增长。 不好!通过刚才与地石猴的较量,超级马陆应该看出了自己的修为。自己的修为不足以抗衡超级马陆。它会不会亲自上阵? 老陈头想到这里,向后退了两步。 唧!唧!唧!唧…… 在一只地石猴连绵不绝的叫声中,老陈头周围所有的地石猴均呈现出一种动作——前腿弓、后退绷,短短的尾巴高高翘起。 这是地石猴群起而攻之的信号! 不能再等了! 老陈头将目光从超级马陆那边收回。干枯瘦长的身体闪电般在巨大喀斯特溶岩上绕了一圈。随着他迅捷无比的走动,一枚枚鹅卵石夹带着劲风砸向地石猴。 一时间,地下河沿岸充斥了重击的“砰砰”声,以及地石猴的惨叫和怒吼声。 这并不是老陈头的本意。老陈头并不想招惹这些嗜血的煞星。老陈头没有办法。与其让地石猴群起而攻之,倒不如主动进攻,打乱它们进攻的节奏。 这种变被动为主动的方法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半柱香过后,喀斯特溶岩附近的鹅卵石几乎被老陈头扔了个干净。而剩下的十四只地石猴仅仅死亡两只,另外有两只身受重伤,无法行动。 还有十只地石猴! 老陈头估计了一下路程,半柱香的时间尤兵几人最多跑出千八百米远。对于地石猴特别是对于超级马陆来说,千米的距离瞬间可以到达,路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穷凶极恶的地石猴,老陈头真的有些发愁了。如果仅仅是自己,逃跑并不是一个大的问题。偏偏自己还要保护冰峰娇娇、魏秀娘等人。更让老陈头顾忌的是那条超级马陆。随着老陈头实力的不断展现,那条超级马陆看着眼里,内心似乎对自身的实力越来越有底。见它跃跃欲试的样子,随时可能冲上来。 怎么办? 就在老陈头左右为难之际,地石猴群中又传出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叫声。 唧,唧,唧!唧,唧,唧!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的地石猴开始一步步地向老陈头逼近。 不好,这次地石猴终于要发动总攻了! 老陈头手中握着最后两枚鹅卵石,想跑不肯,不跑又知道自己一定会落于下风。 老陈头迟疑中,总攻终于开始了。 身前身后有两只地石猴同时跃起,咬向老陈头的双肩及脑袋;身左身右也有两只地石猴同时跃起,咬向老陈头的两只手臂。而其余六只地石猴则死死盯着老陈头,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等待着老陈头下一步的动作。 有攻有守。这群地石猴有智慧! 没等四只地石猴扑到近前,老陈头双手急挥,手中两枚鹅卵石同时向前面那只地石猴砸去。 嘭!嘭! 那只地石猴以倒栽葱的姿势被打落于地。老陈头借着前方出现空当,身形一晃,打算冲出包围圈。 唧!唧! 老陈头的身体尚在空中,地上蹲伏的两只地石猴一前一后扑将过来。 老陈头一提丹田气,猛地向旁边一转。借助扭转之势,身体以诡异的九十度直角折向左边。 唧!唧! 又有两只蹲伏的地石猴腾空跃起。 老陈头暗叫一声不好,身体再一次折返九十度,向另一侧落去。 唧!唧! 没等老陈头松口气,身旁再次传来两声短促的尖叫。 该死,这是要我老命的节奏啊! 四组八只地石猴先后的扑击,让老陈头感到力竭。 面对第四组两只地石猴的袭击,老陈头知道再也无法躲闪。尚在空中的他一声怒吼,双拳一挥向左右两个方向打去。 嘭!嘭!嘭! 前两声是老陈头双拳击中两只地石猴的声音,而最后一声则是老陈头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 老陈头摔在地上的势道并不大,然而围在四周的地石猴哪肯错过这须臾的大好时机。最后两只蹲伏在地的地石猴“唧”了一声,同时向老陈头扑去。 “该死!”老陈头一声暗骂。 在“一跃两转”中,老陈头的内力本已耗损极大。忽觉体内一阵热浪翻滚,如同燎原之火燃烧着老陈头的五脏六腑。 不好,力竭引发了毒性蔓延! 此时的老陈头仰面摔倒在地。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全身皮肉火烧火燎地疼痛。 迷蒙中,见到有两只地石猴扑了过来,老陈头勉强提起精神,身体奋力向旁边一滚。 老陈头的动作终究慢了些。只听“刺啦、刺啦”两声,他的衣服连同皮肉被地石猴短尾上的利刃划开了两道尺于长的血口。 “热啊!热啊!” 面对围攻上来的十余只地石猴,老陈头似乎失去了理智。他不再躲闪抵抗,双手痛苦地抓扯着身上的衣服。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 在抓扯中,老陈头的衣服变得褴褛破碎。 如果有人观察,就会发现老陈头自左臂肩膀处,有一道红线慢慢向下延伸着。红线所过之处,褶皱的皮肤无不变成灰黑颜色。 “蛊毒!好厉害的蛊毒!” 老陈头看到自己的肌肤在一寸一寸地失去生机,知道此次是在劫难逃,不由发出一声怒吼,“小畜生们,都过来吧!” 老陈头抬起拳头想要对围上来的地石猴做最后一击。谁知,他的胳膊仅仅是动了一动,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f38 倒戈一击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八节 倒戈一击 迷离中,老陈头感觉有一团团火在眼前涌动。火很大,熊熊燃烧着,将眼前映照地红彤彤一片。 开始时,老陈头以为是幻觉。等他强忍疼痛拢目光看去,发觉那是一根根火把发出的光亮。 “吃下!” 是尤兵的声音。紧接着,一枚散发清香的药丸送到了老陈头的口唇之间。 “我不吃……” 老陈头想说什么,但尤兵没有给机会,沉老陈头张嘴之际,将药丸强行塞进口中。 疗伤圣药不愧是疗伤圣药。 药丸进入口腹之中,老陈头体内如同被火炙烤的疼痛消失了大半,就连从左臂向下延伸的红线也浅淡了许多。 老陈头吃力地摸了摸变成黑灰颜色的皮肤,那片皮肤在抚摸之下爆裂开来,化作碳片掉落于地。 “再吃一粒。” 老陈头的头向旁边一侧,躲过尤兵递过来的药丸,“主人索超在研制这种药丸时曾告诉我,药丸的作用是生津愈骨,对于解毒疗效不佳。用这种药丸治疗我的病情是在暴殄天物,使不得,使不得……” 老陈头说完,像是想起什么,身体猛地一怔,“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 “因为我们找到了对付地石猴的办法。”冰峰娇娇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办法?” 在高星的侍奉下,老陈头从地上缓缓坐起,拢目光向周围看去。 仅仅是眨眼的工夫,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地下河岸边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己方阵营。尤兵、冰峰娇娇、魏秀娘和高星每人手中拿着两根火把。另一个阵营则是剩余的那十只地石猴以及那条巨大的超级马陆。 超级马陆依然保持着半地上半地下的状态。而地石猴则是一脸的惊恐,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与刚才凶悍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 “地石猴怕火。刚才逃跑时,无意中用火把打中了阻挡我们的地石猴,你看看它如今的模样。” 老陈头闻言向北面看去。只见远处有一团大火在熊熊燃烧着,隐隐能听到“唧唧”的哀鸣声。 尤兵见老陈头脸现惊异之色,解释道:“地石猴皮毛干枯,内含油脂,很容易被点燃。” “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三百多老弱病残的族人被地石猴杀死,老陈头露出一丝哀怨的笑容。 五只地石猴被老陈头活活砸死或者重伤,一只地石猴即将被活活烧死,剩下的十只地石猴则陷入了两难之中。一方是超级马陆两只触角上的夺命铜铃,一方是尤兵等人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 无论是哪一方,都可以让地石猴死无葬身之地。地石猴惊恐地叫着,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如同待宰的羔羊。 叮当!叮当!叮当! 超级马陆的庞大头颅又一次摇动起铜铃。就在那一刹那,蜷缩在地的一只地石猴猛地蹿了起来。 由于身上的青铜铠甲不断地收缩再收缩,痛苦不堪的它出于本能,几乎是疯狂地朝着尤兵几人撞去。 咚! 尤兵几人迅速躲开,那只地石猴没有收住脚,一头撞在喀斯特溶岩之上。霎时间,血浆脑白溅了一地。 “让你们荼毒生灵,杀害我四弟,烧死你们!” 见倒在地上的那只地石猴的肢体还在微微抽动,高星走上前去,将火把狠狠地插进青铜铠甲中,同时口中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 若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 火苗刚刚接触地石猴的毛发,便冒出了滚滚浓烟。紧接着,一股火苗升腾而起,焦糊的臭味弥漫开来。 又一只地石猴被活活烧死。 这对于剩余的九只地石猴来说,既是一种警告,更是一种震慑。 下一步怎么办? 尤兵并没有因为一个大敌死去而高兴。恰恰相反,尤兵有种感觉,有股越来越大的威压自超级马陆方向滚滚而来。 也许杀死这些地石猴之时,就是超级马陆亲自动手之际。看看坐在地上重伤难愈老陈头,尤兵不禁暗暗着急。 “公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陈头将嘴凑到尤兵耳边,“我们要利用超级马陆与地石猴的制衡关系。” 什么意思? 听到老陈头的话,尤兵心中微微一动。 老陈头说得没错。如今的格局是三足鼎立。己方、地石猴一方,以及超级马陆一方。 超级马陆与地石猴并非是相濡以沫的共生共享关系,而是制约与被制约的主奴关系。 如果这种关系被打破呢? 尤兵抬起头,目光穿过中间地带的地石猴,向更远处的超级马陆看去。 此时,超级马陆的身体慢慢扭动着,似有破土而出之势。而它两只触角上的铜铃随着身体扭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声音虽然很轻微,但在地石猴听来,仿佛来自地狱。每每声音急促之时,地石猴的身体就会颤抖不已。 “魏小姐、冰峰小姐,你们手上的准头如何?” 尤兵指了指超级马陆两只触角上的铜铃。 超级马陆触角上的铜铃有两串。一只触角一串。每一串铜铃有八个小铃铛,每个小铃铛又都由触角上的茸毛牵制着。超级马陆每摇动一个小铃铛,便会对应一只地石猴。 “可以试一试。”冰峰娇娇说道。 “你呢?”尤兵问魏秀娘。 “娇妹妹可以,我这个做姐姐的,坚决不能拖后腿。” 听着魏秀娘的话,尤兵苦笑一声,“既然两位小姐没问题,听我指令,喊道三的时候,魏小姐打左边的铜铃,冰峰小姐打右边的铜铃。” “没问题!”魏秀娘和冰峰娇娇同时回答。 “注意了。一……” 尤兵拖长声音喊了一声。与此同时,尤兵将一股粗大的神识蔓延了过去。 “二!” 尤兵说话间,神识已经绕过地石猴,抵近超级马陆。 超级马陆似乎对神识的侵入有所察觉。它本来轻轻晃动着头颅,见前方有危险信号,不禁停止了摇晃,凝聚目光向尤兵神识看去。 很好!尤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三!” 在尤兵“三”字出口之际,三把飞刀以及十多根银针几乎是同一时间飞射出去。 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超级马陆右边触角上有一个小铃铛被打落下来,而魏秀娘对付的那串铃铛则完好无损地挂在超级马陆的触角上。 坏了! 见此情形,尤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按照他的计算,从自己这里穿过地石猴所在的位置到达超级马陆那边,不过三四十米远。这段距离打下铜铃,对于冰峰娇娇和魏秀娘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 然而,尤兵却忽略了超级马陆这样一个存在。超级马陆是何等实力?就连三阶水准的老陈头都要畏惧三分。能够打中铃铛在很大程度上也有运气的成分,再加上尤兵以神识吸引超级马陆的注意力,才勉勉强强地打下一个。 冰峰娇娇和魏秀娘的突袭如同捅了马蜂窝。超级马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它巨大的身体从地下轰然冒出。 这是多么庞大的超级存在! 尤兵曾见识过石蛇的蛇王。蛇王的长度有三四十米,但较之眼前这条超级马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条超级马陆的长度没有百米也有八十米。 随着超级马陆剧烈运动,它触角上的铜铃开始无规则地晃动起来。 叮当,叮当,叮当…… 在一阵铜铃声中,几乎所有的地石猴都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只有一只没有倒下。那只地石猴见同类痛苦不堪,想必自自己也会如此。谁知它呆立片刻,只听身上传来“咔吧”一声,束缚自己不知多少年的青铜铠甲竟然掉落于地。 唧! 那只地石猴长啸一声,眼中的哀怨无助变成了欣喜和狂野。它又一连“唧唧”叫了两声,似乎在和同类交流,然后身子猛地一跃而起,扑向比自己大上数十倍的超级马陆。 这是一种怨恨以极的疯狂报复。 随着那只地石猴反戈一击,其他地石猴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受困与那些铜铃的关系,纷纷强忍剧痛爬起来,一步步逼近超级马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尤兵向几个人挥了挥手,背起老陈头沿着地下河岸边,撒腿向上游跑去。 尤兵从来没有如此感觉,在玩命逃亡的时候自己竟然有惊人的潜力,背着一个大活人还能跑在最前面。 开始的时候,尤兵能够听到超级马陆的暴怒声,以及众多地石猴的“唧唧”叫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兵哥哥,休息会儿吧。” 不知跑了多久,冰峰娇娇气喘吁吁地打破了沉默。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一把抓住跑在前面的尤兵。 说实话,尤兵也累得够呛。全身是汗,几欲瘫倒。 “前面有座桥。过了桥会更安全些。”趴伏在尤兵背上的老陈头说道。 只顾向前奔跑,众人没有留意地下河河面的情况。经老陈头一提醒大家才发现,在前面百米处有座浮桥。借着半空中飞来飞去的萤火看去,那座浮桥似乎比较完整,应该可以过人。 “老陈头说得对,过了浮桥咱们再休息。”尤兵附和道。 f39 简易浮桥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三十九节 简易浮桥 所谓“浮桥”,就是用船或浮箱代替桥墩,而浮在水面上的桥梁。军队采用制式器材拼组的军用浮桥,称为舟桥。 浮桥的历史记载以中国最早。《诗经?大雅?大明》记载:“亲迎于渭,造舟为梁”,说得就是周文王姬昌于公元前1184年在渭河架浮桥的事情。 尤兵几人向地下河上游奔跑过程中,看到的浮桥是一座十分简易的浮桥。 之所以说十分简易,一是它没有船或浮箱做桥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破旧的盛放衣物的木箱或者木板;二是它没有铁索连接,连接木箱的仅仅是一道道粗粗的草木线绳。 尤兵有些疑惑。按照常理,无论是什么样式的桥,选取构筑材料的最基本原则是防水。 而组成这座浮桥的木箱以及草木绳线均容易被水泡烂。 为什么会这样? 尤兵将老陈头放下,让高星搀扶着。自己则走到浮桥边,细细查看。 浮桥虽然简陋到了极点,但很结识。尤兵走上浮桥,用力跺了跺脚,桥面仅仅是晃动了几下。 桥体怕水,但还很结识——尤兵的眼睛忽然一亮,“冰峰家族的去向有线索了!” “他们去了哪里?”魏秀娘问。 “去了河的对面。而且是从这座桥上过去的。” “为什么?” “组建浮桥的材料怕水,但还很结识,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浮桥建造的时间很短,桥体还没有被河水泡坏。” “你是说这座桥是冰峰族人建造的?” 尤兵点点头,“在这罕无人至的地下溶洞中,除了冰峰家族能够建造出一条如此长的浮桥,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 “有道理。” 冰峰娇娇闻言,顾不得疲劳,一把搀住老陈头,“陈老,咱们现在就过河。找到冰峰家主,你一定会有救的。” 提到冰峰家主,老陈头干瘪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任由冰峰娇娇和高星一左一右搀扶着,向浮桥上走去。 地下河很宽,粗略估计,百米有余。在这样一个水急浪大的简易浮桥上,人如同荡秋千般,随时有掉入河中的危险。 尤兵和冰峰娇娇几人向河中央走了十几米,忽然又停下脚步,“你们先过河,我稍后过去。”尤兵说罢,又退回河岸边上。 “兵哥哥……” “色狼……” 见几个人将目光投向自己,尤兵没有解释,挥挥手,说了句“时间不等人,赶快过去”,之后不再看众人,目光投向来时的方向。 “快走。公子是在给咱们争取时间。”老陈头看出尤兵的想法,叹了口气,催促众人前行。 老陈头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浮桥,换成一座钢筋水泥筑造的桥梁,尤兵也不会有这种担心。 偏偏众人要过的是一座极为简易浮桥;偏偏这座浮桥很长,桥下的水流还很湍急。 尤兵不得不考虑万中有一的事情。万一那条超级马陆追上来怎么办? 单凭超级马陆那一对一米多长的大颚,这座简易浮桥在瞬间就会支离破碎。而桥上的人则会掉入冰冷的地下河中,随波被冲到下游。 尤兵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来时的方向很安静,听不到超级马陆与地石猴的撕咬声,也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只有一些或飞的或爬的或游的动物闪着各色光辉在前方一闪而过。 超级马陆和地石猴会不会同归于尽? 一个侥幸的想法涌上心头。继而,尤兵打消了这种念头。 地石猴的确凶悍,但与超级马陆比起来,远逊许多。如果地石猴被超级马陆猎杀,那么…… 尤兵又一次看向来时的远方,很安静,还是很安静。 尤兵长出了口气,用余光瞟了一眼浮桥。魏秀娘在前面开路,冰峰娇娇和高星一手搀着老陈头一只胳膊,快步向河中央走去。 河水很湍急,越往中心走,浮桥晃动得就越是厉害。再加上不时有大浪打在浮桥之上,几个人几次险些掉入河中。 还有七十米…… 还有六十米…… 还有五十米…… 还有四十米…… 看到几个人走过河中央向河对岸走去,尤兵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 按照他们的速度,还有半柱香时间就可以过去了。尤兵不再顾忌远方的超级马陆,转身向浮桥上走去。 轰隆……轰隆……轰隆…… 尤兵的一只脚刚刚踏上浮桥,忽然感觉地面发出一阵强烈的震颤。 那是……尤兵拢目光向远处看去。只见不足千米开外,有一道粗粗的土线滚滚而来。 不好,是超级马陆! 尤兵本来放松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土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刚刚还有千米的距离,眨眼工夫已经不足三百米。 也罢!尤兵迈上浮桥的脚又收了回来。他右手一翻,龙渊宝剑出现在手中。 轰隆! 随着一声天塌地陷般的响动,超级马陆从地下破土而出。一时间,尤兵感觉周围腥风猎猎,飞沙走石打得皮肤生疼。 好大的气势! 待沙尘落地,尤兵定睛看去。超级马陆还是那条超级马陆,只不过,它头上的两只触角折损了半只,另一只触角的铜铃也不见了踪影。 好厉害的地石猴! 尤兵没有想到地石猴竟然能够伤及超级马陆。据老陈头推断,这只超级马陆可是二阶以上的存在! 噗! 没等尤兵有所反应,超级马陆大嘴一张,一只血淋淋的地石猴被它吐到了脚下。 那只地石猴已经气绝。从它伤痕累累的体表可以看出,地石猴在死亡之前经受了痛苦的折磨。 超级马陆是什么意思? 是在炫耀实力,还是发出挑战的信息? 尤兵没有在意超级马陆的意图,他侧眼向浮桥上看去,魏秀娘几个人已经达到了岸边。 “很好!” 尤兵忽然笑了,笑得很大声。 面对尤兵的大笑,超级马陆显得有些纳闷。它下意识地摇动着巨大的头颅,本以为能够听到熟悉的铜铃声,谁成想铜铃声没有听到,却从断掉的触角处传来一阵疼痛。超级马陆硕大的眼中不觉流露出一丝寒光。 尤兵不笑又能怎样? 如果此时跑上浮桥,超级马陆极有可能将浮桥毁坏,自己则会掉入滚滚地下河之中。如果在地面上奔跑,按照超级马陆的速度,自己绝不会逃脱。 尤兵心一横,决定以一己之力斗一斗这个超级存在。 尤兵后退了两步,见超级马陆目灼灼地逼视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按照习练功法将念力注入龙渊宝剑之中,大喝一声,“小千剑阵!” 只见尤兵手中的龙渊宝剑微微颤动起来。如果侧耳细听,随着剑身抖动,似有虎啸龙吟之声自宝剑中传出。 “起!” 尤兵双手将龙渊宝剑托举过首。猛然间,龙渊宝剑流光溢彩,盘旋着飞到了空中。与此同时,龙渊宝剑的剑气开始分解,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眨眼工夫,超级马陆周围浮现出上百把宝剑虚影。 这些虚影同样流光溢彩,剑尖直指超级马陆的周身。 超级马陆似乎意识到对手强大,它不敢大意,朝天一声嘶吼,巨大的尾巴忽地抬起,砸向龙渊宝剑的本体。 超级马陆的气势十足,但小千剑阵的剑芒更快。 没等巨尾砸中龙渊宝剑,超级马陆身上已经中了不下百余剑。 一时间“噗噗”声不断,超级马陆周身溅起一层血雾。 “转!” 尤兵心念一转。悬浮于半空的龙渊宝剑直立起来,迎着超级马陆巨尾而去。 超级马陆凭借一身硬壳,对于剑芒的攻击浑然不觉。但对于龙渊宝剑的本体,却十分顾忌。巨尾尚在空中,见龙渊宝剑变横为竖,超级马陆慌忙扭转身子,巨尾裹挟着一阵腥风,擦着龙渊宝剑的剑身而过。 啪! 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巨尾打在沙地之上。 尤兵被振得一个趔趄,龙渊宝剑险些脱离念力的掌控。他一连退出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好大的威力! 据说打蛇要打七寸,那么超级马陆呢? 尤兵冷冷地看向超级马陆,目光落在了它巨大头颅与躯干之间的连接处,那里没有硬壳护体,应该是最薄弱的环节。 尤兵目光流转,龙渊宝剑本体陡然散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 “刺!” 尤兵右手微指,龙渊宝剑闪电般刺向超级马陆的颈部。 在尤兵看来,超级马陆身体庞大,动作应该相对迟缓。所以,尤兵出手既是杀招,打算一招制敌。否则,以超级马陆庞大的身躯,即便是轻轻碰一下,自己也会骨断筋折。 龙渊宝剑的飞行速度真是太快了。 只见一道金光在半空一闪而过,瞬间飞到超级马陆的脖颈之处。 超级马陆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它圆睁双眼,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从它乌黑的瞳孔中,可以看到尤兵的嘴角处已经升腾起一丝胜利的笑意。 当!随着一声金属撞击声,超级马陆的脖颈处火花四溅,将半米之内映得一片雪亮。 尤兵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在他的预想中,本应听到洞穿超级马陆脖颈的“噗嗤”声,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尤兵定睛看去,不禁一愣——他引以为傲的龙渊宝剑不偏不倚地被超级马陆头颅下方那对小颚夹住了…… f40 灵光乍现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节 灵光乍现 怎么会这样? 由于超级马陆非常巨大,尤兵集中精力关注的是它那庞大的身躯、口唇之间那对大颚,以及残存一个铜铃的那一只半触角。 没想到超级马陆那对小颚竟然能够以迅捷的速度钳住如此锋利的龙渊宝剑。 尤兵惊奇地发现,超级马陆的小颚与其他部位有着明显的不同。小颚本是灰白颜色,被长长的茸毛覆盖。经过与龙渊宝剑交锋,长长的茸毛脱落大半,灰白的甲壳分绷开来,露出里面青绿的金属色。 那是……青铜! 尤兵心中大为疑惑,眼前这只超级马陆以及死去的那十多只地石猴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有如此精巧的人类痕迹? 如果超级马陆与那些地石猴是人类豢养,那么,那个人……尤兵很难想向超级马陆背后之人会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嗷! 也许是惊险于自己躲过致命一击,超级马陆发出一声惊天巨吼。 超级马陆的吼声震得尤兵耳朵嗡嗡直响。尤兵下意识地向后退出四五步,心神一凝,目光凝聚在龙渊宝剑上,“回!” 由于龙渊宝剑被超级马陆小颚牵制住,尤兵知道此时是一种力的较量,所以他将念力提升到了十成十。 随着尤兵念力涌动,只见龙渊宝剑在超级马陆小颚中微微颤动动起来。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宝剑与青铜材质的小颚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不行,还差一点点! 尤兵感觉印堂处火烧火燎地疼痛,并且这疼痛随着念力消耗在不断加强。 这是念力崩溃的前兆。 怎么办?难道舍弃龙渊宝剑不成? 尤兵有自知之明,龙渊宝剑是护身符。没有龙渊宝剑护身,自己将会死得更快! “回!”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不管尤兵使用多大的念力,那只宝剑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嗷! 超级马陆似乎不愿在这样角逐下去,又是一声怒吼。紧接着,尤兵感觉念力一松。 不好,超级马陆放弃了龙渊宝剑。 尤兵意识到不妙为时已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倒下去。 “啊!”尤兵一声惊呼,出于本能,身体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与此同时,手臂前伸,双手撑住了地面。 饶是尤兵反应灵敏,仍然被超级马陆突然的战术转变吓了一跳。他刚想回身观察超级马陆的反应,忽然一阵腥辣的劲风袭了过来。 尤兵想捂住口鼻,可双手撑地正在支撑身体。他只觉眼前一花,身体瘫软在地上。 嗷! 对于此时的尤兵,超级马陆的怒吼不再震耳欲聋。那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遥远,飘飘呼呼的,若即若离。而眼前的超级马陆,变成了一个、两个、三个…… 超级马陆喷出的气体有毒…… 尤兵反应过来时,超级马陆已经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迷蒙中,尤兵看到超级马陆一对大颚上悬挂着晶莹的唾液,正在一滴一滴地落在自己的头上、脸上、身上…… 再之后,尤兵感觉所有的光线都不见了,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恶臭无比的气息在自己口鼻之间无休止地流动着。 尤兵再一次恢复意识是数个呼吸之后。确切地说,他是被一阵刺痛惊醒的。 不知什么时候,尤兵的身旁多出两排倒钩。倒钩不断拉扯着他衣服和肌肤,拉扯的方向是更黑、更深、更腥臭的前方。 尤兵伸手摸了摸,身下的材质有些粘滑且带有一丝弹性。 这是在超级马陆的体内! 尤兵回头向后方看了看,隐隐能够瞧见外面星星点点的荧光。这让尤兵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尤兵心念一转,一把匕首从空间戒指中掉出,落在手心中。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这个邪,老子从里面给你开膛破肚! 被逼到生死边缘,尤兵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愤怒,他要发泄、他要逃生。 尤兵的想法很好,但行动起来却出乎意料的难。右手勉强抬起,刚想刺出匕首,手一哆嗦,匕首便从手中掉落下去。 该死,被超级马陆的毒气麻痹了中枢神经! 尤兵又接连试了几次,依然无法攥紧匕首。 在锯齿倒刺的拉扯下,尤兵进入超级马陆的身体更深了。 一阵腥辣的气味从前面涌了过来。尤兵认得,自己就是被这股气味麻痹的。 有力使不出,逃又逃不脱,怎么办?一股悲意涌上尤兵心头。 随着腥辣气息的涌动,尤兵全身的麻痹感更加强烈了。 也罢!尤兵叹了口气,将双腿勉强盘起,进入了观想状态。 自从进入兵族,整天处于危险之中,尤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参悟观想之法了。 屏息、凝神,内视…… 在观想之法的洗涤下,所有的烦恼、忧伤以及悲恐惊等不良情绪渐渐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祥和安宁。 就在尤兵处于忘我之际,一股热浪自丹田处升腾而起。与此同时,在尤兵的识海第三层出现了一粒微小的黄金光点。 这个光点飞升至识海半空开始膨胀,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瞬间变成了房屋大小。 是黄金头像! 是半体老人赠予自己的黄金头像! 黄金头像曾救过尤兵两次。第一次,是在与蛇蚁王交战时,是黄金头像降服了蛇蚁王;第二次,在张兴业家的密室中,黄金头像化腐朽为神奇,不仅救了自己和蛇蚁王的性命,还降服虚无虫,助蛇蚁王掌握了工程之术的第三阶虚无空间之力。 这次黄金头像出现,意味着什么? 尤兵打出莲花手印,以更虔诚地姿态仰望黄金头像。 还是那个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头像,还是那双能看透世间一切沧桑轮回双眼。只不过……尤兵忽然诧异地发现,黄金头像的眼角似乎隐含泪水。 不错,是泪水! 尤兵看得清楚,一颗泪珠自黄金头像眼角处形成,慢慢的眼泪滑落下来。 莫非黄金头像也有伤心事? 尤兵怔怔地看着黄金头像,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接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泪水在黄金头像脸庞慢慢滑落着,很慢很慢。感受着那滴眼泪的流动,似乎能够忘记时间的存在。 终于,那滴眼泪自黄金头像下颌滴落下来,落在了尤兵捧起的双手中。 光,一丝光从尤兵手中映射而出。那是黄金头像散发出的金光在泪滴上的折射。 不过,尤兵分明感觉到一股力量。有股力量在尤兵身体中流动着,让他不觉站起了身。 麻痹的身体又恢复了自由! “谢上仙!” 尤兵向黄金头像深深作了一揖,伸手去拿掉落一旁的匕首。 “唉!” 没等手触碰到匕首,一声叹息传来。 谁? 尤兵收回神识,向四周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再内视黄金头像,此时黄金头像已经渐渐淡去了。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尤兵的手再次伸向匕首。 与第一次一样,尤兵又听到了一个深深的叹息声。 这次尤兵听清了,耳边响起得的确是叹息声。 尤兵喃喃自语道:“我只想平平安安出去,去救助需要救助之人。”尤兵说完后,稍停片刻,见没有其他异常,第三次将手探向匕首。 尤兵的手伸得很慢,似乎在等待那声叹息。然而,那声叹息没有再出现。尤兵释然,手一翻,匕首放回了空间戒指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尤兵又盘腿坐下。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也许是半柱香的时间,也许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尤兵滑向超级马陆体内更深处的时候,尤兵识海第三层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 这道金光没有在识海中停留,它沿着尤兵的印堂直射出来,将黑漆漆的空间照得金黄通亮。 嗷! 超级马陆似乎感知到体内发生的异变。它一声吼叫过后,不觉张大了嘴巴。 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尤兵事后细细回想,怎么也无法记起,只感觉自己是在一道金光簇拥下离开了超级马陆的体内。至于如何回到地面,金光如何消失,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尤兵从超级马陆逃脱的经历,冰峰娇娇自有一翻说法,说当时的尤兵全身泛起神圣的金光,犹如一个天神,只可远观而无法企及。 是真的吗?尤兵又去问过侥幸活下来的魏秀娘,魏秀娘说当时见到尤兵被吞进超级马陆的肚子,自己只顾哭了,至于如何逃脱,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管怎样,尤兵从超级马陆的肚子里逃了出来,逃得莫名其妙。 对于这种结果,尤兵归结到一点——心诚则灵。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尤兵被 “吐” 出后,发觉超级马陆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眼神中没有了凶力,变得对自己又敬又怕。 尤兵向前走几步,超级马陆就会退缩几米。尤兵向后退几步,超级马陆则跟出几米。 尤兵走上浮桥,超级马陆也想跟过去。不过,它似乎心有顾虑,在浮桥边缘迟疑了许久,没有再前进。 尤兵走上浮桥后,回头观望超级马陆,竟然发现超级马陆眼角也有一丝泪痕。 自己体内的黄金头像与超级马陆有何关系? 超级马陆到底畏惧什么,以至于不肯跟随自己过河? 一个个疑问让尤兵有种感觉——在这个黑暗无际的溶洞中,似乎曾发生过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f41 一个预兆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一节 一个预兆 从逃脱追杀到抵御超级马陆,从被吞入超级马陆之口到平安摆脱危险,尤兵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 还好,有惊无险顺利过关。 尤兵很是感叹,在地下河对岸紧张观望的几个人同样有这种感叹。 冰峰娇娇不断地拍打着胸脯,几欲冲将过去;魏秀娘则抱住冰峰娇娇的一只胳膊,想看又不敢看,一直在追问冰峰娇娇,“那个色狼现在怎样了”。 看到尤兵从浮桥的另一端完好无损地走过来,二女惊喜出声。特别是冰峰娇娇,那双水润的大眼睛更加波光粼粼了。她张开双臂,想要冲过去拥抱尤兵,忽觉身边还有旁人,脸色泛起娇红,又扭捏地放下了双臂。 魏秀娘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娇笑,冲着尤兵喊道,“色狼过来,让我家娇妹妹抱抱!” “魏姐姐,你好坏!” 冰峰娇娇口中说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尤兵的身影。 “娇娇小姐……” 冰峰娇娇尚处在扭捏状态,身后的高星轻轻拉了她一下。 “等会儿。有什么事等兵哥哥过来再说。” 也许是生离死别的缘故,冰峰娇娇的视线始终不愿离开尤兵。仿佛一旦离开,尤兵会自此消失一样。 “娇娇小姐,陈老好像不行了……”高星焦急地低语道。 “陈老怎么了?”冰峰娇娇的娇躯微微一颤,“他不行了?” “小姐你看!” 不仅是冰峰娇娇,包括魏秀娘以及刚刚走过来的尤兵,目光不约而同地向河岸沙地上一块溶岩旁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倚坐在溶岩边上的老陈头身体向左侧倾斜过去。他一只手痛苦地支撑住身体,另一只手则无意识抓挠着左臂肩头。 众人看得清楚,随着老陈头狠命抓挠,被蛇蛊之毒浸染的肌肤开始大片大片脱落,露出里面乌黑黝亮的兵族寒铁。 “他这是……”魏秀娘见到此情景,不禁惊叫出声。 “叫什么叫!”尤兵白了魏秀娘一眼。 魏秀娘自知有些失态,小手紧紧地捂住嘴巴,唯恐再次出声。 “老陈头……” “陈老……” 老陈头没有回应,口唇之间随着进少出多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热,热,太热了……” 老陈头的手继续在身体上抓挠着,不消片刻工夫,左肩头、左臂、左半个身子的肌肤几乎脱落得一干二净。 “不能再继续挠下去了!” 尤兵一手扶住老陈头的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老陈头的手腕,“忍住!” “我热!” 老陈头本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紧接着身体向上一挺,嘴角冒出白沫,四肢开始抽搐起来。 场景怎么这眼熟! 对于老陈头嘴角冒沫、四肢抽搐的场景,尤兵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尤兵先一愣,继而脑袋“嗡”了一声。这不是在蛇眼中看到的场景吗? 在那幅蛇眼壁画中,尤兵看到了三幅莫名其妙的场景。这就是第一个场景。 对了,这个场景中还缺一个主角——一个银盔银甲拿着长矛的士兵! 尤兵打了个寒颤,右手一翻,将一瓶疗伤圣药交予高星,“给老陈头吃下,无论吃多少,只要保住他的性命就行。”尤兵说着,抄起身旁的龙渊宝剑,从魏秀娘与冰峰娇娇中间挤了出去。 在竖瞳蛇眼中看到的景象会是真的吗? 尤兵不信。但看到如今极其相似的情景,尤兵又不得不信。 如果是真的,那个银甲士兵在哪里? 尤兵看了看周围,四周一片寂静,除了晃动不息的萤火,再也看不到其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缕神识自尤兵印堂处滚滚而出,以散发状的形态向四面八方涌去。少顷,神识又悄然回归。令尤兵遗憾的是,方圆百米内没有发现其他人类的气息。 尤兵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扭头看向高星,“问你件事情。” “公子您说。” “陆战兵团出现在溶洞时,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银盔银甲的士兵?” “有一个。他手中还拿着一根长矛。” 对于高星的回答,尤兵尽管有心里准备,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啊”了一声,“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姓刘,别人都叫他刘将军。” “是他!” 尤兵心中一振。在石林边缘,那个被斩杀的自称叫“王伟”的三等士兵胸口有一个大大的“刘”字。 如果三等兵是这个刘将军的手下……尤兵又想起老陈头的推测——刘将军的修为是准二阶,甚至是二阶及以上。 倒霉!倒霉!真倒霉!这真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那么,狼呢? 尤兵忽然感觉出自己的无能为力。在石林边缘与那个三阶王伟对战前,以神识之力尚且无法发觉他的存在。对于这个更高等阶的刘将军,神识能起作用吗? 尤兵想罢,不再搜索刘将军的行踪。他一手持剑,目光转向痛苦不堪的老陈头。 老陈头依然抽搐不止。他的双手被高星紧紧地握住,生怕他将一身的皮肉抓下。 现在救助老陈头唯一的希望是找到冰峰家主,也许,他会有办法或是有祖上传下来的灵丹妙药。 时间不等人! 见那个银甲长矛刘将军迟迟没有出现,尤兵示意高星背上老陈头,去寻找冰峰族人的踪迹。 去哪里找? 尤兵又向周围看了一眼,四围黑咕隆咚的,无法判别哪方是死路,哪方通往未知的领域。 “色狼,快看看这里。” 顺着魏秀娘手指的方向,尤兵在沙地上发现了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看脚印的新旧程度,虽然经过河水冲刷,但依然能够看清它们的走向。 这些人也就是冰峰家族的人过了地下河之后,没有再沿着河岸走,而是向西方走去。 “咱们去碰碰运气!”尤兵指了指西方。 就在高星背起老陈头的时候,尤兵忽然意识一个问题。在竖瞳蛇眼中,尤兵发现的那副景象是老陈头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除了有溶岩,还有阳光。可如今,老陈头除了口吐白沫和四肢抽搐,身旁还有一块喀斯特溶岩。那么,阳光呢? 银甲长矛刘将军现身的地方会不会不是这里? 极有可能! 尤兵深吸一口气。看来,只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地下河所在的空间属于一个狭长的溶洞地带。南北走向很长,而东西走向相对窄许多。 尤兵几人向西面行进了不长时间,高大宽阔的溶洞空间便开始低矮起来。地面也由沙地变成了溶岩石地。 “兵哥哥,你们快过来!” 冰峰娇娇走在最前面,为几人探路。尤兵则走在最后面,防止有人或者动物从后面偷袭。 听到冰峰娇娇的声音,尤兵紧走几步,在经过一个拐弯处时眼前豁然一亮。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体裂缝,一缕阳光从裂缝中洒落下来,显得刺眼夺目。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 有了时间的概念,几个人脸上明显现出疲惫的神色。尤兵看了看高星背上的老陈头,不知什么时候,老陈头昏迷了过去。 “休息半个时辰,之后爬出这道裂缝。” 尤兵示意几人原地坐下,然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些吃食和饮水,让大家填饱肚子,自己则抬头向裂缝上方看去。 这个巨大裂缝是由山体改变位置而形成的。从它的形状看,像一张微微张开的大嘴,裸露的溶岩犬牙呲互。从这里往外看去,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尤兵估计了一下,这个山体大裂缝呈六十度角倾斜向上,高度约有千米左右。 尽管很高很陡,让人欣慰的是,在裂缝两端各有一架长长的软体。尤兵用力拽了拽,很结识很牢靠。 冰峰家族的人一定是从这里出去的。 在大裂缝的脚下,尤兵发现了一件满是汗味的衣服,这让他更加坚信这一点。 又观察了一会儿,尤兵没有再发现什么线索,就回到了众人身边。他本想吃些食物,刚刚坐下,就感觉一股难以名状的困累涌上心头。休息会儿再吃吧……尤兵想着想着,闭上了双眼。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 迷迷糊糊中,尤兵仿佛回到了尤家镇那个温馨的家中。老妈朱丹阳、老爸尤丁山,还有那个娇小可爱的毛毛,几个人在一起边吃边喝边说边唱,好不热闹。 不知怎的,一阵旋风自窗口外刮了进来,尤兵一把抓住了老爸尤丁山,却没有抓住老妈和毛毛。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与自己最亲近的女人飞出窗外,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尤兵想追,身体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啊!” 一声吼叫从尤兵心底响起。尤兵随之身体一震,从梦中醒了过来。 尤兵睁开眼睛。从山体裂缝中洒落下来的阳光似乎还是刚才那缕,很亮很刺眼。 出于本能,尤兵手搭凉棚向周围看去。 魏秀娘斜依在岩壁上,双眼紧闭,神情紧张,似乎在做一个凶险的恶梦;冰峰娇娇侧卧在一旁,小脑袋枕着魏秀娘的一条大腿,嘴角蜿蜿蜒蜒地流出了一长串晶莹的哈喇子。而高星则蜷缩在一角,口鼻间发出如雷的鼾声。 真是太累了。 尤兵的感慨刚刚涌起,忽觉心头一阵异样。 老陈头呢? 尤兵“噌”地站起身,再次观望确认。 他看得没错,老陈头的确不见了…… f42 飞来徒弟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二节 飞来徒弟 老陈头中毒已深,且昏迷不醒。按照他的身体状况,是无法悄然离开的。 尤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叫醒酣睡的冰峰娇娇、魏秀娘和高星,让三人去四周寻找。 自己则将神识发散到极限,打算利用神识的力量对周围进行一次地毯式搜索。 啪嗒! 没等众人离开,一个细小的物体掉进高星的脖领里,凉凉的、硬硬的,吓了高星一跳。待高星将其从后背处掏出来,发现是一块拇指肚大小的溶岩。高星以为是山体裂缝外的山风吹拂所致,没有理会,准备去搜寻老陈头。 啪嗒! 又一块溶岩掉进高星的脖领中。 “他奶奶的,真邪门!”高星再一次从后背衣领处掏出一块拇指肚大小的溶岩。 啪嗒! 没等高星将第二块溶岩扔在地上,第三块溶岩又落进了脖领中。 有问题! 高星抬头向上看去,有个影子在山体裂缝上端一闪即逝。 “公子,上面有情况!” 高星的叫声惊动了众人。尤兵心随意转,一股庞大的神识向山体裂缝处激射而出。 高星说得没错。在山体裂缝的上面,老陈头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此时的他已经从昏迷中醒来,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老陈头的旁边站着一个人。银盔银甲手持长矛,正是尤兵在竖瞳蛇眼中见到的刘将军。 “休伤老陈头!” 尤兵心念一转,神识化作一个硕大的拳头,打向刘将军。 那个刘将军似乎能够洞察尤兵的神识,他嘿嘿一笑,并没有躲避,右手提枪猛地刺向老陈头。 “不要!” 按照攻击速度,尤兵的神识并不慢,但尤兵与刘将军和老陈头的距离较远。如果神识继续打去,势必是刘将军先一步刺中老陈头。 尤兵反应相当神速,见情况不妙,立即将神识前端的力道散去,拳化为手掌,连连向刘将军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刘将军倒也识趣。见尤兵的神识没有发动攻击,他右手一翻,长矛自老陈头的身侧掠过,深深地扎在了一旁的溶岩之中。 好险! 尤兵感觉额头和鬓角上有汗水流下。 “我是陆战兵团准二阶士兵刘维,你可是传说中的尤兵?”一个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轻微但十分清晰。 他认出了我?怎么还是“传说中的”? 尤兵有些诧异。人家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尤兵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高声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 “请公子以神识交流。” 那个自称“刘维”的人打断了尤兵的话。 尤兵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尤兵又讪讪地说道:“如此技法,在下不会。” 尤兵的话出乎刘维的意料,他微微一愣,随手散出一缕细小的神识,与尤兵的粗大神识交织在一起,“心随意动即可交流。” 就在两股神识交互融合的瞬间,尤兵感觉自己已经来到刘维面前,离得很近,感觉很真实。 “刚才公子是承认是尤兵了?”刘维用神识问道。 “对,我就是尤兵,你想怎样?”尤兵的心念刚刚转动,感觉自己的话已经顺着神识蔓延了过去。 果然神奇! “我……”刘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忽然决绝起来,“我想拜你为师!” 什么? 一个准二阶的高阶士兵打算拜自己为师? 要知道,此时的刘维如果手下不留情,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可能当场毙命。 见尤兵沉默不语,刘维清了清嗓子,“公子,你没有听错,我的确想拜你为师。这是我肺腑之言,绝没有戏耍你的意思。”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传说。我想借助你的力量带领陆战兵团重现往日的辉煌。” “能不能说具体一些?” “好!” 十六年前,为了困住勾魂鬼范无救,准兵王欧阳方一家老小自闭于隐形通道之内。这对于兵族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对于陆战兵团来说更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 由于勾魂鬼范无救出现的很突然,正值欧阳方接任兵族兵王之际。按照惯例,只有欧阳方接任兵王之后才能卸任陆战兵团统领一职。欧阳方偏偏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出现了意外,这一结果导致陆战兵团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在陆战兵团中,除了欧阳方,修为最高的有两个。一个是刘维的父亲刘毅天,另一个叫陈明华。当时二人的修为皆为准一阶水平。面对陆战兵团首领空缺,二人都产生了执牛耳的念头。于是,刘毅天和陈明华明争暗斗,最后两败俱伤。 这事本是陆战兵团内部之事,由于兵族处于多事之秋,老兵王无奈之下,只能免去二人职权,并发布一道兵王令,称在陆战兵团中,谁能够首先达到二阶且顺利通过兵王继任者首轮考验者,才能统领陆战兵团。 “你想成为陆战兵团的统领?”尤兵问道。 “是。”刘维点点头。继而他又叹了口气,“其实,陆战兵团统领这一职务对于我来说吸引力并不大,关键在于两代人的纠葛。目前,陆战兵团有两个准二阶士兵,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当年与我父亲争夺首领职位的陈明华的徒弟欧阳夜。” “这样说来,你是想了却你父亲的心愿了?” “可以这样解释。” “为什么选中我,并且还要拜我为师?要知道,我的修为并不如你。如果你我对战,你的胜算将达到九成九。” “我知道。但我听说过一个传说……” 刘维一连两次提到“传说”二字,尤兵忽然想起在隐形通道中,欧阳方对自己说得一番话,“你提到的传说是不是从封闭的隐形通道中闯入的第一个外界人,能够引领兵族走向昌盛的故事?” “你也知道?” 尽管刘维没有正面回答,但尤兵已经知道了答案。他露出一丝苦笑,“刘兄,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够引领兵族吗?” 如今的尤兵很是狼狈。经过与地石猴以及超级马陆一战,他全身衣服褴褛,几乎成为了乞丐模样。 刘维笑了,笑得很自信,“我看人从来不看外表,看得是人的本质。首先,你接受过前任陆战兵团统领欧阳方的传承。这一点从你连续两次使用龙渊宝剑可以看出。” 这两天,尤兵的确使用过两次龙渊宝剑。一次是在石林边缘,为了破解陆战兵团的阵法而使用。第二次,也就是前不久,尤兵用龙渊宝剑与超级马陆对战,而且还运用了欧阳方的小千剑阵。 “你一直在暗处尾随我们?” “不能说尾随,只是恰巧看见罢了。” 看到刘维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尤兵白了他一眼,“我还有什么资本可以做你的师傅?” “当然有。如果你仅仅拥有龙渊宝剑、学会运用小千剑阵,那只是传承了前任统领的衣钵,最多可以担任陆战兵团统领一职。不过你不同,将来的发展一定不可限量,因为你的身上似乎有某种神迹!” “神什么?”尤兵没有听明白,追问道。 “神迹!”刘维回答,“你从超级马陆口中出来时,全身笼罩着肃穆神圣的光辉。这种光辉我有幸见过一次。那次是在机缘巧合中偶然看到的。” “你不会弄错吧?你说得事情我一无所知。”虽然尤兵矢口否认,但他忽然想到了一种东西——棋灵图。难道是体内的黄金头像引发了棋灵图的异动? 刘维摇了摇头,“我相信我的直觉,并且我坚持我的想法——拜你为师!” “如果我不同意收你做徒弟呢?” 能够收一个资质绝佳、修为高深的徒弟,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但尤兵却不愿意。 客大欺店、奴大欺主,尤兵有这种自知之明。 “如果收我做徒弟,我可以保住老陈头的性命,同时还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你渡过难关。” 有这样的好事?听了刘维的话,尤兵眼中一亮。 心急火燎地找寻冰峰家主,目的就是保住老陈头的性命。如今,方法就在眼前,岂能不让尤兵动心。 “这样说来,收徒之事可以考虑。不过……”尤兵拖长了声音,“你带领陆战兵团前来此地,目的何在?” “奉兵族两位长老的命令,追杀冰峰家族余孽。”刘维没有迟疑,回答道。 “很好!”尤兵很满意刘维的回答速度,“两位长老中是不是有一个叫仁将?” “对。就是他十天前派人将命令传达到兵团的。”刘维沉吟片刻,接着又说道,“仁将之所以派我前来,一个目的是追杀冰峰余孽,还有一个目的是当我与冰峰家族两败俱伤时,可以进一步培植欧阳夜的势力。” 尤兵知道,刘维所说的“欧阳夜”是刘维在陆战兵团的竞争对手。 “既然知道可能两败俱伤,为何还要前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家官大我官小,只能服从命令。更要命的是,仁将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比如,在石林边缘被老陈头斩杀的那两个人。” “你们与冰峰家族交手了吗?” “至今没有追踪到。” 什么?尤兵一愣。 按理说,冰峰家族与陆战兵团进入地下河间隔时间不长,况且冰峰家族人数众多,行动难免迟缓,怎么会追踪不到呢? f43 重回故地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三节 重回故地 面对陆战兵团的刘维,尤兵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对他拜师目的的疑惑。尤兵想通过盘问,在刘维的回答中寻找蛛丝马迹。 当尤兵追问陆战兵团是否与冰峰家族交过手时,刘维居然回答尚未追踪到冰峰家族大部队的踪迹。 这怎么可能! 相对于冰峰家族,陆战兵团在行军、战备等方面是专业化的部队。两者在很短的间隔时间内先后进入地下河流域,怎么会追踪不到? 尤兵双眼一眯,神识在刘维的前后左右扫了个遍,想把他看个通透。 刘维二十左右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偏瘦的体型,大众的脸庞。这副长相在人流攒动的闹市中能够找到千百个。他的长相实在太普通了。 不过,引起尤兵注意的是刘维那张嘴。刘维的两个嘴角始终向上翘起,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是自信,还是天生相貌使然。 见尤兵没有说话,刘维解释道:“这个地方十分诡异。我们在追踪冰峰家族大部队过程中,曾几次‘咬住’冰峰家族的尾巴,但总是在关键时候莫名其妙地被他们逃脱了。鉴于这种情况,我怕着了冰峰家族的道,命令手下兄弟就地扎营,没有进一步行动。” 尤兵点点头,觉得刘维的话有一定道理。这里的确很诡异,这一点从地石猴以及超级马陆可以窥出一斑。 “想做我的徒弟,必须答应三个条件。” “你答应收我了?”尤兵的话让刘维的眼睛熠熠生辉。 尤兵露出一个微笑,算是回答了刘维。 其实,尤兵很矛盾。 一方面,尤兵感觉刘维这个人城府很深,他拜师的目的不仅仅是他表面说出的原因。尤兵不愿意将祸根埋藏在身边。 另一方面,尤兵又不得不答应刘维的要求。目前,刘维掌握事态发展的主动权,包括老陈头的性命、冰峰家族的安危等等。这一切尤兵必须慎重考虑。 尤兵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一,务必救活老陈头的性命,他对我很重要。第二,摘除高星脖子上的*。高星已经失去了三个兄弟,我不想让高家绝后。第三,你带领陆战兵团立即撤出石林,不要与冰峰家族为敌。” “我完全答应。” 刘维没想到,尤兵提出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没等尤兵再说什么,他右手一挥,自手心处涌出一股淡蓝色的省气。这股省气慢慢沁入了老陈头的身体。 “师傅,老陈头所中之毒十分厉害。我的治疗方法只能是慢慢化解。治疗的时间也许是两三个月,也许是一年半载。你千万不要着急。” 听到需要如此长的时间,尤兵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能够救活老陈头就是天大的好事,时间不是问题,我能等。” “谢师傅体谅!”刘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瓷瓶中的药丸每日一粒,为老陈头连服一个月,切勿间断。” 刘维将瓷瓶放在地上,刚刚直起身,一声尖锐的哨声自远处传来。刘维神色微微一变,“师傅,仁将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有行动了,我需速归。你放心,三个条件三天内必定全部完成!” 少顷,刘维向尤兵深施一礼,“师傅,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等你完成这三个条件即可看到。”尤兵本想再向刘维问些事情,见他面带焦急之色,只要让其离去。 刘维又是一躬身,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了。 随着刘维的离开,高星脖颈上的“项链”嘎巴一声打开了。 与此同时,刘维的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师傅,第二个任务已经完成。” 刘维走后,坐在大裂缝底部的尤兵没有动,他的思绪仍在刘维身上。 刘维想当陆战兵团的统领,拜自己为师就可以心想事成吗?显然不行。尤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况且按照刘维说法,兵族中还有一个想要铲除他的大敌——仁将。 拜师是个托词,他真实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想联合自己对付仁将? 刘维、仁将、冰峰家族、魏人杰……尤兵隐隐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漩涡之中。 站在一旁的高星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什么事情,感觉脖子一松,那条致命的“项链”掉落下来。惊喜万分的他一蹦老高,抓住尤兵的胳膊,将“项链”递到眼前,“公子,开了,开了!” 尤兵本已进入深思状态,被高星一打扰,刚刚产生的一丝灵光顿时化作虚无。尤兵有些不悦,白了高星一眼,“小心它在你手中爆炸。” 听到尤兵的话,高星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赶忙将其扔到一旁。 见其他人都盯着自己,尤兵并没有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呵呵一乐,“走,咱们去接老陈头。” 千米的大裂缝,四人整整爬了半个时辰。由于记挂老陈头的安危,尤兵爬在最前面,手脚并用快速向上攀援着。 自从修习观想之法后,尤兵感觉好像脱胎换骨一般,身体矫健了,中气十足了,就连耐力较之以前也强了许多。 高星、冰峰娇娇以及魏秀娘刚刚爬到一半,尤兵已经登上了裂缝顶端。 此时的老陈头仰卧在一块溶岩上,全身被两股气体所笼罩。一股为蛇蛊之毒呈现的淡红色,一股为刘维省气呈现的淡蓝色。这两股气体相互交织、相互吞噬,在阳光照耀下竟然呈现出彩虹光斑。 老陈头一旁放着刘维留下的瓷瓶。尤兵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听声音,里面的药量吃足一个月不成问题。 听到老陈头的呼吸还算平稳,尤兵的心神安稳了许多。 他环顾四周,满眼尽是形态各异的石柱石笋。在大裂缝不远处,有一根石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型材巨大、形状扭曲,柱体上密密麻麻地嵌扣着大小不一的岩粒,远远看去,如同一条巨蛇的躯干。 这根石柱怎么这眼熟! 尤兵又看了看刚刚爬上来的那条大裂缝。大裂缝呈东西走向,半米多宽。由于外亮里内,从上面看下去,里面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不时有阴冷之气向外冒出。 我一定来过这里! 尤兵一拍脑袋,不仅是自己,魏秀娘也来过,而且是两人一起来的! 这不就是第一次发现人蛇的地方吗? 一个月前,也就是第一次进入石林时,尤兵就是在这里见到奄奄一息的人蛇王猛。也是在王猛口中第一次听到了“石林村”这个地名。 尤兵清楚记得,在这个地方神识被某种物质阻隔开,无法蔓延。 尤兵转到了石柱后面,遗憾的是,人蛇王猛早已不见踪影。石柱下面只有几根不知是动物还是人类的骸骨。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为何,唐代曹松《己亥岁》中的诗句涌上尤兵心头。 时间不长,冰峰娇娇、魏秀娘、高星先后从大裂缝中爬了出来。见到老陈头死中得活,三人无不感慨万千。 经过一番商量,鉴于老陈头身患剧毒不宜颠簸,几人决定分成两拨。一拨看守老陈头,一拨去寻找冰峰族人。 至于看守老陈头的人选,尤兵思来想去决定让冰峰娇娇和高星留下。一方面,冰峰娇娇相对于魏秀娘修为深厚一些,自保和保护老陈头的能力相对强一些。另一方面,有了刘维的承诺,尤兵又有了一层保障。 于是,尤兵和魏秀娘出发了。至于去哪里,尤兵自有打算。他要按图索骥去寻找冰峰族人。 “图”何在?就是尤兵在竖瞳蛇眼壁画中看到的那三幅景象。既然第一幅景象已经演变为现实,尤兵相信自己看到的第二幅、第三幅场面也绝不会是幻想。 尤兵看到的第二幅场景是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石碑上有斧凿刀刻的痕迹。 在这片浩瀚无边的石林中,哪里人类活动最多?尤兵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离这里不远的石林村。 会是石林村吗?尤兵不敢肯定,但他有种直觉,在石林村一定会发生些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所以尤兵带上了魏秀娘。魏秀娘去过石林村,对村内的情况有一些了解。 听说要去石林村,魏秀娘没有吱声,若有心事地跟着尤兵身后。走了一段路,见脱离了冰峰娇娇和高星的视线,魏秀娘扭捏了一下,问道:“色狼,咱们去石林村干什么?” “去找冰峰族人。” 见魏秀娘表情有些古怪,尤兵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抬头看向石林村的方向,“魏大小姐,你多虑了。上次刺字的经历,我记得很深刻。你放心,在同一个问题上,我是不会犯两次错误……”尤兵说着,露出了一副苦瓜脸的模样。 “算你识相。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再发生那种事情,我要在你后背上再刺一行字。” “刺什么字?” “本姑娘到此一游!” 这不是冰峰娇娇曾经说过得话吗! 尤兵只感觉心头一痛,激动得险些流出泪来…… f44 背负前行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四节 背负前行 在尤兵记忆中,从大裂缝到石林村的路程并不远。 一个月前,尤兵背着被石蛇咬伤昏迷不醒的魏秀娘走过一次,大约用了一个多时辰的光景。 当时尽管是疲于奔命,但身上背着一个大活人。如今,自己和魏秀娘轻装上阵,行动便利了许多。所以,尤兵暗自打算,争取在一个时辰之内到达石林村。毕竟,老陈头在大裂缝附近修养不是个长久的事情。 然而,尤兵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自从前天中午开始,几个人就长途奔波,体力与精力较之跋涉之前消耗巨大。尤兵虽不显疲惫,但魏秀娘有些体力不知了。 在疾行出两炷香时间后,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明显拉开了距离。 尤兵在前面走,魏秀娘在后面赶。看魏秀娘的小脸,刚出发时是笑容满面,渐渐的额头沁出汗水,嘴角从上翘变成了平直再到下弯,最后两颗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似乎在努力坚持。 “等一下!等一下!”魏秀娘终于忍不住了,大喊一声。 尤兵回头看去,魏秀娘被自己落出十多米远。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喀斯特溶岩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怎么了?” “脚疼,脚疼,疼得要死啦!” 这个大小姐! 尤兵没有废话,回身走到魏秀娘面前,“哪只脚疼?” “两只脚都疼。”魏秀娘将软底绣花鞋脱下,露出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 尤兵看去,不禁皱起眉头。魏秀娘两只小脚都被磨出了三四个大血泡。其中一个血泡已经被磨破,正汩汩流出脓水。 尤兵暗自叹了口气。这位大小姐跟随自己进入石林,不是自找苦吃吗? “怎么办?” 魏秀娘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脚会变成如此模样,眼中有些晶莹,可怜巴巴地看向尤兵。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回外兵城养伤,去享受你的大小姐生活。要么……” “不,我选第二种!”没等尤兵说完,魏秀娘一口否决了第一种方案。 “魏大小姐,第二种选择有些痛苦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不选第一种方案!” “好!”见魏秀娘态度很坚决,尤兵右手一翻,自空间戒指中取出匕首,“将血泡挑破,挤出血水,然后咱们接着走!” 魏秀娘显然没有想到尤兵会说出如此话来,她的神情微怔,“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当然有了。”尤兵嘿嘿一乐,“第三种选择是你在原地等候。不过,这种选择的结果可能是被石蛇吃掉,或者遇到歹人对你强行无礼。” “大色狼,你讨厌!” “魏小姐,我曾说过,不要打我,特别是不要打我的脸!” 见魏秀娘抬起小手,尤兵动也没动,直直地注视着魏秀娘的双眼。 “我……不打就不打!”魏秀娘气呼呼地放下小手,“我选择第二种方案,你来吧!”魏秀娘双眼一闭,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下子轮到尤兵为难了。他沉吟片刻,将明晃晃的匕首收了起来,换成一根细小的绣花针。 这绣花针本不是尤兵随身携带的物件,在山娇酒楼时,冰峰娇娇见尤兵的空间戒指能盛放很多物品,心绪所致,将自己的女红用品也放了进去。用冰峰娇娇的话说,“在石林中作战,衣服难免被刮破,以后我可以为你们缝缝补补。”冰峰娇娇话虽如此,但尤兵听得出,冰峰娇娇的意思是说,自己除了外表的美艳,更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拿出绣花针,见魏秀娘依然双眼紧闭,尤兵知道魏秀娘决心已定,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句“要忍住”,之后左手抓住她的小脚,右手拿针刺了下去。 尤兵明显感到魏秀娘的身体微微一颤,两个肩头忽地被魏秀娘小手狠狠攥了一下。 “这是第一个,还有——一、二、三、四……”尤兵手指轻轻触碰着魏秀娘小脚上的血泡,似乎在有意加重魏秀娘的痛感。 “色狼,你是在打击报复!”魏秀娘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滴泪水不争气地掉进了尤兵的脖颈里。 “你何必自找苦吃呢……” “不,本大小姐想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改变!” 见魏秀娘言辞决绝,尤兵没有再说什么,手起针落将魏秀娘脚上的血泡迅速挑破。之后,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待尤兵再此抬起头时,发觉魏秀娘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了?是不是嫌我手重,正琢磨怎么报复我?” “不是。” 尤兵忽然发现魏秀娘神情有些扭捏,眼神中似乎传递出某种信息。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没敢追问下去,将魏秀娘的鞋往前一推,“穿上,咱们继续前进。” “不,我要你背!”魏秀娘伸出双臂。 “这里离石林村很远,况且我背不动你。” “你糊弄我!”魏秀娘将小脸凑到尤兵面前,“一个月前,你怎么能背得动我?” 尤兵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魏秀娘会反问出这句话来。魏秀娘说得没错,当时尤兵的确背着魏秀娘一口气走了十多公里。那个时候,由于心中惦记着魏秀娘的安危以及大批石蛇的围攻,尤兵没有感觉到累。可如今呢? 尤兵想要解释,发觉魏秀娘正大睁着丹凤眼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忽然改变了主意,“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是你的准夫婿,当然可以背你,而且是当仁不让地背你前行。现在不同了,咱俩已经解除婚约,是视同陌路的路人。难道你让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路人背着走吗?” “什么准夫婿?冒充他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个大色狼!” 魏秀娘并没有因为尤兵的解释而改变主意,她依然笑吟吟的,“即使解除婚约,咱俩也并不是没有瓜葛。别忘了,你可是我们魏家的无品家奴。你转过身去,让本小姐享受一下当主人的乐趣。” 魏秀娘说着,将尤兵猛地向旁边一带。尤兵没有提防,身体向斜后方转了半个圈。魏秀娘趁此机会,双手搭在尤兵肩膀上,打算跃上尤兵后背。 “你!” 尤兵旋转半周后,立即反应过来。但魏秀娘脚上有伤,他没敢乱动,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谁知,魏秀娘的手法很到位,脚上却出了问题。她双脚刚刚站到地上,没等纵身跃起,直觉有千百根钢针扎在脚底。魏秀娘不觉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魏小姐!”尤兵见状,赶忙转身将她扶起。 魏秀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摔伤,之后露出无奈的表情,“色狼,看来你不背我是不行了。” 于是,尤兵第一次真正履行起魏家无品家奴的职责——背魏大小姐去石林村。 魏秀娘脚上有泡,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相反,她半趴在尤兵的后背上,时而唱起外兵城的土言小调,时而调笑尤兵后背肉少骨多,如同一个搓板。 开始的时候,尤兵有些回应。渐渐的,魏秀娘说累了,趴着尤兵后背上睡着了。而尤兵则闭紧嘴巴,快步向石林村前行。 一里、两里、三里…… 不知是尤兵心急所致,还是魏秀娘身体很轻,尤兵一连走出四五里地,居然没有累的迹象。 按照这种速度走下去,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石林村了。 尤兵来到一处高坡处,手搭凉棚向远方看去,他已经能够隐隐看到石林村的大概轮廓了。由于天热光线刺眼,远处的石林村呈现出一种雾蒙蒙地折射效应。 那是什么?尤兵远眺石林村时,石林村方向有个亮亮的东西闪了一下。 应该是镜子一类的反射体。 忽然尤兵又觉得不对劲儿。一个月前,尤兵和魏秀娘误入石林村,尤兵曾在石林村转了大半个圈,对于石林村有些了解。 石林村属于一个较为原始落后的村落。别说是玻璃、镜子之类的现代物品,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连像样的防身武器尤兵也没有找到一两件。 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正如自己所料,冰峰家族果真去了石林村,那反光的物品是冰峰家族所带? 从尤兵站立的高坡距离石林村,目测有七八里之遥。如此远的距离,能够观察到反光,说明那个物件形态很大。 尤兵再一次看去,令人遗憾的是,发光点不见了。整个石林村又恢复了雾蒙蒙的状态。 既然猜不出,再猜何益。出发! 尤兵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刚想迈步前行。他的后背微微一动,魏秀娘醒了。 “是不是到石林村了?”由于刚刚睡醒,魏秀娘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快了。”尤兵回答道。 魏秀娘“哦”了一声,“刚才,我恍惚看到一道光,一闪就不见了。” “我也看到了。” “你又糊弄我。”魏秀娘轻轻捶了捶尤兵的肩头,“那道光出现在你的侧后方,你是怎么看到的?” 尤兵被魏秀娘说愣了,“光是从前面石林村方向发出的。” “不对,是侧后方!”魏秀娘十分肯定地回答。 f45 意外之人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五节 意外之人 怎么会这样?尤兵被魏秀娘说得满头雾水。 “色狼,你快看,亮光又闪了一下!”魏秀娘一拍尤兵肩头,示意他转过身去。 听魏秀娘的声音,绝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尤兵的心一紧,赶紧转身向侧后方看去。 尤兵的侧后方同样是一眼看不到边的石柱,尤兵一连看了几眼,并没有看到魏秀娘所说的光亮。 “我真的看到了。第一次看到是在左后方,第二次也就是刚才是在右后方。”见尤兵紧皱眉头,魏秀娘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赶忙解释道。 “我相信你的话。咱们去闪光的地方看看。” “前方三四十米处。” 尽管尤兵与魏秀娘相处时间不长,但对她的性情是有些了解的。此时此刻,魏秀娘绝不会以调情为目的开玩笑。 如果没有开玩笑,那个会移动且忽隐忽现的亮光是什么? 尤兵想到了一个怀疑对象——刘维率领的陆战兵团。 按照与刘维的约定,陆战兵团必须在三天内撤出石林地带。无论第二天撤离,还是第三天撤离,那是他刘维的事情。不过让尤兵警觉的是,如果那个亮点果真与刘维有关,他是不是在跟踪自己?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这种建立在不可告人目的基础上的师徒关系,尤兵要再次审慎考虑了。 尤兵背着魏秀娘一步一步走向光源发出点。三四十米的距离不远,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就已达到。 让尤兵遗憾的是,在魏秀娘所说的地点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发出光亮的东西,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喀斯特溶岩。 魏秀娘不会看错的! 一缕神识自尤兵识海处蔓延而出,将整片地带笼罩起来。 果然有问题! 尤兵的神识感受到了一丝轻微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人类活动的残留能量。 尤兵不禁再次环顾周围。在此之前,也就是在半柱香之前,曾经有一个或者几个人在这里出现过。 见没有其他线索,尤兵又来到魏秀娘第一次看到闪光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尤兵同样感受到了一丝轻微的能量波动。 难道自己真的被人跟踪了?尤兵打了个哆嗦,将魏秀娘往后背上纵了纵,大步向石林村方向走去。 再往前走,尤兵提高了警觉程度。从外表看,尤兵并没有多大改变,步子依然很大,步履依然很急,口中还不时学着魏秀娘的样子哼起了家乡小曲。什么《孤孤单单走一程》,什么《潇洒走一回》,什么《昨夜星辰》,听得魏秀娘一愣一愣的,不时询问这是什么调子。 在这表象放松的背后,尤兵将一缕神识悄然散了出去。神识的方向是后方、左后方以及右后方三个方位。尤兵知道,如果刻意跟踪自己,那个人或那些人是不会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 眼睛看前面,神识在后面搜索。相当于尤兵在这一路上,对周边进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景监视。 还别说,尤兵没走出多长时间,就发现了身后的异常。 一缕异常的能量波动兀自出现在尤兵左后方百米左右的地方。 来了! 尤兵心神一凝,那缕已经蔓延而出的神识快速向能量波动的地带覆盖过去。 然而,尤兵的神识还是慢了。没等识别对方,那缕异常的能量波动兀自消失不见了。 好快的速度! 尤兵没有吱声,继续哼着小曲向前走着。 十米、三十米、五十米,尤兵走出不过百米的距离,那缕异常的能量波动又自尤兵右后方出现。 真是欺人太甚! 尤兵心念一转,催动神识以更快速度激射过去。 让尤兵诧异的是,这次依然没有锁定对方。不过,在神识感应中,尤兵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景象。那个景象似乎是一个人在背着另一个人。 啥意思?难道看到我背着人,对方为了彰显实力,也要背着一个人跟踪吗? 尤兵想到这里,隐隐感到对方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一方面是背着人跟踪;另一方面,对方消失的方式也很奇特。 按照常理,每个人行动都会或多或少留下一些能量波动,且这些能量波动形成一道线性的轨迹。而后面这个人不同,他留存下来的能量波动没有轨迹,是一个点状形态。也就说,后面的人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 继续前行! 尤兵这次再往前走,对后面的警惕性更高了。将刚才的那缕神识一分为八,呈扇形均匀分布在后方、左后方以及右后方。 只要那个人再次出现,自己就一定能够立即察觉。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尤兵对于自己构筑的神识网格已经很有信心。 尤兵依然保持着大步快走的节奏,但不再哼唱小曲,他将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身后百米的范围之内。 然而,整整走出三炷香时间,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再也没有出现。 前面就是石林村了,一座座草木院落已经清晰可见。特别是村口那块一人多高呈不规则形状的石碑,让尤兵眼前一亮。 就是它! 尤兵清楚记得,在竖瞳蛇眼壁画中看到的那个石碑,与眼前这个石碑在形状上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竖瞳蛇眼的石碑上面显示的是一幅奇怪的地图,而眼前这个石碑上面仅仅雕刻着三个大字——石林村。 见尤兵愣愣地看着石碑,后背上趴伏的魏秀娘有些诧异,歪着小脑袋凑到尤兵耳畔,“色狼,难道石碑上有美女图不成?” 魏秀娘的声音柔柔的,一股脑钻进尤兵的耳朵,让尤兵感觉痒痒的。 “当然有。只不过,你没有看出来罢了。”尤兵说着,又一本正经地审视着眼前这块高大的石碑。 尤兵说话时神情郑重,让魏秀娘产生了疑惑,她也细细观察起来。 石碑是就地取材,用的是喀斯特溶岩。与其他喀斯特溶岩相比,唯一的区别是对其中一面进行了人工打磨,然后在上面雕刻出几个斗大的文字。除此,哪有什么可看之处? “大色狼,你又在戏耍我!” 魏秀娘忽然反应过来,两只小手一左一右抓住尤兵的耳朵,“老实交代,你究竟在琢磨什么?” 尤兵本来就没有参悟出其中的奥秘,被魏秀娘这么一折腾,心绪开始浮躁起来,“魏大小姐,我即使是无品家奴,你也不能如此蛮横不讲道理吧。” “不许你说自己是无品家奴。这个称呼只有我能说!”魏秀娘松开尤兵的耳朵,右手抬起,在尤兵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 尤兵没有再吱声。此时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一阵夏风从身后吹了过来,热辣辣的,让人感觉犹如炙烤一般。 尤兵苦思石碑未能看破其中奥秘,自知这需要机缘,就不再执着。他刚想转身进入石林村,忽然闻到吹来的夏风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血腥味道很新鲜! 尤兵心中微微一动,本想转动的身子猛地停滞了。 尤兵有种直觉,血腥气味就在身后,且离自己很近! “魏小姐,我想和你玩个游戏。”尤兵淡然说道。 “什么游戏?” “我想把你摔下去,而你坚决不能掉下去。” “没问题。”魏秀娘说着,双臂紧紧搂住尤兵的脖子。 就在那一瞬间,尤兵双手后伸搂住魏秀娘的两条大腿,而自己的右脚猛地向后蹬去。 嘭! 随着尤兵腿起脚落,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踢中了! 尤兵哪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脚踹中后,随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又将左脚抬了起来。 “师傅,别踢,是我!” 没等左脚踢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是……张兴业?” 没错,被尤兵一脚踹倒在地的人正是他代为收徒的张兴业。 此时的张兴业身体佝偻地如同一只虾米。他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则伸向后面,护住后背上一个人的腰肢。 尤兵定睛看去,张兴业背着的人身材高大,一双环眼,相貌十分粗犷。这不是曾经送给自己白狼的冰峰六吗? 见尤兵怔怔地看着自己和后背上的冰峰六,张兴业眼圈一红,“师傅,果真是你?” 听到张兴业的语气,尤兵先是纳闷,瞬间反应过来。如今的尤兵为了掩人耳目,依然带着那张英俊异常的面具,目前的身份仍然是没落公子陈兵。 这也难怪张兴业不敢确认。如果换作旁人,即使擦肩而过,也未必会对尤兵产生疑问。 “冰峰六怎么了?”尤兵问道。 “被陆战兵团重伤。” 听到“陆战兵团”这四个字,尤兵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尤兵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张兴业面前,协助他将背上的冰峰六放在了地上。 这时,尤兵才看清冰峰六的伤势。在冰峰六的胸口之上,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半圆状的孔洞。孔洞洞穿了他的上身。如果细细观察,能从孔洞中隐约看到体内跳动的心脏。 好险! 饶是冰峰家族有神奇的自我修复能力,对于这种极重的伤势,自我修复的效果也是杯水车薪。 尤兵没有迟疑,将一粒疗伤圣药塞进冰峰六口中,之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冰峰六的变化。 也就是半盏茶的工夫,冰峰六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血色,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起来。 见冰峰六脱离生命危险,尤兵收起盛药的瓷瓶,对张兴业说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师傅。” 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张兴业不禁叹了口气。 f46 兴业讲述(上)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六节 兴业讲述(上) 在冰峰之巅,尤兵被冰峰六重伤后,冰峰家主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为尤兵疗伤,派老陈头护送尤兵去墨兵城。另一方面迅速组织冰峰族人撤离,避免与仁将手下发生正面冲突。 对于被关在樟木小院中的张兴业,冰峰家主仅仅是关照手下不要为难张兴业,要给予适当的保护。 从那天起,张兴业在冰峰家族中成为了最清闲的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跟随着冰峰家族东躲西藏。 这期间,张兴业得知了尤兵被重伤以及进入外兵城的事情,同时他也发觉一个奇怪的现象——无论冰峰家族撤到哪里,仁将手下都如影随形,紧跟其后。 会不会自己身上也被安装了跟踪器? 张兴业自查无果的情况下,找到冰峰家主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冰峰家主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尤兵被重伤一事牵扯了他太大的精力,他还没来得及应对。见张兴业主动找上门来,冰峰家主顺坡下驴,叫来一干人对张兴业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 令冰峰家主和张兴业意外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从冰峰家主那里回来后,张兴业心里踏实了许多。从那天起,张兴业不再执着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开始潜心修炼工程之术。 在隐形通道,岌岌可危的环境激发了张兴业的修习潜力,让他有所顿悟,误打误撞地融合了实体工程与虚无工程,形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功法。 我一定要研究出个名堂来! 张兴业日以继夜的研修着,哪怕是在行进路上,也要边走边想,边走边演练。 精进一项功法谈何容易。有好几次,张兴业在修炼功法时,都险些迷乱于虚无空间无法脱身。还好,有惊无险逃命归来。 有一次,冰峰家族转移时又有一股仁将手下不期而至。 面对如此高概率的“被成功”跟踪,冰峰家主坐不住了。他没有按照往常做法逃避或者迎面痛击仁将手下,而是有意追查家族究竟在哪个方面出了纰漏。 谁去追查?就在冰峰家主与家族中几个长辈商量之时,张兴业闯了进来。他主动请缨,要去完成这项任务。 张兴业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他有两方面考虑。一方面,不管是在冰峰之巅,还是在如今的迁移路上,冰峰家主对他好吃好喝好招待,张兴业有些过意不去。他不想成为吃闲饭的人。另一方面,张兴业对修习的工程技法又有新的感悟。他要乘胜追击,将新的感悟转换成为实质上的修为突破。这次去完成任务,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绝佳的时机。 经过冰峰家主等人一翻商量,答应了张兴业的请求,并且告诉张兴业,此次行动切勿与对方发生正面冲突。张兴业的目标是寻找并带回一个接收装置。 “什么接收装置?”尤兵问道。 “就是一个能够接收跟踪器信号的装置。形状与咱们常用的耳麦很相近。”张兴业回答。 “冰峰家主依然在怀疑冰峰族人内部有问题?” “是。从冰峰之巅到石林里的溶洞,路程不过四五百里,期间竟然发现十多拨跟踪之人。” “会不会是因为冰峰家族的队伍过于庞大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们走的道路人迹罕至,别说是人,就是飞禽走兽也很难见到。况且,那些跟踪之人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隶属于不同的兵种。” 尤兵“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又静静地听张兴业讲述。 这是张兴业进入兵族以来接受的第一项任务,也是他将实体工程与虚无工程交融后的第一次检验。 张兴业有些激动,冷峻的外表居然现出一丝潮红。见冰峰家主同意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再说什么,向众人拱了拱手,大步走出冰峰族人驻扎地。 据暗哨回禀,跟踪之人潜伏在驻扎地北面的一个山坳里。有十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五阶士兵,其余九人均为六阶。 按照等级换算,三个六阶相当于一个五阶,三个五阶相当于一个四阶。如果这十个人联合作战,能够稳胜一个四阶士兵。 张兴业有自知之明。自己对决一个六阶,胜负尚难预料,面对一群人,输赢不战自知。 要险中求胜! 通过此次进入隐形通道的经历,张兴业得出这样一个规律——自己的潜力是被形势逼出来的。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不逼自己一下,就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大的潜力! 正是基于对修习的狂热,张兴业才选择了铤而走险,主动接受侦查任务。 张兴业没有直接赶往北面山坳。他深知,既然冰峰族人被跟踪,此时此刻自己也许就处于人家的监视之下。 张兴业略一沉吟,调转方向向南走去。 从冰峰之巅下来,冰峰族人一直向南前行。张兴业此次离开营地孤身向南,最多被跟踪之人认为是去前方探路,绝不会想到办得事情会与他们有关。 就这样,张兴业向南走出四五里路的样子,见前面有一根粗大的洋槐树,他紧走几步绕到后面,紧接着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了。 张兴业再次现身时,距离那个粗大的洋槐树足足出去了百米有余。 不错!这是张兴业第一次如此长距离地穿梭在地下与虚无空间之间。 在进入兵族之前,他仅仅能够穿梭二三十米,且只限于地下。如果地下有岩浆、巨石、河流之类的阻隔,张兴业只能返回地上。 如今实体工程融合了虚无功法,让张兴业有了更多的选项,同时也精进了他的修为。 面对如此成效,张兴业激动得简直难以自制。他身形一晃、两晃、三晃,仅仅三个呼吸,张兴业就一连使出三次工程之术。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消失了再出现,出现了再消失。 直到使用第五次工程之术,张兴业感觉体力开始透支,才渐渐平息了内心的狂喜。 走,去查清被跟踪的原因! 张兴业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沿着一个向西方的道路绕了一个大圈子,才逐渐向跟踪之人所在的山坳靠拢。 那个山坳位于冰峰山脉的最边缘,属于一系旁支。由于有峰顶冰雪化成的山泉水的滋养,山坳中野花朵朵,绿树成荫。 就是在这样一个桃源之地,却发生着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 有三个六阶士兵围在一个超大号的行军锅旁边。一个士兵不停地添柴烧火,口中咒骂着天气的炎热;一个士兵双手紧紧按住锅盖,防止锅盖从行军锅上掉下来。那个锅盖形状很奇特,由一块木板制成,平平整整的,中间却挖出一个直径半尺的孔洞。随着锅底火势渐旺,有大团大团的蒸汽从孔洞中冒出。 唧!唧!唧…… 忽然,从行军锅中传出一阵凄厉的叫声。 咚!咚!咚…… 听声音,行军锅里面是个不小的动物,由于锅里的水逐渐升温,它有些受不了了,拼命撞击着锅体锅盖,想要逃出来。 “出来了!”按着锅盖的士兵忽然对第三个士兵喊了一声。只见从锅盖的圆孔处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圆头、圆眼、薄嘴唇,这是一只一两岁的小猴子。 小猴子的脑袋从圆孔中探出后,想要钻出,怎奈身体相对于孔洞过于巨大,被卡住了。 “乖乖,多喝一些。早死早超生,死了就不会难受了。” 第三个士兵端着一瓶调好的作料,将瓶口塞进小猴子的嘴中。 由于里面过于炙热,小猴子哪还顾得瓶中液体是酸是甜是苦是辣,只要凉快就行。它大口大口地喝着,不一会儿将整瓶调料喝得一干二净。 “马队长,您神机妙算,它都喝了!”第三个士兵看得好不过瘾,他拿起盛作料的空瓶向不远处晃了晃。 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两个人。席地坐着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向第三个士兵挥了挥手表示听到,然后将头转向旁边,“小秋子,仁长老有回应吗?” 身边那个被叫做“小秋子”的士兵忙一躬身,“马队长,仁长老还是昨天传来的消息,说洗兵城的陆战兵团和拏兵城的工程军已经出发,不日即到。” 马队长“哦”了一声,闭上双眼不再说话,像是想着什么心事。 那个叫“小秋子”的士兵知道马队长在想什么。从半个月前开始,已经有十多支跟踪小队被冰峰族人斩杀。 这哪是在跟踪,分明是在刀尖上行走。 “马队长……”小秋子轻轻叫了一声。 “什么事?”马队长没有睁眼,含糊问道。 “仁长老为什么不派路程近的外兵城魏人杰前来支援?”小秋子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注意纪律,不该问的不要乱问!”马队长缓缓睁开眼睛,一股寒光扫向小秋子。 “是,属下知道了。” “这也是为你好。” 马队长收敛了目光,又一次闭上眼睛。 说实话,不止是小秋子,马队长也有同样的疑问。这至高无上的仁将长老葫芦里面卖得是什么药啊…… f47 兴业讲述(中)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七节 兴业讲述(中) 张兴业迂回来到山坳时,恰巧看到这强烈反差的一幕。一边是残忍取乐的低阶士兵,一边是愁眉紧锁的高阶士兵。两者看似毫无关系,却有机地融合在了一起。 尤兵听到这里,问张兴业,“你刚才不是说跟踪之人是十个人吗?怎么变成了五个?另外五个人呢?” 听到尤兵问话,张兴业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师傅,还记得在我家别墅里,我和你打赌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以一口油锅为赌约,看谁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其盗走。”尤兵说到这里,目光一凝看向张兴业,“你的意思是,另外五个人隐藏了起来?” 张兴业点点头,“临出行时,冰峰家主为方便我找到与跟踪器相对应的接收器,简要地述说了跟踪器与接收器之间的接收原理。在兵族,没有发射塔之类的信号装置,它们之间取得联系靠得是地脉之力。也就是说,跟踪器将某个波段传导到地下,让波段沿着固定地脉向特定的地理位置传播。而接受装置则在那个固定的位置接受其发出的信号。” “你的意思是,他们正躲在某个地方,接收来自冰峰家族内部传出的信号?” “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急于接近那个接收装置,想要弄清冰峰家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目标是明确了,但如何去做? 当时的张兴业远远地躲在山坳之上有些发愁了。 面对此情此景,张兴业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是突袭。以绝对实力碾压所有跟踪者,然后大模大样地查找原因。张兴业咬了几次牙,没敢这么做。他有自知之明,这样做得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第二种选择是突袭加擒王。如果能够抓住马队长,以他进行要挟,说不定可以探查出事情的真相。不过,以自己六阶之力越级战胜五阶高手,胜算微乎其微。这个选项也被张兴业很快否掉了。 还有一种选择,绕过这几个人,直接查明真相。细一想想,这种选择的可行性大些。但是,如何绕过这几个人?如何找到另外几个人的藏身之处?即使找到了藏身之处,又如何查明原因? 张兴业忽然感觉自己此次前来极欠考虑。 就在张兴业犯难之际,他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蹲着几十只猴子。 那些猴子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它们中间有一只猴子格外引人注目。黄金的毛发,体格壮硕,猴脸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疤。 “从其他猴子对它的殷勤程度来推断,这是一只猴王。”张兴业对尤兵说道。 “此次行动,你想在猴子身上做文章?”尤兵问。 “对。”张兴业点了点头,继而补充道:“在看到那群猴子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愤怒。猴子大多看向山坳里面,而山坳里面正在活煮一只小猴子。”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尤兵脑海中忽然冒出这八个字。 面对五、六阶的修为高手,张兴业不敢轻举妄动,但对于一群猴子来说,张兴业的能力绰绰有余。他身形晃动,利用虚无空间轻易抵近猴群,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掠走了猴王。 还别说,这个猴王很聪明。在张兴业的*下,仅仅一炷香时间就学会运用了火折子。同时,经过一翻手脚并用的沟通,张兴业告诉那只猴王,他们有个共同的敌人——山坳里面的那群人。 火烧……敌人…… 猴王终于明白了张兴业的意图。它很是兴奋,唧唧叫着,拿着张兴业给的火折子迅速回归了猴群。 草船借箭,只欠东风了。 做完这些事后,张兴业站在高处对山坳进行了一翻观察。 这个山坳因山脉走势,北高南低,整体形状像个u形马蹄。u形口朝南,u形底部朝北。也许是怕被敌人堵在山坳中,马队长带领的一众人扎营在u形口附近。 如今是东北风,大火燃烧起来必将向西南方向蔓延。张兴业想罢,在山坳附近兜了个圈子,向山坳的u形口走去。 张兴业的计划真的成功了。 就在张兴业刚刚到达预定位置时,一团火自东北方向燃起。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第四团……时间不长,那些火团便连成了一片火海。 尽管此时是夏天,由于山坳内人迹罕至,地上堆满了枯枝败叶,再加上徐徐吹过的东北风,大火以惊人的速度向山坳底部燃烧过来。 “该死的猴子!” 待马队长发现火患,大火已经成了燎原之势。 “我要逮住那些猴子,将它们千刀万剐!”一个五阶士兵气不过,抄起一把大刀,想要追杀纵火的猴子。 “你是想泄愤,还是要活命?” 马队长说得没错。不管是几阶修为,面对熊熊大火,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避! 有句俗语,叫水火无情。熟悉水性的人尚能够在水中生存一阵子,但纵使你有通天本领,也无法在熊熊烈火保全性命。 队长发话了,手下士兵纷纷行动,开始做撤离的准备。 此时的张兴业已经来到山坳出口的一棵大树后,他屏息凝神,尽量将自己的气息压制到最低限度。 他深知,六阶与五阶虽然只有一个等级的差别,但实力却是天差地别。只有慎重再慎重,才能火中取栗保得己方平安。 万幸的是,一场不期而至的大火打乱了马队长以及手下人员的节奏,他们一个个手忙脚乱收拾行军的物品。 一炷香后,马队长见一切收拾停当,唤过旁边的小秋子,对他耳语一番。小秋子先是点头,紧接着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开关。随着手起键落,山坳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奇特的行军敞篷。 “凭空出现?”听到张兴业讲述,尤兵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是凭空出现的。那个帐篷是个高科技,具有隐形功能。”张兴业说着,一个物件突兀地出现在手中,“师傅,就是它。” 张兴业的动作出乎了尤兵预料。尤兵没想到,张兴业不仅得到了隐形帐篷,还多出一枚空间戒指。 见尤兵诧异地看着自己,张兴业有些不好意思,“师傅,您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两样东西算是我孝敬您的。”张兴业连同手上的戒指一起递到了尤兵面前。 尤兵心中一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用,让张兴业收起,然后问道:“既然能够得到隐形帐篷,是不是说明你完成了任务?” 张兴业嘿嘿一乐,“任务完成得很侥幸。” 隐形帐篷显现后,从帐篷中鱼贯出来了几个六阶士兵。 一、二、三、四、五! 张兴业数了数,将现场的人加起来整整十个。这正好与自己得到的情报一样。 人是全了,如何完成任务? 张兴业的大脑急速旋转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隐形帐篷收进背包,再将背包收进了空间戒指中。 “与隐形帐篷一起收起来的,还有一些器材。具体是什么,我不认识。不过,在那些器材中我发现了冰峰家主说的那个类似耳麦的接收器。” 张兴业说到这里,将手中的空间戒指向上抛了抛,“那一刻,我就确定了空间戒指就是我的目标。” 所有的物品收拾妥当后,马队长将空间戒指交由小秋子保管,自己则走在众人前面,开始紧急撤离。 尽管是紧急撤离,军人毕竟是军人,始终保持着高度戒备的状态。马队长走在最前面,小秋子紧跟其后,其余八个人则寸步不离地环围在他俩的周围。 从马队长的撤离地点到张兴业的隐蔽地点不过千米的距离。张兴业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却也无可奈何。 就这么让他们轻易走掉吗? 张兴业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想不出办法。也许是天热,再加上火势迫近,张兴业的脑门子上出了一层白毛汗。 “停!” 就在马队长距离张兴业还相差百米远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双眼一眯,看向张兴业藏身的那棵大树,“过去看看。” 马队长似乎察觉到树后异常,示意身旁两个士兵进行搜查。 五阶士兵果然厉害! 张兴业心中一惊,刚想使出工程之术进行隐蔽,头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张兴业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只金黄色的猴王已经爬到了树顶。猴王拿着一根燃烧的火把,正怒视着马队长等人。 唧!唧!唧…… 随着猴王一声嘶叫,十数只猴子从不同方向围了过来。也许是尝到火烧的甜头,这些猴子只围不攻,同时用手中的火把不停地点燃地上的枯枝败叶。 片刻时间,山坳出口便成了一片火海。 “马队长,它们这是在报复,想烧死咱们!” “不要再搭理那些畜生,咱们加速前进,赶快离开这里!” “是!” 在马队长的命令下,众人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山坳出口跑来。 此时的山坳出口上面是烟,下面是火,清晰度很差。 近了,更近了! 张兴业已经能够听到马队长一行人的脚步声。 他妈的,成败在此一举! 张兴业狠了狠心,决定铤而走险夺取那枚空间戒指…… f48 兴业讲述(下)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八节 兴业讲述(下) 兵族士兵、山火、猴子……这三者之间组成了一个追杀与被追杀、报复与被报复的场面。 张兴业躲着大树后面,透过烟与火,神情紧张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近了,更近了。 随着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张兴业的心脏不觉狂跳起来。 由于被一群猴子袭扰,马队长一干人的行军节奏被打乱了。本来是以马队长和小秋子为核心、其他人在周围紧紧守护,如今为了抵御猴群,不得不左右各分出两个人进行远距离阻隔,防止猴群突袭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还有二十米! 张兴业轻轻脱下满是汗渍的上衣,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二十米的距离很近。马队长带着手下很快来到大树旁。 也许是感知到树后的异样,马队长在经过大树时格外小心,甚至没有走直线,故意向大树的另外一侧偏移的四五米前行。 这就是六阶与五阶的差距。尽管张兴业很是谨慎,依然被马队长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炙热的夏风吹拂下,一个衣角从树后露了出来,随即又消失不见了。 果然有人! 马队长轻轻一摆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自己则全身戒备,“朋友何必躲躲藏藏,出来见一面吧!” 马队长的声音很响亮,但树后没有反应,仿佛没有人一般。 马队长微微皱起眉头,向旁边一名手下努了努嘴。那名手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向大树逼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名士兵身上。那名士兵似乎有些紧张,他上身微躬,双手紧握得扎枪枪头微微抖动着。 终于,那名士兵走到了大树前,刚想有所动作,忽然身体一僵,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是如何着了对方的道,没有人看清楚。 马队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双手一摆,又有两名士兵一左一右从大树两侧合围过去。 与第一名士兵一样,这两名士兵同样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马队长此行,算他自己一共带了十个人。转眼便倒下三个。这让马队长如何不急? 见手下面现诧异之色,马队长知道自己再不出马将会造成恐慌,甚至会全军覆没,他稳了稳心神,将修为提高到了十成十,慢慢向大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很快,马队长走到大树旁边。正当他准备发起全力攻击时,一件淡青色的男士衬衫被夏风从树枝上吹落下来,忽忽悠悠地掉在马队长的身前。紧接着,马队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乙醚气味。 “不好,上当了!” 马队长意识到上当已经完了。只听身后的小秋子发出一声惨叫,当他回转过身时,小秋子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摊血迹。 听到张兴业讲述,尤兵很是好奇,“你潜入对方驻地,怎么还带了乙醚?”尤兵知道乙醚常用于医疗手术,属于麻醉用品。 “没办法。此次执行的任务不是歼敌,是查找事情的真相。在这种情况下,减少杀戮就意味着隐藏行踪保全自己。所以,从冰峰驻地出发前,我找了一些可能用到的物品,也包括军用的强效乙醚。” 张兴业的话有一定道理。尤兵点了点头,“你是怎么将小秋子掠走的?” “先将他捅伤失去战斗力,再将他带入虚无地带。到了虚无地带,就是我的领地了。即使被那个五阶的马队长发觉,在我的空间领域,马队长也是无可奈何的。” “后来怎样,查出了什么问题?” “本以为设备到手,就可以万事大吉。谁成想,那套接收设备很复杂,冰峰家主整整耗费了五天时间才破译出来。期间,由于冰峰家族的行踪泄露,冰峰族人只好继续向南迁移直至石林深处。” 原来如此。尤兵刚想再问,张兴业嘿嘿一乐,“知道冰峰家族是如何泄露行踪的吗?”没等尤兵回答,张兴业指了指不远处依然昏迷的冰峰六,“就是他泄露的。” 什么?尤兵愣住了。尤兵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冰峰六泄露了冰峰家族的行踪。要知道,是冰峰六查找出埋藏在自己身体内部的跟踪器。如果没有冰峰六,也许自己仍然无法发觉被跟踪的事情,仍然糊里糊涂地置于人家的视线之中。 见尤兵眼中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张兴业解释道,“冰峰六对冰峰家族倒是忠心,只不过人过于莽撞被人利用罢了。他身上被安装了一个跟踪器,我们猜测,那是他在返回冰峰之巅途中,与宋文刚交手时,被宋文刚悄悄放置的。” 尤兵微眯双眼想了想,按照时间顺序以及事态发展来看,张兴业说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只可惜事情真相发现的太晚了。如果早一些发现,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张兴业感叹道。 由于被仁将手下跟踪,同时也知道仁将的大队人马正在向己方集结,无奈之下,冰峰家主做出一个迫不得已的决定——退守喀斯特溶洞。 之所以进入这个溶洞,冰峰家主有两方面考虑。一个是喀斯特溶洞内部异常复杂,仁将手下不易追踪。二是从冰峰之巅迁移到如今已经有一个月,一路逃亡一路厮杀,冰峰族人身心疲劳。再加之没有更好的地方供冰峰族人藏身,冰峰家主思来想去才做出这个决定。 在进入喀斯特溶洞的第三天,冰峰家主终于掌握了接收器的使用方法,同时也锁定了冰峰六身上的跟踪器。 “我能问一句吗?” 尤兵与张兴业交谈正欢,魏秀娘忽然发声。由于不认识张兴业,魏秀娘一直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张兴业讲述。听了老半天,魏秀娘忍不住了,问出心中迫切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冰峰家族进入地下河的原因是什么,难道真如高氏兄弟所说是被冰峰十三召唤了进去? 听到魏秀娘问话,张兴业苦笑着摇摇头,“这件事我不清楚。冰峰家族的确是分三批先后进入,但我和冰峰六没有紧跟进去。冰峰六认为是他拖累了家族,要戴罪立功将陆战兵团引开,而我则是怕冰峰六出危险,自愿留下来,协助冰峰六当诱饵。” 按照张兴业和冰峰六的计划,待冰峰族人隐藏妥当后再行进入地下河。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战兵团来得太快了。没等冰峰家主探明地下河情况,他们已经来到。无奈之下,张兴业和冰峰六只能将老弱病残安顿到溶洞的地下一层,然而两人拿着跟踪器,双双进入了地下河。 “你们既然想引走陆战兵团,为什么没有立刻出溶洞,而是进入了溶洞的腹地?”魏秀娘又问。 “这是冰峰家主的意思。他说如果我们直接与冰峰族人分道扬镳,必将引起陆战兵团的怀疑。到那个时候,我们这两个诱饵将无法发挥作用。” “冰峰家主考虑得很有道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能迷惑住陆战兵团。毕竟,陆战兵团以陆战见长,稍有蛛丝马迹,必将引起他们的警觉。” 见尤兵肯定了自己的做法,张兴业神情由严肃变成了兴奋,“师傅,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 听到张兴业的问话,尤兵心中微微一动。自己带上了陈兵的面具,目的就是防止他人认出。自己这个忠实的“粉丝”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最早发现你,是在你为师……母治疗脚伤的时候。” 张兴业刚想接着说下去,尤兵瞪起了眼睛,“你说我为谁治疗脚伤……” “师……母……” “色狼,作为一个大男人,整天纠结这些琐事,你有意思吗?”魏秀娘白了尤兵一眼,说话间脸色微红,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笑容。 “师傅,我说错了?” 张兴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地看着尤兵。 自从与尤兵相认到现在,已经聊了两柱香时间。尤兵一直背着那个小姑娘,根本没有放下的意思。而那个小姑娘也没有下地的想法,一直静静地趴伏在尤兵的后背上。这种关系,自己叫“师母”叫错了吗? 此时的尤兵异常尴尬,一面是魏秀娘的调笑,一面是张兴业的疑惑。尤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想说得话又咽了回去,“往下说,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是。”张兴业应了一声,“第一次看到师傅时,你正在蹲着身子给她进行包扎,当时从后面看感觉很眼熟。由于我和冰峰六作为诱饵,正在吸引陆战兵团的注意,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于是悄然溜走了。” 尤兵“哦”了一声。当时,他正在为是否背魏秀娘而纠结,竟然忽略了附近的异状。 “后来呢,是不是色狼站在高坡上观望石林村时,又遇到了我们?”由于张兴业叫魏秀娘“师母”,这个称呼博得魏秀娘的好感,魏秀娘的话不禁多了起来。 “色狼?”张兴业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他。”魏秀娘咯咯地笑了起来,还夸张地打了一下尤兵的脑袋。 尤兵老脸一红,想要发作,见魏秀娘笑个不停,不忍扫兴,只得独自吞噬了这个苦果。 “对。我的确是那个时候又一次遇到了你们。那个时候,你们站在一个高处,我从后面观看,越看背影越像师傅。但容貌却与师傅相差较大,出于好奇,我就悄悄地跟了下去。” “你最终怎么确定是我的?”尤兵问。 “听到你的声音。容貌可以改变,体型可以改变,但声音是很难改变的。特别是你踢我时,叫出了我的名字,才确定你就是我的师傅。” 尤兵听完,忽然产生一种预感——自己的身份迟早是要被仁将拆穿…… f49 白发老妪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四十九节 白发老妪 遇到张兴业,尤兵是又惊又喜。喜得是张兴业不仅没有遭遇不测,在修为上还更精进了一步;惊得是,冰峰家族的迁徙也竟然一波三折,让人揪心。 “知道冰峰家族转移去了哪里吗?”尤兵问张兴业。 张兴业向石林村方向努了努嘴,“按照冰峰家族留下的行路标识来判断,他们应该是进入了村子。” 什么叫“应该”?尤兵没有听明白张兴业话中的含义。 见尤兵诧异,张兴业解释道:“一天前,我们已经将陆战兵团大部队成功地引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陆战兵团的领头人姓刘,他似乎察觉到情况异常,命令手下安营扎寨,不再追赶我们。” 尤兵知道张兴业说得“姓刘的领头人”是刘维,这也从一个方面印证了刘维所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我和冰峰六商量,既然充当诱饵的使命已经完成,就回归冰峰家族复命。谁知,冰峰六按照族人留下的印记一路寻来,寻找到这里时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为什么无法前进?” “怎么走也走不进去,就像遇到了鬼打墙。” 尤兵一愣。在隐形通道中,他曾遭遇过“鬼打墙”。那是十六年前的亡灵欧阳弟,为了报复尤兵而使用的。 不过,对于“鬼打墙”尤兵并不犯怵。所谓“鬼打墙”,就是在阴暗地带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其实这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状态。尤兵修习的是神识,属于意识流功法,擅长的是意识驾驭能力。对于“鬼打墙”之类的幻像,尤兵是有自信心的。 “鬼打墙?”听到新鲜名词,魏秀娘的眼睛一亮,“色狼,什么叫鬼打墙?”不经意间,魏秀娘又一次称呼尤兵为“色狼”,同时小手又在尤兵头上轻轻打了一下。 本来张兴业正在一本正经地讲述事情,忽见魏秀娘“暧昧”的动作,目光情不自禁地挪移开来,本想说下去的话随着脑筋一溜号,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鬼打墙嘛……” 见到张兴业表情不自然,尤兵更是尴尬,“就是一种超自然的现象。” “我现在就想去见识一下。” “好……吧。”尤兵思忖片刻,同意了。 尤兵之所以同意,摆脱魏秀娘纠缠是一个因素,最关键的是,自己和魏秀娘离开大裂缝已近半天的时间。时间越长,大裂缝那边的老陈头、冰峰娇娇以及高星就会越危险。 还有眼前这块石碑,被尤兵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没有丝毫线索。尤兵意识到,即使再这样看下去也是徒劳无功。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尤兵背着魏秀娘,张兴业背着冰峰六,四个人刚想进入石林村,一个阴测测地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鬼打墙不容易过去,要不,老奶奶我送你们一程!” 尤兵众人寻声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在不远处的一根石柱上,蹲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就是她重伤了冰峰六!” 张兴业的喊声让尤兵一愣。两敌对战,伤亡在所难免,所以尤兵并没有过问冰峰六被伤的经过。没想到,冤家路窄,罪魁祸首竟然找上了门。 “她是怎么伤得冰峰六?”尤兵问张兴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尤兵想要从张兴业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被她的爪子扎伤的。她的指甲能屈能伸,就像个鬼爪一样。” 尤兵凝目光向老妪双手看去。老妪的双手很奇特,修长且白嫩如玉。如果单单看那双手的肌肤,极有可能被误认为属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老妪的双手仅仅是白皙也就罢了,她的指甲弯弯曲曲,盘旋着向手心方向生长。如果将她的指甲抻直,没有一尺也有八寸。 听到张兴业提及自己的手指,老妪发出喋喋的笑声,“小鬼头,既然知道老奶奶的厉害,干脆束手就擒吧。这样一来,我省事,你们也不用活受罪。” 老妪说着,将左右手两根食指上的指甲轻轻一撞,发出金属般的声音,“特别是你……”老妪指着尤兵,“仁长老千辛万苦地将你送入兵族,没想到你却与冰峰家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真是枉付了仁长老对你的一片厚爱。” 被老妪一语揭穿身份,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继而眼中寒光乍现。看来,即便自己放过这个老妪,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尤兵没有再废话,一股粗大的神识悄然向石柱蔓延过去。神识的目标只有一个——老妪头顶那团闪亮的光点。 这也怪不得尤兵心狠。如果放过老妪,她必将成为心腹大患。这不仅关系到尤兵的命运,同时也将牵连到尤兵的老妈朱丹阳。尤兵不想更不敢拿老妈的性命做赌注。 所以尤兵先下手为强,下手既是杀招。 神识沿着地面迅速向老妪蔓延着。 近了,更近了! 待到神识距离老妪还有十米远时,尤兵突然加大念力,神识以更快地速度向老妪头顶而去。 “小鬼头,你以为这两下子就能让老奶奶我知难而退吗?”白发老妪右手微动,一抹寒光自手心流转到手指,再由手指流转到弯曲盘旋的指甲尖上。 尤兵看得清楚,随着寒光流动,她弯曲盘旋的指甲竟然直了,且暴涨三分。 “来的走不得!” 老妪说话慢吞吞,但动作却快得离谱。只见她右手轻挥,径直抓向尤兵神识。 不好!尤兵暗叫一声。如果神识被白发老妪抓住,自己极有可能心念受损,进而导致败局。 尤兵不敢轻易冒险。他心念一动,粗大神识一分为二,分别从两侧向白发老妪头顶光点袭去。 “这才有点意思!” 白发老妪自言自语着,右手变抓为切,打向右侧那股神识,她的左手则迎向左边的神识。 “再分!”尤兵一声低喝,两股神识同时一分为四,从不同的角度激射向老妪的头顶。 “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发老妪一声冷哼,双手寒光大盛,十个指尖爆发出十道寒气。这十道寒气似乎有灵性,其中八道迎向尤兵八股神识,另外两道则分别袭向张兴业和冰峰六。 “小心!”尤兵大喝一声提醒张兴业。 张兴业还算警觉,见势不妙,背着冰峰六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那两道寒气几乎在同一时间掠了过去。 一个呼吸后,张兴业背着冰峰六出现在百米开外。他暗道一声“好险”,目光转向战场上的尤兵。 由于分心提醒张兴业,尤兵的八股神识被寒气裹挟了两根。尤兵正想以“围魏救赵”的方法摆脱老妪束缚,忽觉那两股神识如冰冻般再无驾驭之感。 也罢!尤兵心一横,意随心动,毅然将两股神识斩断。 一个回合下来,白发老妪竟然以守为攻,迫使自己断掉两股神识。尤兵的心中不禁有些发虚。 “再来!” 白发老妪喋喋一阵怪笑,伸出右手向尤兵招了招,“仁长老的眼光不错,你这个小鬼头满机灵嘛。”白发老妪说着,双腿微弯,从高达三四米的石柱上蹿了下来。 没有声音,老妪跳落在地上居然没有一丝声音。尤兵有种幻觉,仿佛白发老妪自始至终就站在那里没有移动一般。 尤兵深吸了一口气,翻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龙渊宝剑,“既然老人家想与晚辈切磋,我求之不得!”尤兵将一股念力注入龙渊宝剑,霎时间剑体泛出一道五彩光芒。 “龙渊宝剑?” 白发老妪显然没想到尤兵有龙渊宝剑,她苍老褶皱的脸皮微微一阵抽搐,“怪不得仁长老看中你,费尽心思想将你收到麾下,原来你与陆战兵团的前统领有渊源。” 尤兵知道白发老妪口中说得陆战兵团的前统领是欧阳方,他并没有回应,牙关一咬,剑芒暴涨三丈,狠狠地劈向白发老妪。 “不错!” 白发老妪微微一点头,右手五根盘旋弯曲的指甲陡然变成了五把利刃,迎向龙渊宝剑。 当! 随着一声巨响,尤兵手中的龙渊宝剑被弹了起来,而白发老妪则向后退出半步。 “有潜力!” 白发老妪高喊一声,左手急挥抓向尤兵。 此时的尤兵由于龙渊宝剑被老妪强行震开,气血一阵翻涌。恍惚间,他见到五道爪影纷沓而至。 爪影太快了。尤兵暗道一声“不好”。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爪影已经抵近咽喉。 完了!尤兵心中一凉。 就在尤兵手足无措之际,一道银色光影夹携着劲风呼啸而至。 噗! 血光飞溅中,白发老妪发出怨恨已极的声音,“刘维,你好大胆子,竟敢偷袭我!” 来人正是统领陆战兵团的刘维。 刘维站在距离尤兵和白发老妪不足十米的地方,他一手护住尤兵,一手则紧握银枪直指白发老妪,“不要以为有仁将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记住,陆战兵团在此,你的生与死由我做主!” “很好!”白发老妪怨毒地看了刘维一眼。她没有再说话,张开双手,身形一晃,猛地抓向尤兵。 “你这是在找死!” 刘维一抖银枪,扎向白发老妪的手背。谁知,银枪堪堪扎到之际,白发老妪身形再次晃动,兀自消失不见了。 “该死,让老怪物逃跑了!”刘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继而向尤兵深施一礼,“我能做得只有这些了。师傅放心,您提出的三个条件我必定完成,三天内撤离石林。” 没等尤兵回应,刘维向白发老妪逃跑的方向追去。 尤兵看着刘维消失的背影,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f50 离奇失踪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节 离奇失踪 尤兵的疗伤圣药果然神奇。 从喂服冰峰六,到白发老妪以及刘维先后离去,仅仅过去两三炷香时间,冰峰六胸前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当然,愈合的原因除了疗伤圣药的神奇,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冰峰家族神奇的快速修复能力。 即便如此,也让张兴业大为惊诧,连连对尤兵说,圣药果然神奇! 尤兵忍不住笑了。在自己印象中,这个代收的徒弟由于家境殷实,养成了挥金如土的作风,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他竟然对这小小的药丸感兴趣。 尤兵从瓷瓶中倒出十余粒疗伤圣药,交到张兴业手中,“你收下,有备而无患。” “谢师傅。”张兴业没有推辞,冷冰冰的脸上因兴奋显得有些微红。 冰峰六伤口愈合了,随之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见尤兵第二次救了自己的性命,想到在冰峰之巅恩将仇报险些致尤兵于死地,不觉羞愧难当,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尴尬、纠结以及激动的心情。 尤兵倒也坦然,拍了拍冰峰六宽厚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我身上有跟踪器,你身上也有跟踪器。我被捅了一刀,你也险些丢掉性命,这件事算扯平了。” 尤兵偷换概念的话让冰峰六感动地无可无不可的,他站起身想要施以大礼,被尤兵一把拉住,“六兄,过去的事情不必耿耿于怀,人要前面看。” “尤师傅说得极是。” 就这样,一行四人发出了,他们的目标是进入石林村寻找冰峰族人。 由于有了张兴业和冰峰六遭遇“鬼打墙”的教训,几个人此次进入石林村格外小心。 冰峰六走在前面,查找冰峰族人留下的行路标识,张兴业走在最后,不时用树枝、石块等物品标记着他们走过的路途。尤兵则依然背着魏秀娘,看似只是跟随,实则已经将神识蔓延出去,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按照张兴业的说法,前两次与冰峰六进入石林村时,本来走得是一条笔直的村内道路,没有拐弯也没有停顿,就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出发的起点。 这怎么可能? 从一点沿着一条直线向前走,应该是走到另一个点上,怎么可能又回到起点? 张兴业和冰峰六想不通,尤兵和魏秀娘同样也想不通。所以,几人将其归结为“鬼打墙”。 一定是出现了某种幻想! 所以尤兵将神识蔓延出来,用神识之力感应着周围百米之内能量的变化。 让尤兵奇怪的是,走在村庄内的小路上就像走在一块阴阳极差十分鲜明的磁铁上,所有的位置都能够感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所有的能量波动都指向一个地方——村庄的入口。 难道是这些能量波动引发了幻觉? 尤兵继续加大神识的感应程度。除了能量波动,再也没有发觉其他异常的现象。 就这样,尤兵几个人谨慎而快速地向前行进着。他们每走到一个拐弯或是貌似拐弯之处,总会十分小心地确认是否偏移了方位,是否折返回了来时的方向。 按照冰峰家族行路标识的指引,尤兵几人一路向北,穿过十几座低矮的民房后,来到了一座火烧痕迹很重的院落。 院落的围墙已经坍塌,从院外一眼就能看到在房屋四周围摆放的大小不一、粗细不等被燃烧过的木柴。房间的门口处,有被打乱的痕迹,黑灰色的木柴呈放射状散落在地上,不时掠过的夏风将灰烬吹起,似乎在述说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怎么来到了这里?” 尤兵很诧异。行路标识明明白白地显示出,冰峰家族进入了这座宅院。 “这不是我疗伤的宅院吗?” 魏秀娘一下子认了出来,她挺起上半身,小手不住地拍打尤兵的肩头,“咱们这是重回故地,一定要进去看看!” 魏秀娘兴奋,尤兵却兴奋不起来。 对于魏秀娘来说,这里也许是她一个人生的转折点。而对于尤兵呢?简直是噩梦的开始。想到自己后背上那一行歪瓜裂枣的大字,尤兵有种冲动——要以牙还牙! 然而,理智告诉尤兵,自己是个男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大不了,夏天不*上身,洗澡时不去公共澡堂罢了。 见魏秀娘急于进入院落,不知是不是出于抵触心态,尤兵反而停下了脚步。他叫住正欲进入院落的冰峰六,“六兄,你们上次来石林村,是否到过这里?” 冰峰六摇了摇头,“按照当时的路程和路线,我们应该也到过这里。不过……”冰峰六挠挠头,眉头皱得更紧了。“奇怪……”冰峰六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两个字。 “具体讲讲,如何奇怪了?” “这两天,我和兴业按照行路标识,曾三次进入石林村。与今天一样,走得是同样的路线,期间花费的时间也大体想当。只不过,当我们走到这里时,发觉自动回到了村口的那座石碑前。可如今……”冰峰六指了指眼前这个院落,“它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尤兵并不赞成冰峰六的说法。 冰峰六这种说法的前提是建立在出现“鬼打墙”是正常现象基础上的。然而,从一个点走直线又回到同一个点,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现象。以不正常的现象来衡量正常现象,显然说不通。 尤兵没有反驳,又问道:“行路标识指向这里,说明冰峰家族进入了这所院落。六兄,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冰峰家族有八千多人,这所小院能盛下这么多人吗?” 冰峰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个院子至多能盛五百人,再多就要变成人酱了。”冰峰六心中一动,蹲下身子再次观察冰峰族人留下的印记。 印记是用某种药水泼洒在溶岩石上的。乍一看去,像是淘气的孩子在溶岩石上撒得一泡尿,很是随意,很不规则。但经过冰峰六施展某种技法,那泡“尿印”上显示出一个鲜明的箭头。 冰峰六看到的箭头就明明白白地指向了院落之内。 “冰峰族人留下了箭头,说明是让咱们进去。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在外面浪费时间。”魏秀娘催促道。 “我不是不想进去,而是感觉很奇怪。”尤兵指了指房顶,“你记不记得,你洗澡的时候我曾从房顶上跌落屋中?” 魏秀娘脸色一红,扬手在尤兵后脑打了一下,“色狼,你提这件事干什么?” 见魏秀娘耍起大小姐脾气,尤兵也不气恼,接着又说,“如今房顶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塌过的痕迹。” “这很好解释,冰峰家族的人在这里居住过,所以修缮了。” “我还记得,那天我杀死很多蛇,那些死蛇呢?” “色狼,你傻了吧?既然是在这里居住,肯定会将那些恶心的大虫子掩埋或扔到远处去。”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一点你没有想到。既然能够把屋顶修缮好,把死蛇掩埋或者扔掉,为什么当初用于抵御蛇群的木柴还原封不动地保留在现场?按理常理,应该把这些杂物收拾妥当。” 魏秀娘被问得没词了。她白了尤兵一眼,“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听听大家的意见。” 对于进入眼前这所院子,尤兵并不着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同意魏小姐的意见,进去查看一翻。不管是不是火坑,只有跳进去才能知道。”冰峰六说。 “兴业的意见呢?”尤兵没有回头,目光在院落里外来回扫视着。 没有人回答。 “兴业!”尤兵提高了调门。 依然没有张兴业的应答声。 “尤师傅,兴业没在后面。” 冰峰六的话令尤兵一愣,他转身看去,身后的大街空荡荡的,果然不见了张兴业的身影。 “兴业!”尤兵抖丹田一声喝喊,他的声音高亢而嘹亮,在大街小巷中回荡着。然而,张兴业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没有了音信。 怪事终于发生了。 在与魏秀娘、冰峰六交谈的时候,尤兵的神识始终没有回收,在院落以及街道周边反复搜索着可疑的迹象。 除了那些定向流动的能量波动,尤兵什么也没有发现。 难道张兴业遇到了“鬼打墙”,自己返回了村口? 尤兵站在院子外面,感觉后背一阵发冷。 魏秀娘、冰峰六与尤兵一样,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如果遇到“鬼打墙”,为什么失踪的只有张兴业一个人?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尤兵做出了两个决定。 第一,由于这里十分诡异,常常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为防止“张兴业事件”再次发生,暂时不能毫无头绪地去寻找张兴业。对于张兴业的安危,只能寄托于“鬼打墙”将其引回了村庄入口。 第二,既然有箭头直指院落,这个院落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管是凶是吉,都要查看一翻。这是目前掌握的揭开石林村秘密的唯一线索。对于这个线索只能牢牢抓住,绝不能放弃。 尤兵说完后,魏秀娘和冰峰六点头同意…… f51 遭遇怪象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一节 遭遇怪象 再次进入这所凋零颓废的院落,尤兵有些感慨。 一个月前,在这座小院里,自己与魏秀娘之间,与蛇群以及人蛇之间,发生了那么多做梦也无法想到的事情。 对,就是做梦也无法想到。尤兵没有想到,在这个异域的城市中,能够与一个身世显贵的大小姐发生藕断丝连的关系;更没想到,自己会身不由己地陷入这场冰峰家族与仁将势力的角斗之中。 真是造化弄人。一个月前的往事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遭遇蛇群、与人蛇交战、魏秀娘在自己后背刺字……一切的一切让尤兵感觉很不真实。 对了,蛇蚁王呢? 尤兵想到一个几乎被自己忽略的人物——蛇蚁王。 在与人蛇交战时,自己本来已经陷入绝境。是蛇蚁王的出现,将自己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当时,自己对那条深不见底的大裂缝很是好奇,让蛇蚁王去探查。整整过去了一个月,怎么不见他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自己、魏秀娘、冰峰娇娇几个人从大裂缝中逃脱出来,也没有发现蛇蚁王的任何信息。 难道蛇蚁王没有进入大裂缝,或是蛇蚁王遭遇了意外? 想到这里,尤兵的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色狼,发什么愣?看在你背我这么长时间的面子上,我就既往不咎,咱们进屋子去看看。”魏秀娘轻轻拍了拍尤兵的肩头。 进入院落后,尤兵便不再前行,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趴伏在尤兵后背上的魏秀娘,误以为尤兵触景生情,担心自己再在他后背上刺字,于是出言加以安慰。 魏秀娘不说此话还好,话一出口,激发了一旁冰峰六的兴趣,“色狼?刺字?是怎么回事?” “六兄,你是个为人豪爽的大丈夫。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不是不应该追问一些婆婆妈妈的琐事啊?” 冰峰六听后,先是点点头,忽然咧开他厚厚的嘴唇,“尤师傅,你到底是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呢?” 尤兵没有继续说下去。魏秀娘和冰峰六说得尽管有些跑题,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给尤兵提了个醒儿——如今形势不清、情况不明,自己怎能儿女情长、胡思乱想? 尤兵深吸了一口气,将一缕神识蔓延出来,对这所宅院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宅院设计得非常简单。院子尽管很大,但只有两处建筑。一处在西侧,有个充作厨房的小茅屋;一处在北侧,是一间正房。也就是尤兵为魏秀娘治疗蛇毒的房间。除此,再无其他。 尤兵用神识在整所宅院中巡视了一遭。这里与街道一样,到处都充斥着不明的能量波动。而且,这里的能量波动较之街道上,更多更乱更复杂。 “好香!” 魏秀娘刚想再次催促尤兵去正房看一看,话未出口,一股香气从西侧的小茅屋飘了出来。 是饭菜的香味! 尤兵和冰峰六也闻道了这股香味。连日来,几个人风餐露宿,吃得极为简单。乍一闻道这股香味,都忍不住流下口水。 既然有饭菜香,就应该有做饭菜的人! 尤兵示意冰峰六抵近小茅屋,自己则将魏秀娘慢慢放在院子中的一块石头墩子上,然后跟随着冰峰六的脚步靠近小茅屋。 魏秀娘也想去看看小茅屋内的情况,可她刚喊出“色狼”二字,尤兵猛地向她一挥手,示意不要出声。魏秀娘无奈地白了尤兵一眼,只好默不作声地观看着二人的行动。 被充作厨房的小茅屋只有十平米见方,里面灶台、大缸以及破旧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也许是很久没人使用的缘故,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与这些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在茅屋的中间摆放着一张木制的方桌。方桌制作得极为考究,鸡翅木材质,四条桌腿分别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尤兵尽管对高档家具不甚了解,但也能看出这等货色绝对价值不菲。 在这个高档方桌上,摆放着三个超大号的盘子。盘子里面分别盛放着水煮鸽子、油炸田鸡,还有一道菜,尤兵看了好久才认出——竟然是清蒸小老鼠! 怎么如此怪异! 本来在破旧的院落中,能够摆放一张如此昂贵的方桌,已经很令人费解了。在这张如此考究的方桌上,竟然摆放着如此“农家”的菜品,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做饭菜之人是不是太重口味了?” 看到水煮鸽子、油炸田鸡时,冰峰六有种大快朵颐的冲动。可当他认出另外一盘中盛放的是小老鼠,那股难以遏制的食欲顿时烟消云散。 “这个人不仅口味重,对于咱们的情况似乎很了解。”尤兵站在茅屋外面,指了指方桌,“上面摆着三副碗筷,桌旁有三把椅子,分明是给咱们三个人准备的。” 冰峰六被尤兵说愣了,“如此说来,这个人连张兴业失踪的事情也算计到了?” “对。”尤兵点点头,“很显然,这张桌子和桌子上的三盘菜不属于这里。能够出现在这儿,而且恰到好处地让我们发现,说明这个人要么有预知能力,要么在暗中窥视着咱们。” 冰峰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周围看去。院子很大很空旷,除了身后坐在石墩上的魏秀娘,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咱们吃不吃?”冰峰六问尤兵。他说“吃”字时,感觉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他奶奶的,看着那些恶心的小耗子,让人如何产生食欲? “吃与不吃咱们说了不算,要看主人的盛情!”尤兵抬起右手,向正屋方向指了指。在尤兵神识感应中,正房的能量波动突然强烈了起来。 能量波动为什么改变,只能有一个原因——屋内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 冰峰六笑了,他粗狂的面容上绽出一丝笑容,“我到要看看这个装神弄鬼的主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这也怪不得冰峰六莽撞。其一,既然人家知道己方已经到来,还摆上了宴席,就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其二,他在为张兴业的失踪而焦躁恼火。这几天,如果没有张兴业,冰峰六早已驾鹤西游。可以说,张兴业是他冰峰六的恩人。对恩人下黑手,就是对他冰峰六下黑手。 所以,冰峰六再无顾忌,大步向正房走去。 正房仅仅是一间相对宽敞豁亮的屋子。火炕占据了大半空间,在屋内的角落陈设着一些几欲散架、摇摇欲倒的家具。 在经过正房窗户时,冰峰六环眼圆睁,透过破损的窗棂纸向里面看去。 借着明亮的光线,冰峰六看到火炕上有两个年轻人。 “小鬼,你们给我滚出……” “来”字还未出口,冰峰六像是撞见鬼一般,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体猛地向后倒退数步。 冰峰六这一突然变化,让尤兵始料不及。尤兵本来紧跟在冰峰六身后,冰峰六向后急退,重重地撞在了尤兵身上。 尤兵闷哼一声,险些摔倒在地。幸亏他反应很快,以左腿为轴,身体向旁边一转,才险险站稳了脚跟。 “六兄,发生什么事了?” “你自己去看看!” 听到冰峰六的话,尤兵顿感事情不妙。 冰峰六是个豪爽粗狂之人。粗中有细,细中又让人感觉他不拘小节。就是这样一个人,能被什么吓得变颜变色呢? 尤兵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向正房窗台前走去。 在那个占据大半房间的火炕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的背对窗户半蹲着,她的右手拿着一根梅花针,似乎在刺什么东西。也许是听到窗外的声音,年轻女子回过头去。巧得是,她的目光迎上了尤兵的眼神。 “啊!”尤兵难以自制地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尤兵喃喃着,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般,手脚发软,再无力动弹。 这怪不得尤兵惊骇。通过破旧的窗棂纸,尤兵看到的那名年轻女子竟然与魏秀娘十分相像。不,确切地说,那名年轻女子与魏秀娘长得一模一样。不仅是长相,就连穿衣打扮也是一般无二! 冷静!冷静!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努力遏制住内心的悸动,目光从年轻女子身上挪移开来,看向趴伏在火炕上的另一个人——一个同样年轻的瘦削男子。 由于男子趴在炕上,容貌看不甚清。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以及后背上的一行字——我是色狼! 当尤兵看到那个“狼”字是新郎的“郎”时,口中又一次发出“啊”的一声。 年轻女子似乎并没有在意窗外的尤兵。她回过头去,目光落在年轻男子后背的“郎”字上,她意识到刺错了,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办”女子自言自语着,随后,又用梅花针在“郎”字打了个差,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刺出一个字——“狼”。 我是色狼,我是色狼,我是色狼…… 一时间,“我是色狼”这四个字在尤兵脑海中循环往复地飞旋着…… f52 股掌之间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二节 股掌之间 对于屋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不仅冰峰六惊骇不已,就连平时沉着稳重的尤兵同样吃惊非小。 怎么会这样?里面为什么会有与自己和魏秀娘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屋内发生的场景分明是一个月前,自己和魏秀娘亲身经历的事情。 尤兵站在屋外炙热的阳光下,惊异地看着屋内诡异的场景,后脖颈处冒出丝丝寒意。 “色狼,你怎么了?” 坐在石墩上的魏秀娘发觉尤兵异常,想要过去一看究竟,但小脚上尚未愈合的血泡实在钻心地疼,只好耐着性子询问尤兵。 被魏秀娘这一叫,尤兵反应过来。他顾不上回答魏秀娘,心神一凝,一股粗大的神识陡然而出,直直射向屋内。 按照尤兵预想,这股神识即便无法一招制敌,也能让里面的“自己”和“魏秀娘”出手防御。谁知,神识刚刚蔓延至窗口,便再也无法前进了。 而屋内的两个人则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仅仅是“魏秀娘”回头看了窗外一眼。在那眼神中,尤兵感受到的是空洞无物。 神识无效! 尤兵有些傻了。在尤兵记忆中,神识被阻隔无法蔓延的事情只发生过一次。在一个月前,在大裂缝附近探查巨大石柱后面的情况时,尤兵同样也有这样的遭遇。 难道石林村与大裂缝有着某种关联? 尤兵心思所致,心情反倒平稳了一些。 “尤师傅,我要动手了!” 这是冰峰六的声音。此时的冰峰六已经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单刀,准备强行进屋。 “且慢!” 尤兵向冰峰六摆了摆手。这座宅院存在着太多的诡异,如果这样冒失闯入,后果很难想向。与其事态失控,倒不如先礼后兵,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 听到尤兵喝止,冰峰六抬起的右腿收了回去,有些疑惑地看向尤兵。 尤兵没有解释,向后退了两步,提高声调说道:“尤兵、魏秀娘几人路过此地,能否进屋讨口水喝?” 屋内的场景尽管怪异,并未对己方产生威胁。既然没有威胁,就不应该主观认为对方是敌人。这是尤兵先礼后兵的初衷。 同时,尤兵将他与“魏秀娘”的名字说得很重,意在查看对方的反应。毕竟,对方与自己和魏秀娘长得实在相像,而且还在从事着自己与魏秀娘一个月前的行为。 谁知尤兵说完后,屋内没有反应,他们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着各自的动作。 尤兵又一连喊了两声。 见屋内之人依然没有反应,冰峰六怒从心头起,再一次抬起右脚。 “六兄!” 尤兵仅仅叫了一声“六兄”,但意思已经很明确,此时不能用强。 冰峰六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到了尤兵的身后。 怎么办? 尤兵一咬牙关,走到房屋门前。他先是轻咳一声,然后敲了敲房门,“朋友,如果你们不回应,我们可要进去了。” 尤兵双手暗暗一用力,破旧的房门发出“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在屋门打开的刹那,尤兵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摆放的一个超大号的木盆。木盆上有一道道的裂缝,盆里的水一漾一漾的,正顺着裂缝向外渗出。 尤兵记得,木盆是自己在一个月前从屋顶掉落时砸坏的,同时也砸昏了正在洗澡的魏秀娘。 盆中之水不可能到现在还在渗露! 尤兵没有吱声,跨过门槛,迈步走进屋内。 屋内的火炕上,那个半身*的“尤兵”安静地趴在炕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魏秀娘”则抬起头看向从门口走进的尤兵,“不用着急,等会儿就为你刺字。”听她的语气,有如拉家常。 有反应、能交流互动,说明对方不是虚影。尤兵的一个猜测被否定了。 “我背上已经有字,再刺就多余了。” 既然对方拉家常,尤兵也没有理由气势汹汹地逼问对方底细。于是他从屋子角落拉了一把椅子,慢慢坐在上面。由于椅子年久失修,在坐压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本小姐决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得。况且,我已经想好了给你刺字的内容。”火坑上的“魏秀娘”停止手中的动作,向尤兵露出一个刻薄的微笑。她那双大大的丹凤眼一忽闪,还真有些魏秀娘的味道。 “你想刺什么字?” “魏秀娘到此一游!” 尤兵的心脏猛地一缩,在赶往石林村的半路上,魏秀娘曾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她怎么知道的? “厨房里的饭菜,你们为什么不吃,难道怕我下毒不成?那食材可是我花费很大心思准备的,都是我最爱吃的美味。” 好重的口味! 尤兵想起那一只只胎毛未褪的小老鼠,不由泛起一阵恶心。少顷,尤兵才缓缓地摇摇头,“饭菜确实很美味,并且我也相信你说得话是真的,饭菜里面没有毒,但我不习惯于被他人窥视吃饭。同时,更不习惯于你以他人的面貌与我交谈!” 尤兵说着,猛地站起身,手中瞬间多出一把明光闪闪的宝剑。 此时,尤兵已经能够确定一点——对方的实力远高于自己。按照对方话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在石林之中,他自始至终在暗中监视着自己。而自己包括老陈头居然没有察觉。同时,对方竟然能够以这种方式与自己交谈,更说明一点,对手很自信,甚至有些戏耍自己的意味。 对于尤兵来说,这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情。 见到尤兵恼火,火坑上的“魏秀娘”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由小到大,由低到高,由清脆变成了响亮粗狂。 她的声音变了! 尤兵紧紧握住龙渊宝剑,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花枝乱颤的“魏秀娘”。有一瞬间,尤兵有种错觉,感觉眼前这个人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明明是女人的形象,却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过了许久,火坑上“魏秀娘”的笑声才渐渐停止。她秀眉一挑,“既然不习惯于被人家看,我也不能不识时务,告辞了!” 没等尤兵反应,“魏秀娘”一把抓住火坑上半身*的“尤兵”,纵身跳下了火坑。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尤兵有些措手不及。出于本能反应,尤兵宝剑一挥,摆出防御的架势。 出乎尤兵预料的是,火坑上的二人没有扑向尤兵,而是径直跳进了地上的大木盆里。 咚!木盆中水花四溅。 在尤兵的注视下,他二人先是双脚,再是双腿,最后是上身和头部,全部没入木盆中,消失不见了。 没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眼前的情景,看得尤兵一愣一愣的。 咕嘟嘟……木盆中,从盆底冒出一串串水泡。 咔吧!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木盆应声而碎…… 这是在挑战我的心理承受力吗? 尤兵瞬间将神识蔓延而出。这次神识蔓延得倒很顺利,再也没有出现阻隔现象。然而,令尤兵遗憾的是,神识将整间屋子都搜索了一遍,除了那些杂乱无序的异能波动外,没有发现二人的任何踪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尤兵真的是想不明白了。对方为己方准备了恶心的吃食,幻化出两个与自己和魏秀娘一模一样的人形,还装模作样的与自己攀谈了一翻。对了,还将张兴业弄没了。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内来关联,对方到底想要传达出一个怎样的信息? 尤兵思索间,一道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面射了进来,恰巧照射在尤兵手持的龙渊宝剑上。由于折射的缘故,阳光在龙渊宝剑上打了个折,直直射向屋顶。 这本来是个很平常的自然现象。偏偏这个自然现象没有结束,光线折射到屋顶后,又被折射了下来。 房顶有问题! 尤兵后撤一步,抬头向屋顶看去。 在屋顶的正中央,也就是一个月前尤兵从屋顶掉落的部位,悬挂着一面硕大的青铜镜。 镜子直径足有一米,镜面铮亮且微微突起,镜边雕刻着一圈古老的文字。青铜镜古香古色,显得很上档次。 尤兵进来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火坑以及屋子中央那个奇怪的木盆上,并未注意头顶的状况。这也就让尤兵忽略了这面高大上的青铜镜的存在。 屋顶本来是坏的,如今被修补了,还悬挂起一面青铜镜。这又是什么意思? 尤兵脑筋急转。难道将我引进屋内,就是让我发现这面青铜镜吗? 尤兵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屋门之外。此时的冰峰六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手持单刀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六兄,帮忙取下那面镜子。” 屋子并不高,但相对于尤兵的个头,取下房顶的镜子还是有些困难。所以,尤兵只能求助于人高马大的冰峰六。 冰峰六闻言,走进屋内。他先上了炕,双脚蹬在炕沿上,脚跟抬起,双手恰巧能够抓住青铜镜的边缘。 冰峰六一用力,打算将青铜镜从房顶的挂钩上摘下。谁知,青铜镜奇重无比,他一个没留神,青铜镜从手中滑落。 “尤师傅,躲开!” 冰峰六下意识地喊叫出声…… f53 按图索骥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三节 按图索骥 幸亏冰峰六这一喊。 站在屋中央正在沉思的尤兵头也没抬,条件反射般向后退急退。 也多亏尤兵反应神速,巨大的青铜镜擦着他的衣袖掉落在地上,发出“当”地一声巨响。 “吓死我了!” 冰峰六站在炕沿上,足足呆了数个呼吸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青铜镜足有几十斤重,如果被砸中脑袋,即使不被砸死,也会被砸傻。 倒是尤兵神情淡定。他向冰峰六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然后蹲下身子,细细观察这个古香古色的镜子。 由于青铜镜是从屋顶自由落体掉下来的,惯性导致它在地面上弹了一下,本来镜面朝下,如今变成了镜面朝上。 也许是青铜镜质量极佳且屋内为土质地面的缘故,青铜镜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居然没有受损,连一丝凹痕也没有。 尤兵轻轻擦了擦镜面上的浮土,镜中映出一个英俊的少年。尤兵认得,那是带着面具的自己。 让尤兵惊叹的是,这面青铜镜的镜面尽管呈微凸形状,但照出来的景象没有一丝失真感,而且清晰异常,如同在看家中的平面电视。 “谁的脸会有这么大,用如此巨大的青铜镜?”冰峰六从炕沿上跳下来,随口说道。 冰峰六说得有一定道理。在古代,冶炼技术不如当今发达,所以青铜镜的款式相对单一。比如,照容貌的镜子,多为圆形或椭圆形;照衣冠的镜子多为矩形形状。而眼前这个直径一米的青铜镜,看样式应该是照容貌用的。谁会用如此巨大的镜子梳妆? 尤兵心中一动。为了防止青铜镜使用时失手摔落于地,古人常常在照梳妆镜后面加装一个手环,用以把持。如果这个是照容貌的镜子,镜身背后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个手环? 尤兵双手一用力,将青铜镜高高抬起,并翻转在地上。 这是……尤兵目光落到镜身背后时,不禁“啊”了一声。 在青铜镜的背后,不仅有一个直径一尺的手环,而且还刻画着一个徐徐如生的图案。 那是一只眼睛,圆圆的、竖直瞳孔。是竖瞳蛇眼! 怎么会这样,竖瞳蛇眼图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兵忽然想到一个事实——刚才在屋外,自己打算将神识蔓延至屋内,结果与在大裂缝处一样,神识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无法延伸。 看来,自己的推断没错——这里一定与那个喀斯特溶洞有着某种关联! 还有一件事,在赶往石林村的途中,尤兵曾无意间发现这里折射出一道亮光。亮光会不会与这个青铜镜有关? 想罢,尤兵示意冰峰六与自己合力将青铜镜抬出了房间。 果不出尤兵所料,当刺眼的阳光照射到镜面上时,青铜镜中陡然有一道耀眼的光线直射云霄。 就是它!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尤兵的心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收缩地更紧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用青铜镜照射自己,是将己方引入石林村;冰峰家族特有的行路标识是将己方引导到这个院落;而屋内两个人影重演自己与魏秀娘曾经发生的事情,是将自己引到屋内。 为什么要将自己引到屋子? 种种疑惑都集中到了一个物件上——蛇眼青铜镜! 看来,这个青铜镜大有玄机! 种种关联想明白后,尤兵将这面青铜镜看得更加仔细。从镜面到镜沿,从正面到反面,即便是青铜镜上的每一条纹路,都被尤兵一一看了个遍。 看了许久,尤兵不得不得出一个这样的结果——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青铜镜。只不过,这面镜子比其他镜子大些罢了。 这个青铜镜会不会与蛇眼壁画一样,需要集中精力仔细参悟? 从青铜镜背面的蛇眼图像上,尤兵联想到了喀斯特溶洞中那幅竖瞳蛇眼壁画。在壁画前,尤兵就是集中精力,心无杂念地进行观看,才感知了三幅奇异的景象。 然而,尤兵站在青铜镜前凝望了许久,画面中的景象除了鬓角见汗的自己再无其他。 是自己判断错了吗?尤兵有些迟疑了,下意识地揉了揉酸痛的双眼。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从头顶向西偏转。一缕阳光透过浓密树叶照在青铜镜上。巧得是,尤兵揉完眼刚刚睁开,只觉青铜镜面上反射来一道刺眼的光线。 “我靠!”顷刻间,尤兵眼睛如同针扎,泪水伴随着尤兵的咒骂汩汩而出。 “尤师傅!” 站在一旁的冰峰六看到尤兵的双眼被亮光刺中,赶忙走上前来,搀扶尤兵坐在地上。 就在两人走离青铜镜时,冰峰六无意间一瞥,兴奋地惊叫出声。 “怎么了?”尤兵的眼睛虽然“瞬盲”,但耳力很好。他听出冰峰六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阳光照在青铜镜上,青铜镜折射的光线又反射到了墙壁上。”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尤兵有些着急,埋怨冰峰六的话说不到点子上。 “这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反射到墙壁上的不是光点,而是一副图画。” 尤兵不由吃了一惊,“什么图画?” “是一个石碑。对,就是村口那个石碑。石碑旁站着两个人,一个人痛苦地蹲着地上,长相好像是张兴业;另一个人斜靠在石碑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很生气,她好像是……” 冰峰六没有说完,忽然叫了起来,“魏小姐,魏小姐你在哪里?” 尤兵不用问,也知道了图像中另一个人是谁——那人就是与自己和冰峰六一同前来的魏秀娘。 冰峰六的呼喊没有得到魏秀娘的回应,反而惊起了栖息在灌木中的一群麻雀。 完了!尤兵心中一凉。怪不得这段时间没有听到魏秀娘的声音,原来她也如张兴业一样,消失不见了。 尤兵勉强睁开双眼,在泪眼迷蒙中,看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墩。坐在石墩上的人去哪儿了? 对了,是村口! 尤兵灵光一闪,隐隐感觉所有的事情都有着某种内在联系,似乎存在一条线将所有的事情都贯穿起来。 那条线是……尤兵扭头问冰峰六,“你和兴业这段时间进入过几次石林村?” “三次。每次都遇到了‘鬼打墙’。” “遇到‘鬼打墙’,会回到何处?” “村口。” 这就对了!尤兵一脸的兴奋。他顾不得暂时性眼盲,一把抓住冰峰六的胳膊,“走,咱们回村口!” 村口有什么,不言而喻,是石碑。 尤兵记得,在喀斯特溶洞内的竖瞳蛇眼壁画中,他看到的第二幅场景是一个隐现地图的石碑。在这所院落里,寻找到最后发现的也是那个石碑。更巧的是,冰峰六和张兴业几次遇到“鬼打墙”,回到的地点同样在石碑附近。 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尤兵不相信。 这只有一种可能,只有破解石碑上的秘密,才能揭开这些诡异事件背后的真相。 于是,冰峰六背着尤兵,重新踏上了回往村口的路程。在返回前,尤兵想将那面蛇眼青铜镜带走,可它过于沉重,即使收纳到空间戒指中,也感觉沉甸甸的。思来想去,尤兵只好放弃。 就在尤兵和冰峰六走后不久,一个身形出现在院子里。他望着尤兵渐行渐远的背影,嘀咕道:“这小子挺贪心的,居然想把我的宝贝带走。”那人手一挥,院落中的蛇眼青铜镜便消失不见了。之后,那人钻进厨房,大吃特吃起来,边吃边叨咕着,“如此美味视而不见,简直是暴殄天物……” 尤兵的眼疾并不严重,仅仅是被强光刺了一下,造成暂时性眼盲。经过一柱香时间的休整,眼泪不再流了,周围的景物也基本能够看清楚了。 尤兵本想下来与冰峰六一起走,冰峰六说什么也不答应。说眼睛娇嫩,让尤兵闭目养神,多休息会儿。其实,尤兵知道冰峰六的心理。自己救过他两次,而他却捅了自己一刀子。冰峰六内心不安,这是在变相的报恩。 想到这里,尤兵不再拒绝冰峰六的好意,任他背着向村口方向走去。 一路上,尤兵细细回想着与村口石碑有关的每一个细节,他越想越感觉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石碑。解开石碑的秘密,关键在于石碑上面时隐时现的地图。如何看到地图?尤兵想了百十种方法,但每一种方法又都被尤兵一一否定了。 从那座院落到村口的距离并不远,再加上冰峰六健步如飞,二人很快来到村口。 没等二人靠近石碑,石碑后面传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对话。 “兴业,你说不说?” “魏小姐,关于师傅的女朋友毛毛的事情,我知道得不甚清楚。况且,这是师傅个人的隐私。如果这件事被师傅知道,他会把我生吞活剥。” “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说,你不说,谁还会知道?” “这……” “再不说,我又要生气了。刚才,你也知道了我的厉害。” “好吧。听旁人说。毛毛是师傅的同班同学,学习优秀,人长得也秀美,特别是性格……” 尤兵听到魏秀娘和张兴业的对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由怒声说道:“毛毛的性格温顺,不像富家小姐般刁蛮!” 尤兵一句话出口,石碑后面的魏秀娘和张兴业同时“啊”了一声…… f54 撒尿事件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四节 撒尿事件 这能不让尤兵生气吗? 尤兵之所以紧急赶回村口,一方面是因为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村口那块喀斯特溶岩石碑;另一方面,尤兵更担心魏秀娘和张兴业的安危。特别是在尤兵双眼暂时性眼盲时,冰峰六告诉他,在蛇眼青铜镜中,看到了张兴业痛苦不堪地蹲在地上,而魏秀娘一动不动地斜靠着石碑。 魏秀娘和张兴业都是因为自己,才涉险来到这里。如果两个人出现意外,让自己如何交待? 没想到,尤兵和冰峰六心急火燎地回到村口,没等看到魏秀娘和张兴业本人,却听到了二人如此闲情逸致的八卦对话。更令人气愤的是,聊天的对象竟然是自己已故的女友,这如何不让尤兵怒从心头起! 尤兵的出现,同样吓了魏秀娘和张兴业一跳。石碑后面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是魏秀娘和张兴业在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第一个出来见到尤兵。 “你们赶快出来!我喊三声,如果不出来,后果自负!” 尤兵站在石碑前,双手往后一背,“一!” “二!” 没等尤兵“三”字出口,张兴业憋不住劲了,探头探脑地从石碑后面冒了出来。 “师傅,我出来了!”张兴业双手捂脸,一副见不起人的样子。 “你的脸怎么了?” 尤兵本想怒斥一翻,但从张兴业双手的缝隙间,隐隐看到了他脸上斑斑点点的紫青颜色。 “没什么,是徒儿不小心摔的。” “把手拿开。” “不!” “我再说一遍,把手拿开!” “好吧。”张兴业哭丧着脸,双手慢慢放了下来。 尤兵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下不禁将眉头皱得更深了。只见张兴业两个眼眶乌青一片,如同一双熊猫眼。此外,额头和双颊也有些红肿高大。 “是怎么弄的?”尤兵喝问。 “自己不小心摔的。” “说实话!” “是被我打的!”没等张兴业再回答,魏秀娘从石碑后面走了出来。由于脚伤未愈,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为什么打他?”尤兵有些奇怪。 魏秀娘尽管有些大小姐脾气,仅仅是耍小性子而已,从未见过她大打出手。 “这件事不怪魏小姐,都是徒弟的错。” “我在问魏小姐,你少插嘴!”尤兵瞪了张兴业一眼。 魏秀娘紧咬下嘴唇,扭捏了一下,“说就说,还能吃了我不成!” 原来,尤兵几个人按照冰峰族人留下的行路标志进入石林村时,为了以防万一,四个人各有分工。冰峰六在前面寻找冰峰家族留下的线索,尤兵背着魏秀娘在中间走并观察周围的动向,张兴业则在最后面不时校正前面几人行走的方向,防止再遇到“鬼打墙”事件。 四人有分工有合作,本以为是天衣无缝。谁知走着走着,张兴业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高墙。张兴业眼睁睁地看着冰峰六、尤兵和魏秀娘三人依次穿墙而过。 这样也可以?张兴业大为诧异,他学着几人的样子,视前面的高墙如空气,大步走上前去。 “师傅,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张兴业欲哭无泪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尤兵看去,他的额头上有一个青紫色的大包。 “后来怎样?”尤兵没有接张兴业的话茬,问道。 “见无法像你们一样穿墙过去,再加上墙很高,我只好运用了实体功法。谁知道,越过高墙之后,就回到了村口。” 原来如此。尤兵目光一转,看向魏秀娘,“你呢?” “我坐在那个院子的石墩上,脑袋一迷糊,就回到了这里。”魏秀娘的话说得简洁轻快,似乎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一样。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打兴业?”尤兵不解。 听到尤兵追问,张兴业再一次解释道,“这件事真的不怪魏小姐。” 张兴业意外回到村口后,他本想再次进入石林村一探究竟,又怕自己与尤兵等人擦肩而过。思来想去,张兴业决定守株待兔,坐等尤兵等人归来。 就这样,张兴业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天热,再加之张兴业内心焦躁,时间不长就他就有了中暑的迹象。没办法,张兴业只好大口大口地喝水以解暑气。 “水喝多了,便有小解的念头。于是,我转到了石碑的后面……” “事情就是这样一个经过!”没等张兴业说完,魏秀娘突然冒出一句。 魏秀娘的话让尤兵微微一愣。附近没有厕所,到隐蔽之处去方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不至于挨顿毒打吧? 见尤兵眉头紧锁,张兴业知道事情想瞒也瞒不过去,怯怯地说道:“师傅,这的确是事情的经过。不过,缺少了一个情节。” “什么情节?” “我尿得正酣畅的时候,魏小姐突然出现在面前。”张兴业说着,举起右手,“师傅,我对天发誓,绝没有亵渎魏小姐的念头。” “你胆子不小,还敢说!”魏秀娘的小脸变得通红,右脚抬起重重踹在张兴业的屁股上。 张兴业向前连跄数步,才站稳脚跟。他吭也没吭,可怜巴巴地看向尤兵。 尤兵下意思地看向魏秀娘的下身,她的紧身衣裤上面有一道已经干涸的淡黄色的痕迹。 魏秀娘见尤兵目光闪烁,眼神游离在她的下半身,知道尤兵在看什么,不由勃然大怒,“你们师徒都不是好东西。大色狼!” 尤兵终于明白了张兴业被打的原因,但这件事能怪谁呢?无论站在谁的立场上,尤兵都无法评判出对与错。 魏秀娘和张兴业,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可怜巴巴,尤兵叹了口气,“行了,这件事到此结束,以后谁也不能再提。当然,也包括我个人的事情。听见没有?” “是,师傅!”张兴业痛快地答应了。 魏秀娘则是“哼”了一声,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尤兵知道,魏秀娘是个聪明人,不会像半个月前那样,一时冲动毁损自己的名声。对于魏秀娘的态度,尤兵权当是默认了。 事情到此,大家本以为可以画上个圆满的句号。谁知,张兴业见魏秀娘不再做声,他却探过头来,用低低的声音对尤兵说道:“师傅,刚才我小解的时候……” 啪! 张兴业的后脑被魏秀娘重重地打了一下,“小色狼,你有完没完?” 张兴业已经二十岁了,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称作“小色狼”,脸上显得极其尴尬,脸色通红地看向尤兵,“师傅……” 尤兵没好气地瞪了张兴业一眼。心想,这个徒弟平时还算机灵,今天怎么总往枪口上撞? 见张兴业依然想谈论刚才小解的话题,尤兵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魏秀娘说,“人家有话说,总不能让人家憋着吧?” “我倒要看看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魏秀娘气呼呼地站在了一边。 “兴业说吧。” 其实,对于张兴业想要说得话,尤兵并不是很在意。一方面,见到魏秀娘和张兴业平安无事,他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另一方面,他要仔细研究村口的石碑,哪儿有心思去详听张兴业尿尿的事情。 不过,张兴业被魏秀娘胖揍了一顿,于情于理都有些冤。所以,尤兵给张兴业个台阶,让他找一下心理平衡。 毕竟,张兴业在尤家镇时算是个风云人物;毕竟,张兴业也是个七尺男儿;毕竟,张兴业冷酷外表下,包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师傅……”张兴业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收缩了一下,“我小解时,发觉石碑的后面有些异样。” “啥异样?”尤兵眼睛一亮。他发愁的事情是如何解开石碑上的秘密,如今张兴业如同及时雨般提到了石碑的古怪。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 “我感觉那块石碑像个……”张兴业似乎没有想到准确的词语进行表达,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像个房间。” “什么意思?”尤兵问道。 “我在小解时……”张兴业刚想往下说,忽见魏秀娘再次抬起小手,他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魏小姐!”张兴业说道关键时刻,魏秀娘居然横插一杠子,这让尤兵如何不激动! “魏小姐,这里太热,咱俩去阴凉处避避暑,意下如何?”很久没有吱声的冰峰六插言道。 “不错的主意。六兄带着魏小姐去阴凉处,省得魏小姐白皙的肌肤晒成煤炭颜色。”尤兵说着,向冰峰六使了个眼色。 冰峰六会意地一点头,不容魏秀娘分说,将她拉扯开来。 “冰峰六,本大小姐不热。你若是热,自己去乘凉!”魏秀娘不领情,想要摆脱冰峰六的大手,怎奈冰峰六的手如同粘了胶般,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甩也甩不掉。 见魏秀娘走远,张兴业不由长出了口气,接着又说起刚才的话题,“我感觉魏小姐是从石碑中走出来的。” 不会吧?尤兵怔怔地看向张兴业,“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 “你亲眼看见魏小姐从石碑中走出来?” “也没有。” “按照常理,人在小解的时候,眼睛常常看向前方。如果你没有看到,说明魏小姐就不是从石碑中出来的。” “师傅,我有个毛病,尿到酣畅处会习惯性地闭上双眼。” “德行!”尤兵听后,不由骂了一句…… f55 虚无之门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五节 虚无之门 按照张兴业的说法,石碑像个“房间”,魏秀娘是从“房间”中走出来的。 如果这个说法正确,“房间”的“门”在哪里? 尤兵向远处看了看。在离村口百米外的一棵大树下,魏秀娘与冰峰六正“叽叽喳喳”地辩论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尤兵什么也听不到。不过,尤兵知道,魏秀娘正在向冰峰六发泄心中的怨气。 六兄,这次你受委屈了。 想罢,尤兵将目光收回,示意张兴业带着自己去石碑的后面看一看。 所谓“后面”是相对于石碑刻字那面而言的。石碑位于村口的大道旁。“正面”也就是刻字的一面朝向大道,另一面则紧临一座小土岗。 小土岗不大,面积只有一个院落大小。也许是人为原因,土岗上杂草稀少,长满了鲜花。由于是夏季,一朵朵鲜花处于怒放的时节,红的、白的、粉的、紫的,各种颜色一应俱全,在夏风吹拂下微微摇动,煞是好看。 如果没有纷争,没有杀戮,这里将是个令人神往的世外桃园。 尤兵压下这份感慨,在张兴业指引下转到了石碑后面。其实,在刚刚来到村口时,尤兵对这块石碑已经审视了数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就是这里。” 尤兵顺着张兴业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石碑粗糙的背面,在离地半米高的地方,还能清晰地看到一片尿黄。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魏小姐被人通过虚无空间直接传输到这里,恰巧落到你的面前,而与这块石碑无关?”尤兵问张兴业。 “不可能。” 张兴业摇了摇头,“我从小修习工程之术,无论是实体功法还是虚无功法,它们都有一个显着特点,就是有瞬间的能量流转。按照师傅所说,如果是直接传输到面前,我应该有所感应。而魏小姐出现的方式,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从石碑中走出来的。” 尤兵“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在旁边寻了一块石头,轻轻敲打着石碑,一寸一寸,生怕落掉石碑上的每一个部位。让尤兵失望的是,敲打石碑发出的声音很实,丝毫听不出空洞的声音。 那扇“门”究竟在哪儿呢? 尤兵沉思片刻后,大步向冰峰六和魏秀娘乘凉的那棵大树走去。 此时的魏秀娘正气鼓鼓地坐在树下,见尤兵走过来,她双手叉腰,猛地站起身。 由于脚伤未愈,魏秀娘站起身时,又一次牵动了脚上的伤口,魏秀娘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色狼,你们都欺负我!” 尤兵有些哭笑不得,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瓶水,一瓶递给冰峰六,另一瓶放在了魏秀娘的手中,“怕你口渴,给你送水来了。” 尤兵的话显然出乎魏秀娘的意料,她满腹的牢骚在喉咙间滚动了几下,又咽了回去,“算你识相!” 魏秀娘闹了半天,真的是渴了。她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说吧,有什么事?” 魏秀娘不傻,知道尤兵不是单纯为自己和冰峰六送水来的。但尤兵这瓶水送得恰到好处,恰逢其时地浇灭了她心头的怒火。 尤兵没有绕弯,直截了当地问道,“魏小姐,你是如何回到这里的?” “我坐在那个院子的石墩上,脑袋忽然一晕,就回到了这里。” “你当时坐在石墩上?”尤兵摇了摇头。刚观察魏秀娘时,发觉是魏秀娘的下身有尿痕。如果坐在石墩上,位置似乎不正确。 尤兵的反问把魏秀娘问愣了。她挠了挠头,像是猛地记起一般,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进入房间内,很久没有出来。我很着急,就站了起来。再之后……”魏秀娘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想好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出于好奇,我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迈出一步,就迈到了这里。” 迈出一步……从石碑中走了出来…… 尤兵将魏秀娘和张兴业的话综合在一起进行分析,感觉这两个人说话的内容似乎有连带关系。 “师傅,快过来,石碑真的有问题!” 张兴业的喊声让尤兵身体微微一振。他没有再对魏秀娘说什么,转身向石碑方向走去。 “色狼,我还要喝水。”魏秀娘拿着手中的空瓶子,冲着尤兵的背影嚷嚷道。 “魏小姐,我的水没喝,给你吧。”冰峰六将自己的水递了过去。 “你的水不好喝,我要喝尤兵给我的水!” 面对魏秀娘耍无赖般的话语,冰峰六并没有生气,呵呵一笑,将拿着水瓶的大手又缩了回去。 石碑果然有问题! 按照张兴业的说法,为了还原刚才的经过,他又褪下裤子,在石碑后面撒了一泡尿。同样的姿势,与石碑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由于有了怀疑之心,张兴业再次小解时,观察得格外仔细。他发现,尿液射到石碑上,居然没有流淌下来,而是被石碑全部吸收。 “这有什么奇怪的。石碑本身是喀斯特溶岩,具有极强的吸水性。再加上天热干燥,水分容易挥发,这是正常现象。” 听到尤兵反驳,张兴业有些着急,“师傅,不仅如此。在水分挥发的瞬间,我发现石碑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纹路。” “什么纹路?” 尤兵看向石碑。由于天热水分挥发,张兴业口中的“纹路”早已不见了踪影。 “师傅,我实在尿不出来了。要不,您亲自出马尿上一泡?” 尤兵知道张兴业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重现一次刚才的场景。尤兵白了张兴业一眼,右手一翻,两瓶纯净水出现在手中,“这个水量够吗?” 张兴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傅就是师傅,比徒弟强很多,知道用代替品。”张兴业接过水瓶,依次打开,将里面的纯净水倒在了石碑上。 正如张兴业所言,纯净水浸润之处,出现了无数水痕。这些水痕中,有一些是由于重力作用,蜿蜒向下而形成的水流;还有一些则是横平竖直,如同斧凿刀刻一般。 “兴业,再多倒一些水。”尤兵从空间戒指中一连取出十多瓶纯净水。 一瓶…… 两瓶…… 三瓶…… 四瓶…… 当张兴业倒干第八瓶水时,石碑背面几乎全部被纯净水浸湿。 “注意观察!”尤兵提醒了一句。 随着纯净水被火辣的太阳蒸发以及被石碑不断汲取吸收,仅仅几个呼吸时间,碑体便干燥了大半。 在二人注视下,碑体迅速干涸着。潮湿部分由整面分解成了若干相互连接的片状,再由片状形态变成了一条条不规则的线。在这些线形湿润部位中,有四条线段最为显眼。两横两竖组合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矩形。 “就是它!魏小姐一定是从这里出来的!” 张兴业兴奋,尤兵同样也是喜不自禁。这两横两竖组合的形状,乍一看去很像一扇门。特别是在“门”的中间偏右部位,有一块突起。那块突起同样潮湿,简直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门把手。 尤兵和张兴业的惊喜没有保持多久,随着水迹消失,也带走了石碑上的那扇“门”。 有意思! 尤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又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几瓶水,让张兴业淋在石碑的正面。 果不出尤兵所料,石碑的正面同样出现了异常的图案。 那幅异常图案就是尤兵在竖瞳蛇眼壁画中看到的第二幅场景——地图! 这一发现,让尤兵又惊又喜。 惊得是,这块貌似普通的喀斯特溶岩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喜得是,自己方向正确,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 尽管那幅地图出现的时间同样很短暂,但尤兵已经看得很清楚。 这是哪里的地图?尤兵想到了石碑后面的那扇“门”。 “再来!” 这次,尤兵将冰峰六与魏秀娘都叫了过来。除了每人留下一瓶水,尤兵将所有的瓶装水都交给了张兴业。 与刚才同样的动作,张兴业将水淋在了石碑的后面。 “注意了!注意了!” 当张兴业淋完最后一瓶水时,尤兵喝喊了一声,手伸向“门把手”的位置。 “门把手”是一块微微凸起的岩壁。尤兵连摁了几下,石碑没有丝毫反应。难道动作不对?尤兵一连变换了几个动作,包括拧、拽、推、拉……但都没有成功。 “师傅,会不会是因为‘门’没有成型?” 听到张兴业提醒,尤兵豁然开朗。兴业说得没错,“门”未成型,如何能打开 “大门”? 尤兵强自压制住心中的激动,静静等候着“门”的显形。 时间很快,也就是十多个呼吸时间,绝大部分水迹被石碑吸干,只剩下两横两竖四道水渍组成的“门框”以及一摊水渍组成的“门把手”。 此时不开更待何时! 尤兵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向了“门把手”。 没有“拉”或“推”的动作,尤兵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石碑上的“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缝…… f56 幕后之人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六节 幕后之人 随着石碑上的“门”被打开,尤兵终于明了这扇“门”的奇妙之处——以水成型,且成型后需在须臾间打开。否则,“门”将不再是“门”。 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尤兵忽然想起在隐形通道的辅路中,也遇到过一扇与此类似的“门”。那是在陪同冰雪姐妹寻找她们的恩人欧阳辅仁过程中,以山泉水激发装置呈现出来的那个偌大的虚幻空间。 同样是以水作为媒介开启,显形的同样是一道神秘莫测的虚无地带,同样与仁将有着某种间接关系…… 尤兵的思维忽然一滞——难道这两者之间有关联? “色狼,咱们赶紧进去啊?”尤兵身后,魏秀娘有些着急,催促道。 尤兵没有说话,轻轻推了一下石碑上的“门”。“门”开来,现出了里面的场景。 门内没有光线,却能够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却让人感觉很拥挤、很庞杂。 看到里面的情景,张兴业一拍大腿,“这是虚无空间!我知道为什么单独把我引到这里了!” “为什么?” 进入石林村的一行四人,为什么只有张兴业遇到“鬼打墙”回到村口?对于这个问题,几个人曾经讨论过。由于没有任何推理的依据,大家只能认定这是一种偶然,也就没有再深入探讨下去。 “因为我修习的是工程之术,对于虚无功法有一定了解。对了……”张兴业说着,向魏秀娘尴尬地一笑,“魏小姐身不由己地回到这里,同样也不是一种偶然。我想,幕后之人的目的应该是在提醒我,进入虚无地带的入口在石碑上。” “有道理!” 尤兵点点头,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下,“既然此地的主人费尽心思邀请咱们,是不是却之不恭啊?” “进去!” “进去!” “进去!” 张兴业、魏秀娘和冰峰六异口同声。 虚空地带与现实世界不同,不分东南西北,也不分上下左右,在里面行走如同进入一个混沌空间。 幸亏张兴业修习过半部虚无功法,同时又有地图辅助,几个人走得还算顺畅。左拐、右转,前行、后退,经过一翻复杂的行进之后,几个人眼前豁然开朗。 前面是一方千丈平台,平台上面站着两拨人。一拨是以冰峰大为首的冰峰族人;另一拨则是以公孙虫为首的神龙剧场之人。 面对八千冰峰族人,公孙虫的手下在人数方面明显逊色了许多,仅有百十余号。不过,这百十余号却驱赶着千条石蛇。每条石蛇的体长都在三十米开外,盘踞在一起形成的气势,较之八千冰峰族人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尤师傅,那是冰峰家主!” 见到了自己的族人,冰峰六有些激动。尽管分别时间不过几天,对于冰峰六来说,险些成为生离死别。 没等尤兵回话,冰峰六难以自制地想要冲过去,回归族人的队伍。他刚一迈步,被尤兵一把拉住,“六兄,等一下。” 被尤兵拦阻,冰峰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对峙的两拨人有些异常。” 经过尤兵提醒,冰峰六这才发觉,以冰峰家主为首的八千冰峰族人,以及以公孙冲为首的百余手下和千条石蛇一动不动,仿佛木雕泥塑一般。 “魏小姐,你欢迎来到我的虚无地带。” 在众人左前方,兀自出现一个人。那个人个头中等,身材略显消瘦,步伐稳健且不急不缓向前走着。那是…… 见到此人,魏秀娘不由张大了嘴巴。左前方过来之人居然与身边的尤兵长得一模一样。 魏秀娘吃惊,尤兵与冰峰六同样吃惊非小。这个假“尤兵”不就是那座院落火炕上的青年吗? 怎么会是他? 正待尤兵喝问,从右前方也走来一人。她边走边笑道,“色狼,你终于来了,让人家等得好心焦。” 不用看,听声音尤兵也能辨出,来人正是与魏秀娘如同孪生姐妹般曾经出现在院落火炕上的姑娘。 “你胆敢扮成我的模样!” 尤兵没有激动,倒是魏秀娘忍不住了,她双手齐动,两把飞刀脱手而出。 “魏小姐,这是我的领域,你休得撒野。”那个长相与魏秀娘一模一样的姑娘小手一挥,众人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魏秀娘的两把飞刀便没了踪影。 “魏小姐,冷静!” 见魏秀娘一脸不服不忿的表情,尤兵知道以她的作风,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抓住魏秀娘的小手,“人家长什么模样,与咱们无关。只要我知道你是魏秀娘就行了。” 尤兵的话如同春风化雨,一下子浇灭了魏秀娘的怒火,“这件事看在色狼的面子上,暂且不与她计较。”魏秀娘说着,气哼哼地转过身,不再看假“魏秀娘”。 尤兵长出了口气。以尤兵的个性,同样不愿有人冒充自己,但现在绝不是翻脸的时候。 对方是谁?为什么能够演绎出自己与魏秀娘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将自己和其他几人引到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种种疑问让尤兵不得不强忍心头怒火,打算问个明白。 没等尤兵发问,那个假“尤兵”和假“魏秀娘”已经来到近前。他俩互视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狡黠,同时对尤兵说道,“仅仅一个月没有见面,你小子把本王忘了不成?” 假“尤兵”和假“魏秀娘”说话间,尤兵感觉周围升腾起一团浓浓的雾气,这团雾气将自己和假“尤兵”、假“魏秀娘”笼罩在一起,而其他人则仿佛被隔离般,再也看不见了。 “你是……”尤兵心中一动。特别是听到“本王”两个字时,尤兵眼中露出一丝困惑。 “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假“尤兵”和假“魏秀娘”之间好像产生一股吸力,将二人的身体紧紧吸附在一起。紧接着,在尤兵注视下,二人的躯体开始慢慢融合起来……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假“尤兵”和假“魏秀娘”变成了一个长着短小四肢的肉球。 “你是……蛇蚁王?” 眼前的变化让尤兵吃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事情的幕后指使人竟然是蛇蚁王! 蛇蚁王“噗嗤”一声笑了,“小子,不要生气,这件事也怪不得本王!” 事情要追溯到一个月前,蛇蚁王吓退人蛇后,受尤兵委托,去大裂缝探寻其间的秘密。 按照蛇蚁王的想法,自己修为深厚,再加之学会了虚无功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天底下没有几个地方能够桎梏住自己的脚步。谁成想,大裂缝险些成为蛇蚁王的“滑铁卢”。 “在大裂缝里,你遭遇了什么事情?” 想到大裂缝下面那条汹涌奔腾的地下河,以及河岸边众多地石猴和超级马陆,尤兵知道蛇蚁王的行动定是凶险万分。 听到尤兵询问,蛇蚁王张了张嘴,想说又没有说出口。他摆了摆手,“这里是圣地,圣地之事不可轻言。” 不可轻言?尤兵瞪了蛇蚁王一眼,“一个蛇冢有什么不可言的!” “你知道这里的事?”蛇蚁王被说愣了,怔怔地看向尤兵。 尤兵哪里知道?这仅仅是一种推测而已。一个月前,在石林村的那所院落里,人蛇带领群蛇围攻尤兵时,曾言自己是蛇冢的守护者。而在喀斯特溶洞的蛇眼壁画中,冰峰山也称自己是蛇冢守护者。既然有守护者,就一定会有蛇冢。基于这种想法,尤兵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蛇冢。 “说吧,到底是什么回事?”尤兵没有正面回答蛇蚁王,故作淡然地问道。 蛇蚁王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尤兵,毅然决然地说道:“既然你知道一些内幕,我就再透露一些。不过,这些话只能你知我知,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我同意。” “大裂缝的下面其实是一个上古的义冢” 所谓“义冢”,就是无主的坟墓。既然坟墓无主,蛇蚁王怎么知道它是上古的? 没等尤兵追问,蛇蚁王继续说道:“那次闯入大裂缝,多亏本王具有一半蛇的属性,否则早已葬身地下。” “为什么?”尤兵被蛇蚁王说得一头雾水。 “这个蛇冢不仅是个上古蛇冢,更是一个法力无边的蛇神的坟墓。” 蛇神? 忽然之间,尤兵将很多事情都关联在了一起。包括神龙剧场血腥制造人蛇,包括人蛇自称是蛇冢守护者,也包括在喀斯特溶洞内看到的竖瞳蛇眼壁画,这一切都与蛇有关! 单单是个普通的蛇冢,是不会发生如此血腥离奇的事情的。难道真如蛇蚁王所说,这里存在一具蛇神的遗骸? 尤兵刚想说出内心的困惑,蛇蚁王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有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遭遇千难万险,本王也不会拥有如今常人难以企及的本领。” 蛇蚁王说得没错,他的修为的确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在兵族之外,尤兵曾与蛇蚁王进行过恶战,彼此之间的底细相互了解。可从此次进入石林开始,对于蛇蚁王实力的展现,已经达到了让尤兵不敢相信的程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兵想知道,而且是非常想知道…… f57 喋血之托 第六章 迷幻石林 第五十七节 喋血之托 尤兵盘问了许久,蛇蚁王终究没有说出蛇冢的秘密。不过,从蛇蚁王的只言片语中,尤兵得到了三条有用的信息。 第一,蛇冢是个异常危险的地方。蛇蚁王因为拥有半条蛇的属性,才侥幸得以存活,且得到蛇身遗骸的垂青,提升了修为并成为了蛇冢守护者。 第二,作为守护者,要终生保守蛇冢的秘密,且十年内不允许离开蛇冢。这也是蛇蚁王不愿与尤兵直言蛇冢秘密,而是一步步引导尤兵感知蛇冢存在的重要原因。 第三,目前蛇冢遭遇了一件难事。一年前,有人曾潜入蛇冢,盗取了一面蛇眼青铜镜。失镜是小,蛇冢秘密曝光是大。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将会给蛇冢来带无穷无尽的麻烦。 “对于盗镜之人,有什么线索吗?”尤兵问。 “不是太多。首先,盗镜之人修为深厚。他没有找到正确的入口,而是强行破开一处地面,进入了蛇冢。” “你是说那个大裂缝?”尤兵追问道。 蛇蚁王点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说道:“其次,近半年蛇冢周围出现多只人为改造的人蛇。这些人蛇没有记忆,整天在蛇冢周围游荡。因人蛇拥有半蛇属性,所以蛇冢也将它们收为了守护者。” “目前这些人蛇有异动吗?” “他们忠于职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我感觉这些人蛇的失忆只是暂时现象。一旦觉醒,将会执行一个重大的阴谋。”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他们驱离此地或斩杀?” “同属一脉,于心不忍。况且,这是蛇冢的决定,本王无法改变。” 蛇蚁王说着,将豆粒大小的小手一挥,尤兵眼前的浓雾消失了许多,千丈平台上冰峰家主与公孙虫对战的场景又尽现眼前,“最让人奇怪的是这两拨人的到来。他们看似被追杀逼进石林,却能够准确无误地进入蛇冢禁区,其间的缘故也不似表象那么简单。” “你怀疑有幕后之人操纵?” “对。本王曾查过石林中方圆百里内所有人的记忆。最让本王怀疑的是冰峰大和公孙虫,他们二人各有一处记忆被封印。以封印的手法来看,应该属于同宗同脉。” 蛇蚁王说道这里,不由叹了口气,“本王有半蛇属性,保护上古蛇冢是应尽之责。如果追查不出幕后之人,终会酿成大患。从冰峰大的记忆分析,冰峰家族将会在石林中停留一阵子。在这期间,我有信心能够查明关于他封印记忆的真相。而公孙虫不然,他安顿好手下后将会赶往洗兵城。作为蛇冢守护者,我因使命所在,无法远行追踪到那座城池。” “你打算怎么办?” “想请你帮我们追查。” 听到蛇蚁王的话,尤兵不由皱起眉头,“幕后之人的神通既然如此广大,我又如何去探查?” “很简单。你暂且跟踪公孙虫。待我*好张兴业后,助你一臂之力。” 对于蛇蚁王的请求,尤兵本应义无反顾地答应,可自己的老妈还在千里之外的墨兵城生死未卜,这让尤兵有些犹豫了。 蛇蚁王知道尤兵的心思,尴尬地一笑:“我查过地图,洗兵城位于外兵城与墨兵城之间,是你救母的必经之地,这件事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同时,提升了张兴业的修为,有他的协助,也能够提高你救母成功的几率。” 尤兵沉吟片刻后,点头同意了。 就在两人对话间,不远处,又有一团雾气升腾而起。从雾气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尤师傅义薄云天,会答应蛇蚁王的。” 是冰峰山!尤兵面现喜色。 对于尤兵来说,那一夜,眼睁睁地看着冰峰山抱着必死决心进入神龙剧场,是一种永久的痛。 按照当时的情形,冰峰山生不如死。他的死活于情于理与尤兵无关。但冰峰山毕竟是个鲜活的人,如此去送死,让尤兵自觉有种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尤兵铤而走险进入神龙剧场。这次,与老陈头等人来到石林,尤兵也怀有再次寻冰峰山的念头。 在这里见到冰峰山,让尤兵如何不激动。 正如竖瞳蛇眼壁画中所见,一团浓雾将冰峰山裹挟在其中。 与在外兵城相比,冰峰山的脸色更加苍白,自脖颈处往下隐现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当目光落到冰峰山下身时,尤兵的脑袋“嗡”了一声。 人蛇! 尽管尤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冰峰山变成如此模样,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尤兵惊诧的表情相比,冰峰山的神态坦然许多。冰峰山呵呵一笑,“尤师傅不认识我了?” “认识,当然认识……”尤兵喃喃着,目光像是有重力牵引般,落在冰峰山的蛇尾上无法移动。 冰峰山能够感受到尤兵的震惊,解释道:“那天晚上我进入神龙剧场不久,就被公孙虫擒获。我与十三叔他们一样,同样被锯掉了下半身,缝合上了石蛇的尾巴。比起十三叔他们,我又幸运了很多。由于魏人杰攻打神龙剧场,公孙虫一伙被迫迁移至石林,而我趁机被蛇蚁王救出。” 怪不得冰峰山较之以前遇到的人蛇,有表情、有情感,更像人类。原来是蛇蚁王施以援手。 冰峰山没有理会尤兵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作为男人,我曾经失去做人最基本的尊严,让我生不如死。是蛇蚁王改变了我窘迫的现状,让我再次重生。” 冰峰山心念一动,巨大的尾巴高高扬起,重重打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尤兵感觉整个虚无空间晃了几晃,不禁感叹这个蛇冢的神秘,居然能让一个抱着必死决心之人,修为提升到如此的程度。 “你有什么打算吗?”尤兵问冰峰山。如今冰峰山变成了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这幅模样无论到哪里,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冰峰山的脸上露出惨淡的微笑,少顷,神情又被一股坚毅所取代,“我打算跟随蛇蚁王修习功法,待修成之日,为死难的冰峰族人报仇,为我这生平大辱雪耻!” 尤兵沉默了。从冰峰山的话语中,尤兵感受到了一种压抑心底的悲哀。曾经,冰峰山是个翩翩公子,意气风发地徜徉在外兵城的繁华之地。如今呢?冰峰山拥有的除了绝望,就是愤怒和愤恨! 许久,尤兵才打破了沉默,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吧,只要不涉及蛇冢的秘密,我将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尤兵抬起头,目光落在冰峰山苍白的脸上,“一个月前,在石林村我曾见过一个人蛇,长相与冰峰家主十分相似;一个星期前,我和老陈头曾对你父亲和冰峰十三开棺验尸,发现他们的尸体被人动了手脚;昨天听高星说,冰峰家族是被冰峰十三的渔歌吸引到地下河,进而消失不见的。我很是好奇,那个人蛇是不是你们的族人?如果是,为什么要将冰峰家族之人包括冰峰家主引到这里?” 听了尤兵的问话,冰峰山没有迟疑,说道:“没错,当日在石林村你看到的是我的父亲冰峰八,引导族人进入虚无地带的的确是我的十三叔。至于将族人引到这里,是因为蛇蚁王感知到陆战兵团实力的强大,冰峰家族八千族人无法抵御。所以我请求蛇蚁王施展手段,暂且保全家族之人的性命。” 原来是为了帮助家族躲避灾祸。 正当尤兵心中释然之时,蛇蚁王的声音从另一侧浓雾中传了过来,“你们聊完没?再这样无限制地聊下去,本王的虚无地带就要被那个姓魏的丫头闹翻天了!” 随着蛇蚁王话音落地,另一侧的浓雾自动分出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看去,只见魏秀娘一脸紧张的样子。她手持两把飞刀,不住地向张兴业嚷嚷:“走,咱们赶紧到千丈平台上去寻找色狼。如果找不到,你就去外兵城找我老爸,让他带领所有生化兵前来剿匪。我就不信,有人竟敢吃下雄心豹子胆,把我的色狼掠走!” “魏小姐,这里不是外兵城,是虚无地带,一步不慎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师傅当然要找,但不能莽撞……” “兴业说得对,越是紧急,咱们越不能乱了阵脚。”冰峰六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怎么办?难道坐等色狼回来不成?” “我……” “……” 听着三个人的对话,蛇蚁王乜斜着双眼看向尤兵,“对于你们人类的情感我不懂,但我有个直觉——你今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尤兵明白蛇蚁王话中的含义。他何尝不知道事态的发展走向,但知道又有什么办法?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非他能够左右。 “现在怎么办?”尤兵没有接蛇蚁王的话茬,问道。 蛇蚁王眉毛一挑,“现在就送你和魏小姐出去,我可不想让这个叽叽喳喳的丫头扰了我的清修。” “张兴业和冰峰六怎么办?” “刚才说过,我要提升张兴业的修为,所以他要留下。至于冰峰六,本来就是寻找冰峰族人的,既然来了,就让他们会合。” “好吧!”尤兵点头同意了…… g01 南城门外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一节 南城门外 终于从石林中出来了。一切如做梦般,让人不可思议。 一秒钟前,还在蛇蚁王的虚无地带的浓雾中;一秒钟后浓雾散尽,魏秀娘惊诧地发现,自己和尤兵出离石林,外兵城南门就在不远的前方。 “我们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 魏秀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劲儿地追问尤兵。 魏秀娘激动,尤兵何尝不是如此! 对于尤兵来说,两天三夜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一场让人身心俱疲的噩梦。 在这个梦中,尤兵不敢轻易醒来,怕梦醒后一切都化为乌有,包括所有关心关爱他的亲朋友好们。他唯有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将梦继续下去。 尤兵相信,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梦总有醒的一天。而梦的尽头一定会是一个崭新的明天。 如今,梦终于告于段落,尤兵长长地出了口气,向魏秀娘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真的出来了。” 听到尤兵肯定地回答,魏秀娘娇躯一振,两行清泪自眼中流出。她猛地抱住尤兵,声音呜咽,“在石林中,我一度以为再也无法回到外兵城,再也无法见到我的老爸……” “还是在家好,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也许是受魏秀娘感染,尤家镇一家三口人的温馨场景浮现在眼前,让尤兵感慨万千。 魏秀娘没有听明白尤兵的意思,以为又打算劝说自己回到老爸身边,她将双臂搂得更紧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被魏秀娘话锋一转,沉浸在感慨之中的尤兵没有反应过来,“答应你什么事了?” “你忘了?” 听到尤兵如此一问,魏秀娘不干了,刚才的激动顿时烟消云散,大小姐脾气又一次升腾而起。她松开双臂,凤眼大睁直视尤兵,“告诉我,你是真忘记,还是在故意气我?” “我……”尤兵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怕那句话说错了,魏大小姐的“小宇宙”会突然爆发。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尤兵不想再有任何绯闻在外兵城流传。 “魏小姐,你能不能提示一下?” “不可以!” 魏秀娘真的生气了。她脸色通红,小手狠狠抓住尤兵的耳朵,“色狼,我郑重地告诉你,作为魏家无品家奴,要恪守家奴的职责,主人交代的事情即使到下辈子也不许忘记!” 家奴? 尤兵猛地想了起来。怪不得魏秀娘动怒,原来自己忘记了对她的诺言。 在临出外兵城赶往石林前,魏秀娘曾交给尤兵三项任务。一项任务是与魏秀娘当众接吻。当然,这项任务是被迫完成的。之所以说是“被迫”,因为当时尤兵毫无思想准备,被魏秀娘一“吻”得手。就这样,尤兵在异域兵族的初吻被魏秀娘剥夺了。 魏秀娘交给尤兵的第二项任务是陪同她前往墨兵城。为什么去墨兵城,魏秀娘没有说明原因,只是告诉尤兵,此次前行与兵王继任者选拔大赛有关。 至于第三项任务,魏秀娘未说只言片语。尤兵想来,这些任务的确定应该是魏大小姐心绪所致。有没有第三项任务,全在魏秀娘转念之间。 想到此,尤兵强忍耳朵被拉扯的疼痛:“魏小姐,你再这样拉扯,我的耳朵就要报废了。你总不希望让一个残疾人陪你去墨兵城吧?” “墨兵城”三个字刚刚说出口,魏秀娘的脸上顿时“阴转晴”,“色狼,我就知道你不会言而无信。这次算你识相,如果下次再戏耍我,小心扯掉你的耳朵!” 魏秀娘话虽凶狠,手上已经松了劲道。见尤兵耳朵通红一片,她有些歉意,变揪为揉,还不时用小嘴为尤兵的耳朵吹着凉气。 “谢魏小姐关心,我是个奴才命,受不起大小姐如此垂青!” 见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看向自己,尤兵站立不是走也不是,脸上表情异常尴尬。 魏秀娘纵然将心思放在尤兵那里,也察觉出路人的异样。她向旁边瞟了一眼,提高声音说道:“作为魏家的大小姐,关心家奴就是等于关心自家财产。既然是本小姐的物件,何去何从全凭本小姐处置,何必在乎他人的眼光!” 物件?我何时成了一个物件? 尤兵不禁出了满脑门子的黑线,但他没有说出口。既然她魏秀娘如此大方,自己一个大男人何必扭扭捏捏。 想罢,尤兵轻咳了一声,不再言语,不再顾忌身旁诧异的目光,以极其勉强的神态“享受”着魏秀娘的“垂青”。 “魏大小姐回来了!魏大小姐回来了!” 不远处的南城门口,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两个身影都是家奴打扮,声音异常的兴奋,脸上的表情却极其的不自然。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两个人跑步的动作有些怪异,都是双手捂住屁股,两条腿机械地向前迈动。 “是这两个家伙!” 魏秀娘循声看去,原来是临去石林前跟随自己的两个家奴。“跑到北城门了吗?” 魏秀娘还记得,临出发前,为了不让高矮两个家奴向老爸通风报信,曾每人给了一枚黄金叶,让他俩跑到北城门。期间不允许绕回魏府,否则家法处置。 “大小姐,我们不仅跑到北门,而且魏副城主还让我们每人多跑了两圈。”高个家奴哭丧着脸回答道。他说话的时候,双眼紧张地看着魏秀娘,好像怕魏秀娘再次出走一般。 魏秀娘微微一皱眉头,刚想问话,矮个儿家奴解释道:“小姐,因为您独身去了石林,老爷大发雷霆。不仅打了我们每人一百鞭子,还罚我们围着南北城门再跑两圈。知道昨天深夜,我们才跑完,这不,老爷又让我们在南城门守候,说是不见到大小姐,就永远守在南城门。” 守候?尤兵微微一愣,“魏副城主没有派人去寻找魏小姐吗?” 也难怪尤兵有此一问。无论是谁,自己的女儿进入危险地带,都会去寻找的。为何仅仅派两个家奴在城门口守候?这种做法于情于理说不通。 “去寻找了,而且是魏老爷亲自带人去的。不过……”矮个儿家奴似乎有难言之隐,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言语了。 “怎么回事?”魏秀娘不愿与矮个儿家奴啰嗦,将目光转向高个儿家奴。 被魏秀娘盯视,高个儿家奴吓了一跳。他慌忙低下头,佯装没有看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魏秀娘生气了。如果旁人对自己的安危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偏偏是老爸魏人杰。他为什么没有进入石林寻找,难道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吗? 魏秀娘不解,尤兵也是大为困惑。见高矮两个家奴依然没有回话的意思,尤兵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对矮个儿家奴说,“记得临去石林前,你俩告诉了我魏府家奴‘三原则’。由于这几天太忙,我有些淡忘了。老兄,你是不是再重复一遍?” 矮个儿家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极不情愿地背诵道:“第一条,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第二条,主人的命令从来都正确的。第三条,如果主人的命令错误,要执行第一条。” “很好!”尤兵一拍巴掌,继而转身看向魏秀娘,“既然他俩违背了家奴三原则,应该怎样处置?” “杖打至死!” 魏秀娘的话如同一根不见血的钢针,高矮两个家奴的脸色骤变。特别是矮个儿家奴,也许是前几天被杖打的印象过于深刻,他听完后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话语中带着哭腔:“大小姐,不是我们不说,是老爷不让说。他说过,谁敢透露半个字,将让谁永远不能再说话。” “永远不能再说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情让魏人杰如此谨慎,甚至下了封口令? 魏秀娘还想追问下去,尤兵摇了摇头。 尤兵的意思很明确,既然魏人杰不让家奴说,应该有他不让说的理由。与其在这里逼问家奴,不如去魏府问个明白。 魏秀娘沉吟片刻,同意了尤兵的想法。她微微一笑,“这几天本大小姐过于劳累,不想走路回府邸。” “小的明白。我马上去给小姐安排轿子。” 高个儿家奴转身刚想离开,魏秀娘又悠悠说道:“我不想做轿子,想让人背我回家。” 高个儿家奴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矮个儿家奴,他在矮个儿家奴眼中看到的同样是惊讶。 “听见没有,背我回去!”魏秀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是,大小姐。”出于本能,高个儿家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高大的身躯向后一转,将后背转向魏秀娘。 “你太脏,换一个。”魏秀娘皱着眉头,没有上去。 矮个儿家奴见状,畏畏缩缩地向前走了两步,“大小姐,奴才是昨天换的衣服,要不你委屈一下,让奴才我……” “你几天没洗澡了?”魏秀娘捂住鼻子,看向尤兵,“无品家奴,你们三个人中,就你适合背我回府。” 他? 高矮两个家奴真是无语了。经过石林那场恶战,如今的尤兵衣衫褴褛,浑身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小姐,您是不是被吓傻了?”高个儿家奴不解地问道。 “家奴三原则第二条是什么?” “主人的命令从来都正确的。”高个儿家奴回答…… g02 谜底乍现(上)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节 谜底乍现(上) 外兵城,魏副城主府邸,书房。 魏人杰坐在雕花木椅上,面无表情,双目紧闭,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然而,候在门外的下人却知道,魏老爷此时不仅没有睡,而且已经两天三夜没有入眠了。 “小李子,有小姐的消息吗?”魏人杰闭着眼睛,声音像是从嘴唇中挤出来的一样,干涩而无力。 “回老爷,暂时没有。要不,我再去南城门看看?”门外,被唤作“小李子”的家奴轻声回应。 “算了。人的命天注定,我相信小姐不是命薄之人。”魏人杰睁开眼睛,眼白中现出条条血丝。 “老爷说得极是,大小姐她……” 没等小李子说完,魏人杰止住了他的话,“不用在这里侍候了,传我的命令,全城寻找郑通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小李子应了一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魏人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站起身,信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晃晃的阳光,感觉很是刺眼。 怎么会这样? 目前的发展事态让魏人杰有些措手不及。在这三四天的时间里,魏人杰除去了一趟南城门外,就再也未踏出府邸半步。 魏人杰的内心很矛盾。侍奉自己多年、视为兄弟的管家郑通河不见了;自己的女儿魏秀娘进入了危险丛生的石林;而自己十六年的苦守又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发生了惊人的逆转。魏人杰很不愿意想到那个人,更不愿意看到那个人——他就是自己的师叔,十六年前失踪的外兵城城主欧阳径流。 “老爷,小姐有消息了!” “老爷,小姐有消息了!” “老爷……” 小李子的声音从府门外传来,然而是一道院子、二道院子、三道院子……一直传到了魏人杰的书房。 如果换做平时,下人这般肆意喊叫,魏人杰定会冲冲大怒,施以家法惩戒。今天不然,是自己失踪几天的宝贝闺女有了消息。魏人杰顾不得副城主的身份,一把推开虚掩的窗户,向院门处喝喊了一声:“小姐在哪里?” 小李子跑得倒也麻利,魏人杰喊话间,已经跑到院落门口。他又紧跑几步,来到书房窗口处,“回老爷的话,小姐已经进了南城门。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即可回到府邸。” “小姐可曾受伤?” “身体完好无损。不过……” “不过什么?”见小李子说话吞吞吐吐,魏人杰瞪起了眼睛。 “小姐是被人背回来的。” 见魏人杰脸色骤变,小李子慌忙解释:“老爷不用担心。虽然小姐是被背回来的,但全身没有血迹,且与背她之人谈笑甚欢。” 魏人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是谁背回的小姐?” “是准姑爷……”小李子刚想说下去,忽觉不对,随即改口道:“是咱们府上的无品家奴陈兵。” 是他! 魏人杰脸上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即摆了摆手,“你带领二百护院去迎接小姐。记住,一定要让小姐平安回来,不得再生事端。” 魏人杰说完,不再看小李子。回转身,在书房内转了几个圈,然后匆匆向第七层院子的观月楼走去。 尤兵和魏秀娘是被一路尾随来到魏府的。尾随二人的,不仅有高矮两个家奴,以及大批不怕热闹的围观百姓,同时还有二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魏府护院。 “看看人家陈兵陈公子,无论是做魏副城主的准女婿,还是做魏府的无品家奴,都是那么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就连服侍魏大小姐,居然也有二百护院保驾。真不愧是外兵城第一公子!” “你说得太对了。前几天,听说有人去山娇酒楼向陈公子提亲,我出于好奇去看热闹。提亲的人简直是人山人海,好像外兵城只有陈兵一个男人般。” “……”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尤兵的老脸不禁泛红,有种钻入地缝的冲动。他迈开双腿,不断加快速度,向魏府方向走去。 与尤兵的窘迫相反,听到百姓的议论声,魏秀娘兴奋地抬起小脑袋,不时地向周围挥动着小手,如同检阅三军仪仗队的首长。 见尤兵不断加快速度,把百姓落在后面,魏秀娘不干了,不满地质问道:“色狼,你背本小姐回府,应不应该?” 尤兵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大步向前走着。 “说话!”魏秀娘的小手在尤兵的脑袋打了一下,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你!” 尤兵本来就有些暗火,被魏秀娘这一巴掌,更是火上浇油。他瞪起眼睛,刚想反驳,忽觉此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自己的身份是魏府的无品家奴,只好暗气暗憋:“魏小姐,别说是背你走,就是把我当马骑,也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你为何如同做贼一般心虚?” “我……”魏秀娘的话把尤兵问得没词了。 平心而论,助人为乐背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尤兵并不抵触。他所抵触的是背与被背之间那种扯不断、捋还乱的暧昧氛围。 魏秀娘为什么让自己背着走?原因仅仅是她口中所说得累吗?打死尤兵,他也不会相信。 如果说,在石林中尤兵背着魏秀娘去石林村,是出于一种现实的需要。此时呢?尤兵将其定义为“宣示”。是魏秀娘向外兵城所有人宣示,只有尤兵才配得上她外兵城第一大小姐——魏秀娘。当然,宣示的对象也包括魏秀娘的父亲魏人杰。 想到这层意思,尤兵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魏家府邸,早一点结束这种难熬的心理纠结。 半个时辰后,尤兵和魏秀娘终于来到魏家府邸。见到阔别两三天的家,本来一脸兴奋的魏秀娘眼睛一红,眼泪险些掉下。 没等尤兵站稳,魏秀娘腰眼一用力,身体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我老爸呢?” 见府门口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家丁,唯独不见魏人杰,魏秀娘一脸的疑惑。如若换成往日,自己冒失地跑出去,魏人杰非担心死不可。可如今…… “小姐,老爷在观月楼等你。” 一个家丁走了过来,向魏秀娘躬身施礼,然后看向尤兵,“老爷说了,让陈公子……不,让魏府无品家奴陈兵也一同进去!” 听到家丁的话,尤兵微微皱起眉头。家丁传达的是魏人杰的话。从他的话中,自己从“公子陈兵”变成了“无品家奴陈兵”。这种变化是无意,还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对于尤兵称呼的变化,魏秀娘倒没有在意。听说魏人杰等候,而且让尤兵一同前往,魏秀娘又恢复了一脸兴奋,不容尤兵分说,抓住尤兵的胳膊,“走,去见见你……你家魏大老爷!” 晕!尤兵知道魏秀娘想说什么,心中大囧,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任由魏秀娘拉扯着向后院走去。 观月楼二楼。魏人杰双手背后,若有所思地看向遥远的前方。 “老爷,小姐和陈兵来了。”小李子来到魏人杰身后,低声说道。 “让他们过来吧。”魏人杰转过身,脸上的凝重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秀娘……” 见到自己的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魏人杰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看了魏秀娘足足十多眼,才将目光转向尤兵,“听说,我的女儿是跟随你去了石林?” “魏副城主,小侄我……” 没有尤兵话说完,魏人杰冷冷说道:“注意你的身份,请叫我老爷或者是魏老爷!你要记住,兵族中有个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规矩——一朝为奴终身不离不弃。” “老爸……” 魏秀娘撒娇似的白了魏人杰一眼,“色狼这个无品家奴的身份只是个儿戏,不能算数!” “你叫他什么?” 听到魏人杰质问,魏秀娘意识到说错了话,一吐舌头,“应该叫陈兵。” “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他叫……尤兵!” 听到魏秀娘说出自己真实的名字,尤兵的心忽地往下一沉。看来,自己千防万防,身份还是被他人看穿了。 魏人杰没有接魏秀娘的话茬,他好像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一凝看向尤兵,“你知道说出你的名字,让我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吗?” “什么意思?” “知道你的底细而不抓你,意味着与仁将长老为敌!” 魏人杰的话让尤兵更加摸不着头脑,他试探着问道:“魏老爷,以你的行事作风绝不会因为女儿的好恶而轻易树立大敌。你是不是有了更大的靠山?” 被尤兵这一问,魏人杰忽然裂嘴笑了,“怪不得他老人家中意你,你果然有些灵性!” 魏人杰的话一出口,尤兵的心立刻踏实了许多。果然,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还隐藏着一股关注自己的势力。让魏人杰这种执迷于官场仕途之人下定决心,看来这股势力来头不小! “能不能告诉我,你口中所谓的‘老人家’是谁?” “就是我!” 没等魏人杰回答,一个声音自观月楼的三层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尤兵循声看去,从三层的楼梯上走下一个麻杆身形的干瘦老头。老头身穿一件青色大褂,满脸笑容,他的手中还把玩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生化种子。 “是你!”尤兵的眼睛不觉睁得老大。 来人正是十六年前外兵城城主欧阳径流! g03 谜底乍现(中)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节 谜底乍现(中) 怎么会是他? 看着身材干瘦的欧阳径流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尤兵心中大为不解。 自从与魏府人打交道,尤兵有种明显的感觉。魏府特别是魏人杰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个非常微妙的变化过程。 开始的时候是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自己,不,应该说是自己的扮演者——他的准女婿陈兵耽误了魏秀娘的如花年华。随着亮出欧阳径流的生化种子,魏人杰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痛快地出具了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符——魏府无品家奴。 尤兵知道,魏人杰之所以为他伪造一个“无品家奴”的身份,主要原因仍然在于让自己远离魏秀娘,从而断绝与魏秀娘的情感瓜葛。 如今,尤兵感觉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魏人杰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不仅没有像前些时日举兵进行抓捕,还将自己带到了魏府最私人的地方——观月楼。 从短短半月中的两次微妙变化,尤兵能够察觉期间一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曾猜测过所有可能,当然也包括欧阳径流的原因。然而,尤兵听老陈头说过,欧阳径流跟踪公孙虫去了石林,他怎么又回来了? 见尤兵脸上写满了疑惑,欧阳径流哈哈一笑,走到他的身边,指着远处一座十分浩大但十分荒凉的院子,问道:“那是外兵城城主的府邸,也就是我欧阳径流的家。你知道这十六年来,我为什么从未回过家吗?” 被欧阳径流一问,尤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静静地等待着欧阳径流的下文。 “因为老兵王交给我一项任务,而这项任务十六年来一直没有进展。我无脸面见老兵王,更无脸回到外兵城当这个风光安逸的城主。” “什么任务?” “追查兵族至宝棋灵图的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追查勾魂鬼范无救是如何混进兵族的。” “这与我何干?” 尤兵话刚出口,立刻反应过来。难怪欧阳径流找上自己,因为据说棋灵图在自己的体内。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成为众人的焦点,才会有如此离奇的经历。 没等欧阳径流回话,尤兵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问道:“我刚从隐形通道出来时,听说老兵王下达一道命令,解除对冰峰附近百里内的禁制。这道命令是否与我有关?” 欧阳径流点点头,“目的是让你顺利进入兵族。对于至宝的回归,老兵王不想也不愿意再生波折。” “至宝回归是什么意思?”尤兵心中暗暗吃惊,感觉欧阳径流话中有话。 “你要么强大到能够保护棋灵图,要么由我们来保护棋灵图。当然,棋灵图与你的肉身已经融为一体。第二种方案的结果只能是将你留在兵族,待有缘人出现。” “如果两种选择我都不同意呢?” 提升修为、强大自己,习练了观想之法的尤兵知道这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而第二种方案滞留自己在兵族,尤兵更是无法接受。 “小兄弟,在兵族领地,老兵王的命令具有无上的权威,你没得选择。还有……”欧阳径流说着,将嘴凑到尤兵耳边,“听说你老妈朱丹阳在仁将手中,我们会帮你查明真相的。” 该死! 尤兵嘴角微微一抽搐,内心的抵触顿时化作无尽的无奈。他沉吟片刻,低声问道:“如何才能证明我有保护棋灵图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 “想了解一下第一种方案。” “很好!” 见尤兵有缓和的余地,欧阳径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去墨兵城参加兵王继任者选拔赛,以此证明你的实力!” “原来如此。”尤兵口里喃喃着。刚才,欧阳径流绕了个大圈子,说什么要有能力保护棋灵图,目的是让自己去参加兵王继任者大赛。 七百年前,从欧阳辅仁身体里分裂出来的仁将曾打算夺取兵王继任者的殊荣。七百年过去了,被仁将培养出来的少年英才前仆后继,参加了一场又一场选拔大赛。结果呢?始终没有达成目的。由此可见,在兵王继任者选拔大赛中夺得魁首是何等艰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尤兵苦笑了一声,“欧阳前辈,既然想把我留在兵族何须绕弯。凭我的修为,在选拔赛中夺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兵,事在人为。况且,不是让你夺魁,而是以此证明你的实力!”魏人杰悄悄地拉了拉魏秀娘的衣角,示意魏秀娘劝说尤兵。 魏秀娘晃了晃身体,没有吱声,满脸尽是犹豫之色。 见到魏家父女细小的动作,尤兵心里一动,“欧阳前辈,咱俩做个交易怎样?” “什么交易?” “我去参加兵王继任者选拔大赛,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把我的老妈平安送出兵族。至于我怎样,全凭老兵王安排。” “这个……成交!” 对于老兵王来说,朱丹阳在或是不再兵族无关大局。反倒是尤兵,身怀棋灵图,是三千万兵族人的期望所在。只要尤兵平安,只要棋灵图平安,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所以,欧阳径流一口答应了。 “说说兵族的事情吧。既然我参与兵族之事,就要对兵族有些了解。”尤兵说着,脸色郑重起来,“我不希望像只无头的苍蝇般乱飞乱撞!” “这……这……”魏人杰看一眼欧阳径流,欲言又止。 欧阳径流显出些许尴尬,“好吧,既然你想听,咱们直说无妨!” 在兵族,权力架构呈金字塔形状,即“135”结构。“1”是指一个兵王,“3”是指三个长老,“5”则是指五个城主。 十六年前,勾魂鬼范无救的突袭给兵族造成了巨大损失。新兵王欧阳方未能成功传承,随即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勾魂鬼自闭于隐形通道之内。三个长老中,冰峰宇文修为尽失,而仁将和西门无霸双双重伤。 最惨的当属五个城池的城主。除了尚未辞任的自闭于隐形通道中的欧阳方,另外四个城主有三个死亡,一个下落不明。 当然,那个下落不明的城主就是如今重现外兵城的欧阳径流。 兵族遭受如此浩劫,让老兵王意识到,勾魂鬼范无救潜入兵族,绝不仅仅是个孤立的个案,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所以有此猜测,老兵王基于三点疑问。 第一,范无救是如何进来的?要知道,兵族成立数千年来,从未有过冥界之人造访。 第二,范无救如何知道棋灵图的秘密?在兵族,除了世代相传的兵王传人,棋灵图在其他人口中,仅仅是一个神秘的传说。 第三,范无救直接用准兵王欧阳方的孩子进行要挟,说明他对棋灵图有一定认知。是谁向他透露的这件事? 种种疑问困扰着老兵王,让他不得不放弃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打算,重新执掌起兵族。 “这十六年里,你在做什么?”尤兵问欧阳径流。 “按照老兵王吩咐,改头换面追查兵族内奸。” “老兵王为什么会相信你,难道不怕你是内奸吗?” 听到尤兵的问话,欧阳径流苦笑了一声,“如果你是内奸,会让勾魂鬼范无救打得只剩下半口气吗?” 欧阳径流将身上的衣服慢慢撩开,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如果没有老兵王相救,我恐怕在十六年就已经不再人世。” 尤兵看向欧阳径流裸露的肌肤,不禁 “啊”了一声。 只见欧阳径流的前胸后背尽是一道道爪痕。爪痕很深,划过之处露出惨白的胸骨和肋骨。也许是服用了什么疗伤圣药,爪痕部位破损的肌肤生长出鲜嫩的新肉。不知为何,新肉长着长着便腐烂生蛆,脱落下去。然后再是新一轮的生长,如此反复不停不休。 见尤兵一脸的惊诧,欧阳径流将衣襟缓缓放下,“受些苦难折磨没有什么,只是十六年来没有完成老兵王的使命,让我寝食难安。” “没有追查到一点线索吗?” 欧阳径流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摇头,“ 前十五年我的确一点线索也没有发现。不过,从一年前开始,发觉兵族的三大长老开始悄悄行动了,并且行动的事项或多或少都与你有些关联。” 说道这里,欧阳径流眼中金芒一闪,“首先是长老仁将。他通过隐形通道的辅路出离兵族,在外界建立了影子军团,并利用影子军团将你引入兵族。” “其次是长老冰峰宇文。追查他的家史,很是清白。生于墨兵城、长于墨兵城,学艺也在墨兵城。按理说,应该与冰峰之巅的冰峰家族没有关联。他却多次前来外兵城,与冰峰大会面,似乎在商讨某些事情。” “第三个就是长老西门无霸。从去年开始,搞出一个仙缘盛典,汇聚天下英豪共睹仙缘盛况。” 尤兵大奇。如果说仁将、冰峰宇文搞出的事情与自己有所关系,他倒也承认。可是,西门无霸以及他的仙缘盛典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见尤兵疑惑,欧阳径流解释道:“西门无霸本与你没有瓜葛,可是从仙缘盛典涌现出的一匹黑马你却很熟悉。” “谁?” “神龙剧场的老板公孙虫!” 是他! 不仅尤兵诧异,就连魏人杰也显得莫名万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叔,莫非公孙虫是西门无霸的门人?” “不太清楚。一年前,尤兵打算进入兵族,我就从墨兵城赶了过来。途径洗兵城时,发觉公孙虫在收集具有超自愈能力的异秉之人,我很好奇。加之当时尤兵进入隐形通道后又折返回去,于是我就逗留在了洗兵城。” 尤兵知道欧阳径流说得是自己第一次进入隐形通道的事情,追问道:“欧阳前辈,在公孙虫那里有什么发现?” “他们招募了许多名医,在研究一种杂交物种。” 欧阳径流顿了顿,“就是在神龙剧场地下密室看到的那些人蛇。对于有悖人伦的事情,我岂能姑且,一怒之下烧了他们的据点。从那天起,公孙虫就在洗兵城消失了。再次遇到他,就是在这里的神龙剧场。” “之后呢?” 对于以前的事情,尤兵不太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g04 谜底乍现(下)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四节 谜底乍现(下) 见尤兵追问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欧阳径流嘿嘿一乐,显得很是得意:“近段时间,我主要是说服了三个人。” “第一,说服了师侄魏人杰。” 听到欧阳径流提到自己的名字,魏人杰老脸一红,掩饰道:“师叔,你我之间谈不到说服的问题。只要您老人家一句话,我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是吗?”欧阳径流乜斜着双眼看向魏人杰:“如果不是你近些年没有参与仁将与冰峰宇文两位长老的纷争,如果不是你举兵剿灭神龙剧场,我才懒得搭理你!别说是外兵城城主的位置,就是副城主的位置也不会担当的如此安稳!” “师叔说得极是!”魏人杰额头微微见汗。 欧阳径流长出了口气,语气变得温和一些,“如今你能够得到老兵王看中,不是因为你德才兼备,而是你远离了长老之间的纷争,他老人家用着放心。切记,做人要看准方向、站准队伍。” 听着两人的对话,尤兵终于明白了其中关系的微妙,不禁问道:“欧阳前辈,你说服的第二个人是谁?” “是刘维,说服他归顺并拜你为师。” 是他? 没等欧阳径流解释,尤兵一下子回过神来。听刘维说过,仁将有意削弱他的实力,进而扶持他的死对头欧阳夜担任陆战兵团的大统领。 欧阳夜有靠山,而他刘维也必须找个靠山。这个靠山就是老兵王。当然,刘维尚无资格与老兵王讨价还价,只能通过自己这个媒介巩固实力,以达到抗衡欧阳夜的目的。 回想起刘维拜师的理由,什么自己得到了龙泉宝剑,什么有圣光护体……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托词。 尤兵想罢,接着又问:“说服的第三个人是谁?” 欧阳径流笑了,“当然就是你尤兵了。以营救你老妈为条件,说服你去参加兵王继任者选拔赛。” 老奸巨猾! 尤兵暗骂一声。不过,尤兵不得不赞叹欧阳径流手段的高明。无论是魏人杰、刘维还是自己,欧阳径流都准确地捏拿住每个人的致命弱点,并加以利用,这才达到了逐个击破的效果。 “还有一件事……”尤兵说话间,目光停留在欧阳径流的脸上,“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很简单。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神龙剧场大门对面的小树林里。以我的眼力能够轻易识破你脸上的伪装。当时,我没有戳破,仅仅是有些怀疑。真正认出你来,是你第二次返回神龙剧场。在神龙剧场外,你故意报出自己的名字,并给出一枚黄金叶让那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去报信。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确定了你的身份。” 该死! 听了欧阳径流的解释,尤兵后背不禁一阵发凉。当时,自己只是想通过暴露身份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以防仁将对自己的老妈下黑手。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还隐藏着一个修为深厚的高手。 想到这里,尤兵脑海中灵光闪动,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魏人杰为何没有进入石林,去保护他的女儿魏秀娘。 按照欧阳径流所说,他已经说服了刘维。也就是说,刘维归入了老兵王的麾下。同样,魏人杰也臣服于老兵王。既然都是老兵王的手下,就是同盟的关系。 在石林中,魏秀娘明处有自己和老陈头保护,暗处有刘维支援,这个魏人杰当然不会再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一切都已明了,尤兵不再刨根问底,开始思索起下步的打算。 “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之后向墨兵城进发。” 欧阳径流刚刚说完,在一旁静静聆听的魏秀娘忽然开口道:“欧阳爷爷,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也要去墨兵城。” 听到魏秀娘这么一说,魏人杰条件反射地瞪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见欧阳径流冷冷地看着自己,魏人杰尴尬地笑了笑,转头对尤兵说道:“我女儿打算与你同行,一起去墨兵城。作为魏府无品家奴,尤公子是不是应该履职尽责啊?” 尤兵险些被气乐了。这个老家伙一方面称呼自己为“尤公子”,另一方面却强调自己是魏家的无品家奴。 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分明是在提示他——尤兵啊,不管你怎么蹦跶,今后成为什么样厉害的角色,你始终是我们魏府的家奴。 没等尤兵回答,欧阳径流哼了一声,“人杰,你帮秀娘收拾一下,两天后出发。”说着,欧阳径流看也没看魏氏父女,向尤兵一挥手,大步向楼下走去。 “老爸!” 见欧阳径流和尤兵走下楼,魏秀娘不满地晃动着魏人杰的胳膊,“你不是答应我,不让尤兵当咱家家奴吗?怎么又提起这事,让欧阳爷爷不痛快?” “这是两码事!” 魏人杰拨开魏秀娘的小手,双臂向后一背,目光又一次看向远处那座荒凉的城主宅院。他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那座宅院伸出两条臂膀,在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靠近…… ……………… 尤兵跟随着欧阳径流走出魏府,穿过人流攒动的闹市,向西方走去。 途中,尤兵忍不住好奇,问欧阳径流,“魏秀娘此去墨兵城的目的何在?” 欧阳径流听后,露出一丝耐人玩味的笑容:“听说过‘质押’这种行为吗” 质押? 尤兵微微一愣。在他印象中,质押是金融领域的一种术语。意思好像是说,作为债权的担保,债务人将动产移交给债权人占有,当债务人不履行义务时,债权人有权处置该动产。 见尤兵表情诧异,欧阳径流解释道:“由于十六年前勾魂鬼事件的元凶尚未查出,每个人都可能是这起事件的幕后指使者。无奈之下,老兵王只能采取‘质押’的办法,巩固自己的执政地位。” “你是说——将魏秀娘当做人质,以防魏人杰叛变?” “可以这么解释!”欧阳径流点点头,“如果魏人杰老老实实地当他的城主,魏秀娘在墨兵城会平安无事;如果魏人杰起了异心,他的女儿将会成为第一个受害者。” “魏人杰答应了?” 尤兵不敢相信,一个父亲能够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当质押品。 “不送去又有什么办法?在权力之争中,每个人非友即敌。他没得选择,要么答应老兵王的要求,用女儿的自由换取外兵城城主的职位;要么与老兵王为敌。如果与老兵王对立的话,危及的有可能不仅仅是魏秀娘一个人,而是魏家一个大家族。” “可我看到的是魏秀娘想去,而且想要让我陪着她一起去!” 尤兵回忆起魏秀娘此去石林时的种种表现,怎么也不会将她与“人质”这个角色联系在一起。 “在外兵城,魏秀娘是个受人仰止的大小姐。自尊心的原因她不会轻易说出自己落难之事。而且,进入石林前她已经知道你十有八九会去墨兵城,所以她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无助。” “魏人杰总是有意无意地强调我是家奴又是怎么回事?”尤兵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很简单。在兵族,夫婿可能是暂时的,而家奴却是永远的。魏人杰让你成为魏府的无品家奴,一方面可以为她的女儿魏秀娘增添一层保护,另一方面也与他的权力欲有关。” “你是说,争夺兵王继承者以后的事情?” “对!如果你有幸成为兵王的继承者,在兵族中的地位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魏人杰作为你的主人,其权力也将会扶摇直上,成为太上皇之类的存在。到那个时候,魏人杰将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与如今相比天壤之别。” 好大的野心! 尤兵皱起眉头,继而又释怀了。自己何德何能成为兵王继承者?在石林中,刘维曾说过,他与欧阳夜只有首先达到二阶且顺利通过兵王继任者首轮考验,才能统领陆战兵团。 从这个担任统领的条件来分析,修为达到二阶难,能够通过兵王继任者首轮考验更难。那么,成为兵王继任者呢? 想想自己与刘维之间的差别,尤兵忍不住笑了。笑魏人杰枉费了一翻心思。 就这样,欧阳径流与尤兵边走边聊,时间不长,来到一所普通的宅院前。 没等欧阳径流上前敲门,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个缝,从里面走出一个蓝衣下人。 蓝衣下人向欧阳径流深施一礼,目光落在尤兵的脸上。 “放心,他是朋友。” 欧阳径流说完,身形一晃,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就这样进去? 欧阳径流是个人物,是个仅次于兵王与三个长老的显赫人物。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以“挤”的姿势进入一所普通的民宅。这让尤兵如何不惊掉下巴。 见尤兵有些发愣,蓝衣下人右手伸出,向尤兵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能不能把门打开一些?” 作为一个客人,尤兵本不想发作,可是这个门缝实在太小了。欧阳径流是个异常干瘦的身材,尚且要勉勉强强挤进去。尤兵呢?中等身材略显瘦弱。 这样的体型想要进入门内,除非侧身而进。 坚决不进! 被动地与欧阳径流达成交易,前往墨兵城去参加兵王继任者选拔,这本就让尤兵憋了一肚子火。这可好,一个蓝衣下人如此捉弄自己,肚子里的火气升腾而起。 尤兵一扭头,故意看向旁边,没有理会蓝衣下人的茬儿。 蓝衣下人也不生气,向尤兵作了个揖,又从门缝中挤了进去,随后“咣当”一声关紧了大门…… g05 无端考验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五节 无端考验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咣当”一声紧闭的大门,尤兵怒从心起,紧走几步来到大门前,猛地抬起右脚,作势想要踹开。 就在脚即将接触大门的刹那,尤兵灵光一闪,赶忙泄劲,将脚又缓缓收了回去。 尤兵不傻,知道欧阳径流是个前辈,更是个风云赫赫的人物。既然他说带自己见个人,就一定不会闲来无事将自己当猴子耍。至于自己吃 “闭门羹”,一定有其他原因! 尤兵想罢,内心的冲动渐渐平息了。见天上的日头火辣辣的,他抹身来到大门口对面的一棵大树下,身子往树干上一靠,静静地等待着门内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足足过去半个时辰,门内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尤兵的脑子开始变得昏沉沉的。连日来惊险的经历,让尤兵身体有些透支。再加上忽然之间的安静,尤兵不觉困意大增。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目光投向远处的繁荣街区。强自思考片刻后,站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就在尤兵走后不久,那个蓝衣下人快步走进会客厅,低声对正在喝茶的欧阳径流说道:“尤兵走了。” 欧阳径流没有说话,继续慢慢品着杯中的香茗。 反倒是蓝衣下人有些着急,提醒道:“咱们是不是将情况汇报给老兵王?” “不急,再等等。”欧阳径流挥挥手,示意蓝衣下人下去。 “可是,老兵王有交代,这件事情的结果要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欧阳径流将茶杯往桌面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是!”蓝衣下人偷看了欧阳径流一眼,发觉他的脸上现出些许失望,知道再说无益,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会客厅。 两柱香后,蓝衣下人又一次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没等蓝衣下人说话,欧阳径流问道。 “尤兵又回来了。” “好!” 欧阳径流脸上陡然现出一丝喜色,“老兵王果然慧眼识人,没有看错!” “可是……”蓝衣下人想说什么,见欧阳径流很兴奋,没敢说下去。 欧阳径流是何等人物,看出蓝衣下人有话要说,立刻恢复了冷峻的表情,“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尤兵回来是回来了,但不是自己来的,他带来了两个人。” 蓝衣下人的话把欧阳径流说愣了。要知道,这座宅院尽管普通,却是欧阳径流来外兵城的安身之所。对于外人来说,这是个绝大的秘密。如今,尤兵竟然带外人前来。 “他带了谁?” 欧阳径流本来升腾起的一丝喜悦,顿时化为乌有。 “他们是……您看看就知道了。” “你还卖关子!” 欧阳径流没有和蓝衣下人啰嗦,起身向屋外走去。 这也怪不得蓝衣下人无法回禀,门外的场景着实让欧阳径流哭笑不得。 只见在门外不远处的大树下,搬来了一张超大号的雕花木床。木床上,尤兵的脸侧向一边,正趴伏于上呼呼大睡。而床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男性按摩师。他们一左一右正卖力气地为尤兵按摩。 也许是捏拿到位,尤兵紧闭双眼的脸上,时而轻松愉悦,时而皱眉吸气,显得很是享受。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径流回头看向蓝衣下人,脸上现出一丝愠怒。 蓝衣下人一哆嗦,小心回答道:“小的不清楚。刚才,尤兵从闹市回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伙计。那张床就是他们抬来的。”蓝衣下人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他们刚才对话的声音很大,我听到了几句。” “他们说什么?” “似乎是尤兵不满意男性的按摩师,想要找两个异性按摩女。而且,跟来的伙计已经去找了。” “胡闹!胡闹!” 欧阳径流将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少顷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咱们去看看这个尤少爷!” 对于欧阳径流的到来,尤兵好像没有察觉。按摩继续,睡觉继续,似乎将欧阳径流当做一个过客,与他尤兵无关。 欧阳径流静静地站在尤兵身旁,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见路上好奇地行人越聚越多,欧阳径流才不得不轻咳两声,“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还是进小院一睡吧。” 听到欧阳径流说话,尤兵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露出一个睡态十足的笑容,“欧阳前辈,我年纪小,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此次前来,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现象?”欧阳径流耐着性子问。 “睡觉的时候按摩,容易做好梦。” 没等欧阳径流说话,他身后的蓝衣下人忍不住了,“大胆,你怎敢对我家老爷如此放肆!” “你家老爷?”尤兵没有生气,只是白了蓝衣下人一眼,“没关系,我给你家老爷找了四个按摩女,据说都是一等一的按摩手法。一会儿就到,不要心急。” “你……” 蓝衣下人还想再些说什么,被欧阳径流挥手拦住了。他强忍住一脑门子的关子,轻声对尤兵说道:“刚才关门的事情并非我本意,而是……”欧阳径流说着,看了两个按摩师一眼。那两个按摩师倒也识趣,退到了一边。 “是老兵王对你的一次考验。他说,修习的深浅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改变,可王者的心态、气质以及应变能力却是与生俱来的,很难培养。他老人家不想把王位交给一个毛躁、狂妄甚至是卑劣之人。” “像我这样被考验的人,有多少个?” “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尤兵的目光转向旁边静候的男性按摩师,“我叫的那几个女按摩师怎么还没来,别让我旁边这位老人家等急了,否则,砸了你们的买卖!” “我马上去催!”一个男按摩师应和着,撒腿向繁华的闹市区跑去。 见他跑远,尤兵再一次问道:“也许是我刚才没问清楚,我问的是——被老兵王考验的人有多少?” “你!” 欧阳径流的老脸抽搐了一下,想要发作又碍于身份,只好强忍怒气说道:“据说从墨兵城出来考验的人员有十拨,每拨考验四五个人不等。” 十拨、每拨四五个人……也就是四五十人。 尤兵听到这儿,心里顿时敞亮起来。四五十个人,自己胜出的几率仅仅是四五十分之一。 当兵王继任者好吗?这要因人而异。 对于尤兵来说,把自己当做一个过客,目的仅仅是找到老妈朱丹阳,并与她安全回家。如果侥幸成为兵王继任者,那不仅是个包袱,很有可能转化成为一种潜在的危险。毕竟,有些人为了权力能够不顾一切、草菅人命。 尤兵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由于心中的疑惑释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欧阳前辈,从魏府出来时,你说要带我见一个人,见什么人?去哪里见?” 半路上,尤兵曾问过欧阳径流。欧阳径苦笑未答,只是说到了地方就知道了,是你的老熟人。 老熟人?自己进入兵族仅仅一个月时间,即使熟能熟到哪里?从隐形通道到外兵城,尤兵想了一个遍,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进院子你就知道了。” 见尤兵得理不饶人,一个劲儿地追问,欧阳径流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自然高了起来。 尤兵没有生气,从床上下来,先是向围观的路人挥了挥手,示意让开一条道路,然后冲着欧阳径流嘿嘿一乐,“欧阳前辈,您再不走,按摩小姐可就要到了。据说,她们非常喜欢您这样沉稳、庄重且有气质的老人家。” “你!” 欧阳径流气得鼻子险些歪了。他想要辩驳,忽觉场合不对,也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大袖一挥,大步走回了院子。 这一次,尤兵没有再计较门开得大小,尾随着欧阳径流走了进去。 欧阳径流作为据点的这座宅院很是普通。北面为三间正房,东西两面各有一间厢房,而南面也就是大门所在的位置盖了一排倒座。 宅院的院子倒也宽敞,足有半亩地大小。除了一条连通大门与正房的甬路,院子里的绝大部分土地耕种上了普普通通的蔬菜。乍一看去,就是一户典型的农家宅院。 如果不是进过魏府观月楼那层院子,如果不是亲身感受过生化植物的神奇之处,尤兵绝不会将其与一个赫赫有名的生化掌门联系在一起。 在欧阳径流的带领下,尤兵来到正房的会客厅。会客厅同样是如同普通人家般平常无奇。一张八仙桌,四把太师椅。除此,还有一个博古架和两个柜子。 “去把他抬进来。”待尤兵落座,欧阳径流回头向蓝衣下人挥了挥手。 “是。”蓝衣下人应了一声,转身出离会客厅。 抬进来? 尤兵听到这个“抬”字时,有些诧异。如果那个人需要“抬”,说明他要么行动不便,要么就根本无法行走。 按照这个特征,会是哪个熟人呢? 尤兵正在思忖间,屋外传来“唧”地一声尖叫,紧接着是蓝衣下人的惨叫声…… g06 一朵莲花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六节 一朵莲花 出事了! 蓝衣下人的惨叫声尚未落地,尤兵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旁边那把太师椅,稳坐喝茶的欧阳径流业已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身法! 尤兵没有动,目光穿过会客厅的大门,向西厢房看去。 此时,欧阳径流已经来到西厢房门口。他“当”地一脚踹开房门,身子如同一道流星划了进去。 欧阳径流进去的快,出来的更快。 西厢房内又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 欧阳径流倒退了出来。可能是事发突然,欧阳径流没有做好准备,他的左臂重重撞在门框上。只听“咔吧”一声,胳膊粗细的门框一折两断。 “欧阳前辈,怎么了?” 尽管没有看到西厢房内发生的状况,但尤兵知道欧阳径流这一进一出必然凶险万分,否则他不会如此狼狈不堪。 “那东西出来了!” 声音是从欧阳径流的牙缝中挤出的。是什么东西让欧阳径流如此紧张? 尤兵大奇。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会客厅。与此同时,一缕神识自尤兵识海处滚滚而出,向西厢房激射过去。 令尤兵惊诧的是,神识经过欧阳径流时,感觉他头顶上的光团不是人形,而是一棵树。那棵树五彩斑斓,让人眼花缭乱。 难道欧阳径流修习生化之法,将灵魂转化成了他物? 这仅仅是尤兵瞬间的想法。随着神识进入西厢房,屋内的场景已经尽览无遗。 西厢房是个盛杂物的房间。里面除了锹镐、镰刀之类的农具,最显眼的是三口盛放米面的大缸。 每口大缸有两米高,直径一米多长。此时,蓝衣下人站在中间那口大缸前。他一手高举扶着缸沿,一手拇指和食指掐成剑指状,凝着眉、瞪着眼,似乎在施展什么神通。他口中还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神识在蓝衣下人周围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再看向缸里,左右两口大缸盛满了米和面,中间那口则放置着一个绿油油的“大粽子”。 尤兵认得,在神龙剧场遭难时,欧阳径流就是用这种手法,将自己和冰峰娇娇带出来的。 尤兵本想探查一翻“大粽子”内部情况,神识刚刚接触“大粽子”尚未渗入,“粽子叶”便产生了一股由内而外的抵御力量。尤兵没有坚持,心念一转,神识从缸中蔓延而出。 刚才的惊叫分明出自蓝衣下人之口,而且欧阳径流像是活见鬼般从厢房内急射而出。一切都表明,这里一定有古怪。 古怪在哪里? 神识在西厢房内连续搜索了两遍,依然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 不会的,一定有自己忽略的地方! 光,一道淡绿色的微光自蓝衣下人口唇间一闪即逝。紧接着,蓝衣下人的神色由恐惧变成了痛苦。一个核桃大小的鼓包自蓝衣下人的喉头处慢慢下滑。每下滑一寸,蓝衣下人的眼神便会暗淡一分。 如果不是提前有所警觉,如果不是以神识的敏锐性来查看,尤兵绝不会意识到古怪会来自蓝衣下人的体内。 尤兵正待运用神识进一步查看,西厢房外面,一条粗大藤蔓兀自钻出泥土。那条藤蔓似乎具有灵性,蜿蜒着爬进西厢房,转眼间将蓝衣下人盘卷起来。 是欧阳径流! 尤兵见识过欧阳径流的手段。见他先一步出手,尤兵收回神识,缓步从会客厅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欧阳径流站在西厢房的门口,对于尤兵的一举一动似乎尽收眼底。他伸出右手向尤兵摆了摆,示意不要靠近,另一只手则在空中虚虚一抓。 随着欧阳径流左手虚抓,被藤蔓缠绕的蓝衣下人头朝下、脚朝上倒提于半空中。 欧阳前辈想做什么? 尤兵思量间,只见藤蔓猛地抖动起来。 在甩力的作用下,蓝衣下人嘴巴大张,喉咙间发出“呕、呕、呕”的声音。午间的饭食翻浆倒海般,从胃部沿着食道再沿着口鼻喷涌而出。 然而,被欧阳径流抖落出来的,除了尚未消化的污秽之物,再无其他。 “孽畜,我就不信你躲在里面不出来!” 见蓝衣下人面色土灰,欧阳径流把心一横,手心处突兀地生出一根金黄色藤蔓。金黄藤蔓开始时仅有梅花针粗细、手指长短,瞬间暴涨十余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射向蓝衣下人的口鼻。 “不要!”尤兵大呼。 尤兵看得清楚,那根黄金藤蔓的形态与普通藤蔓无异,不过在蔓稍之上赫然生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造型的利刃。 欧阳前辈这是要破釜沉舟,对蓝衣下人下狠手啊! 尤兵的惊呼没有阻止住欧阳径流的行为。只见那根黄金藤蔓瞬间逼到蓝衣下人近前,随着“噗”的一声,藤蔓末端的利刃深深插进蓝衣下人的口腔之内。 “啊……” 蓝衣下人发出轻微至极的一声*,身体微微一挣,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流淌出来。 “欧阳前辈,不要!” “他已经不行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报仇,杀死钻入他体内的怪物!” 欧阳径流说得虽然凶狠,但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什么怪物?” 此时,黄金藤蔓已经钻入蓝衣下人的口腔,朝着那个隆起的鼓包追去。 “是一条半尺多长的虫子。它的前端长有螯状触手,通体泛出淡绿的颜色。” 那是……尤兵打了个哆嗦。他曾在冰峰十三的棺材中见过,那是险些致老陈头于死地的蛇蛊! 蛇蛊怎么到了这里? 尤兵本不想再继续观看蓝衣下人的惨状,怎奈蛇蛊非同小可,它事关神龙剧场、冰峰家族以及石林蛇冢的事情,尤兵不得不忍住心头的惊骇,默默看下去。 蛇蛊似乎感知到威胁降临。它下滑到蓝衣下人腹腔后,本来核桃大小的隆起“忽”地膨胀开来,变成了拳头大小。随着蓝衣下人的肚皮被撑起,一道寒光闪闪的螯尖自肉皮之内露出。 不好,蛇蛊要出逃! 尤兵意识到了,欧阳径流同样也意识到了。他一声低喝,黄金藤蔓发出耀眼的光辉,将蓝衣下人整个身体笼罩在其中。 好强的气势! 尤兵尽管站在二十米开外,耀眼光辉散发出的威压仍让尤兵难以自控地倒退出三四步。 尤兵尚且如此,那条蛇蛊更是痛苦难当。 它一声嘶鸣,两只螯状触手猛地往两边一扒,蓝衣下人的肚皮被硬生生地豁开一条尺余长的血口。借着光辉威压之势,蛇蛊如同一个肉球般,头尾蜷缩在一起蹿了出来。 “小心!” 蛇蛊蹿出的方向正是欧阳径流的面门。如果被蛇蛊击中,欧阳径流势必如同老陈头一样,全身肌肤碳化直至死亡。 欧阳径流不愧为生化之术的掌门人,没等尤兵声音落地,他双手一挥,前方瞬间出现一朵硕大的莲花。那条半尺余长的蛇蛊恰巧撞在莲花花瓣之上。 “收!” 那朵硕大的莲花本来温温如玉,煞是洁白娇嫩。在欧阳径流的掌控之下,尤兵只觉眼前一花。恍惚间,莲花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没等蛇蛊有所反应,已经被莲花吞噬了进去。 尤兵暗自叫了一声“厉害”,聚目光向那朵莲花看去。莲花又变成了洁白如玉的模样,只不过,花瓣不停的摇动着,蛇蛊似乎在里面拼命挣扎,还隐隐能够听到“唧唧”的哀鸣之声。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莲花花瓣不动了,哀鸣之声也消失了。欧阳径流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大手一挥,莲花淡化于空气之中。 “跟我进来。” 欧阳径流没有理会尤兵的惊诧,大步走进西厢房。 西厢房里恶臭难闻。除了血腥气味,就是蓝衣下人呕吐的污秽之物。 欧阳径流皱了皱眉头,右手食指轻弹,一缕淡雅悠然的花香自指尖汩汩而出,瞬间将恶臭气味驱散了大半。与此同时,屋内的绿色藤蔓和金黄藤蔓猛地一收,将蓝衣下人的尸体拉入了地下。西厢房的地面上瞬间只剩下一个被藤叶覆盖的坑痕。 “愿我的兄弟安息!” 欧阳径流双手合十,向地面深深鞠了一躬。 尤兵走进西厢房,学着欧阳径流的样子,同样双手合十,向地面鞠了一躬。 欧阳径流直起身时,眼睛现出些许泪痕。他没有擦拭,转头看向尤兵,“过来看看你的老熟人吧。” “在哪里?” 尤兵口中问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三口大缸中的中间那口。 果然没出尤兵所料,随着欧阳径流右手微微一抬,中间那口大缸里的“大粽子”被缓缓托出,放在了屋内的地面上。 “里面是谁?”尤兵问道。 欧阳径流没有说话,右手飞快地做出一个开合的动作,“大粽子”哗啦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粽子馅”…… g07 一种考验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七节 一种考验 “粽子馅”是个女子,一个二十来岁、长相清秀的女子。 女子头发及肩,脸色蜡黄,双目紧闭,身体如同虾米般蜷缩在地上,小腹部位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尤兵看着眼熟。在女子脸上反复看了几眼,才迟疑地问道,“她是武藤兰?” 这也怪不得尤兵眼拙。自从隐形通道一别,尤兵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武藤兰了,仅仅是在几天前的南城门附近看到了她的男友——宋文刚。再加上如今的武藤兰几乎脱像,这让尤兵如何识得? 欧阳径流点点头,“武藤兰与宋文刚是不久前从私塾毕业的学生,他们同样也是我在外兵城招募的手下。” 不会吧! 听到欧阳径流的话,尤兵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武藤兰和宋文刚两人的来历的确让人猜疑,但尤兵从未想过他二人竟然会与欧阳径流有关。 “他们似乎与神龙剧场有联系。”尤兵说道。 在进入神龙剧场时,守护大门的一个红衣武士曾问尤兵,是谁介绍来的。尤兵清楚记得,他当时回答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而对方则直接说出了武藤兰和宋文刚的名字。 由此,尤兵将武藤兰和宋文刚推断成为是公孙虫的手下。可是,尤兵进入神龙剧场的通道中,却遇到了险些致他于死地的幻象。当时如果不是欧阳径流及时解救,尤兵将会遇到大麻烦。对于这一点,尤兵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武藤兰和宋文刚的确是公孙虫的手下,但他们也为我服务。” “他们是双料间谍?” 欧阳径流摇摇头,嘴角现出一丝苦笑,“确切地说,他们二人是我为了查明神龙剧场真相,打入公孙虫身边的卧底。不过,公孙虫急于制造‘人蛇’,他们二人被派到冰峰附近搜罗异能之人。这样也好,武藤兰和宋文刚在恰当的时间和恰当的地点遇到了你。这才有了我与你在神龙剧场的偶遇。” “你是说,我身上的跟踪器是你指使安装的?与仁将或者公孙虫无关?” “当然与他们无关。仁将不怕你逃走,因为你老妈朱丹阳在他手中。公孙虫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的目的是制作人蛇。” 这也不对呀?在石林村口,尤兵分明听到张兴业提及,冰峰六身上也被偷偷安放了跟踪器。这才导致冰峰家族在整体迁移时处处被动,处处遭受仁将手下追杀。而那个跟踪器,据张兴业推测,就是宋文刚与冰峰六交手时偷偷安放上去的。 这样说来……尤兵眼中精光一闪,“欧阳前辈,你这两名手下对你忠诚吗?” 欧阳显然没有料到尤兵会有此一问,他先是一怔,紧接着深深叹了口气,“武藤兰是个好姑娘。前些时日,不慎露出马脚,被神龙剧场当场抓获。之后我们营救出来时,她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欧阳径流指了指武藤兰小腹部位一片殷红的血迹,“公孙虫惨无人道地下了蛊毒,将武藤兰变成了一个活人陷阱!” 尤兵明白欧阳径流话中的意思。其实,这种陷阱尤兵在冰峰十三的棺材处已经感受过。谁能料到,蛇蛊会突然从人的身体里面钻出发动攻击呢? “为了救治武藤兰,我只能对她施以生化之法,以求拖延蛊毒发作的时间。谁成想,蛊毒甚是厉害,费劲心思也未得偿所愿。” “宋文刚怎么样了?” 这才是尤兵询问的重点。按照欧阳径流的说法,武藤兰被识破底细下了蛊毒,作为男友的宋文刚也应该如此。可是,尤兵分明看到了一个逍遥自在的宋文刚,就在三天前,就在南城门附近的一个市场上,就在一座由官兵簇拥的轿子里。 提到宋文刚,欧阳径流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个小兔崽子叛变了。在隐形通道的出口处,你好心利用狼群将宋文刚二人送出山坳,送到下山的小镇上。谁知道,狼群很是扎眼,惊动了山下一伙士兵。那个时候,宋文刚还算英勇,杀出一条血路,将武藤兰护送了出去。而他自己则被那伙士兵抓获。我后来得知,那伙士兵就是仁将的手下,在那次遭遇中宋文刚遭擒。” “之后怎样了?” “之后宋文刚叛变了,带领仁将手下赶赴冰峰之巅,险些将冰峰家族灭族。从冰峰之巅下来后,宋文刚念念不忘武藤兰,主动请缨成为双料间谍,回到了神龙剧场。谁料造化弄人,武藤兰在神龙剧场露出马脚,同时也将宋文刚牵扯出来。再之后,公孙虫在武藤兰体内下了蛊毒,而宋文刚因具有超强的自我修复能力,被割掉下肢,进行人蛇实验。” 欧阳径流说到这里,目中一寒,“不知仁将与这个神龙剧场有何渊源,在宋文刚即将与石蛇结合之际,公孙虫居然放弃了试验,将宋文刚放逐了。” 原来如此。尤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欧阳前辈,你把我带到这里,不单纯是让我看看武藤兰吧?” “当然不是。” 欧阳径流将身体向尤兵方向凑了凑,探过脑袋说道:“按照兵族法典,长老之间不能结党营私。换句话说,如果仁将与西门无霸沆瀣一气,势必会对兵族的权力制衡格局产生影响。老兵王是不会坐视不管,任其肆意发展的。” “你打算让我以宋文刚为突破口,查找仁将与西门无霸勾结的证据?” “不是查找证据,而是查清他们之间有无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十六年前那场血案的幕后主使没有查到,任何一条线索都可能将其牵扯出来。” “你为什么不自己查?” “我当然想自己查。可是……”欧阳径流叹了口气,“将武藤兰救到这里,相当于落入了人家的陷阱。如今,己方在明,对方在暗,这让我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对不起,我要去墨兵城,去参加你所谓的兵王继承者选拔赛,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帮你查!” 被尤兵一口拒绝,欧阳径流老脸微微一红,继续说道:“如果你有时间且有心思去查呢?” 什么意思?尤兵差异地看向欧阳径流。 欧阳径流笑了,“据说,宋文刚一天后回洗兵城复命。他复命的内容似乎与你的动向有关。” 尤兵终于理解到什么叫“老奸巨猾”了。 看着欧阳径流得意的笑容,尤兵有股冲动,想挥拳打过去,看看鼻青脸肿的欧阳径流还能不能保持住这份得意之色。 然而,尤兵忍住了。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尤兵不想也不能因为冲动,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原定计划不变,你陪同魏秀娘前往墨兵城。只不过,路上多加小心,千万别被宋文刚发现。同时,监视宋文刚的一举一动,必要时你可以出手以绝后患。” 这个……尤兵打了个哆嗦。 自从修习观想之法产生神识以来,尤兵自认为以一人之力能够抗衡数名大汉,可是仅仅是抗衡而已,从来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 听到欧阳径流说出“以绝后患”四个字,尤兵本能地摇摇头,“不行,我没有权力剥脱他人的性命。” “如果他人的行为威胁到你的安全呢?” “同样不行。因为有官府,有执法者。” “官府?执法者?”欧阳径流“嗤”地一声轻笑,“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成为兵王,你就是官府,你就是执法者,你就是正义的化身。到那个时候,无论你做什么事都不为过。” “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行。”尤兵坚决地摇了摇头。 “一将成名万古枯。凡成大事者,必须有超常的决心、超常的智慧和超常的手段,这些素质缺一不可。目前的宋文刚事件正是体现你能否胜任兵王继任者的一个很好机会。我在拭目以待,关心你的人在拭目以待,老兵王同样也在拭目以待。” “我就是我,绝不会因顺从别人的意志,而忽视自己的感受。” 尤兵说着走出西厢房,向魏人杰府邸走去…… ……………… 一天后,尤兵和魏秀娘出发了,以主仆的身份。 临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尤兵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冰峰娇娇来了。 冰峰娇娇一脸的泪痕。她说,冰峰大因记忆封印的事情被蛇蚁王滞留了;她的父亲冰峰十三复活了,成为了人蛇,失去了所有记忆;老陈头服下刘维的药,身体有恢复迹象;至于张兴业,则被蛇蚁王强行收为徒弟,不修完技法将终生不得走出石林…… 尤兵问冰峰娇娇,你现在怎样? 冰峰娇娇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颗颗下落。她说,为了冰峰家族的存亡,她只能听从家族长辈的劝告,暂且担任族长一职。至于以后,要等冰峰家族安稳再定。 希望冰峰家族早日摆脱困境。尤兵说。 我也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冰峰娇娇说完,身边涌起一团雾气。 这团雾气很浓很厚,将冰峰娇娇笼罩的似真亦幻,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g08 三种选择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八节 三种选择 第二天早晨,尤兵是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的。没等他回应,魏秀娘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色狼,不好了。昨晚,我的屋子……” 魏秀娘话未说完,一眼看到尤兵全身仅穿着一条三角裤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她不禁大窘,慌忙回过头去,“色狼,把衣服穿上。”也许是为自己找台阶,魏秀娘紧接着又狠狠地说了一句,“下次,不允许*睡觉。大色狼!” 面对魏秀娘一翻“无理搅三分”的抢白,尤兵本想反驳几句,但见到她脸色绯红,知道此时一定很是窘迫,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尤兵穿戴整齐后,伸了个懒腰,坐在旁边的木凳上。 “昨天晚上,有人闯进我的屋子!”魏秀娘转过头来,低声对尤兵说道。 “有人闯进你的屋子?”尤兵微微一愣,诧异地看向魏秀娘。 魏秀娘的表情有些兴奋,似乎又不想让人察觉,努力板着小脸,让人感觉怪怪的。 “对于闯入者,你有两种选择。要么奋起反抗,暴打对方;要么大声叫喊,唤来护院的家丁。而不是事后来我这里,悄悄地讲述事情。” 魏秀娘没有理会尤兵的态度,“你知道昨天晚上是谁闯入我的屋子吗?” “谁?” “是小色狼!” “小色狼是谁?”尤兵没有反应过来,追问了一句。 “就是你的徒弟张兴业!” 我晕! 昨天晚上,自己梦见了冰峰娇娇。这可倒好,张兴业去了魏秀娘那里。 “你确定是兴业?” 尤兵仍然有些疑惑。张兴业比自己大上两三岁,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更是了解。深夜闯入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意味着什么?尤兵想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 “应该是他。”魏秀娘说着,右手一翻,一个书包大小的物件凭空出现在手中。 “这是……隐形帐篷!”尤兵一声低呼。 在石林村口,张兴业打算将隐形帐篷送给自己,但自己拒绝了。还有那枚空间戒指…… 尤兵向魏秀娘的手上看去,果然,魏秀娘的右手中指带着一枚金属戒指。 “这就是证据!” 魏秀娘说完,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她走到尤兵跟前,又接着说道:“昨天晚上,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小色狼,但我梦见他了。他说对不起你,被迫拜在一个肉球的门下。为表达徒弟的孝心,特意让我将隐形帐篷和空间戒指转交给你。” 又是一个梦! 尤兵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梦境,不禁有些感慨。看来这些都是真实的…… 尤兵沉吟片刻,没有接过隐形帐篷和空间戒指,淡淡说道:“我手上已经有一枚戒指了,再多无益。此去墨兵城前路未卜,戒指送给你。那个隐形帐篷你也一并收下,有备无患。” “给我……” 魏秀娘显然没有料到尤兵会有如此想法,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隐形帐篷险些掉落在地上。 瞬间,一片红霞出现在魏秀娘的小脸上,“大色狼,你讨厌!”说完,魏秀娘逃似地跑出了尤兵的房间。 “魏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多一层保护,以防……” 见到魏秀娘受惊般的动作,尤兵隐隐察觉出什么。他想解释,可是魏秀娘娇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的尽头…… ………………………… 当天下午,尤兵和魏秀娘出发了。 为什么选在烈日当头的下午?原因很简单,因为宋文刚启程了。 对于让尤兵和魏秀娘跟踪宋文刚,魏人杰起先不同意,说这样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欧阳径流瞪起了眼睛,是跟踪的麻烦大?还是宋文刚泄露尤兵行踪的麻烦大? 您是说宋文刚知道了陈兵就是尤兵?魏人杰显然吓了一跳。如果这种消息传到仁将耳中,再联系到自己与陈兵的交往,别说是外兵城城主,就是如今的副城主职位也会岌岌可危。 见欧阳径流没有回答,魏人杰牙关一咬,低声说道:师叔,要不咱们……魏人杰抬起右手,做出一个斩头的动作。 糊涂!欧阳径流瞪起眼睛。对于尤兵来说,这也是一种考验。能不能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到何种程度,这才是老兵王关心的事情。 你是说……魏人杰睁大了眼睛,他刚想说下去,欧阳径流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于是,欧阳径流与魏人杰达成一致意见——在宋文刚出发的半个时辰后,尤兵和魏秀娘也要出发。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少遭罪,魏人杰下了血本。提前几天找来能工巧匠专门赶制了一架房车。房车足有半个房间大小,人在里面能吃能喝,能躺能睡。如果人手足够,还能够打一桌麻将。 房车气势惊人,与房车配套的人马更是让人咂舌。足有六匹健硕的高头大马,每匹高头大马旁都配备了一名武士,供魏秀娘驱使。 对于这种阵势,当惯大小姐的魏秀娘没有觉出什么不妥,倒是尤兵连连皱眉。他低声对魏秀娘说:“咱们能不能低调一些。比如,轻车简从,只坐一顶小轿,只带一两名仆人。” “这已经很低调了。按照我老爸的意思,在咱们出发的时候,要鸣礼炮一百五十六响,取一路顺风之意。只因为咱们要跟踪前面的宋文刚,为了不让他发觉,我老爸才勉强去掉了鸣礼炮的环节。” 尤兵白了魏秀娘一眼,心中暗道:你们父子俩当这是游山玩水啊? 见尤兵一脸的无奈,魏秀娘倒也识趣,跑到魏人杰面前,和他耳语了几句。 魏人杰先是绷脸,再是摇头。 魏秀娘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摇晃魏人杰的胳膊。 最后,把魏人杰摇烦了,只好答应了魏秀娘的要求。 就这样,魏秀娘放弃了魏人杰为她准备的房车与武士,与尤兵两人一起出了城门。 按照魏人杰提供的线索,宋文刚是乘坐一架马车离开外兵城的。与他同行的,还有四名修为不弱的黑衣下人。 下一步怎么办? 想起昨天欧阳径流的话,尤兵不禁皱起眉头。 如今,尤兵面临三种选择。 第一,对宋文刚不理不睬、听之任之。自己已经出离外兵城,在洗兵城也仅仅是稍作停留。即使宋文刚知道自己在外兵城的所作所为,那又如何?大不了顺着线索向洗兵城追查。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不知到了何处。只不过…… 尤兵忽然想到魏人杰和冰峰家族,宋文刚此行,会不会对他们造成麻烦?想到这里,尤兵否决了第一种方案。 第二种方案是截杀宋文刚。以尤兵的实力,宋文刚很难逃脱。可是,宋文刚罪大恶极吗?尤兵回想了一遍宋文刚的所作所为,尽管令人气愤,但绝没有到必死的程度。 还有一种方案,就是查明宋文刚的目的,择机而动。如果宋文刚此行与自己无关,或者不能威胁到自己以及身边之人,尤兵打算放过宋文刚。 如果宋文刚找死呢?尤兵想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 尤兵心事重重,并没有影响魏秀娘的心情。走出城门后,见四下无人,魏秀娘一把抓住尤兵的胳膊,“色狼,背我走!” 尤兵的心思本在宋文刚的事情上,被魏秀娘这么一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的脚又疼了?” “疼,比在石林里还疼。” 魏秀娘本来站得笔直,说完后,身体慢慢向尤兵方向倒去,同时口中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 这个大小姐! 尤兵知道魏秀娘是在装模作样,但没有点破。他往下一猫腰,“上吧。” 尤兵的反应把魏秀娘弄愣了。她本想生些事端,让无聊的路途多些情趣,谁成想,尤兵居然一口答应。难道他……魏秀娘想到这里,感觉心跳开始加速。 “魏小姐,你上还是不上?” “上就上,谁怕谁!”魏秀娘贝齿咬住下嘴唇,身体一纵,轻飘飘地跃上了尤兵的后背。 就在双臂搂出尤兵脖颈的瞬间,魏秀娘发觉尤兵脸上露出一丝坏坏的笑意。 “色狼,不许你动邪念。” “魏小姐,我仅仅是个无品家奴,哪敢动什么邪念?我只是在想,前面三条岔路,应该走哪一条?” 魏秀娘拍了一下尤兵的脑袋,“你傻了?通往洗兵城的道路只有一条,你怎么说是三条?” “当然是三条!” 尤兵的脑袋往上抬了抬,“一条是咱们直接去墨兵城的道路。如果你不戏耍我,我会尽心尽力地将你送到墨兵城。第二条道路是我将你打傻后送回外兵城,这个罪名栽赃给宋文刚,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墨兵城。还有一条道路……” 尤兵说到这里,乜斜着双眼瞟向魏秀娘,“我观察过了,刚才路过的道旁有一片小树林。我把你带到那里,先奸后杀,再去墨兵城。” “色狼,这是在吓唬我,你不会这样做的。” “你可以试一试!”尤兵双手背后,在魏秀娘的大腿处狠狠掐了一把。 “你、你混蛋!” 不知是疼,还是其他原因,魏秀娘的泪水滴落在尤兵的脖颈里,凉凉的。 “你到底选择哪一条道路?” 沉默。魏秀娘一阵沉默。 “你要是不选,我就替你选了!”尤兵说着,背着魏秀娘向小树林方向走去。 “好吧,你替我选,我就听你的……” 啥?尤兵本想先搞定魏秀娘,再一门心思地对付前方的宋文刚。谁成想,不仅没吓唬住魏秀娘,反而让她将了自己一军。 这可如何是好? 尤兵有些发愁了…… g09 抵近观察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九节 抵近观察 此次前往洗兵城,尤兵有两个没想到。 没想到,宋文刚也会去洗兵城。至于他的目的,尤兵更是不得而知。 没想到,自己百试百灵的手段失效了。面对死亡与失身的威胁,大小姐魏秀娘居然满不在乎。有那么一刻,尤兵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他奶奶的,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一种方法不能反复使用。这不,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可如何是好? 尤兵背着魏秀娘走到小树林边上,见她依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苦笑道“魏小姐,从这里到洗兵城有千里之遥,你不能让我一路背你去吧?” “色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魏秀娘轻轻打了尤兵一巴掌,“你让我轻车简从,我就说服老爸放弃了代步工具以及众多随从;我脚疼,你主动背我,我本想感激你。谁成想,你却把我背往小树林,预图谋不轨。这个——我也忍了。如今,你又说不背我了。你到底是个招花惹草的大色狼,还是个反复无常的真小人?” 被魏秀娘一阵抢白,尤兵没词了,不由长叹一口气,转身向洗兵城方向走去。 外兵城内很繁荣,可到了城外却异常荒凉。除了通往前方的道路能够显示人类出没的痕迹,到处都是荒山野岭,不时还会传来一阵阵惊悚的野兽嚎叫声。 尤兵和魏秀娘是宋文刚出发半个时辰后启程的。按照马车在坑洼路面上的行进速度,半个时辰的路程超不过十里地。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由于没有想到完全之策,尤兵没有主动接近,背着魏秀娘保持着中等偏快的速度。 “色狼,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行进一炷香时间后,魏秀娘打破沉默。 “没有。你说得有一定道理。既然是我让你放弃了房车,我应该对你负责到底。况且,你脚伤未愈,长途奔走会加重伤情。” “我就知道你不是小气鬼,不会那么容易生气的。” 魏秀娘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块西瓜,“临出发前冰镇的,作为奖赏吃一口。”魏秀娘将西瓜递到尤兵嘴边。 说实话,尤兵真的有些渴了。天热再加上背着情意绵绵的大小姐,尤兵不仅口干还很心燥。见到散发着凉气的西瓜,尤兵眼中立刻现出一串小星星。他二话没说,歪头张嘴咬向西瓜。 没等咬到西瓜,魏秀娘忽然手一抖,西瓜自尤兵唇边滑落掉在了地上。 “你!” 尤兵的第一反应是魏秀娘在戏弄自己,他刚想发作,魏秀娘指着路边的灌木丛惊叫出声,“有野兽!” 尤兵顺着手指方向看去。也许是被魏秀娘的尖叫声所震慑,灌木丛方向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归于了平静。尤兵看到的仅仅是灌木丛的摇曳,除此再无其他。 “是什么野兽?”尤兵问道。 “好像是头熊,不,好像是个人……” 尤兵被魏秀娘说愣了。此时是下午时分,光线极好。再加上魏秀娘眼力不差,她怎么连熊和人都分不清? 见尤兵一脸的疑惑,魏秀娘解释道:“那个怪物的确像一只熊。圆耳朵,吻部突出,脸上长满了棕黑色的长毛。” “你怎么又说他像个人类?” “因为他身上穿着衣服,手中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手持匕首? 听了魏秀娘的话,尤兵感觉自己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果说熊穿衣服,可以解释为从马戏团跑出来的被人类驯化后的熊。那么,拿着匕首怎么解释?熊没有手,只有熊掌。用熊掌拿起匕首,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果真看清它拿着匕首?”尤兵有些不相信地追问道。 “你个大色狼,竟敢不相信本姑娘的话!” 也许是受到惊吓的缘故,魏秀娘的情绪有些激动,小手“啪”地一下打在了尤兵的后脑上。 知道自己下手重了,魏秀娘打完后,身体明显一怔,又用小手轻轻抚了抚尤兵的脑袋,口中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对于魏秀娘的内心波动,尤兵没有在意,他的心思依然在那只“熊”上——人熊?熊人?亦或者装成熊的人类? 尤兵本想走过去一看究竟, 转念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管是什么,只要两不相犯,与我何干?想罢,他大步向洗兵城方向走去。 有了这么一段插曲,尤兵的路途不再寂寥。魏秀娘趴在尤兵的肩头,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刚才看到的“熊”的长相以及推论,到小时候听到的关于城外怪物的传说,魏秀娘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听着听着,尤兵忍不住了,反驳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很多故事都是杜撰出来的,比如说……” 尤兵本想列举一些诸如精卫填海、唐僧西天取经之类的事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些故事都是自己家乡的传说,魏秀娘能知道吗?当然不知道。如果说了,反倒会引起她的兴趣追问个不停。 尤兵索性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就这样,尤兵和魏秀娘二人,一个走路,一个趴伏;一个无语倾听,一个亲情讲述,直到日头偏西。 一个时辰后,尤兵背着魏秀娘来到一处小山下。从山顶冒出的腾腾黑烟来看,宋文刚众人开始起火做饭了。 “咱们怎么办?”魏秀娘说了一路,见人家开始做饭,顿觉有些饥渴。 尤兵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咱们去和宋文刚共进晚餐。” “什么?”魏秀娘被尤兵说愣了。对于宋文刚的背景,魏秀娘尽管不如尤兵了解,但她知道宋文刚是敌非友。与敌人共进晚餐,不就相当于与狼共舞吗? “你以魏家大小姐的身份,与宋文刚共进晚餐。而我以魏府无品家奴的身份在旁边伺候。切记,咱们是遇到了熊,逃到这里来的。” “没问题!” 听了尤兵的话,魏秀娘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笑容。她凑到尤兵耳边,小声说道,“要不,咱们别遇到熊了。如果把熊换成狼,是不是更刺激……” “什么意思?” 魏秀娘白了尤兵一眼,娇嗔道:“大色狼!” 尤兵立即明白过来,连连摇头,“这是做人的底线,我坚决不同意。” “好吧。” 见到尤兵的窘态,魏秀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随手在路旁折下一根荆棘,在自己和尤兵身上胡乱划了几下。一时间,两个人整洁的衣服变得凌乱不堪。 ……………… 山顶有一块较为平整的空地。空地上,有四个人和一架马车。四个人均为黑人仆人打扮。其中两个人正在埋锅造饭,看他们密切配合的动作,绝非普通下人,而让联想到一种职业——行动有速的士兵。 第三个仆人站在山顶一块巨石上,手打凉棚四处观望,似乎是放风了哨。而第四个仆人则在马车旁,小心侍候着车厢内的人。 “宋长官,该服药了。”车厢外,那个仆人一手端着水碗,一手将一粒药丸递进车厢内。 “吃药,吃药,你们就知道让我吃药!”车厢内,宋文刚虚弱但蕴含怒气的声音传了出来。 少顷,宋文刚叹了口气,询问道:“公孙虫十月初十回到洗兵城的消息准确吗?” 仆人见宋文刚没有接过药丸,只好将手收了回来,“回宋长官的话,这是从洗兵城高层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准确无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公孙虫活不到十月初十。” “很好!我倒希望公孙虫能活到那一天。如果不手刃公孙虫,难消我心头的恶气啊!” “宋长官说得极是。为了能报重伤之仇,您一定要服下丹药,保重身体。”仆人又将药丸递了进去。 “我吃!我吃!”车厢中宋文刚发出一阵近乎残忍的笑声。 就在宋文刚与仆人对话的时候,那个放风了望的仆人发出预警,“四点钟方向,有两个人正向这边迅速靠近!” “保护宋长官!” 一个埋锅造饭的仆人站起身,向众人挥了挥手。其他三个人立即呈扇子面形状,将马车包围起来。那名指挥的仆人则向着四点钟方向走去。 接近宋文刚众人的正是尤兵和魏秀娘。魏秀娘跑在前面,尤兵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向山顶。 “站住!” 没等魏秀娘和尤兵登上山顶,一个黑衣仆人横刀拦在面前。 “后面有人熊,救命!”魏秀娘说话间,目光流转,露出焦急的神色。 “哪里来的人熊,赶快离开,否则……”黑衣仆人晃了晃手中的钢刀。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钢刀发出闪闪寒光。 “别动粗!”魏秀娘身后,尤兵一声喝喊,“如果让我家老爷知道,你敢用利器威胁我家小姐,他会把你千刀万剐的!” 也许是被尤兵的气势所震慑,那名黑衣仆人脸色一变,疑声问道:“你家老爷是谁?” “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眼前这位就是外兵城赫赫有名的第一大小姐魏秀娘!” 魏秀娘? 听到“魏秀娘”三个字,坐在车厢里的宋文刚忍不住将车帘拨开了一道缝隙…… g10 有熊出没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节 有熊出没 正如尤兵所料,外兵城第一大小姐的名声压制了在场所有人的气焰。 特别是坐在车厢中的宋文刚,听到“魏秀娘”三个字,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撩开车帘,拢目光向外面看去。 宋文刚是土生土长的外兵城人,岂有不认得魏秀娘的道理。在他确认来人正是魏秀娘后,点手唤过旁边的仆人,耳语了一番。 那名仆人听后先是一愣,紧接着点点头,向魏秀娘和尤兵方向跑去。 来到魏秀娘面前,仆人深施一礼,“我家老爷身患重疾,不能亲自过来迎接魏小姐。不过,他老人家有交待,说魏小姐是千金之躯,让我们小心伺候,不得有任何闪失。请吧!”仆人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我还没说完。刚才,我们遇到一只大人熊,身高有两米,体重足有二三百公斤,那熊掌……” 没等魏秀娘说完,那名仆人嘿嘿一笑,“回禀魏小姐,小的自幼习武,按照等级来说是五阶左右。对付一头人熊,应该不在话下。”他说着,又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不听解释,只是一味地热情接客……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尤兵想法,自己和魏秀娘冒失闯上来,宋文刚必定有所警觉。出于防备,至少会详细盘问两人前来的经过。 为此,在上山之前,尤兵和魏秀娘已经做好功课,设计了几个问答的场景。 比如说:为什么出离外兵城?魏秀娘回答,我与陈兵公子是真心相爱,但主仆之别无法长相厮守,所以选择私奔。 再比如:遇到了一只什么样的人熊?尤兵回答,一只棕黑色大熊。而魏秀娘要补充道,身高有两米,体重足有二三百公斤,熊掌足有蒲扇大小……等等,等等。 谁成想,这道盘问的环节居然省略了。尤兵好奇,魏秀娘则是忍不住问道:“你还没有问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遇到了什么样的人熊呢?” 这些问题有逼着人家问的吗?听到魏秀娘的话,尤兵满脑门子尽是黑线。 还好,那名仆人只是呵呵一乐:“魏小姐,您是外兵城第一大小姐,我们作为下人,怎敢轻易盘查?伺候好您,才是我们应尽之责。” “算你识相!”魏秀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扭头看向尤兵,“色狼,咱们走。” “是。”尤兵应了一声,见那名仆人诧异地看向自己,不禁瞪了他一眼,“色狼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我可是魏府的无品家奴!” “好名字,好名字!”仆人想笑,却不敢笑出声,只好用手捂住嘴,干咳了两声。然后走着前面,为魏秀娘引路。 见那名仆人对魏秀娘和尤兵毕恭毕敬,其他仆人也放松了戒备,再次回归原位,一个站到高出放风了哨,另两个继续埋锅做起饭来。 魏秀娘和尤兵没有被带到马车前,相反,被领到了一块距离马车相对较远的空地上。两人刚刚坐下,那名仆人便殷勤地端来一盘西瓜。 “魏小姐,色……公子,请慢用。”仆人本想唤尤兵为“色狼”,又觉言语有些暧昧,改称尤兵为“公子”了。 尤兵没有在意,见魏秀娘伸手想接下食盘,忙摆手说道:“我们带了吃食,不用你们破费。”尤兵说着,给魏秀娘使了个眼色。 魏秀娘倒也机警,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小手一翻,一块西瓜突兀地出现在手中。而且是冰镇的,较之仆人托盘中的西瓜更加清凉诱人。 “是空间戒指!” 那名仆人惊呼一声,手中的托盘险些落地。 尤兵没有想到仆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问道:“这枚空间戒指有何不妥?” 仆人回答道:“据我所知,在兵族除了城主以上的实权人物能够佩带空间戒指,其余人等能够拥有空间戒指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是吗?你真是见多识广!” 听了仆人的话,尤兵暗暗责备自己的大意。俗话说,财不外露,财白动人心。空间戒指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看来以后要谨慎些。 那名仆人被尤兵说得一愣,自知有些失言,一躬身打算退下。 “等一下!”魏秀娘叫住了他,“我想见一见你家主人,亲自表示感谢。” 这是尤兵与魏秀娘商量好的。自己亮明了身份,意在打草惊蛇,探查对方的底细。如今,宋文刚躲在车厢里不出来,使得计划无法继续下去。 “回魏小姐的话,我家老爷重伤在身,正在休息,不便见人。待老爷身体恢复一些,定出来拜见魏小姐。” 魏秀娘的提议被仆人当场拒绝。 “你!”魏秀娘刚想发作,尤兵插言道:“你家老爷如何称呼,得了什么重症?” “回色公子的话,我家老爷姓宋,恕个罪说叫宋文刚。前些时日,老爷被奸人所害,失去下肢。幸好救治及时,侥幸活了下来。” 宋文刚、失去下肢……这些信息与欧阳径流交待得一般无二,让尤兵倒也无话可说。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是去洗兵城。你家宋老爷受伤如此严重,为何还要长途跋涉?” “老爷此次去洗兵城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报仇。闻言仇家将会去洗兵城。还有个目的,是疗伤。据说,洗兵城一个月后将有个机缘。” 宋文刚的仇家是神龙剧场的老板公孙虫。据蛇蚁王所说,公孙虫将于一个月后赶赴洗兵城。所以,对于仆人说得报仇一事,尤兵信了七八分。至于疗伤的机缘,又是怎么回事? 尤兵正待追问,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魏小姐,色公子,你们要小心,有敌来犯!” 那名仆人躬身施了个礼,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从食盘中拿起一块西瓜吃了两口,然后大步向口哨发出的方向走去。 从黑衣仆人貌似不经意的动作中,尤兵强烈地感受到两个信息。 首先,食盘中的西瓜没毒;其次,那名仆人看似恭敬,实则不然。否则,他不会在魏秀娘面前明目张胆地吃西瓜。 还有一件事。他轻易说出主人的姓名以及此行的意图,目的是什么? 他们是在扮猪吃虎麻痹自己,还是自己想多了? 尤兵的目光穿过空地上正在警戒的黑衣仆人,向马车方向看去。 如同刚才一样,那架马车安安静静的。里面的宋文刚似乎睡着了,没有一丝声响。 尤兵心神一凝,神识刚想蔓延过去查看个究竟,山腰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吼叫。 吼叫很奇怪,像是人类的怒吼,更像是野兽的嘶吼。 “那是什么东西?” 由于距离较远,加之灌木掩映,魏秀娘抻着脖子、瞪着眼,也仅仅看到一丝棕黑的颜色。 “我去看看!”魏秀娘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站起身想要跑过去。 尤兵见势不好,一把拉住魏秀娘的胳膊,“大小姐,咱们是被人熊追赶到这里来的,不应该有这种好奇心态!” 魏秀娘翻了翻眼睛,“你说得有一定道理。”说完后,她坐回了原处。 尤兵本以为魏秀娘能够就此安生,谁成想,这个魏大小姐屁股还没坐稳,忽地扑倒在尤兵的怀里,“色狼,我怕,我好怕人熊吃掉我……” 我靠!尤兵被魏秀娘的举动弄得无语了…… 抵御野兽仅仅是短暂的时间。一刻钟后,远处的吼叫停止了。紧接着,两个黑衣仆人从灌木丛方向先后走来。他们的身上血迹斑斑,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在搏斗中被对方溅上的血迹。 两名黑衣仆人经过尤兵和魏秀娘时,没有驻足,仅仅微微一躬身表示敬意,然后大步向马车走去。 其中一个黑衣仆人走到马车旁,轻咳了一声,“宋长官,威胁解除了。” “是神龙剧场方面的人吗?”车厢中传出宋文刚有气无力的声音。 “不是。是一只很奇怪的人熊。” 宋文刚“哦”了一声,似乎对那头人熊不感兴趣,便不再问话了。 沉默片刻,见车厢内没有回音,两名黑衣仆人互看了一眼,还是第一名黑衣仆人低低说道:“宋长官,那头人熊真的很奇怪。有两米多高,二三百公斤,它……” 没等黑衣仆人说完,宋文刚接上了话茬:“你的意思是魏家大小姐果真是被人熊追到这里来的?”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头人熊长得很奇怪。乍一看是一头人熊,不过它长了一双人类的手。且实力与属下相仿,不似普通人熊那么简单。”黑衣仆人说着,将一只胳膊伸进车厢内,“我胳膊上的伤口,就是被那头人熊用匕首割开的。” “有此等怪事?” 说话的那名仆人身体一振,显然被宋文刚抓住了胳膊。 “从伤口的走势来看,是由下往上、由左往右的刀法?” “是。人熊是左手持匕首。当时属下身子跃起,想凌空给它重击。谁成想,人熊从腰间抽出匕首,迎面刺来。幸亏属下有所防备,不然……” “从腰间抽出匕首……你是说人熊穿着衣服?” “对。人熊穿着一件破烂至极的衣服。看样子,好像是一件囚衣!” “人熊、囚衣、公孙虫、洗兵城……看来,咱们此行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车厢内传出宋文刚轻微的低笑,紧接着是一阵痛苦的咳嗽声…… g11 旗开得败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一节 旗开得败 宋文刚与黑衣仆人对话的时候,尤兵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空地的另一头。 尽管怀中有魏秀娘极为造作地说“怕怕”,但并不影响尤兵的听力。有了神识的辅助,尤兵将黑衣仆人的汇报听得一清二楚。 真的有长着人手的人熊? 第一次从魏秀娘口中听到这件事时,尤兵本以为是一个黑色玩笑。天底下哪有什么长着人手的人熊?除非是…… 尤兵打了个冷战,忽然想起第一次进入隐形通道前发生的事情。由于勾魂鬼范无救的幕后操纵,余华将谷一疯、李老四、张实诚等人,也包括自己心爱的毛毛,都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导致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难道黑人仆人口中的人熊也发生了某种变异? 想到这里,尤兵心神一动,一条纤细的神识悄悄向刚才发生打斗的方向涌去。 令尤兵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地方距离自己有二百多米远。距离太远,尤兵的修为无法企及。无奈之下,他只好收回神识另做打算。 由于发生人熊侵袭事件,四名黑衣仆人加强了戒备。警戒的仆人由一名变成了两名,埋锅造饭之人由两名变成了一名,第四名黑衣仆人则穿梭于马车与魏秀娘之间,小心而殷勤地伺候着。 期间,黑衣仆人为魏秀娘送来饭食、饮水等必需品,都被尤兵一一拒绝。用尤兵的话说,容我主仆在此地存身,已经非常感激,至于吃食不再讨扰。 作为回敬,尤兵端着自己的酒水,打算前去马车旁向宋文刚表示感谢。人刚走到一半,就被黑衣仆人拦住,“色公子,我家老爷身患重疾不便见客,敬请见谅。” 就这样,尤兵无功而返,回到了魏秀娘的身边。 接下来的时间是漫长的黑夜煎熬。除了轮班放风的黑衣仆人,山顶上的人分成了两拨。尤兵和魏秀娘一拨,宋文刚及其手下一拨。两拨中间是一道熊熊燃烧的篝火。 山顶的温差很大。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又凉得要死。宋文刚以及四个黑衣仆人熟悉这里的气温变化,准备得比较充分,什么行军的被褥、帆布的睡袋一样不少。 尤兵和魏秀娘可就惨了。 魏人杰本来为二人准备了一些御寒的行装。临出发前,因房车太扎眼,尤兵劝说魏秀娘轻车简从。这倒好,房车和护卫人员是没有跟来,御寒的家什也都丢在了房车里。 “色狼,我冷。” 魏秀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上半身蜷缩在尤兵怀中,她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着。 尤兵闻言,神识在空间戒指中扫视了一翻。如今是夏天,他所带的衣物都是夏装,起不到御寒的作用。 怎么办? 尤兵的目光穿过篝火,看向对面。此时,正好有一个秃头的黑衣仆人站起身,见尤兵二人穿得单薄,说道:“魏小姐,我们做下人的皮糙肉厚,受些风寒无所谓。您不同,是千金之躯。如果不嫌脏破,可用我们的睡袋暂忍一宿。” “这……” 魏秀娘从尤兵怀中探出小脑袋,看向那个仆人,然后摇摇头,“我不用,我不冷。” 阿嚏!阿嚏!阿嚏…… 魏秀娘话刚说完,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魏小姐,您如果再不御寒,恐怕会受病耽误明天的行程。” 听了黑衣仆人的话,尤兵不禁皱起眉头。黑衣仆人说得没错,警惕对方使用手段固然重要,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生病也是一件挠头的事情。 想罢,尤兵向黑衣仆人点点头,“谢谢小哥好意,这份心意我们收下,待他日必当十倍百倍奉还。” 魏秀娘还想说什么,不争气的“阿嚏”声又接连响起。 按照黑衣仆人的想法,打算再挤出一套被褥给尤兵。但尤兵坚决不同意。 一方面,对方的行为是好心还是歹意不得而知。己方必须有一个人时刻保持清醒。另一方面,尤兵的确不需要御寒的被褥。自从修习观想之法以来,尤兵的身体素质大大提升。对于深夜这丝寒意,尤兵不在话下。 就这样,魏秀娘钻进了睡袋,不一会儿传出轻微的鼾声。而尤兵则双腿一盘,坐在魏秀娘的旁边,以观想之法恢复体力,同时又细细梳理起白天的经过。 按照欧阳径流提供的线索,以及黑衣仆人所说,马车中人确是宋文刚。这一点,从隐约听到的车厢中的话语声也可以确定。 既然是宋文刚,他对于自己与魏秀娘的到来,为什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一方面,尽地主之谊热情待客;另一方面,却始终不露面? 尤兵曾打算将神识蔓延到车厢之内,探查个究竟。可是,神识尚未至车边,又改变了主意。如果被宋文刚发觉,他怀疑的对象必然是自己和魏秀娘。与其被怀疑,不如静观事态的发展。 要不然…… 尤兵有种冲动,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实的面目。他要看看宋文刚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冲动仅仅停留了片刻,尤兵将其压制了下去。尤兵是陈兵,尤兵是魏府无品家奴这个消息决不能轻易泄露。这不仅仅关系到自己的行踪,更关系到魏人杰一家人的安危。 尤兵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紧接着是往火堆中添加木柴的声音。 尤兵微微睁开眼睛,见是那个送给魏秀娘睡袋的秃头黑衣仆人,心生好感,轻轻说道:“火烧得还旺,你去睡觉吧。待火小时,我来添柴。” 夜深人静。那名秃头仆人以为所有人都睡了,尤兵这一说话,实出他的意料。秃头仆人手一哆嗦,手中的木柴连同一个纸包全部掉进了火堆中。一时间,篝火处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清香。 “坏了!坏了!”秃头仆人大嘴一裂,想要伸手从火中抓起纸包。怎奈火势甚旺,一连几次探手,也未能从火中拿出。 见到纸包在火中慢慢燃烧起来,尤兵知道再不出手,纸包连同里面的东西将会烧为灰烬。尤兵眉头微微一皱,一缕神识激射而出。 “起!” 也就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燃烧的纸包被神识“抓”到尤兵的面前。与此同时,另一缕神识将燃烧的火焰瞬间“抓”灭。 好险! 没等尤兵归还纸包,秃头仆人业已从篝火对面跑了过来。 “谢色公子援手,谢色公子援手!”秃头仆人见纸包安然无事,连连向尤兵道谢。 “这是什么?” 尽管纸包上的火已经被熄灭,但从里面飘出的清香不减,反而有愈加浓重的趋势。 “回色公子,这是——*!” 秃头仆人“*”二字刚刚出口,尤兵脑袋一阵眩晕。 上当了! 尤兵一咬牙关,抬手向秃头仆人打去。怎奈,全身有如抽干了力气般,再也无法动弹。 完了!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备他会利用自己的好心! 渐渐的,尤兵感觉思维停滞了。渐渐的,尤兵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 尤兵再次醒来时,发觉躺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四周用布帘遮挡,看不到外面的景物。 “你终于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尤兵扭头看去,是魏秀娘。 “这是在哪里?” 尤兵脑袋晕晕的,全身没有力气。 “在马车上。咱们这是去洗兵城。”魏秀娘回答。 尤兵“哦”了一声,忽然想到自己是被秃头仆人迷倒的,忙问:“宋文刚他们呢?” 魏秀娘苦笑了一声,“他们在外面,咱们被绑架了。” 尤兵一愣,伸手将布帘撩开一道缝隙。 魏秀娘说得不假,透过车窗,尤兵看到一名黑衣仆人正警惕地看向这边。 尤兵怒从心头起,想冲出去与他以及宋文刚一决胜负。谁知,动作仅仅停留在大脑之中,身体刚刚起来一半,便无力地躺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 出于本能,尤兵打算凝聚心神,释放出神识。出乎意料的是,神识居然泥牛入海不见了踪迹。 “你肩头唯一一盏阳火被熄灭了。包括你的力量、你的神识都被锁在了肉身内,反抗只是徒劳,希望公子不要自作聪明!” 车厢外,黑衣仆人的话让尤兵大吃一惊。 自己的确只有一盏阳火。在隐形通道时,为了夺取壮魂果,自己让欧阳弟打灭一盏,用以混入众鬼魂之中。 在此之前,尤兵曾被仁将同时打灭过两盏阳火,之后又被仁将轻易点燃。按照尤兵理解,打灭阳火和点燃阳火如同打灭和点燃蜡烛一样,不是什么难事。谁知,自从进入兵族领地以来,尤兵询问过多个人,居然没有人知道点燃阳火的办法。甚至,连阳火是怎么回事都不知晓,这些人中也包括修为深厚的老陈头。 无奈之下,尤兵只能暂且放弃点燃阳火的念头,打算以后有了机缘再说。没想到,打灭的阳火尚未点燃,如今自己肩头唯一一盏燃烧的阳火也被熄灭了。 这只是让尤兵惊讶的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尤兵摸了摸自己的脸,惊愕地发现,掩盖自己身份的面具不见了…… g12 猎捕人熊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二节 猎捕人熊 按照魏秀娘的说法,自己昏睡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对事态不受控制的发展变化,尤兵内心深处产生一股寒意。那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不到稻草的恐惧。 这怎能不让尤兵惊惧? 肩头唯一的一盏阳火熄灭了,引以为傲的修为被禁锢在肉身之内。那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还有,他们是怎么识破自己身份的? 面对尤兵的疑惑,魏秀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吐出四个字——“是我说的!” “为什么?”魏秀娘的回答实出乎尤兵的意料。 “因为……救你。”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尤兵被秃头仆人用*迷倒后,魏秀娘随即醒来。她想反抗,发觉对方实力远超自己。无奈之下,魏秀娘只好束手就擒。 “为什么没有跑?” “我跑了,你怎么办?” 魏秀娘的回答让尤兵心头一暖。 按照宋文刚的打算,想把魏秀娘押解到洗兵城副城主欧阳夜那里。欧阳夜,也就是与刘维竞争陆战兵团大统领的那个劲敌。 宋文刚知道,当前的兵族正发生着权力格局的变化。欧阳夜归入了仁将麾下,而魏人杰不清不楚的立场已经让仁将产生怀疑。将魏人杰的女儿魏秀娘送到仁将那里,或许能够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基于这种考虑,宋文刚没有委屈魏秀娘。他要将魏秀娘完好无损地送到洗兵城。 至于魏秀娘身边的无品家奴“色先生”,宋文刚就没有那么善心了,下令立即干掉以绝后患。 魏秀娘听后急了。先是以死相逼,见宋文刚置若罔闻,知道再这样下去,尤兵必定惨遭毒手。万般无奈之下,魏秀娘只好说出尤兵的真实身份,并且亲手揭开了尤兵脸上的面具。 听到魏秀娘的讲述,尤兵心中释然。暴露自己的身份的确是个下下策,但这个下下策能够保证自己一时的平安。毕竟,自己是仁将千方百计寻到的人。有了这层顾虑,宋文刚是不敢对自己下黑手的。甚至,他要将自己当做祖宗供起来。 见尤兵神色缓和下来,魏秀娘长出了口气,“色狼,以为你生气了,吓死我了。” “魏小姐,我这个无品家奴怎敢生主人的气啊。” 魏秀娘为自己担惊受怕这么多天,尤兵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好装作不在乎地挪揄了一句。 “不生气就好。” 魏秀娘眼中现出点点晶莹,继而小脑袋凑到尤兵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吗?” “不知道。” 尤兵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谁料,魏秀娘一把将他的脑袋搬了过来,“告诉你,我此时的心情是如释重负。你带面具时,我曾无数次猜测,面具后面会是怎样一张面孔。是英俊的,还是丑陋的,是没鼻子的,还三瓣嘴的。总之,最坏的打算我都想到了。还好,老天没让我伤心,还算对我恩宠。” 魏秀娘说完,凝视着尤兵的双眼,似乎要把尤兵的内心看个通透。 被魏秀娘盯视,尤兵顿感耳热心跳。不知不觉间,毛毛娇小可爱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不行,不能这样! 尤兵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将眼睛狠狠一闭,随即又睁开了,“魏小姐,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如果你再这样,我、我……” 魏秀娘笑了,小手轻轻拍了拍尤兵有些泛红的脸颊,“大色狼,你想怎样?” 到底想怎样,尤兵自己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被魏秀娘小手一拍,感觉脑袋中一片空白,思维似乎停滞无法运转了。 苍天呐,我真是愧对“色狼”二字! 也许是尤兵与魏秀娘的身份地位所在,宋文刚及其手下的黑衣仆人没有限制两人的手脚和交谈的自由。 经过与魏秀娘一翻详谈,尤兵又得到一个信息。三天来,宋文刚等人除了赶路,还在猎捕一头人熊。 “就是我看到的那头熊。”魏秀娘解释道。 猎捕人熊? 按照常理,宋文刚重伤在身,再加上押解着两个人,他不应该有心情去打猎,更不应该招惹那些庞大凶猛的野兽。 见尤兵诧异,魏秀娘悄声说道:“我对这件事也很好奇。这三天来,除了照顾你,我就是在悄悄观察。” “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打算从人熊身上找到治愈宋文刚断肢的办法。” “什么?” 尤兵被魏秀娘说愣了。伤口可以愈合,是基于自我修复能力。如果让断肢生长,那叫什么?那叫“再生”! 在尤兵认知中,只有较为低等的动物门类才能再生能力。比如,壁虎等爬行动物,蚯蚓等环节动物,海参等棘皮动物,水螅等腔肠动物,螃蟹等节肢动物,等等。 让人类肢体再生,可能吗? 尤兵想到了老陈头。老陈头因中蛇蛊之毒,被迫斩断一只臂膀。之后他的臂膀“再生”了。不过,他“再生”的办法是重新植入一只臂膀。 还有自己的女友毛毛。她下体不断长出的那条能够致人脱阳而死的“细管子”,同样有再生能力。它的再生是基于——变异! 尤兵想到“变异”这个词,打了个激灵。难道说,宋文刚打算通过变异,来“重生”自己的下体? 这也难怪尤兵有由此推论。无论是黑衣下人还是魏秀娘,他们都说出了人熊的一个特征——长着一双人类的手! 想到这里,尤兵问魏秀娘,“猎捕人熊有进展吗?” “三天里,他们遭遇过两次人熊。第一次,是人熊主动出击,向这边奔跑过来。当时,我躲在车厢内,目击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有什么发现?” “当时,由于人熊是突袭,看守咱们的黑衣仆人没有防备。人熊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在扑倒的刹那,我感觉人熊似乎很纠结。” “纠结?”尤兵没有听明白魏秀娘话中的意思,诧异地看着她。 “对,是纠结。人熊将黑衣仆人扑倒后,本应该一口咬下去。但它没有那样做,而是发出一声低吼,然后、然后……”魏秀娘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讲述,面色古怪地看向尤兵。 “怎么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险些将我吓个半死!”魏秀娘似乎又陷入了当时的场景之中。听到尤兵问自己,她打了个激灵,说道:“人熊低吼过后,我恍惚听到它说出两个极为含糊的字——救我!” “你的意思是说,人熊会说人类的语言?” 魏秀娘点点头,继而又不确定地摇摇头,“也许是我这几天心绪烦乱产生了幻觉,人熊是不应该会说人话的。” 见魏秀娘神情犹豫,尤兵知道这件事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追问道:“之后呢?” “人熊没有咬死那个黑衣仆人,见其他人围攻上来,就被吓跑了。” “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有什么异常吗?” “第二次是宋文刚手下的黑衣仆人主动出击猎捕人熊。由于猎捕的地点距离马车较远,我没有看到。听他们交谈说,在那次猎捕中,人熊受伤逃跑了。” 听到这里,尤兵心中一阵疑惑。三天前,魏秀娘和宋文刚的黑衣仆人就已经看到甚至接触过人熊。三天时间过去了,按照马车的行进速度,行走的路程应该在二百里以上。如此长途跋涉跟踪众人,人熊的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捕食猎物这么简单? 救我……救我……救我…… 尤兵想到魏秀娘讲述的人熊冒出的人类语言,感觉这件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没有任何征兆,马车在行进中忽然停了下来。 “宋长官,前面有人熊出没的踪迹!”车厢外,一个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宋文刚有气无力的声音,“这次别让它再逃掉了。” “是!”众仆人应了一声。 在应声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尤兵拉开车帘,探头向外看去。 外面依然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荒山野岭。不远处,有两名黑衣仆人正一前一后走进灌木丛中。他们经过之处,尤兵隐隐看到,有些许碎布挂在灌木枝条上。还有一些即将干涸的血迹,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发出幽暗的反光。 这就他们所说的人熊出没的踪迹吧! 尤兵将目光收回了些,在自己和魏秀娘所坐的马车前面还有一辆马车。有一名秃头的黑衣仆人站在车旁,正手持单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他就是打灭你阳火的人。”魏秀娘指了指,脸上现出憎恨的表情。 是他?尤兵认了出来。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就是这个秃头给了魏秀娘一个睡袋。同样是他,佯装纸包掉落火堆中,让自己上当中了迷香。 想到这里,尤兵牙关一咬,冲着车厢外喊了一句,“秃头过来,我有事对你说!” “找我?” 秃头仆人见尤兵点头示意,他略一迟疑,向尤兵这里走了过来…… g13 一场对话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三节 一场对话 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 看到秃头仆人一步步走来,尤兵有种冲动,想找把锤子,在秃头仆人的秃头上凿出十七八个大窟窿! 但是,尤兵忍住了。他侧卧着抬起头,冲秃头仆人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秃头显然没想到尤兵会有此一问,迟疑地回答:“听宋长官说,您是仁将长老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少年英才尤兵。” 少年英才? 尤兵险些一耳光打过去。如今自己肩头两盏阳火俱灭,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哪是什么少年英才,倒不如说是少年鬼才! “既然知道我的底细,为何把我害成如此模样?” 秃头仆人一激灵,想要回答尤兵的问话又不知如何作答。 尤兵说得没错。人本应有两盏阳火,如果灭了一盏,普通人将会变得虚体痨损,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病秧子”。将两盏阳火全灭,后果不堪设想,活死人、植物人……这些都是两盏阳火全部熄灭造成的后果。 尤兵的体质超乎寻常。如今他两盏阳火俱灭,不仅没有失去意识,而且能说会动,仅仅是行动受到限制罢了。 见尤兵逼视自己,秃头仆人下意识地回避开目光:“这件事请尤公子见谅。我是一名军人,军人应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是军人?” 尤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瞬间笑容又消失地无影无踪,“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我好,我会全力回报;对我不好特别是坑害我,我将睚眦必报。”尤兵说着,右手食指指向秃头,“你灭了我肩头唯一一盏阳火,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将来见到仁将长老,这件事我将如实禀告,对你军法从事。” “尤公子,我仅仅是服从命令。宋长官说了,您修为深厚,远非我等可比。灭掉您肩头阳火,仅仅是一时之需,将来见到仁将,我必将……”秃头仆人的脸上,汗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秃头的话似乎让尤兵很满意,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你的意思是说……熄灭阳火不是你的本意?” “当然不是。我绝没有半点坑害您的意思。” “很好!”尤兵将嘴凑到秃头耳边,“如果你点燃我肩头的一盏阳火,这件事将既往不咎;如果两盏阳火全部点燃,我将在仁将长老那里对你美言,让你荣华富贵。” “谢公子。”秃头擦了擦汗,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待见到仁将长老,我将第一时间为您点燃。” “我是说现在点燃阳火!” “这……”秃头迟疑了,不自觉向第一辆马车看去。 有戏! 尤兵眼睛一亮,刚想继续劝说,第一辆马车的车厢里传来宋文刚虚弱的声音,“是尤公子醒了吗?” “宋文刚,我醒了,而且很清醒。”没等秃头仆人回答,尤兵接着说道:“宋文刚,咱俩分别一月有余,能否一叙?” 尤兵说话间,瞟了秃头仆人一眼。秃头仆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似乎是解脱,又好像是失望。 宋文刚没有想到尤兵会有此提议,沉吟片刻:“尤公子,目前我身受重伤,能否屈驾过来交谈?” “可以。” 尤兵强自撑起身体,想要出离车厢。怎奈全身没了力气,挣扎几次仅仅是将身子在原地画了半个圈。 “尤公子,我来帮你。” 也许是刚才的交谈起了作用,秃头仆人殷勤地躬下身子,想要背负尤兵。 “躲开!” 尤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拨开秃头仆人伸来的双手,“我不需要你帮助,我要让仁将看看,他相中的少年英才沦落到了何种地步!” 秃头仆人没成想,自己的好心会被当成驴肝肺。他尴尬地站直了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秃头,你过来。” 宋文刚尽管没有看到尤兵与秃头仆人的动作,但听到两人的对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唤过秃头仆人,与他耳语了一翻。 秃头仆人先是点头,紧接着面现喜色。他小跑着回到尤兵身边:“尤公子,您刚才说得话算数不?” “你什么意思?” “点燃你肩头的阳火!” “看你表现。” “谢公子!” 秃头仆人说着,两只手同时打了一个响指。只见两股肉眼可见的火苗自他手指间激射而出。 亮了! 在那一瞬间,尤兵感觉全身的寒意消减了大半,一股微弱的力量如丝丝细流般在全身流淌着。 “尤公子,按照宋长官吩咐,我将您肩头的两盏阳火都点燃了。只不过,点燃的效果与您的预期可能有些出入。” 尤兵脸上的笑容刚刚浮出一半,听到秃头仆人的话,不禁一怔,“有何不同?” “按照您的预期,应该是恢复到以前的身体状态。不过,您的修为让我们特别是让宋长官非常忌惮。但又顾忌您是仁将长老相中之人,所以取了折中的办法。” “具体说说!” “您两个肩头的阳光已经点燃,但火势微弱,只相当于痨病之人的燃烧水平。最关键的是,燃烧时间只能维持到十月初十。” 尤兵闭目感受了一下。秃头仆人说得没错,如今自己的身体是恢复了一些,但这种恢复远远未达到自己真正的水平。特别是神识,依然被锁在肉身之内。 在尤兵与秃头对话时,魏秀娘始终没有说话。当听到秃头说出“十月初十”这个时间节点,她忍不住插嘴问道,“到了十月初十,色狼将会怎样?” “油枯灯灭。到那个时候,尤公子将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活死人。” 秃头仆人说到这里,故意叹了口气,“尤公子,您刚才说得在仁将长老面前美言,我的确很心动,很希望自己能够飞黄腾达。但前提条件是,我必须能够活到那个时候。所以,属下只能按照宋长官要求,逐步恢复您的实力,直到您平安到达仁将长老那里。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向尤公子回禀。在兵族,掌握茅山道术的人不多。我是其中的凤毛麟角。” “你!” 面对秃头仆人软硬兼施且有些厚颜无耻的话语,尤兵有心发作,心思急转之下,又压下了怒火。 这能怪谁? 怪眼前这个秃头吗?他仅仅是个充当仆人的军人,军人就应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点,他做得没错。仅仅是仕途的欲望强了一些,显得有些道貌岸然。 怪前面马车中的宋文刚吗?对,就是他! 尤兵目光一寒,向身侧的魏秀娘一挥手,示意她在车厢内等候,自己独自跳下了马车。 还别说,秃头的手段确有精妙之处。尤兵的肩头被点燃两团小火苗,腰不酸了,气不喘了,只是脑袋有些眩晕,手脚仍然发软无力。 这并不影响尤兵行进。从乘坐的马车到宋文刚所在的马车,期间的距离有一二十米远,尤兵一路呈“s”形地走了过去。 “尤公子,我搀扶你。” 面对秃头仆人从后面伸过来的手,尤兵依然拒绝,踉踉跄跄地来到第一辆马车近前。 第一辆马车车厢内的场景令尤兵有些意外。车厢不大,只有三四平米的样子。与尤兵和魏秀娘所在的车厢不同,这个车厢里面没有被褥,只有一个超大号的木盆。 木盆里面盛放着绿紫色的药液,木盆的边缘上方安放着一个高约半米的椭圆形状的木架。宋文刚双臂支撑在木架上方,身子则沿着椭圆形的木架孔洞顺了下去,直至浸泡在药液里面。 “是不是有些诧异?”见尤兵掀开车帘,宋文刚露出一丝苦笑。 一缕阳光随着车帘掀开,照在宋文刚的脸上。尤兵看得清楚,宋文刚的脸苍白而无血色。也许是整日受到痛苦折磨的缘故,眼中布满了道道血丝。 “多行不义必自毙!对于利用我的人,对于设计残害他人的人,不必博取别人的同情。你也得不到我的同情!”尤兵爬进车厢,将车帘放了下来。瞬间,尤兵和宋文刚仿佛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 “多行不义必自毙……”宋文刚喃喃着,他抬起头看向尤兵,“我是如何利用你了?当初,我在你身上放置跟踪器,仅仅是因为对欧阳径流的一个承诺。他说过,只有你才能拯救兵族。还有,我是如何设计残害他人的?你是说冰峰家族吗?我承认我在冰峰六身上同样安装了跟踪器,导致冰峰家族险些灭族。但你想过没有,任由冰峰家族的势力发展下去,结果会怎么?” 宋文刚的问话显然出乎尤兵的意料,他从未想过这种结果。 见尤兵没有回答,宋文刚幽幽说道:“目前,仁将长老的势力非常庞大,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如果让冰峰家族肆意发展,达到与仁将长老势均力敌的程度。到那个时候双方再交战,不仅会两败俱伤,而且将动摇兵族的根基。” “你的意思是……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兵族着想?” “当然!” “歪理!冰峰家族的人数相对于兵族来说,尽管微不足道,但那也是鲜活的生命。这样肆意屠杀他们,本身动摇的就是兵族的根基!” 尤兵不愿与宋文刚打嘴仗,目光落在车厢内的大木盆上,脸上露出一丝坏意,“宋文刚,我听过一个词,叫‘报应’。我要看看坏事做多了,老天是怎么报应的!” 尤兵说到这里,将手伸向宋文刚身下的大木盆。 “你想做什么?”宋文刚一愣,不禁惊叫出声…… g14 烫手山芋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四节 烫手山芋 我想做什么? 听到宋文刚的惊呼,尤兵哼了一声,他的眼前尽是冰峰族人断肢惨死的情景。 如果没有宋文刚在冰峰六身上安放跟踪器,冰峰族人就不会逃到喀斯特溶洞,那二三百个老弱病残也就不会遭遇地石猴的突袭而惨遭毙命。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尤兵感觉血液急速向头顶涌去,伸手抓向木盆,“宋文刚,我很好奇,叛徒会有什么报应!” “尤公子,这件事情使不得!” 车厢外面,秃头仆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尤兵的手刚刚搭在木盆的边缘,只觉腰带一紧,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向后方。 按照等级划分,秃头仆人的修为只有五阶,与尤兵相差甚远。怎奈尤兵双肩阳火微弱,神识被封,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施展。 就这样,尤兵眼睁睁地看着宋文刚身下的木盆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的身体竟然被秃头仆人如同鸡仔般被提到了车厢外的半空中。 尤兵有些恼怒,回头怒吼道,“秃头,等到了地方,看我如何向仁将‘美言’你!” 秃头仆人的手一哆嗦,苦笑着回答:“尤公子,我也没有办法。上峰有交代,宋长官的命就是我们自己的命,他如果有闪失,我们就要提头复命。您说,天平的两端一个命一个仕途,让我选哪一个?” “尤公子是仁将长老中意之人,休要无理,赶快放下!” 经过短暂的慌乱,宋文刚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潮红。他努力压制住浮躁的气息,“既然尤公子对我的伤势感兴趣,去把药液放掉,让尤公子细细查看。” “这……”秃头仆人有些犹豫,怔怔地看着宋文刚。 “按我吩咐去做。记住,尤公子是贵客。对于贵客,我们应该尽所能地满足要求。” “是!”秃头仆人答应了一声,又尤兵放回车厢内。 尤兵本想搞个恶作剧,戏耍一翻宋文刚,以出心中恶气。没想到,宋文刚却顺坡下驴,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让尤兵大为意外。 意外归意外,既然人家同意观看,自己乐得一睹宋文刚的惨状。 秃头仆人没有像尤兵那样,粗暴地拉开木盆。在木盆底部有一根管子,管子一头连接在木盆内,另一头则延伸到车厢之下。管子上有个开关,随着秃头仆人轻轻一摁,开关轻启,木盆中绿紫色的药液缓缓流了出去。 欧阳径流曾对尤兵说过,宋文刚因身份暴露,险些被公孙虫当做原材料制成人蛇。仁将出手,宋文刚虽没有惨遭厄运,但失去了下肢,成为了一个废人。所以,尤兵对宋文刚惨状是有所心理准备的。 然而,随着药液慢慢流出,液面缓缓下降,露出来的宋文刚的伤口还是令尤兵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叫“半截人”?这就是! 宋文刚自小腹以下什么都没有了。红白相间的脂肪和肌肉向外翻翻着,露出瘆人的骨茬;弯弯曲曲的肠子在小腹下方耷拉着,随着宋文刚的呼吸不停地抖动。 没有流血,伤口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恍惚间,尤兵感觉宋文刚的身体好像是一具人体模型,看似真实又似乎很是虚幻。 “看清楚了吗?” 宋文刚在木架上足足等了半柱香时间,见尤兵依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下体。他有些不耐烦了,用目光一示意,尤兵身后的秃头仆人立刻心领神会,从车厢顶部探出一根更加粗大的管子。顷刻间,一道新鲜的绿紫色药液倾泻而下,注入了木盆之内。 “疼吗?” 尤兵说出这两个字,立刻就后悔了。这并不是尤兵本心,而是脱口而出。在见到宋文刚创伤之前,尤兵有种冲动,打算利用宋文刚的痛苦宣泄自己的愤怒。然而尤兵忽略掉了一点,自己仅仅十六七岁,没有将内心百炼成钢,他还有柔软的部位。 在看到巨大创伤的刹那,尤兵被惊住了。他没有想到,一个人受到如此巨大的创伤,还能够神态淡然地地与自己交谈。 “疼,很疼。我每天都在忍受着痛苦的折磨,生不如死。” 宋文刚没有因为尤兵的弱智问题而气恼,眼神中透出淡淡的哀思,“自从下身被割掉,到如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知道我的伤口为什么没有愈合吗?” 宋文刚问出了尤兵的疑惑。是啊,听欧阳径流说过,宋文刚因为具有超出常人的自我愈合能力,才没有如同武藤兰那样被下蛊毒,而是当做了制造人蛇的试验品。可如今,他的伤口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尤兵缓缓摇头道:“不会是因为创面太大,难以愈合吧?” “当然不是。如果伤口现在愈合,我将意味着失去下体,终生残疾。所以,我用药液延迟伤口愈合的速度,直至赶到洗兵城。” 尤兵有些奇怪,“难道洗兵城的医术比外兵城的高明?” “我从未去过洗兵城,对于那里并不了解。不过……。”宋文刚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慢慢说道:“是仁将长老让我去的。他说那里有个机缘,也许能够使我的下体重生。” “不会吧,这件事你也能相信?” “我没得选择。要么终生残疾苟且一生,要么孤注一掷碰碰运气。” 听了宋文刚的话,尤兵眼中露出一丝迷惑,“按理说,你与我之间是敌对关系,三天前你还命令手下灭了我一盏阳火。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尤兵不相信宋文刚会有如此好心,平白无故地透露这些信息。 思来想去,尤兵只有一种答案——他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文刚苦笑一声,“当我得知魏秀娘身边的无品家奴就是你尤兵时,知道我是什么反应吗?” “不知道。” “对于我来说,你是块烫手的山芋。味香可口,但太烫我吃不下。即使把你送到仁将长老那里,暂时得到他老人家的肯定,以你的资质必将远超于我。我不想为自己的将来树个大敌。”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了我和魏小姐?” “那样更不行。我身边四名黑衣仆人都是仁将长老的手下,他们虽然左一个宋长官,右一个宋长官,叫得毕恭毕敬。但我知道他们是军人,仅仅是执行一种命令,恭敬与否与我个人无关。如果将你和魏小姐放走,我不仅无法按照原计划重生自己的下肢,就连小命也无法保全。”宋文刚说着提高了声音,“秃头,是也不是?” 车厢外面,秃头仆人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算是对宋文刚作以回答。 “你这种处境与告诉我隐情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系。”宋文刚说着,又一次提高了声音:“秃头,仁将长老有没有交代过,在寻找尤公子过程中,不允许与尤公子结交?” “回宋长官的话,仁将长老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尤兵终于明白了。宋文刚之所以说出隐情,目的在于向自己示弱示好,以博取好感和信任,在将来不要去找他的麻烦。 他的如意算盘能得逞吗? 听了宋文刚的如实相告,尤兵的脸上并没有显出丝毫变化,沉声问道:“既然你如此迫切赶往洗兵城,为何还要追杀一只古怪的人熊?莫非人熊与你的伤情愈合有关?” “据说有很大关系。” 宋文刚将脑袋向尤兵方向探了探,压低声音说道:“仁将长老告知我赶往洗兵城时,我曾心存疑惑。本来重伤在身,如果长途跋涉,必将消耗很大的元气。所以,我事前派人悄悄探查了一番。那个人虽然没有在洗兵城探查出消息,但听说外兵城与洗兵城之间经常出没一只人熊。那只人熊本来没有异常,在半年前忽然长出一双人类的手臂,且身上穿着一件标有洗兵城监牢的囚衣。” “你是说人熊长出手臂,与仁将所说机缘有关?”尤兵看着宋文刚脸上“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的神情,不禁暗叹了口气。 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看来,这句话确有一定道理。 见宋文刚脸色越来越苍白,尤兵知道他的身体过于虚弱,不便再交谈,便回转身子退出车厢。 “尤公子,请原谅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无理行为。”身后,宋文刚有些不放心地说了一句。 尤兵没有回头,淡淡地回答道,“我原谅不原谅无所谓,只要武藤兰能够原谅就行!” “她……”宋文刚的半截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马车在原地足足停了一个多时辰,前往灌木丛深入猎捕人熊的两个黑衣仆人才一前一后赶了回来。 “宋长官,属下无能,人熊没有捉到。”一个黑衣仆人走到第一辆马车前,低声说道。 车厢内的宋文刚听后沉默了片刻,“有什么发现吗?” “此次猎捕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属下认为咱们这里似乎有人熊需要的东西。”黑衣仆人回答。 “什么意思?” “从三天前开始,人熊每天出没在咱们的周围。按理说,三天时间行进了几百里地,早已行出它的领地范围。再加上属下将其轻伤,它已经知晓在咱们这里讨不到便宜,可它依然不肯离去。所以……” “会不会因为它是肉食动物,将咱们当成了猎物?” “如果简单地捕食的话,它早就可以舍弃。这里人烟稀少,有很多飞禽走兽,不必紧紧跟随咱们。” 有道理。 听到黑衣仆人与宋文刚的对话,尤兵的心中同样升腾起一团疑雾…… g15 无眠一夜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五节 无眠一夜 由于肩头的两盏阳火过于微弱,尤兵呆在马车中明显体力不支。 旁边,虽然有喋喋不休的魏秀娘,不停地絮叨着三天来发生的事情,但多是平淡无奇的小事,提不起尤兵的兴趣。听着听着,尤兵便会身不由己地进入梦乡。 “如果色狼身体出现问题,我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见到尤兵精神萎靡的样子,魏秀娘有些着急,时不时地冲着前面的马车发着脾气。 尤兵是块烫手的山芋,这个魏大小姐也惹不起! 宋文刚思来想去,做出一个决定——让秃头仆人侍候尤兵和魏秀娘。一方面保护两人的安全,另一方面时刻观察尤兵的身体状况。毕竟,尤兵是仁将长老中意之人。如果他有闪失,天就会塌下来。 吃饭、赶路,赶路、吃饭……白天就这样在枯燥无味中度过了。 到了晚上,一直处于浅睡眠状态的尤兵醒了。他睁开眼睛,向周围看了看。车厢里面黑咕隆咚的,只有一道月光从车窗处倾泻进来,照在魏秀娘清秀的小脸上。 也许是这些天的经历过于波澜起伏,魏秀娘仰卧在车厢里,紧闭着双眼,时而皱紧眉头,时而展开笑颜。特别是她那张小嘴,居然十分夸张地上扬下撅,做着不同表情的细小动作……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在做一个惊险、刺激的少女梦。 心绪所致,尤兵在旁边寻了一根晚间吃剩下的鸡骨头,递到魏秀娘唇边,“魏小姐,开饭了。” 魏秀娘“嗯”了一声。也许是闻到了烧鸡的味道,她小嘴一张,咬住那根鸡骨头。 这也可以?厉害! 魏秀娘咀嚼了几下,随即将鸡骨头吐出来,口中含糊说道:“我还想吃。”说着,她居然张开了小嘴,等待着尤兵喂食。 尤兵哭笑不得,想要唤醒睡在车辕上的秃头仆人,为魏秀娘找些吃食来。话未说出口,他忽觉不妥,于是改变了主意,将目光投向车厢之外。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月光照在地上如同洒了一层白霜。 车厢外面依然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荒山野岭。山不高,但怪石林立;树不多,但枝叶繁茂,在夏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尤兵打了个冷战。自从知道自己无法使用神识以来,尤兵会产生一种莫名地不安全感。也许是独来独往惯了,忽然失去了独来独往的资本,感觉很是不适应。 月朗星稀,荒山野岭,再加上凄凉的心境,尤兵潜意识中感觉在黑暗的深处、在不远的前方,正发生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些事情似乎与自己有关,又似乎没有任何关联。 就在尤兵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之际,一团黑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开始的时候,尤兵以为那是一丛灌木。转眼间,那丛“灌木”开始移动了,移动到距离自己相对近一些的地方。 那是…… 尤兵拢目光看去。待看清“灌木”的轮廓,险些叫出声来——那是一头手持灌木、伪装前行的人熊! 它不就是宋文刚千方百计想要猎捕的人熊吗? 尤兵刚想叫醒鼾声四起的秃头仆人,那头人熊似乎也看到了尤兵,竟然向着尤兵招了招手。 它是在叫我? 尤兵大奇。他看了看远处体态健硕的人熊,又瞧了瞧车厢外酣睡的秃头仆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如果那是一头熊,它应该不会用人类的手势进行交流;如果那是一个基因变异的人……尤兵想到这里,把心一横,撩开了车厢的门帘。 为了保障尤兵和魏秀娘的人身安全,秃头仆人可谓是尽心尽力。他不顾夏夜凉风的侵袭,以及车辕空间的狭小,蜷缩着身子,将自己挡在了车厢门口。 从车门出去,势必会惊动秃头。尤兵看到如同小山般“堆”在车厢门口的秃头,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办? 尤兵回身推了推车厢的窗户,窗户发出“嘎吱”一声。 尤兵心中一喜,再用力,窗户居然被打开了。 一股清新的夏风自窗户吹进,尤兵的精神为之一振,昏昏沉沉的脑袋随之清醒了许多。 轻些,再轻些…… 尤兵暗暗告诫着自己,身体小心翼翼地倒转过来,脸朝里、背朝外,将双脚探出车窗。 按照尤兵的身体素质,悄无声息地钻出一扇半米有余的窗户本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奈他肩头两盏阳火过于微弱,导致他外强中干、行动受到极大限制。 仅仅是下半身出离车厢,就已经累得尤兵气喘虚虚了。 成功失败在此一举,坚持住! 尤兵回头看了看脚下,双脚距离地面只有一米高。不过,此时的尤兵由于中气不足,开始头晕眼花,感觉地面上下左右地晃动起来。 不能发出声音,我要看看那头人熊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兵一咬牙关,双手紧紧抓住车窗的边缘,利用体重的惯性之势,将身体慢慢放了下去。 一尺、两尺……就在尤兵的双脚即将挨到地面的时候,一个粗粗的声音传了过来,“尤公子,您深夜不睡觉,是在锻炼身体吗?” 是秃头! 尤兵心中一惊,双手顿时失去力气,身体歪歪斜斜地落到了地面上。 还好,在尤兵即将摔倒的刹那,秃头仆人的双手恰到好处地伸到他的腋下,“尤公子,小心!” 小心个屁!见到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尤兵暗暗骂了一句。 “我打算去隐蔽处小解,见你酣睡不忍惊醒,所以我才……”尤兵不管心中怎样愤怒,原因总是要解释的。 “谢尤公子体恤下属。侍候您是我应尽之责,下次如再需要小解,请公子告知,以免属下担心。”秃头仆人说着,双手放开尤兵,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什么意思?” 尤兵脑袋昏沉沉的,没弄清秃头的意图。 秃头仆人小声提醒道:“您不是小解吗?属下陪您去。” 尤兵“哦”了一声,“本想去小解,你的突然出现吓了本公子一跳,把尿吓回去了。回车!”尤兵双手扒住车框,打算再从窗户爬进去。 “尤公子,你可以走车门。”秃头仆人见状提醒道。 “被你气糊涂了。”尤兵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在秃头仆人的协助下又钻回车厢。 完了,这千载难逢的揭开人熊秘密的大好机会被浪费了…… 尤兵坐回车厢,将头探出车窗外,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灌木丛。令尤兵遗憾的是,那头人熊已经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连沉睡了三天,再加上白天始终处于半睡半醒的浅睡眠状态,尤兵几乎一整宿没有睡意。趁着清醒,尤兵反复思考近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以及如何破解当前的窘境。想累了,尤兵便叫醒秃头仆人出去撒尿。 是去撒尿吗?秃头仆人不知道。反正,他那一夜被尤兵叫醒了十多次。 “尤公子,您的夜尿怎么这么频啊?”到了后来,秃头仆人实在憋住了,小声问道。 “阳火不足,导致肾虚。肾虚就会导致夜尿频多。今天是第一夜,从今天开始,每晚都会这样。除非我肩头的两盏阳火……”尤兵没有说下去,只是嘿嘿一乐。 第二天,众人看到尤兵和秃头仆人,都惊奇地发现他们每人脸上都顶着两个黑眼圈。 特别是魏秀娘一脸的兴奋,用小手不停地揉搓着尤兵的脸,不断地盘问,“你是不是又带上了面具?你是不是又带上了面具……” 第二天与第一天一样,同样是吃饭、赶路,赶路、吃饭。直到中午时分,这种枯燥的行进才告于段落。 按照宋文刚安排,尤兵由于行动不便,让秃头仆人将饭食送进车厢,供尤兵和魏秀娘一起食用。 尤兵无所谓,反正自己身体虚弱,加上昨夜一宿没睡,躲在车厢内吃饭倒也落个清闲。 魏秀娘不干,说什么在车厢憋了半天,想要到外面透透气。没办法,尤兵只好陪同下车,与众黑衣仆人共进午餐。 这本来只是去往洗兵城途中的一个细枝末节,宋文刚没有在意,尤兵也没有在意。 谁知,魏秀娘吃着吃着就耍起了大小姐脾气。不是嫌这个仆人吃相难看,就是嫌那个仆人长得恶心。特别是对秃头仆人,魏秀娘连耍带骂,嘴巴一刻没停。 开始时,秃头仆人忍住没有发火。渐渐的,秃头仆人忍不住了,放下碗筷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这也怪不得秃头。作为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训得狗血喷头,再加上昨晚被尤兵耍得一宿未睡。换成谁,都难压心头怒火。 秃头仆人走了,尤兵以为魏秀娘会消停些。谁成想,魏秀娘根本没有住嘴的意思。不一会儿的工夫,将吃饭的四个仆人全都说跑了。 见身边只剩下自己和尤兵,魏秀娘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大色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什么意思?” 没等尤兵反应,腰间忽然一紧,一百三十多斤的身体竟然被魏秀娘甩到了后背上。 “不要!” 尤兵的制止声显然晚了。他只觉眼前一花,所有的灌木都向后面倒退而去…… g16 有熊来袭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六节 有熊来袭 魏秀娘的行为让尤兵始料不及。 五阶水准是个什么概念?对于魏人杰、老陈头、欧阳径流等人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魏秀娘这种末阶修为来说,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 面对如此悬殊的差距,魏秀娘竟然打算背着自己,在四个五阶水准的黑衣仆人面前逃脱。这让尤兵大跌眼镜。 “魏小姐,停下,咱们逃不掉的!” 尤兵被娇小的魏秀娘背在后背上,明显感觉出她的吃力。呼吸急促,身体颤抖,步伐凌乱。看她的状态,一阵风吹过就能够把她掀翻。 “本大小姐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 魏秀娘不服输,紧咬银牙,奋力向前跑去。 尤兵叹了口气,知道劝说无济于事。索性闭上嘴巴,听之任之。 魏秀娘背着尤兵出逃,实出宋文刚以及黑衣仆人的意料。待他们发觉,尤魏二人已经跑出三四十米远。 “把他们抓回来!”车厢内,宋文刚下达命令。 “是!”车旁,一个黑衣仆人应声答道。 “记住,不许动粗,更不许伤害二人。” “是。”那个黑衣仆人又应了一声,身形一晃再晃,便来到尤兵和魏秀娘的身后。 “魏小姐,止步吧。” 黑衣仆人想要抓住魏秀娘的胳膊,心思一转,觉得那样做对魏秀娘有些失礼,手向前多探出三分,将“抓”变成了“拦”的动作。 此时的魏秀娘哪还顾忌对方是有礼还是失礼,见到身前出现一只胳膊想要拦挡,她抹身向斜侧方跑去。 “对不起魏小姐,这条路也走不通!”那个黑衣仆人身形一动,挡在魏秀娘面前。 “我就不信逃不掉!” 魏秀娘娇喝一声,身体再转。然而黑衣仆人如同鬼魅般又拦在了前面。 面对黑衣仆人接二连三的拦阻,魏秀娘简直怒不可遏。见黑衣仆人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小姐脾气“呼”地升腾而起,脑袋一低,径直撞了过去。 “啊!” “啊!” “啊!” 第一声“啊”是黑衣仆人发出的,他没想到魏秀娘会破釜沉舟迎面撞来,出于本能收腹吸气,做出防御状态。 第二声“啊”是魏秀娘发出的。在迎面撞击之下,她只觉得有股震荡之力自黑衣仆人身上发出。魏秀娘身不由己地反弹出去。 第三声“啊”则是尤兵发出。随着魏秀娘被反弹出去,她的脚步踉跄不止,身体向后一仰,重重摔在地上。而尤兵成为了魏秀娘身下的肉垫。 “尤公子、魏小姐,你们没受伤吧?” 见到尤兵和魏秀娘狼狈倒地,那名黑衣仆人一愣,伸手想要搀扶魏秀娘。 “躲开!” 魏秀娘没有受伤,只是苦心设计的逃跑方案被轻易化解,内心的失望简直无法形容。她腰眼一使劲,从地上“腾”地跃了起来,顺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向黑衣仆人面门砸去。 黑衣仆人知道魏秀娘有大小姐脾气,但绝没想到她会如此蛮横不讲理。 魏秀娘抬手间,拳头大小的石头已经砸到黑衣仆人面门。 不好!黑衣仆人暗吸一口气,侧头、转身、后退,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那块石头擦着黑衣仆人额头,险险掠了过去。 “你还不躲开!” 魏秀娘没有罢手的意思,又一连捡起两三块石头。可当她抬起手,想要再次砸向黑衣仆人时,忽然发觉黑衣仆人脸色有异,眼中显现出绝望的神情。 难道是被本姑娘吓得不成? 魏秀娘有些不解。当她看到黑衣仆人胸前时,不禁“啊”了一声。 在黑衣仆人的胸前,赫然出现一个带着血的刀尖。 他是……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 是谁下得狠手? 魏秀娘看到了,躺在地上尚未爬起的尤兵也看到了。他们的目光绕过黑衣仆人,向后面的灌木丛看去。 在那一米多高的灌木丛深处,蹲伏着一个庞大的躯体。那个身躯长着一身棕黑色毛发,随着匕首刺入黑衣仆人后心,它慢慢站了起来。 是那只人熊! 人熊一刀击毙了一个五阶黑衣仆人,喷涌而出的血液似乎激发了它的野性。人熊朝天一声吼叫,双手将死去黑衣仆人高高举起,猛地向宋文刚马车方向扔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个黑衣仆人的尸体重重砸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顿时血肉横飞、狼藉一片。 瞬间的变化让魏秀娘始料不及。见到人熊一步步向自己和尤兵走来,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魏小姐,快跑!” 尤兵想要将魏秀娘拉开,怎奈阳火微弱导致身体外强中干。乍一看到这危险的场景,尤兵竟然有些天旋地转,身体愈发瘫软无力。 一步,两步,三步…… 人熊一步步走了过来。它每走一步,地面仿佛都要颤抖一下。 仅仅是三五步的光景,人熊已经来到魏秀娘面前。 “啊!” 在人熊来到近前的刹那,魏秀娘喉咙中的声音终于发了出来,撕心裂肺,尖锐异常。 人熊被吓了一跳。它没想到,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发出如此刺耳的声音。也许是激发了内心的野性,人熊双“手”捶胸,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直震得魏秀娘的秀发微微抖动。 不知是自己的叫声发泄出了恐惧,还是人熊的叫声震醒了惊愕的状态,魏秀娘感觉自己的身体会动了,大脑会思维了。 出于本能,魏秀娘扬起手中石头,狠狠向人熊砸去。 魏秀娘自幼修习飞刀,在造诣方面虽不甚精湛,但面对人熊如此近的距离,她还是十拿九稳的。 随着魏秀娘手腕抖动,两块石头夹着劲风,一前一后砸在人熊的胸口之上。 按理说,魏秀娘出于保命,所用的力道不所谓不大。但人熊皮糙肉厚,被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中,身体仅仅是微微一滞。瞬息之间,人熊张开大手向魏秀娘抓去。 “不要!”魏秀娘的身后,尤兵一声惊呼。 也许是被尤兵的喊声吸引了,人熊伸出去的大手触电般缩了回去。它目光投向尤兵,熊脸上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后,它张开大嘴,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什么?它说什么? 尤兵忽然想起昨天魏秀娘对自己的讲述。魏秀娘似乎也听到人熊说出两个字。 对,是“救我”! 此时的尤兵忘记了惊慌,忘记了恐惧,惊诧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壮硕的人熊。 “快救尤公子!快逮住人熊!” 二三十米开外的马车里,宋文刚见到人熊站立在尤兵和魏秀娘面前,顾不得伤势严重,冲着左右垂首护卫的两名黑衣仆人大喊了一声。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两名黑衣仆人业已消失在原地。 嘭!嘭! 两声沉闷的声音自人熊身后响起。那是两个黑衣仆人双掌击在人熊后背发生的声音。 五阶不愧为五阶! 在两个五阶的夹击,仅仅一招就把人熊打得腾空飞起。 “嗷!” 人熊身体尚在空中,发出一声怒吼。与此同时,右臂随手一挥,将面前的魏秀娘搂在了怀里。 砰! 人熊偌大的身躯飞出去足有十多米远,才后背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人熊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它“吭哧”了一声,眼白向上一翻,险些昏厥过去。所幸人熊皮糙肉厚,它又是一声吼叫,一骨碌身爬了起来。 这次人熊爬起来,身前多了一层保障,那就是被掳掠的魏秀娘。 “色狼,救我!” 在人熊巨大身躯的对比下,娇小的魏秀娘简直就像个三岁孩童。论身材,人熊的块头足足是她的三倍。论力气,人熊一只手就能够把魏秀娘高高举过头顶。 尤兵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若是往常,有神识辅助,别说是一头人熊,就是来它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可如今……尤兵想到自己肩头微弱的阳火,不禁暗叹自己无能。 尤兵在乎魏秀娘,可攻击人熊的那两名黑衣仆人却视若无睹。宋长官有命令,要保护尤公子,要猎捕人熊。除了这两条,再无其他。当然也不包括受制于熊的魏秀娘。 两名黑衣仆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猛地,二人抽出腰间佩刀,一左一右向人熊冲了过去。 “不要!”尤兵一声惊呼。 在尤兵叫喊声中,只见人熊一把抓住魏秀娘的细腰,将她横将过来,迎向扑来的黑衣仆人。 这是将魏秀娘当挡箭牌的节奏啊! 尤兵大骇,见制止无效。他猛地回转头,向马车方向高喊,“宋文刚,快让他们住手!” 宋文刚不傻,见尤兵急了,知道再不住手,事情将无法挽回。他高叫一声,“听尤公子的话,否则军法处置!” 这一声命令仿佛是一个休止符般,进攻人熊的两名黑衣仆人立即回刀住手,跳到了尤兵身旁。 瞬间,战场分成了两拨。一拨是人熊,夹携着人质魏秀娘。另一拨是尤兵,以及保护他的两名黑衣仆人。 见魏秀娘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尤兵长出了口气。他推开保护自己的黑衣仆人,向前走了几步,缓缓说道:“我可以救你,条件是让我来做你的人质,换下魏秀娘!” 人熊似乎听懂了,迟疑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g17 空中居所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七节 空中居所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这是巨鹿之战中项羽对属下说得一句话。意思是说,只有把自己所有的退路都断了,斩断所有退却之心,才能达到置死地而后生的效果。 对于目前的尤兵来说,也是如此。如今的自己与魏秀娘,一个修为尽失,被宋文刚质押;一个末流修为,被人熊掳掠。面对如此艰难的境地,尤兵决心改变,哪怕事情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 这也就是项羽所说的“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当然,这仅仅是尤兵想交换魏秀娘、甘当人质的一个原因。 还有两个原因。其一,自己是陪同魏秀娘来的,于情于理都要保护魏秀娘。况且,为了自己的安危,魏秀娘甘愿留下来,与自己一同当宋文刚的俘虏。这让尤兵尤为感动,同时也坚定了他的决心——无论什么状况,都要誓死保护魏秀娘。 其二,尤兵有一颗好奇的心。人熊、仁将、宋文刚、公孙虫、人蛇……等等,尤兵感觉这些人与兽之间存在着某种内在关联。至于是什么,尤兵不得而知。但越是不知道,尤兵就越想探查到底。 所以,尤兵决定用自己替换魏秀娘,充当人熊的人质。 人熊显然能够听明白尤兵的话。它点了点头,将魏秀娘向尤兵方向推出半米,表示同意。 人熊同意,但黑衣仆人能同意吗? 听到尤兵想要以身犯险,身旁的两名黑衣仆人脸色微微一变,同时向前跨出半步,将尤兵夹在中间。 “尤公子,您是贵客。我们本应该无条件服从您的安排,但宋长官有吩咐,要保障您的绝对安全。鉴于充当人质这件事将会危机您的性命,所以属下得罪了!” 一个黑衣仆人说着,探手抓住尤兵的腰带,丹田一提气,将尤兵扛在肩头,转身向马车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另一名黑衣仆人则心有灵犀地逼向人熊。 不行,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魏秀娘性命忧已。 见人熊面现惊慌之色,尤兵把心一横,轻轻一拍黑衣仆人的脑袋,“小子,你看看头顶是什么?” 黑衣仆人扛着尤兵,正欲回转向宋文刚复命,听到肩膀上的尤兵说出奇怪的话来,不禁有些纳闷。按照常理,被自己扛在肩上强行带回,尤兵应该责骂甚至反抗才正常,他怎么…… 黑衣仆人好奇之下,仰头向上看去。 就在一刹那,尤兵从上而下一把沙土砸向黑衣仆人的面门。 “不好,上当了!” 黑衣仆人什么都预料到了,但就是没有想到尤兵趁着自己扛起他之际,手中抓了一把沙土。 修为达到五阶的黑衣仆人相对于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尤兵来说,实力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然而,在如此近距离的袭击之下,一把沙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黑衣仆人的脸上以及双目之中。 黑衣仆人一声怪叫,顾不得肩头上的尤兵,双手捂脸向旁边跃去。 嘭!嘭! 黑衣仆人重重撞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而尤兵则摔落于地。 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为人熊赢得了先机。 另一名黑衣仆人听到同伴的惨叫,本来逼向人熊的脚步猛地一滞,下意识地侧目向旁边看去。 嗷! 人熊一声怒吼,趁机一拳打了过去。 砰! 这名黑衣仆人如同一发炮弹,被人熊打出足足二三十米远。 事态的发展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产生了连锁反应。待尤兵从重摔之下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已经被人熊夹杂腋下向丛林深处跑去。 人熊的体质的确很强,但腋下夹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行动起来还是有些迟缓。 庆幸的是,四名黑衣仆人中有一人死亡,两人受伤,还有一个秃头仆人需要保护宋文刚,不敢擅离职守。所以,人熊与尤兵幸运地逃脱了。 就这样,一人一熊穿过树林、越过高坡,向荒无人烟的远方逃去。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天,直跑到日头偏西,人熊才收住脚步。 这是哪里? 由于被人熊夹携着,尤兵的身体呈“c”字型两头向下,腰部在颠簸中几欲折断。特别是头部,本来就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如今头部朝下血液急速涌到头顶,尤兵几次险些晕厥过去。 终于停下来了。尤兵瘫坐在地上,努力遏制着胃部翻江倒海般的折腾,缓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过来。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高高矮矮的树木错落有致地生长着。在野花野草之上,一条条不知名的藤蔓从这棵树生长到那棵树,再从那棵树攀援到第三棵树上。如此生长,如此巡回往复,在离地面三四米的高空编织起了一道绿色的“植被网”。密密麻麻的,遮挡了大部分光线,显得树林中是那么的阴森黑暗。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人熊停下身后,硕大的熊头晃来晃去,像是在思考某些问题。听尤兵发问,人熊低头冲着尤兵微微裂开嘴巴,含混地说道:“救我!” 就是这两个字! 尤兵终于听清楚了。正如魏秀娘所说,的的确确是“救我”二字。 救它什么?它不是生龙活虎吗? 尤兵好奇心大起,“你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让我如何救你?” “救我!”人熊又一次说着这两个字。 “我是在问你,如何救你!” 尤兵生怕人熊听不清自己的话,故意将语速慢了半拍,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话说了出来。 “救我!” 听到人熊第三次说出这两个字时,尤兵的心一沉——是不是自己所有的猜测都错了? 尤兵在电视里曾看到过,有些猫狗之类的哺乳动物的确能说出一些简单的词汇。不过,那些仅仅是照猫画虎的效仿,绝不是它们经过思维而表达出的己方意愿。 难道这只人熊也是在模仿不成? 尤兵想到这里,感到前所未有地失望。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尤兵的心理活动并没有影响人熊的“思考”。见尤兵不再说话,它又开始晃动起硕大的熊头。 晃着晃着,人熊的小眼睛忽然一亮,继而兴奋地蹦跳起来。 只见人熊走到一棵大树下,伸手将绕树的藤蔓抓在手中,双臂一较力,藤蔓自土中连根拔起。 紧接着,人熊将藤蔓的根部绕在自己身上,手脚并用向前爬去。随着人熊爬动,藤蔓攀爬上树的部分一尺一尺地被扯了下来。 这根藤蔓很长,人熊足足用了半柱香时间,才将整根藤蔓拽下。 它不会是用藤蔓绑我吧? 真让尤兵猜对了,人熊用纤细的一头将尤兵五花大绑起来。怕捆得不结识,人熊抓住藤蔓,将尤兵轻轻提起,然后剧烈地抖动了一翻。在确认万无一失后,人熊才将尤兵放在了地上。 我操你八辈祖宗! 在被拎起抖动的那一刻,尤兵绝望了。 人熊仅仅长了一双貌似人类的手,仅仅会说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竟然让自己舍死忘生地去探寻它的秘密。 这怪谁?究竟这怪谁? 此时,尤兵想后悔已经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熊将藤蔓的另一头捆扎在自己腰间,然后手脚并用爬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树很高,藤蔓更很长。 人熊爬过离地面三四米高的绿色“植被网”,又过了好一阵子,尤兵感觉捆绑自己的藤蔓猛地一紧,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晃晃悠悠地拉离了地面。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绿色“植被网”之上别有洞天。 当他被人熊拽上“植被网”后,一缕落日的余晖恰巧洒了下来。“植被网”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金灿灿的,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尤兵被捆缚着,并不影响他的视力。在这金灿灿的余晖中,尤兵兀地发现头顶方向有一座小木屋。而人熊正一把一把地拽着藤蔓,想将他拉上去。 尤兵的精神为之一振,刚刚低落的情绪又一次升腾起来。 一尺、两尺、三尺、四尺…… 随着人熊收起藤蔓,尤兵离木屋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到木屋内的情景了。 这是一个简易搭建起来的木屋。从用料的新旧来看,木屋搭建的时间不长。细细闻来,木屋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香。 木屋不大,只有七八平米的样子。木屋中间是一个木头墩子,上面摆放着吃剩下的野果。木墩左右两侧,各有一床被褥。 左侧的被褥凌软塌塌地胡乱堆放在一起,右侧的被褥则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躲藏着一个人。 救我…… 尤兵又一次想到人熊口中含混不清的那两个字,刚想发声向屋内喊一句“有人吗?”他忽觉不妥,将声音硬生生地从喉咙处压了回去。 自己是被人熊绑架来的,而不是闲来无事串门! 尤兵想罢,瞪大双眼,闭紧嘴巴,静静地等待着人熊下一步动作…… g18 一本日记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八节 一本日记 人熊把尤兵拉进木屋,随即关上了房门。 顷刻间,木屋内的光线为之一暗,只有落日的余辉从木屋的缝隙间斑斑点点地照射进来。 它想干什么? 人熊关上房门后,一步一步走向尤兵。它每走一步,脚下的木板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有些阴森恐怖。 “救我、救我、救我……” 人熊走到尤兵近前,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含糊不清的字眼。看它的样子,兴奋中蕴含着淡淡的悲伤。那双人类之手在它叨咕声中,颤抖着伸向尤兵身上的藤蔓。 它是在为自己松绑! 人熊的行为让尤兵暗暗松了口气,悬起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谁知,在爬树之前人熊担心提拽过程中尤兵掉落下去,藤蔓打成了死结,再加之人熊心情激动导致双手微微颤抖,它解了几次,尤兵身上的藤蔓竟然没有解开。 嗷! 人熊急了,一声吼叫过后,双手抓住藤蔓,猛地一用力。随着“嘭”地一声,拇指粗细的藤蔓应声崩断。 终于松绑了。尤兵晃了晃被束缚得有些麻木的身体,随后又看向人熊。 人熊接下来的反应倒也奇怪。见尤兵看着自己,它忙不迭地爬上左侧的被褥上,躲在了木屋的一侧。 它是什么意思? 尤兵好奇地看着人熊。看了片刻,见人熊仅仅是安安静静地斜躺着,再没有其他动作,尤兵不禁有些纳闷——难道人熊将自己绑缚过来,仅仅是让自己与它作伴不成?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尤兵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为了抢夺自己,人熊不惜长途奔波数百里,甚至为此险些丢掉性命。如果仅仅因为孤独想找个伴儿,大可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 既然有其他原因,会是什么? 尤兵侧头看了看周围,目光再一次落在木屋右侧那床鼓鼓囊囊的被褥上。 “我想看看那床棉被下面有什么。”尤兵没敢乱动,一个字一个字地向人熊说道。 听到尤兵的话,人熊的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低吼。 它是同意,还是反对? 尤兵没有弄明白人熊吼叫的含义。 思来想去,尤兵决定冒险试一试。 他伸出右臂,故意在人熊面前做出夸张的挥舞动作,然后重重地指了指屋边那床被褥。 人熊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尤兵。 很好! 尤兵自觉已经将意思表达清楚,慢慢地将身子挪了过去。 木屋不大,尤兵很快就挪到了那床被褥近前。 尤兵没有急于掀开棉被,而是再次回头确认人熊的动向。 斜躺的人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大张着嘴巴,正目灼灼地看向尤兵。它似乎很是在意尤兵接下来的举动。 是死是活在此一举了!尤兵不再顾忌人熊的反应,慢慢伸出了右手。 被褥很是破旧,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尤兵抓住手中,感觉轻飘飘的。再细一摸,棉被里面居然不是棉絮,而是一些具有保暖功能的杂草。 对于这些细枝末节,尤兵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棉被下面的东西。 慢,一定要慢! 尤兵暗暗告诫着自己。他生怕动作幅度过大,激起人熊的敌意。 就这样,那床鼓鼓囊囊的棉被被尤兵掀开了。 随着被子掀开,一股难闻至极的腐臭气味扩散开来。 这是…… 在同样肮脏的褥子上,平躺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不,确切地说,是一具畸形的成年男性尸体。 这具尸体身高约五尺左右,头发蓬松且粘连在一起。眉毛略秃,已经没有眼皮的眼睛深深凹陷进去,偶尔有一两只虫蛆在其中钻来钻去。他的胡子很长,打着绺一直延伸到下颌,将嘴巴遮盖住大半。 人死并不稀奇,奇怪的是他的肢体。 尤兵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居然长着四条胳膊、四条腿。人们常说人有“四肢”,而他居然有“八肢”! 就在尤兵惊诧之际,身后的人熊忽然又说出了那两个含混的字——“救我!救我!救我……” 尤兵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莫非,人熊口中的“救我”学自眼前这个畸形死人? 有了这种推论,尤兵好奇心更盛。 畸形人是谁? 他究竟如何教会人熊说话的? 人熊一双人类手臂是否与畸形人有关? 一连串的疑问让尤兵暂时忘却了身后的人熊,以及畸形人尸体上发出的恶臭。他寻了一根枝条,在畸形人的身前身后身上身下细细搜索起来。 令尤兵意外的是,畸形人与人熊一样,同样穿着一件破旧近乎破烂的囚服。囚服前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背后则是“洗兵”二字。 他是洗兵城监狱的犯人! 惊人的发现让尤兵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洗兵城真是卧虎藏龙,不仅有制造巨大人蛇的公孙虫,还存在长相畸形的“八爪”怪人。 想归想,寻找归寻找。没有多长时间,尤兵在畸形人尸身附近先后寻到了一个生锈的水壶、一把磨成利刃状的勺子,两根异常锋利的竹签,以及一本破烂不堪的日记本。 尤兵翻开日记本的封皮,扉页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朱八。 朱八一定是这个畸形人的名字。 在“朱八”二字下面是一行小字—— “我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通过五天前那场经历,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至于是什么,暂时不得而知。自感大难来临,想把自己的所经所历记录下来,以让后人知道我曾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 尤兵翻开下一页,是一行行潦草的字迹。 “十月十五。雨。趁着老大休息,我以寻找吃食的名义跑了。我本不想逃跑,但身体奇痒难受。特别是双腋之下以及股骨之间,感觉有东西即将冒出。这件事坚决不能让老大知道。如果被他得知,结果只能是一个——那就是死!所以,我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 “十月二十日。晴。经过五天的连续奔跑,可以肯定已经跑出了老大可能的追逐范围。在庆幸的同时,我发觉那个东西冒了出来,小拇指大小,共四个。上身两个,下身两个。那是什么鬼东西?天晓得!” “十月二十五日。阴。心情如同天气一样,见不到一丝阳光。那四个东西长得太快了,仅仅五天时间,已经一尺有余。细细观察,腋下那两个形状像手臂,股骨部位那两个形状貌似两条大腿。” “十月三十日。阴。天呐,真得被我猜中了。长出来的那四个东西居然是两条手臂和两条大腿。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将它们割掉!” 看到这里,尤兵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叫做“朱八”的囚犯,暗道:这个畸形人在此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十月十五日的前五天,不就是十月初十吗? 尤兵猛地想到蛇蚁王交代自己的事情——十月初十,公孙虫要赶到洗兵城参加一个什么盛会。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尤兵目光一凝,又接着看了下去。 “十一月初十。阴。距离那件事情整整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新长出来的‘四肢’,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强壮许多。今天早晨闲来无事,与那头野蛮的人熊打斗,居然把它打服了。在牢狱时,自己因为弱小,始终是他人的跟班小弟。如今,我也要尝尝当老大的滋味。” “十一月三十。晴。树屋终于建成了。为了建造这座树屋,胳膊被锋利的石头划伤。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这个人熊,不仅不安慰我,还偷偷地舔舐我的血。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一月初一。雪。我和人熊都发生了变化。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原因似乎是新生长出来的 ‘四肢’汲取了太多的养分,导致身体入不敷出。人熊则是两只前肢的毛发脱落,熊掌开始分叉,越来越像人的手臂和手掌。是不是因为它舔舐我血液的缘故?我很好奇。” “二月十五。晴。屈指算来,已经两天没有出屋了。不是不想出去,是身体太虚弱无法出去。多亏有人熊帮助,它为我摘来野果供我吃食。这几天,我连续做着同一个梦。梦见有个少年自兵族以外而来。他身背宝剑,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的光晕,仿佛天神一般。他是谁,从何而来?我不知道。少年,你是来救我的吗?救我!救我!救救我吧……” 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少年、身背宝剑、从兵族以外而来……尤兵反复看了几遍二月十五的这篇日记,忽然涌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日记中描述的少年,除了全身散发光晕外,其余的特征怎么与自己如此相似? “救我……救我……救我……”尤兵的背后,人熊不合时宜地发出含混的声音。 由于知道了人熊的底细,尤兵的防备心减轻了些。他本不想理会人熊,可在那一瞬间,尤兵听到有纸张摩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g19 我想撒尿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十九节 我想撒尿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最需要的就是线索。他想深入了解在朱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特别是尤兵看到“一个少年进入兵族”那篇日记时,这种念头愈加强烈。 人熊为什么要把自己掳掠来?日记中描述的少年特征为什么与自己高度相似?种种迹象让尤兵不得不将眼前这具畸形尸体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朱八死了,人死是无法告知真相的。仅有的一本日记,记载的内容只言片语,无法勾勒出事情的整个脉络。 听到身后似有纸张摩擦的声音,尤兵心中一喜,猛地向后看去。 尤兵没有听错,的确是纸张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在木屋的另一侧,人熊斜靠在木墙上,它的手中拿着几张褶皱不堪的纸。 人熊看一眼纸张,再看一眼尤兵,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救我,救我!”如此往复,如同着了魔一般。 “给我看看。” 尤兵站起身,慢慢向人熊靠近,同时将手伸了过去。 见到尤兵想要自己手中的东西,人熊的身体向后蹭了蹭,下意识地将纸张放到了背后。 什么意思?它不想给我看,还是认为我要抢夺? 尤兵不想就此罢手,依然伸着手慢慢向人熊走去。 嗷! 也许是尤兵的动作让人熊感觉到不安全,它发出一声低吼。 声音不大,但在尤兵听来,那是一种警示的信息。如果再逼近,必将适得其反。于是尤兵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这样,尤兵与人熊相视而坐。人熊不动,尤兵也不动。人熊活动四肢,尤兵就拿起旁边木墩上的野果大口咀嚼。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随着时间推移,人熊的戒备心开始放松了,又拿出藏着背后的纸张,与尤兵的模样细细对照起来。 纸张上面的内容一定与自己有关系! 看到人熊的神情与动作,尤兵愈发肯定这一点。 如何得到那几张纸呢? 尤兵回头看了一眼朱八的尸身,又看了一眼斜靠在木屋墙壁上的人熊,脑海中灵光一闪,试探性地说出两个字——“救我!” 人熊的身体明显一滞,但它没有抬头,依然看着纸张上的内容。 “救我……救我……救我……” 随着尤兵不断重复,人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甚至有点点晶莹在眼睛中闪现。 有希望! “救我……救我……救我……” 尤兵叨咕的同时,将朱八的日记本递向人熊。人熊略一迟疑,将手中的纸张同样递了过来。 原来是模仿! 尤兵长出了口气,将人熊手中的纸张接过,迫不及待地观看起来。 纸共三页,每页纸上都画着一幅简笔画。 第一幅画是一个少年和一头狼。少年骑在狼背上,正奋力爬出山坳。 第二幅画是一个少年和一条马陆。马陆超级巨大,那个少年手持宝剑,正刺向马陆的脖颈。 这两幅简笔画不正是画得自己的经历吗? 第一幅画得是自己刚刚走出隐形通道,遇到冰峰六时的场景;第二幅则是在喀斯特溶洞与超级马陆搏斗的过程。 特别让尤兵惊诧的是,第一幅画中的少年是自己的本来面目,而第二幅中则是带着面具的自己。 怎么会这样? 按照时间推算,朱八梦见自己的时间应该在半年前。也就是说,那时的自己还没有进入隐形通道。 难道朱八的梦境具有预知功能? 想到这里,尤兵愈发感觉事情不可思议。 再往下看去,第三幅图画是一家旅店。旅店很破旧,窗户用破旧的窗棂纸遮挡,墙皮脱落,墙上布满了弯弯曲曲的裂缝。店门半开半合,有个高大肥胖的年轻伙计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样子是正在忙碌。 令尤兵奇怪的是,如此破旧的旅店,竟然悬挂着一面崭新的牌匾。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仙缘旅店。 仙缘旅店……有趣的名字。尤兵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这家旅馆与“仙缘”有任何关系。 这幅画除用简笔画出旅店,朱八还用寥寥数笔勾勒出旅店坐落的位置。那是一座长满树木的小山山脚,一条曲曲折折的官道贯穿南北,一头连接着一座城池,另外一头则通往了连绵不绝的山脉。 朱八画这个旅店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也是他梦中的场景? 尤兵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索性将三幅画往地上一放,顺势躺了下来。 尤兵身体本来就虚弱,经过魏秀娘和人熊这一闹,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般。如果不是对人熊谜团的执着,尤兵早就坚持不住了。 见线索中断,尤兵紧绷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与之而来的是劳累、疲倦与眼前阵阵发黑。 尤兵看了看身左侧正注视自己的人熊,又看了看右侧已经发臭腐烂的畸形尸身,暗叹一声——即使天大的事情,也要休息一会儿! 说是休息一会儿,尤兵刚刚躺下,眼皮就不争气地合拢了。渐渐的,所有的一切包括声音和光线都消失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尤兵只觉腰间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 这个狗日的人熊! 尤兵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人熊将自己夹在了腋下。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不到十二个时辰,自己已经被夹了两次。 尤兵想要挣扎想要叫喊,声音尚未发出,嘴巴一把被人熊捂住。 人熊不让自己出声,难道是危险临近? 瞬间,尤兵清醒过来。他睁开眼,恰巧有一缕晨光顺着木板的缝隙钻进来,照在尤兵脸上。 尤兵只觉周围的一切都是亮堂堂的,包括枝条、藤蔓以及居住的小木屋。 趁眼睛适应光线之际,尤兵朝人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反抗,不再出声。 还别说,这个人熊与朱八相处那么久通了人性,它心领神会地拍拍尤兵的后背,将尤兵轻轻放在木屋门口,然后探手向树下指去。 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以及蜿蜒扭曲生长的藤蔓,尤兵隐隐看到有两个人影在树下晃动。 “已经寻找一宿,咱们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说话的人声音很熟,尤兵细一回想,眼睛忽然亮了。他不就是被自己用沙石迷住双眼的黑衣仆人吗? 另外一个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如果找到尤公子,并且能够抓住人熊,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将他们一起带回去,向宋长官复命。” 听到两人的对话,尤兵探出脖子,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光秃秃的大脑门。 他是秃头! 秃头用手使劲蹭了蹭油光锃亮的脑袋,语音略带沙哑地说:“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放在拍卖会上,它可能价值连城。如果放在杀人犯的手中,它仅仅是杀人的佐证。老弟,你能不能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什么意思?” “我想……”秃头的声音越来越低。尽管尤兵努力去听,但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秃头说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打算做什么? 尤兵默默地看着树下的两个人。只见黑衣仆人听后,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向后退了数步,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不行!” 而秃头的脸上现出极尽的无奈,想要再说什么,见黑衣仆人连连躲闪不愿听他的解释,不由叹了口气,“好,我听你的,不过……”秃头示意黑衣仆人近前说话。 黑衣仆人倒也实在,向前走了两步,将耳朵探了过去。 “我可以听你的,不过——你得死!” 秃头的话尚未说完,黑衣仆人闷哼一声。他低头看去,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没入黑衣仆人的腹部。 “你……你……”黑衣仆人仅仅说出两个“你”字,便仰头摔倒在地。 黑衣仆人被杀死了?尤兵心中暗暗吃惊秃头的心狠手辣。 “老弟,我与你本无仇无怨,但你妨碍了我的升迁之路,对不起了!”秃头双手合十,面对黑衣仆人深深鞠了一个躬,随后双手猛地向地面打去。 嘭! 双掌打在地上,顷刻间沙石乱飞,泥土四扬。潮湿松软的土地上,被他打出了一个一丈长半米深的土坑。 秃头看了看土坑,又瞧了瞧黑衣仆人的尸身,右臂轻挥,地面上迅速形成一个小旋风。旋风被秃头驾驭着,裹挟起黑衣仆人以及周围的砂石瓦砾,将坑中尽数填平。 秃头这是在毁尸灭迹! 尤兵想到自己肩头微弱的阳火,又看到黑衣仆人被他一刀毙命,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掩埋黑衣仆人的尸体后,秃头没有走。也许是昨晚没睡觉的缘故,他走到大树下,倚着树干坐了下来。看他的样子,打算在树下休息一会儿。 屈指算来,秃头哪是一宿没有睡觉。昨天晚上,他和黑衣仆人奉命追寻尤兵和人熊,整整找了一宿;而前天晚上,尤兵则以尿尿为名同样让他一宿未合眼。 任他是铁打的金刚,二十四个时辰不合眼也会熬不住,何况是一个等级并不很高的五阶士兵。 就在秃头似睡非睡、即将进入梦乡之际,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褶皱龟裂的树干缓缓流了下来。 开始时,秃头并未注意,以为是睡梦中的错觉。可这股温热感越来越强,不一会儿,秃头倚靠在树干上的后背湿了大半。 有问题! 秃头猛地醒了。用手向后一摸,湿湿的。将液体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腥臊气味迎面扑来。 “秃头,赶快起来撒尿!” 没等秃头反应,尤兵在他的头顶上方大喊了一声…… g20 寻找梦境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节 寻找梦境 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五阶士兵竟然被一泡尿淋醒了。 面对奇耻大辱,秃头脸上的肌肉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可当他站起身时,脸上又浮现起往日的谦卑。 “是尤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秃顶抬头向树冠上方看去。只见尤兵略显瘦弱的身躯被一条藤蔓系着,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杈,正缓缓落下。 “是不是很意外?”尤兵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泡尿与他无关。 “是很意外,不过是意外的惊喜。按照宋长官吩咐,我追踪线索,已经寻了你一宿。本想再往下找下去,可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所以……” “所以,你杀了同伙,想自己独占功劳?” 听到尤兵提到杀人之事,秃头暗自一咬牙,“他该死,因为他阻碍了我的升迁之路。” 秃头说着,毫无征兆地轻喝一声,身体猛地跃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秃头的动作很是突然。没等尤兵问完,秃头就如一只大鸟般腾跃起三米多高,瞬间抓住了尤兵的腰带。 尤兵只觉腰间一紧,紧接着绑缚他的藤蔓“嘭”地一声被秃头扯断,然后与秃头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砰! 在尤兵双脚落地的刹那,不远处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尤兵定睛看去,人熊四仰八叉地摔了下来。 幸好人熊体质强健,幸好地面松软且无尖锐之物,幸好人熊摔落过程中有藤蔓和枝条阻挡,否则从四五米的高空坠落,人熊不死也会摔成重伤。 即便如此,人熊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站立起来。 “你是在警告我,你才是这里的主宰吗?” 尤兵知道,人熊的摔落是秃头施了手段。木屋很结识,人熊也很小心,它是不会自己掉落下来的。 “尤公子多疑了。” 秃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按照宋长官的吩咐,你和人熊务必全部找到,并且要带回他那里。我知道尤公子是性情之人,对于宋长官的命令,你能够接受吗?” 这个……尤兵沉吟片刻,缓缓答道:“我可以回去。不过,人熊就不必了。它仅仅是因为某些机缘沦落成为如今尴尬的境地,如果将它带回,势必没有好下场。” “可是,宋长官想要知道人熊碰到了什么机缘。所以,我才将同伴杀死,目的是阻止将人熊带回。一方面,可以放人熊一条生路,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尤公子心安。” 狡辩! 秃头说得话,打死尤兵也不会相信。在尤兵印象中,秃头是个急功近利之人,千方百计想要在仕途方面有所建树。 对,一定与仕途有关。尤兵想罢,淡淡地问秃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放走人熊,我独自陪公子去见仁将长老。” 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意图! 尤兵目光转动,看向人熊。见它晃动着身子,身体没有大碍,才看似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回宋长官那里?要知道,魏小姐被他们当做人质,这让我很是牵挂放心不下。” “公子错了。如果你回去,才是最担心的事情。”秃头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尤兵一眼。 “为什么?” “宋长官此次前往洗兵城有三个目的。一个是疗伤,也就是寻找机缘重生他的下体。一个是报仇,寻找机会斩杀神龙剧场的老板公孙虫。半路上,你和魏家大小姐不请自到,让他产生了第三个目的,向仁将长老邀功,以求得更大的升迁机会。在这三个目的中,第一个目的重生下体是他最大的心愿,如果另外两个目的与第一个目的发生冲突,他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实现第一个目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将人熊带到宋文刚身边,他就不会前往洗兵城?” “对。”秃头点了点头,“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如果仅仅将你带回去,宋长官势必不会甘心,甚至会使出极端的做法。” “什么做法?” “放弃你和魏家大小姐,命令我们全力追寻人熊。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命令必须执行。而对于你和魏家大小姐,由于你肩头阳火微弱,将会很难走到洗兵城。” 有一定道理。 尤兵不得不承认,秃头尽管心怀鬼胎,但他的理由的确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如果我和你单独去洗兵城,宋文刚将会怎么办?” “属下已经和宋长官约定,如果两天之内没有返回,他们不必在原地等待,我们将在百里之外的一家旅店集合。” 旅店? 尤兵心中一动,“那家旅店叫什么名字?” 秃头想了想,“从外兵城去往洗兵城的道路,属下仅仅走过两三次,对于那个旅店的名字实难想起。” “是不是这家旅店?”尤兵将朱八生前画的第三幅画递给秃头。 秃头展开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看旅店的模样以及周围的环境,与我所说的那家旅店有几分相似。不过,这名字看起来却生疏得很。” “你的意思是,店名不对?” “是。”秃头点了点头,继而又说,“属下最近一次路过那家旅店是在两年以前。也许,期间店老板换了店名。” 有道理!尤兵眼睛一亮,“以你的脚程,一百里地需要多长时间能够赶到?” “两个时辰。” “如果背负着我呢?” “这……”秃头沉吟片刻,伸出三根手指,“大约需要三个时辰。” 尤兵看了看日头,笑呵呵地对秃头说,“今晚咱们就住在这家旅店!” 什么?秃头面露难色,“尤公子,我和宋长官约定在那家旅店不见不散。如果咱们去了,岂不是……” 秃头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清清楚楚地传达出来。如果尤兵和秃头两人在旅店与宋文刚遇到,宋文刚必将责问秃头事情的经过,并责令秃头再去寻找人熊。如果那样的话……尤兵想到这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古怪——秃头所做的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秃头为什么要极力斩断自己与宋文刚的联系?原因很简单,自己是块烫手的山芋。虽然烫手,但美味可餐。无论是谁,只要怀揣强烈的仕途欲望,都会对自己动心的,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占为己有。秃头就是这种人。 看到秃头为难的神色,尤兵笑了,“你与宋文刚约定的时间是两天之后在旅店相见,也就是明天下午时分。如无意外,咱们俩今天晚上入住,第二天继续赶路,双方有个时间差。我想,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吧?”尤兵故意将“你的运气”四个字说得很重。 秃头知道尤兵话中的含义,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 与秃头达成了一致意见,尤兵要与人熊做一个了断。 经过一夜的平安相处,人熊与尤兵彼此之间的敌意少了许多。特别是尤兵,想到人熊舍生忘死将自己掳掠过来,目的仅仅是为了主人的一个梦境,不禁感叹人熊的愚忠。 同样,人熊不想让尤兵离去。它口中喃喃着“救我”二字,想要将尤兵再次带回木屋。它伸了几次手,由于忌惮一旁虎视眈眈的秃头,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尤兵。 尤兵略一沉吟,将朱八的日记和三幅简笔画交还给人熊,并给了人熊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与秃头快步离开。 “救我……救我……救我……” 人熊含混不清的声音自尤兵和秃头身后响起,一遍又一遍,直到两人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 在离洗兵城百里之遥的南部有一座小山。山本无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漫山遍野长满了野柿子树。久而久之,这里被过往的行人起名为“野柿坡”。 野柿坡上生长出来的柿子涩且苦,很少有人采摘。每到冬季树叶落尽,漫山遍野尽是鸡蛋大小、红彤彤的果实,远远看去,如同点燃了千万个小灯笼,煞是壮观。 可是从去年开始,这种壮观的自然景象不见了。一棵棵粗大的柿树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或者拦腰折断,或者连根拔起。 那可是一山的树啊!仅仅半年时间,百十公顷的野柿树足足被毁去一大半! 由于野柿坡是荒山,属于无主的山丘,这件事情尽管在百姓中口口相传,但基于“民不举,官不究”,它始终没有摆上台面。 这天下午,有两个人沿着曲折的官道匆匆而来。 如果细细观察,你会发觉这两个人很是奇怪。一个长相阴郁,最明显的特征是他的秃头,在阳光照射下锃明瓦亮。他快步向前走着,尽管着急,尽管天热,但始终背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渴了喝水,饿了吃野果,困了倒头就睡,醒来便神态悠闲观看周围的风景。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官道上来的两个人正是尤兵和秃头。 “那家旅店快到了吗?我累了。”尤兵趴在秃头的后背上,努力伸展着四肢,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快了。再绕过前面那个弯道就能看到了。” 秃头说着,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他奶奶的,老子背着你走了半天没说累,你小子趴在我后背上居然嫌累!秃头暗暗咬牙,但没敢说出口。 阿嚏!阿嚏! 说话间,尤兵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秃头,我们家乡有句俗语,是关于打喷嚏个数的解释。叫做——一想、二骂、三念叨。意思是说,打一个喷嚏,是有人想我;打两个喷嚏,是有人骂我;打三个喷嚏,是有人在背后议论我。刚才,打了两个喷嚏,是不是你在心中骂我?” 听到尤兵的戏谑,秃头苦笑不止,讪讪说道:“尤公子,你是我的贵人,我怎舍得骂你。如果说打一个喷嚏是代表有人想你。打两个喷嚏,应该是有两个人想念你,或者是有人非常想念你。” “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打喷嚏能这样解释。” 尤兵被秃头说乐了,脑海中不禁闪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g21 旅店客满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一节 旅店客满 怎么会想到她? 魏秀娘的身影出现在尤兵的脑海中,吓了他一跳。尤兵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不知不觉想到魏秀娘。 在答应秃头舍弃宋文刚时,尤兵曾暗暗松了口气,认为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方面,可以探查朱八畸形的原因,进而揭开他梦境预测自己走向的真相;另一方面,可以摆脱魏秀娘的缠绕。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对于自己和魏秀娘都是一种解脱。 没想到,秃头无心的一句应答竟然引出了魏秀娘的身影。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她?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这一定是因为甩掉她,造成内心愧疚的结果! 尤兵眉毛一挑,看到秃头满是汗水的脑门,不由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在秃头身上。他抬手猛地一拍秃头的脑袋,“让你快走,怎么还走得这么慢!小心见到仁将时,忘记提你的功劳!” 被尤兵一打,秃头的脸涨得通红。他本想辩解一二,诉诉自己的不容易,可当听到尤兵提到“功劳”二字时,涌到脑门的火气顿时消散了。 “没问题。尤公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我马上加快速度。” 秃头说着,丹田一提气。尤兵猛然觉得秃头的身体似乎长了一截,紧接着,两人的行进速度陡然提升。道路两侧的树木如同过电影般,向身后快速移动着。 一炷香后,秃头背着尤兵终于走到了官道拐弯的尽头。虽然时间不长,但把秃头累得够呛。他喘着粗气说道:“尤公子,我说得那个旅店就在前面。” 顺着秃头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千米开外,有一座孤零零院落。由于太远,只能依稀看到那所宅院很是破旧。土坯围墙有一半已经坍塌,用栅栏代替;而另外一半围墙则用粗大的木棍支撑着,山风一吹摇摇欲坠。 “咱们过去看看!” 不觉间,尤兵有些紧张。这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一种自我保护反应。他不觉抓住秃头肩头的衣服,催促着秃头前行。 也许是感应到尤兵内心的变化,秃头此时尽管累得要死,但他没有吱声,奋力向前走去。 近了,更近了。 随着院落临近,尤兵看到了一个木架结构的门楼。门楼上的大漆已经爆裂,露出里面似灰非黑的原木。大门也是木质的,一扇门板脱落下来,斜倚在门框上。另一扇门板尚且可用,只是上面密密麻麻地出现了许多孔洞,似乎为白蚁所蛀。 门板上方悬挂着一面牌匾,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旅店! 没有“仙缘”二字,旅店的样式也与朱八所画不一样! 看到这些,尤兵不由长出了口气,同时心中隐隐泛起一丝遗憾。 此时的尤兵有些纠结。他既希望能够破解朱八身背后的谜团,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在破解谜团过程中,必将会遭遇潜在的危险。这如同一个天平,托盘上面一头摆放着平安,一头摆放着好奇。这两种选择孰轻孰重,很难说得清楚。 既然现实中的旅店与朱八的简笔画内容并不吻合,看来此旅店非彼旅店,要想破解梦境预测的事情要等待以后的机缘了。 见尤兵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秃头没有吱声。他走上前去,在破旧的门板上轻轻敲了几下。 时间不长,门“嘎吱”一声开了个小缝,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露了出来。 “你们有什么事?”白发老者问道。 听到老者问话,秃头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两步,抬头看向上面的牌匾。当他看清“旅店”二字时,不由怒声喝道:“老头,我们来这里,你说有什么事情?” “住店?对不起,客满。”白发老者说完,将脑袋缩了回去,随手关死了木门。 有古怪! 尤兵环视了周围一遭。 这座院落位于进出洗兵城的必经之地。位置尽管很好,但过往的人流并不多。秃头背着尤兵走得这段时间,仅仅发现三五个人从此路过。 这样一个“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地方,入住的客人能多吗? 尤兵不信,秃头也不相信。 由于尤兵与秃头事前有约,需要在这里入住一个晚上。见白发老者拒绝,秃头生怕后背上的小爷再生什么幺蛾子,怒声向门内喝道:“老头,赶快开门让我们住店,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秃头话说得凶狠,但院内的白发老者回答得更绝,“你不客气又能怎样?要不,把我们这家旅店拆了!” 这是买卖人家的和气生财之道吗? 尤兵眉头微微一皱,轻轻拍了拍秃头的肩膀示意想要下来。 秃头对白发老者凶狠,但在尤兵面前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绵阳。他应了一声,双腿微屈,双手撒开尤兵的大腿,尤兵顺着秃头倾斜的身体滑落在地上。 将近一天时间,尤兵都是在秃头后背上度过的。同一个动作保持不变,使得尤兵周身血脉不畅。乍一下到地上,感觉腿脚发软,险些摔倒在地。 “尤公子,小心!”秃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尤兵胳膊。 “没关系!” 尤兵晃了晃僵硬的身体,抬头间,对面木门上的龟裂处,一道昏黄的目光一闪而过。 尤兵本不想招惹是非。但他算计了一下时间,如果不在这里住店而是继续前行,走到天黑只能露宿在荒郊野地。 与其被野兽侵袭,倒不如…… 尤兵看了一眼龟裂的木门,伏在秃头耳边低语了一翻。 “尤公子,不用这么费事,我只要……” 没等秃头说完,尤兵白了他一眼,“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是来住宿,就应该让他们开门接客,而不是强行闯入。” “听公子的,我速去速回。”秃头答应了一声,顾不得疲劳,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秃头去得快,回来得也不慢。不一会儿,秃头回来了。他的肩头多了一个奇大无比的布袋。 “按公子吩咐,已经逮来了。”秃头说道。 “照计划行事。记住,不要出现意外。” “是。”秃头应了一声,纵身跃上了旅店的墙头。 半柱香过后,旅店里面喧哗起来。 先是传出白发老者的惊呼,“院子里进来野猪了!” “爹,不要害怕,让我来!”这是一个憨憨的声音。 “注意安全!”白发老者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心。 “没问题!你瞧好吧!”那个憨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紧接着,是“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以及野猪的嘶吼声。 “小心!”白发老者忽然一声惊叫,与此同时,那个憨憨的声音发出一声闷哼。 尤兵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他抬头看了看墙头上观战的秃头,“怎么样了?”尤兵问道。 “公子足智多谋,让属下佩服。他们打得很精彩,看着很过瘾。”秃头依然对白发老者刚才的顶撞耿耿于怀,话语间带出了幸灾乐祸的调侃。 “我问得不是这个!” 见尤兵问得严肃,秃头不由正色起来,“回尤公子的话,通过刚才观察,这家旅馆里面只有开店的父子二人,没有发现其他人等。” “他们二人身手如何?” “只是普通的庄稼把式,有些蛮力,但很不入流。” “知道了。你加快一下进度,切记,不要让他们父子受伤。” “是!”秃头随手从墙头掰下一块泥皮,弹了出去。 “啊!” “儿子,你怎么了?”白发老者的声音又一次传出。 “腿麻了,不会动了。爹,你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走,我断后!” “不行!” 父子两人推让间,秃头缓缓站起身,提高调门说道:“这大白天的,你们不好好开店,怎么有闲情挑逗野猪?” “原来是大侠。您别开玩笑了,赶快救救我们父子……” 见到秃头从墙头跃了进去,尤兵便不再关注旅店内发生的事情。他目光一转,看向旅馆旁的那个山坡。 如今是盛夏,按理说应该是绿意盎然、鸟语花香。可那个山坡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一棵棵大腿粗细的野柿树或是被连根拔起,或是拦腰折断……一幅破败狼藉的场景。 是什么力量造成的?尤兵本想近前细细观察,他刚站起身,旅店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面愧疚的走了出来。 “公子,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请进,我们这里有房间供您居住!”白发老者双手搀扶尤兵的胳膊,打算将尤兵让进里面。 尤兵看了一眼白发老者的后面,秃头正得意洋洋地站在大门里面。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抓住已经昏死过去的野猪。 秃头的旁边是一个年轻的伙计。这个伙计身材高大肥胖,一脸的汗水。也许是与野猪打斗过于激烈,正一手拄着铁锹大口喘着粗气。 他怎么看着这眼熟? 尤兵的脑袋猛地“嗡”了一下。这个高大肥胖的年轻伙计与朱八画的人物竟然有几分神似! “公子,我们这家旅店尽管破旧,但饮食很干净。如果您不嫌弃,今晚可以免费入住……” 听到白发老者的话,尤兵知道老者误会了。他没有解释,只是向白发老者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大步向旅店内走去…… g22 深夜来临(上)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二节 深夜来临(上) 白发老者姓李,人称李老爹。他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年轻的伙计,因体态肥胖,小名叫胖虎。 在李老爹和胖虎的簇拥下,尤兵走进旅店大门。 这家旅店的布局与平常百姓家的格局大体相仿,为两出两进的院落。前面有一个院子,供停放车辆和马匹;后面也有个院子,用于饲养家禽,种植些应季的果蔬。旅店的中间是两排房子,前面一排为大通铺,后面一排则是一个个单间和一个饭厅。 几个人穿过第一排的大通铺,尤兵本以为李老爹会将他和秃头安顿到第二排的单间里面,谁成想,李老爹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来到了后院。 “尤公子、大侠,这段时间,我们小店的确客满,今晚要委屈两位住在这里了。” 让我们与鸡鸭为伍? 看着满地乱跑的家禽,秃头心生不满,“老头,在路过两排房间时,我明明看到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你怎说住满了客人?如果不希望我们住在这里,你可以直说,我们走便是了。” 被秃头一阵数落,李老爹老脸一红,想解释又似乎有些顾虑,只好将目光投向尤兵。 在那一瞬间,尤兵从李老爹的眼神中看出些许无奈。尤兵笑了笑,转头对秃头说:“既然是客满,咱们就不能为难李老爹。客随主便,服从安排就是。” “是。” 见尤兵同意了,秃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在李老爹后面,走进后院一间厢房内。 还别说,厢房内的陈设倒也干净。有两张床,两套全新的被褥,这对于一连几天没睡过安稳觉的尤兵说来,简直是充满了诱惑。 “多谢李老爹。” 尤兵拱了拱手,见李老爹没有退出的意思,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这……” 李老爹有些迟疑,看了看尤兵,又看了看秃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回答道:“吃过晚饭,两位能否不要出离此屋?” “为什么?”秃头眼睛一眯,警惕地看向李老爹。 作为一名士兵,秃头对于未知的危险显得格外警觉。他不能也绝不允许身边有危险存在。 见秃头逼视着自己,李老爹打了个哆嗦,“因为我们这家小店的确被人家包租了。之所以让两位客官在此过夜,一方面因为方圆百里之内没有第二家旅店,如果在野外过夜很不安全;另一方面,大侠刚刚帮我们解决个大困难,我们无以为报,只能以此种方式表达谢意。”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偷偷住在这里,第二天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样一来,你可以报恩,我们也有了落脚之地?” “大侠,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秃头指了指尤兵,“你可知道尤公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秃头!”尤兵拉长了声音,“李老爹是好意,不必为难他。” “谢公子。”没等秃头回应,李老爹向尤兵一躬身,便走了出去。 晚饭是在厢房里吃的。按照原定安排,两人本应该在饭厅吃。但到了吃饭关口,胖虎将饭食主动端了过来。 “是不是怕我们见不起人?” 秃头乜斜着眼睛看向胖虎,他的目光中现出一丝阴寒。 “大侠,我爹见尤公子身体疲惫,不忍让他劳累,所以命我端过来。这是我们对公子爷的一份孝心,您千万别误会。” 胖虎的长相虽然憨胖,但说起话来却很乖巧。他把本来歉意十足的话反转过来,说成了是对尤兵的一翻良苦用心。 秃头听后倒没什么,反倒是引起了尤兵的兴趣。 “胖虎!” 尤兵点手将胖虎唤到自己身边,“问件事情,你能否如实回答?” “只要公子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尤兵笑着看向胖虎的双眼,“包租你家旅店的是何许人也?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为什么要包租这么长时间?” 听到尤兵询问包租者的情况,胖虎本来笑容可掬的胖脸忽地变了颜色。他看了看身后,见没有旁人,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如果告诉你,必定惹祸上身。切记,晚间无论听到什么响动,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难道是官老爷的小妾被私放在这里,怕走漏了风声?”尤兵依然笑盈盈地看着胖虎。 “您说笑了。在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会有娇嫩之人停留在此。包租的这些人比官老爷厉害多了,他们……”胖虎说到这里,自知有些失言,赶紧闭上嘴巴,退出了房门。 果然有问题! 看着胖虎渐行渐远的背影,尤兵故意打了个哈欠,将桌子上的饭食往身前一放,“吃饭!” 饭吃得很快。 吃过晚饭后,尤兵进行了简单的漱洗,便躺在了床上。他要静静地梳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关于这家旅店的事情。尤兵有种感觉,这家旅店隐藏的秘密似乎与自己有关。 秃头则不然。见尤兵吃过晚饭,他才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细嚼慢咽的,似乎要将米饭中的每一个米粒都要咀嚼它七七四十九口。 其实,秃头是在等。等天黑,再等天亮。只要今晚一过,他便按照与尤兵的约定,立即启程赶往洗兵城。在那里,有仁将的手下,只要将尤兵送到洗兵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日头从偏西到日坠西山,再到余晖尽敛,看不清事物。 秃头没有点灯,听到床上传来尤兵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说实话,这一天把秃头着实累得够呛。昨天没有睡,今天又背着尤兵走了足足百余里地。如果不是前面有个让自己疯狂的目标,秃头很难相信自己能够坚持下来。 坚持就是胜利! 秃头躺在床上,开始的时候还在警告自己,不能睡觉,不能睡觉,然而想着想着,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秃头睡着了,尤兵却醒了。确切地说,尤兵根本就没有睡着。 从早晨到下午,尤兵都是在秃头后背上度过的。在秃头晃晃悠悠如同摇篮般颠簸的后背上,尤兵几乎睡了一整天。如今,他困意全无,眼睛睁得大大的,静静地聆听着外面传来的嘈杂的声音。 那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由旅店之外进入旅店的前院,再进入了两排客房一侧的供客人进食的饭厅。 听那些嘈杂的脚步声,人数不少,足有十人以上。其中一个人嗓门很是响亮,“李老爹,今天有什么吃食?” “回熊老大的话,今天有头野猪意外闯入小店,被我和胖虎合力打死。下午时分,小老儿已经将野猪扒皮卸骨,今晚咱们改善生活,为大家添一道大菜——红烧全猪!” “不错!” 也许是听到有美食可吃,那个被称作熊老大的人有些兴奋,“李老爹,自从半年前我们住在这里,你感觉旅店有何变化?” 李老爹琢磨了片刻,回答道:“野味多了。您时不时地为旅店带来些野味,让小老儿也添了口福。” “算你会说话!”熊老大说着,一阵大笑,“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仙缘!” “对,是仙缘。”一个尖细的声音随声附和着,“李老爹,要不你这个旅店换个名字,叫‘仙缘旅店’如何?” “这个名字如何解释?” “……” 仙缘旅店? 尤兵躺在床上,并没有故意偷听饭厅内的对话,怎奈此时夜深如水,那些对话如同潮水般滚滚而来。 当尤兵听到“仙缘旅店”这四个字时,心中不由一动——这不就是朱老八第三幅画中的那个店名吗? 仙缘旅店……仙缘旅店…… 尤兵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了。 此次自己之所以逼着秃头赶到这家旅店,是因为要寻找朱老八画中的那家旅店。旅店是找到了,但现实的名称与画中的不符。 尤兵本以为线索就此中断,没想到,住店的这帮人居然要改旅店的名字,而且所改之名竟然与朱老八画中的名称完全一致! 这是怎么回事? 尤兵思来想去,唯一的结论就是——朱老八的梦境具有预测功能! 想到这里,尤兵忍不住坐起身,抻着脖子向窗户外面看去。 透过破损的窗棂纸,尤兵隐隐看到对面的饭厅内坐着一大桌子人。居中而坐的是一个体态极为壮硕的青年男子。他举手投足间,肌肉棱角尽显,很是高大威猛。 他的旁边是一个尖嘴猴腮之人。这个人脑袋很小很圆,双腮塌陷,薄嘴唇、小鼻子,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那双眼睛——奇大无比,且说话间不住的来回转动。 尤兵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令他惊奇地是,这些人的长相都很奇特。要么身材瘦成一根棍,要么后背罗锅弯成一道弓,要么个头矮小不足常人一半高,要么长相奇丑宛若外星人。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怎么都如此怪异! 恍惚间,尤兵感觉遇到了一群马戏团的畸形演员…… g23 深夜来临(中)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三节 深夜来临(中) 他们一定是与朱老八存在着某种关系! 尤兵在看到这群人的那一刻,这种念头油然而生。 这也怪不得尤兵有此联想。朱老八是个长着“八肢”的畸形怪人;而这群人呢?要么壮硕如熊,要么精怪如猴,要么纤细如蛇,要么背着个罗锅宛如一只千年巨龟。 尤兵抻着脖子、瞪着眼,聆听着他们对话。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有说有笑,谈论得无非是一些当年风月场所的风骚话题。到了后来,吃食摆上桌面,猴老二一挥手,将伺候的李老爹和胖虎轰了出去。他们将房门和窗户一关,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过,从刚才的交谈中,尤兵简单得知了这伙人的构成。 那个壮硕之人叫熊老大,是带领大哥;尖嘴猴腮之人是这伙人的军师,被称为猴老二。其余之人皆以动物名称命名,比如细高挑儿叫蛇老三,罗锅之人叫龟老四,等等。 这些人长得与众不同,名字怎么也起得这般怪异! 尤兵眯着眼沉思片刻,见秃头睡得如同死猪般,便悄悄下了床,蹑手蹑脚向房门走去。 从厢房到众人吃饭的大厅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下床前,尤兵就已经盘算好——打开房门,溜到饭厅窗户下,蹲在那里偷听他们的谈话。只需这三步,只需短短的时间,困扰自己的谜题就极有可能会有眉目。 对于尤兵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尤兵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慢些、轻些,小心些!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从床边慢慢摸向了房门。 今晚的星星很多,微弱的星光顺着窗户洒进厢房,将屋内照得雾蒙蒙的一片。尤兵大睁着双眼,双手向前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发出异响,惊动饭厅内的众人以及身后正在酣睡的秃头。 厢房面积不大,再加上尤兵的床铺在屋子中间靠墙部位,尤兵仅仅走出七八步,便来到房门前。 嘎吱! 静寂的夜空如一块黑布,被开门声划破。尤兵攥住门把手的手哆嗦了一下,很显然,这“嘎吱”一声并非发自厢房的木门,而是饭厅的大门。 尤兵稍停片刻,目光沿着门缝向外面看去。 在一阵脚步声中,一个极瘦极高的身影出现在后院内。 是蛇老三! 蛇老三走出饭厅后,没有迟疑,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近了,更近了。站在房门内,尤兵已经能够看到蛇老三的面孔,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腥臭的气味。 难道他想进入厢房? 尤兵心中一阵紧张,眼睛迅速地在周围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把锹柄上。尤兵暗想,如果蛇老三进来,看老子怎么招呼你! 庆幸得是,蛇老三走到厢房门口后没有停留,径直向墙角的鸡窝走去。 哗哗哗…… 听到这声音,尤兵不禁松了口气。这个狗日的蛇老三有厕所不去,偏偏来这里撒尿! 没等尤兵将心放进肚子,随着尿液的激射声,一股浓重的尿骚自墙角处飘散过来。 好大的骚气! 尤兵嘴巴一张,险些将胃内尚未消化的饭食吐出来。他只觉得喉咙间刺痒难受,胸口阵阵发闷。 尿有骚味无可厚非。但是,能骚到如此惊人的程度,简直可以参评吉尼斯世界记录了。 尤兵捂住鼻子,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两步。 尤兵尚且如此,那一窝公鸡母鸡更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唧唧唧唧……咯咯咯咯…… 大大小小的公鸡母鸡发疯般地从窝门挤了出来。 不会这样夸张吧! 尤兵看着鸡惊恐的样子,感到一股恐惧在后院蔓延着。 这个蛇老三怎么如此古怪? 尤兵诧异之际,蛇老三已经小解完毕。他抖了抖下体,将腰带抽好,然后慢慢回转过身。 就在一刹那,借着雾蒙蒙的星光,尤兵看到蛇老三眼中闪动着两点莹莹的绿光。 蛇老三转过身后并没有立即返回饭厅,而是看向那群惊恐四散的鸡。他的双手相互摩擦着,口中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猛地,蛇老三口中一条细而长的舌头激射而出。舌头的目标竟然是不远处一只肥大的母鸡。 仅仅是电光火石间,那只母鸡被细长的舌头卷了起来。没等母鸡反抗,随着舌头收缩,它不可思议地被卷到了蛇老三的嘴边。 嗷…… 蛇老三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大嘴一张,下颌自挂钩处脱落下来。紧接着,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直至将整只母鸡吞了进去。 尤兵看得清楚。随着母鸡被蛇老三吞进口中,自他的喉咙处鼓起一个篮球大小的鼓包。那个鼓包向下滑动着,到了腹部位置才消失不见了。 “老三,你在做什么?” 饭厅门口,一个壮硕的身影闪现出来。是熊老大。 熊老大的出现显然出乎蛇老三的意料,他身子一怔,随即笑道:“本想去厕所方便,怎奈尿急,就随便寻了个地方解决了。” 听到蛇老三的话,熊老大似乎不太相信,他看了看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鸡,一把抓住蛇老三的细腰,“回饭厅吃饭。记住,你是人,不是畜生!” 熊老大说着,如同拎小鸡般,将蛇老三拽回了饭厅。 片刻后,后院安静下来。那些四处乱窜的公鸡母鸡见危险解除,如同从生死边缘转了一圈般,一个个悄无声地又钻回了鸡窝。 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尤兵忽然想起那个长有“八肢”的朱老八。按照朱老八日记中记载,他的“八肢”是去年生长出来的,也就是说,属于基因突变。难道,这个蛇老三乃至饭厅内的所有人都遭遇了基因变异? 想到这里,尤兵打了个寒颤。 要知心腹事,且听背后言。尤兵咬了咬牙,决定继续推进他的偷听计划。 尤兵再次看了看身后的秃头,确认秃头依然在酣睡,开门、出门、关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之后,尤兵在暗淡星光的掩映下,一路小跑,轻手轻脚地来到饭厅的窗口下。 此时,李老爹所谓的红烧全猪已经端上饭桌。除此,饭桌上还摆放着八凉八热十六道菜。 饭桌旁,熊老大正高举酒杯,“兄弟们,按照二弟所说,咱们的救星即将来到。为了你我能够顺利渡过苦海,干一杯!” “干!” “干!” 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 “二哥,你说得那个人真能来救我们吗?” 蛇老三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猴老二。 猴老二蹲着椅子上,用一只干瘦的小手捋了捋稀疏的头发,“你们把心都放在肚子里,我说得话八九不离十。这一个星期以来,我已经一连五个晚上梦到那个少年了。每次的梦境都是同样的场景,那个少年要么骑着白狼翻越山坳,要么手持宝剑与巨大的马陆搏斗……” 窗外的尤兵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猴老二说得不就是自己吗?忽然想起朱老八画得那三幅画,尤兵愈发感觉事情有些古怪。 不提尤兵怎么琢磨,饭厅内的众人依然谈论着“救星”的话题。“二哥,你能确定那个少年一定是救我们的吗?”不知谁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听到问话,猴老二不满了。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蹿了下来,“众位,我和大家说过多少遍了,平常人入不了我的梦境。那个少年能够进入我的睡梦,自然有他的道理。” 说到这里,猴老二叹了口气,“如果八弟在这里,可以和咱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偏偏他……唉!” “不要再提朱老八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这小子偷偷溜走,等将来有机会遇到,看我怎么收拾他!”熊老大将手中的酒杯往饭桌上一顿,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饭厅内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注意到众人畏惧的神态,熊老大面色缓和下来,点手唤过猴老二,“咱们说点高兴的事。” “什么事?”猴老二两只大圆眼一骨碌,又蹿上了椅子。 “那个少年什么时候来救助咱们?” “这个问题嘛……”猴老二掐着手指算计了一下:“昨天,我已经将鹰老九派出去了。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今晚就能回来。” “很好!”熊老大又一次端起酒杯,“为预祝二弟梦境成真以及九弟马到成功,咱们再干一杯!” “干!” “干!” “……” 饭厅窗外,尤兵听着里面酒杯的碰撞声以及众人的说话声,忽然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团浓浓的雾气。看不清身旁的事物,更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尤兵又听了一阵,饭厅内除了吆五喝六地喝酒碰杯声,众人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女人。 饭厅内不再提及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尤兵听着索然无味,沉吟片刻,打算悄悄回返厢房。 谁知,尤兵尚未转身,头顶传来一阵破风之声。紧接着,一个黑影闪电般从上空掠了过去…… g24 深夜来临(下)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四节 深夜来临(下) 由于事发突然,尤兵仅仅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道黑影。再想细看,黑影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一只鸟,体型是否过于庞大? 如果那是一个人的话…… 尤兵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的身手实在太飘逸了。 还真让尤兵猜对了。 就在尤兵东张西望寻找那道黑影之际,在旅店的前院,一个人影飘然落在地上。 此时,胖虎端着一盘菜打算送进饭厅。正走在前院的当口,只觉身后刮起一阵劲风。他胖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几步,手中的托盘脱手而出。 “小心!” 胖虎身后,一个男低音传了过来。与此同时,脱手而出的托盘被人稳稳接在手中。 “谁?” 胖虎回头看去。等看清了那人的面孔,脸上不自觉地堆出殷勤的笑容,“原来是鹰九爷。” 鹰九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则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被子。见胖虎看自己,鹰九爷鹰眼一眯,冷冷说道:“小伙子,好奇心不要太重。知道多了,反而会害了你的性命。” “九爷说得极是,小的一定照办。该看得看,不该看的,打死也不看。” 胖虎一缩脖子,想要接过鹰九手中的托盘,却被鹰九躲闪开来,“这盘菜我去送。记住,从现在开始,如果没有叫你,不允许进入饭厅,也包括你的老爹。” 胖虎一愣,继而连连点头,“我们父子马上回屋,没有召唤绝不出来。” 鹰九说了一声“很好”,看也没看胖虎一眼,大步向饭厅走去。 鹰九的到来,让本来喧哗热闹的饭厅安静下来。人们纷纷看向鹰九腋下鼓鼓囊囊的被子。 “老九,你把救星绑架来了?” 没等熊老大问话,蛇三扭着水蛇腰,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绑架?”鹰九冷哼了一声。他似乎不买蛇老三的账,“老三,你以为我会用暴力手段对待咱们的大救星吗?” 被鹰九冷冷地怼回,蛇老三自觉很没面子,他回头看向熊老大,“老大,老九也太不把咱们当兄长的放在眼里了。” 熊老大没有理会蛇老三的话茬,目光看向鹰九,“事情进展是否顺利?” 听到老大问话,鹰九冷冷地面孔上才有了些许表情,“大哥,猴二哥的梦境似乎出现了偏差。” 鹰九的一句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怎么回事?”猴老二一听之下不禁脸色一变。 “按照二哥吩咐,我沿着官道向南行出百里路。正如二哥所说,迎面遇上了两辆马车。那两辆马车上,有二哥说的黑衣仆人、半截人,以及一个小姑娘。只不过,二哥所说的那个救星……” 鹰九说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可惜,少了那个少年。” “之后你是怎么做的?”熊老大追问。 “没有找到那个少年,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经过一翻较量,我制住了那些人。经过盘问,得知咱们的救星叫尤兵,被一只人熊掳走了。于是,我按照黑衣仆人提供的线索前去寻找。谁成想,少年尤兵没有找到,却发现了朱老八的尸体。” 朱老八死了? 鹰九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片刻后,蛇老三咽了口唾沫,“他的死因是不是与咱们面临的困境有关?” 鹰九点点头,“老八死亡之前,已经进化出了‘八肢’。” 见众人兔死狐悲的表情,鹰九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在那片森林里我寻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尤兵公子的踪迹。万般无奈之下,又回到马车那里,将一个自称叫魏秀娘的小姑娘带了回来。” 尤兵躲在饭厅的窗户下面,鹰九与众人的对话听到一清二楚。当他听到“魏秀娘”这三个字时,心脏猛地一缩。难道魏秀娘被他掳掠来不成? 忍不住心中疑惑,尤兵慢慢站起身,探头向饭厅内看去。 在饭厅的一张空桌子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被子。那个被叫做鹰九的人正掀开被子的一角。 饭厅内的灯火很亮。尤兵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被子里面蜷曲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果真是魏秀娘!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时间,尤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中午,自己故意被人熊掳掠走;今天晚上,魏秀娘竟然也被掳掠了。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如果救,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魏秀娘? 尤兵有些发愁了。按照本意,尤兵仅仅是打算探查一下朱老八梦中预测到自己的事情。谜题解开更好,解不开也无所谓。 如今不同了。魏秀娘落在他们的手中。这让尤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因鹰九的回归,饭厅内的所有人不再吃喝。他们围在魏秀娘周围,像是看个稀罕物般将魏秀娘看了一遍又一遍。 “老九啊,你把这个叫做魏秀娘的丫头带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她救你我于水火不成?”龟老四抻着脖子,慢吞吞地问道。 “据说她是尤兵公子的主人,而且与尤兵公子曾经有过暧昧关系。将她带来,尤兵公子一定会自动找上门来。到那个时候……”鹰九说着,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糊涂!” 猴老二打断了鹰九的话,“我是让你把尤兵公子请来,而不是将他强迫来。如今咱们有求于人家,怎能使用这种手段!” “我、我……”鹰九一连说了两个“我”字后,沉默不语了。 饭厅外的尤兵听到几个人的对话,再联系这几天发现的线索,尤兵终于将事情粗略地贯穿起来。 一年以前,这些人遭遇了某些变故。在那场变故中,朱老八因自己发生基因变异而出逃。其他人则辗转来到这家旅店安顿下来。朱老八变异,其他人也没有逃过这一劫,每天承受着某种痛苦的折磨。期间,那个叫猴老二的家伙与朱老八一样,梦到了自己。在“有病乱投医”的心态下,他们打算让自己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经历了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尤兵有些犹豫,这件事情是继续探查下去,还是就此罢手。 不过,魏秀娘一定是要救出来的! 坚定了这个想法,尤兵慢慢回转身,向厢房走去。从厢房出来到如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尤兵感觉脑袋开始阵阵发晕,腿脚以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该死!尤兵暗骂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因为阳火不足导致身体虚弱造成的。 尤兵必须去休息,哪怕休息个把时辰也好。否则,魏秀娘没有救出来,自己也要搭进去。 由于饭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鹰九和魏秀娘身上,对于饭厅之外的情况并没有察觉。 就这样,尤兵慢慢走回了厢房。 在进入厢房的刹那,尤兵感觉自己如同脱虚般,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要上床睡觉,我要上床睡觉…… 尤兵是这样想的,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向床铺伸了几下手,便放弃了上床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地气的凉意将尤兵冰醒了。尤兵动了动身子,感觉体力恢复了些。他刚想站起来,忽然闻到一股甜腥的味道。 这气味怎么这熟悉?是血腥! 尤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借着雾蒙蒙的星光,他环视着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床上。 那是秃头的床铺。秃头依然躺在床上,只不过鼾声没了,光秃秃的脑袋软塌塌地耷拉在枕头的一边。 秃头被割喉了! 这是怎么回事? 秃头被杀是在自己昏睡之前,还是在昏睡之后? 尤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想到熊老大、猴老二等人,难道是他们下的狠手? 细细想来,感觉这种推论并不合乎情理。他们正在焦急自己的事情,哪有心思荼毒生灵?况且…… 尤兵回头看了看房门,房门关得紧紧的,只有一扇窗户打开着。 如果是熊老大、猴老二一伙人所作所为,以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以及豪放的性格,绝不会偷偷摸摸地进来,再偷偷摸摸地离开。 尤兵打了个激灵——按此推理,在这家旅店内,除了已知的人物外,还应该潜藏着一个或者多个厉害的角色! 会是谁?他为什么仅仅斩杀了秃头,而没有对自己下手? 尤兵看了一下周围陈设,忽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刚进屋时,尤兵由于身体透支严重已经没有力气上床。无奈之下,尤兵只好躺在地面上。尤兵所躺的位置恰恰处于床铺与墙壁之间,也就是说,如果那个人从窗户进来,尤兵正好被床铺遮挡。再加之光线昏暗,谁会想到一个大活人有床不睡,而躺在地面上呢? 正因为如此,尤兵才险险躲过这一劫难。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内心如同撒了五味瓶。 本以为只要跟随秃头,自己肩头微弱的阳火就一定有机会旺盛起来。如今,秃头被莫名其妙地杀死了。谁还能为自己拨亮肩头的阳火? 十月初十……十月初十…… 尤兵算计了一下,距离十月初十也就是阳火完全熄灭,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在这二十多天里,自己能够重燃阳火吗? 对此,尤兵心里没有底,一点底儿也没有…… g25 惊人相似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五节 惊人相似 尤兵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昨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尤兵将秃头的尸体用一床棉被包裹起来,塞到了床下。然后用清水刷洗了喷溅一地的血液。 至于秃头的尸体如何处置,尤兵暂无想法,只能是多瞒一时是一时。 魏秀娘被抓了,秃头死了,原定的次日行进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尤兵躺在床上,尽管身体酥软,不想动弹,但脑子没有一刻停歇,快速转动着,思考下一步何去何从。 如今自己的体质抵不上一个普通百姓,以目前状况在熊老大等人手中抢回魏秀娘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无法抢回,能否和平解决,将魏秀娘平安要回? 尤兵思来想去,感觉只有这个想法妥当些。于是,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翻身下地走出了厢房。 后院一如往常,鸡鸭遍地着撒欢,无时无刻不再寻觅着食物。尤兵深深吸了口气,昨晚蛇老三那股刺鼻的尿骚依然隐隐可闻。 “尤公子早!” 李老爹从前院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盆挂面汤,看样子是给尤兵和秃头送吃食。 “在厢房里面呆了一宿,感觉很憋闷,我想换个地方吃饭,可否?”尤兵说着,指了指饭厅。 尤兵的意图很明显,他要在饭厅“偶遇”熊老大等人。 李老爹听完,讪讪地说道:“昨晚的确委屈尤公子了,不过这饭厅……” “是不是我不方便在那里进餐?” “不是。”李老爹赶忙解释道:“昨晚,包租旅店的那些人在饭厅内闹了一个通宵,里面杯盘狼藉尚未收拾。” 被李老爹婉转拒绝,尤兵也不生气,貌似随口问道:“昨天下午闯入这里的野猪是怎么处理的?如果是在外兵城,我一定会让伙计做一道大菜——红烧全猪。” 李老爹老脸一红,知道尤兵在暗示自己,不由叹了口气,“既然尤公子想在饭厅吃饭,小老儿这就去准备,只是更加委屈公子了。” “李老爹放心,是不是委屈,我心中有数。”尤兵说着,大步走进了饭厅。 正如李老爹所说,饭厅内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了一地,酒杯、饭碗、菜盘这一个那一个,有的被摔得碎成了八瓣。 这是吃饭后的场景吗?分明是发生过一场战斗! 见尤兵诧异,身后的李老爹解释道:“那拨包租的人什么都好,为人豪爽、出手大方,只不过就是酒后无德。他们喝酒之前,总是将我和胖虎轰回屋子。他们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让我们出来,遭受的损失会如数偿还,而且是加倍偿还。要不然,我们怎么能忍受他们天天这么闹腾。” 也许是心力憔悴的缘故,李老爹长长地出了口气,“还好,他们仅仅是晚上在这里折腾,天不亮就走。否则,我这把老骨头非交代了不可。” 听到李老爹的话,尤兵心中微微一动,“他们白天去哪儿?” “这个……”李老爹摇了摇头,“这是客人的事情,我们不能过问,也不敢过问。” 是吗?尤兵抬头看李老爹时,瞬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也许是察觉出尤兵对自己产生怀疑,李老爹讨好似的将挂面汤端了端,“和您一起的那位大侠怎么办?我是不是将吃食给他送进厢房?” 提起秃头,尤兵的脸色微微一变,“秃头在里面睡觉。他有个毛病,不喜欢别人打扰,特别是休息的时候脾气尤为暴躁。切记,没有他的召唤,不许进入厢房。” “知道了。”李老爹躬了躬身,打算为尤兵盛上挂面汤。 尤兵的初衷是想在这里“偶遇”熊老大等人。见他们不在,吃饭的念头变得索然无味。尤兵摆了摆手,便走出了饭厅。 正如李老爹所说,熊老大他们没有在旅店内。尤兵在经过一间间住宿的小单间时,有意向里面看了看。这些单间的床铺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住过的迹象。 就在尤兵失望之际,前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 的木工声音。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强。寻声看去,是胖虎在往通铺的门框上钉着一个牌匾。 也许是怕牌匾被损坏,胖虎悬挂时,在牌匾上罩了一层红布。 一阵山风吹过,红布的一角被高高吹起,尤兵发现牌匾上赫然露出一个斗大的字——“仙”! 难道是“仙缘旅店”四个字? 想到昨天晚上猴老二为旅店起的店名,又想到朱老八画得第三幅简笔画,尤兵内心一阵紧张。 尤兵的到来惊动了胖虎。他回头一看是尤兵,习惯性地堆出一脸的笑容,“尤公子,您是个有学问的人。看看这个店名怎么样?”胖虎说着,撩起了牌匾上的红布。 仙……缘……旅……店…… 果然是仙缘旅店! “仙缘旅店”这四个大字如同一块磁铁,将尤兵的目光牢牢吸了过去。 同样的文字内容,同样崭新的牌匾,同样破旧的窗户、墙体……这一切竟然与朱老八所画的第三幅画一般无二! 原来,这面牌匾不是挂在大门之外,而是挂在前院的通铺房门之上的! 见尤兵愣愣地看着牌匾,胖虎有些茫然,“尤公子,您看这牌匾上的字……” 尤兵打了个激灵,思维又回到了现实,“不错。‘仙缘’即与神仙有缘。能够住在这里,即可成为有仙缘之人。”尤兵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试探性地问道:“这么有寓意的名字,不知是何人起的?” 听到尤兵问话,胖虎面带得意之色,压低声音回答道:“是一群有仙缘之人起的名字。” 什么意思?尤兵刚想继续追问,身后李老爹的声音传了过来,“胖虎,好好干你的活儿,别给尤公子添乱。” “知道了。”胖虎嘟囔了一句。 “那些仙缘之人目前在什么地方?”趁着李老爹没有走过来,尤兵赶忙追问了一句。 胖虎刚想回答,李老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胖虎,忘了我的交代吗?” 胖虎一吐舌头,眼睛向旅店外面的小山瞥了一下,然后不再看尤兵,继续手中的活计。 胖虎那一瞥,让尤兵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他略一沉吟,推开旅店破旧的大门,向外面走去。 这是一座低矮的小山,漫山遍野长满了野柿子树。按照日月轮回,如今已是盛夏,山上本应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然而,这座小山上的树木大多东倒西歪,有的已经拦腰折断,有的被连根拔起,那一抹抹象征着生命延续的绿色在这里显得弥足珍贵。 攀爬这座被称做“野柿坡”的小山前,尤兵曾产生过些许怀疑。自己对胖虎那一瞥的含义理解得对吗?亦或是胖虎在故意戏耍自己? 随着走上野柿坡的小路,一股寒意笼罩在尤兵周身。那寒意并非真正的寒气,而是满目萧瑟产生的一种心底悲凉感。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竟然让满山的植被失去生机? 尤兵向山上走了一段路,见横亘在路边的树木越来越多,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细细观察起来。 那些树木大体分为三类。一类是拦腰折断,一类是连根拔起,还有一类是树木整体倒下但根须仍扎根在地里。不管是哪一类,它们有个共同的特征——树叶枯萎、树干死亡。即使是根须仍在地下的树木,也没有一丝生机。 按理说,只要根须能够汲取养分,树木在短时间内可以存活。尤兵摸了摸树根,根须折断部位很新鲜,说明树木倒下的时间不算太久。可它们的枝叶怎么如此干枯? 尤兵越看,越感觉这里的树木死亡得不可蹊跷。 就这样,尤兵边走边看,边看边寻找熊老大等人的踪迹。令尤兵疑惑的是,他从山脚走到山顶,别说是熊老大、猴老二一伙,就连松鼠、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也没有看到一只半只。 不对,这座山一定有古怪! 尤兵站在山顶,由于跋涉了半个时辰,虚弱的身体又渐渐开始体力不支了。 该死! 尤兵不想休息,打算继续寻找,怎奈脑袋一阵阵眩晕,四肢开始不争气地哆嗦起来。 不行,如果这样持续下去,自己非晕厥不可。 尤兵叹了口气,见前面有一块青条石,便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青条石很巨大,平平整整的像一张床。尤兵一屁股坐在上面,顺势躺了下来。 真舒服! 自从阳火微弱导致体虚以来,尤兵发觉“床”是个好东西。无论是棉絮做得软榻床,还是胡乱堆放的杂草床,亦或是冰凉梆硬的石板床、地面床,凡是可以躺下地方,尤兵就能够闭上眼睛,忘记一切呼呼大睡。 今天的尤兵也是如此。他刚刚躺在青条石上,便觉得有股难以遏制的困意涌上脑袋,眼皮软塌塌再也使不上力气。 我只是休息一会儿,不能睡!不能睡! 尤兵想把困意压下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越是压制,困意就越是反弹的厉害。 要不,就睡一小会儿? 渐渐的,尤兵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脑海中尽是光怪陆离的梦中场景…… g26 地下暗洞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六节 地下暗洞 尤兵醒了,醒得很突然。眼睛仿佛仅仅是一睁一闭,缺少了中间停顿的环节。 醒来后,尤兵发现了两个令人诧异的事实。 其一,他不是自己主动醒的。确切地说,他是被人用石块砸醒的。所砸之处是额角,在那块鸡蛋大小的红色胎记旁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桃核大小的紫包。 是谁在戏耍我? 尤兵猛地坐起身,向四周看去。他看了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眼,周围除了死亡的树木,就是光秃秃的山石,再无其他。 四下观望过程中,尤兵发现了第二件诧异的事情——自己睡觉的那块青条石板被人为挪动了! 从地面的擦痕来看,巨大的青条石板被挪动了一米有余。 青条石板挪动也就罢了,偏偏随着青条石板的移位,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暗洞露了出来。 怎么回事?在自己睡觉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兵仔细回想着,他所能想到的仅仅是梦中的场景。 先是挪开青条石板露出暗洞,再是用石块“叫”醒自己。难道……尤兵想到一种可能——躲在暗处之人似乎有意让自己发现洞穴,或者说是有意让自己下到洞穴里面去。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对方的意图何在? 尤兵绝不相信这是一场恶作剧。 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尤兵有种感觉,躲藏在暗处的人与熊老大并非一伙,至少说目前不是统一战线。否则,他应该将自己带到熊老大面前,帮他们去“度”劫难,而不是用这种近乎于戏谑的手段来暗示自己。 既然与熊老大不是一伙,他会不会与昨晚杀死秃头之人有关?亦或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尤兵目光一寒——我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沉吟片刻,尤兵没有再犹豫,胳膊一撑身体,从青条石板上跳下,悄无声息地来到洞口前。 这是一个直径大约一米见方的洞口。洞壁为土质,上面横七竖八地布满了道道抓痕。洞壁之上,每隔四五米插着一支火把,火把整体趋势蜿蜒向下,将洞窟照得光怪陆离。 越往洞窟深入,空间越是开阔。向斜下方深入二三十米后,洞窟是一个急转弯,通道呈“l”形状向旁边拐了过去。 细耳聆听,“l”形洞窟的底部竟然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里面有人!而且,听鼾声不是一个人! 意外的发现令尤兵心中一动,想高呼将里面酣睡之人引出来,话到嘴边他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叫醒我的人想让我下去,今天就随了他的意! 尤兵深吸口气,自感体力尚且充沛,于是双脚探进洞口,随后整个身体缩了进去。 洞内的土质并不坚实,洞壁有些地方摸上去还很松软。看样子,这个洞窟形成的时间并不长久。 尤兵钻进洞口后,猫着腰慢慢向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走,尤兵越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里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而像是野兽的巢穴。 洞壁上有道道抓痕,地面上不时会发现一堆堆、一片片沾有血痕的毛发、羽毛以及血液凝固的腐肉。不仅如此,空气中还弥散着浓烈的怪味。气味似骚、似腥、似臭,也似这些气味的混合体。 正常人能在这里安然入睡吗? 尤兵做不到,其他人也很难做到。 一步、两步、三步……尤兵扶着洞壁,一步步走向洞窟深处。 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千万不能弄出响动……尤兵暗暗告诫着自己。 也许是精神紧张,再加上洞内闷热的缘故,汗水从尤兵的额头流淌下来,流进了眼中,咸咸的、辣辣的,尤兵忍不住用手去揉抹。 啪嗒! 尤兵回手间,墙壁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土块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骨碌碌、骨碌碌…… 土块掉落在地上后没有停留,在惯性作用下,向洞窟深处滚去。 坏了!尤兵的心猛地一缩,赶忙蹲在地上。 随着土块滚入洞窟深处,里面的鼾声小了许多。同时,有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传了出来,“老三,出去看看……” 是熊老大的声音! “老大,我困。睡会儿我再……” 蛇老三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啊”了一声。 蹲在通道里的尤兵吓了一跳。他定睛看去,只见一堆黑乎乎的人影被抛了出来。 对,是一堆而不是一具! 在抖动的火把光线照耀下,尤兵看到蛇老三的身体以不可思议地姿势蜷曲在一起,重重撞在洞壁上又被反弹到了地面上。 如果说,冰峰十三那样的人蛇属于是人工制造的,是不可逆转的,那么蛇老三呢? 昨天晚上,尤兵在旅店内明明看到一个人模人样的蛇老三。那时的蛇老三仅仅是身材过于干枯纤细,无论是思维反应还是举手投足与常人无异。 而此刻,尤兵看到的是一张隐现蛇鳞的人脸,以及一具好似被抽筋剥骨的身体。特别是蛇老三的身子,变得更细更长,蜷曲在一起,油腻腻的、黏糊糊的,让人不敢直视。 尤兵傻了,呆呆地蹲在原地,不知该隐藏躲避,还是该惊叫逃跑。 就这样,尤兵一动不动,傻愣愣地看着洞窟深处的蛇老三。 尤兵看傻了,此时蛇老三的意识也并清醒。 被熊老大抛出来后,他的思维仍处在睡觉上。头没抬、眼没睁,便含糊地说道:“老大,洞内没人,平安无事……” 说完,蛇老三软塌塌的身体一拱一拱地,又缩回到里面。 过了好久,尤兵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听到里面又传出响亮的鼾声,他暗叫一声不好——魏秀娘在这里,她有危险! 这也怪不得尤兵有此想法。试想想,如果一个思维正常的大活人守着一群怪物,即使不被吃掉,也会被他们吓疯。更何况,魏秀娘是个未经过风霜雨雪的大小姐! 想到这里,尤兵把心一横,大步向洞窟深处走去。 在洞窟“l”型的底部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一半是干土,一半是水坑。 水坑里面漂浮着一截粗大的树桩。树桩的一端,正趴伏着缩脖闭眼的龟老四。龟老四上半身露在水面以上,下半身则浸泡在水中。他的后背不知是火把照射的缘故,还是确是如此,变得更加隆起。如同一个龟壳般,将衣服撑得鼓鼓的。 水坑边上是昏睡的蛇老三。也许是怕熊老大再次惊扰美梦,他将柔软的身体盘成一个圈,脑袋埋在了身体下面。 距离蛇老三不远的是熊老大。熊老大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只脚浸泡在水中,另一只脚则压在猴老二的肚子上,压得猴老二在梦中依然龇牙咧嘴。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把,尤兵惊奇地发现,包括熊老大、猴老二,他们的脸上、身上、手上长满了或深或浅或粗或细的长毛,如同一个馒头在潮湿的地方放久了长出绿毛般。 昨天晚上,他们的长相与容貌绝不是如今这样!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这里,尤兵的心像是被什么猛地抓了一下,“魏秀娘呢?”尤兵看到了熊老大、猴老二、蛇老三、龟老四……就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营救的魏秀娘。 扑啦啦!扑啦啦!扑啦啦……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尤兵吓了一跳,赶忙撤身向上方看去。 在距离地面两米多高的洞壁上,有一个人为打造出的高空平台。鹰九正闭着眼蹲在平台之上。 由于平台上没有火把,尤兵只能依稀看到有两只巨大的翅膀随着鹰九的呼吸不时抖动着,发出“扑啦啦”地破风声。 而在鹰九的身后,尤兵发现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躺在平台上一动不动。 那是魏秀娘!魏秀娘在那里! 尤兵一阵激动,想要呼喊,但怕鹰九等人醒来;想要救下魏秀娘,怎奈体质下降,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魏秀娘遭难而坐视不管吗? 尤兵咬了咬牙,想用蛮力搞个突然袭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许能够达到预期效果,当然这仅仅是个“也许”。 就在尤兵准备发难之际,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胡来,半柱香后我将他们引出去,你躲起来见机行事。” 什么? 听到这声音,尤兵下意识回过头去。在来时的拐弯处,一个迷彩人影一闪即逝。 就是他。他就是躲在暗处戏耍自己的人! 一股怒火直冲尤兵顶梁。然而,片刻后他的头脑冷静下来,默默地选择了服从。此时的尤兵已经没有更多的选项,要么搞个突然袭击抢回魏秀娘,要么以自己换取魏秀娘的安危。这两种选择,尤兵都无法想向其后果,更无法驾驭事态的发展。而将他们引出去,然后自己趁机出手,不愧为一个上好的行动策略。 然而,对方的目的何在?在关键时刻会不会反戈一击? 尤兵没有答案。他只能赌,赌对方不是心怀叵测之人! 尤兵环顾了一下周围,将藏身地点确定在水坑处,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由于龟老四在水坑中央漂浮的树桩上睡觉,按照尤兵的想法,打算沿着坑边绕过去,躲在对面的洞壁旁。这样一来,洞口发生突发事情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在另外一侧,从而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尤兵的想法是好的,但在实际行动中,却发生了意外…… g27 生死之间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七节 生死之间 对于进入这个洞窟,尤兵心里很纠结。 一方面,魏秀娘在熊老大他们手中。出于责任感,出于对魏秀娘的感恩,他必须去寻找。当下,寻找到熊老大等人的唯一线索就是这个洞窟。 另一方面,进入这个洞窟基于躲在暗处之人施加的心理压力。将掩盖洞口的青条石板移开,用石块将自己打醒……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将自己引入其中。 至于对方的目的,尤兵不得而知。不过,尤兵有自知之明——这个洞窟他不得不进! 如果不进,在对方眼中,自己极有可能失去应有的价值。对于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或物,将会有怎样的下场?尤兵无法想象。 幸好,洞窟内的场景尽管骇人,但终归找到了魏秀娘。这对于尤兵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惊喜。 所以,在对方用密语告诉他躲藏起来时,尤兵无条件地答应了。 躲在哪里? 尤兵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将躲藏点选在了洞窟的最深处——水坑的另一侧。 按照行为习惯,如果洞口出现突发事情,人们的注意力不自觉地会集中到洞口。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对于躲藏在洞窟深处的尤兵来说,可以极大地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想法是正确的,但事情并未朝着尤兵预期的方向发展。 在进入水坑的那一刻,尤兵感觉一股难以遏制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水怎么这么凉! 尤兵暗叫一声不好。在入水的瞬间,他全身颤抖地无法自制。在水的浮力与身体重力的双重作用下,尤兵不受控制地向水坑深入滑去。 就事实而言,水坑里的水属于山泉水,较之平常的水的确凉了许多,但绝没有凉到尤兵感应的程度。 尤兵之所以有寒彻肺腑的感觉,很大原因在于自身。他肩头两盏阳火暗淡得几乎熄灭,导致身体虚弱没了御寒的火力。遇到冰凉的山泉水,这才出现冻僵乃至无法控制身体的状况。 面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尤兵鼓起全身力气,想挥动手臂做一翻挣扎。就在胳膊抬起的刹那,尤兵改变了主意。自己是偷偷进来的,最大的忌讳就是发出响动。如果为了爬上坑沿而惊动沉睡的熊老大等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尤兵犹豫间,眼见自己距离坑边越来越远,而坑水则从肩部升到了颈部,而且仍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尤兵想罢,深吸一口气,将头部也浸入了水中。 冷,水冷得让尤兵如同赤身裸体地躺在冰窟之中,他不停地哆嗦着、抽搐着。渐渐的,这种寒意彻骨的冷变成了刺肉刺骨的痛,冰凉的山泉水变成了数不清的钢针,从不同部位、不同角度刺向尤兵冰冷的躯体。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在水中,尤兵奋力地将身体舒展开来,由竖直变成了平躺。 慢慢的,尤兵沉了下去。在接触坑底的刹那,尤兵双手向下一撑,身体借着水的浮力,又慢慢升了起来。 仅仅是一沉一升,尤兵恍若两世为人。也就是在这一沉一升间,尤兵发现自己远离了坑边。 这是哪里?尤兵强忍住身上的刺痛侧头看去,在他旁边是一截粗大的树桩。 我靠,出水的地方竟然是水坑的中央,而且自己与龟老四近在咫尺! 在看到龟老四的时候,尤兵绝望地简直要叫出声来。他本打算借助一沉一升之势,在摆脱困境的同时,远离众人的视线,飘到水坑的另一边。 没想到,尤兵不仅没有远离,而且离得龟老四更近了。龟老四酣睡中脖子一伸一缩的动作,尤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办,难道再来一次沉水的动作? 尤兵清楚,此时如果双臂打水游动,水的震荡一定会惊醒龟老四。可是……尤兵感觉了一下自身的状况。全身除了冰冷的刺痛,力气如同泄气的皮球,在快速地流失着。 一定是低温造成的脱温后果! 尤兵没敢再次入水。他双臂轻轻搭在树桩上,借着浮力将上半身露出了水面。 就这样,在水坑中出现了这样一幕场景——树桩漂浮在水上,树桩的一头,龟老四闭眼酣睡;另外一头,尤兵双臂撑住身体,紧张地观望着龟老四。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一股烟气借着风势无声无息地灌入了洞口。 烟气很浓烈且异常迅猛,仅仅几个呼吸时间便在洞窟中弥散开来。 是成功还是失败,在此一举了。 见到浓烟席卷过来,尤兵大喊一声,“着火了!”然后身体往下一沉,仅仅将半张脸露在水面之上。 熊老大、猴老二、蛇老三、龟老四等人猛地惊醒了。 嗷…… 嘶…… 扑啦啦…… 几乎同一时间,各种奇怪的声音在洞窟内响了起来。 借着朦朦的烟气,尤兵看到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仰天一声怒吼,随着他双臂挥动,两条身影被他甩了出去,“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尤兵看得清楚,高大健硕之人是熊老大,被他甩出去的则是躺他身边睡觉的猴老二和蛇老三。 咚!咚! 随着两声沉闷的撞击,猴老二和蛇老三一前一后撞在洞壁之上。猴老二身子灵巧,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迅疾站了起来。蛇老三就惨了,软塌塌的身体掉落在地面上,吭也没吭便没了动静。 “老大,青条石板被搬开了,有人在外面放火!” 听到猴老二的尖叫,熊老大不干了。他大手一挥,“走,咱们出去撕了他!” 一时间,洞窟内除了鹰九和龟老四没有离开,其余人纷纷冲出洞穴。 龟老四不是不想去,而是行动过于迟缓。他摇晃着小脑袋,左瞧瞧右看看,直到洞窟内变得空荡荡,才反应过来,慢悠悠地喊道:“大家等等我,我也去……” 扑啦啦……扑啦啦…… 鹰九站起身,奋力扇动着翅膀。他想将浓烟扇开,怎奈空间有限,扇开浓烟的空间瞬间又被其他浓烟所填充。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被熏死的! 鹰九双翅一振,从高空的平台上跃了下来。 “老九 ,你想干什么?” 见鹰九扑向自己,龟老四出于本能,四肢和脑袋猛地一缩,缩成了一个圆盘状。 “四哥,你是想被熏死,还是让我带出去?” “我想……” 龟老四没等说完,只觉双肩一紧,身体瞬间腾空而起。之后在洞窟中划出一道弧线,向洞口而去。 “老九,太刺激,你慢些……” 烟雾中,龟老四的声音回荡在洞窟之中,不绝于耳。 终于都走了。 尤兵奋力将脑袋从水中探出。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刺痛感,麻木、酥软、无力、无法呼吸……种种异状让尤兵心中一沉,感觉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过来。 这是体能严重透支的迹象! 尤兵咬紧牙关,想要游出水坑,去营救同样危在旦夕的魏秀娘。怎奈,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兵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闪现着蝶泳乃至狗刨的动作,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四肢犹如僵住般再也无法动弹。 完了!尤兵一声感叹。 他什么都想到了,包括如何潜入洞窟,如果躲避众人视线,如何救走魏秀娘,可他就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虚弱到如此程度。在关键时刻,身体的透支成为压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恍惚间,尤兵感觉眼前的烟气越来越浓。渐渐的,烟气变成了一堵白色有质的烟墙,压在胸口上让人无法呼吸。 太沉了,我顶不住了! 尤兵喃喃着,身体不听使唤地向水中沉去…… ……………… 尤兵再次醒来时,发觉躺在一个满是山石的山洞中。洞中很干燥,但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这是哪儿? 尤兵慢慢坐起身,向左右张望。也许是透支的体能尚未恢复,他的脑袋晕沉沉的,感觉整个山洞都在晃动般。 山石、山石,还是山石。 尤兵四顾间,发觉这座山洞很是奇怪,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有些山石的棱角上还挂着丝丝血迹,仿佛这里经历过一场浩劫。 啪嗒! 一个轻飘飘的物件从尤兵身体上滑落于地。尤兵低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个物件通体青白颜色,呈细长的口袋状,上面布满了规则的鳞片。 这是一条巨蛇褪下来的蛇皮!它怎么盖在我的身上? 尤兵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水坑时,感觉很冷;之后被什么东西拖了出来;再之后,身体开始逐渐温暖起来…… 难道温暖自己、让自己死里逃生的是这条蛇皮? 正当尤兵诧异间,一个幽幽地声音从背后传来,“尤公子,吃些肉食补补身子,免得体力不支再昏厥过去。” “谁?” 没等尤兵回过头,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 这是人类的手吗? 只见这只手指甲弯曲如勾,自掌心开始,一排排一对对长满了细小的灰褐色的鳞片。在光线的照射下,鳞片发出幽暗的光芒。 这只怪手中拿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尤兵细细一看——我靠,原来是一只被硬生生拔下鸡毛的公鸡。 “尤公子不要嫌弃。我将内脏清理干净了,你大可放心地食用。” 闻到肉鸡散发的血腥气味,尤兵只觉胃部一阵翻腾,嘴巴张了几张,险些呕吐出来…… g28 野性之迷(上)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八节 野性之迷(上) 一只长满灰褐色鳞片的怪手,一只被拔光鸡毛的血肉模糊的公鸡,这两者之间本不搭边、没有联系。然而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在这碎石遍地的山洞里,两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了,显得是那么诡异瘆人。 出于条件反射,尤兵“嗷”的一声怪叫,身体向前一个翻滚,瞬间躲离开那只怪手足有七八米远。 正应验了那句俗语——猪怕骑,人怕急。 自从双肩阳火微弱以来,尤兵的身体虚弱异常,几乎是每走几步就要喘上几口气或是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在这骇人场景的刺激下,竟然激发出了尤兵自身潜力,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移动出去。当然,这种快仅仅是相对于尤兵体虚无力的状况而言。就其修为,速度应远超于此。 对于尤兵的反应,身后之人先是一愣,继而哽咽失声,“尤公子,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些吃食。等你身体恢复体力后,请你开恩救我……” 救他?尤兵本想向洞口方向逃去,听到身后说出“救我”二字,身子一滞停下了脚步。 人熊能够含混不清地说出“救我”,朱八在日记中写下了“救我”,而身后之人竟然也说出同样的话。难道……尤兵猛地回转身。 在离尤兵不远的洞口深处堆放着一堆碎石,在碎石之上趴伏着一个人。由于角度原因,尤兵仅仅能够看到那只依然伸向自己的长满灰褐色鳞片的怪手,以及一张满面泪痕的痛苦不堪的脸。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 脸上布满了细碎的鳞片,眼睛圆圆,瞳孔大张,一条长长的舌头自嘴角边耷拉出来,不时有唾液沿着舌头滴下。 “你是……蛇老三?” 尤兵见过蛇老三两次。一次是在仙缘旅店。无论是饭厅吃饭内还是在后院撒尿,尤兵清楚记得,当时的蛇老三尽管身材干枯,却是个完完全全的人。而在青条石板下面那个洞窟里,第二次见到蛇老三时,他的身体已经柔软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能够蜷曲着盘成一个圈。但人脸却还是人脸,没有发展到如此恐怖骇人的程度。 蛇老三在变异!这个念头在尤兵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听到尤兵问话,蛇老三痛苦地点点头,从牙缝间又挤出了那两个字——“救我”。 “我可以尽我所能救你。但你要告诉我,魏秀娘在哪里?” 山洞不大,也没有曲折迂回,尤兵一眼能够看清全貌。在山洞中,除了尤兵、蛇老三以及散落洞内的山石,再无其他。 听尤兵追问魏秀娘的事情,蛇老三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在尤兵沉入水中的那一刻,昏厥的蛇老三被烟气熏醒了。醒来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冲出洞窟,而是快速爬到了水坑旁。 “其实,在你进入洞窟时,我就已经发现,只是没有发出预警。”蛇老三说话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为什么?” 尤兵想起,在熊老大第一次将蛇老三甩到洞壁上时,蛇老三仅仅是睡眼朦胧地向自己这边瞟了一眼,便慢悠悠地退了回去。当时,尤兵以为蛇老三因困倦所致什么也没有发觉,没想到,在那一刻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之所以没有声张,是因为我对你很好奇,想知道你进来意欲何为。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恨熊老大,恨那些整天欺负我的人。我不想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得逞!” “当时,你是在佯装睡觉,佯装昏迷,等他们全部离开洞窟后,才将我带到了这里?” 蛇老三点点头,“将你救出来后,我本想再将魏秀娘也带到这里。那样一来,你救我的可能性会大大提升。毕竟对于你来说,用你们两个人的性命换取我一个人的性命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谁成想……贪心不足啊!”蛇老三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 据蛇老三所说,青条石板下面的洞窟内除了尤兵进入的那个洞口,蛇老三还在隐蔽的角落偷偷开掘了一条通道。蛇老三将尤兵从这条通道运出,又折返回来,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将魏秀娘也带出去。 谁知世事难料,就在蛇老三再次返回之际,迎面碰到了一个身穿迷彩服装之人。 迷彩服? 尤兵忽然想起,此次营救魏秀娘,那个引导自己进入暗洞让自己里外配合的人同样是个身穿迷彩服装的人。 “他长什么样子?” 听到尤兵追问,蛇老三苦笑着摇摇头,“当时,我只顾将魏秀娘背到身上,还未来得及观察,就被那人一脚踹飞。幸亏我反应机敏,见那人对我下杀手,朝着洞口喊了一句‘熊老大快来救我’,这才吓跑了那个人。不过……”蛇老三摊了摊手:“魏秀娘被他带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尤兵沉吟着,慢慢梳理着蛇老三的话。从蛇老三的话中,尤兵得到三条信息。 第一,迷彩之人让自己里应外合绝不是单纯地戏耍自己,而是另有目的。但是,里应外合绝不是他唯一的手段。按照蛇老三的讲述,那个人先将熊老大等人引走,再进入洞窟之内。由此可以推断,那个人并非完全信任自己。 第二,那个人一脚踹飞蛇老大,然后立即背走魏秀娘,说明他的目标不是自己,也不是熊老大一伙,而是魏秀娘。 第三,能够冒着巨大风险,进入洞窟营救魏秀娘,说明他与魏秀娘的关系很是亲密。 难道是魏人杰? 尤兵想到了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只有他才甘于为魏秀娘冒此风险。 片刻后,尤兵摇了摇头。魏人杰是一个堂堂的副城主,就修为而言远胜于熊老大等人,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自己单枪匹马闯入,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将魏秀娘救出。更何况,自己是魏家堂堂的“无品家奴”,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兵王继任者乃至兵王,对于魏人杰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他偷着乐还来不及,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而不顾。 那么,迷彩之人究竟是谁?尤兵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答案。 见尤兵沉默下来,蛇老三误以为尤兵因魏秀娘的事情而生自己的气,慌忙解释道:“尤公子,那个迷彩之人尽管踹了我一脚,造成我加速变异,但我能看得出,他对魏秀娘很是关心。比如,他看到魏秀娘昏迷过去,叹了口气;再比如,见到我带走魏秀娘,他很是愤怒……” “不用解释了。”尤兵不想听蛇老三的废话,“说说你的事情,让我如何救你。” “我……” 听到尤兵提及自己,蛇老三眼中不禁溢出几滴泪水。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候,熊老大、猴老二、蛇老三等人混迹于洗兵城的外城,被当地人戏称为“禽兽九人组”。 但凡沾上“禽兽”二字,很多人会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悖公序良俗。 其实不然。 所谓“禽兽九人组”,与他们的喜好有直接的关系。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猎食野味。包括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只要能动会跑的动物,就无所不吃。 正是因为这个喜好,才使这九人以“吃”的名义聚集在一起,成为当地名声大噪的吃货。 爱吃、能吃、善于吃,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然而,几个吃货组合在一起组团吃,却让人大跌眼镜。为此,常有好事者把九人请去,出难题、变花样,在宴请他们的同时插科打诨以此取乐。 对于这种事情,以熊老大为首的“禽兽九人组”乐此不疲,似乎在挑战高难度的吃食中寻找到了人生的坐标。 一日,熊老大等人再次被邀请表演吃的技能。这次的金主有些古怪,既不露面,也不告诉姓氏名谁,更不说出宴请的地址。只是由一名下人带来定金,让“禽兽九人组”当晚在家中等候,不要安排其他事情。 “如果不是定金极为丰厚,我们一定会认为有人在开黑色玩笑。”蛇老三说道。 “多少定金?” “每人十枚黄金叶。” “十枚?” 尤兵险些叫出声来。尤兵虽然不是兵族人,但在外兵城已经有些时日,他对于黄金叶的价值相当清楚。 按照兵族的生活水准,一个普通人家辛苦劳作一个月最多只能挣半枚黄金叶。十枚黄金叶相当于一家人一年半时间的辛勤劳作! 谁会出手如此阔绰?对于这个金主,尤兵开始感兴趣了。 当天晚上,“禽兽九人组”的居住地来了九乘小轿。还是那个带来定金的下人,他没有寒暄,让蛇老三九人分别上了一乘小轿,然后放下轿帘快步离去。 “你们去了哪里?”尤兵问道。 “不知道。那位金主提前有交代,不该问得不能问,不该看得不能看,否则按照违约处理,双倍收回定金。” 蛇老三说道这里,话语有些迟疑,“按照前行的方向,以及行走的时间,我感觉我们九人被带出了洗兵城,来到城外的一所豪宅内。在那里,我们参加了一个叫做‘争食’的游戏。” “什么意思?” “就是与野兽争吃食物。” “条件是什么?” “如果赢了,黄金叶翻倍赠予我们;如果输了,输掉的既有可能是我们的性命!” 听了蛇老三的话,尤兵身上产生一股寒意——谁会这么变态,想出这种游戏来呢…… g29 野性之迷(中)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二十九节 野性之迷(中) 按照九人姓氏,“禽兽九人组”被分别关进一个铁笼。让熊老大对战一头熊,让猴老二对战一只猴子,让蛇老三对战一条蟒蛇…… 谁会想出这种变态的游戏? 尤兵面带疑惑,问蛇老三,“对于‘争食’游戏,你们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蛇老三苦笑一声,“我们哥九个之所以能够在洗兵城站稳脚跟,凭得就是‘一招鲜’。什么都能吃,什么都敢吃,什么都吃得下。如果拒绝,不仅此次令人眼红的黄金叶无法得到,就连积攒起来的名气也会大打折扣。”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蛇老三点了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以吃为由头的邀请,我们不能抗拒,也无法抗拒。” 尤兵实在无法理解蛇老三及他们几人的思想动机,想要感叹几句,忽然脑子一转念,忽觉这场游戏似乎蕴含着某些玄机。 正如蛇老三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场人与兽之间的较量中,很明显存在着两大争夺要素。一者是“财”,二者是“食”。 “财”即赌注的黄金叶,“食”即人与兽争夺的食物。这两者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 见尤兵脸色阴晴不定,蛇老三将头一偏,装作没有看到,继续讲述起之后发生的事情。 按照“禽兽九人组”的排位,蛇老三进入了第三个铁笼。铁笼足有屋间大小,由兵族寒铁制成。铁笼的一角,蜷曲着一条昏昏欲睡的花纹巨蟒。 见到蛇老三进入铁笼,花纹巨蟒身子没有动,仅仅是抬了抬眼皮,用细长的蛇信感知了一下气息,便头一埋继续做它的春秋大梦。 我就喜欢这样的对手! 进入铁笼,目的在于“争食”。既然花纹巨蟒想睡觉,就由它睡去。这是蛇老三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蛇老三进入铁笼后没有主动攻击,而是站在铁笼的另外一个角落,静静等候着食物送来。 谁知,等了足有两柱香时间,也不见有人送来吃食。反倒是那条花纹巨蟒有睡醒的迹象。 怎么回事?听到一墙之隔的其他铁笼内传出阵阵野兽的怒吼声,蛇老三有些着急了。他左看看、右瞧瞧,见一名下人从旁边匆匆经过,赶忙一招手将其唤了过来,“小哥,我争夺的吃食在哪里?” 那名下人听后,嘿嘿一阵轻笑,“吃食在蟒蛇的身下,是一枚蛇蛋。” 啊?蛇老三一愣。本以为赢得这场游戏是件轻松的事情,没想到……蛇老三看了看正在酣睡的花纹巨蟒,不由一声感叹,“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蟒蛇的屁股也不好摸啊。” 见蛇老三呲牙咧嘴,那名下人呵呵一阵轻笑,还想说些什么,不远的黑暗处发出一声咳嗽。听到那声咳嗽,下人打了个哆嗦,慌忙走开了。 听到这里,尤兵有些好奇,“咳嗽是谁发出的?” “当时我也很好奇,聚拢目光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当时的天色已经大黑,为了全方位观看我们的争斗,金主命人在铁笼周围插了一圈火把,而那个咳嗽之人似乎有意隐藏自己,坐在了火把照射范围之外。” “你的意思是没有看到?” “不是完全没有看到。只是影影绰绰地看见那人是个瘦削的身材。至于其他特征……”蛇老三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如此看到,与没看到有什么区别! 尤兵没有吱声,白了蛇老三一眼。 看清当前的局势,知道自己的目标所在,蛇老三咬咬牙,慢慢向花纹巨蟒走去。 按理说,蛇老三不惧怕蟒蛇,甚至是蟒蛇的克星。他之所以被称为“蛇老三”,在“禽兽九人组”中排行老三是一个方面,其最大的嗜好是捕蛇吃蛇。无论是无毒的草花蛇,还是剧毒的眼镜蛇、铁烙铁蛇,凡是能爬会动的蛇都是他垂涎欲滴的美味。 同样,熊老大擅长猎熊,喜好吃熊掌;猴老二擅长捉猴,喜好吃猴头;龟老四擅长逮龟,喜好吃龟儿子,也就是龟蛋,等等…… 这些事情已经远播洗兵城内外,且他们的姓氏均与此嗜好有关。 今天这个金主不应该没有耳闻。然而,他为什么还要出手如此阔绰,面对必输的赌局豪赌一场? 蛇老三隐隐感觉这里面有些蹊跷,但一时不知道蹊跷何在,只好谨慎行事,希望“争食”游戏尽快结束。 面对蛇老三的逼近,花纹巨蟒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睁开眼睛,圆圆的瞳孔中射出一道凶光。 “小宝贝,只要乖乖地把身下的蛇蛋给我,我保证绝不吃了你。否则的话,我会扒了你的蛇皮,抽了你的蛇骨,喝了你的蛇血,吃了你的蛇肉……” 蛇老三一边走着,一边双手叉开不停地抖动,用以分散花纹巨蟒的注意力。 一步、两步、三步…… 蛇老三走到第八步上,已经进入了花纹巨蟒的攻击范围。 此时的花纹巨蟒不再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它将上身高高竖起,巨大的蛇头不停地摆动着。如果细细观察,你会发现花纹巨蟒的头颅无论如何摆动,它鲜红细长的蛇信始终指向蛇老三的方向。 “小宝贝,你很不听话。如果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蛇老三说话时的语气温和,神态温柔,简直就像在和小情人说话一般。 进入花纹巨蟒攻击范围后,蛇老三停下脚步,静静观察着蟒蛇的动向。蛇老三在等待,等花纹巨蟒向他发动攻击。 蛇不动,我不动;蛇一动,我必擒之! 蛇老三脑海中不停闪现着逮捕蟒蛇的每一个细节。渐渐的,他的眼中尽是巨蟒的花纹图案……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花纹巨蟒终于按捺不住,口中发出“嘶”的一声,蛇身有如一个弹簧般,将巨大的蛇头弹射向了蛇老三。 “来得好!” 蛇老三怪叫一声,身体侧移,躲开花纹巨蟒的攻击,与此同时,双臂暴伸一把抓住了它的七寸。 对于平常的小蛇来说,蛇老三这一击是致命的。然而,花纹巨蟒强壮的身体却出乎意料地承受住了蛇老三的重击。它仅仅是行动一滞,紧接着蛇尾借助弹射之力,横卷过来。 不好!蛇老三暗叫一声,撒手、倒地、翻滚,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这才险险躲过花纹巨蟒的连环攻击。 好险!蛇老三抹了抹额头上惊出的汗水,正想全力以赴对付花纹巨蟒,一个声音从黑暗处幽幽传来,“蛇老三,你的目标是蟒蛇蛋,不是对付蟒蛇。” 对呀!蛇老三犹如“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般,偷眼向铁笼角落看去。在花纹巨蟒趴伏的那个角落,有一枚灰黑泛绿的蛇蛋。 奇怪,这枚蛇蛋怎么是这种颜色? 蛇老三有些纳闷,但没有时间去细细琢磨。只见花纹巨蟒双击失利后,翻转过身又开始准备下一次攻击。 “小宝贝,身手不错嘛。” 蛇老三说着,慢慢脱下上衣。见花纹巨蟒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蛇老三嘴角一阵抽搐,猛地将上衣向花纹巨蟒盖去。 就在花纹巨蟒躲避上衣的瞬间,蛇老三一个急转身,冲到铁笼角落,“不好意思,蛇蛋归我了!” 蛇老三一抄手,将蛇蛋抓在手中,紧接着在铁笼上一磕。 嘎巴! 蛇蛋应声磕裂,一道黄白相间的粘液从里面流了出来。 还差最后一步! 蛇老三向花纹巨蟒瞟了一眼,此时那条蟒蛇刚刚躲开上衣的笼罩,庞大的蛇身尚未从防御状态转变为攻击模式。 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蛇老三将蛇蛋的蛋壳轻轻一掰,随手将里面的蛋清蛋黄倒入了口中。 “我赢了,我……” 蛇老三高举蛋壳想要挥手示意,忽然感觉口中的蛋清蛋黄有异,没等他吞咽,那些黏糊糊的液体竟然有意识般地“爬”进了食道之中。 怎么回事?蛇老三大骇,想要吐出看个究竟,怎奈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蛇老三将手探进喉咙干呕几次,吐出来的除了口水再无其他。 “恭喜你成为第一个‘争食’游戏的赢家。” 蛇老三身后,那个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一袋黄金叶扔到了蛇老三的脚下,“这是给你的奖赏。” 蛇老三猛地向后看去,只见在火把光线的边缘站着一个身如麻杆的男人。他全身穿着一身黑,脸上还带着一副面具。 “你在蛇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我很欣赏你的敏锐性。在开始游戏之前,我的下人曾代替我转告过你们,赢得游戏黄金叶翻倍,输掉游戏丢掉性命。如今你赢了游戏,该得到的赏赐已经给你了。现在,进行第二笔交易!” “什么意思?”蛇老三一愣。 “以你们的无条件服从,换取你们生存的机会!” 蛇老三一听心知不妙,回身蹿出铁笼,打算夺路而逃。谁知,蛇老三刚刚跳出铁笼,腹内一阵疼痛。蛇老三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对于第二笔交易,你是不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下?” “蛇蛋里面有什么东西?” “一条小虫子。我们称呼那小东西为——蛇蛊!” “你……”蛇老三还想说什么,但疼痛让他嘴巴大张,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g30 野性之迷(下)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十节 野性之迷(下) 听了蛇老三的讲述,尤兵的神情微微动容。 麻杆身材的男子、致人于死地的蛇蛊……尤兵听着这些特征,眼前忽然一亮,问蛇老三,“那个下蛊毒之人,之后你又见到过吗?” 蛇老三沉吟片刻,“从那天开始的半年里,我先后见过他三次。不过,无论是正面见到,还是偶然遇到,他每次都带着面具。我始终没有看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尤兵“哦”了一声,还是不死心,“说说遇到他的具体过程。” “第一次是在监狱里。在那场‘争食’游戏中,我们哥九个无一例外地都获胜了。同时,也无一例外地中了蛇蛊,被迫进行第二场交易。当天晚上,我们被秘密押送到洗兵城监狱,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在那里,吃喝拉撒睡都是在同一个牢房,简直要把人逼疯。” “所以你们就拿朱老八出气?”尤兵忽然想到朱老八日记中的记载。 “不仅是朱老八挨欺负,我也是如此。否则,我也不会报复性地将你带到这里。在监牢里,我们被关押了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也就是去年的十月初九,那个麻杆男人来了。他说明天晚上也就是十月初十进行第二次交易。” “交易内容是什么?” “无条件地参加一场叫做‘仙缘盛典’的活动。” “你们答应了?” “我们不想答应,但没有办法。体内的蛇蛊似乎与麻杆男人有心灵感应,只要我们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便会在体内大闹天宫,让我们生不如死。” “之后呢?”尤兵不想听蛇老三的解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之后……” 蛇老三忽然打了个哆嗦,面现悲戚之色,“那天晚上,我们被带出牢房,在一间貌似手术室的屋子里被当做了实验用的‘小白鼠’。” 见尤兵没有听明白,蛇老三解释道:“在那间手术室里,我们被灌下大量麻痹神经的汤药。” “他们想做什么?” “开始的时候,我们曾经问过,但他们闭口不谈。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们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才知道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双臂,都被……”蛇老三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那一晚,我们哥九个的胳膊全被砍掉了。” “什么?”尤兵大吃一惊。他吃惊于蛇老三他们惨痛的经历,同时让尤兵诧异的是,此时的蛇老三看起来人不像人、蛇不像蛇,但双臂的形状依在。他怎么说被砍掉了双臂? 难道是基因变异?尤兵忽然想到了“八肢”的朱老八。 蛇老三没有注意到尤兵的表情,依然沉浸在悲伤之中。“这是参与‘争食’游戏后第一次见到麻杆男人。第二次是在十月初十那天。” “你是在仙缘盛典上看到的他吗?” 见蛇老三点头,尤兵追问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提起那天的事情,蛇老三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用两只长满鳞片的怪手拼命地揪扯着头发,“那天……那天……那天的事情我全都忘了!” 忘了?尤兵一愣,“你一点都不记得吗?” 蛇老三努力遏制住激荡的情绪,追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在一座很大的宅院里,我看到了麻杆男人。当时,他的神情很是严肃,甚至显出有些担心的神情。对了……”蛇老三像是想起什么,眼中亮光一闪,“进入一座宅院后不久,那里似乎发生了强烈的地震,所有的东西都晃动起来。紧接着是光,有很强很亮的光从地下射出。再之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着蛇老三语无伦次的话,尤兵谨慎地问道:“你的胳膊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不知道。”蛇老三摇了摇头,“我的记忆重新开始是五天以后的事情。我们醒来的时候,发觉躺在这座叫‘野柿坡’的小山上。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胳膊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重生了。” “之后你们做了什么?” “躲在山上修养。第三次见到那个麻杆男人就是在修养期间。那时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野柿坡的山脚下经过,身后带着一辆辆装满器材的马车。” 蛇老三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由于愤恨他险些要了我们性命,熊老大带领我们去偷袭。半路中,见他们防守严密只好作罢。不过,在追踪途中,我听到有人称呼麻杆男人为公孙老板。” “公孙老板……公孙老板……”尤兵默念了几声, “这个公孙老板,名字是不是单字一个‘虫’?” 蛇老三思索了片刻,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蛇老三不清楚,但尤兵几乎能够百分百肯定那个人就是公孙虫。 麻杆身形、会运用蛇蛊、复姓“公孙”……这些信息明明白白地将怀疑对象指向了神龙剧场的老板公孙虫。而且,听欧阳径流说过,公孙虫就是从洗兵城去往外兵城的。 时间相符、地点相符,其他各种信息都相符。 尤兵忽然想起蛇蚁王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说公孙虫有一处记忆被封印,从其他线索推算,公孙虫将于十月初十赶到洗兵城去谋划一件大事。 看来,这个公孙虫不简单啊! 对于内心的活动,尤兵没有表现出来,见蛇老三停止了讲述,又问道:“猴老二做梦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提到猴老二的梦境,蛇老三的眼睛亮了一下。“自从逃出洗兵城,我们发觉每个人的身体都发生着惊人的改变。开始的时候,是拥有用不完的体力。如果哪一天不把体力消耗干净,就根本无法安静下来。所以,我们每天都通过毁损树木等方式发泄体能。仅仅是半年时间,将野柿坡整片树木几乎毁损干净。那些天我们曾心怀感激,认为是老天赐予的神迹。可到了后来,事情发生了逆转。熊老大变得越来越魁梧,龟老四后背长出了一个坚硬如铁的罗锅,我则是身体柔软的如同一根面条。其他人也都有所改变。” “猴老二呢?”尤兵关心的是猴老二的梦境问题。 “他变得越来越像一只猴子。而且,梦境具有预测功能。” 果真如此!蛇老三的话验证了尤兵的推测。 尤兵的心情不由一阵激动,“这个猴老二都做过什么梦?” “猴老二做得梦应该不少,但对我们说起得却不多。记得他第一次做梦,梦到的是朱老八出逃。他当时说这件事的时候,熊老大不信,狠狠训斥了他一翻。结果第二天朱老八就不见了踪影。还有,就是梦见你骑着白狼冲出山坳,以及手持宝剑恶斗超级马陆。至于别的……”蛇老三摇了摇头,“猴老二的嘴巴很严,不轻易告诉我们。” 蛇老三说道这里,似乎想到什么,沉声言道:“猴老二曾说过,这次我们哥九个将会九次一生,至于谁能活谁要死,全凭命运,怨不得任何人。” 提到了生死之事,尤兵微微动容,“我如何才能救你?” “你不知道如何救我?” 尤兵的话出乎蛇老三的意料,他大瞪着双眼,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看向尤兵。 尤兵苦笑了一声,“蛇老三,你认为在生死攸关时刻,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尤兵的话意思很明显。他之所以能够与蛇老三平等对话,甚至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话,原因在于尤兵的“救星”身份。如果不能帮助蛇老三渡劫,尤兵的“救星”身份自然消失,尤兵的小命也就掌握在蛇老三的转念之间。 “如果你知道方法,尽管说出,我会倾力帮助你的。” “你……” 见到尤兵语气诚恳,态度严肃,蛇老三知道尤兵并没有戏弄他的意思,不由痛苦地摇了摇头,“猴老二仅仅说过,尤公子是我们的救星。至于如何帮我们摆脱困难,他没有透露只言片语。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许是推断罢了。甚至是在——安慰我们……” 蛇老三说到这里,语调忽地一沉,瞳孔中的希望变成了无际的失望。 蛇老三沉默了,尤兵也沉默了,都默默地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蛇老三抬起头,一道寒光自瞳孔中一闪即逝,“尤公子,你真的想救我吗?” 尤兵一愣,隐隐感觉事情不妙,“佛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尽管不信神佛,但也知道好人会有好报。只要能够救你,我可以全力以赴。” “如果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呢?” “什么意思?”尤兵眉毛一挑,警惕地看向蛇老三。 “既然你无法用修为或其他功法救我,也许你的血肉能够阻止我的变异!” “你说什么?难道你想吃了我不成?”尤兵下意识地向后退出几步。 “尤公子,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活命,对不起了!”蛇老三说着,从石堆后面慢慢爬了出来。 对,蛇老三就是在“爬”! 借着洞口外面射进的光线,尤兵看到一幅骇人的场景——蛇老三奇长干瘦的身体愈加瘦长;由于肢体暴长,脖子、腰间以及脚腕、手腕处的肌肤裸露于衣服之外,上面尽是灰黑色的细小鳞片。 也许是身体过于细长且柔软的缘故,蛇老三已经无法直立行走,双手双脚支撑在地面上,手脚并用地一步步逼向尤兵…… g31 蛇之七寸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十一节 蛇之七寸 对于蛇老三的兽性爆发,尤兵归结为对生一种的绝望。 蛇老三能够忍辱负重。面对熊老大连续两次将其甩到洞壁上,他不仅没有反抗,反而乖顺地听之任之。这并不表明蛇老三逆来顺受,其根本原因在于他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够活命且能够报复的时机。 蛇老三终于等来了。趁着熊老大等人冲出洞窟迎战之际,他将尤兵悄悄地掳走了,掳掠到这个隐蔽的山洞里。在这过程中,蛇老三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本以为万事大吉只欠东风,只要尤兵点头应允,帮助自己脱离苦海是分分钟的事情。 没想到,蛇老三的算盘打错了。 尽管尤兵理直气壮地追问了他事情发生的经过,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尤兵没有救人的资本,或者说尤兵不知道如何去救他。这有如一家即将破产的赌场,终于来了一位穿金戴银的赌客。本以为可以在他身上大赚一笔,让赌场起死回生,没想到他却没有带来一毛钱。 这让蛇老三如何不绝望! “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蛇老三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手脚并用,向尤兵方向爬动着。由于细长的舌头耷拉出嘴角之外,口中发出的声音很含混不清。 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面对蛇老三的野性爆发,尤兵从地上抄起一块山石,一动不动地盯视着蛇老三。 尤兵不是不想跑,凭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别说要打倒蛇老三,就是与蛇老三势均力敌也是很勉强的事情。但尤兵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 野柿坡这座山很小,从山顶呐喊一声,山下就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如今,外面有熊老大等人虎视眈眈。如果自己莽撞地跑出去,只要一时不慎就会暴露位置,其结果只有一个——落入他们的手中。与其那样,倒不如在这里拼个鱼死网破,求他个险中得活! 尤兵与蛇老三的距离并不远。随着蛇老三缓慢爬动,尤兵已经能够闻到他身上发散出的腥臭气味。 “你当真要这样做吗?要知道,如果你吃了我,即使身体恢复成为人的状态,那你的心呢?吞噬同类,与野兽何异!” 尤兵的话似乎起到一些作用,蛇老三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抬起头,凝视着尤兵,下意识地双手离地,想要从地面上站起来。 嗡……嗡……嗡…… 也许是嗅到了蛇老三身体上腥臭的气味,一只苍蝇嗡鸣着飞了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蛇老三眼中绿芒一闪,耷拉在嘴角的细长舌头猛地卷了过去。 “啊!”尤兵轻叫出声。 蛇老三竟然将苍蝇吞进了肚子。 也许是尝到了苍蝇的美味,蛇老三细长的舌头连卷几次,又有三四只苍蝇进入他的口中。 完了,没救了! 见到蛇老三离开地面的双手又一次支撑在地上,尤兵暗叹了口气,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尤兵不再等待了。 他忽地站直身子,趁着大脑尚未眩晕,手中的石头猛地砸向蛇老三。 蛇老三爬行的速度虽慢,但反应的速度却异常迅捷。 砸向他的石块尚在空中,蛇老三一抖身子,纤细的右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身后甩了过来。 啪! 右腿不偏不倚打在石块上,石块的飞行轨迹顿时发生改变,打个旋儿落在了洞壁的一侧。 面对尤兵的突袭,蛇老三不干了。他怒视着尤兵,发出一阵怪叫,身体向下一伏,借助双腿双臂之力,猛地朝尤兵方向跃去。 不好,他发动攻击了! 尤兵本想再抓起几块石头砸向蛇老三。尤兵有种感觉,只要石头砸中蛇老三的要害,剧烈的痛感或许能够唤醒他埋藏在心底的人性。然而,一击之下不仅没有实现尤兵的想法,反而激起了蛇老三的野性。 只见蛇老三借助四肢弹射之力腾跃起来后,他在半空没有停顿,身体猛地一转,在空中硬生生地旋转了九十度,双臂双腿向尤兵同时缠绕过来。 蛇老三真的变成了蛇! 刹那间的惊骇,令尤兵失去了对抗的先机。 尤兵只觉眼前一花,胳膊、上身、双腿忽地一紧,被蛇老三柔软的躯体紧紧缠绕在一起。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啊! 有如一堵高墙倒塌下来重重压在身上,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只能听到骨头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就这样被蛇老三盘卷窒息而死吗? 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摆脱被动!一个声音在尤兵心中不断回响着。 可是,如何才能脱离死亡困境? 尤兵有些绝望了。仅仅是片刻光景,他感觉身体剧痛无比,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仿佛在万花筒中一般。 依稀中,尤兵看到一张长满灰黑色鳞片的大嘴,龇着獠牙离自己越来越近。那细长的舌头依然耷拉在嘴角一侧,喉咙内的软骨随着吞咽口水一进一出…… 那是蛇老三的大嘴。 此时,蛇老三大张着嘴巴,眼中尽是充满*的绿色光芒。 嗡……嗡……嗡…… 就在蛇老三与尤兵僵持之际,又有几只苍蝇不识趣地飞了过来,在两人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乱飞个不停。 “蛇老三,救你不难,只要你……” 在蛇老三盘卷之下,尤兵本来已经精神萎靡,忽然他眼睛一亮,冒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到自己有救,蛇老三嘴角的獠牙不自觉地缩回了许多,而脑袋则凑地更近了。 “只要你——不要再吃苍蝇!” 尤兵暴睁双眼,猛地向蛇老三吹出一口气。 蛇老三的脑袋距离尤兵本来就不远,再加上他下意识地凑近,两者之间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而此时,一只苍蝇像是故意配合似地飞到了两人中间。在尤兵猛吹之下,那只苍蝇毫无悬念地被吹进了蛇老三的喉咙间。 咳……咳……咳…… 蛇老三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好意思,你上当了!” 趁着蛇老三放松之际,尤兵深吸一口气,将手臂猛地抽出,转手狠狠地掐住了蛇老三的脖子。 随着尤兵双手用力,蛇老三脸色变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露出来。 “我……” 蛇老三想说什么,但身体如同抽干力气般,什么话也没有说出,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出。缠绕在尤兵身上的四肢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无力地垂了下去。 一招制敌! 狂胜蛇老三! 见蛇老三不再反抗,尤兵顿感一阵乏力,身体向洞壁方向一倾,和蛇老三一起瘫倒在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时间,也许是几个呼吸时间,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谁? 躺在地上的尤兵和蛇老三同时被惊醒了。他们互看了一眼,脸上均现出紧张的神色。 什么叫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这个局面就是最佳的解释。 经过刚才那翻争斗,尤兵和蛇老三已经两败俱伤。一个是体力透支严重;一个是被锁住七寸,身体尚未恢复。来的无论是熊老大等人,还是那个神秘的穿迷彩装之人,尤兵和蛇老三必定处于下风。 “如果你现在帮我恢复身体,咱俩联手或许能够平安冲出山洞。” 听到蛇老三低语,尤兵没有说话,仅仅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老子如果能救你,何必刚才与你舍命相斗。 见尤兵没有回应,蛇老三自知交易无法达成,慢慢地向山洞深处那堆山石后面爬去。 尤兵没有动。他不是不想躲,而是认为没有躲得必要。山洞就这么巴掌大小,躲到哪里都会被发现。与其被发现,倒不如直面对方,看看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意欲何为。 洞口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脚步声先是在洞口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进来。紧接着,人影一闪,洞口处出现了一个中等身材的影子。 那是…… 尤兵定睛看去。由于是逆光,尤兵只能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一身迷彩服装。 是他!尤兵的心脏一阵狂跳。 同样是由于外亮里暗的光线缘故,穿迷彩服装的那个人没有注意到瘫坐在山洞里面的尤兵。当他向山洞内快步走了十数步后,身形猛地停了下来,低呼一声:“尤兵,你怎么到了这里?” 也就是在那同一时间,尤兵也认出了眼前之人——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的管家郑通河! 郑通河并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尤兵看得清楚,那个人正是自己想要营救而没有得手的魏秀娘。 “魏小姐怎么了?”见魏秀娘昏迷不醒,尤兵顾不上郑通河是敌是友,慌忙问道。 “中毒了。魏小姐所中之毒很奇怪,对性命没有太大影响,只是让她酣睡不醒。” “那是什么毒?” “我观察过,好像是蛇毒。” 蛇毒?尤兵一愣,转头看向山洞深处,“蛇老三,是不是你干得好事?” 听到里面躲藏着旁人,郑通河立即警惕起来。他抽出腰间单刀横于身前,“朋友,何必躲躲藏藏,出来见一面吧!” 然而,尤兵和郑通河的叫声并没有唤出蛇老三。 蛇老三是不是又出问题了? 见山洞深处许久没有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尤兵心头…… g32 隐形帐篷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十二节 隐形帐篷 蛇老三真的出事了。 就在尤兵和郑通河疑惑间,山洞深处那堆山石后面,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刺啦……刺啦……刺啦…… 这声音尽管轻微,但十分刺耳,同时还伴随着阵阵痛苦的*声。 尤兵刚想过去看个究竟,郑通河一把将他拦住,“尤公子,让我去探看。石堆后面情况不清,如果你遇到危险,我无法向魏小姐交待。另外你的修为暂失,也经不起风浪!”郑通河说罢,向后微微一推尤兵,然后大步向山洞深处走去。 客观地说,郑通河推尤兵的力气不大,仅仅用了力气的十之一二。即使是这样,尤兵感觉自己有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作用下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你!” 尤兵向后连退数步才站稳脚跟。他刚想发作,忽觉郑通河这一拦一推间似乎蕴含着很多内容。 从表面上看,郑通河口中说不让尤兵冒险,为了给魏秀娘一个交代。可实际呢? 他又说尤兵修为暂失,并且用一推的方法证明尤兵如今体质有多么的不堪。 如果说郑通河这是无心的,作为外城城副城主的大管家,说话办事绝不应该如此毛手毛脚,让人挑出理来。 如果说郑通河是有意呢? 尤兵眼光连连闪动,感觉这个郑通河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就在尤兵疑惑的当口,郑通河手持单刀已经来到山洞深处的那堆山石前。他刚想探头向里面看,忽然,一条两米多长粉红色的舌头自石堆后面激射而出,直直缠绕向郑通河的脖子。 不好! 郑通河暗叫一声,挥刀向那条舌头砍去。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在抵挡过程中,郑通河忽略了一点,世间万物均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对于竞技较量而言,只能是以柔克刚,而非以刚克柔。就在单刀砍到那条细长舌头的刹那,舌头不仅没有被砍断,其缠绕的方向突然发生诡异的改变。目标从郑通河的脖子闪电般地变成了郑通河的手腕。 如果手腕被缠,手中的单刀必定无法发挥作用,甚至局势暴转处于下风。 情急之下,郑通河顾不得魏府管家身份,右手单刀猛地向山石堆后面抛了出去。与此同时,趁着对方躲闪之际,郑通河向后连退十数步,这才险险躲过对方的攻击。 好险!一招之下竟然能够让自己撒手扔刀,对方怎么如此厉害! 郑通河惊骇,身处后方的尤兵也是大为惊奇。刚才,在郑通河背着魏秀娘来到这里之前,他曾与蛇老三肉搏过一次。在尤兵印象中蛇老三仅仅是模样有些骇人,体质与他半斤八两。 怎么回事?难道他又发生了变异? 还真让尤兵猜对了。 就在尤兵惊异之际,那条两米多长的粉红色细舌的主人——蛇老三慢慢地从山石堆后面爬了出来。 他边爬口中还边痛苦地嚷嚷着,“痒,痛痒死我了……” 借着洞*进来的光线看去,只见蛇老三的脑袋比刚才足足大了一圈,并且变形成了扁平形状。 他的上衣、裤子以及内衣内裤全部崩裂开来。自他的脸部以下,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灰黑色的鳞片。那些鳞片似乎是从皮肤内部生长出来的,引得蛇老三痛痒难当。他只能拼命地摩擦山石,用以缓解痛痒。在他剧烈的摩擦中,一枚枚鳞片纷纷翘起,形成一张张小嘴,仿佛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尤公子,你快带魏小姐离开,我暂时抵挡住这个家伙!” 郑通河一招落败,尤兵清醒了当前的局势。面对蛇老三的不断逼近,他一咬牙关,奋力背起魏秀娘,晃晃悠悠地向洞外走去。 时间不长,山洞内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那声音有的是郑通河捡起地上单刀,砍劈在蛇老三的鳞片上而发出的;有的则是郑通河被蛇老三甩打之下身体撞击在洞壁上而发出。 幸好,蛇老三处于蜕变时期,身体痛痒难耐。见郑通河是个狠角色,仅仅打了几个回合,便无心恋战退回了山洞深处。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按照郑通河想法,杀死蛇老三以绝后患。但尤兵的体质实在虚弱,郑通河舍命争取了一炷香时间,但尤兵背着魏秀娘仅仅走出百八十米远。 无奈之下,郑通河放弃初衷,在洞口外寻了块巨石,将洞口堵个严严实实。 就这样,郑通河背上背着魏秀娘,右手搀扶着尤兵,开始了新一轮逃亡。 能逃到哪里? 尤兵极目观望之下,发觉自己与魏秀娘、郑通河三人仍然在野柿坡的山顶之上,只不过这里相对偏僻些罢了。 见尤兵四处张望,郑通河低声说道:“如今熊老大几人把守在出山的各个路口,他们正在从下往上搜索。当务之急是找个藏身的地方,等躲过他们的搜查再做打算。” 郑通河说得没错。尤兵四望间,隐隐看到山脚下有人影晃动。 能躲藏到哪里?刚才,郑通河背着魏秀娘本想躲到那个山洞里,没想到碰到了自己和蛇老三。这座山很小,无论躲到哪里都不安全。 此时的尤兵感觉全身又开始发软了。不好,如果这样下去自己会再一次脱虚,必须马上寻找个安身之所。 尤兵眼珠一转,视线落在魏秀娘无名指的戒指上。那是张兴业“孝敬”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面收纳着一个隐形帐篷! 想到这里,尤兵嘿嘿一乐,“郑管家,你的神识运用得如何?” 郑通河没有反应过来,如实回答:“尽管我主修的不是神识一脉,但自感神识比普通人要强大一些。” 这就足够了! 魏秀娘手上的戒指与尤兵手上的不同,它属于低品质的空间戒指,没有血缘密码或是保护机关,只要神识足够强,就可以从中挪移出物品。 “那就有劳郑管家从魏小姐戒指中拿出帐篷,今晚咱们就在这里过夜!” 郑通河显然没有听明白尤兵话的意思,说道:“那是大小姐的私人物品。作为魏府的大管家,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我不能擅自动用。况且,如今是什么时候,哪有心思搭帐篷睡觉?” 尤兵险些被郑通河气乐,“郑管家,当初魏副城主没有让你与神龙剧场勾结,你不是也与公孙虫狼狈为奸吗?” 郑通河没料到尤兵会有如此一说,脸色变得极为尴尬,“那是特殊情况,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如今也属于特殊情况。”尤兵的脸一绷,“为了魏小姐的安危,你同样应该打破惯例。” 见尤兵神情郑重,郑通河没有再废话,点了点头。 魏小姐手中有空间戒指,已经出乎郑通河的意料;他取出来的隐形帐篷更令郑通河诧异万分。 当他走进隐形帐篷时,声音激动地有些颤抖,“尤公子,魏小姐哪里来的这些好东西?据我所知,包括隐形帐篷和空间戒指,只有长老一级的高层人物才拥有一些,莫非魏老爷他已经……”郑通河说到这里,没敢再说下去。 郑通河是在问,魏人杰是不是投靠了哪位长老,这才得到了如此贵重的恩赏? 尤兵没有回答,信步在隐形帐篷中走了一圈。隐形帐篷收起来时仅有背包大小,展开却足有二三十平米。隐形帐篷里面的物品不多,两张充气床,一张充气桌子,四把充气椅子。里面的一切仿佛都是气吹出来的一般。 隐形帐篷的确有奇妙之处。从外面向里看,就是一团空气,什么也看不到。而从里面往外面看,外面的景物则是一览无余,如同没有任何阻隔。 尤兵在里面转了一圈后,便一头扎在充气床上。 “尤公子,你还没告诉我,魏老爷他……”郑通河欲言又止地看向尤兵。 尤兵挥了挥手,表示不清楚。继而,他抬起头迎向郑通河的目光,“看熊老大他们的架势,如果不找到你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给你一种可能性,如果你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你猜会是谁?” 郑通河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见尤兵表情很是严肃,沉思片刻答道:“应该是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们所谓的‘救星’。如果你死了,他们将会和蛇老三一样变成野兽。而我不同,生与死无关他们的命运走向。” “我也是这样认为。” 尤兵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一丝惋惜之色,“自从你逃离魏府后,魏副城主派出家丁满城找你,想要知道你背叛他的真相。如果你死在这里,岂不是遗憾没有向魏人杰解释的机会?” 郑通河不傻,其思维缜密程度超过很多人。他何尝听不出尤兵的话外之意。见尤兵目灼灼地看着自己,郑通河叹了口气,“既然你想知道事情的原因,我就说给你听。如果有朝一日见到魏老爷,希望你能够如实相告。” “我可以以人格做保证。”尤兵坐起身,开始聆听起郑通河的往事。 事情要追溯到十个月前的一个中午。郑通河正准备吃午饭,看门的家丁忽来禀报,说有人送来请柬。 郑通河打开一看,不禁皱起眉头。请柬上写道,兹定于今天中午请郑通河管家去某某地方吃午饭,过期不候! 好大的架子!郑通河将请柬摔在了桌子上。 俗话说,宰相门前八品官。在外兵城,魏人杰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无可比拟的,作为魏府大管家的郑通河自然水涨船高、腰杆梆硬,谁见到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这请客之人,一没有署名,二没有提前预约,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在请柬上标明“过期不候”。 这怎能不让郑通河气冲顶梁…… g33 宴请背后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十三节 宴请背后 郑通河不缺乏宴请之人。 在外兵城,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只要与郑通河拉上关系,就相当于搭建起与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沟通的桥梁。为此,宴请郑通河的人趋之若鹜。如果那一天没有人宴请郑通河,那倒是件奇怪的事情。 所以,郑通河把参加宴请当做一种社交、一种应酬,甚至是一种负担。对于面子大的宴请,克服困难也要参加;对于可去可不去的宴请,视心情而定;对于名不见经传之人发出的邀请,郑通河则视而不见、一推了之。 很显然,这封请柬属于第三种情况。 令郑通河气恼的是,请柬上的话语虽然平淡无奇,但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他的不屑一顾。 “这是谁送来的请柬?”郑通河问道。 “回管家的话,来人长相普通,身材瘦高,不像是本地人。他……”家丁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吞吞吐吐。” “是。” 家丁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递到郑通河面前,“那人临走时和我们打了个赌,说您一定不会去参加这个宴请,这是赌金。” 郑通河接过布袋掂了掂,神情微微一变。继而,他将布袋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随着“哗啦”一声,四五十枚黄金叶金灿灿地倒了半桌子。 好大的手笔! 作为外兵城的第一管家,郑通河见过世面,但他从未遇到过有人会用如此巨款来豪赌他是不是参加宴请。 郑通河尽管知道,这是对方邀请自己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一种激将法,激他前去赴宴,但郑通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赢这袋子黄金叶吗?” 家丁被说愣了,怔怔地看着郑通河,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点头。 “没出息!” 郑通河骂了一句,将桌子上的黄金叶往家丁身前一推,“备马,我去瞧瞧这个出手阔绰之人!” 就这样,郑通河赶往了神龙剧场所在的那个小山丘。 那个时候,神龙剧场尚未建造,山丘上面是个贫民窟,居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人。 按照请柬标明的地址,郑通河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山顶的一所院落前。这所宅院很显然翻建时间不长,四周堆积着零散的建筑材料。 “欢迎郑管家大驾光临!” 郑通河刚刚来到门前,尚未敲门,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瘦之人,此人正是以后的神龙剧场老板公孙虫。他的身后跟随着数名高大魁梧的红衣武士。 见到公孙虫向自己施礼,郑通河问也没问对方姓甚名谁,直接问道:“叫我来何干?” 公孙虫本想自报家门,见郑通河语气不善,嘿嘿一笑,“郑管家,我是一个生意人,想为外兵城纳些税款,不置可否?”公孙虫说着,向后一挥手,“把箱子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郑通河顺着公孙虫挥手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子里面并排放着十个巨大的木箱。有十名红衣武士站在木箱后面,见郑通河发号施令,立即打开盖子,将木箱翻转过来。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过后,院子里出现了一堆如同小山般的黄金叶。 郑通河看傻了。他见过世面,也见过大量黄金,但堆积如山的黄金叶却是第一次见到。 “郑管家,我刚才说过,本人是个生意人,想为外兵城的税赋做些贡献。这是十万枚黄金叶,打算作为第一年的税赋提前预缴。” “你想做什么生意?” “开个高端的娱乐休闲场所,命名为神龙剧场。” “需要我做什么?” “一是请魏副城主允许鄙人在此做生意;二是鄙人搭理生意时,如果遇到困难,请郑管家多多帮忙。” “这……” ……………………………… 郑通河讲到这里,尤兵打断道:“在外兵城时,我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同时,也知道山丘上以及山丘附近的贫民窟在一夜之间被清除干净,与你和公孙虫的密切配合脱不开干系。我想不通的是,作为外兵城堂堂的魏府大管家,你为何卑躬屈膝当公孙虫的爪牙。” “尤公子,这件事说起来实出无奈!”郑通河叹了口气,接着向下讲了起来。 ……………………………… 十万黄金叶是个什么概念? 在外兵城,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一百万枚黄金叶。这十万黄金叶的分量在郑通河心中可想而知。同时,郑通河对眼前这个细高挑的公孙虫更加好奇。 为了摸清对方底细,郑通河改变初衷,主动接受邀请,与公孙虫共进午餐。 在那场午宴上,郑通河与公孙虫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均喝得八九成醉。 醉归醉,郑通河通过交谈得知,公孙虫来自洗兵城的一个叫人偶山庄的地方。此次前来外兵城,挣钱是一个目的,还承担这一项任务。 至于是什么任务,公孙虫拿出一坛陈酿放在郑通河面前,说道:“郑管家,只要你干了这坛酒,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换做平时,谁敢与郑通河这样说话,郑通河非掀翻桌子不可。可那天不同,一方面公孙虫是个出手阔绰的金主,一出手便是十万黄金叶。那可是十万枚呐!郑通河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另一方面酒意正酣,在酒精的刺激下,郑通河焉有服输的道理。 面对公孙虫的叫板,郑通河豪气顿升,手起坛空,整整一坛子陈酿被他一饮而尽。 如果酒坛中仅仅是酒也就罢了,就在郑通河牛饮之际,感觉喉咙一痒,似乎有什么东西与酒水一同灌进了肚内。 ………………………………………… “难道你也中了蛇蛊?”尤兵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 郑通河叹了口气,“当时酒意正浓,我根本没有察觉出来。喝完那坛酒后,便沉沉睡去。不过,通过几次与公孙虫交往,我隐隐发觉自己被公孙虫操控了。” “怎么回事?” “那段时间,为了建造神龙剧场,公孙虫曾多次让我出头帮忙。身为魏府管家,府内杂七杂八的琐事很多。开始的时候,碍于公孙虫挥金如土的气魄和魏老爷的交代为他出了一些力。谁知他得寸进尺,无论大事小情都要我出面。为此,我很生气,拒绝过他几次。可是,每次拒绝后不久,我腹内总会剧痛难忍。当改变主意去帮他时,剧痛便会消失。久而久之,我得出一个结论——我被公孙虫下了黑手。” “之后你是怎么办的?”尤兵问道。 “在外兵城,魏老爷就是天。有道是‘天意不可违’,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下手。对此,我气不过,曾打算先解除自身隐患,再找公孙虫理论。谁成想,公孙虫的手段极其阴毒,寻遍外兵城名医,也未治得我的疾患。既然治‘本’不成,我决定选择治‘标’——铤而走险去一趟神龙剧场。” “你的意思是,打算杀了公孙虫?” “对!” ……………………………… 那个时候,神龙剧场尚未建成,到处都是因拆迁造成的残垣断壁。 凭着记忆,郑通河带领魏府数十家丁趁着夜色来到了公孙虫的住所。 那一夜恰逢暴雨倾盆,雨点密集地砸在山石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上!” 郑通河大手一挥,身后立刻有四五名家丁从残垣断壁后面站起,悄无声息地向宅院门口处摸去。 咔吧! 趁着震天响的雷声,那几名家丁分成两组,分别扑向门洞内守夜的红衣武士。 仅仅是片刻时间,守夜的两名红衣武士吭也没吭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公孙虫,这是你自找的! 郑通河独眼中冒出一丝寒光。见手下解决了前面的障碍,他大步走了过去。 公孙虫所在的院落,郑通河仅仅进去过一次。就是那次,因为喝酒才上了当,成为了公孙虫的傀儡。 站在大门口,郑通河向院内环视了一圈。也许是暴雨倾盆的缘故,大院内空荡荡的,除了满地积水什么都没有。 “进!无论死活,抓住公孙虫!”郑通河大手再次挥出。 然而,就在众家丁从郑通河身两侧冲进大门的刹那,院内的地面发出天塌地陷般的响声。 轰隆! 尘土升腾而起,弥漫了整个院子。 怎么回事? 没等郑通河反应过来,闯进院内的数十号家丁都不见了影踪。 啊!救命!啊……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声音自院子地下传出。 难道中了公孙虫设下的埋伏? 透过暴雨及滚滚烟尘,郑通河拢目光看去,只见半亩地大小的院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郑通河带来的所有家丁,尽数掉进了那个深坑之中。 “小三、老六、小陈子……” 郑通河再也无法顾及管家的身份,大声呼叫着,想要跳下深坑去营救众人。 没等郑通河跳下,院内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公孙虫表情冷峻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郑大管家,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如果想死,尽管往坑内跳。” “什么意思?” 郑通河被公孙虫说得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坑内。不看还好,这一看郑通河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深坑之内盘踞着数十条水桶粗细的石蛇。那些石蛇见有人从上面掉下,纷纷张开大嘴、吞吐着蛇信,迅速游了过去。 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郑通河带来的数十名家丁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g34 人形巨蟒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十四节 人形巨蟒 “三四十个与我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样没了……”郑通河说到这里,独眼中湿润起来。 尤兵暗叹一声。此刻,他能够理解郑通河的心情。为家丁暴毙伤心仅仅是一个方面,最关键的是此次偷袭失败,等待郑通河的结果也许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里,尤兵抬起头看向郑通河,“有件事我很疑惑。公孙虫城府很深,极有可能预料到你会去偷袭。但是,为了对付你们,在院内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再往深坑中投放数十条巨大石蛇,显然有些兴师动众吧。” 郑通河苦笑了一声,“这哪是为我们准备的陷进,而是天意!” 原来,公孙虫居住的院落位于山丘顶部。在选定这所宅院时,公孙虫另有打算。他并非将其单纯地作为居住场所,而是神龙剧场浩大工程的开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公孙虫便带领手下在此进行大规模挖掘。挖出来的地下洞穴便成了以后神龙剧场的秘密通道及地下密室。 郑通河偷袭的那天晚上,神龙剧场地下洞穴的挖掘初现规模。由于天降暴雨,公孙虫豢养的巨大石蛇无处安顿,思来想去,只能将它们暂时放置在洞穴之中。 谁知暴雨松动了土壤,再加上数十人同时经过洞穴上方,造成了洞穴坍塌。这才发生了三四十个家丁同时被石蛇吞噬的惨剧。 听到郑通河的解释,尤兵恍然大悟。 “我本想与公孙虫决一死战,怎奈腹内蛊毒之痛甚是难挡。万般无奈之下,我才……” 尤兵向郑通河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听他的解释。无论郑通河理由有多么充分,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再解释也无法逆转即成的事实。“这次来到此地又是怎么回事?” “仅仅是路过而已。自从那天开始,公孙虫对我不再有所顾忌。什么外兵城第一管家,什么声名赫赫的外兵城风云人物……在公孙虫眼中,我就是一条哈巴狗。每天对我吆五喝六,稍有不顺心,便动用蛇蛊给我以颜色。没办法,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中,我只能听之任之,巴不得有一天公孙虫能够暴毙。也许是苍天有眼,神龙剧场被魏老爷抄剿了,公孙虫躲进石林深处杳无音讯。我本以为命中的劫数就此结束,谁成想,前些时日腹内的蛇蛊再次发作,同时公孙虫对我下达了密语指令。” “什么内容?” “让我十月初九前务必赶到洗兵城外的人偶山庄。” 十月初九——不就是十月初十的前一天吗? 尤兵心中一动,“公孙虫与人偶山庄有什么渊源?” 郑通河刚才说过,公孙虫来自人偶山庄。如今,他又让郑通河前往人偶山庄,尤兵不得不对人偶山庄画上个问号? 郑通河摇了摇头,“没有听说过。在这场纷繁复杂的事件中,我仅仅是个命令执行者,从来没有询问的资格。” 见郑通河表情严肃,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尤兵索性话锋一转,“上午时分,引我进入洞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捉弄我?” “不是捉弄,是考验,是替魏老爷考验你对魏府的忠诚度。” 忠诚? 尤兵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魏家的无品家奴,自然应该对魏秀娘忠诚。 “好!好!” 尤兵一连说出两个“好”字,“考验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杀死旅店里面沉睡的秃头?” “是为了以绝后患。”郑通河幽幽说道:“两天前的那个晚上,我行夜路时恰巧遇到鹰九将魏小姐劫走。见鹰九身法飘逸,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跟踪来到仙缘旅店。按照起初的想法,打算等鹰九熟睡后再营救魏小姐。谁知熊老大他们都是夜猫子,守着魏小姐在饭厅内吃喝了一宿。无奈之下,我便想寻个地方先睡上一觉。寻来寻去,来到后院的厢房内。见那个秃头的服饰与宋文刚的黑衣下人一般无二,料想他们是一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斩杀,以绝后患。” “你的意思是——宋文刚也被杀了?” “他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宋文刚下令掳掠你和魏小姐,魏小姐也不会被鹰九他们当做人质而连遭不测。” 宋文刚真的是罪有应得吗? 尤兵不想评判,也无法评判。事至如此,他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郑通河没有注意尤兵情绪上的变化,继续说道:“今天一大早,我悄悄跟随熊老大等人来到野柿坡,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入了那个暗洞。我自知修为尚浅,不是他们几个人对手。唯一的胜算,就是将他们引出洞来,再乘机营救魏小姐。这个时候你出现了,让我诧异的是,你居然变成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看来,成为你里应外合的盟友,我让你失望了。” “是有些失望。不过,里应外合救出魏小姐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是考验你能不能舍身保护魏小姐。” “如果当时我没有进去呢?” “我说过,这是对你的考验。进去了,咱们是朋友;如果没有进去……”郑通河独眼中寒光一闪,“我判断敌友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对魏家是否衷心。作为魏府无品家奴,如果连舍身护主都做不到,留你何用?” “你……” 郑通河一席话把尤兵说得有些后怕。 对于那个暗洞进与不进,尤兵的确想过后果的严重性。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进与不进那个暗洞竟然是衡量他生与死的唯一标准。 尤兵有些沉默了,他很难想象如今郑通河的心态。 也许是将一肚子话全都倒出来,郑通河的心情好转许多。他不再看尤兵,而是缓步来到另一张充气床前。那张床上,魏秀娘正闭着双眼,呼呼地酣睡。 “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郑通河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魏秀娘脉搏上,静静地感受片刻后,长叹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 尤兵没有吱声。尽管他很想知道魏秀娘的身体状况,但还是忍住没有问。 此时此刻,问与不问有什么区别呢?对于唤醒魏秀娘都是于事无补。 也许是看出尤兵内心的纠结,郑通河缓缓说道:“尤公子,你先休息一会儿。按照熊老大他们的作息规律,等到晚上应该回到仙缘旅店进餐。到那个时候,咱们一鼓作气闯下野柿坡,再去洗兵城为魏小姐寻个好大夫。路很长,你要养精蓄锐,千百别……” 郑通河没有说下去,但尤兵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如今的尤兵虚弱异常,走夜路再加上长途跋涉,身体很难吃得消。与其如今愁眉不展,倒不如多积蓄些体力,少为郑通河增添负担。 尤兵的嘴巴张了几张,想要辩解。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郑通河说得是实情,辩解有何用?尤兵索性闭紧嘴巴,闭上眼睛,不再理会郑通河。 也许是经过与蛇老三的殊死搏斗,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尤兵这一觉睡得很沉。 恍惚间,尤兵听到有说话声,以及时断时续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怒吼声以及纷乱嘈杂的打斗声。 怎么回事? 尤兵醒了。他刚想坐起身,嘴巴忽然被郑通河一把捂住,与此同时,郑通河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不要出声,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果然出事了! 尤兵点了点头,轻轻挣脱开郑通河肥厚的大手,向外面看去。 此时已是日坠西山。一缕残阳从西方射来,将野柿坡照得通红一片。 在红彤彤的落日余晖下,一条人形巨蟒盘踞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之上。之所以说是人形巨蟒,因为它有着蛇身、蛇尾、蛇芯、蛇鳞,凡是蟒蛇应具备的特征,它均呈现无疑。然而,这条粗大的蟒蛇却长着一颗貌似人类的头颅,以及一对手臂和两条腿。 他是……尤兵的身体猛地一颤。 没等尤兵说话,郑通河又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没错,它就是由蛇老三演化而成的怪物。” 尤兵本是有些怀疑,听郑通河这么一说,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在蛇老三的周围,站着熊老大、猴老二、龟老四等人。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气喘吁吁。 “蛇老三,你当真不认识我们了吗?”熊老大站在不远处,怒声喝道。 也许是感受到来自熊老大的威压,蛇老三晃了晃硕大的脑袋,蛇身一抖,蛇尾夹带着劲风向熊老大扫去。 “你!” 见蛇老三再次袭向自己,熊老大不干了,他仰天一声怒吼,双腿微弓,双手猛地抓向扫来的蛇尾。 饶是熊老大力大无比,面对蛇老三的攻击,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在一声惨叫中飞了出去。 “老大!” 猴老二不干了,“嗷”地一声腾空跃起,手脚并用爬到蛇老三粗大的躯干上。他的目标是蛇老三的七寸。 蛇老三哪给他这个机会。猴老二刚刚爬上蛇身,只见蛇老三在山石上一滚,瞬间将猴老二压倒在身下。 “二哥撑住,我来了!” 叫喊的是龟老四。没等他靠近,蛇老三巨大的尾巴又是一扫,龟老四的身体打着旋儿飞到了半空中。 不好,龟老四坠落的方向正是隐形帐篷的篷顶! 尤兵和郑通河看到这里,不由暗吃一惊…… g35 先发制人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十五节 先发制人 对于熊老大等人与蛇老三的打斗,尤兵和郑通河怀的是“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打斗的双方本是一伙儿,由于蛇老三加速演化,成为了势同水火的两拨。无论谁输谁赢,结果并不紧要。重要的是,双方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尽快结束争斗早早离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尤兵和郑通河的意料。在蛇老三巨大蛇尾的横扫之下,龟老四的身体如同陀螺般打着旋儿飞向了隐形帐篷的篷顶。 “不好,要暴露!” 郑通河低呼一声,向尤兵一挥手,示意尤兵自求多福,然后头也不回冲出隐形帐篷,迎向了飞来的龟老四。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让尤兵没来得及反应。 等尤兵意识到郑通河此去无归时,郑通河已经双掌打在龟老四的后背上。 嘭! 在剧烈撞击之下,龟老四的飞行轨迹发生了改变,他擦着隐形帐篷的篷顶飞了过去。 “是那个迷彩人,抓住他!” 郑通河的出现实出众人意料。熊老大、猴老二等人正在与蛇老三拼命搏杀,忽见郑通河突然出现,先是一愣,纷纷停下打斗。紧接着,高呼一声向郑通河快速逼近。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郑通河抢走了魏秀娘,他们要抢夺回来,以此迫使尤兵现身并帮他们消灾解祸。 见自己一招得手,郑通河并没耽搁。他绕开隐形帐篷,撒腿向山下跑去。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包括郑通河、熊老大、猴老二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盘踞在巨石上的蛇老三愣了愣神,像是猛然觉醒,也追随着众人向山下而去。一时间,隐形帐篷周围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尤兵站在帐篷内,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不由阵阵酸楚。 尽管尤兵知道,郑通河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魏秀娘魏大小姐。可是,如果没有自己的“乌鸦嘴”,事情发展的后果会不会比现在要强一些? 不久前,为了迫使郑通河讲出他见不得光的经历,为郑通河设下一个套儿,假设出一种极端的可能性——自己和郑通河只能活下一个人,那个人会是谁? 会是谁?这个答案很明显。然而,这种极端的情况是建立在假设条件之上的。 没想到,郑通河当真了。面对即将暴露的危险,他选择了主动出击,吸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郑通河选择暴露,意味着选择了死亡。郑通河曾说过,“禽兽九人组”中的鹰九身法十分飘逸,远超自己。也就是说,郑通河即使拼命逃亡,也很难逃离此地。 尤兵向西方看了一眼。此时的落日余晖正在慢慢收敛,天边呈现出黑红的颜色。 希望郑通河能够熬到天黑。只要天一黑,成功逃出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啊!” 没等尤兵想完,一声惨叫自山腰处响起,惊起一片落鸟。 是郑通河! 尤兵身体一颤,险些惊叫出声来。 稍停片刻后,山腰处又一连响起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完了! 尤兵双眼不禁泛起莹莹泪花。尽管郑通河此前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过,但以死扞卫主人的行为却仍让尤兵心痛不已。 就这样,尤兵悲伤地鸟瞰着山下,直到半空中升腾起一个飘逸的身影,他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那人正是鹰九。他身体向上一跃,借助身后一对巨大的羽翼在半空中呈“s”型轨迹滑翔着。他方向是——山丘之顶。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鹰九回来了,说明郑通河已经遭遇不测。他返回山顶,同时也传达出一个讯息——熊老大等人并没有放弃对魏秀娘乃至对自己的搜寻。 果不出尤兵所料,一炷香时间过后,山下传来龟老四慢吞吞的声音,“这个蛇老三真他奶奶的禽兽,居然把迷彩人吞噬了。要不然,咱们也可以从他口中探听些……” “行了!” 熊老大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抱怨没有用,咱们当务之急是找到魏秀娘。猴老二,你刚才说得昨晚的梦境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我梦到在山顶之上有一座帐篷,帐篷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猴老二的声音很是尖细,传播得很远,尤兵听得一清二楚。 “那两个人是不是尤兵和魏秀娘?”熊老大问道。 “没看清楚。梦境中,那座帐篷很模糊,我只能隐隐看到里面有两个人。至于是男是女,只是推测出来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蛇老三已经成为我们的前车之鉴,我们必须加速寻找。否则的话……”熊老大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 “老大,有件事我始终没有弄明白。”猴老二插言道。 “什么事?” “那个迷彩人为什么在咱们和蛇老三打斗时突然现身,而且向山下逃跑?按理说,咱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本可以躲藏直到咱们离开,或者两败俱伤时,再自行离开。” “你是说他另有目的?” “他的行为很可疑,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在掩饰什么。” 听到熊老大和猴老二的对话,尤兵心中一惊。看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没等尤兵拿定主意,是现在逃走,还是继续隐藏寻找更佳时机,熊老大一行已经出现在了山顶的边缘。 再走已经晚了。看来,只能是等到天黑,再寻找时机。 尤兵蹑手蹑脚地坐回床沿,静静地观察着熊老大一行人的动向。 熊老大等人来到山顶后,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从郑通河出现的那个地方向四面八方发散式寻找。 每一块山石、每一棵树木、每一个洞穴都看得清清楚楚。渐渐的,一个长着长耳朵、三瓣嘴的男子开始向隐形帐篷这边靠近。 尤兵心中一阵紧张。但对于事态的发展,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三瓣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三瓣嘴”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站住了,他所站的位置恰巧是隐形帐篷的入口。 “三瓣嘴”似乎察觉到什么,瞪着猩红地眼睛左看看、右瞧瞧。令他遗憾的是,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现。 也许是出于警觉,“三瓣嘴”依然不放心,揉了揉鼻子,然后猛地一吸——有问题!他嗅到了一丝陌生人类的气息。 见到“三瓣嘴”警惕的表情,尤兵知道隐形帐篷十有八九被看出了端倪。他心一横,从地上抄起一块碗口大小的山石,再次蹑手蹑脚地走到帐篷入口处。 此时,尤兵距离“三瓣嘴”仅仅三四米之遥。 由于两人临近,“三瓣嘴”嗅到的人类气息更加浓郁了。他有些疑惑,眼前分明是些杂草野花以及倒在地上的树木,怎么会有人类的气息? 出于本能,“三瓣嘴”慢慢地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见“三瓣嘴”慢慢靠近自己,尤兵手中的山石握得更紧了。 近些!再近些! 当“三瓣嘴”的身体几乎要贴到隐形帐篷上时,尤兵急出左手,一把抓住“三瓣嘴”的前胸衣襟,狠命向里一带,紧接着右手的石头重重打在了“三瓣嘴”的脑袋上。 血顺着“三瓣嘴”额头狂涌而出,“三瓣嘴”吭也没吭一声,一头摔倒在隐形帐篷内的地面上。 这是第一个! “三瓣嘴”昏死后,尤兵抬头向其他人看去。 “禽兽九人组”共有九人。朱老八死了,蛇老三变异了,那个“三瓣嘴”的兔老七昏死过去了。如今在隐形帐篷外面寻找的还有六个人。 见龟老四佝偻着身子,背着他那个奇大无比的罗锅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尤兵眼睛一眯,心道:兔老七是第一个,但他绝不仅是最后一个! 尤兵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碎石,往帐篷外面轻轻一抛。 骨碌碌、骨碌碌…… 小碎石在地上骨碌了几下,便停止不动了。 “有……问……题。” 龟老四行动缓慢,但听力不差。听到石头翻滚的声音,立刻寻声走了过来。 “石头自己怎么会动?一定有古怪……” 龟老四叨咕着,走到那块碎石前,猫下腰想要看个究竟。 就在这个时候,尤兵左手又次伸出。他一把抓住龟老四探出的脖子,猛地一拽。 在尤兵拼命拖拽之下,龟老四与兔老七一样被拉进了隐形帐篷。 “你就认命吧!” 尤兵右手举起山石猛地向龟老四的后背砸去。 在尤兵想法中,此次全力出手,龟老四即使不受重伤,也会被自己砸倒砸晕。没想到,碗口大的山石夹带着劲风打在龟老四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龟老四的身体仅仅是晃了晃,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而山石却碎成了八瓣。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再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制服龟老四已经不可能了。他抓住龟老四脖子的左手猛地向旁边一拧,趁龟老四不受控制地转圈之际,尤兵抬起右腿狠狠地踹了一脚。 “啊!” 龟老四惊叫出声,身体一阵踉跄,又被尤兵推出了隐形帐篷。 这仅仅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正在附近搜索的其他五个人都听到了龟老四的叫声,纷纷抬头向这里看来。 “龟老四一定是遇到了问题!” 猴老二耳聪目明,他首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迅速向龟老四方向靠近。 不好,这里要被发现! 尤兵心中一阵紧张,不知如何是好…… g36 战事如虹 第七章 超级梦境 第三十六节 战事如虹 此时此刻,一招失手的尤兵心中惴惴不安;而龟老四则是显得一脸茫然,像是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龟老四先是看到一块翻滚的山石,紧接着脖子一紧被人拖拽,再接着后背遭受重重一击,到了最后屁股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瞬间的连击把龟老四打懵了。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前抢了十数步,才勉强站稳。他向身后看去,地面上除了无规则堆放的山石就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以及死亡倒地的柿子树,除此什么也没有。 龟老四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自从发生突变后,他的后背长出一层厚厚的骨壳。乍一看去,如同扣上一个小锅。尤兵刚才那一击,山石打在骨壳之上,龟老四没有痛感,只感觉像是被狠狠推了一下。 难道是错觉? 龟老四摇晃着脑袋正在发愣之际,猴老二从身后转了过来。 “老四,你怎么了?”猴老二问道。 “我……”龟老四刚想说“不知道”,忽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睁大了圆溜溜的小眼,“二哥,刚才是不是你在戏耍我?” 猴老二饶是头脑灵活,被龟老四突然发问,弄得一愣,“什么意思?” “我嘛……” 龟老四转回身,背对猴老二猫下腰,模仿起刚才的动作:“刚才我就是观察这块山石,忽然脖子被人抓住,紧接着又被人踹了一脚。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龟老四说着,面带怒气地转回身来。 然而龟老四再一次看向后面时,他惊奇地发现,后面除了山石、花草以及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柿子树,猴老二居然离奇地不见了踪影。 “见鬼啦!”龟老四再一次惊叫出声。 这一次并非尤兵出手。 就在龟老四转身重现刚才动作的时候,尤兵看得清楚,一条又细又长的粉红色舌头从旁边的凹坑处激射而出。舌头盘卷的目标就是猴老二纤细的脖子。 等到龟老四转回身,那条舌头已经将猴老二的脖子拧断,猴老二的身子则被无声无息地拖进了凹坑之内。 那是……尤兵心中一寒,想到了人形巨蟒——蛇老三。 出于好奇,尤兵踮起脚尖,向凹坑方向看去。果然不出所料,在凹坑之内,一条人形蟒蛇盘踞在坑底,正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随着吞咽的动作,猴老二瘦小的躯干慢慢滑入了蛇老三的腹中。 吃人了!蛇老三真的吃人了! 看到这一情景,再想到郑通河也是被这人不人、蛇不蛇的鬼东西吃掉,尤兵脸色突变,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状。 尤兵内心激荡,熊老大等人更是一阵慌乱。听到龟老四连续两次发出异常的叫声,他们心知不妙,纷纷从不远处向这边跑来。 “蛇老三在这里!” 最先发现蛇老三的是鹰九。他展开一对巨大的翅膀,向凹坑方向滑翔而去。就在抵临凹坑上方的刹那,鹰九手起刀落,一把单刀劈向蛇老三的脑袋。 尤兵认得,那把单刀曾经是郑通河随身携带的武器。如今,主人已亡,单刀落入鹰九手中。尤兵睹物思人,不由一阵悲伤。 咔吧! 鹰九手中单刀砍在蛇老三的脑袋上。随着“咔吧”一声,蛇老三头顶的逆鳞被硬生生地砍掉三五片。 嘶!嘶!嘶!嘶! 蛇老三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身体一抖,巨大蛇尾猛地向鹰九扫去。 “老三,既然你不念兄弟情谊,别怪哥哥无情!” 没等蛇尾甩向空中,赶到坑边的熊老大双腿一用力,健硕的身体猛地跃了起来,对着蛇老三的尾巴就是一个熊扑。 蛇老三演化成为人形巨蟒,力量较之以前不知翻了多少倍。但熊老大的力气也不能小觑,在这一跃一扑之下,蛇老三的身体仅仅是动了几动,蛇尾便被熊老大压回了地面。 面对两次受挫,蛇老三不干了,仰天一声嘶吼,张开血盆大口,回头向熊老大咬去。 此时的熊老大趴伏着,双臂紧紧搂住巨大的蛇尾,正以全身之力地压制住蛇老三的下身。他对于蛇老三的反击一无所知。 “不……要……” 站在一旁的龟老四终于反应过来。见蛇老三张开大嘴露出巨齿獠牙,狠狠向熊老大咬去。他自知行动缓慢,无法阻止蛇老三的行为,索性一横心,猛地腾身跃了过去。 熊老大跃起,目标是蛇老三的尾部;而龟老四不同,他在腾空的刹那四肢和脑袋使劲往里一缩,形成一个球状。这个“球”不偏不倚地落入蛇老三的血盆大口之中。 嘎巴! 蛇老三上下共四颗四寸余长的獠牙尽数咬在龟老四后背的骨壳上。 龟老四没感觉出怎么回事,但蛇老三“嗷”地一声又张大了嘴巴。再看蛇老三那四个獠牙,均从牙根部位齐刷刷地折断。 “兄弟们,蛇老三的现在也许就是咱们将来的悲惨命运。为了不沦为禽兽,咱们一定要速战速决,去寻找活路!” 鹰九双翅一振,再次飞抵蛇老三头顶。鹰九本想挥舞单刀迎门一劈,见龟老四龟缩着身子被蛇老三咬在口中,怕误伤了龟老四。他只好变劈为挥,单刀一横,向蛇老三的七寸砍去。 如果蛇老三有所顾忌,他最大的顾忌就是七寸。见鹰九一刀砍来,它顾不上獠牙折断的剧痛,蛇身拼命的一甩。 “啊!” 熊老大一声尖叫,近三百斤的健硕身体被蛇老三甩了出去。 嘭! 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熊老大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正在挥刀的鹰九,两人双双掉落于地。 见危险解除,蛇老三猛地一甩头,龟老四自大嘴中飞出,在空中翻滚着飞出数十米远。 反击得手后的蛇老三没有趁胜追击,伸出长长的蛇信环顾着四周,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尤兵所在的隐形帐篷方向。 “它似乎闻到了我的气息!” 尤兵站在帐篷内的一侧,慢慢向后退去,直至推到帐篷另一侧才停住脚步。 然而,尤兵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趁着熊老大一伙未发动第二次攻击,蛇老三蠕动着粗大的蛇身,手脚并用爬上了凹坑。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只见蛇老三身体一收一缩,快速地向隐形帐篷移动过去。 就在它距离隐形帐篷不足两米的时候,细长的蛇信猛地激射出去。 噗! 随着一声破洞之声,蛇老三细长的蛇信穿透隐形帐篷的篷门,盘卷在门框之上。 未等尤兵有所反应,蛇老三巨大的脑袋向上一仰——哗啦!篷门被一股大力硬生生拉下。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眼前凭空出现一道门。在那道门之内,一个少年正全身戒备地站在其中。 “尤兵尤公子在里面!”不知谁惊叫一声。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发疯似地冲向那道篷门。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离篷门最近的蛇老三见众人蜂拥而来,急忙蠕动着庞大的身体向篷门内钻去。 “不要让蛇老三伤害尤公子!” 熊老大一声喝喊,蛇老三已经钻进篷门三分之一的身体猛地一滞,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怎么回事? 蛇老三向后看去,只见熊老大又一次抓住它巨大的蛇尾,拼命向后拖拽着。不仅如此,龟老四、鹰九等人纷纷跑上前,搂住熊老大的后腰,与他形成合力。 见到尤兵就在眼前却无法得手,蛇老三急了,仰头一声嘶吼,细长的蛇信再次激射而出,盘卷向尤兵的脖子。它想故技重施,像突袭猴老二那样,将尤兵吞噬掉。 面对蛇老三的攻击,尤兵已经从刚才的惊慌状态稳定下来。他见势不好,急忙转身向旁边躲闪。 如果换做平时,尤兵可以轻松躲过蛇老三的攻击。此时的尤兵两盏阳火几欲熄灭,虚脱的体质严重影响着他的敏捷度。 在一转一躲间,尤兵的脖子险险躲过长舌的盘卷,然而胳膊却没有躲过去。 尤兵只觉左臂一紧,紧接着是一股大力将他拉向蛇老三。 要坏!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右手奋力抓住支撑隐形帐篷的棚骨。 哗啦…… 随着棚骨倾斜,隐形帐篷轰然倒塌。 一时间,尤兵被压在隐形帐篷之下。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感觉左臂被一股大力裹卷着。在那股大力作用下,尤兵身不由己地被拉向一方。 尽管看不见,但尤兵知道,那个方向等待他的是一张血盆大口。郑通河被吞噬了,猴老二也被吞噬了。 难道自己将是下一个被吞噬的人? 尤兵不甘心,奋力抓住所有能够抓到的一切。然而,在那股力量面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显得是那样弱小。 仅仅是片刻工夫,尤兵感觉空气开始流通不畅,一股恶臭气味愈加浓烈起来。 想当初,尤兵被超级马陆吞进肚腹,靠得是观想之法激活了丹田之处的黄金头像,这才利用圣洁光辉脱离险境。 如今呢?尤兵的神识被桎梏在肉体之内,观想之法如同摆设无法发挥作用,再想故技重施已经不可能了。 完了!尤兵心中一寒,索性放弃抵抗,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h01 扮猪吃虎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一节 扮猪吃虎 在野柿坡曲折难行的山路上,从山下走上两人一狗。 前面行走之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面色阴郁,行色匆匆,身上围着一条油渍麻花的围裙;后面之人高大虚胖、浑身是汗,肩上扛着一副担架。令人奇怪的是,此人的裤子被外力撕扯的破烂不堪,露出来的臀部依稀能够看到点点血渍。也许是伤口被汗水浸透的原因,他每走几步便会呲牙咧嘴的*两声。 这两人便是仙缘旅店的老板——李老爹,以及他的儿子胖虎。 “让你在旅店里好好干活,你不听,偏要去山中逮野味。野味是那么好逮吗?前天,如果不是秃头大侠相助,咱们俩岂不成为了野猪的吃食?”李老爹气哼哼地说着,话里话外充斥着对胖虎的不满。 胖虎哼唧了两声,没有接李老爹的话茬。在将折叠担架换到另外一个肩膀之际,偷偷向身后瞄了一眼。 在距离胖虎十米开外,有一只毛发被烧秃大半的小土狗正蹦蹦跳跳地走着。见胖虎偷眼看它,小土狗瞪起圆眼,“汪”地叫一声。 土狗的叫声不大,但在胖虎听来犹如晴天霹雳。胖虎那肥胖的身体一哆嗦,右手下意识地护住臀部的伤口,左肩头的担架则险些掉落于地。 事情怎么会发展得如此离奇? 胖虎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会栽在一只小土狗手中,而且还连到累自己的老爹。 昨天上午,熊老大等人和尤兵先后离开旅店,就再也没有回来。见旅店内无事可做,想到那只香喷喷的“烧烤全猪”, 胖虎坐不住了,向李老爹知会一声想要进山打些野味。 李老爹本不应允。近段时日,山中不太平。要么是野柿树大批大批的死亡,要么是飞禽走兽大批大批的逃亡……所有一切都彰显着山中有古怪。 但在馋虫的作用下,胖虎来了拧脾气,死活都要进山碰碰运气。 “那是碰运气吗?你是去找死!” 见胖虎一副“儿大不由爹”的架势,李老爹自知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只好与胖虎“约法三章”。 第一,只许去附近的野柿坡,其他深山野岭不允许去。 第二,野柿坡只允许上到山腰,遇到危险必须立即返回,不允许冒险。 第三,时间定为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必须回到旅店准备晚餐。 胖虎不傻,知道老爹是为自己安全着想,一一应允了。 胖虎上山的时间正值中午时分。此时烈日当头,胖虎带着一顶遮阳的斗笠,手持一柄猎叉,直奔野柿坡而去。 在攀爬野柿坡以前,胖虎就已盘算妥当。如今的野柿坡树木成片倒地死亡,想要逮些山鸡之类的飞禽已经不可能,他唯一能够猎捕的就是穴居动物。 所以,胖虎到来野柿坡山脚下,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洞穴上。 令胖虎意外的是,野柿坡上的洞穴很多,但洞穴内大多是空空如也,别说是野兔、狐狸之类的野味,就连蛇鼠这种常见的小动物也见不到几只。 怪事! 胖虎手持猎叉一连捣毁四五个洞穴,也没有看到一只动物的影子。就在他失望想要放弃之际,身旁一个黑色影子“噌”地一声蹿了过去。 终于寻到野味了,胖虎哪容错过。他将猎叉持于右手,迈开两条大腿就追了过去。 如果是往山上跑,胖虎也许不会卖力去追,毕竟这段时间山上不太平。让胖虎心宽的是,那只动物是由上而下,跑向了山脚。 胖虎尽管身材高大,但行动迟缓。不到半柱香时间,胖虎被远远落到了后面。 “他奶奶的!” 胖虎暗骂一声,停下了脚步。他刚想放弃追逐,意外的发现那只黑色动物在不远处的山石旁趴伏着。 那是一只狗,一只毛发被烧掉大半的小土狗! 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追了半天,居然是一条野狗! 胖虎气不从一处出。他刚想回转身再去寻找野味,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 虽说狗肉上不了宴席,但毕竟是个猎物,逮住总比空手回去强。 想罢,胖虎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猎叉。 说也奇怪,那只小土狗属于“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类型。见到胖虎追了过来,小土狗撒腿就往山下跑去;见胖虎追不动了,便停下来等候,甚至在胖虎周围示威似地绕上一圈。 就这样,一人一狗追追打打、跑跑停停,一直跑到了山下的仙缘旅店内。 “老爹,关门打狗!” 李老爹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忽听胖虎一声喝喊,没等他转身回看,只觉裤脚一紧,只听“刺啦”一声,一条裤腿被硬生生地拽掉了。 是谁在和我开玩笑? 李老爹转过身去,只见一条黑色影子瞬间逃出了厨房。 “老爹!” 胖虎暗叹一声,见小土狗行动甚是灵活,知道老爹上手也是徒劳无功,索性喊道:“老爹让我来,你回屋去换裤子。” 李老爹被小土狗莫名其妙地拽扯一条裤腿,本来是一腔怒火,听胖虎这么一说,这才发觉自己的羞处已经暴露在空气之中,不禁老脸一红,“你对付那只小狗崽子,抓住后晚上吃狗肉。” 李老爹说着,双手捂住下身,逃似地快步走向后院。 按照李老爹的想法,胖虎人高马大,对付一头凶猛的野猪或许不行,但对付一条尺余长的小土狗应该绰绰有余。 谁成想,没等他换完裤子,前院便传来胖虎撕心裂肺的叫声。 怎么回事? 李老爹心中暗惊,裤带尚未系好,便拎着裤腰跑回了前院。 只见在前院宽敞的空地上,胖虎双手捂住臀部,连滚带爬地奔跑着。他屁股部位的裤子被撕扯成条状,鲜血滴滴答答,不时从手指缝间流出。 在胖虎身后不远处,一条黑色的小土狗“汪汪”地叫唤着,只要胖虎奔跑的动作稍有停顿,它便腾空跃起,对着胖虎肥硕的屁股就是一口。 “胖虎,我来了!”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见到胖虎狼狈不堪的样子,李老爹眼睛红了。他胡乱系上裤带,顺手抄起墙边一根锹柄,狠狠地向小土狗打去。 “爹,别打这小煞星!” 胖虎的叫喊显然晚了。只见李老爹手中的锹柄“忽”地打向小土狗。 面对迎面打来的锹柄,小土狗不躲不避。直到锹柄距离头顶不足一尺,小土狗猛地抬头露出森森的牙齿。 嘎巴! 没等打中小土狗,小土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锹柄的一端。随着“嘎巴”一声脆响,锹柄竟然被它硬生生咬断。 突然之间的变化令李老爹一愣。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小土狗又是一连几口。可怜那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锹柄,从两米多长转瞬间变成了一尺多长的擀面棍。 “妖怪!” 李老爹惊呼一声,腿脚发软,几欲瘫倒在地。 见李老爹不再对抗,小土狗轻“汪”了一声,然后又将目光转向胖虎。 不会吧,还想咬我?! 经过短暂的停顿,胖虎学乖了。他不再疲于奔跑,而是将后背紧紧靠在墙壁上,暗道:你这个狗崽子不是想咬我屁股吗?我死也不离开墙壁,看你怎么咬? 胖虎的应对反应的确出乎小土狗意料。 小土狗在周围绕了几圈,见胖虎将屁股保护得严严实实,不禁一阵犬吠。 胖虎裂开大嘴笑了,笑得很得意,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然而,胖虎的笑容没有保持多长久。小土狗忽然停下脚步,停在了距离胖虎不足三米的正前方。 它想干什么? 胖虎心中一凛。因为他发觉小土狗的目光正死死地盯住自己的胯下。 不会吧! 胖虎脸上的笑容瞬间隐退,下意识地捂住了子孙根。 汪汪汪…… 小土狗又轻快地叫了几声,它的目光仍然锁定在胖虎的胯下。 “好吧,你赢了,我认输……” 胖虎哭丧着脸,转过身去,将肥硕的屁股暴露在小土狗的面前。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小土狗没有再捉弄胖虎,而是跑进了旅店的库房。 不一会儿,小土狗从库房里出来。它口中拖着一样物件——一个破旧的救生担架 那副担架是多年前一个客死此地之人留下的。由于没有什么用项,便被李老爹深藏在了库房之中。 见小土狗将它拖出,李老爹有些恍然,试探地问道:“你是让我们去救人?” 小土狗很有灵性,点了点头,冲着李老爹“汪汪”两声,便跑出了旅馆大门。 就这样,在小土狗的带领和催促之下,李老爹和胖虎再次来到野柿坡。 野柿坡与平日一样,李老爹和胖虎所过之处,满眼尽是横七竖八倒地死亡的树木。然而,他们越往上走,心中就越是惴惴不安。 不知为何,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焦糊的气味。这股气味如影随形,且随二人向上攀爬,就变得愈加明显。 怎么回事? 开始的时候,李老爹和胖虎以为是嗅觉出了问题。可当他们爬到山顶时,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h02 记忆缺失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节 记忆缺失 在山顶万余平米的空地上,所有横七竖八倒地死亡的野柿树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移动了。以山顶中心地带一个凹坑为圆点,树木一行行、一列列呈发散状排列着。 不仅如此,山顶仿佛燃烧过一场大火,所有倒地树木的枝杈全部被烧成灰烬,剩下的只有一根根粗大的焦炭状的树干。 “爹,你看那儿!” 李老爹揉了揉昏黄的眼睛,顺着胖虎手指方向看去。在焦炭状的粗大树干中间,有一个人双手合十、双膝跪地,头伏于一块山石之上,仿佛正在虔诚的祷告。 令人奇怪的是,这个人全身的衣服被烧得斑斑点点,几欲无法遮盖身体。而露出来的肌肤却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一点灼伤。 “借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胖虎诈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个人仿佛没有听到,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虔诚的祷告动作。 汪!汪!汪! 胖虎身后的小土狗耐不住性子,两条后腿一弓,跃到了前面。它围着那个人先是转了一圈,然后两条前腿抬起,猛地推向那个人。 没等李老爹和胖虎反应过来,那个跪地之人身子晃了两晃,便翻身栽倒在地。 “他是……”胖虎惊叫出声,“爹,他是熊老大!” “是他?” 李老爹向前走了两步,又揉了揉昏花的双眼,仔细观瞧。从容貌来看,此人的确就是熊老大。但他的体形离奇地消瘦了足有一半,较之以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爹,龟老四、鹰老九他们也在这里!” 在不远的地方,其他人如同熊老大一样,都是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头伏于地面之上。 “难道他们也……” 李老爹疾步走上前去,一一查看。 果不出所料,每个人在李老爹的一推之下,纷纷倒地不起。 胖虎用食指和中指在每个人颈下的动脉处探查了一翻。发觉熊老大等人除了身体发生明显变化,更趋于正常人的身形,呼吸还算顺畅,脉搏跳动还算强劲有力。 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肌肤却没有受到灼伤;每个人都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而且,每个人都做着同样一种虔诚的祷告动作……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老爹不解,胖虎更是大为疑惑。 就在两人陷入莫名恐惧之际,一阵“汪汪”声自山顶中心地带的凹坑内传出。 又是那只小土狗! 出于本能,胖虎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裤子的破口边缘恰巧摩擦到屁股上的伤口。疼得胖虎眼泪汪汪。 “走,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老爹知道胖虎内心纠结,轻叹了口气,暗自感慨自己这个鲁莽的儿子不识时务、看不清形势。前有未知的境况,后有虎视眈眈的小土狗。能怎么选?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见胖虎仍然迟疑,李老爹不再看他,大步向凹坑处走去。 凹坑不深,却很大,直径足有三四十米。在凹坑中间,小土狗正面对一条巨大的蟒蛇“汪汪”叫着。 只见那条蟒蛇一动不动地盘卧在坑底。全身巴掌大小的鳞片脱落一地,露出的红白色的嫩肉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也许是血液干涸的缘故,透过孔洞能够看到里面白森森的骨架以及黑紫色的脏器。 “爹,那是条死蛇。”胖虎跟了上来,也许是出于对巨蟒的畏惧,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老爹白了胖虎一眼,嘟囔道:“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成哑巴。”李老爹说完,再次沉默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凹坑底部。 此时,凹坑里的小土狗俨然就是舞台上的主角。冲着巨蟒“汪汪”叫着,时不时地靠近巨大的蟒身狠狠地咬上几口。 巨蟒本来就满目疮痍,被小土狗这么一咬,更是七零八落。不一会,巨蟒的腹部被咬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爹,蛇肚子里面有东西!”胖虎再一次发出声音。 这次李老爹没有给胖虎使脸色。他蹲在坑沿上,伸着脖子瞪着昏黄的双眼,想要看清那个窟窿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没等他看清楚,小土狗转过身来,冲着他和胖虎就是一阵犬吠。 李老爹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个小祖宗叫咱们,过去看看!” 这次轮到胖虎沉默了。见李老爹跳下凹坑,他鼓了鼓勇气,一猫腰用单手撑住坑沿,借力跳了下去。 直至走到蟒蛇跟前,李老爹和胖虎才看清蟒腹中暴露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脚,脚上穿着一只被蟒血浸染成黑紫色的布鞋。 没等小土狗再次“汪汪”叫,胖虎学乖了。他主动走上前,双手攥住那只脚的脚踝,使劲向外一拽。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那个人被胖虎从蟒蛇肚腹中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他是……尤公子!” 胖虎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之人正是昨天上山一宿未归的尤兵尤公子。 他双手一抖,险些将尤兵扔在地上。幸亏李老爹在身旁,一把将尤兵大头朝下搂在怀中。 也许是头朝下呛住了气嗓,尤兵紧闭着双眼,无力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嘴巴张合了几下,又昏迷过去, “胖虎,尤公子说什么?”李老爹问道。 胖虎眨了眨眼睛,皱着眉头说道,“尤公子好像是说,里面还有个人!” 什么? 李老爹一愣,抬起右脚在胖虎屁股上狠狠一踹,“发什么愣,赶紧救人!” 胖虎的屁股本来被小土狗咬得已经是血肉模糊,再加上李老爹这一踹,他“妈呀”一声,向前踉跄几步,双腿一软,身体摔倒在地,脑袋险些扎进巨蟒肚腹的大窟窿之中。 这是我亲爹吗? 胖虎苦着脸刚想回头辩解,见小土狗站在距离不足四五米的地方,正呲牙看着自己。胖虎打了个激灵,二话没说,将整条右臂顺着那个血窟窿伸了进去…… ………………………………………………………… 尤兵醒了,是被一条舌头叫醒的。 那条舌头柔柔的、软软的,还带有一丝丝湿润。 那会是谁的舌头呢? 恍惚间,毛毛、士凤、车男、项风项雨、冰峰娇娇……一个个身影在尤兵脑海中晃来晃去。 尤兵不敢睁眼,生怕这点点温柔仅仅是一场苦尽甘来的美梦。 “色狼,你再不睁眼,我就要生气了!” 一只小手抓住尤兵的胳膊轻轻地晃动着,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 是魏秀娘! 奇怪的是,魏秀娘说话的时候,那条舌头依然在自己的脸上肆无忌惮地舔舐着。 魏秀娘? 尤兵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死,而且魏秀娘也没有死! 尤兵猛地睁开双眼。他首先看到的是魏秀娘站在床头,弯着腰、低着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紧接着,是一条黑色的小土狗。它正伸着舌头,在自己的脑袋边转来转去。 它是——阿三? 尤兵有些不敢相信,使劲闭了闭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觉眼前这只小土狗的的确确就是黑狗阿三! 尤兵清楚记得,“阿三”这个名字是项风项雨兄妹俩给它起的,寓意这条小土狗是项氏兄妹的亲人,排行老三。 在第一次进入隐形通道时,为了寻找欧阳冰和欧阳雪姐妹两人的恩人欧阳辅仁,闯入了欧阳辅仁设下的虚无空间。因触动虚无空间的机关引来天火,就在危险之际,欧阳雪将尤兵送出了虚无空间。在此后的日子里,尤兵就再也没有见过冰雪两姐妹以及那条匪夷所思的黑狗阿三。 阿三是从何处而来? 这些时日都经历过什么,毛发为何如此焦糊? 还有,冰雪姐妹近况如何,在那场天火中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里,尤兵一翻身坐了起来。 魏秀娘正双手抓住尤兵的胳膊,自怨自艾地摇晃着,忽见尤兵坐起身,她心里没有准备吓了一跳。待魏秀娘反应过来,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立刻充盈了泪水,使劲摇晃着尤兵的双肩,“色狼,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还以为你……” “你再这样摇晃,我就要散架了。那样的话,我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见屋内还守候着李老爹,尤兵有些窘迫。他不露痕迹地将身子向后挪了挪,躲闪开魏秀娘的摇晃,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自从你被人熊掳走后,我便一直昏沉沉地。不知为什么,这一睡就是三天时间。等我再次醒来,发觉躺在了仙缘旅店里。” 睡了三天,期间没有记忆? 尤兵侧目向魏秀娘旁边的李老爹看去,见李老爹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对于这三天的时间,魏秀娘没有记忆。尤兵又何尝不是记忆缺失? 尤兵仔细回想蛇老三对自己发动攻击的事情。先是被蛇信卷住胳膊,再是被蛇老三吞进肚中,之后有几道光穿透蛇老三的躯干,照在自己身体上…… 再之后呢?尤兵想要回忆事情发生的细节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h03 飞来一脚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三节 飞来一脚 无论尤兵记忆如何缺失,他的心情是兴奋的。 其一,遇到了久别的黑狗阿三。 阿三能够活下来,说明冰雪姐妹也极有可能存活于世。只要活着就好,无论她们的前生是什么,无论她们有过何种遭遇,毕竟如今的冰雪姐妹是活生生的人。 其二,魏秀娘完好如初。魏秀娘所受之伤并不重。按照郑通河所说,她是中了轻微的蛇毒导致昏迷不醒。对此,尤兵并不是很担心魏秀娘的病情。 他最担心的是魏秀娘的心理状态。魏秀娘是外兵城的千金大小姐,尽管性格刁蛮,但从本质上说是个世事经历甚少的小姑娘。如果让她知道与一群变异之人生活了几天,岂不把她吓疯吓傻才怪。 如今看来,魏秀娘不知道此前发生的离奇事件。不知道胜过知道,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做一个噩梦吧,永远将它们忘掉。 第三件令尤兵兴奋的事情,是自己的身体有了些许变化。 为了制约自己,宋文刚曾命令黑衣仆人秃头将自己肩头唯一一盏阳火打灭。经过陈述厉害关系,秃头将两盏阳火重新点燃,但仅局限于微弱的火苗。 为此,尤兵依然饱受其苦。每每到关键时刻,总会因为身体乏力进而虚脱乃至昏迷。这仅是一个方面。 秃头曾告诉过他,阳火火力微弱,如此下去只能维持到十月初十。也就是说,到了十月初十,尤兵的生命便开始了倒计时。如果没有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尤兵将会因两盏阳火俱灭,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如今,经过野柿坡事件后,尤兵发觉自己体内有一股能量在悄然流动着。能量每每经过双肩,阳火便会明亮一些,大有火旺之势。 对此,尤兵愈发好奇“禽兽九人组”在十月初十的仙缘庆典上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以及自己在野柿坡的所遭所遇。 与魏秀娘以及黑狗阿三一阵激动地互动之后,尤兵将目光转向了李老爹,询问“禽兽九人组”的情况。 据李老爹所说,熊老大等人也被他们一同救了回来。他们的伤势较轻,时间不长就苏醒过来。 令人诧异的是,他们所有人同样也失去的记忆。而且,记忆都停留在遇到公孙虫的初始——仙缘庆典以后的记忆,包括仙缘庆典上的记忆都全部消失了。 “我想见见他们。” 听到李老爹诉说,尤兵有些不甘心,想要亲自询问一翻。 李老爹摇了摇头,“当天晚上他们就走了。说是有个金主给了他们每人五枚黄金叶,让他们去参加‘争食游戏’,说什么今天晚上一定要赶回去,赢了游戏奖赏将会翻倍。” 那不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吗? 尤兵心中一痛,暗道:你们哥几个仅仅看到了天上的馅饼,难道就没看到地上的陷阱吗? 想罢,尤兵不再执着于寻找熊老大几人,暗暗打定主意,到了十月初十一定要去看一看那个匪夷所思的仙缘庆典! 接下来,尤兵在仙缘旅店一连修养了两天。两天时间里,他除了吃就是睡,再有就是观察黑狗阿三的奇异之处。 尤兵记得,阿三饭量极大。在县一中食堂内,它曾在众人面前吃了十盆米饭。 仅仅食量大也就罢了,在隐形通道的辅路中,它居然能够自由进入欧阳辅仁设置的虚无空间,并且还能够口喷火柱抵御天火的侵袭。 这让尤兵不得不重新审视黑狗阿三的背景。 在这两天时间里,尤兵绞尽脑汁、用尽办法想要探出阿三的底细。不知是方法欠妥,还是阿三隐藏得过深,尤兵什么端倪也没有查出。 阿三如同其他土狗一样,每天见到他除了摇头摆尾表示亲热,就是吃吃喝喝、蹦蹦跳跳、拉拉尿尿。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阿三仅仅是一条具有异能的土狗? 这种结果让尤兵很难接受。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在李老爹和胖虎的精心照料下,尤兵的皮外伤很快痊愈了。 到了第三天头上,尤兵和魏秀娘准备出发。屈指算来,距离十月初十还有三个多星期时间。在这二十多天里,尤兵要完成蛇蚁王对他的嘱托,查明公孙虫的底细;还要弄清仙缘庆典的内幕,继而探查点亮自己肩头阳火的方法。 二十多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最挠头的是,掌握的线索极为有限,且身单力孤,这让尤兵有种“望洋兴叹”的感觉。 就在尤兵、魏秀娘带着黑狗阿三走出后院厢房,准备离开仙缘旅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二十多名风尘仆仆的陆战兵士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二,马上准备些吃食,半个时辰后我们还要赶路。” “军爷,我们这里是旅店,人手少,仅两个人,况且吃食准备得不充分,恐怕……” “少说废话,快去准备。该付得帐钱一分不会差你,如果伺候好了,多多奖赏!” “谢军爷……” 听到李老爹貌似为难的语气,尤兵没有吱声。 有句俗话叫,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所谓“店”,即店小二,特指那些见风使舵之人。在这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地方,遇到一批急需填饱肚子的军爷,岂有错过买卖的道理?然而,有着精明头脑的李老爹却欲擒故纵,以此抬高价码。 尤兵暗自好笑,冲魏秀娘一示意,两人低头向院外走去。 “你们站住!”没等两人走出旅店,身后传来一句喝喊。 对于身后的叫声,尤兵没有在意,刚想顺从地转过身,魏秀娘小声嘟囔了一句,“站住?凭什么?” 魏秀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异常。 尤兵心中一紧,暗叹道:魏小姐,这里不是外兵城,你耍不开大小姐脾气。 然而,再制止已经晚了。魏秀娘话音刚落,身后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小姑娘,我们有紧急公务在身,需要临时招募你们协助旅店做些吃食。” 尤兵悄悄拉了拉魏秀娘的小手,示意她不要顶撞,然后慢慢转过身去。 说话之人是个五短身材的青年汉子。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落满了灰尘,脸上的汗水一道一道的。 尤兵不想与他发生争执,强挤出一丝微笑,“军爷,我家小姐有口无心,请您多多见谅。”尤兵说着,向那个青年汉子深施一礼。 青年汉子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他从口袋中掏出半枚黄金叶,“这是给你们的酬劳,协助旅店做些饭食,越快越好。” 没等尤兵说话,魏秀娘一声冷哼,“给你两枚黄金叶,马上去给我们做些吃食,你看如何?” 要坏!尤兵一抖手,暗自责怪魏秀娘不懂事。 尤兵不怕事,但也不是个莽撞之人。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较真,同样也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躲则躲。 “你!” 这次青年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右手握住腰间佩刀,大步上前两步。 汪、汪、汪…… 没等青年汉子逼到跟前,魏秀娘怀中的阿三前腿一蹬,瘦削的身体腾空而起,跃到青年汉子面前,不住地犬吠着。 这本来是个小摩擦。偏偏没有遇到好事,更没有遇到好人。 说话的那个青年汉子本来站在陆战兵团众人最后,听到他与尤兵等人对话,十数名兵士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这里。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兵士调笑道:“李司务,看你平时很是神勇,今天怎么变得如此不堪?是昨晚累住了,还是惧怕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原来这个青年汉子姓李,是个司务。 尤兵刚想出言劝解,谁料李司务是个火爆脾气。被尖嘴猴腮的兵士一顿调笑,顿时来了脾气。他右脚抬起,猛地踢向汪汪乱叫的黑狗阿三。 急火攻心之下,李司务这一脚踢得极快极重。再加上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他会与一条小土狗较劲。人们只觉眼前一花,李司务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阿三的身上。 呜……嗷…… 黑狗阿三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被踢出足有二十多米。随着一声哀鸣,重重落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小土狗被一脚踢死了? 前院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不服不忿的魏秀娘。仅仅是片刻,魏秀娘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跑上前去看个究竟。 尽管魏秀娘和黑狗阿三相处只有三天时间,一人一狗的关系很是十分融洽。魏秀娘一张嘴,阿三便会催促胖虎做来可口的饭菜;魏秀娘一擦汗,阿三便会叼来扇子;魏秀娘一抬脚,阿三便会心领神会地拖来鞋子……可以说,阿三的灵性简直通到了魏秀娘的心坎里。 见到黑狗阿三紧闭双眼,身子软塌塌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魏秀娘心中一痛。她回转头,凤眼圆睁怒视李司务:“军爷,俗话说人死偿命、欠债还钱,你踢死了我家小狗,你看这笔帐该怎样算?” “我……” 李司务嘴唇一哆嗦。盛怒之下,他根本没有料到一脚踢出会有如此后果,如今再后悔为时已晚。 “我家阿三虽不金贵,但也是一条性命。如今被你踢死了,我也要踢你一脚。一还一报,生死由命!”魏秀娘说着,一步步走向李司务。 听到魏秀娘的话,围观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h04 人狗之战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四节 人狗之战 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踢一脚吗? 看着眼前这个怒目圆睁的小姑娘,李司务的大脑有些短路,一时间没有想出妥帖的办法。 刚才,李司务叫住尤兵和魏秀娘,让二人帮厨,纯粹是为了行军的考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面对周围兵士古怪的眼神、难以抑制的笑容,李司务鼻息咻咻,想发作却没有发作的理由。 “军爷,你要敢作敢为,准备好了吗?我可要踢了!”此时,魏秀娘凤眼中现出一丝湿润。她紧咬贝齿,一步步逼向李司务。 “小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是我手下做得莽撞,这些钱权当是赔偿!” 众人身后,一个男中音传来过来。与此同时,两枚黄金叶飞过众人头顶,落向魏秀娘的手中。 魏秀娘哼了一声,故作没有看见,双手向后一背,两枚黄金叶“当啷”一声掉落于地。 尤兵顺声音看去,说话之人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个头同样不高,肤色白皙,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一丝斯文之气。 此人一说话,在场围观的士兵顿时鸦雀无声。 “马士官,我……” 李司务想要解释,被这个马士官挥手制止,“记住,咱们是军人,有劲儿使在战场上,不是这里。” “是。”李司务一躬身,躲到了马士官的身后。 马士官?尤兵的目光落在马士官的胸前。他胸前的护心镜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刘”字。 他是刘维的手下? 想到那个长相普通但嘴角始终洋溢着笑意的刘维,尤兵心中一动。不知刘维是否处理好白发老妪的事情。 思忖片刻,尤兵走上前,微微一笑,“马士官,我们主仆虽不是清高之人,但也不会为些许黄金失了身份。告辞!” 尤兵向马士官拱了拱手,看也没看地上的黄金叶一眼,径直向旅店外走去。 “小伙子,站住!” 马士官本想息事宁人,没想到尤兵二人对自己抛出的黄金叶竟然不理不睬。一瞥间,他见尤兵额头上有一块核桃大小的修为胎记,不禁紧走两步来到尤兵身后,“小伙子,相见既是缘分。既然不稀罕黄金,走,老哥我敬你三杯酒,算是赔礼了。” 尤兵本就没打算离开,见马士官抓向自己,索性顺坡下驴将手腕迎了过去。 马士官是打算赔礼吗?尤兵不信,旁观者不信,就连马士官自己也不相信。 刚才李司务在言语方面处于一个小姑娘的下风。这丢得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颜面,更丢了他马士官的面子。特别是见到尤兵小小年纪,额头上竟然长有核桃大小的胎记,更激发了马士官的斗志。 修为胎记核桃大小意味着什么?那是二阶或者准二阶士兵的标志。 要知道,这个马士官才是准三阶。面对一个年岁比自己小上一半的年轻人,马士官的角斗之心陡然飙升。 尤兵并不知道马士官的想法,他的本意是欲擒故纵,想要探查刘维的状况。尤兵有种感觉,洗兵城是个龙潭虎穴,此去必将千难万难。所以,他要找个帮手。而在洗兵城,尤兵能够想到的有力帮手唯有身为陆战兵团副统领的刘维。 如果换做是以前,尤兵也不会如此莽撞,用鸡蛋去碰石头。凭他敏锐的神识,能够轻易感应出马士官身手不凡。然而,尤兵的阳火无法供给肉身足够的能量,导致肉身桎梏了神识。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致使尤兵没有警觉到危险,主动将手伸了过去。 尤兵的主动迎合,令马士官微微一愣。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零点零零一秒钟后,一咬牙关,加大修为力度,狠狠向尤兵手腕抓去。 在被抓住的刹那,尤兵感觉一股钻心的痛感疼彻心扉。 上当了! 尤兵暗道不好,再想摆脱马士官的束缚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他猛吸一口气,几欲用蛮力抗衡。 就在尤兵吸气间,一股热浪自手腕处汩汩而入。热浪沿着胳膊迅速向攀沿着,方向竟然是几欲熄灭的阳火。 怎么回事? 热浪涌到肩头,两盏阳火“忽”地亮了一下。尤兵刚想细细感知,马士官的手却像触电般猛地甩开了。 “你……” 马士官下意识地连甩了几下右手。尤兵看得清楚,马士官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明显呈现出用力透支的状态。 奇怪! 面对如此怪异的状况,尤兵不认为原因出自对方,很大一种可能性就是——与自己有关,与野柿坡上发生的事件有关。 至于是怎么回事,尤兵没等询问,马士官却主动靠到近前,拱了拱手,沉声说道:“小师傅,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意欲何为?” 尤兵笑了。 马士官称呼自己,从“小伙子”变成了“小师傅”,明显能够感受到他对刚才事情的震惊。至于自己是何许人也,尤兵不想说也不能说,但却想回答“意欲何为”。 尤兵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知道刘维近况,他是否已经解决掉那个白发老妪?” 听到尤兵的问话,马士官更加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说还是不说?”尤兵没有和马士官废话,打算趁热打铁逼问事情的结果。 也许是顾忌刚才的状况,马士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小师傅,从交友的角度来说,我应该知无不言。但是,作为一名军人,对于陆战兵团内部之事,恕我不能奉告。” 看马士官面现坚毅之色,尤兵知道再问也无济于事,反而让他识破自己“高手高手高高手”的形象。尤兵索性采取了围魏救赵的办法,“打个赌如何?如果你赢了,问我个问题,比如我是谁?如果你赢了,仅仅告诉我如何找到刘维即可。” “这……” 马士官眼珠一转,“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你和我不能动手,较量之事交由他们去做。” 尤兵知道马士官是在耍滑。刚才,一抓之下让他误以为自己修为深厚。他想用这种办法,规避开己方所谓的“高手”,从而貌似合情合理地取得胜利。 “既然马士官发话,我焉有驳面子的道理。不过……”尤兵拖长了声音:“我们此次出行,仅仅是主仆二人,外加一条土狗。如果我这个仆人不上场,而让小姐上场,显得我过于不懂事。也罢,我们主仆二人都不上场,让我家小土狗与众位比试一翻。” 尤兵说罢,将右手食指含于口中,随着一声呼哨,躺在地上久久未动的黑狗阿三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身爬将起来。 “它没死!” “它是在装死!” “它……” 所有人都惊呆了,也包括与阿三朝夕相处近三天的魏秀娘。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土里土气、毫不起眼的小土狗竟然会“碰瓷”装死。 唯一没有吃惊的就是尤兵。早在第一次进入隐形通道之前,尤兵就在尤家镇见识过阿三的技能。那个时候,毛毛还在世。为了整治谷一疯手下的小弟,项风曾带领阿三使用过这一招数。所以今天黑狗阿三再次故技重施,尤兵并没有诧异。凭直觉,尤兵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狗改不了吃……” 见阿三欢蹦乱跳地跑过来,尤兵嘿嘿一笑,对马士官说道:“因我方人手有限,只能委屈大家了。” 马士官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想发作,但没有发作的由头,只好暗气暗憋:“小师傅,你看赌局如何赌法?” “三局两胜。第一局嘛……”尤兵略一沉吟,“既然你们是军爷,应该以打斗擅长,我就让我家阿三与在场的其中一位比试一翻。如果阿三输了,我认赌服输;如果阿三侥幸赢了,希望马士官不要赖账!” “没问题!” 马士官话音刚落,李司务挺身而出,“马士官,第一局让我来。我虽是修为末等,但对付一条小狗崽子应该是绰绰有余!”李司务说话间,凝着眉、瞪着眼,一副要生吞活剥黑狗阿三的样子。 阿三倒也不惧怕,居然摇头摆尾地跑上前来,要与李司务亲热。 “你这个狗崽子,我今天非把你……” 李司务抬起右脚刚想踢阿三,忽然想起刚才那一幕尴尬的场景,不由向后退出一步,“马士官,我要雪耻!” 见到李司务气急败坏,马士官知道如果不让下场,非把他憋屈坏了,暗叹了口气,“你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别给咱们陆战兵团丢脸!” “是!”李司务向马士官一躬身,跳进场内。 黑狗阿三很有灵性,没等尤兵下令,也跑到了场中央。 “小狗崽子,你过来!” 由于是与狗对战,李司务双腿微弓,将重心下移,同时伸出右手,向黑狗阿三一招手。 汪!汪!汪…… 黑狗阿三似乎嗅出院中紧张的气氛,它不进反退向后蹿出十余米,躲出李司务的攻击范围。 “别跑!” 李司务一声怒吼,双脚一连几个急蹬步,瞬间来到近前。紧接着他大手一挥,抓向阿三的脖子。 黑狗阿三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面对李司务的攻击不躲不闪,大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抓向自己的大手。 “阿三,快躲开!” 魏秀娘尽管知道黑狗阿三有些奇特之处,但“事不关己,关心则乱”,面对阿三险象即出,她不由惊叫出声。 魏秀娘认为阿三处于下风,李司务同样也认为在自己全力一击之下,必然能够获得大胜。 出乎李司务意料的是,当他即将掐住黑狗阿三脖子的时候,大手猛地一空。 他定睛看去,不知怎的,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全部插进了阿三的口中。 阿三“嗷”了一声,对着李司务的大手就是狠狠地一口…… h05 人仗狗势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五节 人仗狗势 “啊!” 李司务一声惊呼。他抬手看去,手心和手背上赫然出现两排半弧状的血印。 “小狗崽子,胆敢咬我,看老子撕了你!” 李司务出场比试本是想找回些颜面,这可倒好,面子没有找到,反让阿三占了便宜。李司务冲冲大怒,仰天一声怒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黑狗阿三扑了过去。 阿三虽是个畜类,也知道强敌不可力斗的道理,见李司务不顾一切地冲来,它“嗷”了一声,转身钻进围观人群之中。 “躲开,我要撕了这个小狗崽子!” 李司务不依不饶,分开人群,追向黑狗阿三。 李司务跑得快,黑狗阿三逃得更快。仅仅是三转两转,阿三便在李司务眼前失去了踪影。 它跑哪儿去了? 正当李司务左右寻找之际,在人群的最外围,观看比试的胖虎扯着脖子喊了一句,“军爷,小心你的屁股!” 什么意思? 李司务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屁股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刺啦! 一块巴掌大小的碎布以及一小片血肉被阿三硬生生地咬了下来。 “啊!” 李司务一捂屁股,发出一声惨叫。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之声接二连三响起。 眨眼工夫,李司务的长裤变成了裤头,臀部一片血肉模糊。 “小狗崽子,我和你拼了!” 李司务恼羞成怒,顾不上疼痛,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棒,想要与黑狗阿三拼命。 没等他寻到目标,不远处传来马士官一声怒喝,“脸都已经丢光了,你还想丢什么!” “我……我……” 李司务嘴唇哆嗦了两下,手一软,木棒应声落在了地上。 “小师傅,这一局算你赢。下一局咱们赌什么?”见李司务放弃打斗,马士官转头看向尤兵。 “既然此事是因吃而起的争端,第二局咱们就赌吃,看哪方吃得多。”尤兵说着,向阿三招了招手。阿三轻“汪”一声,乖巧地跑了过来。 尤兵蹲下身子,拍了拍阿三的小脑袋,“你和他们比赛吃饭,以一敌三如何?” 听到尤兵的话,围观的陆战兵团兵士险些被气歪了鼻子——让一条骨瘦如柴的小土狗与我们比赛吃饭,而且是以一敌三? “小师傅,第二局比试谁的食量大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来可以分出个输赢,二来也不伤和气。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要吃人饭,如果准备一些狗粮,我们可不答应。” 尤兵闻言,暗自好笑这个马士官小肚鸡肠,“饭食由你们准备,酸甜苦辣咸,随你们的喜好。” “爽快!”马士官向尤兵伸出大拇指。 在大拇指竖起的那一刻,尤兵发觉马士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黑狗阿三,而他的脸上则充斥着复杂的表情。 怎么回事?作为陆战兵团的一名士官,对一场无足轻重的输赢竟然如此在乎? 马士官的反应令尤兵大为诧异。 由于准备饭食需要一个时间过程,趁这光景,马士官将尤兵请进了屋内。原本也想让魏秀娘一同进屋,怎奈黑狗阿三一战胜利,显得极为兴奋,这跑跑那蹿蹿,很是不安生。魏秀娘怕李司务因输生恨,对阿三不利,所以她推说屋内闷热没有进去,目光始终追随在阿三左右。 对于魏秀娘的心思,尤兵心知肚明。他没有说什么,在马士官的示意下,来到一个单间房内,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马士官,叫我何事?”尤兵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马士官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穆之色:“小师傅,马某在陆战兵团中尽管职位卑微,由于长期跟随刘副统领,听的和见的比常人要多一些。您愿不愿意听我讲述一个故事?” 什么意思? 赌局比到一半,中场休息竟然提供讲故事服务。尤兵并不认为这是为了缓解压力,恰恰相反,他隐隐感觉此事可能与自己有关。 “说吧。既然马士官有兴致,我自当洗耳恭听。”尤兵没有客气,找个座位,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记得五年前,我刚刚升任士官职务,跟随刘副统领接手的第一项任务是处理异狗侵袭事件。在洗兵城内,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一群野狗。这群野狗除了睡觉、嬉闹,就是整天出入于饭店之类的饮食场所,它们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成为当地的祸害。” “屈屈一群野狗,就没有人管吗?” “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抱有你这种心理,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想要宰杀它们吃狗肉。怎奈这群狗中,为首的一只野狗甚是了得。它动作异常灵活,每每遭到围攻,总是这只野狗出头,将危机化解。” “那条野狗长什么样子?”尤兵脑海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黑狗阿三。 听到问话,马士官呵呵一笑,“那只野狗与你这只小土狗长得很是相似。两只狗也许就是同一只!”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尤兵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稍稍平缓了些心情,“首先,狗的生长年龄极为有限,只有十年左右时间。现今阿三长成这个模样,五年前未必是这副长相。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作为陆战兵团的副统领,每天军务繁杂,哪有时间去解决一件群狗侵袭的小事?” 尤兵的意思很明白,他认为马士官是在胡说。 马士官也不生气,淡淡说道:“你说得没错。按照陆战兵团的职责,猎杀野狗这等小事本不应该我们插手。当时我也很疑惑,后来才得知刘副统领之所以亲自出马,是因为受了人偶山庄的指示。据说,人偶山庄看中了为首的那只野狗。但不知什么原因,人偶山庄又无法亲自出手猎捕。” 尤兵心中画了个魂,“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当时在刘副统领的带领下,我们费劲周折才猎捕到那只小狗,并将其护送到了人偶山庄。如果小师傅来自人偶山庄,我将放弃与您的赌约,甘拜下风。” 原来如此。如果五年前的那只小狗与黑狗阿三是同一只狗的话,马副官有理由推断自己是人偶山庄之人。 想及此,尤兵有些好奇——这个人偶山庄怎会有如此大的势力?五年前,山庄能够令堂堂的陆战兵团副统领为其找狗;五年后,仅仅是对一条普通小狗的推测,竟然让一名士官对自己甘拜下风。 这个人偶山庄到底有何可敬可怕可畏之处? “马士官,我是与不是人偶山庄之人,对于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尤兵没有正面回答,模棱两可地问道。 “非常重要。” 马士官抬起头,脸上的肃穆之色更加浓重:“如果小师傅是人偶山庄之人,请为我家副统领刘维做主!此次我们几人长途跋涉从外兵城赶来,目的就是要赶往人偶山庄,求见……” 没等马士官说完,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马士官,饭食已经准备妥当,何时比赛?” “小师傅,您到底是不是人偶山庄之人,敬请实告。”由于门外之人介入,马士官话锋一转,又直奔主题。 “马士官,刚才咱们已经约定,以赌局论输赢。你若赢了,你的问题我将如实回答;如果你输了,要告诉我刘维的下落。既然赌局已经开始,难道你想推翻约定不成?” 尤兵很想知道马士官此行的目的,以及刘维的状况。然而,让马士官痛快地说出,要么承认自己是人偶山庄之人,要么赢得赌局。 如果选择第一种方案,仅仅是口头上承认自己是人偶山庄的人,马士官能相信吗?作为一名经久沙场的兵士,如果不拿出些真凭实据来,马士官十有八九会怀疑的。况且,尤兵不想冒用他人之名。 所以对于尤兵来说,想得到自己有用的信息,只能通过赢得赌局这一条途径。 见尤兵始终不承认也不否认与人偶山庄的关系,马士官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既然小师傅如此看中赌局,咱们就继续赌下去。不过,我事先声明,不管赌局输赢,我们兄弟都无意冒犯人偶山庄。如果我们有什么做得失礼的地方,敬请小师傅见谅。”马士官说着,站起身打开门,向尤兵做了个“请”的手势。 要得就是这种感觉! 尤兵双手向后一背,抬头挺胸走出了房门。 旅馆的李老爹和胖虎在饭厅的地上摆放了整整二十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每盆十斤,排成两排。 陆战兵团选出的三名肚大腰憨的壮硕兵士站在一边,每人端起一盆米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记住,这也是战场。作为一名合格的陆战兵团兵士只许向前冲!” 马士官围着这三名彪形大汉转了一圈,将目光投向另外一边的黑狗阿三。 阿三的吃法与三名兵士不同,它站在十盆米饭的一头,猛地吸了口气。只见米饭上方的蒸汽被吸成了一条九十度弯曲的白练,汩汩涌向阿三的嘴巴。 “它这是在做什么?”围观的兵士中,有人低呼一声。 阿三在做什么?当然是在吃饭! 在强吸之下,先是腾腾的蒸汽再是香喷喷的米饭,排着队被阿三缓缓吸入了口中。 好强的吸力!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尤兵和魏秀娘都惊住了。特别是尤兵,尽管有些心理准备,但见到阿三如此惊世骇俗的吃法,也是大吃一惊。 难道真如马士官所说,阿三与人偶山庄有牵连吗?否则,它这一身匪夷所思的能力是如何而来? 一时间,尤兵对黑狗阿三的身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h06 强自出头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六节 强自出头 第二场赌局,黑狗阿三赢了,赢得毫无悬念。 在“龙吸”之下,十盆米饭被阿三吃得一干二净。再看另一方的三名壮硕兵士,有两名各吃了一盆米饭后便再也吃不进去。 第三个兵士饭量尚可。第二盆吃到一半时,忽听肚腹间发出“嘭”地一声闷响。响声不大,但吓得那名壮汉颜色更变。他以为肚子被撑爆,直到片刻后,羞羞答答地从腰腹间抽出两段被崩断的裤带,这才平稳了情绪。 这哪是比赛,分明是在玩命! 那名壮硕兵士见阿三面前的十盆米饭已空,自知再比也是定输无赢,索性放弃了比赛。 三局两胜中,尤兵毫无争议地取得了前两局的胜利。对于第三局,马士官哈哈一笑,说道:“再比试第三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小师傅,我们认赌服输。” “很好!” 尤兵没有想到马士官会如此爽快,见周围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黑狗阿三身上,压低声音说道:“马士官,我想尽快与刘维统领见上一面。” 尤兵的想法很简单,借助刘维的力量,探明公孙虫的底细给蛇蚁王一个交代,并查明熊老大等人异变的真相,从而解决困扰自己多日的阳火微弱难题。 没想到尤兵话刚说完,马士官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师傅,如今您想见刘副统领,只能去洗兵一号监狱会面了。” 什么?尤兵一愣,怔怔地看向马士官。 “我们此次从外兵城十万火急赶来,就是为了刘副统领蒙冤受屈一事,舍命前去人偶山庄请西门庄主为我家统领做主。” 西门庄主?尤兵略一沉吟,问道:“刘维为何事被打入了监牢?他不是在外兵城吗?” 听到尤兵问话,马士官皱紧眉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此去人偶山庄路途中必将会遭到欧阳夜手下截杀,见到西门庄主的几率简直是微乎其微。也罢,我就再赌一把。赌小师傅是人偶山庄之人,赌小师傅侠肝义胆能够出手救出我家刘副统领。” 原来,为了保护尤兵,刘维在石林村口将白发老妪一枪扎伤。白发老妪原本就是仁将安插在刘维身边的卧底,她既然知道了尤兵的身份以及刘维与尤兵的关系,刘维当然不能轻易放过。所以,刘维辞别尤兵之后,拼了命地追踪白发老妪,打算置她于死地。 按照修为来说,白发老妪偏弱于刘维,再加之白发老妪受伤,刘维有信心将其击毙。然而,石林范围极广、地势极其复杂,刘维整整寻找了一天也没有发现白发老妪的踪迹。 怎么办?再这样追寻下去势必会放走白发老妪。 放走白发老妪的后果有两个。一是尤兵身份暴露,进而欧阳径流交给自己的任务无法完成;二是自己的立场被仁将发觉,仁将将会不择手段将自己铲除。 思来想去,刘维命令手下向着洗兵城方向缓步行军,而自己则日夜兼程赶往洗兵城附近的一个咽喉要道。那里是白发老妪回往洗兵城乃至拏兵城的必经之地,他要在那个地方“守株待兔”截杀白发老妪。 马士官对事情的细节不甚了解,再加上对尤兵心存疑虑,他讲述的事情梗概很是简单模糊。 所幸尤兵是部分事情的亲历者,从马士官零碎的讲述中基本能够将情节贯穿起来。当尤兵听到刘维赶往洗兵城咽喉要道时,不禁有些疑惑:“既然刘维是去斩杀白发老妪,他为什么被关入监牢?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听到尤兵问话,马士官苦笑了一声,“那一日,按照刘副统领指令,我们正在向洗兵城方向缓步前行。有前方探哨来报,说刘府管家来见。” “刘管家是谁?” “刘管家就是刘副统领的父亲刘毅天的管家。刘毅天原本是陆战兵团的副统领,十六年前因大统领欧阳方自闭于隐形通道内,与一个叫陈明华的副统领争夺大统领之位,这一斗就是十来年。为了平息陆战兵团内部争斗,老兵王将刘毅天和陈明华的副统领职位双双罢免,取而代之地提拔了陈明华的徒弟欧阳夜,以及刘毅天的公子刘维。” 对于这件往事,尤兵曾听刘维讲述过。他没有细听,点了点头示意马士官往下讲。 “当时,我很好奇。刘管家虽是我家副统领父亲的管家,但刘家人将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自从刘毅天老爷子退出陆战兵团后就再没有与兵团接触,也包括他家的总管和家奴。于是,我急忙迎了过去。当时,刘管家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刘管家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他带来一个消息——刘维副统领因叛国罪被抓了。而且,他的父亲刘毅天等刘氏族人以及刘副统领留守在洗兵城的手下因此也被抓进了监牢。” 叛国罪?尤兵微微一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定是欧阳夜在栽赃嫁祸于我家统领!” 看着马士官义愤填膺的表情,尤兵认可他的说法。的确,据刘维所说,他们此次前往石林剿杀冰峰一族就是仁将有所预谋的。其目的是为了让刘维以及冰峰一族两败俱伤,从而扶持起欧阳夜的势力。 如此看来,刘维被定为叛国罪确有蹊跷。 没等尤兵说话,马士官又接着说道:“此次欧阳夜对刘家下了狠手,凡是与刘家有牵连之人全部被打入监牢。此次刘管家冲出重围,一个方面是向我们预警——作为刘副统领的手下,此时进入洗兵城将会又进无出。另一个方面,让我们前去人偶山庄,请求西门庄主为我家统领做主。可是……”马士官叹了口气,“西门庄主怎是我等能够见到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马士官在事情紧急情况下还有心思与我打赌,这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刘维有难需要解救,目前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解救方法就是取得人偶山庄的支持。而人偶山庄是个背景很神秘的地方,很难进入,其中的人物也很难交往。在这紧急关头,马士官将黑狗阿三误认为是五年前那只异能的小土狗,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 就在尤兵思虑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士官不好了,从洗兵城方向来了一支人马。”在旅店门外放哨的兵士匆匆跑了进来。 “看清番号吗?” “是欧阳夜的手下!” 听到手下禀报,马士官嘴角微微一抽搐。他不自觉地用手扶住刀柄,“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 “是!” 听到马士官与哨兵的对话,尤兵皱起眉头,“那支人马有多少人?” “看样子有百八十人。”哨兵回答。 “你们二十几人对敌百八十人,有胜算把握吗?” 马士官苦笑道:“我们十万火急从外兵城赶来,早已身心俱疲。别说是打胜,就算逃走也是非常勉强。” 打不胜,逃不走……尤兵挠了挠头,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笑意:“马士官,既然打不胜,咱们就不打;既然逃不掉,咱们就不逃,你看如何?” 马士官没有理解尤兵的意思,“小师傅,你是想让我们束手就擒?” 尤兵摇摇头,“人偶山庄的西门庄主与刘维比起来,谁的实力更大些?” “当然是西门庄主。” “如果与欧阳夜相比呢?” “当然也是西门庄主。” 马士官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小师傅,你承认来自人偶山庄了?” 尤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目光一凝,幽幽说道:“我与刘维曾有些交集。既然知道他落难,理应出手帮助。” 尤兵说着,在院内环顾了一圈,又将目光转向马士官,“把你的弟兄全部聚集到旅店的客房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这……”马士官略一迟疑,点头同意了。 …………………………………………………………………… 半柱香后,仙缘旅店外面来了一支人马。为首的一个人是个高大魁梧的壮汉。浓眉、豹眼,大鼻、阔嘴,额头处有一个红枣大小的修为胎记。 “是这里吗?” “回柳队长的话,兄弟们眼睁睁地看到叛国余孽进入了这家旅店。”说话的是一个黑瘦的男子,他后背束着一杆大道旗。旗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欧阳。 柳队长闻言将手中宝剑一晃,“把这里围起来,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 没等众兵士散开,仙缘旅店虚掩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个小缝。随着大门开启,黑狗阿三从门缝间挤了出来。 对于阿三的出现,柳队长及其手下都没有在意。 本来嘛,从一家破旧旅店中跑出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土狗,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谁成想,阿三钻出木门后没有迟疑,快步跑到了柳队长的坐骑之下。 “第一小队从左面包抄过去,第二小队从右面包抄过去,第三小队……” 柳队长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身下坐骑忽然一声悲鸣,两条前腿猛地高高扬起。 由于事发突然,柳队长没有丝毫准备,他“啊”了一声,险些被掀翻在地。幸亏他修为深厚,双手在马背上一按,借着反弹之力身体跃出三丈开外。 怎么回事? 柳队长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坐骑右前腿一片血肉模糊…… h07 破釜沉舟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七节 破釜沉舟 黑狗阿三的突袭实出柳队长的意料。 当他跃下马背回头观望时,只见一道瘦小的黑影自坐骑之下蹿了过去。柳队长大剑一挥,剑芒直奔阿三而去。 如果被剑芒扫中,别说是一只尺余长的小土狗,就是肚大腰憨的狗熊也能被劈出两半。 不是是无意还是有意,就在宝剑剑芒挥出的刹那,阿三一个急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剑芒没有扫中阿三,就可怜了阿三前面的那条马腿。 只听柳队长坐骑一声嘶鸣,左后腿被齐刷刷斩断。一时间,鲜血激射而出,溅了周围兵士满身满脸。 “抓住它!” 柳队长本没有生气,见坐骑被误伤致残,不禁冲冲大怒。他顾不得队长身份,再次挥舞宝剑,想要劈砍黑狗阿三。 一招失手,黑狗阿三哪容柳队长再次出击,它连续几个跳跃,紧跟着就是狠狠地几口。一时之间,旅店门外哀嚎四起。 柳队长定睛看去,有四五名兵士痛苦地蹲倒在地上。他们几乎都是同一个动作——双手捂住胯下,鲜血顺着指缝见汩汩流出。 完了,废了! 柳队长暗叹一声——倒霉、倒霉,真倒霉,对手还没有看到,居然被一条小土狗欺辱得丢盔弃甲。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岂不被他人笑掉大牙? 正当柳队长咬牙切齿之际,仙缘旅店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探头探脑的陆战兵士。 “拿下!” 柳队长正有气无处撒,见有人从旅店中走出,大剑一挥向手下示意。 兵士毕竟是兵士。尽管经过短暂的慌乱,听到柳队长发号施令,立即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纷纷抽出武器直奔旅店大门而去。 “慢!慢!” 从旅店内走出的那个陆战兵士见状,慌忙将双手高高举起,朝着柳队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人叫尤兵,是刘维手下最末等的兵士。大人如若抓我,无需您动手,我缴械就是了。”尤兵说罢, 将腰间的单刀往地上一扔,任凭众人将他围在了当中。 “尤兵?” 柳队长默念了一遍,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没有想起来,“既然不是与我们为敌,你莫不是想要投降?” 尤兵呵呵一笑,“大人,两军对阵,难道除了对敌就是投降吗?” “你究竟想怎样?” 柳队长不想与尤兵废话,右手握住宝剑微微一抖,一股剑气自尤兵耳边划过,一缕头发被削掉落了下来。 这是*裸地威胁! 尤兵笑容未减少,“里面有位老爷爷,他让我出来看看,是谁和他家小狗狗玩耍。” 老爷爷? 柳队长心思一动,侧目向黑狗阿三方向看去。此时,阿三见尤兵从旅店内走出,已经停止了突袭,正摇头摆尾地看着尤兵。 “你是说,这只小土狗是里面一位老人家的?”柳队长指了指黑狗阿三。 尤兵听得出,对于黑狗阿三伤人一事,柳队长心有不甘。按照实力来说,柳队长有能力抗衡阿三,刚才只是疏忽大意了。然而,打狗要看主人。能够把一条小土狗训练成如此身手,它背后之人一定不简单。 所以,柳队长在称呼尤兵口中的“老爷爷”时,用了“老人家”一词。 听到柳队长问话,尤兵点了点头,“里面的老爷爷说了,谁若是敢伤害他的小狗狗,他将会很生气,将会把那个人的屁股打成八瓣。” 尤兵说到这里,向黑狗阿三挥了挥手,“老爷爷在里面等你,让你赶紧回去。” 阿三轻汪了一声,似乎知道自己玩得有些过火,夹着尾巴蹿回了旅店。 “柳队长,就这么放走那只小狗崽子吗?”扛大道旗的兵士心有不甘,在柳队长身边低低地问了一句。 柳队长微微一皱眉头,回应道:“你还记得五年前那个异狗侵袭事件吗?我感觉这只小狗与当年那只领头狗……” 柳队长话未说完,那名兵士接口,“队长的意思是,旅店里面可能有人偶山庄之人?” 柳队长点了点头,继而看向尤兵:“旅店里的那位老人家姓甚名谁,你可知晓?” “似乎复姓什么门?” “西门?” 尤兵嘿嘿一阵冷笑,“大人,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我。另外,那位老爷爷有交代,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进去直接问他!” “这……” 柳队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知道,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陆战兵团队长,就是副统领欧阳夜在人偶山庄庄主面前也要毕恭毕敬。 怎么办?一时间,柳队长的脑袋有些凌乱了。 接欧阳夜副统领的命令,他率领一队人马以“叛国罪”的名义,前来缉拿刘维“余孽”。 他们是叛国者吗? 柳队长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军人应以服从天职为己任。 然而事出意外,刚刚抵达仙缘旅店,就被一只莫名其妙的小土狗连伤数人。就在他想要发作的时候,狗主人现身了,自称是西门家族之人。 对方的话是真是假?柳队长无从而知,但有两点迹象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其一,小土狗身手的确了得。在四阶士兵面前,不仅能够躲过致命一击,并且一连重伤数名兵士,由此可见一斑。 其二,出来的这个自称“尤兵”之人,年纪虽小,但面对己方百十号人,说话居然底细十足,毫无惧色。 这两点迹象足以让柳队长重新考虑对“叛国者”的捉拿方案。 见柳队长沉默不语,尤兵继续说道:“那位老爷爷还说,因为身份地位原因,他不愿背上以大欺小之名。所以,你尽可以把我带走。至于旅店内的其他人等,希望大人能够宽容一些。” 柳队长当然知道尤兵口中“宽容”是什么意思,他深深看了一眼旅店方向,点头道:“既然那位老人家说话,我焉有驳斥的道理。不过,我有个问题弄不明白,你能否解答?” “说。” “以人偶山庄的威名,别说是保护你们几个人,就是罪过再大一些,他们也能够有能力保护。里面的老人家为何要舍出你来,让我们带走?” “这是我的意思。在外兵城外的石林中,刘维副统领曾经有恩于我。如今刘副统领有难,我应当同患难共甘苦。” “好个忠心的兵士!” 柳队长略一思索,下令道:“一小队随我押解尤兵回去复命。二小队、三小队包扎受伤兵士,带修整后回城。” “是!” 在众人应和间,柳队长向旁边一名兵士瞥了一眼,那名兵士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 尤兵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道: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接下来要靠马士官他们自求多福了。希望马士官能够遵守诺言,保护魏秀娘到十月初十…… ……………………………………………………………… 从仙缘旅店到洗兵城有一百多公里。按照急行军速度,尤兵在战马上足足颠簸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里,尤兵一句话没有说,默默地想着心事。 如今的尤兵处于两难境地。 一方面,肩头阳火微弱,以十月十日为终点,尤兵的生命开始了倒计时。 宋文刚的黑衣仆人秃头暴毙,曾使尤兵一度陷入绝境,认为阳火之事再无回转余地。然而,在野柿坡上的所遭所遇,让尤兵隐隐感觉老天又给他悄然开启了一扇窗。那扇窗的源头就是人偶山庄以及十月十日的仙缘庆典。 另一方面,尤兵在洗兵城的唯一支持者也是最强有力的帮手刘维入狱了,以“叛国者”的罪名。叛国者是什么罪名?这一点尤兵心里相当清楚。如果没有重大转机,刘维将会株连九族,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这种两难选择,尤兵粗略确定了两步走的策略。第一步,先救出刘维。第二步,借助刘维的力量,探查熊老大等人的遭遇,进而摸清公孙虫与人偶山庄的秘密,或者说是仙缘庆典的秘密,以此为自己续命谋得一线生机。 两步走的策略,第一步是前提。如果没有刘维的帮助,尤兵很难想象凭借自己如今弱不禁风的体力,能够在第二步上走出多远。 所以,面对柳队长的缉拿,尤兵选择了破釜沉舟——以人偶山庄的名义保护马士官等人,而自己则充当那个替罪的羔羊。 能成功吗?说实话,尤兵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此时,洗兵城高大的城池已经清晰可见。尤兵抬眼看去,只见城门楼处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群百姓。他们头顶上方横打着一副巨大的标语——叛国有罪、刘维当诛! 就在尤兵观望之际,一匹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见到柳队长施了个礼,然后将一面硕大的牌子挂在了尤兵的胸前。 尤兵低头看去,只见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刘维余孽”。 他们想做什么? 尤兵又看了一眼远处城门楼下的人群,忽然“哎呦”一声,趴伏在了马背之上。 “柳队长,我肚子疼,想拉屎……” “你……” 柳队长本想让尤兵忍着,忽然想到仙缘旅店的诡异之处,继而改变了主意。他回头对一个兵士说道:“让示威的百姓耐心等待,派两个弟兄跟随刘维余孽去方便。切记,不要让他借大便之机跑掉。” “是!” 听到柳队长的话,尤兵暗自好笑。 自己会跑吗?答案是否定的——只要打不死,我就一定去洗兵一号监狱营救刘维! h08 西门公子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八节 西门公子 洗兵,原意为洗刷兵器,后表示胜利结束战争。 面对高举标语、义愤填膺的百姓,尤兵丝毫没有感觉出胜利的意味。恰恰相反,等待尤兵的似乎是一场痛打落水狗的结局。 在两名兵士的押解下,尤兵从草丛深处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刚刚被捆缚在马背之上,城门楼方向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又有一个刘维余孽被抓回来了!” 随着那声喊叫,人群像潮水般向尤兵这边滚滚过来。 “叛国有罪、余孽当诛!” “叛国有罪、余孽当诛!” “……” 转眼间,那群黑压压的百姓便来到了尤兵众人面前。 “兄弟,对不住了!”尤兵语调轻松,对旁边一名小个子兵士低语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小个子兵士没有听明白尤兵话中的含义,有些诧异地侧过头去。 “我的意思是——你、别、动!” “为什么?” 啪!没等小个子兵士问完,一枚臭鸡蛋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脑袋上。 啪!啪!啪! 又是几声脆响,又有几枚臭鸡蛋接连落在他的身上。 “反了你们!” 小个子兵士恼羞成怒,抽刀想要还击。不料,不远处传来柳队长的喝喊,“注意纪律!” “是!”小个子兵士身子一僵,又硬生生地挨了几枚臭鸡蛋。 就这样,仅仅几个呼吸时间,臭鸡蛋、烂菜叶子砸了小个子兵士满头满脸。 “你们瞎了不成,我不是刘维余孽!” 小个子兵士有苦说不出,碍于军命如山,只能翻身下马东躲西藏。即便如此,那些臭鸡蛋、烂菜叶子如同长眼般,始终向他身上招呼着。 小个子兵士大惑。自己明明躲开了尤兵,周围的百姓为何还要砸自己? 直到半柱香时间过后,百姓的手中变得空荡荡了,暴风雨式的袭击才告于段落。 小个子兵士抬头看去,只见尤兵仍然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衣衫整洁,脸上头发上也没有被砸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 当小个子兵士向尤兵胸前看起,简直要口吐鲜血。 只见尤兵胸前那块硕大的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刘维余孽”。不知什么时候,“刘维余孽”四个字下方多了一个醒目的箭头,而箭头的方向恰好指向自己! 小个子兵士简直是欲哭无泪,他抹了一把顺着鬓角流淌下来的臭鸡蛋,刚想发作,从人群中又飞来一枚臭鸡蛋。 啪! 臭鸡蛋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顿时蛋清蛋黄四溅开来。 “兄弟,实在对不住了。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臭鸡蛋实在太臭,我自身难保啊!” 听到尤兵挪揄的话,周围反应过来的兵士轰地一声笑开了。 “你敢戏弄我,我和你拼命!” 小个子兵士脸上挂不住了,抽出单刀猛地向尤兵砍去。 在场的众人大体分成两拨。一拨是普通百姓,被有组织有预谋地引导到这里,目的就是痛砸刘维余孽,营造铲除刘维一干人的声势;另一拨则是柳队长带领的陆战兵士,见到小个子兵士如此蒙冤受屈,忍笑不止。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小个子兵士能气急败坏,挥刀劈向尤兵。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小个子兵士抽刀、挥舞、劈砍。 “啊!” 尤兵首先反应过来,他一声惊呼。由于下身被绑缚在马背之上,尤兵挣了几挣,并没有挣脱开来。眼见单刀迎面劈来,尤兵暗叫一声不好,双手撑起胸前的牌子迎了上去。 咔吧! 牌子为薄木材质,随着小个子兵士手起刀落,被劈成两半。然而,小个子兵士的单刀砍势未减,依然向尤兵前胸劈去。 尤兵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 就在尤兵等死之际,一只小手忽地拽住他的右臂。尤兵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随着“嘎巴”一声,下身的绳索应声而断。与此同时,尤兵的身体被那只小手从马鞍上硬生生地拽将下来。 好险! 尤兵身子尚在空中,小个子兵士的单刀擦着他的胸前而过,前胸的衣服瞬间被划出一道一尺多长的大口子。 没等回过神来,尤兵“哎呦”一声,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以为叛国的余孽一定是个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没想到如此怕摔,如此不禁摔,真是枉费了小爷一片好奇心。” 尤兵强忍住腰间的疼痛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娃。这个小娃娃一手叉着腰,一手正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 原来是他救了我! 尤兵顾不得小娃娃言语刻薄,一骨碌身爬起身,“谢小恩公救命。” “不用谢我。如果谢,就要谢你沾上了‘刘维余孽’四个字,这才引起了我的好奇。不过……”小娃娃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 有意思! 听着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话,尤兵忍俊不禁。 “我要杀死你!” 小个子兵士一招失手,更激发了他的怒火。他单刀高高扬起,再次砍向尤兵。 “我家小公子再此,你休得撒野!” 小个子兵士身后蓦然出现两名仆人打扮的大汉。他们一左一右欺到小个子兵士近前,仅仅是轻轻一撞,小个子兵士随着一声惨叫便痛苦地摔倒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许久一言未发的柳队长挤过人群走了过来。 “你又是何人?”一名仆人打扮的大汉白了柳队长一眼,冷冷问道。 见对方话语不善,柳队长拱了拱手,“在下陆战兵团四等兵柳叶。” 那名大汉“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柳队长眼前晃了晃,“认识它吗?” “你们是……”柳队长身体一哆嗦。 “队长,小个子被分筋错骨了!”旁边一个兵士忽然惊叫出声。 柳队长侧眼看去,只见小个子兵士面色苍白,额头冷汗汩汩而出,身体则疼痛地颤抖个不停。 柳队长暗自一咬牙,沉声说道:“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次冒犯请多多原谅。” “原谅?”壮汉冷哼了一声,“敢在我家小公子面前舞刀弄枪,这是应有的教训!” 这伙人是什么来头,说话怎如此大的底气? 听到二人对话,尤兵有些发愣。洗兵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难道这伙人能够凌驾于王法之上? “柳队长,咱们抓住他,让他为小个子医治,否则小个子的修为就会被废掉!”说话间,二十几名兵士将主仆三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让他们走!”柳队长摆了摆手。挥手间,脸上现出些许无奈。 “柳队长……” “让他们走!” “是!” 就在众兵士诺诺退让之际,尤兵晃晃悠悠地走到小娃娃面前,“小恩公,咱俩打个赌如何?” “躲开!” 小娃娃身边,一个壮汉胳膊轻轻一挥,尤兵犹如气球般被撞飞开来。 啪!尤兵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如果你赢了,我学狗叫;如果你输了,你学狗叫。”尤兵痛苦地抬起头,重摔之下,他的嘴角浸出一丝血迹。 学狗叫?小娃娃眼睛一亮:“打什么赌?” “赌你们无法治愈小个子兵士的分筋错骨。” “原来你是想让我救他!” 小娃娃深深地看了尤兵一眼,片刻后对旁边的壮汉一翻低语。 那名壮汉先是略一迟疑,继而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然后二指一捻,将丹丸捻成粉末状,强行灌入小个子兵士口中。 半柱香后,小个子兵士痛苦的神情不见了。 “走!” 见小个子兵士没有大碍,小娃娃双手向后一背,转身就要离开。 “汪……汪……汪……” 没等小娃娃离开,身后传来一阵狗叫声。 “有意思!” 小娃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已经走出围观的人群,听到尤兵在身后学狗叫,不禁停下脚步回转身来,“你叫什么名字?” “尤兵。” “不错。叛国余孽果然很有意思。如果你能够存活下来,可到人偶山庄去找我。” 什么?人偶山庄! 尤兵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半天前冒用了人偶山庄的名号,如今居然遇到了真正的人偶山庄之人。 “小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西门残!”小娃娃微微一笑,带着两个壮汉扬长而去。 “西门残?他就是西门残!” 听到围观人群中发出惊呼之声,尤兵疑惑地问道:“西门残是谁?” 由于尤兵救助了小个子士兵,柳队长的态度和缓许多,回答道:“西门残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的长孙。据说,这个小公子出生时双臂缺失,故起名为西门残。” 没有胳膊? 尤兵忽然想到一个细节。在小个子兵士劈砍自己时,西门残是用手将自己从马背上拉下来的,这才躲过了刀劈的劫数。 难道他是——假肢? “也许是西门残身有残疾的缘故,西门无霸对这个长孙非常疼爱。据说为了保护西门残,西门无霸曾下过一条命令,在西门残一丈之内不允许舞刀弄枪,否则以刺杀公子论处。我想,今天小个子之所以受到如此待遇,应该与这条规矩有关。” 好霸道的规定! 听到柳队长的话,尤兵眯起眼睛。他对人偶山庄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h09 监狱选区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九节 监狱选区 对于处理尤兵,柳队长等人可谓是心情复杂。 按照他们计划,原本是在仙缘旅馆打一场围歼战。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将刘维余孽消灭干净。谁成想,围歼战没有打成,反让一只小土狗重创了几个兵士。 如果单单是一只小土狗也就罢了,小土狗的背后又牵出了人偶山庄的西门世家。 在听到仙缘旅馆里有西门族人时,柳队长有些将信将疑。一方面,尤兵红嘴白牙没有拿出任何证据;另一方面,黑狗阿三让他们又不得不联想起五年前人偶山庄下令捉拿的那只异犬。 在柳队长犹豫间,尤兵不知不觉成为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柳队长不敢轻易放走尤兵,更不敢虐待尤兵,生怕那个所谓的西门老爷爷一生气,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就是这个让人挠头的尤兵在城门楼附近能够挺身而出,甘愿学狗叫,以自己的颜面换取小个子兵士的修为。 修为是什么?对于行伍的兵士来说,那就是命,那就是所有的一切。 所以,尤兵发出的几声狗叫不仅没有招来周围兵士的嘲笑,反而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基于对小个子兵士有恩,柳队长打消了将尤兵送到兵团进行提审的念头。他深知,所谓提审就是杖打一百杀威棒,打掉受刑者的气焰。无论对方是否承认罪过,只要是刘维手下,都要以叛国罪论处。 自己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了。经过一翻思量,柳队长将尤兵直接带到了洗兵一号监狱。 …………………………………… 一号监狱。狱政室。 尤兵坐在质询椅上,双手双脚坠着镣铐,眼前是一盏明晃晃的白炽大灯。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从光照方向传来。尤兵看不清问话之人,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尤兵。” 尤兵说话间,侧头想要避开强光。不料,强光尚未避开,一鞭子已经打了过来,“记住,这里是一号监狱。无论做什么,都要事先征得我的同意。” 这一鞭子用力很重,打得尤兵眼前金星乱冒。 “说话!” 见尤兵没有吱声,又一鞭子从黑暗处打了过来。 “2!” 尤兵咬着牙,说出一个“2”字。 “什么意思?” “这是你打我的第二鞭子!” 提审之人被尤兵说得一愣,继而喋喋一阵阴笑,“有个性!不过,在一号监狱典狱长是王大,我是王二。你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否则的话,我会刮你的逆鳞,拔你的虎牙!”那人说着,又一次将鞭子高高扬起。 “慢,我想和你做笔交易!”第三鞭子尚未落下,尤兵忽然高声叫道。 “什么交易?” “像我这种被判为叛国罪的人应该被关到什么地方?” “这个嘛……”提审之人略一迟疑,说道:“我们这里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狱区。由于关押的都是重犯,像你这种末等兵士应该关在丙区,如果你能……” 那人将右手伸到白炽大灯前做出一个点钱的动作,“如果你表现良好的话,或许能够调到戊区。那里生活条件较好,且都是些犯罪较轻的犯人,容易活命。” “我很好奇,像队长以上级别的重刑犯会羁押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乙区,级别更高者则在甲区关押。” “谢大人提醒。”尤兵向黑暗处招了招手。 “算你识相!” 黑暗处,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只见这个男子身材中等偏瘦,小眼睛、小嘴巴、大鼻子,乍一看去就像一个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的发面包子。 见提审人员走到面前,尤兵低声说道:“大人,什么价钱?” “从丙区转到丁区需要五十枚黄金叶,从丙区转到戊区要多一些,需要二百枚黄金叶。” “价钱还算公道!”尤兵微微一笑,示意提审人员向他靠近。 提审人员倒也听话,又向前走了两步,“你打算转到哪个狱区?” “我嘛……”尤兵的笑意更浓了,“我想转到……”尤兵说到这里,声音低得简直无法听到。 “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大声一些。”提审人员下意识地将耳朵凑向了尤兵。 “我想转到……”尤兵猛地探出头,狠狠地向提审人员撞去。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尤兵瞬间被弹回了座位,提审人员则是向后倒退两步,重重摔倒在地。 “你……” 这一撞把提审人员撞得有些发懵。他在地上足足坐了半柱香时间,才清醒过来,“来人,将尤兵拖出去,痛打二百鞭。” “是!”狱政室门外,两个狱卒冲了进来。 正当狱卒将尤兵拖走之际,提审人员脸上现出一丝阴寒,又改变了主意:“且慢!” “王狱官,有何吩咐?” “把尤兵送进甲区十五号监房。前几天,高老大向我念叨,说他喜欢细皮嫩肉的男孩,今晚就便宜那个变态狂了!” “王狱官,您的意思……” “不用行鞭刑了,送个全活人进入甲区十五号监房。” 听到王狱官的话,一个狱卒踹了尤兵一脚,“赶快谢王狱官大人大量,不计较你刚才的行为。” 尤兵听后,脸上强自挤出一丝微笑,“谢王狱官恩典。” “去你妈的!” 王狱官骂了一句,揉了揉红肿的额头,转身离开了狱政室。 ………………………… 监狱甲区。十五号监房门外。走廊里。 在狱卒带领下,尤兵一瘸一拐地走着。他每走一步,菊花部位便会传来一阵丝丝拉拉的疼痛。 他奶奶的!想起刚才的所经所历,尤兵忍不住想要骂娘。 从狱政室出来,尤兵本以为最大的障碍是王狱官口中所说的高老大,那个所谓的变态狂魔。 没成想,变态狂魔没有看到,先被狱卒净了身。这里的净身不是割掉胯下小弟弟,而是在一间屋子里面将衣服脱光光,然后有狱卒用高压水枪,像洗涤死猪死狗般,将犯人冲刷得一干二净。 如果仅仅是冲刷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道贴身检查程序。即,为了防止犯人携带利器进入牢房,身体上凡是孔洞都要搜查个彻底。 他奶奶的!不知为何,一滴眼泪自眼角流出,尤兵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尤兵,从现在开始你的狱号是,进去!” 随着十五号牢门被打开,狱卒在尤兵屁股上重重地踹了一脚。尤兵身体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扑进了牢房之内。 黑。 在进入牢房的那一刻,尤兵感觉黑暗有如一堵墙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无法呼吸。 “谢狱卒老爷恩典,居然给我送来如此水嫩的小家伙。”牢房深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动作温柔些,别再闹出人命来!”外面,狱卒冷冷回应到。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外面的狱卒没有再应声,牢门哗啦一声被锁死了。 啪嗒! 随着火石撞击,一个豆粒大小的火苗凭空出现在黑暗的最深处。紧接着,那粒火苗点燃了一根自制的火把。霎时间,整个牢房被照得通亮。 借着火光,尤兵大体清楚了这间牢房的布局。十五号牢房是个里外间的格局。外间属于居住场所,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厚厚的草垫子,其中一张草垫子上铺着褥子;里间的陈设看不甚清,尤兵只能看到一只马桶和两个木盆。 在那只超大号的马桶上,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高胖男子。他的裤子褪到脚踝处,一股恶臭自马桶中发散出来。 借着火光,尤兵大体清楚了这间牢房的布局。十五号牢房是个里外间的格局。外间属于居住场所,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厚厚的草垫子,其中一张草垫子上铺着褥子;里间的陈设看不甚清,尤兵只能看到一只马桶和两个木盆。 在那只超大号的马桶上,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高胖男子。他的裤子褪到脚踝处,一股恶臭自马桶中发散出来。 “小家伙,欢迎你来到十五号牢房。”高老大将手中的火把冲着尤兵晃了晃,说话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黄板牙。 “我不叫小家伙,叫尤兵。”尤兵冷冷说道。 “对于我来说,你叫什么无所谓,关键在于你是否符合我口味。”高老大一用力,一条污秽之物落入了马桶之中。 “你想干什么?” “过一会儿你就会知道的。那种*的感觉,你一辈子也忘不掉!”高老大裂开大嘴,目光在尤兵身上游离着,像是在欣赏一件猎物。 恶心!尤兵只觉胃部一阵翻腾。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没有想到,在牢狱这种地方居然藏着一个如此变态之人。 没等尤兵再说话,牢门之外传来狱卒的声音,“高老大,现在是熄灯时间,上面明令禁止私自点燃灯火,您老人家还是熄灯夜战吧!” “听狱卒老爷的。”高老大哈哈一阵大笑,将手中的火把瞬间熄灭。 黑暗,牢房又变成了一片黑暗的海洋。 尤兵暗暗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尤兵啊尤兵,接下来你该如何是好? h10 黑暗角斗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节 黑暗角斗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感觉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通过与王狱官的对话,尤兵能够大体推断出刘维被关押的方位——一号监狱的甲区。 如何进入甲区并接近刘维?这是尤兵救出刘维的前提条件。 按照王狱官所说,自己冒充的这个无名小卒,由于职低位卑,最多被关押在丙区或者丁区。如果打点一下,还能够调换到生活相对舒适的戊区。 打点,即用金钱贿赂王狱官。 在王狱官话里话外暗示的那一刻,尤兵心动了。他险些提出用重金将自己调换至甲区的要求。 就在话到嘴边的那一刻,尤兵又将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趋利避害,换到条件更好一些的牢房。 如果提出这个有悖常理的要求,王狱官会不会有所警觉? 再加上被王狱官毫无理由地抽打了两鞭子,尤兵一咬牙选择了以暴制暴。 不就是重刑犯才能被关押在甲区吗?自己舍得一顿暴揍,也要闯进甲区! 让尤兵没想到的是,暴揍没有挨到,王狱官却用了一种更阴毒、更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将自己与一个变态狂关押在一起。 在进入甲区的半路上,王狱官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与身边的狱卒说了一组数据。他说,在变态狂高老大关押的这十几年间,有三十二人被他折磨致死,有二十五人因悲愤自杀,还有十多人或是精神失常,或是和高老大一样也变成了心理扭曲者。 听到王狱官的话,尤兵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办?如何对待这个“变态狂”? 在进入十五号牢房的那一刻,尤兵知道“开弓已无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走,怎么走? 尤兵环顾着四周。由于高老大将火把熄灭,周围又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牢门处,借着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有几缕微弱的光线射了进来。 牢房是里外套间的格局,外间只有两张草垫子以及一床褥子,这对于尤兵来说没有丝毫帮助;唯一能够作为应手家伙的就是那个马桶以及两个木盆,而盆和马桶都在里间,尤兵显然无法到手。 思忖片刻,尤兵将短袖上衣慢慢脱了下来,拧了几下,将其拧成绳索状,紧紧攥在手中。 看来只能是因陋就简了! 尤兵心一横。面对那个高胖的变态狂,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也许是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地面上铺了一层塑胶地板。尤兵走在上面无声无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轻微的呼吸声。 一步、两步、三步…… 在高老大点燃火把的那半柱香时间里,尤兵已经看清他的方位,以及两人之间的距离。 尤兵与高老大大约相距十五米。按照正常步伐,应该迈出二十步左右。 尤兵攥住上衣的两端,一手向前伸出,一手护在胸前,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步数,“第六步、第七步、第八步……” 里间马桶中传出的恶臭气息愈加浓郁了! 尤兵将眼睛眯成一条线,想要看清前面的状况,哪怕是一个模糊的人影也好。然而牢房实在太黑了,黑得简直能够把人融化掉。 第十步、第十一步、第十二步…… 渐渐的,尤兵感觉呼吸开始粗重起来。那是对事态发展未知走向的一种紧张。 还有八步,大约五至六米远! 尤兵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这十二步,自己用了数个呼吸时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个被称为变态狂的高老大怎么没有了声音?难道自己的意图被他识破不成…… 事到如今,只有背水一战! 尤兵想罢,向前急跨几步,右手紧攥被拧成麻花状的上衣,凭着感觉挥了出去。 啪! 骨碌碌…… 上衣结结实实地打在一个物件之上——那是……马桶! 没有听到预期的高老大的惨叫,尤兵身体一滞,暗道一声不好。他刚想撤身,身旁兀自出现一声喋喋地怪叫,“小家伙,原来你有虐人的喜好。告诉我,你是想鞭打还是像滴蜡?” 高老大原来在这里! 尤兵暗自一咬牙,右手向声音的方向挥出! 然而,除了上衣挥出的破风声外,尤兵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不好! 接二连三的失利让尤兵心头一凉。他深知,对付人高马大的高老大,他只能采取偷袭的方式。只有一招制敌,才能掌控牢房的局面。 令尤兵心惊的是,高老大除了身体魁梧,心理变态,他那心思竟然极其缜密。他居然料到自己能够主动出击,且以“猫捉老鼠”的心态戏弄自己。 尤兵又一连挥舞了几下手中的上衣,依然没有碰触到高老大半分。 这个狡诈的家伙! 面对黑漆漆的环境,尤兵暗自叫苦。 经过白天将近一天的折腾,尤兵的身体早已虚弱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担心刘维的安危,如果不是想早日结束这种生命倒计时的煎熬,按照尤兵如今的身体状况,他也许会躺在地上“昏睡上千年不愿醒”。 然而,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休息就是一种奢望。 尽管手中的上衣被耍得呜呜作响,但尤兵知道这仅仅是一种震慑,一种防御,对于制服高老大已经于事无补。 高老大在哪里? 渐渐的,尤兵手臂酸软了;渐渐的,尤兵身体开始颤抖了;渐渐的,尤兵的脑袋又一次开始眩晕了……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尤兵猛地一咬舌尖,钻心的疼痛直入肺腑。疼痛感让尤兵的神智清醒了些。 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尤兵收住挥舞的上衣,静静地站在原地。 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粗重的呼吸声在尤兵听来,显得是那么的清晰。 高老大躲在哪里? 尤兵细细感知着。但高老大如同消失般,什么也感知不到。 这是个密闭空间,除了牢门哪里也无法出去。高老大一定躲在某个地方。 他只是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这真被尤兵猜对了。 就在尤兵强忍体虚努力寻找的时候,一个细微的热量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后颈部位。 不好! 尤兵刚想有所动作,但为时已晚。他只觉得后脖颈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紧接着,那只大手向上一提,尤兵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我和你拼了!”尤兵一声怒吼,右脚向后猛蹬过去。 “小家伙,还挺倔强!” 尤兵身后,高老大的声音阴测测地传来。他的左手迅疾抬起,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尤兵倒踢过来的右脚。 一时间,尤兵陷入了绝对的被动。脖子被抓住,一只脚被抓住,身子被悬空拎起。整个人如同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悬于空中。 “起!” 没等尤兵再有所反抗,高老大一声爆喝,将尤兵高高举过头顶。 他想做什么?难道想摔死我不成? 尤兵惊骇之下,手刨脚蹬想要摆脱高老大的束缚。怎奈何高老大膂力惊人,尤兵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仅仅让高老大的身体微微一晃。 嘭! 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尤兵被重重摔了下来。 巧得是,尤兵这一摔没有被摔在橡胶地板上,而是摔在了厚厚的草垫子上。 饶是如此,尤兵感觉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嗡鸣声不断,口唇间有黏糊糊的液体流了出来。 刺啦! 昏昏沉沉间,尤兵听到有布匹撕裂的声音。那是自己的上衣。 刺啦! 又是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那是自己的裤子! 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有个声音在尤兵的脑海里回荡着。可是,此时的尤兵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急火攻心之下,尤兵只觉脑袋一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尤兵醒了。他是被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醒的。 尤兵睁开双眼,发觉天色已经大亮,牢房之内的光线也随之明亮起来。 昨天晚上,我…… 想到昏迷以前发生的事情,尤兵往身上看去。自己的身上,仅仅穿着一条三角裤衩。衣服呢?尤兵一侧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凌乱不堪地散落在一边。 高老大,我和你拼了!尤兵猛地从草垫子上坐了起来。 “来人啊,有鬼呀!” 一个凄厉的声音从牢房里间屋传了出来。 是高老大! 尤兵循声看过去,只见高老大龟缩在墙角处,用一只木盆遮挡住自己的身体。他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向这边瞄上几眼。当他看到尤兵时,便会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来人啊,有鬼呀!” 见到尤兵坐起身,高老大更是惊恐万分。他忽地站起身来,向牢门方向跑去。也许是惊慌失措,也许是精神恍惚,面对寒铁制成的大门,他竟然一头撞了上去。 咚! 牢门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高老大的身体被反弹回来,身体轰然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见到牢房内的突发变故,尤兵一时间忘了昨晚的打斗,表情诧异地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高老大…… h11 放风时间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一节 放风时间 高老大疯了,一夜之间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娃娃吓疯!这个消息在一号监狱特别是在甲区不胫而走。 “高老大怎么可能会疯掉!” 听到狱卒回禀,王狱官“忽”地从沙发里站起来。他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沉声问道:“医官检查了没有?莫不是高老大自己在捣鬼?” 狱卒明白王狱官话中的意思。在洗兵城一号监狱有项规定,凡是有重大疾病的犯人可以保外就医。也就是说,重刑犯通过重病原因,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监狱的监控。 “初步验查不是。”狱卒摇了摇头,“据医官查验,高老大先是被某种强烈的精神幻象迷失了心智,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自残了。” “你说什么?他……”王狱官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狱卒。 狱卒苦笑一声,“高老大徒手将自己的子孙根揪掉了。小人认为,一个人再想逃出监狱,也不可能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法。况且,高老大变态成狂。按照他的习性,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除非……”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与号尤兵有关?” “这是小人能够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 “有道理!” 王狱官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尤兵撞出的那个紫包依然隐隐作痛。他脸上不由现出一丝阴毒之色,“今晚,将00618号犯人调换至十五号牢房,与尤兵同住。” “您是说高老大的兄弟,那个嗜血如命的高老二?” “对。弟弟为哥哥报仇天经地义!” “可是……”狱卒面露为难之色,“典狱长有交代,高老二心性残忍,不适合与普通人同住在一起。” “号尤兵是普通人吗?如果是普通人,他就不会把高老大吓疯!”王狱官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他并没有喝,而是将其往桌面上重重一顿。 听到“啪”的一声,狱卒打了个哆嗦,口中诺诺着退出了房门。 ……………………………… 甲区。放风场地。 尤兵坐在角落的一张长椅上,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放风场地不大,大概只有两三个足球场大小。东、西、南三个方向是高大的围墙,围墙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网。北面是一幢建筑。那里便是甲区所有犯人集中关押的地方。 刚才在狱卒带领下,尤兵去了提讯室。 “昨天晚上,00375号有什么异常吗?”提讯人员问道。 尤兵知道提讯人员口中的“00375号”就是与自己同一牢房的高老大,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提讯人员不相信尤兵的话,将一盏白炽大灯放在尤兵面前,“你说你不知道,你的衣服为什么被撕扯得稀烂?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有老实交代,才能少遭罪。” 在白炽大灯的照耀下,尤兵有种想要发作的冲动。然而,他深知“人在矮檐下”的道理,又缓缓地摇了摇头,“大人,我的确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又困又乏,进入牢房不久就睡着了。至于衣服被撕破、高老大疯掉,我是今天早晨醒来后才得知的。” “你!”提讯人员提高了声音:“今夜凌晨,十五号牢房附近关押的犯人都听到了00375号撕心裂肺的喊声,又是怎么回事?” “高老大喊的是什么?” “据言,他喊的是‘鬼大爷,饶命,我不敢了!’‘鬼大爷,你别过来!’” 什么?尤兵被提讯人员说愣了。难道自己在昏迷之后做过某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不可能! 尤兵绝不相信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发生。想罢,尤兵缓缓说道:“大人,高老大在那个时候也许已经发疯。如果是疯话,无论喊出什么,都不足为怪。” 就这样,尤兵被简单地讯问后便出离了提讯室。 坐在放风区的长椅上,尤兵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着。在放风区,所有人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狱卒。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站在高处观察着犯人的动向;一类是犯人。他们与狱卒严肃的神态不同,一个个面带兴奋,像是遇到老情人般,尽情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阳光浴。 刘维在哪里? 尤兵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又一遍。然而,那个长相普通、嘴角始终洋溢着微笑的刘维却不见踪影。 难道刘维没有被关押在甲区? 有那么一刻,尤兵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开始后悔自己的此番冲动。 一定在甲区的某一个角落! 对于陆战兵团的欧阳夜来说,刘维是自己最大的劲敌。此番将刘维冠以“叛国罪”的罪名,他必全力将这个罪名坐实,且将刘维关押在最安全的地方。而洗兵一号监狱的甲区则是堡垒中的堡垒。 那么,刘维会在哪儿呢? 就在尤兵寻找未果之际,一个高高胖胖的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开始的时候,尤兵没有太在意。可当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不由一愣。 那不是高老大吗? 尤兵继而一想:不对,高老大已经疯掉。在经过治疗室去提讯室时,尤兵曾看到高老大被医官束缚在病床之上。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不会被出来的。 高胖之人会是……没等尤兵想明白,那个人已经来到面前。 “你就是尤兵?”那个人看了一眼尤兵胸前。尤兵的胸部囚衣上赫然印着一个狱号——。 “对。你是谁?”尤兵眯缝着双眼,抬头观看着这个来者不善的高胖男子。 “高老二,高老大的兄弟!”高老二说着,将一只肥胖的大脚踩在长条椅上。尤兵感觉长条椅明显向下一沉。 “对于你哥哥的事情,我深表同情,但他的疯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 高老二将嘴巴探到尤兵耳边,“除非你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否则,我会拿你为哥哥报仇!”高老二说话间,一股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尤兵下意识地向后侧了侧身,心道:这个高老二莫非也是个变态狂?说话怎这么无理! 见尤兵没有回应,高老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狱卒,接着说道:“给你一个白天的时间去证明自己的无辜,今晚八点我要结果。如果令我不满意的话……”高老二抹了抹大嘴,“恐怕你将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恐吓! 尤兵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高胖男子,没等他再说什么,一阵刺耳的集合号声响了起来。 “放风时间结束,大家立即排队进入各自牢房!”一个狱卒手持大喇叭喊了起来。 “记住我的话,我没有和你开玩笑!”高老二怒视了尤兵一眼,然而大步向牢狱区走去。 “失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志做新人”,尤兵看了一眼高墙上黑底白字的标语,暗叹了口气。 甲区犯人居住的是一幢地上五层、地下二层的半弧状建筑。牢号从地下二层最深处一间牢房开始计数,分别是一号牢房、二号牢房、三号牢房……一直到地上五层的第一百二十八号牢房。 可以说,洗兵一号监狱里十恶不赦的犯人大多集中关押在这里。当然,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冒名顶替兵士的尤兵。 “号!”“到!”“号!”“到!”“八十五号牢房可以关闭! “号!”“到!”“ 号!”“到!”“八十四号牢房可以关闭!” “……” 尤兵站在十五号牢房门口,听着狱卒点名,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四周观望着。 紧邻十五号牢房的是十六号牢房和十四号牢房。十六号牢房门口站得是两个汉子,尽管穿着宽大的囚衣,但从眼角眉梢中透出精干之气。他二人一左一右站在牢门两边,站得笔管条直,如同一对门神。 尤兵看了二个人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十四号牢门前。让人奇怪的是,十四号牢房门前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莫非十四号牢房的犯人已经先行进入? 不对!犯人是按照牢号的顺序有规律进入的,绝不应该有提前进入的现象。 那么……里面没有关押犯人? 正当尤兵疑惑间,十四号牢房内传出“哗啦啦”的一声轻响,那是铁链抖动发出的声音。 原来里面的犯人没有出去放风! 想到这里,尤兵有些好奇——对于久蹲大牢的人来说,晒晒太阳、放放风是一种奢侈的行为。是什么原因让十四号牢房里的犯人放弃了这种选择? “号!”不远处,狱卒手持大喇叭喊道。 “到!” 尤兵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见狱卒看向这里,他才下意识地看了看囚衣上的号码,大声喊了一声“到”。 “号,下次反应快一些,别和老娘们似的!”对于尤兵的迟钝,狱卒似乎有些不满意,横了一句。 “是!”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沉重的寒铁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没等牢门彻底打开,尤兵便走了进去。 “号已经归位,十五号牢房可以关闭!” 随着狱卒一声喝喊,沉重的牢门发出“咣当”一声,便又一次锁死了…… h12 十四号房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二节 十四号房 在牢门关死的那一刻,尤兵产生一种强烈的无奈感,感叹世事的诸多不顺。 在洗兵城,一号监狱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而甲区则是关押重犯中的重犯。 为了夺取陆战兵团统领一职,欧阳夜不惜以“叛国罪”之名诬陷刘维。这说明欧阳夜已经将刘维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在这种情况下,欧阳夜不仅要把刘维的罪名坐实,而且要保证对刘维的关押万无一失。 如何保证刘维不会越狱或者不会被劫走?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将刘维关押在看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一号监狱的甲区是不二的选择。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刘维在哪里?为什么放风的时候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哗啦啦! 一声轻微的声响自隔壁传来。又是十四号牢房,又是那种铁链摩擦抖动的声响。 对了! 没有看到刘维,还有一种可能——刘维被关押在牢房内,没有被放出来! 想到此,尤兵眼前一亮。 看来,寻找刘维的事情只有拖到明天了。在放风回归牢房的时候,通过狱卒报牢房的监号,用排除的方法确定刘维的所在! 有了寻找方向,尤兵的心情顿时敞亮了许多。他背着手,在牢房内信步走动着。如今,尤兵还有一个费解的问题——高老大是如何疯掉的? 他自己疯掉的?我仅仅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对于这种巧合的推论,尤兵很难相信也很难接受。 是被我吓疯的? 尤兵又想到了野柿坡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这段时间体内隐隐的能量流动。如果与自己有关,自己怎么没有一点感觉。没有感知也就罢了,身体完好无损,不似与高老大肉搏过。 尤兵抬头向牢房的墙壁上看去。 也许是基于犯人自杀等方面的考虑,墙壁与地面一样,贴满了大块大块的塑胶板材,用手摸上去,有一定的弹性。而从外间到里间,尤兵看到塑胶板材上横七竖八地有许多深深的挠痕。 尤兵试了试,普通人除非在绝望状态下,是无法挠出如此深的沟槽的。在一道隐蔽的挠痕处,尤兵还发现了一只脱落的指甲。那只指甲上面有点点血痕,轻轻触碰,血迹黏黏的。这说明指甲脱落时间不长。 这一定是高老大脱落的指甲!而且,脱落的时间一定是在昨天晚上! 想及此,尤兵不由打了个冷战。昨天晚上,这间牢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兵闭上眼,沉思片刻,忽地又睁开眼看向牢门——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趁着自己昏迷,有人悄悄进入牢房,用了某种手段令高老大疯掉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尤兵慢慢走到寒铁牢门前,将门上的小窗户打开,向外面看去。 那扇小窗户平时是狱卒为犯人送饭送水用的,一尺见方,上面焊着两横两竖四根铁条。 透过小窗,尤兵看到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几名狱卒正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议论着事情。 “昨天晚上,在十五号牢房内的高老大鬼哭狼嚎了半宿。他奶奶的,那惨烈的叫声差点把老子吓死。” “你怎么没进去看看,赏他几鞭子不就老实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犯疯的事情发生。” “我哪敢!别看高老大在这里是囚犯,如果有朝一日出去,别说是我这个小小的狱卒,就是狱官大人见到人家也要点头哈腰。” “幸亏你昨晚没有进去。如若进去,天晓得会遇到什么事情……” “……” 原来那个小个子狱卒就是昨晚的值守。尤兵深深看了一眼走廊尽头一个长相尚且周正的狱卒,刚想将头缩回,对面的牢门方向传来一声低呼,“小家伙,昨晚干得不错嘛,竟然把赫赫有名的高老大搞疯了!” 尤兵抬头看去,在对面牢门的窗口处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那人看样子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朝上,眼白昏黄,脸上皱纹堆垒。也许是阳光照射不足的缘故,整个人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土灰的颜色。 “高老大不是我弄疯的。”尤兵冷冷回答。 见尤兵不承认,那个老者不依不饶地说道:“不是你,还能有谁?昨天晚上,高老大先是兴奋地要死,紧接着就是不停地喊——鬼啊,不要!不要!鬼啊……” 鬼?尤兵微微一愣,继而说道,“昨天晚上,难道就不能有其他人从牢门悄悄进入?” “不可能!我老人家晚上失眠,在门口整整听了一宿,你那个牢房根本没有人进去过。” 那个白发苍苍的囚犯还想说什么,尤兵白了他一眼,“老人家,你好兴致!”尤兵说着缩回脑袋,将小窗户关死了。 尤兵不是不想再交谈,而是越听越心寒。 狱卒之间的交谈,证明昨天晚上,在这个十五号牢房内的的确确发生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而对面牢房的犯人则更是佐证了事情的发生,而且他明明白白说出一个事实——昨天晚上,除了自己和高老大,没有人进入过十五号牢房。也就是说,关于高老大发疯的事情,自己的嫌疑是越来越大了。 难道是自己在睡梦中所作所为不成? 尤兵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然而,不是自己还能有谁? 尤兵想着想着,感觉身体一阵乏力。他索性躺在草垫子上,任乏力感从心中涌起,蔓延向他的全身。 渐渐的,尤兵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头一歪便进入了梦乡。 “给我吃此等猪食,你们把老子当成什么了?” “木神医,和您说过多少遍了,这里的狱饭就是这样,我们已经对您很优待了。希望您不要再为难我们兄弟!” “少啰嗦,快拿烧鸡烤鸭来!” “这个真的没有。” “没有就给我滚!” 啪!盘碗摔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划破寂静。 开始的时候,尤兵以为是在做梦。他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做梦不会如此真实。 尤兵猛地醒来。当他再想倾听刚才的声音,那对话声已经消失不见了。 嘎吱吱…… 寒铁牢门上的窗口被狱卒从外面打开,一个托盘伸了进来“号,吃饭。” 尤兵“哦”了一声,从草垫子上一骨碌身爬起来,将托盘接了过去。 托盘中是一碗糙米饭、一杯水,以及一小碟咸菜。 屈指算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尤兵已经两顿饭没有吃饭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尤兵是个大小伙子,身体正处于发育阶段。看到吃食,他顾不上说什么,狼吞虎咽起来。 “你看看人家号,再瞧瞧十四号牢房那位爷……唉!”牢房门外,一个狱卒叹了口气。 十四号不就是自己隔壁那间牢房吗? 尤兵忽然想起放风回来时,那间牢房紧紧关闭着,不由问道:“十四号牢房关押着什么人?” “是一个我们惹不起的人。” 听到狱卒的话,尤兵呵呵一笑,“狱卒大人,在监狱里面,你们就是老天,是什么犯人敢和老天作对?” “如果我们是老天,他就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是专门来这里捣乱的!” 什么意思?尤兵知道狱卒话中有话,刚想追问下去,十四号牢房方向传来一声怒吼,“我变成猴子模样,都是那西门老贼所害,让他过来见我!” “木神医!木爷爷!不看僧面看佛门,就看着我们小心伺候你的份上,就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送饭的狱卒听到吼声,慌不迭地转过头去,向十四号牢狱方向连连作揖。 什么意思?尤兵知道狱卒话中有话,刚想追问下去,十四号牢房方向传来一声怒吼,“我变成猴子模样,都是那西门老贼所害,让他过来见我!” 西门老贼? 尤兵听到“西门”这个姓氏,心中大奇,从小窗户处探出脑袋看去。 在看到十四号牢门的那一刻,尤兵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十四号牢门的小窗口处探出一个毛茸茸、圆溜溜的脑袋。又圆又大的眼睛,三瓣嘴,那模样那神情与在仙缘旅店遇到的猴老二简直是一般无二。 在尤兵观望十四号牢门的时候,那个木神医也正将目光投向这里。 见到尤兵,木神医呲出一排小黄牙。然后他夸张地伸出一只毛绒绒的小手,在耳边使劲揪了几下,便缩回了脑袋。 嘎吱吱…… 片刻后,十四号牢门上的小窗口被木神医关死了。 他是什么意思? 尤兵有种感觉,刚才木神医向自己传递了某种隐讳的讯息。 木神医的动作在尤兵脑海中循环闪现着。忽然,尤兵眼睛一亮——对了,是耳朵! 尤兵清楚记得,木神医揪了揪自己的耳朵。 耳朵……耳朵……耳朵…… 俗话说,耳为“采听官”,眉为“保寿官”,眼为“监察官”,鼻为“审辨官”,口为“出纳官”。木神医揪耳朵,难道是暗示我抻长了耳朵去“倾听”? 一时间,尤兵感觉在乱麻中找到了一根线头…… h13 数字含义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三节 数字含义 听? 听什么?在哪里听? 基于对木神医手势的判断,尤兵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过尤兵能够肯定,如果木神医此时让“听”,听的范围一定是在十五号牢房之内。 想及此,尤兵眼前一亮,在牢房内缓步走动着。 此时的牢房一片安静,除了自己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因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然而,尤兵在牢房内足足转了二三十圈,也没有听到想要“听”到的声音。 难道是判断有误? 直转得头晕眼花,尤兵才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回了草垫子上。 也许是“无欲则刚,关心则乱”的缘故,因为好奇于十四号牢房,特别是对那个与猴老二长相及其相似的木神医产生浓厚兴趣,才导致对方的动作误导了自己。 尤兵略一沉吟,见没有什么结果,便一头倒在了草垫子上。 如今的尤兵关在牢房中,还能做什么呢? 他唯有等,等待那个高胖的高老二的到来。他说,今晚八点让自己给个交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晚八点他会调换到这间牢房来? 尤兵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件事情。自从知道高老大能够在甲区为所欲为,尤兵就隐隐感觉这高氏兄弟不简单。 调换到这间牢房,为高老大报仇……尤兵相信,高老二能够做到这一点。 让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尤兵将地上的托盘往旁边推了推,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尤兵这次闭眼,并没有睡着。他在等,等高老二的到来。每次预知危险前,尤兵总是习惯性地让自己放松,把精力、体力积蓄到最佳状态。这次也一样。 同时,尤兵还在等明天的放风。只要运用排除法,刘维关押的牢房就能够大体确定。只要确定刘维的具体位置,尤兵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一定会有办法接近刘维,并将他解救出去。 就这样,在尤兵的胡思乱想中时间在慢慢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尤兵处于半睡半醒之际,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咚!咚!咚! 声音很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尤兵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他再次侧耳细听,那“咚咚”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尤兵挠挠头,失望地躺回了原地。 咚!咚!咚! 敲击声又一次在尤兵耳边响起。 尤兵再次坐起。可是,那声音如同捉弄他一般,再次消失不见。 自己一定没有听错! 尤兵躺下、坐起,坐起、躺下,如此反复多次后,他最终确定了声音传导的方位——地下! 由于声音极其微弱,尤兵只有将耳朵贴在草垫子上,才能隐隐听到。 尤兵一骨碌身爬起来,将草垫子一把掀开。 草垫子下面是塑胶地板。将耳朵贴在塑胶地板上,“咚咚”声更加清晰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击声听起来很有节奏感。 咚咚! 尤兵听了片刻,用手在地面上敲了几下。再侧耳细听,那“咚咚”声倏地不见了 咚咚!尤兵又连敲了两下。 令尤兵惊喜的是,地下回应似的又传来了咚咚声。 只不过,这次传出的咚咚声与刚才不同,连绵不觉。 一、二、三、四…… 尤兵默默数着地下传出的敲击次数。 一共敲击了九次。 停顿数秒后,那敲击声又一次响起。 咚!咚!咚!咚!咚! 这次共敲了五下。 九次、五次,五次、九次…… 两个数字在尤兵脑海中盘旋着。 “九、五,九、五,九、五……”尤兵忽然“啊”了一声。 “九五”不就是“救我”的谐音吗? 想到这里,尤兵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怎能不让尤兵敏感? 在前来洗兵城的半路上,人熊从对他说过“救我”二字;在森林之上的小木屋里,尤兵曾在朱八的日记本里看到过“救我”二字;那个加速演化的蛇老三也曾直言不讳地说出“救我”的意思。如今,传自地下的敲击声竟然也发出“救我”的谐音。 难道隔壁牢房的木神医与“禽兽九人组”同样也遭遇了那场变异事件? 回想起木神医毛茸茸的脑袋,尤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罢,尤兵拿起托盘中的饭碗,猛地往地上一摔。随着啪地一声,饭碗四分五裂开来。 尤兵捡了一片锐利的碗片,用力在塑胶地板上割划着,不多时,便割出一块尺于见方的大口子。 塑胶地板下面是砖土结构。扣出两块青石方砖,便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果然有问题! 在看到孔洞的那一刻,尤兵的心狂跳不止。他拢目光向里面看去,孔洞内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尤兵随手将手中碗片扔了进去,孔洞中传回一阵叮叮当当的坠落声响。 仅仅是几个呼吸时间,叮当声便停止了。没等尤兵再作反应,那片被扔进去的碗片居然顺着孔洞又被扔了回来。 果真有问题! 尤兵刚想进一步试探,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了!尤兵暗惊,慌忙将方砖、塑胶地板以及草垫子恢复了原状。 “号,准备去惩戒室。”牢房门外,一个狱卒说道。 “狱卒大人,惩戒室是什么地方?”狱卒说话的时候,尤兵已经将现场整理完毕。听到狱卒的话,尤兵不禁好奇地问道。 门外的狱卒嘿嘿一阵冷笑,“号,惩戒室当然是惩戒犯人的场所。在一号监狱,如果哪个犯人犯了错误,那里是必去的地方。” 犯错?尤兵一愣,继而脑海中冒出一个人影——小眼睛、小嘴巴、大鼻子——王狱官。 尤兵无奈地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囚衣,大步向门外走去。 在狱卒押解之下,尤兵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异常宽敞的大厅内。 “尤兵,咱们又见面了。”一个声音阴测测地从大厅一角传来。 尤兵顺声音看去,在一张沙发里斜依着一个体型偏瘦的中年男子。 果然是王狱官!看来,他真是阴魂不散! 尤兵一咬牙关,迈步向王狱官走去。 “站住!” 旁边的狱卒见尤兵神色异常,怕生出事端,赶忙喝令尤兵止步。 “让他过来,我要看看这个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王狱官摆了摆手,依然保持着斜靠的姿势一动不动。 王狱官的葫芦里面装得是什么药? 经历了昨天从丙区转到甲区的事情,尤兵知道王狱官在一号监狱里面权势很大,他的喜怒哀乐直接决定着自己的生存质量,或者说是直接决定着自己的生与死。 经历了昨天从丙区转到甲区的事情,尤兵知道王狱官在一号监狱里面权势很大,他的喜怒哀乐直接决定着自己的生存质量,或者说是直接决定着自己的生与死。 “王狱官好。”尤兵走到王狱官面前,强压心头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我不好!” 王狱官摸了摸额头,额头部位的红肿包块依在。“听说昨天晚上,你把高老大搞疯了?”王狱官说话的时候,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尤兵的脸。 “他不是被我搞疯的。至于疯掉的原因我着实不知。当时,我……” 王狱官摆了摆手,示意尤兵止言,接着说道:“他疯与不疯,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究竟是谁?” 什么意思? 尤兵微微一惊。他千不怕万不怕,就怕身份暴露。对于尤兵来说,暴露身份将会导致自己的行动功亏一篑。 没等尤兵回答,王狱官幽幽说道:“高老大疯后,我对你的好奇心愈加浓重。今天上午派人查了刘维手下的花名册,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叫‘尤兵’的人。” “当然没有。” 尤兵上身微微一躬,将脑袋探向王狱官,“前些时日,刘维副统领前去外兵城的石林深处剿匪,正好路遇我遭受恶人突袭,刘副统领挺身而出将我救下。为此我心存感激,甘愿追随刘副统领左右。刘副统领见我这人还算机灵,便将我收到了军团之中。” “原来你是编外人员。” 听了尤兵的解释,王狱官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他话锋一转,“不管你是否在册,今天你有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第一个选择,签字画押。”王狱官一招手,一个狱卒从旁边走了过来。狱卒手中拿着一张黄绢纸,走到尤兵面前将其晃了晃。 尤兵看得清楚,黄绢纸的最上端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认罪书。 “认罪书”三个字下面写了十多条罪状,再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指印和签名。 “狱官大人,我刚加入陆战兵团何罪之有?”尤兵没有接过黄绢纸,转头看向王狱官。 王狱官嘿嘿一阵冷笑,“我看你挺聪明,怎么说糊涂话?让你签字画押,目的是以污点证人的身份证明刘维十恶不赦!” 尤兵终于听明白了王狱官的意图,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第二种选择是什么?” “执行惩戒!” 王狱官话刚说完,尤兵感觉头顶传来一阵“嘎吱吱”的齿轮搅动声…… h14 电刑惩戒 李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事实上,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而他们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完颜绝才知道完颜枫是谁。 完颜枫是完颜烈一母同胞的弟弟,两人自小性格便大不相同,完颜烈性格乖张,行事霸道不讲规矩,而完颜枫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享受主义者,他最喜欢的便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喜欢美女,喜欢享受人生,最讨厌的便是修炼,可是偏偏完颜枫的修炼天赋和完颜烈一样高,虽然不怎么用心修炼,却还是在三十多岁快要四十岁的时候晋级了宗师之境。 纵然完颜枫是一名宗师,但是因为他的生活过去奢靡,不要说别人看不惯,就连生活一向奢华的完颜家人都看不惯完颜枫的作风,由此可见完颜枫的生活该是如何的酒池肉林,声色犬马。 这样一个超级大纨绔在家族里根本不受到重视,也没有人会去重视这样一个败家子,久而久之,众人也便渐渐不再去关注完颜枫,哪怕是完颜枫晋级宗师之境成功,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到他,依旧只当他是一个纨绔子弟,浑然忘记了这名纨绔子弟可是拥有着宗师力量的人! 而本以为自己成功晋级宗师之后会得到关注的完颜枫却十分失望的发现纵然自己已经是宗师了,家族却依然对他爱答不理,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完颜枫便像是李开天一样,对完颜烈产生了不满的情绪,进而是十分的厌恶,一心想要和完颜烈比个高下,却因为完颜烈始终不与他争,而一直没能成功。 直到东方家和李家联手对付完颜家的事情发生之后,完颜枫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完颜绝因为闭关修炼到紧要关头,不能如约前去与李开山和东方墨战斗,而完颜枫却瞄准了这次机会,他要以一敌二,战胜李开山和东方墨,成为完颜家的英雄! 然而让完颜枫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因为他的长相酷似完颜烈的关系,当他出现之后,完全没有人认出他是那个喜欢寻欢作乐的完颜枫,纷纷都将他当做了完颜烈! 这让完颜枫怒极反笑,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他要在战胜了李开山和东方墨之后,用事实告诉所有人,他完颜枫才是完颜家的英雄,是完颜家最强的那个人! 后来的事情就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完颜枫战败了,以完颜烈的名义败给了李开山和东方墨,浑身经脉尽断,骨头全部碎裂,成为了一个废人! 当完颜烈出关之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没有去帮完颜枫讨回公道,而是就这样悄然隐匿起来,让完颜枫代替自己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而他便一直隐藏在暗处,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主动现身。 而至于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完颜枫消失不见了,呵呵,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在那种举族哀伤的情况之下,谁会注意到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完颜枫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家族众人眼中的形象是有多么的恶劣,才一直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就这样当着完颜烈的替身,一直到现在! 这也是为什么完颜枫会选择利用李开天来分裂李家,因为他和李开天是一样的人,他最了解李开天的那种憋屈的心情,所以才能精准的抓住李开天的命脉,让李开天为他所用! 也正是因为完颜枫的性情大变,所以完颜家才会生活在大兴安岭之中,住着简陋的木屋,没有任何奢华的地方,因为完颜枫实在是讨厌极了当初那个喜欢奢华的自己! …… 李白感觉有点晕,他怎么觉得这事情突然变得好诡异好玄幻呢? 好端端的完颜烈突然变成了完颜枫,成了一个替身!这让李白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还有些心惊,既然眼前之人是完颜枫,那么真正的完颜烈在哪里? “哼,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坎蒂尼一脸不信的看着完颜枫,冷笑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故事太粗糙,破绽太多了吗?” 李白也同样这么认为,很赞同坎蒂尼的话,两个不同的人在行事方面绝对会有所不同,既然如此,难道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发现完颜枫的不妥之处吗? 完颜枫呵呵一笑,道:“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待就是四十年!四十年过去,一个人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谁能说得清楚?况且,他们也完全没有任何怀疑我的理由,我的长相和完颜烈本来就相仿,再加上端木老神医的刻意改变,他们认不出我来,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那真的完颜烈在哪里?”完颜绝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既然你不是完颜烈,好啊,那你说真正的完颜烈去了哪里! “他啊。”完颜枫呵呵一笑,道:“这时候他不是在教会,就是在北冰洋上吧。” 坎蒂尼闻言一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误会。”完颜枫笑道:“完颜烈是去请救兵的,不是去找事的,自从他知道了王昆仑还活着并且实力极强的事情之后便动身去了西欧,算算时间,也该快要回来了。” 完颜枫望着坎蒂尼道:“我没有必要去骗你,也没有想过要骗你,如果你有方法联系到教皇的话,那么你可以联系一下你们教会的教皇,这样,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李白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他实在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难怪当年号称当代无敌力压李开山和东方墨的完颜烈会败得那么惨,原来那个失败的人根本不是完颜烈,而是完颜枫,而真正的完颜烈此时竟然正在国外搬救兵! 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消息更加让人感到震惊的了。 坎蒂尼沉默了片刻,然后从连衣裙的蓬松袖口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片刻之后,电话接通,坎蒂尼对着手机道:“冕下,我是坎蒂尼。” “哦,我可爱的坎蒂尼,找我有事吗?” 坎蒂尼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道:“冕下,请问您……” “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这机场实在是太吵了。”教皇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坎蒂尼闻言十分愕然道:“您在机场?” “对,我在京城国际机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机场。”教皇的声音不疾不徐,漫不经心的说的说道。 而坎蒂尼的脸色此时却发生了剧变,教皇竟然在京城国际机场,他居然亲自到华夏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坎蒂尼简直要被震惊死了,这个消息简直比完颜枫不是完颜烈的消息还要让人感到意外和震惊。 片刻之后电话挂断,坎蒂尼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有些丧气道:“竟然是真的。” 李白听到在之前听到坎蒂尼说话的语气变化看到坎蒂尼的神态变化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现在看来,好像事情正在朝着非常不利于他的局面发展。 “怎么样,确定过了吗?”完颜枫倒是很自信,因为他知道事情是真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坎蒂尼深深地看了完颜枫一眼,道:“我不知道真正的完颜烈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教皇冕下,但是教皇冕下确实答应了帮助你们完颜家,并且,教皇冕下他现在正在京城国际机场,明天就可以抵达秦岭山脉!” 坎蒂尼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呼出声,教皇竟然亲自出马了! 李白觉得这短短时间之内出现在爆炸性消息太多了,多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教皇竟然亲自动身前来华夏了! 这简直就是在开国际玩笑好吗!可是看坎蒂尼的神色,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那真是太棒了。”完颜枫咧嘴一笑,道:“有教皇冕下亲自出手,我觉得第六研究所的所长应该也会现身的吧,到了那个时候,王昆仑再厉害也无济于事了。” 在场众人,脸色最为难看的就是李白了,因为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绝对是灾难性的! “那么,坎蒂尼小姐,我们的合作应该可以继续下去了吧。”完颜枫笑着看向李白,说出这样一个隐瞒了整整六十年的事情,完颜枫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合作会继续下去的。”坎蒂尼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李白,道:“那么即便合作会继续下去,我们也不见得就是这位李白的对手。” 早已经将纯阳战衣停了下来的李白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颇为苦涩的笑笑,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太恐怖了。” 李白真的有些难以想象当教皇和第六研究所的所长出现在秦岭山脉之后,那种对古武界中人的冲击会有多么的巨大,对教会的人和第六研究所的人而言是多么的振奋人心的,对于完颜家而言是有多么的值得庆贺! “有我在一天,古武界就绝不会被你颠覆!”李白的声音认真而严肃,表情也同样如此,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并且有能力做到! h14 电刑惩戒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四节 电刑惩戒 惩戒,具有惩前毖后之意。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惩戒之意远非此等含义。 面对王狱官提出的两种选择,要么画押认罪,要么接受惩罚。这里面,威胁成分大于惩戒意味。 尤兵看了看王狱官额头那片青紫,冷哼一声:“狱官大人,即使我签字画押,您能放过我吗?” “你什么意思?” 一语中的让王狱官脸色微微一变,他站起身来,将嘴凑到尤兵耳边,“记住,在一号监狱你就是蚂蚁,捏死你我易如反掌。” “是吗?”尤兵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轻声回应道:“蚂蚁急了,也会咬人的。” “你!” 见王狱官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尤兵不再理他,抬头看向上去。 随着头顶上方一阵“嘎吱吱”的齿轮声,天花板分裂开来,从里面缓缓垂下一个两米长、近一米宽的惩戒箱。 “让号在训诫箱里面接受惩戒,时间为一个时辰。”王狱官深深地看了尤兵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王大人,一个时辰会死人的……”不远处,一个狱卒提醒道。 “生死由命。对于这种顽固不化之人就要下猛药……”王狱官话未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大厅之外。 王狱官走了,只留下了尤兵以及训诫室的几名狱卒。这几名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落在一名长相苍老的狱卒脸上。 那名狱卒有些怜悯地看了尤兵一眼,“号,我们兄弟都是吃官饭的。做这事情属于上指下派,如果出现什么状况,你可不要怪我们兄弟!” 那名狱卒说着,没等尤兵有所反应,朝着身旁一挥手,立即有两名狱卒走了上来。他们一人扶稳惩戒箱,另一人则按下惩戒箱上的一个按钮。 随着“嘎吱”一声,惩戒箱的盖子缓缓打开了。 只见惩戒箱里面仅仅是一个人形的凹槽。也许是使用频率过多的缘故,凹槽里面血迹斑斑,腥臭之气浓郁异常。 “号,躺在里面!”尤兵旁边,一个狱卒晃了晃手中的诫鞭。 尤兵皱了皱眉头,侧头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狱卒,知道这场惩戒无法躲避。他索性心一横,抬腿迈进惩戒箱内。 惩戒箱的整体材质为兵族寒铁,不知是材质原因,还是心理作用,尤兵躺在里面,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号进箱完毕,启动!” 随着狱卒一声喝喊,尤兵眼前一黑,训诫箱的箱盖合拢了。 在那一刻,尤兵仿佛掉进了沉沉的黑色海洋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能感觉到箱体连同自己徐徐向上升起。 几个呼吸时间后,训诫箱猛地一振。没等尤兵反应是怎么回事,箱体开始旋转起来。先慢后快,先是水平旋转,再是上下转动,紧接着是无规则的螺旋式翻滚。 那一刻,尤兵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要坍塌了。刚刚吃过的午饭如同一匹烈马,在肠胃里肆无忌惮地狂奔着;血液从脚底急速狂涌至头顶,再从头顶一泻而下至脚底。 不好,如果这样下去,自己小命非交代不可! 怪不得训诫箱内异味难闻,怪不得训诫箱内血迹斑斑。尤兵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囚犯在训诫箱内痛苦挣扎乃至死亡时留下的痕迹。 怎么办?难道要被不明不白地折磨死不成? 不行,我一定要想出解脱的办法。对了,观想之法! 尤兵眼睛一亮,强自放松身体,屏息、凝神、静气…… 然而,进入观想之法的先决条件是有一定的神识感知。由于双肩阳火几欲熄灭,神识被完完全全地束缚在了肉体之内,尤兵几番尝试不仅没有达到预想效果,反而脑袋更是异常眩晕,眼前尽是虚无缥缈的五彩金星。 就在尤兵苦无对策之际,大厅之外有个人匆匆走了进来。他先冲着围观训诫的狱卒微微一点头,然后快步走上了训诫操作台。 “狱官大人有交代,用电刑惩戒。” 操控训诫箱的狱卒手一哆嗦,“目前,训诫箱已经开启到八档,按照这个速度,号犯人即使不死,也会落下终身病根。如果再加上电刑,他十有八九会死掉的。” “这是王狱官的交代。昨天惹恼了大人,他应该想到后果!” “好吧!”狱卒知道再说无益,暗叹口气,伸出右手食指摁向了操作台上一个红色的按钮。 霎时间,一道淡蓝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一条线缆向惩戒箱射去。它所过之处,发出清脆密集的“噼啪声”。 此时的尤兵在惩戒箱的快速转动之下,七魂八魄已经丢掉一半。正当他慢慢失去知觉之际,眼前猛地闪现出一片淡蓝色的光芒。 光芒并不耀眼,但在漆黑如墨的惩戒箱内却显得很是扎眼。 这是死亡前的征兆吗? 没等尤兵反应过来,那片光芒已经抵近,转瞬间将他团团包裹起来。 尤兵所有的毛发都竖立了,随之是一阵难以名状的剧痛。 “啊!” 在非人的剧痛之下,尤兵忍不住狂叫出声。 渐渐的,尤兵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渐渐的,尤兵的意识开始模糊了;渐渐的,那股非人的疼痛变成了毫无感知的麻木…… 完了……尤兵心中一凉。 就在尤兵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的丹田处猛地亮起。那是一道金色的光辉。金黄光辉自尤兵体表处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个蚕茧状,将尤兵的身体与电刑呈现出的淡蓝光芒隔离开来。 “光、光……” 尤兵喃喃着。迷离中,他发觉肩头上的两盏阳火闪动了一下。尤兵想再查看,人已经身不由己地进入了昏迷状态。 同样,在大厅观刑的狱卒以及在操作台上操作惩戒箱的狱卒也发觉出了异常。 按照往常经验,实施电刑后,先是有淡蓝光芒进入惩戒箱体,再是有惨叫自惩戒箱内传出。惨叫声被严格限制在十个呼吸之内。也就是说,自实施电刑开始,十个呼吸内必须停止惩戒。其目的是防止受诫之人因熬受不住刑法而死去。 然而,此次电刑的过程却迥于往常。 先有了淡蓝光芒进入惩戒箱体,再有了惨叫自惩戒箱内传出。正当狱卒计时的时候,箱体光芒猛然大盛。 “那是……” 观刑的狱卒不由张大了嘴巴。只见自箱体内涌出两道泾渭分明的光芒。一道金黄颜色,一道淡蓝颜色。随着光芒涌出,箱体周围发出连绵不绝的“噼啪”声。 这两道光芒似乎在僵持博弈。一会儿,淡蓝色光芒强行进入惩戒箱体,一会儿,淡蓝色光芒又被金黄色光芒推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观看过无数次犯人受到惩戒,却没有见过一次如此骇人的现象。 “这是怎么回事?” 大厅内观刑的一个年轻狱卒问旁边的老狱卒。那个老狱卒打个了激灵,似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小李,赶快关闭惩戒箱,有状况!” 再想关闭惩戒箱,已经晚了。 惩戒箱忽然金光大盛。被推出的淡蓝色光芒如同泄洪的河水 “倒灌”开来。 刺啦!刺啦!刺啦! 电流疯狂涌进了操作台。转眼间,狱卒小李浑身颤抖、眼白上翻,“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一时间,偌大的厅内死一般沉寂。 姜还是老的辣。观刑的那个老狱卒呆立片刻后,首先反应过来。“小顺子,你赶快去通知狱官大人,其余人等跟我来。” 老狱卒说着,手一挥带领众人向操作台跑去。 正如人们所见,操作台上的狱卒小李被电流反噬了。他的右手手心处焦糊一片,触摸间肌肤片片脱落,露出森森白骨。老狱卒眉头皱起,脱下小李的鞋袜向他的脚心看去。狱卒小李的脚心同样也焦糊一片。 老狱卒暗道一声不好,慌忙用手指去探摸小李的颈下动脉。 过了好一会儿,老狱卒才颤颤巍巍地缩回右手,“小李死了……” ……………………………………………… 尤兵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昏迷中醒来了。 第一次醒来,尤兵发觉仍然躺在惩戒箱内。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一个小眼睛、大鼻子之人正在满脸疑惑地端详着自己。那人正是将他送入惩戒箱的王狱官。 第二次醒来,尤兵已经被抬回了十五号牢房。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照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尤兵不想动弹,更无法动弹,于是他又渐渐昏迷了过去。 尤兵再一次醒来,是被一只大脚踢醒的。那只大脚肥而有力,一脚将尤兵从草垫子上踢了下去。 “你是谁?” 此时,天色已近黑暗,牢房内尚未吹起熄灯号。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我哥哥高老大是如何疯掉的,你要和我说个明白!”说话间,一个高大肥胖的身影缓缓走过来。 是高老二! 尤兵一惊。他刚想站起身,只觉全身酥软,又瘫倒在了地上…… h15 体内异动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五节 体内异动 有句俗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意思是说,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 如今的尤兵正是处于这种状态。在惩戒箱内,他刚刚大难不死保住一命,还没等恢复元气,那个恨得牙根痒痒的高老二又不期来到了牢房。 “尤兵时辰已到,高老大是怎么疯掉的,希望你能够说个明白。否则的话……”高老二身子微微一躬,将胖脸凑到尤兵面前,“我这个人最爱吃童子肉!” 尤兵本来昏迷尚未苏醒,被高老二这一脚踢得更是发蒙。他强睁开双眼,看向高老二,“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你说什么?” 尤兵声音极其微弱,高老二下意识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我是说——我不知道!” 尤兵拼劲全力,在高老二耳边爆喝了一句。趁着高老二震惊的刹那,尤兵张开嘴巴,猛地咬了下去。 “啊!”高老二一声惨叫,右耳顿时鲜血淋漓。 “小子,你敢咬我!” 高老二嘶叫着,想要还击。怎奈尤兵的嘴巴咬得紧紧的,无论他如何摇晃,也无法摆脱尤兵的撕咬,反而使耳朵愈加承受着撕裂的痛楚。仅仅是片刻光景,鲜血已经浸透了高老二的衣衫。 “尤兵,只要你放开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挣扎片刻,高老二语调软了下来。 “怎么商量?”尤兵紧咬着高老二的耳朵,声音有些含糊。 “只要你松开嘴,高老大的事情既往不咎!” “这……”尤兵有些犹豫了。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他不怕事,但更不想惹事。尤兵进入一号监狱,目的是营救刘维,进而解救自己。至于高老大的疯、高老二的狂,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不想将明争暗斗引到自己的身上。 “让我如何相信你?”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再纠缠高老大的事情,我将不得好死!” “好……吧。”尤兵思来想去,没有想出更加妥善的办法,只能赌高老二能够心口如一。 随着尤兵嘴巴张开,高老二兔子般地逃窜开来。他躲到了牢房的一角,用手摸向自己的耳朵。黏糊糊的,是血;凹凸不平的,是齿痕。 妈的! 高老二暗骂一声,“忽”地挺直腰板,怒视向尤兵。 “你想干什么,难道要违背天道誓言?” 见高老二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狠毒之色,尤兵暗暗后悔刚才决定的草率。 可是,不松开嘴巴,自己又能怎样?难道让自己咬着高老二的耳朵过夜不成?尤兵的心情很是复杂纠结。 听到尤兵的质问,高老二嘿嘿一阵冷笑,“高老大发疯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咬耳朵的事情,我绝不轻饶了你!” 强词夺理!高老二这是强词夺理! 见高老二一步步逼近自己,尤兵手扶住墙壁,想要站起身来。不知怎的,他全身酥软异常。双手双腿用了几次气力,始终也没能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 尤兵偷眼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遭,除了衣服在惩戒箱内被灼得焦糊,身体没有异状感。就连惩戒箱旋转时的呕吐感觉,如今也荡然无存,仿佛惩戒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不对! 当尤兵再次用手撑墙壁,想要奋力站起时,忽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是能量的波动! 自从野柿坡事件发生后,尤兵就隐隐感觉体内时常有股能量在无规律地涌动着。 随着时间的迁移,特别是经过惩戒箱电击的刑法,这股能量比前些天大了许多。 能量波动仅仅是瞬间的事情。片刻后,能量又化为了无有。 “小子,你刚才那股狠劲儿呢?” 见尤兵几次想要站起,又几次瘫倒在地,高老二并未意识到尤兵身体出现异状,仅仅是认为是害怕所致。他疾走数步,抬起右脚,向尤兵狠狠踢了过去。 尤兵像是个球般,被踢起了足有半米高,“嘭”地一声落到了四五米开外。 没有痛感! 在高老二一踢之下,尤兵只感觉体内那股能量犹如找到一个缺口,被踢部位猛地鼓起了一个能量包。 “叫你咬老子耳朵!叫你咬老子耳朵!叫你咬老子耳朵……” 一脚下去,并未消除高老二的怒气。反而,让他心头的怒火更加熊熊燃烧。 高老二的脚力足有百余斤。如此踢在常人身上,不是骨断也会筋折。然而,随着高老二连连出脚,尤兵的身体鼓出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 刚开始的时候,高老二没有发觉。随着尤兵身体上的鼓包越来越多,渐渐的,鼓包由点成线,由线成面。乍一看去,尤兵犹如变成了一个充气娃娃,显得是那么得诡异离奇。 高老二被尤兵身体的变化惊住了。他向后急退几步,声音有些颤抖,“小子,你……” 此时的尤兵没有丝毫痛感,唯一的感觉就是涨。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涨。感觉有一股能量随着高老二的踢打,即将从体内喷薄而出。 “啊……” “啊……” “啊……” 尤兵口中不住地*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躲开!” 高老二退到牢房一角,见尤兵滚了过来。他哪管尤兵痛苦不痛苦,出于防御心理,右脚再一次踢出。 咚! 高老二右脚与尤兵身体接触的瞬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而,这次尤兵没有再被踢飞出去。高老二一踢之下,脚背被牢牢地吸附在了尤兵的身体之上。 有古怪! 高老二双手并用想要将自己的脚与尤兵分离开来。怎奈,挣扎之下双手双臂以及上半身也被吸附在了尤兵的身体上。 饶是高老二见多识广、心性残忍,也被这诡异离奇的现象惊呆了。 “这真是见鬼了!”高老二忽然想到高老大,难道自己的哥哥就是因此疯掉的吗? 想到这里,高老二刚想再次奋力挣脱,忽然感觉被吸附的身体部位似乎洞开了若干孔洞,体内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而涌出的方向,正是尤兵的身体。 高老二大骇之下,挣扎得愈加疯狂。 然而,高老二越是挣扎,体内的力量倾泻而出的速度就越是迅猛。仅仅十几个呼吸时间,高老二感觉全身酥软异常。他如同一个皮囊般,与尤兵的身体分离开来,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高老二越是挣扎,体内的力量倾泻而出的速度就越是迅猛。仅仅十几个呼吸时间,高老二感觉全身酥软异常。他如同一个皮囊般,与尤兵的身体分离开来,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高老二遭受炼狱般的折磨,此时的尤兵也并不好过。随着高老二的力量注入体内,他的身体愈发膨胀起来。 刺啦!刺啦!刺啦!尤兵的囚衣爆裂开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非爆体而亡不可! 尤兵强自盘腿坐在了地上。 屏息、凝神、静气……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尤兵再一次按照观想之法,强行将自己引入观想状态。 神识依然无法感知! 观想状态依然无法进入! 就在尤兵苦苦挣扎之际,尤兵的识海中出现了一副惊人的景象。 黄金头像自丹田之处冉冉升起,悬浮于识海三层的半空中。在距离黄金头像不远处,流转着一道五彩光束。 与山岳般大小的黄金头像比较,光束似乎微不足道,仅有胳膊粗细,丈余长短。 然而,就在光束流转间,它所过之处竟然在半空中映射出一副副栩栩如生的图案。 第一幅图案是一个少年和一头狼。少年骑在狼背上,正奋力爬出山坳。 第二幅图案是一个少年和一条马陆。马陆超级巨大,那个少年手持宝剑,正刺向马陆的脖颈。 第三幅图案是…… 由于全身胀痛,尤兵痛苦不堪,精神已尽萎靡。见到识海中兀自出现的景象,他强自压制住全身的痛楚,细细看去。 前几幅图案与朱老八的记述以及蛇老三的讲述一般无二,都是自己所经所历的事情。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一副画像时,神色不禁为之大变。 那副图案上的主人公仍是尤兵。场地为一个巨大的地下大裂缝中。尤兵盘坐在裂缝中间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巨石之下岩浆汹涌,巨石之上热浪翻滚。而在岩浆与热浪之间,一道道五彩光束自地下射出直插云天。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我即将面临的劫难吗? 尤兵仔细看了一眼大裂缝。那个地方自己从未去过,也从未经历过滚滚岩浆的炙烤。 就在尤兵对那副图案看得入神之际,识海中的黄金头像嘴巴微微一张,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出现。只见那道五彩光束以及它所留下的空中图案尽数被黄金头像吸进了口中。 与此同时,尤兵自内而外的膨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烫感。 那股灼烫感起自丹田而起,沿着奇经八脉,迅速向上攀沿着。 “烫!烫!烫死我了!” 尤兵狂吼一声。没等话音落地,他的两肩猛地亮了一下…… h16 地下通道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六节 地下通道 亮了,肩头的阳火真的亮了! 尤兵发觉这一惊人变化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一缕神识自印堂中涌出,他才确信这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确切地说,此时尤兵肩头的阳火并未完全点燃。如果把阳火熄灭设定为“零”,阳火完全点燃设定为“十”的话,尤兵如今的阳火只能是燃着了十之五六。也就是说,尤兵的修为只能发挥出一半左右。 即便是一半的修为也好,总比手无缚鸡之力要强上千百倍。 尤兵精神大振。随之,身上的胀痛感、酸麻感、灼烫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也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十五号牢房的门外。 嘎吱! 随着牢门小窗被打开,一个狱卒的脑袋半探进来,“你们吵吵嚷嚷地在做什么?” “回狱卒大人的话,高老二疯了!”尤兵站起身,向门外的狱卒施了个礼。 “什么?昨天晚上,高老大疯了。今天,高老二也疯了?”狱卒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 “狱卒大人,您若不信,可以亲自检验!” 尤兵说着,走到趴伏在地的高老二面前,探出右手抓住高老二的头发,猛地将他的脑袋抬起。 借着光线,狱卒向高老二看去。只见高老二全身无力地瘫在地上,他那双本来就小的肿眼泡如今变得愈发细小,双眼无神,眼皮下垂,嘴角边还有一道唾液流出。 “救我!救我!救我……” 见到狱卒,高老二似乎看得了希望,他喃喃着抬起右手,想要向狱卒求助。谁知,手刚刚抬起一半,尤兵一缕神识已经锁住了他的手腕。 啪!啪!啪! 在神识的掌控下,已无缚鸡之力的高老大左右开弓,对着自己肥胖的大脸打个不停。 疯了!真的是疯了! 在洗兵一号监狱,高氏兄弟风光无限,那个狱卒何曾见过高老二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诧异地险些惊掉下巴,盯视着高老二看了足有半柱香时间,才回转过神来,“来人,高老二疯了,赶快抬他出去诊治。” 说罢,狱卒将牢门上的小窗“咣当”一声关死了。 说实话,尤兵并不想这样背水一战。但,实在没有办法。 一方面,此情此景如何向狱卒解释?很明显,高老二是有备而来的。他能够准确告诉自己,今晚八点要知道高老大疯掉的原因,说明他与监狱方面有勾结,对于来到十五号牢房是心里有底数的。 在这种情况下,狱卒看到自己仅仅是囚衣破烂而身体完好无损,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始作俑者就是自己。所以,尤兵先入为主,为高老二也冠上了“疯”的病情。 这种方法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能为尤兵赢得一些时间,用以筹备下一步计划。 另一方面,即使狱卒不出现,尤兵也要会想方设法将高老二“请”出十五号牢房。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尤兵去处理——那就是隔壁的十四号牢房还有一个木神医在等待着他。 木神医…… 尤兵想到木神医毛头毛脸的样子,以及与“救我”二字谐音的敲击声,心中不由暗自画起魂来。 一号监狱的效率很高。那名狱卒喊喝声刚止,便有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官跑了过来。他们打开牢门,先是对高老二简单地查看一翻,见高老二没有大碍,几个人合力将高老二抬上担架,向医诊室方向而去。 随着“咣当”一声,十五号牢房又恢复了安静。 尤兵在草垫子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听到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他这才站起身,打开了草垫子下那个传递讯息的孔洞。 让人诧异的是,尤兵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孔洞时,孔洞仅有拳头大小,仅仅过了半天,孔洞居然变成了直径足有两尺的通道。 好快的挖掘进度! 尤兵沉思片刻,快步走到牢门前,透过门上小窗向外看了看。见走廊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他又快步回到通道边缘,深吸一口气,头朝下钻了进去。 对于一个大小伙子来说,两尺宽的通道并不宽敞,甚至有些狭窄。 尤兵双手在前,不断试探着通道的走向。与此同时,两只脚向后发力,身体借势向前移动。 通道是一个扁平的“u”字型。先是垂直往下一两米,随着一块巨型寒铁挡路,通道呈九十度角折向水平。同样,前面仍有一块寒铁。巧的是,水平寒铁与竖直寒铁之间有一道尺余宽的缝隙。尤兵能够勉强通过。 过了那道寒铁,通道开始竖直向上。紧接着,尤兵眼前一亮。 那是十四号牢房的亮光。 想及此,尤兵感觉心跳有些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来,向周围看去。 十四号牢房的格局与自己居住的十五号一样,同样是里外套间,外间为居住场所,里间为洗漱的地方。只不过,与十五号牢房相比,这里多了一个物件——一条长长的铁链。 铁链的一头深深扎在墙壁里,另外一头则延伸到了里间的隐蔽之处。 木神医一定是在里面! 尤兵没敢轻举妄动,一缕神识自印堂中漫出,向里间激射过去。 出乎尤兵意料的是,神识刚刚延伸至里间门口,便再也无法前进了。 难道是自己修为减半,对神识掌控力不从心? 按照鼎盛时期的修为,尤兵根本不用冒险穿过通道进入十四号牢房。然而,此时的尤兵肩头两盏阳火刚刚重燃,且燃烧并不充分。这导致修为无法攀升至巅峰状态,仅有全盛时期的十之五六。 在进入通道之前,尤兵曾抱有幻想,利用神识探查十四号牢房内的状况。令人失望的是,修为减半,神识更是大打折扣。在尤兵全力掌控之下,神识只能直线发散,对于曲折通道,只能望“道”兴叹。出于无奈,尤兵只能冒险钻进了这个前途未知的通道。 按照鼎盛时期的修为,尤兵根本不用冒险穿过通道进入十四号牢房。然而,此时的尤兵肩头两盏阳火刚刚重燃,且燃烧并不充分。这导致修为无法攀升至巅峰状态,仅有全盛时期的十之五六。 在进入通道之前,尤兵曾抱有幻想,利用神识探查十四号牢房内的状况。令人失望的是,修为减半,神识更是大打折扣。在尤兵全力掌控之下,神识只能直线发散,对于曲折通道,只能望“道”兴叹。出于无奈,尤兵只能冒险钻进了这个前途未知的通道。 没想到,自己顺着通道已经来到十四号牢房,神识依然无法有效掌控。 一连试了两次,两次都是铩羽而归。忽然,尤兵想到了一个问题——神识无法搜寻里间,会不会与自己无关,而是其他原因? 这也难怪尤兵有此一想。 在外兵城的石林时,尤兵曾两次遇到过此类状况。一次是探查蛇冢附近的一根巨大怪异的石柱,一次是探查石林村内一间茅屋。尽管环境不同,但那两次有一个共性特征——都是人为原因造成的。 那么,这次呢? 没等尤兵再有所反应,牢房内长长的锁链微微抖动了一下,发出“哗愣愣”的响声,与此同时,一个幽幽的声音自里间传出,“终于把你盼来了。” 尤兵刚想从通道内钻出,听到里间传出声音,双手一软,在重力作用下险些溜回通道。“你是木神医吗?”尤兵沉声问道。 “木神医?木神医?” 里间之人念叨着,忽然发出一阵悲凉的笑声,“人们叫我‘木神医’已经有段时间。不知不觉间,连我自己也认为姓‘木’了,其实我复姓‘冰峰’……” “冰峰”? 尤兵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了冰峰家族以及冰峰之巅的那个会客厅。在会客厅内,冰峰家主摆放了十几个人形傀儡,那些傀儡的胸前都编着号码。尤兵清楚记得,号码中缺少三个数字——一、六和十八。 “木”字不就是由“十”和“八”组成的吗? 想到这里,尤兵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道:“据我所知,靠近外兵城的雪山附近有个冰峰家族,莫非你就是那些冰峰叛逆中的一员?” “叛逆?如果我是叛逆,你又是什么?骑着巨狼登顶冰峰,经过会客机关的考验,还协助冰峰家主度过劫难……”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梦。一场连绵不绝反复出现的梦境!” 果真如此! 木神医的回答尽管在尤兵预料之中,但听到木神医的话,仍然让他吃惊非小。 尤兵强压心头的震惊,缓声说道:“木神医,我想与你一叙。你能否出来,或者我进入里间。” 然而,听到尤兵的建议,木神医沉默了。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他才悲戚地说道:“我出去。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样子可能会吓住你。” 什么意思? 听到木神医的话,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尤兵心头…… h17 神医隐情(上)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七节 神医隐情(上) 在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牢房里,尤兵看到了此生最为震惊的一个存在——木神医。 随着墙壁上的铁链逐渐松动,木神医以手当腿,从里间的阴暗处慢慢爬了出来。 尤兵聚拢目光,向木神医方向看去。 只见阴暗处,先露出一双手。那双手小而修长,毛茸茸的,寸余长弯曲生长的指甲里存纳了大量黑灰色的污垢。由于拖着身躯前行,双手用力间,手背以及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竖立,如同遇敌的刺猬般。 紧接着,尤兵看到了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大眼睛、翻鼻孔、三瓣嘴,同样是长满了粗重的汗毛…… 对于木神医这副长相,尤兵曾在上午时分透过十五号牢门的窗户见到过。对此,尤兵并未产生多大的惊骇感,反而让他更加坚信,这个木神医也就是冰峰十八与“禽兽九人组”的变异有着莫大的关联。 见尤兵脑袋探出洞口,怔怔地看着自己,木神医脸上的悲戚之色更加浓郁。他三瓣嘴一裂,露出一排小黄牙,“尤兵兄弟,是不是被我的模样吓住了?” “木神医多虑了。人的长相各有不同,不能因为长相奇特就……” 尤兵想要安慰几句,忽然语调一颤,不自觉地发出“啊”的一声。 这让尤兵如何不惊骇。随着木神医继续向外爬动,他的身体一点点地暴露在了光线之下。 那是一具何等恐怖的躯体! 只见那具躯体异常的庞大,相比起又小又圆的脑袋,给人以比例极其失调的感觉。木神医庞大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则溃烂生蛆,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仅仅如此,这也就罢了。偏偏尤兵目光扫过之处,见到一条奇长的尾巴。那条尾巴长于木神医尾骨之处,胳膊粗细,同样是毛茸茸的。尾巴的末端绑缚着一个刀片,正时不时地割开伤口上的烂肉,清除里面的肉蛆。 好重的伤势!好悲壮的疗法!好恐怖的躯体! 对于尤兵的反应,似乎在木神医预料之中。他爬出来后,端坐在靠墙的草垫子上,淡淡说道:“之所以不想出来见你,是怕惊吓到你。没想到,还是吓到了。” 听到木神医的话,尤兵有些惭愧。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木神医挖掘通道,不是想要出去,而是想要让自己过来。按照木神医的体型,别说是两尺宽的通道,就是宽度翻倍成为四尺,也也未必能够通过。况且,身上还有如此重的伤势。 那么,他让自己过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及此,尤兵尴尬地一笑,“我年岁尚小,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的风浪。刚才的表现,请木神医见谅。”尤兵说到这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此次挖掘通道引我过来,不知木神医有何事情?” 听到尤兵问话,木神医长长叹了口气。 正如尤兵所料,木神医果真就是冰峰十八。冰峰十八自幼离开家族,追随一穆姓师傅遍走兵族城池。他追随的十几年间,除了学习医术为百姓悬壶济世,再有就是以医交友,网罗天下豪杰,为以后推翻仁将势力做准备。 “两年前,师傅带我来到洗兵城。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应当在此驻留半年左右,待游遍此地风景,再走访几个朋友,便离开此地。谁成想,一则告示却将我和师傅带入了无底的深渊。” “什么告示?” “是一则悬赏公告。说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的长孙西门残自幼双臂缺失,求助长之方。” 西门残不就是在城门口救过自己的那个小公子吗? 尤兵一听之下甚是好奇,“缺失臂膀只能安装假臂,岂有再生的道理?” “当时,我和师傅也如你这般好奇。据路人说,那段时间,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是缺失臂膀可以重生。西门无霸本就十分看中他这个长孙,听到传言更是心痒难耐。所以他便发公告,凡是能够助西门残生长双臂者,可以倾人偶山庄一切进行答谢。” 冰峰十八本不想理会这则公告,可看到诊金如此丰厚后,不禁动心了。 他们师徒二人在来到洗兵城之前,就已经听说人偶山庄是凌驾于陆战兵团之上的存在。倾全庄之力进行答谢,那是个什么概念? 作为网罗天下力量,意欲推翻仁将势力的冰峰十八师徒来说,诱惑简直无法抵挡。 经过一翻思量,冰峰十八的师傅决定独自进入人偶山庄进行探诊。之所以独自去,他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一方面,对于双臂助生之事,他心里没底数,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他相信,以他行医数十载的经验,虽然不能保证西门残重生双臂,但一定会使其有所改观。 另一方面,他深知自己徒弟冰峰十八的背景。如无万无一失的诊治方法,他不想让冰峰十八抛头露面冒这个危险。 “于是,我在旅店内度日如年地苦等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师傅一天没有回来,三天没有回来,五天也没有回来。直到第十天头上,我终于坐不住了,想要去人偶山庄打探一翻。” 然而,人偶山庄是个什么地方,别说是进入,就连在庄门附近稍停片刻,也会有庄丁前来驱赶。 一连几天,冰峰十八无法进入山庄,更别提寻找师傅。 就在冰峰十八苦无良策之际,一个偶然的机会为他敞开了人偶山庄的大门。 “那一天,我又去人偶山庄碰运气。距离山庄还有数里地,一匹战马自身后擦肩而过。战马的出现着实出乎意料,我连惊带吓,刚想表示愤怒,谁成想,那个骑马之人一头栽下马背,摔在我面前。” 俗话说,医者父母心。冰峰十八见此情景,顾不上心中愤怒,开始医治起来。 跟随师傅十数载,师傅“望闻问切”的手段早已烂熟于心。冰峰十八一打眼,便知倒地之人身中蛇毒,且毒素已经沿着经脉进入脏腑。如果此时不治,再耽搁些许时间,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回天之力。 “幸亏遇到了我,那个人才起死回生。也幸亏遇到他,我才顺利进入了人偶山庄。” 听到冰峰十八述说,尤兵有些好奇,“你救下的那个人是谁?” “一个高瘦之人,叫公孙虫。” 公孙虫? 听到这个名字,尤兵不禁瞪大了眼睛。“公孙虫与人偶山庄有何关系,他居然能够把你带进去?” “据说,公孙虫是西门无霸的三徒弟。” 原来如此。怪不得公孙虫如此财大气粗,如此手眼通天,原来他的后台是西门庄主! 想到这里,尤兵追问道:“你在人偶山庄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在做某种实验!” 由于有了与公孙虫的这层关系,进入人偶山庄不再成为冰峰十八的障碍。相反,因为冰峰十八银针解剧毒的事情,被人偶山庄招录为庄医,可以自由行走于山庄的大街小巷,为庄内之人诊脉看病。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冰峰十八为不暴露自己身份,对外宣称自己姓“木”。一方面,与师傅的姓氏“穆”谐音,表示对师傅的敬重;另一方面,“木”字可以分解成“十”和“八”二字,以此种形式表示自己是“冰峰十八”,作为冰峰家族的一员,有着未报的血海深仇。 “由于我的医术尚可,为人偶山庄治愈了一些疑难杂症,自此‘木神医’便成了人们对我的尊称。谁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就在我可以任意行走人偶山庄大街小巷的时候,一场更大的灾难却降临到了我的头上。一个月后的一天,公孙虫找到我,说有一项机密行动,问我愿不愿意参与。” “什么行动?” “公孙虫找到我的时候,并未直言。只是告诉我,这件事甚是机密,不是参与者决不能透露。同时他还说,如果这件事成功,所有参与者将会得到西门庄主意想不到的酬劳。” “难道这件事与西门残的残臂有关?” 尤兵这么想,当时的冰峰十八更是想到了这一点。 在人偶山庄行医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冰峰十八几乎走遍了山庄的大街小巷,却没有找到师傅来过的蛛丝马迹。他曾经向这里的人试探性地描述过师傅的体貌特征,所有的人回答只有一个——从未见到过。 难道师傅没有进入人偶山庄?或者,师傅被关押在山庄某个隐秘的地方? 种种推测皆有可能! 随着冰峰十八探查的深入,他发现有一处地方最为可疑。那就是西门宗族的祠堂。 那个祠堂占地面积很大,外面围着一圈高高的围墙。按理说,祠堂主要是族人用来供奉和祭祀祖先的地方,是一个公开的场所。可那个祠堂很是特殊,除非西门庄主亲自批准,其余人等不得擅自入内。 祠堂里面藏有什么秘密呢? 当公孙虫提到机密行动时,冰峰十八忽然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祠堂…… h18 神医隐情(下)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八节 神医隐情(下) 一个诱人的条件,一项绝密的行动,一所神秘而又无法进入的祠堂……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冰峰十八不得不把这一切与师傅的失踪联系在一起。 经过慎重考虑,冰峰十八答应了公孙虫的提议——加入行动。不过,冰峰十八也提出自己的条件,要知道行动的内容。 对于冰峰十八的要求,公孙虫回答的倒也爽快,说目的就是为了助长西门残的双臂。 “果然如此!” 听到冰峰十八的讲述,尤兵的眼睛一亮,“看来,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冰峰十八苦笑了一声,“应该说是方向正确。但是,我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按照常理,催生西门残的双臂是一件医疗事情,公孙虫为什么叫行动?” 冰峰十八正是因为忽略了这一点,险些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自从答应公孙虫加入行动那天开始,冰峰十八便不再担任山庄村医一职,而是被带到一所极为僻静的宅院里。用公孙虫的话来说,是静心修养。然而冰峰十八却发现,自己实际上是被限制在了那所院子里。尽管有好吃好喝,但想要走出那所宅院,便会有护卫从隐蔽角落冒出,以各种理由阻拦。 为什么会这样? 在极度疑惑中,冰峰十八度过了三天时间。到了第四天头上,公孙虫来了,身后带着十多名行医大夫。 “那些人与我一样,同样被软禁在那所宅院。与我刚入住不同的是,公孙虫交给了我们一项任务——研读一本残缺的古籍。” “是什么书?” “没有封皮,也没有书名,只有半部内容。那本书上记载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肢体助生方法。从那天开始,公孙虫每隔几日便会考问我们研读的情况。凡是答不上来或者文不对题者,均被公孙虫带走,然后用新的行医大夫进行替补。如此反复,最终在一个月后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医师团队。” “之后,公孙虫让你们做了什么?” 听到尤兵问话,冰峰十八脸上现出一丝悲容,“从那以后,噩梦便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 按照冰峰十八的说法,助生人类肢体是一项极其冒险的行为。作为权力顶峰的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决不允许自己的长孙出现任何意外。所以,他选择了一个自认为妥当的方法——实验。即寻找一些与公孙残体质特性相仿之人进行实验,以此确定实验的稳定性和秘术的效果。 “实验的时间确定在了十月初九和十月初十两天。按照公孙虫的安排,我们被带入西门家族的祠堂。里面有一间临时手术室,我们在那里……” “你们是不是为九个试验品灌下了麻醉药液,然后截断了他们的双臂?” “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尤兵的问话,冰峰十八显得很是诧异。因为这件事极其秘密,且参与之人大多数已经死亡。 “我不仅知道这些,而且知道那九个人被称为‘禽兽九人组’,他们以吃喝见长,是被公孙虫强迫成为实验品的。” 听到尤兵的话,冰峰十八更愣了,“难道是公孙虫对你说的?” “你认为,以公孙虫的作风能告诉我这些吗?” 尤兵长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机缘巧合,在前来洗兵城的半路上,我遇到了正在遭难的‘禽兽九人组’。”尤兵不愿述说与熊老大等人发生的事情,仅仅是用“机缘巧合”四个字含糊带过。 “他们几人如今怎样?”冰峰十八没有注意到尤兵的措辞,对于“禽兽九人组”如今的状况产生了极大兴趣。 “除了蛇老三和朱老八死亡,其余几人都已平安无事,恢复原状。”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行清泪自冰峰十八眼角滑落,顺着他脸上长长的汗毛蜿蜒曲折向下。 原来,冰峰十八等人为“禽兽九人组”截掉双臂后,按照公孙虫指示,将熊老大九人推进了一条密道之中。由于没有师傅的线索,冰峰十八对这次行动开始兴趣索然。如果不是诱人的诊金,冰峰十八也许会临阵退缩。 既然走到这一步,就继续走下去吧! 冰峰十八跟随着众人在密道内曲曲折折地走着。随着不断深入,密道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到了最后,所有人的衣服都发出了焦糊的气味。 “公孙虫说,这条密道的尽头连着无尽的地火。需要我们通过地火的炙烤,用以加速试验品的细胞分裂速度,从而达到催生双臂的目的。在此之前,公孙虫交给我们进行研读的那半本古籍,正是记载的催生细胞分裂的方法。” 然而,密道内部的温度实在太高了,众人尚未达到目的地就被迫停住了脚步。 不行,再前进我们都会被烤死的!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如同燎原之火,不安情绪在人们心中蔓延开来。 于是,队伍越走越慢,直到停了下来。 对于停止前进,冰峰十八怀着无所谓的态度。本来嘛,温度极高是客观事实。执意走下去,的确有很大的危险。如果连命都保不住,诊金再丰厚又有何用?况且,在一行人中,自己不是领头医师。那个领头医师被炙烤得已经吐出了舌头。看他的样子,打死也不会再往前走一步了。 冰峰十八站在人群后面,静静观望着密道的最深处。此时的他仅仅是有些好奇,所谓的地火真能催化人体细胞分裂吗? “就在我们犹豫之际,密道深处传来阵阵轰鸣之声。紧接着,整个密道剧烈晃动起来。这仅仅是个开始,没过多长时间,从密道深处射出一道五彩光束。那道光束似乎有形有质,将我们所有人都裹挟了出去。” “除了你,其他人如今怎样?”尤兵问道。 “据说,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人偶山庄展开了血腥杀戮,凡是参与者都被剿杀。由于我曾经救过公孙虫一命,他出于感恩,不忍置我于死地。所以,公孙虫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我留置牢狱中,待风平浪静后再将我送出去。没想到啊……”冰峰十八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畸形的身体,不禁叹了口气。 尤兵本想再追问熊老大等人的事情。按照冰峰十八所说,凡是参与者均被剿杀,那么熊老大等人醒来后,为什么会在离洗兵城百公里之外的野柿坡之上? 但尤兵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冰峰十八的反应,熊老大等人仅仅是他们手术的试验品,就连“禽兽九人组”这个称号都没有听说过,更别提他们以后发生的事情了。 想到此,尤兵小心问道:“你的身体是不是在那次行动之后发生的变异?” “对。”冰峰十八点了点头,“被关押到这里不久,我便发觉身体出现了异状。先是全身长满浓密毛发,然后身体开始膨胀。”冰峰十八说着,用手指了指大腿部位。 尤兵顺手指方向看去,他大腿根部长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肉瘤。没等尤兵问话,只见冰峰十八牙关一咬,随着粗大尾巴晃动,尾稍部位绑缚的刀片寒光闪动,肉瘤竟然被他硬生生地割下。 尤兵这才明白,冰峰十八全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疤痕。原来,是如此原因造成的。 冰峰十八一刀将腿上的肉瘤割下后,并没有去理会伤口,淡淡说道:“一年来,像这种肉瘤在身上疯狂地生长着。我每一天都要割下数个,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换做常人,一死了之也就罢了。偏偏冰峰家族的深仇大恨未报,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所以,我每天忍受着割肉的煎熬,一天又一天,等待着你的到来。” 提到了自己,尤兵心中一动,“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来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能救你?” “梦,一个反复做的梦。” 冰峰十八说到这里,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微微皱起,“那次行动过后,尽管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但也有一些令人欣慰的变化。” “什么变化?” “首先,我的神识掌控能力大幅提升。刚才,你打算用神识探查里面,对也不对?” “我的神识无法进入里间,难道是被你的神识封堵了?” “对。还有就是昨天晚上,我感知到高老大打算对你不利,也是运用神识将他神智错乱的。” 听了冰峰十八的话,尤兵暗道一声“好险”。如果不是有冰峰十八暗中保护,自己岂不是……尤兵想到这里,不觉菊花一紧。 “我还有一种变化,就是预知。这种预知是通过梦境形式实现的。半年来,我反复在做同一个梦——你骑着一头白狼,奋力跃出山坳;你手持宝剑,恶斗超级马陆;你……” 尤兵挥了挥手,打断了冰峰十八的话,“这些梦境我在朱老八的记载中以及蛇老三的讲述中都看到或者听到过。有个问题我很好奇,既然是预测,为什么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境遇之下会梦到同样内容呢?” “这……” 尤兵看到冰峰十八的脸上同样现出不解的神情…… h19 小姐驾到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十九节 小姐驾到 对于冰峰十八的出现,尤兵有着复杂的心情。 冰峰十八是冰峰族人。无论是看在冰峰家主还是看在冰峰六、冰峰娇娇的面子上,冰峰十八的困境一定要帮他摆脱。 然而,解决的方式充斥着未知的危险。 按照冰峰十八的说法,冰峰十八包括熊老大等人之所以产生异变,是体内被强行灌入了具有辐射性质的异能。公孙虫交给他们的古籍则是引导异能分离细胞的方法。由于古籍只有半部,加之所有人未达到指定地点做好准备,这才发生了情况不一的演变现象。 在救治过程中,尤兵要充当承载异能的“容器”。 “容器”能承载多少异能,承载之后尤兵是否发生异变……这一切前人都没有经历过,古籍中也没有记载过。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 听了冰峰十八解释救治原理,尤兵有些后怕。熊老大、猴老二、龟老四等人体内的异能原来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怪不得这段时间体内隐隐有能量流动,原来是这个原因。 幸好经过王狱官以报复为目的的电刑惩戒,以及高老二玩命的非人痛打,居然将自己体内的异能“驯良”了。 真是“塞翁失焉知非福”! 经过交谈,尤兵与冰峰十八达成共识——先救出刘维,再解决冰峰十八变异的难题。 原因很简单——有刘维在场,以刘维深厚的修为,在尤兵无法承载异能时,他可以及时出手制止异能传导;同样,在异能的催化下,冰峰十八具有极强的神识操控能力,尤兵也可以借助冰峰十八的力量寻找并营救刘维。 可以说,这是一种双赢的方案。 于是,尤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粒疗伤圣药,让冰峰十八服下,然后又顺着通道回到了十五号牢房。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等明天放风时间的到来。尤兵要通过狱卒报号的方式,用排除法确定刘维所在的牢房。 同时,尤兵还在等一个人——就是那个恨自己入骨的王狱官。尤兵有理由相信,高老二的“疯”能够再次“成功”引起王狱官的注意,而王狱官是不会对自己善罢甘休的。 尤兵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尾。 就在尤兵与冰峰十八畅谈的时候,狱政室内王狱官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小姑奶奶,我们这里没有你说得那个叫‘尤兵’的人。”王狱官坐在质询椅上,脸色异常难看。他时不时地用手遮蔽着射过来的强烈光线。 “真没有吗?” 从阴影处走出一个身材消瘦的小姑娘。只见那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小鼻子、薄嘴唇,一双丹凤眼大得出奇。此人正是与尤兵分开不久的魏秀娘。 魏秀娘的身后,一步不离地跟随着黑狗阿三。魏秀娘走到哪里,黑狗阿三就跟到哪里,仿佛影子般。 “没有,真的没有。” “不会吧?”魏秀娘将白炽大灯拽到王狱官眼前,“柳队长说过,他没有将尤兵送去军营,而是直接送到了这里!” “他一定是记错了。”王狱官被白大炽灯照得头昏眼花,想躲无处可躲,只好将眼睛一闭,听之任之。 “阿三,如果有人说谎,咱们该怎么办?” 见王狱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魏秀娘不再理会。她蹲下身子,拍了拍黑狗阿三的小脑袋。 黑狗阿三眼睛一亮,“汪汪汪”冲着王狱官就是一阵犬吠。没等王狱官有所反应,胯下传来一阵剧痛。 王狱官惨叫一声,睁眼看去,只见自己下身一片血肉模糊,而黑狗阿三则叼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底裤碎片。 “你!” 一股怒火直冲王狱官顶梁,他“忽”地从质询椅上站了起来。 “你是想对抗人偶山庄不成?” 见王狱官怒发冲冠,魏秀娘更不示弱。她小手插在腰上,小胸脯一挺:“记住,打狗要看主人。反抗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魏秀娘的话如同一根针般,直刺王狱官软肋。王狱官知道再这样推脱下去,自己将会遭受更大的折磨。他不禁暗叹了口气,“小姑奶奶,是我记错了,昨天确有一个囚犯被我们收押了。十六七岁的样子,好像叫‘尤兵’。” “好像?你分明是在拖延时间糊弄我!”魏秀娘说着,一只脚踏到了质询椅的扶手上,“马上带我去见尤兵,否则后果自负!” “好,现在就去!”王狱官哭丧着脸,扭头看向门口,“来人,送这位小姑奶奶去甲区十五号牢房。” “是!”门外,传来狱卒一声回应。 “谢谢狱官大人!” 见心愿达成,魏秀娘用小手拍了拍王狱官的大脸,然后头也没回出离了狱政室。 终于走了! 王狱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脸上现出极度的困惑——人偶山庄怎么会插手一号监狱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王狱官收到禀报,说刚刚转入甲区十五号牢房的高老二疯了。 疯了? 王狱官站来原地足足反应了半柱香时间,才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疯的? 不知道,听医官说,高老二精神受到刺激导致修为尽失。 听到狱卒回禀,王狱官很自然地将高老二的疯与高老大的疯联系在了一起。 难道真的是那个自称陆战兵团末等编外兵士的尤兵有问题? 想到这里,王狱官又联想到实施电刑惩戒时发生的怪事,他不由心中一动,决定再去会会尤兵。 没等传下话去,又有狱卒前来,说陆战兵团的柳队长求见,并且带来一个怀抱土狗的小姑娘。 又是他! 听到狱卒回禀,王狱官皱起眉头。昨天,柳队长送来一个尤兵已经给他找足了麻烦,今天又送来一个小姑娘,还怀抱土狗? 王狱官本不想见,但考虑到陆战兵团的势力,只好勉为其难,出门相迎。 没想到,柳队长见到王狱官没有半句寒暄,附耳低声说道:王大人,小姑奶奶交给你了;我的任务完成,希望你能小心伺候。 柳队长说完,转身就走。 什么意思?王狱官感到奇怪,紧走两步,追上了柳队长。柳队长也不多说,悄悄指了指不远处静候的魏秀娘——那位小姑奶奶有人偶山庄的腰牌! 什么?有人偶山庄的腰牌,意味着她是人偶山庄之人。 于是,魏秀娘被王狱官恭恭敬敬地迎进了一号监狱。这才发生了狱政室讯问王狱官的事情。 见到魏秀娘跟随狱卒而去,一股无名之火在王狱官心头升腾而起。他狠狠瞪着魏秀娘渐渐远处的背影,暗道:小丫头,这里是兵城一号监狱,是老子的天下。今天,你敢如此待我,将来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王狱官猛地站起身,想要离开狱政室。忽然,胯下一阵钻心的疼痛。 “该死的小土狗,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剁成渣渣嚼着吃!” 偌大的狱政室里,平地响起王狱官歇斯底里地喊叫声…… ………………………… 不管王狱官如何气急败坏,此时的甲区十五号牢房内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埋怨声。 “魏小姐,你怎能这么任性,冒失地闯到这里?” “魏小姐,这里是洗兵城,是一号监狱,没有人会把你当做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魏小姐,你……” 见到魏秀娘,尤兵先是一阵惊愕。当他得知魏秀娘是只身独闯监狱时,激动得简直是无可无不可的。 尤兵越是着急,魏秀娘反而越是开心。她双手背后,扭动着身子,冲尤兵嫣然一笑,“小色狼,这里虽然不是外兵城,但本大小姐依然是大小姐。” “你什么意思?” 魏秀娘依旧摆出一副小女人的样子,转身冲着跟随而来的狱卒说道:“小哥,能否让我和尤兵单独一叙?” “没问题。只要小姐愿意,小人这就离开。”那名狱卒向魏秀娘躬身一礼,然后悄然走了。 看到狱卒毕恭毕敬的态度,尤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目光转向笑吟吟的魏秀娘,“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尤兵神色严肃起来,魏秀娘倒也识趣,将笑容收敛,娓娓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仙缘旅店门口尤兵跟随柳队长一伙人走后,魏秀娘越想越不对劲。 这个小色狼凭什么把我留在这里,而他自己独立离开? 想到这里,魏秀娘来了大小姐脾气,不顾马士官等人劝阻,抱着黑狗阿三执意出了旅店大门。 “刚刚走出旅店,我才发觉柳队长那队人马仅仅撤离了一部分,还有很多兵士以包扎伤员为名,暗中监视着仙缘旅店的动向。这也好,有他们带路,省得本小姐多走冤枉路。” 基于这种想法,魏秀娘没等那些兵士上前,便主动走了上去。 “你去干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把我抓起来,然后将我带到你的身边。” 我晕! 听到这里,尤兵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魏秀娘啊魏秀娘,我是应该夸你聪明,还是骂你傻呢? h20 故人出现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节 故人出现 对于魏秀娘的到来,尤兵简直是“默默无语两眼泪”。 按照尤兵原定计划,把魏秀娘交付给马士官等人,自己独自去营救刘维,并探查仙缘盛典的真相,进而破解双肩阳火熄灭的死局。 在这个计划中,尤兵把十月初十作为一个时间节点。无论是自己成功与否,无论自己遭遇如何,魏秀娘必须如期向下一个城池进发。 毕竟,魏秀娘的父亲魏人杰与欧阳径流有约再先,而这个约定将直接影响到兵族力量格局的变化。这是尤兵承担不起的事情。 所以,尤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打算让魏秀娘置身事外,不想把她牵连到其中。 尤兵千算万算,什么都考虑了,就是没有想到魏秀娘的大小姐脾气。 “说吧,你是怎么捉弄旅店外那些兵士的?” 见魏秀娘说到自己前来的经过兴致很高,尤兵知道自己再是无奈,事情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好耐着性子听魏秀娘讲述。 “什么叫捉弄?我是真刀真枪地与他们打了一场。” 对于尤兵的措辞,魏秀娘有些不满意,但提到事情的经过,魏秀娘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 原来,魏秀娘抱着黑狗阿三从旅店出来后,发觉外面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在距离旅店不远处,零零散散地聚集着上百名陆战兵士。 那些人看似在为同伴处理伤势、包扎伤口,实则不然。当他们看到魏秀娘从旅店大门出来时,纷纷侧目,表现出一种警觉的战斗状态。 “对于那些兵士,我本不想加以理会,只要人不犯我,我也不打算去招惹他们。可细一琢磨——不行,一方面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需要他们带路;另一方面,他们围在旅店外,马士官等人迟早会被他们抓获的。我必须要保护他们……” 听了魏秀娘的话,尤兵有些哭笑不得,暗道:这个魏秀娘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着鸡蛋去碰石头。这岂不是……尤兵想到这里,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刁蛮丫头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很多时候,自己何尝不是鸡蛋的角色? 见尤兵神情变得古怪,魏秀娘以为尤兵是被自己的义举所震惊,无不得意地说道:“也许是忌于本大小姐的威名,他们见到我后,纷纷向后逃窜而去。” 魏秀娘说得不假,柳队长那些手下如老鼠见到猫般紧张异常,有些胆小者悄悄向后溜去。 当然,他们并不是忌于魏秀娘的威名,而是忌于魏秀娘怀中的黑狗阿三。 有句话叫“打狗看主人”,如今变成了“打人要看狗”。 见到黑狗阿三目光目灼灼地扫向己方,柳队长手下特别是胯下受伤的兵士,无不心惊胆寒。 军人应该以执行命令为天职,但让这些人以牺牲子孙根为代价去执行命令,理由显然不是很充分。 有一个人悄悄溜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仅仅半柱香时间,旅店周围的兵士就所剩无几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魏秀娘万万没有想到的。见到百十余人转眼间变成了几个,魏秀娘有些着急了。她急得不是兵士跑掉,而是着急没有人为她带路。对于魏秀娘来说,自从出生从未出过远门,“洗兵城”三个字仅仅停留在地图上以及人们的交谈之中。 不行,要留住他们! 见此情景,魏秀娘不敢再耽搁。她将怀中的阿三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阿三的头,然后指了指前面那几个尚在犹豫的兵士。 黑狗阿三倒也机灵,摇了摇尾巴,口中轻“汪”一声,撒腿向前面跑去。 剩下的兵士为四个小队长。作为柳队长之下的小头头,见到手下仓皇逃窜,本已心惊。但碍于柳队长的威严,只能勉强支撑。见到黑狗阿三迅疾跑来,四人“妈呀”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跳上战马扬鞭就跑。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尽管阿三行动迅捷,但相比战马的奔跑,还是略逊一筹。眼见阿三与兵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魏秀娘不禁大急,边尾随追赶,边在后面呼喊。 站住?如果站住,老子的子孙根还能保住吗? 想到受伤的兵士,那四个小队长愈发扬鞭打马,向洗兵城方向逃窜。 “我本以为,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就要这样跑下来。也许是老天眷顾,本小姐居然碰到了一个老熟人。”魏秀娘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笑吟吟地看向尤兵。 尤兵知道魏秀娘的小女人心理,夸张地挠挠头,摆出一副迫切想要知道的表情。 “猜!” “猜不出。” “笨!” 魏秀娘用手指点了点尤兵额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神龙剧场老板公孙虫!” “啊?”尤兵一声惊呼。 这怎能不让尤兵诧异。尤兵最后一眼见到公孙虫,是在蛇蚁王开辟的虚无空间内。按照蛇蚁王的说法,他将会在适合的时机将公孙虫放出,以便尤兵通过这一线索探查公孙虫记忆封印的内幕,而进探查蛇眼铜镜丢失的真相。 没想到,蛇蚁王所谓的“适合时机”居然是在魏秀娘孤单无助的时候。更没有想到的是,魏秀娘居然称呼公孙虫为“老熟人”。 细一想想,这也能说得通。魏秀娘虽然是魏人杰的掌上明珠,但父女之间对政务之事特别是官商互通之事交流得并不多。对于魏秀娘来说,公孙虫也许仅仅是众多阿谀奉承他老爸的富商之一。 想及此,尤兵又感觉不对。尽管魏秀娘极有可能对公孙虫的所作所为不甚了解,但神龙剧场的毁灭与魏人杰有着直接关系。公孙虫为什么没有就此对魏秀娘展开报复? 是宅心仁厚?不对。如果宅心仁厚,公孙虫就不会滥杀无辜了。 是公孙虫城府太深引而未发?也不对。自从魏人杰荡平神龙剧场后,公孙虫在外兵城已无立脚之地。此时此地,公孙虫不可能通过魏家的势力再在外兵城有所作为。所以,对于公孙虫来说,魏秀娘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再深的城府也不会笑对无用之人。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尤兵反应强烈,魏秀娘被吓了一跳,丹凤眼睁得比平时大了足足一圈,“遇到公孙虫有什么诧异的?” 尤兵老脸一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婉转问道:“此次见到公孙虫,有没有发觉他有何变化?” 变化? 魏秀娘微微一愣,似乎是刚刚想明白一个问题,小手拍了拍额头,“怪不得公孙虫如同不认识我般,他一定是生了我老爸的气。” “什么意思?” “因为我老爸查抄了神龙剧场!” 这之间的因果关系能成立吗?尤兵感觉有些好笑,但碍于面子没有笑出来,继续追问道:“公孙虫出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言难尽。”魏秀娘忽然叹了口气。 原来,为了找到尤兵,魏秀娘和阿三拼命的追赶那几个小队长。 而那几个小队长依仗着战马的速度,与魏秀娘和阿三的距离是越来越远。就在魏秀娘感觉追赶无望之际,斜刺里从路边蹿出一个瘦高挑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几个小队长的去路。 魏秀娘定睛一看,那个人原来是公孙虫。 也许是当大小姐娇生惯养的原因,魏秀娘从未经历过世事的艰险。在她眼中,公孙虫与其他巨商富贾一样,只会对老爸和自己阿谀奉承,从未想过这阿谀奉承之后隐藏着多少权与利的瓜葛。 见到公孙虫,魏秀娘又一次找到了在外兵城的感觉,她娇喝一声,让公孙虫拿下那几名小队长。 公孙虫似乎没有听到魏秀娘的声音,头未抬,右手猛伸抓向一匹迎面奔来的战马。 一匹快速奔跑的战马,其惯势何止千斤。在一抓之下,战马竟然被公孙虫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可怜马背上的小队长,在惯性作用下,身子不听使唤地腾空飞起。没等他惊叫出声,人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如果说,兵士被黑狗阿三吓跑是悸于人偶山庄的威名,而公孙虫的出手则激怒了盛怒边缘的几个人。 见到同伴被一个路人莫名其妙的甩在地上,另外三个小队长不干了,纷纷停下战马,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不要惹我。我只要马,不要你们的命!面对横眉立目的四个人,公孙虫的声音如同呓语。 你不想要我们的命,但我们想要你的命!盛怒之下,被摔下马匹的那个小队长挥刀劈出。 你找死!公孙虫不躲不闪,待钢刀劈到头顶,二指突伸,紧紧夹住了刀身,然而手腕一转。随着“嘎巴”一声脆响,钢刀一分二,断裂的刀尖深深插入了那个小队长的心脏。 仅仅一招就立毙了一名小队长,出招之刁、出手之快,着实出乎每个人的意料。特别是魏秀娘,尽管痛恨这些兵士,但从未想过要置他们于死地。见到一名小队长死亡,魏秀娘惊呼一声——不要杀死他们! 魏秀娘这一声嗓门极高,声音极响,但公孙虫仅仅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翻身跃上战马,扬长而去。 听了魏秀娘关于公孙虫的讲述,尤兵感觉是一头雾水。 公孙虫没有理会魏秀娘,绝不是因为生气这么简单。想当初,魏人杰查抄神龙剧场,相当于毁掉了公孙虫在外兵城的所有心血。毁掉这一切,公孙虫难道仅仅是一“气”走之吗? 按照公孙虫的脾气秉性,显然不可能。 那么,公孙虫为什么没有对魏秀娘下手,而是选择扬长而去?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h21 语言陷阱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一节 语言陷阱 对于公孙虫的行为,尤兵很是费解。但费解归费解,那始终是监狱以外的事情,当前尤兵最为好奇的是魏秀娘如何进入的一号监狱,以及一号监狱为何对魏秀娘如此恭敬。 想到昨天狱政室里王狱官那毫无道理的两鞭子,想到进入牢房前狱卒高压水枪下非人的检查,尤兵忍不住询问起魏秀娘以后的经历。 魏秀娘笑了,“其实很简单,我无意中得到了一块腰牌。那块腰牌似乎代表着很大的权势,无论是在陆战兵团,还是在一号监狱,他们都如同老鼠见了猫,很是畏惧。”魏秀娘说着,从腰中拿出了一块兵族寒铁。 尤兵接过来仔细端详。寒铁手掌心大小,正面刻有“通行”二字,后面则是一个人偶图案。 “人偶山庄?”尤兵不禁脱口而出。 “对!柳队长说这是进出人偶山庄的腰牌。” 原来,公孙虫斩杀一个小队长扬长而去后,其他三个小队长傻眼了。如果说被人偶山庄欺负,倒情有可原。毕竟,人偶山庄是超越陆战兵团的存在。如今,斩杀同伙的是一个不知名姓之人,这让他们三人如何向柳队长交代? 正在三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黑狗阿三以及魏秀娘先后赶来。三个小队长互视一眼,最终拿定主意——将同伙的死亡归咎于魏秀娘身上。 就这样,三个小队长带着魏秀娘来到了柳队长的军营中。 听到自己一名小队长被杀,柳队长同样紧皱眉头。军营之人被人偶山庄欺负,与被人偶山庄斩杀是两个性质,更何况自己仅仅是怀疑对方是人偶山庄之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魏秀娘讲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在军营中,柳队长对我好吃好喝好招待,但始终追问我是不是人偶山庄之人。人偶山庄是个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说过。刚想矢口否认,阿三从口中吐出这个腰牌,递到了我手中。在看到腰牌的那一刻,柳队长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那样子,真是……”想到一名壮汉被一个牌牌吓得要死,魏秀娘花枝乱颤笑出声来。 尤兵没有言语。尽管魏秀娘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但尤兵实在是笑不出来。他知道,魏秀娘貌似轻松过关的背后,承载着多大的风险。如果魏秀娘拿不出腰牌,柳队长会怎样处理?或者说,魏秀娘的身份被识破,是不是魏大小姐也如同自己一样,变成了阶下囚? 想到这里,尤兵产生一个疑问——黑狗阿三口中吐出的腰牌是从何处而来? 对于这个问题,魏秀娘想了又想,迟疑地说道:“应该是从公孙虫身上掉落的。” “为什么?” “从仙缘旅店出来后,我和阿三一直在追赶那几个小队长;而公孙虫离开后,我则始终抱着阿三。只有在公孙虫斩杀小队长的地方,阿三才停顿了一会儿,才有机会寻到腰牌。” “有道理。” 通过刚才进入十四号牢房与冰峰十八的交谈,尤兵得知公孙虫是西门无霸的三徒弟。既然是人偶山庄庄主的徒弟,公孙虫有理由拥有进出山庄的腰牌。 这个公孙虫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腰牌这么重要的物件也能够遗失?尤兵越想越感觉公孙虫很是古怪。 还有,黑狗阿三为什么要叼含着腰牌,并且在紧要关头交给魏秀娘? 难道它仅仅是通人性这么简单吗? 尤兵侧头看向黑狗阿三。此时的阿三正在牢房里欢快地跑来跑去。 魏秀娘的到来,尽管出乎尤兵意料,但为尤兵营救刘维多出了几种选择 其一,自己单枪匹马营救刘维。这是尤兵最初的决定。刚刚进入监狱的时候,尤兵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他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其二,依靠冰峰十八的力量营救刘维。这个方案是在与冰峰十八畅谈之后决定的。尽管冰峰十八由于变异限制,无法走出十四号牢房,但他超强的神识能力以及与公孙虫的关系,让尤兵看到了营救刘维的曙光。 其三,利用魏秀娘营救刘维。不,确切地说,是利用魏秀娘假冒的人偶山庄的威名去营救刘维。魏秀娘手中那个腰牌就是一把尚方宝剑,无论是陆战兵团还是一号监狱,简直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无可阻挡、无可匹敌。 然而,对于第三种方案尤兵又怀有极其谨慎的态度。毕竟,魏秀娘不是真正的腰牌主人,如果谎言被戳穿怎么办?毕竟,刘维是欧阳夜极其看中之人,如果他们狗急跳墙不给人偶山庄面子怎么办?种种顾虑,让尤兵不得不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就在尤兵与魏秀娘交谈之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十五号牢房门前。 “典狱长大人……” 门外,一名狱卒的声音刚刚响起,便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贵客还在里面吗?” “贵客?”狱卒先是一愣,继而点头应道:“那位姑奶奶在里面交谈甚欢,不时有笑声传出。” “是吗?”典狱长捋了捋稀疏的头发,目光中现出不解之色。这里是一号监狱,素来与人偶山庄鲜有往来。如今天色已经大黑,人偶山庄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一个小丫头手持腰牌摸黑前来?来也就来了,来人居然径直进入甲区监牢去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子…… 典狱长想到这里,低声问身边的王狱官,“被关押的尤兵是什么背景,能够让人偶山庄之人前来探望?” “他只是陆战兵团刘维手下一名编外人员,据说他是前不久被刘维在外兵城附近收编的。” “编外人员?还是在外兵城收编的?” 典狱长显然很不满意王狱官的回答,“外兵城的一个毛头小子怎会与人偶山庄扯上关系?一定是你了解不清、情况不明,废物!” “是,是……” 王狱官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魏秀娘来的事情是王狱官亲自向典狱长汇报的。人偶山庄是什么地方?居然来这里探望一名犯人。这让王狱官很是惶恐,同时又产生些许疑惑。于是,趁魏秀娘出离狱政室之际,向典狱长进行了紧急汇报。 听到王狱官述说,典狱长同样大为不解,这才亲自来到了十五号监狱。 见王狱官对尤兵的身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气得典狱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神情变得肃穆,轻轻敲了敲十五号牢门。 “请进!” 牢房内,魏秀娘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显得是那么慵懒无力。 典狱长轻咳一声,将牢门推开一半。他刚想进入,见王狱官等人也要跟随,赶忙向后挥了挥手,示意旁人止步,然后挤进了牢门,继而将牢门关紧。 “欢迎贵客莅临,老夫是这里的典狱……” 典狱长的“长”字尚未出口,他的声音忽然滞住了。只见魏秀娘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垫子上,而尤兵则垂首坐在一边,轻轻地为她捏拿着肩膀。也许是力度恰到好处,魏秀娘双眼微闭、蛾眉微蹙,脸上现出一副*的神态。 好放纵的一对小男女! 典狱长脸色微微一变,但不悦之色转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贵客,来到一号监狱不知有何贵干?”典狱长躬身问道。 听到典狱长问话,魏秀娘没有抬头,依然享受着尤兵的捏拿,仅仅是打了个哈欠作以回应。 魏秀娘没有回应,典狱长并没有生气,继续问道:“那个又矮又胖的公孙虫先生可好?不知他寄留在我这里的人何时处决?” 又矮又胖?公孙虫分明是又高又瘦! 躺在草垫子上的魏秀娘忍不住了,她凤眼一睁,小脑袋一抬刚想说话,只觉尤兵按摩肩膀的力道陡然加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尤兵不是不想让魏秀娘说话,而是基于一种担心。典狱长是什么人?能够爬到一号监狱权力的顶峰,说明他有着相当的才智。在听到典狱长与王狱官门外对话时,尤兵立即做出决定——以不屑的姿态迎接典狱长。 在监牢中,怎样才算不屑?尤兵尚未想出,魏秀娘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本小姐腰酸背痛。于是,尤兵当机立断选择了他的老本行——无品家奴的职业——伺候主人。 在角色定位上,尤兵严格告诫魏秀娘:不能说话,甚至连看也不要正眼看典狱长一眼。 人最怕什么? 尤兵深知,人最怕对未知的恐惧。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充满神秘感,定能消减对方三分锐气。 所以,当听到典狱长在公孙虫的相貌上设下陷阱时,尤兵加大了捏拿力度,警告魏秀娘慎言慎行。 见魏秀娘抬起的小脑袋又一次放在草垫子上,尤兵这才微微一笑,“典狱长说得那个又矮又胖的公孙虫,我们不认识。我们只知道人偶山庄的虫三哥是个高瘦的体型。另外,据说有人对虫三哥的恩人木神医心怀叵测,想要对他不利,虫三哥专门派我们前来验看。听你的语气,看来传言非虚啊。” 尤兵一席话把典狱长说愣了。 公孙虫是西门无霸的三徒弟,尤兵称呼公孙虫为“虫三哥”,难道他也是西门无霸的徒弟?特别当尤兵说到,有人打算对木神医居心不良时,典狱长吓了一跳。他慌忙解释道:“在甲区,木神医有着洗兵城最为严格的保护,您请放心,木神医现在一切安好。” “不对吧?” 尤兵捏拿未停,侧目看向典狱长,“我刚才听你老人家说,不是打算处决木神医吗?” “误会!是一场误会!” 典狱长本想解释这是自己设下的语言陷阱,目的在于检验魏秀娘和尤兵二人的真实身份,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只好连连摇头表示否认。 见典狱长窘迫的样子,尤兵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虫三哥让我稍个话,希望这次关押木神医,也如一年前关押的熊老大等人一样,要万无一失。” 熊老大? 典狱长听到“禽兽九人组”的名字,眼睛忽地亮了一下,“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负公孙先生的重托。” “如果没有事,你就出去吧。虫三哥有交代,让我们在这里贴身观察几天。” “这……”典狱长还想说什么,见尤兵回转过身,只好讪讪地退出了牢房…… h22 事情有变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二节 事情有变 典狱长走了。 在转身的那一刻,尤兵在典狱长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个字——疑惑。 如果是换位思考,将自己置于典狱长的位置,自己又何尝不会疑惑? 自己先是独闯监狱,没有说明目的,仅仅是以一个编外末等陆战兵士的身份而来。然后又来了一个蛮横不讲理的魏秀娘,二话不说径直进入甲区十五号牢房来找自己。 尽管魏秀娘手持人偶山庄腰牌,尽管魏秀娘怀抱一只貌似人偶山庄的小土狗……这能让城府极深的典狱长以及王狱官完全相信吗? 显然不可能! 典狱长走出牢房后,尤兵快步走到牢门前,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发散了出去。 果然,典狱长走出不远,低声对身旁的王狱官说:“你派人去一趟陆战兵团,向柳队长仔细核查尤兵的身份。我立即去人偶山庄求见公孙先生,问明原因。切记,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要以礼相待,切勿打草惊蛇。” “是。” 听到二人对话,尤兵暗叹一声——营救刘维的行动必须提前了。 想罢,尤兵打算和魏秀娘商议下步的计划。待他回转身来,发觉仅仅是偷听典狱长和王狱官对话的光景,魏秀娘已经睡着了。 魏秀娘真的是太累了。她依然保持着四仰八叉的姿势,两只小手枕在脑袋下面,嘴角不时有亮晶晶的哈喇子流出。 看来,魏秀娘是指不上了。 尤兵沉吟片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笔和纸,刷刷点点写下一行小字——“十八兄,能否利用你强大的神识搜索陆战兵团副统领刘维关押的位置?尤兵急等。” 写完后,尤兵轻手轻脚地拉开草垫子,打开地下通道,然后唤过趴伏在一边昏昏欲睡的阿三:“过去传递消息。” 阿三张开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继而摇摇尾巴,叼住笔和纸,窜进了通道之中。 等待的时间最为煎熬。 见黑狗阿三隐没在通道中,尤兵一屁股坐在魏秀娘身边,静静等待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转眼间半柱香时间过去了。 怎么还没有音信? 由于心中挂念,尤兵坐不住了,来到通道口前向里面望去。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黑狗阿三仿佛被黑暗融化一般。 难道阿三出了意外?或者是冰峰十八没在十四号牢房里? 有那么一刻,尤兵想钻进通道去看个究竟。但他忍住了。尤兵深知,自从魏秀娘出现,自己已经成为监狱方面关注的焦点。如果被狱卒发现自己凭空消失,一定会引起更大的猜忌。 等,一定要耐心等待。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时间过去了……直到过了半个时辰,阿三依然没有回来。 就在尤兵坐立不安之际,一股强大的神识突兀席卷过来。 尤兵的心思全部在阿三身上,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他惊呼一声,在强大神识的推逐下,身体站立不稳向后连退数步。 好强大的神识! 在尤兵感知中,那股神识犹如惊涛骇浪,而自己则是汪洋中的一叶小舟。 幸好神识仅仅是一掠而过,没有任何攻击的成分。等尤兵站稳脚跟再想细细感知,神识已经穿出墙壁,消失不见了。 那是冰峰十八的神识吗? 一瞬间,尤兵有些恍惚了。上次进入十四号牢房,尤兵曾无意中与冰峰十八的神识相持过。那时的冰峰十八,神识修为大体相当于自己巅峰时期,也就是肩头阳火旺盛时期。而刚刚的神识与之比较起来,何止大了一倍两倍。 难道散出神识的另有其人?或者,冰峰十八再次发生变异? 尤兵苦思无果之际,那股神识波动已经引爆了整个甲区,所有的狱卒、所有的犯人都被神识的强大所震撼。 几乎在同一时间,甲区上空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注意,一级警戒即将启动!所有犯人都蹲在牢房中间部位,不要擅自走动!” “注意,一级警戒即将启动!所有犯人都蹲在牢房中间部位,不要擅自走动!” “注意……” 楼道内,大喇叭里反复传出狱卒的告诫声。 仅仅是片刻,一队全副武装的狱卒沿着走廊跑了过来。 “……十八号牢房到位!十七号牢房到位!十六号牢房到位!十五号……” “十五号牢房是贵客,我去告知!” 声音王狱官发出的。 尤兵略一沉吟,将通道入口迅速恢复原状,然后缓步走了过去。由于魏秀娘手持腰牌而来,悸于人偶山庄的权势,十五号牢门没有上锁,尤兵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说也巧,此时的王狱官刚刚走到门前。见尤兵走出,王狱官慌不迭地说道:“刚才异能波动,可能有强者来临。为保证尤公子安全,请您暂时呆在牢房中间部位,不要擅自走动。待事态安稳,我一定亲自护送你们出去。” 王狱官的话貌似恭敬,但尤兵听得出,王狱官是想将自己滞留在十五号牢房之内。 尤兵没有说破,伸出右手食指向王狱官勾了勾,意思让他靠前说话。 见到尤兵这个动作,王狱官下意识地摸了摸尚未消肿的额头,咧着嘴躬身说道:“尤公子,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尤兵暗骂了一句。 尤兵知道,典狱长去了人偶山庄,如今监狱里最大的官就是王狱官。只要把王狱官搞定,什么事情都是水到渠成。谁知,这个王狱官“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打死也不靠近自己。 尤兵定睛看了看王狱官的额头胎记,应该属于四阶左右的修为。如果自己处于鼎盛时期,一招制敌是十拿九稳,如今自己功力减半,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尤兵挠头之际,魏秀娘揉着猩红的睡眼走了出来。 “色狼,这里吵吵嚷嚷的,发生了什么事?” 尤兵刚想说与咱们没关系,让魏秀娘放心,忽然眼珠一转,改口道:“王狱官找你有事。” 我? 王狱官被尤兵说愣了。他何曾说过找魏秀娘有事? “你刚刚不是说,等事态安稳后要亲自保护我们出离监狱吗?” 王狱官眨了眨眼,自己的确是说过这话。当然,说这些话时,自己仅仅是客套而已,没想到尤兵当真了。 “既然王狱官有此等好意,我们必当心领。具体事宜和我家小姐商谈。”尤兵说完,转过身去朝着魏秀娘悄悄攥了攥拳头。 对于尤兵的动作,魏秀娘看得一清二楚。她冲着王狱官嫣然一笑,“狱官大人,走廊人多眼杂,说话不便,咱们进到里面详谈。” “什么不方便?”王狱官显然没有听明白魏秀娘话中的意思。 魏秀娘脸上笑意未减,看着有些迟疑的王狱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手臂晃动间,人偶山庄的腰牌自手中掉落在了地面上。 王狱官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二话没说乖乖地朝牢房内走去。 什么不方便?当然是收拾你不方便! 见王狱官与魏秀娘先后走进牢房,尤兵本想一同进入十五号牢房。忽然,心思一转又改变了主意。 按照修为来说,王狱官较之魏秀娘要高出一至一阶半左右,但尤兵并不担心。一方面,魏秀娘手中有人偶山庄的腰牌,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代表的就是人偶山庄。无论魏秀娘做出何等过分之事,王狱官不看僧面看佛门,也要给人偶山庄一个薄面。另一方面,通过与王狱官接触,尤兵知道王狱官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种人能够稳居狱官之职,说明他有个长处——城府很深。凡是城府深的人,能够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基于这两个方面的原因,尤兵没有十五号牢房,而是随后关死了牢门。 见王狱官的事情初步搞定,尤兵没有迟疑,大步向十四号牢房走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探查黑狗阿三与冰峰十八之间发生的事情了。 此时,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狱卒正站在十四号牢房门外,探着脑袋向里面观望,“木神医,狱区即将启动一级警戒,请您站在明显部位,我们要例行检查。” 然而,狱卒说了四五遍,始终未见“木神医”的踪影,也未听到“木神医”有任何回应。 两名狱卒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狱卒将钥匙插入锁孔想要打开牢门,另一名狱卒略一迟疑拦阻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先观察一下,千万别惹恼了里面那位爷。” 在甲区,“木神医”是出了名的刺头。由于有人偶山庄的背景,别说是狱卒,就是狱官乃至典狱长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那名狱卒点了点头,看向墙上的铁链。铁链是“木神医”刚被关押时,典狱长亲自派人安装上去的。据说,“木神医”属于危险级人物,必须加倍防护。不过,时间过去了一年,“木神医”的危险性并未显现,锁链如同装饰品般,哗楞楞的声音成为了“木神医”以及十四号牢房一个显着特征。 狱卒的目光沿着铁链搜寻着“木神医”的踪迹。铁链的一头固定在墙上,而另一头弯弯曲曲地延伸到了牢门的背后。由于窗口很小、牢门又很是高大,狱卒无法看见门后面的情景。 “木神医”躲在牢门后面,难道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不知不觉间,那名狱卒踮起脚,将脑袋探了进去…… h23 探查真相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三节 探查真相 十四号牢门上的窗户原本与其他牢门上的窗户一样,尺余见方,上面焊有两横两竖四根铁条。不知是因为年久开焊,还是“木神医”暴怒之下的破坏,如今四根铁条已经脱落了三根。那名狱卒垫脚之下,脑袋居然探进了窗户。 “看到木神医了吗?”后面的狱卒问道。 “看……” 那名狱卒刚刚说出一个“看”字,忽然身体一振,声音变成了惊恐的叫喊,“快把我拉出去!” 后面的狱卒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他定眼看去,只见前面的狱卒手刨脚蹬,似乎在奋力摆脱着什么。而他的身子则不受控制地被强拽了进去。 “有情况!” 后面的狱卒大喊一声,慌忙上前去拽前面狱卒的身体。然而,仅仅是片刻时间,前面狱卒已经被拖进大半。等到后面狱卒赶上前时,那名可怜的狱卒已经隐没在了窗口之内。 与此同时,十四号牢房内的灯光瞬间熄灭,里面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听到叫喊声,附近实施一级警戒的人员纷纷赶了过来,一时间,十四号牢门前挤满了全副武装的狱卒。 “咱们冲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行,一级警戒马上就要启动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去请王狱官定夺!” 一名狱卒提到了王狱官,人们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王狱官不见了踪影。 “他正在与我家小姐商议事情,不便打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狱卒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囚衣的年轻小伙子正站在他们身后,同样用疑惑的眼光看向十四号牢门。 “犯人怎么跑出来了?” “他不就是那个搞疯高氏兄弟的尤兵吗?” “他是人偶山庄的人……” 听到众人的对话,尤兵知道自己不必再介绍身份,微微一笑:“目前,十四号牢房内出现古怪。作为维护一号监狱稳定的狱卒,你们是不是应该冲进去消除隐患?” 见众人没有吱声,尤兵又接着说道:“按照职责,你们应该冲锋在前。但是,在十四号牢房内关押的是人偶山庄的重犯。他的生与死,王狱官乃至典狱长都无法决定。恰恰相反,如果里面的木神医发起怒来,手刃几名狱卒似乎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对也不对?” 尤兵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王法是什么?王法是给普通人制定的。对于人偶山庄这种凌驾于洗兵城之上的超级存在,衡量一个人生与死的标准不是王法,而是对方是否为自己所用。所以,对于十四号牢房内发生的事情,众人普遍有一种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冤死鬼? “既然大家心有顾虑,王狱官又有事无法脱身,我勉为其难代为进入一看。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被说愣了。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长篇大论说了半天,目的居然是想自己进入十四号牢房。 这样做——行吗?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际,尤兵不再迟疑,向十四号牢门走去。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无论众人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他必须首当其冲地进去。 首先,自己答应过木神医也就是冰峰十八,要救助他。一诺千金,尤兵不想食言。 其次,黑狗阿三已经进入了十四号牢房。无论十四号牢房是否出现异常,阿三暗中潜入的事情不能暴露,否则通道一事将会被发现。 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尤兵心存疑虑的地方,刚才那股强大神识是怎么回事?神识强大是尤兵的追求,他不想放过这次探寻的机会。 由于众人被说中了心思,面对尤兵的挺身而出,没有人赞成也没有反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尤兵一步步向十四号牢门走去。 尤兵来到门前,冲着旁边一个人招了招手,被召唤之人倒也识趣,将警戒棒和强光手电一同递到了尤兵手中。 成败在此一举了! 尤兵深吸了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下,伸手拧动钥匙,打开了十四号牢门。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厚重的牢门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它每响一下,尤兵的心便会缩紧一分。直到牢门打开半米宽的缝隙,他才停止了推动。 牢房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尤兵打开强光手电,一束光线从门外斜斜地射入牢房之内,打在了墙壁之上。 没有异状,仅仅是看到了那条细长的铁链。铁链的一头依然牢牢地固定在墙上,而另一头……通过弯曲延伸的走向来推断,似乎在牢房的里间。 尤兵“嘘”了口气,让周围的狱卒安静下来,然后一手攥住警戒棒一手打着强光手电,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牢门之内。 吧嗒! 在弹簧作用下,十四号牢门瞬间关闭了。一时间,尤兵处在一个黑漆漆的密闭空间之中,只有手电中那束强光将黑暗撕开了一道裂缝。 尤兵没敢乱动,将手电强光打在铁链上,沿着铁链的走势慢慢移动着光线的轨迹。铁链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里间后,便消失在了里间的拐弯处。 冰峰十八一定是在里面。 “十八兄……” “阿三……” 尤兵轻轻叫了两声。然而,里面没有回应。 尤兵心一沉。正当他迈步打算进入里间看个究竟时,一个粗重的呼吸声传进尤兵耳朵。 后面有问题! 尤兵还未转身,只觉脚腕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 不好! 出于本能,尤兵右手一挥,警戒棒夹带着风声打了过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警戒棒猛地一振。紧接着,尤兵脚腕处那只紧紧抓住的手慢慢松开了。 这仅仅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尤兵暗道一声“好险”,左手回转过去,强光手电照向身后。 在手电的照射下,尤兵看见一个人软塌塌地趴伏在自己脚下。也许是警戒棒用力过猛的缘故,人已经昏迷过去,他的脑袋赫然出现一个血洞,正汩汩流出殷红的鲜血。 令尤兵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全身*,一丝不挂。 看体型,他绝不是自称“木神医”的冰峰十八。冰峰十八由于异变,变得脑袋圆如皮球,身体大如狗熊一般。而此人是寻常人的身材。 尤兵蹲下身子,将那人脑袋轻轻抬起——看着有些眼熟。对了,他不就是刚刚从窗户被拽进来的那个狱卒吗? 尤兵不禁后脖颈一阵发冷,猛地回头向里间方向看去。 还好,在尤兵与狱卒纠缠期间,里间并没有异动,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果真有古怪! 尤兵缓步来到墙边,将右手的警戒棒交在左手,右手抬起一把抓住了连接墙壁与里间的那根铁链。 哗楞楞! 尤兵轻轻一拽,明显感觉铁链另外一端有股力量在抗拒着。尤兵单臂逐渐加力,铁链被慢慢地拽出半尺有余。可当尤兵松开手后,拽出的那半尺铁链又迅速缩了回去。 有意思! 尤兵沉吟片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警戒棒放在地上,强光手电咬在口中,两手攥住铁链猛地向后一拽。 对方可能是没有料到尤兵会用如此大的力气,在一声闷哼中,铁链被拽出一米有余。紧接着,一个黑影在里间门口晃了一下。 这就是尤兵想要的结果! 尤兵抬头看去。在他抬头的瞬间,口中的强光手电也直直地照向了里间门口处。 然而,尤兵千算万算却算差了一件事情。在大力猛拉之下,随着铁链被强拽而出,尤兵重心不稳,脚步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尤兵千算万算却算差了一件事情。在大力猛拉之下,随着铁链被强拽而出,尤兵重心不稳,脚步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尤兵再次看向里间门口时,那道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就差那么一点儿! 尤兵站起身,刚想故伎重施,发现里间的门槛处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微微颤动着。 尤兵将强光手电探出,拢目光看去——那是一条半尺多长的尾巴,手指粗细,长着黑黑的茸毛。 那是阿三的尾巴? 尤兵不敢确认,轻声地唤了一声,“阿三?” 里间没有反应。 “阿三,我看到你尾巴了!”尤兵故意炸了一句。 尤兵的话刚刚说出,那条黑色尾巴倏地缩了回去。 真的是阿三! 尽管尤兵对于牢房内发生的事情有诸多疑惑,但通过那条尾巴的样子以及尾巴的反应,尤兵能够确认——在里间捣鬼的,十有八九就是黑狗阿三。 “阿三,如果再不显身,我就把你从里面揪出来!”尤兵说着,抖了抖手中的铁链。 说实话,此时的尤兵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希望阿三平平安安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另一方面,如果躲藏在里间的真是阿三,如此躲躲藏藏,意味着什么? 强大的神识波动,狱卒被离奇地扒掉衣服,冰峰十八不见了踪影……种种迹象综合在一起,让尤兵越来越忐忑不安。 h24 尴尬合体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四节 尴尬合体 让尤兵意外的是,随着铁链“哗楞楞”一阵抖动,黑狗阿三没有跑出来,从里间门口探出头的却是一个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人。 豹头、环眼、蒜鼻、厚唇…… 这个人的长相怎么与冰峰大、冰峰六如此相似?只是他更年轻一些。 冰峰十八?!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怪不得尤兵有如此一想。豹头、环眼、蒜鼻、厚唇……这副长相是冰峰家主一代独有的特征。如今,冰峰大被蛇蚁王困在虚无地带,冰峰六在石林深处养伤,符合这些相貌特征的只有冰峰十八。 但是……冰峰十八不是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吗? 想及此,尤兵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十八兄?” 然而,对于尤兵的召唤,那个人没有丝毫反应。也许是强光手电的光线过于刺眼,他用一只手遮在眼睛上面,透过手指之间等系,似乎也在怯怯地观察着尤兵。 哗楞楞…… 随着那人身体晃动,铁链再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尤兵看得清楚,铁链的一头赫然锁在他的手腕之上。 他不是冰峰十八,还能有谁! “十八兄,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是如何恢复的?”尤兵不再犹豫,大步走上前去。 面对尤兵走近,对方先是一愣,本能地想要缩回脑袋。忽然,他鼻子猛地一吸,闻到了一股熟悉而又亲切的气息。瞬息之间,他本来略显怯懦的神情变得丰富起来——双眼放光、鼻子连连吸气,特别是那两片厚嘴唇微微张开,居然露出了鲜红的舌头…… 我靠,你属狗的吗! 尤兵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未十分在意。本来嘛,经过地火所谓的催化演变,人的身体机能乃至心理状态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产生古怪的念头,做出古怪的动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谁知,尤兵刚刚靠近,对方忽然热情的张开双臂,将尤兵紧紧搂在了怀里。 “十八兄,冷静!十八兄,冷静!十八兄,冷静……” 如果对方是个娇小可爱的姑娘,尤兵尚且能够从容面对,但对方长相彪悍且是个男子。面对此情此景,尤兵想要摆脱,又于心不忍拒绝,只好用话语表示着他此刻内心的尴尬。 尤兵的话并未起到预期效果,相反在下一刻,尤兵感到脸上一片湿漉漉的——他竟然用舌头舔我! 尤兵终于忍不住了,双手用力,打算将其推开。不知是用力过小,还是对方热情过度,尤兵推了几次,对方依然紧搂着自己。不仅如此,对方双臂挂住尤兵的脖子,双腿盘住尤兵的下身,整个身子居然吊在了尤兵的身上。 尤兵满脑门的黑线。但他碍于对方没有恶意,只能苦笑说道:“十八兄,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实在受不了你的热情……” 没等话说完,尤兵只觉耳边传来两阵熟悉的声音——“汪……汪……汪……” 尤兵一愣,目光游离间,蓦然发现对方尾骨部位赫然伸出一条尾巴!那条尾巴呈黑色,尺余长,正在不停地左右摆动着。 尤兵的脑袋“嗡”了一声。他顾不上多想,双手猛地向前一发力。 也许是尤兵的动作过于突然,对方向后连退数步,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了草垫子上。 “你到底是谁?” 尤兵哪还顾忌对方是站立还是摔倒,一个箭步跟到近前,抓住那人的衣领。 在强光手电照射下,尤兵看到了一张惊恐不安的脸。豹头、环眼、蒜鼻、厚唇…… 尤兵有些恍惚了。这副长相分明与冰峰家主和冰峰六一般无二! “说,你到底是谁!” 也许是被尤兵的厉声质问惊住了。那人神情更加紧张,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发出两个让人诧异的单音节——“汪!汪!” 真的是狗叫声! 狗叫声原来是他发出的! 尤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貌似熟悉实则陌生的面孔,手一松,对方结结实实地摔在草垫子上,发出了“吭哧” 一声。 “你是——阿三?” 尤兵不愿有这种判断,但“汪汪”的狗叫声以及他身后那条熟悉的尾巴,让尤兵不得不联想到——黑狗阿三。 “我……是……阿……三……” 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尤兵耳边响起。 “你真的是阿三?”尤兵仍然不敢相信,反复追问。 “项风、项雨、李老三、谷一疯……” “别说了,我相信你是阿三!” 尤兵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对方说得那些都是尤家镇上的人,只有在尤家镇生活过,才会如数家珍地报出那些人名。 听到尤兵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阿三顿时欢快起来。他一跃而起,双手搭住尤兵的肩膀,又一次伸出了鲜红的舌头。 “止住!” 尤兵知道阿三想要舔舐自己,慌忙向后撤了一步,“阿三,不管你是不是人。如今你有了人的形态,不能再去舔人!” 被尤兵这一呵斥,阿三有些怯懦了,灰溜溜地站在一旁,不敢再靠近尤兵。 见阿三不再骚扰自己,尤兵才长出了口气,“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道……光……” 听着阿三含混不清的声音以及语无伦次的叙述,尤兵逐渐知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一个时辰前,由于魏秀娘的出现,打乱了尤兵的安排。为防止典狱长识破二人身份,尤兵只得加速推进营救刘维的计划。 营救刘维,首先要确定刘维被关押的牢房。于是尤兵写下一张纸条,告知木神医也就是冰峰十八,通过他强大的神识搜索刘维的踪迹。而传递纸条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黑狗阿三身上。 阿三极通人性,叼着纸条和笔,穿过通道来到了十四号牢房。在进入十四号牢房的那一刻,阿三嗅到了一股久违的气息。 “是什么气息?”尤兵问。 阿三摇了摇头,声音含混地回答道:“那股气息我一定闻过。只不过,应该是在我失忆之前闻到的。” “你失忆了?” “是。目前,我的记忆是从尤家镇开始的。以前发生的事情,什么都忘记了。” 在嗅到久违气息的那一刻,阿三呆住了。那股气息似乎有某种魔力,阿三内心剧烈的颤抖起来,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非常模糊的画面。 出于本能,阿三没有理会那些画面,而张开大嘴猛地一吸。 在仙缘旅店,尤兵曾见识过阿三的“龙吸”技能。它能够把十盆米饭如同一条长龙般全部吸进自己口中。当然,那是阿三有所保留、适度的“龙吸”。 由于精神恍惚,阿三此次“龙吸”没有保留实力。它只觉耳边传来一阵“哗愣愣”的铁链声响,再次定睛观瞧,冰峰十八那庞大的畸形身体居然被它吸了过来。 砰! 冰峰十八庞大的身躯与黑狗阿三瘦小的身体撞击在一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一股异能凭空产生,片刻后四散开来。 原来,强大的异能是如此产生的! 尤兵暗暗心惊,“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后……我就变成这个样子。” 阿三说到这里,忽然尴尬地一笑,“刚与冰峰十八合体时,他那件衣服又肥又大,走起路来时常将我绊倒,于是我就脱了下来。但身体光溜溜很是难看,所以我……”阿三指了指牢门附近赤身裸体的那个狱卒。 尤兵看了看阿三身上的狱卒制服,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光溜溜难看就好,起码不会在众人面前赤身裸体,让自己和众人尴尬。 忽然,尤兵想到一个问题——如今,黑狗阿三变成了冰峰十八。那么,冰峰十八又变成了什么? 尤兵打了个冷战,三步并作两步向牢房里间走去。然而,尤兵并未找到黑狗阿三的躯壳…… ……………………………………………………………… 尤兵的心情是复杂的,而此时的王狱官则是有苦说不出。 魏秀娘以人多不方便交谈为由,将王狱官引入了十五号牢房,随后牢门“咣当”一声被关死了。 “小姑奶奶,将您和尤兵公子安全送出,是我分内之事,您不用挂怀。如果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王狱官混迹官场十数载,察颜观色有其独到之处。在进入牢房之前,他已经看出魏秀娘另有目的。但王狱官依仗着自己是狱官,此地又是一号监狱,并未在意,任凭魏秀娘将牢门关死。 见王狱官开门见山,魏秀娘微微一笑,“知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吗?” “知道。您是来看望关押在此的木神医。” “木神医如今状况如何?” “很好。按照典狱长吩咐,我们每天对木神医好吃好喝好招待。” “公孙虫得到的消息却恰恰相反,说你们对木神医百般折磨,千般虐待!”魏秀娘说到这里,小脸一绷,笑容瞬间隐没了。 “冤枉!小姑奶奶,我们被冤枉了!” 虐待木神医会有什么后果?在王狱官乃至典狱长心目中,人偶山庄就是洗兵城的天,而公孙虫就是洗兵城的天神。虐待木神医,难道自己想死不成? 听魏秀娘这么一说,本来恭首侍立的王狱官一下子急了。他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高举于头顶之上,“小姑奶奶,我可以对老天发誓,自从木神医来到一号监狱那天开始,我们就没有让他遭过一天罪!” “天道誓言是说给老天的,你如何让我相信?” “这……” 王狱官本想说“眼见为实”,让魏秀娘亲自察验,可想到木神医那一身自残而留下的疤痕,又有些犹豫了…… h25 权当儿戏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五节 权当儿戏 对于此时的魏秀娘来说,有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在外兵城,作为威震一方的副城主千金,魏秀娘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什么也不用操心,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她愿意,会有成百上千人会为她做这样的或那样的事情。 也许是一种生活节奏过腻了,魏秀娘迫切想要体验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模式。 就在尤兵走向十四号牢房的前一刻,他悄悄向魏秀娘攥了攥拳头。魏秀娘不傻,结合刚刚的对话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立刻反应过来,尤兵是让自己控制住王狱官。 所以,在进入十五号牢房后,魏秀娘先入为主,将王狱官引入到一个被动的场景之中——公孙虫得到消息,你们一号监狱对木神医百般折磨、千般虐待! 在监狱里,狱官就是主宰者。从某种程度来讲,狱官能够决定犯人的生杀大权。但是,木神医是公孙虫托付之人,而公孙虫是西门无霸的三徒弟。虐待木神医,就等于与人偶山庄为敌。这种玩火*的事情,他王狱官能做吗?显然不可能。 可是,面对魏秀娘的质问,王狱官却有苦说不出。 由于身体变异,木神医每天都要通过自虐的方式切割身体上分裂出来的赘肉,造成全身疤痕累累。 面对一个血淋淋、惨不忍睹的木神医,魏秀娘会相信自己红口白牙说得话吗?最最关键的是,木神医脾气古怪,万一他矢口否认伤痕是自虐的怎么办? 就在王狱官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魏秀娘走了过来,“我有个办法,能够证明你是否虐待过木神医?” 看到魏秀娘一脸的坏笑,王狱官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什么办法?” “把你捆起来让我打。挨打过程中,如果你没有改口,始终坚持自己没有虐待过木神医,我就相信你。” 啊? 王狱官被魏秀娘说傻了。他愣愣地看着魏秀娘,心道:眼前这个小丫头是疯还是傻,怎会想出如此幼稚的主意? 王狱官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小姑奶奶,您这种做法会屈打成招的。” “不会的!” 魏秀娘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个物件。一个是手指粗细的绳索,一个是手指粗细的木棍。 “您就用它俩?”王狱官更奇怪了。 按照王狱官的修为,别说是手指粗细的绳索和木棍,就是再粗上三倍、五倍,只要王狱官愿意,粉碎它们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个疯丫头会不会在使诈,或者有什么图谋? 王狱官狐疑地看向魏秀娘,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然而,王狱官失望了。魏秀娘的脸上如同笑开花般,满脸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按理常理来说,如果使诈或者有所图谋,应该尽量掩饰,而不是向她一样毫无顾忌。也许,这个疯丫头仅仅是想戏耍自己。如果是戏耍也就罢了。毕竟,她代表的是人偶山庄,自己惹不起! 想到这里,王狱官把心一横,双手向前一伸,“小姑奶奶,听你的,我愿意接受考验!” 有句俗语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在监狱多年,王狱官阅人无数。但他忘记了一点,他所接触的犯人大多是大奸大恶之徒。手段毒辣,人性泯灭,杀人放火都在谈笑之间。 而魏秀娘不同。从小未经过世事的磨难,说话办事全凭心情,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这一来,魏秀娘给王狱官一种假象——魏秀娘只是小孩心性,过家家而已。 魏秀娘是不是心性所致,而是心情所致。见王狱官一步步走进自己设下的圈套,她兴奋地简直不能控制,就差将想法大声告诉所有人。 王狱官将手伸了过来,魏秀娘忙不迭地将绳子在王狱官手腕上缠绕了几下,然后将绳子两头塞到王狱官手中,“用力攥紧,如果绳子松开,算你不打自招!” 王狱官身在监狱多年,拷问犯人无数,何尝见过如此捆绑的方式。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小姑奶奶,在行刑中如果我始终没有承认虐待过木神医,您是不是就可以如实向回禀公孙先生?” “那是当然!” 听魏秀娘作出肯定回答,王狱官悄悄用力挣了挣绳子,发觉那只是市面上普通叫卖的绳子,这才放下心来,将眼一闭,静静等待着魏秀娘用刑。 当! 魏秀娘围着王狱官转了几圈,一木棍打在王狱官的脑袋上,“你承认不承认虐待过木神医?” “不承认,我对待木神医如同亲生父亲一样孝顺,从未虐待过他!” 木棍很细很轻,再加上魏秀娘并未用力,打在王狱官脑袋上,如同挠痒痒般。 “你胆敢不承认,再打!” 魏秀娘又绕了几圈,猛地,一木棍又打在王狱官的脑袋上。这次尽管比第一次力度大些,但并不构成伤害,哪怕是轻微伤也没有。 “小姑奶奶饶命,我冤枉啊!”王狱官故意口中求饶着。 “叫你不招!叫你不招!” 这次,魏秀娘没有再绕圈,木棍雨点般打了下来。 啪!啪!啪…… 木棍打在王狱官的脑袋上,不疼但噼啪作响。 王狱官闭着眼,默默地感受着魏秀娘敲打的速度与力道,忽然,他耳边传来一阵劲风。 不好,这个小丫头果真在使诈! 王狱官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精光射出。只见他头没抬,身子没动,仅仅是右手微微抬过头顶。 嘭!一柄拳头大小的铁锤砸在王狱官的手掌之中。 “撒手!” 没等铁锤落实,王狱官右手向后一滑,将锤子的落势卸掉,紧接着整个锤柄落在了他的手中。 “小姑奶奶,您还有什么手段要使吗?” 铁锤砸在脑袋上意味着什么?其结果不言而喻。 在夺下铁锤的刹那,一丝戾气浮现在王狱官的脸上。他手腕一抖,铁锤被抛到牢房角落,与此同时伸出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魏秀娘抓去。 “王狱官,你果真是狗急跳墙!” 魏秀娘一声娇喝,想要侧身躲闪。 王狱官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没等魏秀娘有所动作,右肩已经抓在了王狱官的手中。 “小姑奶奶,不是我狗急跳墙,而是你心怀叵测!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难怪王狱官有此一问。在毫无提防之下,魏秀娘刚才那用尽全力一锤,足可以把王狱官打得*迸裂。这哪是讯问,分明是在谋杀! “放开我!” 魏秀娘只觉肩膀一阵疼痛,脸上的笑容没了,眼中泪光莹莹。 “先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不回答呢?”魏秀娘强忍疼痛,凤眼圆睁怒视着王狱官。 “你会后悔的!” 从魏秀娘出现在一号监狱开始,典狱长和王狱官就对她就有所怀疑。如今魏秀娘痛下狠手,这更加重王狱官的怀疑之心。面对此情此景,王狱官心一横——看来,不让这个小丫头吃点苦头,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如果不回答呢?”魏秀娘强忍疼痛,凤眼圆睁怒视着王狱官。 “你会后悔的!” 从魏秀娘出现在一号监狱开始,典狱长和王狱官就对她就有所怀疑。如今魏秀娘痛下狠手,这更加重王狱官的怀疑之心。面对此情此景,王狱官心一横——看来,不让这个小丫头吃点苦头,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王狱官想罢,抓住魏秀娘的肩膀左手一用力…… “啊!” “啊!” 第一声“啊”是魏秀娘因肩膀剧痛而发出的声音。而第二声则是王狱官的*。 只见王狱官左手依然抓住魏秀娘的肩膀,而右手则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股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 不知什么时候,王狱官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金刚丝。那根金刚丝已经深深嵌入王狱官的颈脖大筋,而它的两头则牢牢攥在魏秀娘的手中。 “你……你……” 王狱官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秀娘。忽然,他意识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就在魏秀娘绕圈击打他的时候,这个貌似疯傻的小丫头居然在脖颈处偷偷缠绕了一根金刚丝。 “王狱官,希望你不要乱动。乱动的结果轻则筋断失去修为,重则动脉血管破裂而失去生命。孰轻孰重,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不知是因为肩膀疼痛,还是见到殷红的鲜血而胆怯,魏秀娘的声音有些发抖,那只紧攥金刚丝的小手也随之颤抖起来。 “我不动,小姑奶奶求求你也别动……” 王狱官撤回了左手。此时,他有些发愣——眼前这个小丫头怎么比自己还紧张? 见魏秀娘抖动不止,王狱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小姑奶奶,需要做什么,您尽管吩咐,我绝不是二话。” “不知道需要你做什么,你等待便是了……” 连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居然绑架了一个堂堂的狱官? 王狱官的嘴巴裂成苦瓜状,一时间无话可说了。 就这样,两个人沉默无语。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是因第一次致人受伤流血而内心不安,另一个则担心对方因恐惧而伤害到自己…… h26 一级警戒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六节 一级警戒 对于此时的王狱官来说,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 在一号监狱担任狱官十数年,只有他*别人的份儿,从未有过挨整的经历。 没想到啊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却被一只小小的麻雀啄伤了眼! 王狱官暗叹一口气,侧眼偷看身边的魏秀娘。 此时,魏秀娘一手紧紧攥住金刚丝的两端,另一只手则不时地擦拭着额头浸出的汗水。也许是站累了想坐下休息,又怕修为高自己一个等阶的王狱官发动突袭,她索性娇躯靠在墙上,为有些发软的双腿分担些身体的重量。 这个该死的色狼,怎么还没有回来? 魏秀娘抬头看向牢门。牢门关得死死的,外面尽是一些“一级警戒已经启动,所有犯人站在牢房中间”的狱卒喝令声。没有尤兵的声音,哪怕是一丝声音也没有。 在那一刻,魏秀娘甚至开始怀疑,色狼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或者迷途找不到了回来的路。 “小姑奶奶,坐下休息会儿吧,我保证不反抗。” 对于魏秀娘的表现,王狱官看在眼里,焦急在心中。他不怕等,相反,越是等待越能等到机会,让他更有把握地发起反击。王狱官有理由相信,只要有一个机会,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契机,他就能将整个局面翻盘。 他怕得是魏秀娘绝望。如果一个人绝望,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也包括用金刚丝将他王狱官的头颅割下。 王狱官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因为他想到了一点——一级警戒。 对于一号监狱来说,一级警戒是最高级别的防御措施。 自从刘维被抓后,典狱长深知,洗兵城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而血雨腥风的一个源头,就是刘维的关押地点——一号监狱。作为一号监狱的最高长官,在刘维被送入一号监狱的那一天,典狱长便下达了一道命令:从即日起,凡是有风吹草动,关押刘维的甲区立即实施一级警戒。 什么叫“一级警戒”? 一级警戒是洗兵城建立一号监狱以来,由历代典狱长集合天、地、人“三才”逐渐完善的一种阵法,其阵眼就是每一任的典狱长。 为核实尤兵和魏秀娘的身份,典狱长已经亲自奔赴人偶山庄。如今,作为阵眼的典狱长缺失在外,一级警戒将成为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 所以,王狱官极其担心——如果魏秀娘知道此时此刻她已经成为了“笼中鸟”,将会有何等反应? 魏秀娘口中说让自己等。如果没有猜错,等得应该是她的同伙——尤兵。可是,能等来那个毛头小子吗? 王狱官想到这里,不禁皱紧了眉头…… 王狱官判断得没错。就在他与魏秀娘苦等之际,尤兵发觉十四号牢门无法打开了。 “开门,我已经查明原因,放我们出去!” 了解事情真相后,尤兵在十四号牢门内搜寻了一遭,见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打算将阿三带离十四号牢房,与十五号牢房的魏秀娘会合。 对于如何带出阿三,尤兵想到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以救出狱卒的名义将他带出。此时阿三穿得是狱卒的制式服装,如果成功转移外面狱卒的注意力,趁机带走阿三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第二种方法,是明目张胆地将阿三带走。魏秀娘手中有人偶山庄的腰牌,再加之阿三附体之人,那个所谓的“木神医”是公孙虫滞留于此的。两者结合在一起,自己将阿三带走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谁成想,方案虽然确定,但在实施过程中却出现了意外。 尤兵喊了半天,牢门外才依稀传进狱卒的回应声:“尤公子,一级警戒已经启动,牢门无法打开。” 无法打开牢门? 尤兵微微一愣,试探性地在牢门上推了一下。 咚! 牢门突兀地涌起一股反震之力,尤兵躲闪不及,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 汪!汪! 见尤兵被反震出去,阿三一时好奇心大盛,他双腿一用力,身子猛地向前蹿出,与此同时双臂向前挥出,双掌重重打在了牢门之上。 随着一声巨响,牢门微微晃动了几下。再看阿三可就惨了。反震足足大出他击打之力数倍,阿三惨叫一声,身子直直地倒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阿三摔在牢房里间的地上。所幸地面是由塑胶制成,阿三只是受些皮外伤。 好霸道的防御方式! 通过两次试探,尤兵发觉牢门产生的反震之力是“遇强则强”,且反震之力远远大于打击之力。 这就好像两个人比武,对方的力量总是比己方大得多。如此比下去,焉有获胜得道理! 尤兵将目光落在牢门的窗户上。半个时辰前,尤兵眼睁睁地见到一个狱卒被阿三从小窗户外拖进了牢房。 既然那个狱卒可以进来,自己和阿三也应该可以出去。 尤兵走到近前打算探看一翻。脚下昏厥的狱卒忽然微微一动,似有苏醒的迹象。 也就在那一瞬间,尤兵改变了主意。他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狱卒的脸,“醒醒,这里危险,我们送你出去。” 也许是对“危险”二字的敏感,那名狱卒打了个激灵,随即睁开了眼睛。 “这儿是哪儿?”狱卒问。 “十四号牢房。”尤兵答。 “我是怎么进来的?”狱卒又问。 “被人拖进来的。”尤兵又答。 没等狱卒再问,尤兵又接着说道:“监狱已经启动一级警戒,我们只能通过牢门上的窗户把你送出去。”尤兵向身后的阿三一示意,两人分站在狱卒的两侧,抓住了他的四肢。 “谢谢两位,等我……” 狱卒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充满感激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片惊恐,“你说什么?一级警戒已经开启?” “对。” 此时,狱卒已经被尤兵和阿三高高抬起,脑袋距离窗户仅仅半尺远。 “不要接近窗户,那是陷阱!快放下我!” 然而,狱卒的惊叫已经晚了。在强力手电的照射之下,只见那名狱卒的头发根根直立起来,没等尤兵和阿三有所反应,一股强大的吸力自窗口处突兀出现。 尤兵暗叫一声“不好”,只觉狱卒如同脱弦之箭般,以不可抗拒之力脱离自己的双手,向窗口方向直飞而去。 仅仅是眨眼的工夫,那名狱卒便消失在了窗口之外。 啊! 随着一声惨叫,几滴鲜血自窗口外溅射进来,恰巧滴落在尤兵的脸。 完了!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尤兵心有不甘,踮起双脚,远距离向窗口外面看去。只见牢门对面的墙壁上以及走廊地面上,鲜血、碎肉、骨渣满墙满地,如同一幅诡异血腥的抽象画。 好险!好险!尤兵暗暗心惊。同时,内心也为那名狱卒的死有些惋惜。 见牢门这条道路走不通,尤兵不敢耽搁,沉吟片刻,决定从通道返回十五号牢房。 在尤兵看来,只要能够回到十五号牢房,就一定有办法出去——因为,他相信魏秀娘一定有办法留住王狱官,而王狱官则是开启牢门的最佳“钥匙”! …………………………………………………… 尤兵如何打算暂且不提,再说此时的魏秀娘。她靠在墙壁上,感觉全身发软,脑袋一阵阵眩晕。 坚持,一定要坚持到尤兵回来!魏秀娘紧咬银牙,暗暗告诫着自己。 这也难怪魏秀娘身体如此不济。从遇到宋文刚开始,她始终处于半羁押状态;好不容易摆脱了束缚,又跟随陆战兵团的兵士长途跋涉了一天,从仙缘旅店来到一号监狱。见到尤兵,本打算要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没想到,尤兵又让她以弱抵强,制服王狱官。 王狱官会那么容易被人操控吗?显然不会。所以,在制服王狱官这件事上,魏秀娘可谓是用心良苦,用了百分百的力气。 身体透支,再加上精神有压力,随着时间推移,魏秀娘感觉天旋地转几欲摔倒。 “小姑奶奶,休息会儿吧,免得累坏了身子。” 王狱官说话时并没有抬头,而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魏秀娘的反应。 “不!” 魏秀娘重重地吐出一个“不”字,然后将金刚丝往手指上紧紧缠绕了两圈。她暗想:如果实在坚持不住,本小姐要先下手为强,断了王狱官逃生的念头!心思急转间,一股寒意笼罩在魏秀娘倔强的小脸上。 王狱官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再不动手,事情将无法挽回。 管她是不是人偶山庄之人,先解决她再说! 王狱官一咬牙关,猛地向魏秀娘身后一侧看去,“尤兵公子,您怎么从那边来了!” 听到王狱官喝喊,魏秀娘出于本能,向斜后方看去。 没有人,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当魏秀娘知道自己上当时,已经晚了。她只觉得双手一麻,紧接着金刚丝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脱离了双手。 “小色狼,快来救我!” 魏秀娘的呼喊仅仅停留在喉咙间,没等她声音出口,脖颈处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h27 千钧一发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七节 千钧一发 王狱官一招得手后,脸上并未显出应有的胜利之色。他摸了摸脖颈部位被金刚丝割开的伤口,见伤势不甚严重,才目光凝重地看向魏秀娘。 此时,王狱官心情有些纠结。 如果不是魏秀娘制住他的要害,如果不是魏秀娘脸上现出杀机,他王狱官绝不会如此莽撞出手,一掌击昏眼前这个来历未名的小丫头。 在魏秀娘控制他的半个时辰里,他除了想要摆脱被动,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证明魏秀娘身份的机会。 尽管魏秀娘手持腰牌,并自称是受公孙虫之托前来。但王狱官并不完全相信。甚至有那么一刻,王狱官几乎可以断定魏秀娘在说谎。但是王狱官忍住了,没有轻举妄动。 万一,眼前这个小丫头确实与公孙虫有关联怎么办?万一,她说得话半真半假怎么办?万一,她怀有其他目的又该怎么办? 种种假设、种种猜想让王狱官打定一个主意——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主动出击。 毕竟,人偶山庄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狱官能够惹得起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哪怕是睁一眼闭一眼放过一个貌似人偶山庄的人。 然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王狱官扫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昏迷的魏秀娘,略一沉吟,大步走了过去。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此种地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对魏秀娘进行彻彻底底地搜查一翻。 如果能够找到证据,证明魏秀娘不是人偶山庄之人,那么,自己将会摆脱困局,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间接为人偶山庄立下一功。如果找到的证据,证明魏秀娘的的确确是人偶山庄之人呢? 王狱官的心猛地一阵收缩,伸向魏秀娘的手有些不能自控地哆嗦起来。 魏秀娘的腰间没有物品…… 魏秀娘的衣兜里没有物品…… 魏秀娘的袖口里没有物品…… 魏秀娘的裤脚、袜桩里也没有物品…… 王狱官将魏秀娘全身大致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对! 自己分明看到了这丫头带来了人偶山庄的腰牌,还有…… 王狱官想到了捆缚自己的绳子以及敲打自己的小木棍和那把铁锤。当时,自己只顾着规避风险,至于它们如何出现并未多想。如今想起来,它们的出现很是诡异,似乎是凭空出现的。 王狱官在魏秀娘身上不停地审视着,忽然眼睛一眯,目光落在了魏秀娘的空间戒指上。 按照王狱官的级别,他没有空间戒指,甚至见过空间戒指的数次也是屈指可数。 当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小丫头手上,那枚看似极为平常的戒指极有可能是代表权贵的空间戒指时,呼吸不禁一滞。 拥有人偶山庄的腰牌,蛮横霸道且又精灵古怪,如果再加上一枚代表权贵的空间戒指,她岂不真如她所说是…… 王狱官没敢多想,心一横——既然走到这一步,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打定主意,王狱官又一次蹲下身子,伸出右手二指,将戒指连同魏秀娘的左手轻轻捏了起来。 在惶恐不安中,一缕神识慢慢侵入着魏秀娘的空间戒指。王狱官这是第一次与代表顶级权贵的空间戒指如此近距离接触,动作显得生疏而怯懦。 他的神识在空间戒指外面徘徊了片刻,陡然间,一股吸力自空间戒指内部产生。 王狱官只觉光线一暗,神识已经进入了空间戒指的内部。 这是……衣服。 这是……吃食。 这是……防身武器。 这是…… 王狱官的神识锁定在一块巴掌大小的兵族寒铁上。那不是人偶山庄的腰牌,人偶山庄的腰牌比它要小很多。那是…… 王狱官想到了一个物件——信符! 信符是证明兵族人身份的最重要的物品。有了信符,就可以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是何许人也! 想到这里,王狱官心念一动,神识向信符裹挟而去。 就在神识刚刚接触信符刹那,王狱官脚下忽然一阵异样。没等他反应过来,踩在脚下的草垫猛地被人掀起。 “啊!” 这一变故着实出乎王狱官意料。他惊呼一声,再也顾不上空间戒指里的信符,身体借助草垫掀起之势腾空而起,斜斜地蹿出一丈开外。 没想到,他的身体尚未落地,只觉草垫子下面兀自出现一道黑影。那道黑影没有迟疑,双腿蹬地、双手前伸,扑向了王狱官。 “你是谁?” 对方动作太快了,王狱官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他只好暗吸一口气,右掌平平推出,打算硬接对方的攻势。 然而,王狱官的右掌刚刚推出一半,对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身子诡异地折成一个“l”形状,从王狱官身边滑了过去。 对方是虚招! 王狱官虽然反应过来,但再次防御已经来不及。他只觉臀部一阵疼痛,紧接着是两声兴奋至极的“汪汪”声。 待王狱官回转过身,发现在自己两米开外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豹头、环眼、蒜鼻、厚唇……这不是变异之前的木神医吗?只不过,眼前这个木神医动作怪怪的,口中叼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带血的碎布。 王狱官一眼认出,那块碎布就是刚刚从自己臀部上撕扯下来的! 饶是王狱官见多识广,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魏秀娘草垫子下面能够大变活人,而且变出的竟然是变异之前的“木神医”。 “汪!汪!汪!” 王狱官眼中的“木神医”也就是黑狗阿三,见王狱官诧异地盯视着自己,他开心地叫了两声,然后双腿蓄势发力,身子如一阵风般扑向了王狱官。 按照王狱官的修为,与阿三的实力相差无几。但王狱官输就输在了内心不够强大。听到阿三肆无忌惮地“汪汪”叫声,王狱官本来就已十分诧异,如今变得更加惊骇。面对阿三的进攻,他居然忘记了躲闪。待阿三又一口咬在王狱官的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感才让他清醒过来。 一招落败,处处受制于人。王狱官想要扭转不利局面,但为时已晚,十五号牢房内响起一连串的“刺啦、刺啦”声。片刻间,王狱官的衣服变得一条条、一片片,血水混合着阿三的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如果说刚刚见到阿三,王狱官的心情是惊诧和忐忑。而如今,自己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王狱官愤怒了。他不再顾忌对方是何许人也,代表着何种势力,面对阿三再次扑上来,王狱官不躲不闪,双手缓缓地迎了上去。 慢,王狱官的动作真的是非常慢。在王狱官舒展的动作中,甚至能够看到他肌肉牵动肌肤的细微变化。 然而就是这缓慢的动作,阿三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那股寒意发自王狱官的手心,所掠之处无不被冻成了冰凌冰块。 在那一刻,阿三有种错觉,感觉他与王狱官之间的空间被凝固了。穿梭在冻结的空气中, 阿三的身形迟缓下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最后阿三保持着腾空想要跃起的动作,被一动不动地冻在原地,成为了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 “木神医,在下不想与您发生冲突。这样做实出无奈,敬请见谅。” 此时此刻,见阿三被自己困住,王狱官又恢复了往日面对“木神医”的谦卑。他向阿三强自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转身向昏迷的魏秀娘走去。 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如果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人偶山庄之人,自己若能识破,对于人偶山庄来说是一件功劳,自己则要更加客待“木神医”。如果小丫头是人偶山庄之人话…… 王狱官思索间,眼中闪现出一道寒光。 一步、两步、三步……王狱官距离魏秀娘本不远,转眼间,两人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王狱官再次散出神识之际,被冻成冰雕的阿三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步、两步、三步……王狱官距离魏秀娘本不远,转眼间,两人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王狱官再次散出神识之际,被冻成冰雕的阿三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的瞳孔本是黑褐颜色。不知怎的,瞳孔深处突地一亮,一缕极微极小的火焰兀自产生,将他黑褐色的瞳孔映照成了金黄颜色。那缕火焰的生命力似乎极其旺盛,转瞬间充斥了阿三整双眼睛。 这仅仅是个开始。没等阿三感应出应到它的存在,那缕火焰已经化作一条火线,以燎原之势向阿三周身蔓延而去。 在彻骨的冰封之下,阿三本已痛苦难当。火线的出现,更让阿三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他想摆脱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怎奈被封于冰块之内,全身无法动弹,哪怕是一丝一毫也不可能。 就这样,火线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燃烧中,一道道细小的裂缝自阿三头部的冰封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啊!” 阿三一声大吼,包裹全身的火线发出炙热的光芒。与此同时,桎梏阿三的冰块发出了“嘎巴、嘎巴”的碎裂声…… h28 防御装置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八节 防御装置 “该死!” 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王狱官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办? 自己的身前是昏迷尚未醒来的小丫头。只要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信符,就能够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但这需要时间。按照目前对空间戒指的熟练程度,自己取出信符至少需要五至十个呼吸时间。 身后的“木神医”能够给自己这么长时间吗? 显然不可能! 在冰块爆裂的瞬间,王狱官感觉一股热浪自身后袭来。 不好,“木神医”发动攻击了,王狱官暗暗咬紧牙关。他并未回头,而是右手单掌迎了过去。 刚才,阿三尽管将王狱官撕咬得伤痕累累,但在王狱官看来,那仅仅是小儿科的手段,阿三凭借得是动作灵活、出其不意。面对自己的寒冰掌,对方只有被冰冻的份儿。 所以,王狱官并没有太过于在意阿三的攻击,他一面抵御身后的阿三,同时神识依然向魏秀娘的空间戒指中蔓延着。 只要能够确定这小丫头的真实身份,下一步的行动就是明朗起来。 王狱官的思路是对的,但忽略了一点——他的身后,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木神医”,而是有着诸多谜团的黑狗阿三。 在王狱官用单手抵御阿三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身后的炙热陡然升温变成了炙烤。而自己掌心发出的至寒之气,在炙烤中融为了腾腾的蒸汽。 这只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当王狱官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一股火焰已经沿着他右手向臂膀燃烧过来。 太大意了! 王狱官暗自叫苦。他再也顾不上探查魏秀娘的身份,心神一凝,硬生生地斩断了刚刚侵入空间戒指中的神识,与此同时身体向斜前方跃去。 也幸亏王狱官当机立断,火焰失去了源头,没有再继续燃烧下去。否则的话,王狱官将会瞬间陷入火海之中。即便如此,王狱官的右手以及右臂被灼烧出一片火泡,疼得他连连倒吸冷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先是被撕咬得遍体鳞伤,如今又险些葬身火海。王狱官不干了,他怒火直冲顶梁,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意从心底升腾而起。王狱官转过身,抬起双掌刚想迎战阿三,忽然口中难以遏制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只见不远处的阿三也就是他心目中的“木神医”全身沐浴在火海之中。 不,确切地说,是阿三身上流转着一道火线。火线掠过之处,形成了一片片炫丽的火光。 这是怎么回事?王狱官从未听说过更未见识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只见那道火线在阿三身上无规则的流动着,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时而向前,时而向后……不管火线如何流动,熊熊燃烧的火焰对阿三没有丝毫威胁,反倒像是一种保护。 阿三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满心焦急。他知道这道火线出自身体内部,他也知道掌控住这条火线就能够使他的修为更上台阶。然而,火线似乎有自我抗拒意识,只要阿三投来目光,火线便迅速掠出阿三的视野。 不能让他掌控火线!如果对方是自己的朋友或者与自己无关的路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敌人! 看着自己一身的伤口,王狱官忽然有种预感,感觉巨大的威胁在一步步逼近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王狱官见此情景,双手平端于胸前,将修为提升到了极致。只见两股肉眼可见的气流自手中形成,仅眨眼的工夫,那两股微小的气流融合在一起,变成了鸡蛋大小的一团,并不断地在膨胀扩大。 那气流属于至寒之气。如果侧耳聆听,会听到气团周围一米之内的空气隐隐有冻裂之声传出。 “攻!” 王狱官一声爆喝。只见那团至寒之气旋转着,以力拔山兮之势“砸”向了阿三。 此时的阿三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火线上。只要阿三的目光略一锁定,那条火线便如同泥鳅般“滑”出视线之外。 这已经是第八次尝试了。阿三心神一凝,目光像一张网般将火线罩在其中。 这次,火线居然没有跑开! 就在阿三欣喜之际,王狱官的至寒之气已经迎面袭来。 阿三刚刚遭受冰冻之苦,深知寒气的厉害。他一声吼叫,想要拼命抵挡。 万万没想到的是,火线忽然光芒大盛,周边点燃的火焰瞬间被它吸了过来。 怎么回事? 咔吧,刺啦……咔吧,刺啦……咔吧,刺啦…… 一时间,至寒之气与火线交织在一起,冻裂之声、烧融之声不绝于耳,此消彼长的氤氲气体霎时充斥了整间牢房。 这是何等古怪的景象。在离地三尺之上,一边是燃烧的至寒之气,一边是逐渐冷却的跳跃火焰,热与寒的交融、冰与火的交织,形成了一幅不可思议而又真实存在的画面。 不知不觉间,阿三与那道火线融为了一体;不知不觉间,阿三与王狱官拼上了毕生的修为;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角逐之力在对抗中充满了牢房的各个角落。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隆隆声传自寒铁制成的牢门。 不好,溢出的能量激发了警戒装置! 僵持中,阿三和王狱官只觉一道无可抵挡的力量自牢门处汹涌而来,两人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 轰隆隆! 随着一声巨大声响,整个十五号牢房猛地晃动了一下。房顶上、墙壁上粘贴的塑胶板材如同风中落叶般,纷纷震落下来。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凝固了。 片刻后,塑胶板材下面传出一声近似窒息的咳嗽声。紧接着,阿三灰头土脸的脑袋才从下面钻了出来。 好险,好险! 阿三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抬头向牢门对面的墙壁看去。同样是寒铁材质的墙壁凹陷进去近一尺深,在那深深的凹槽里,王狱官呈“大”字形紧紧地贴在里面。王狱官的眼角、嘴角、耳边有点点血迹流出。 完了!见到王狱官七窍流血,阿三不禁暗叹了口气。 忽然,阿三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怎么摔倒了? 想到这里,阿三动了动双脚,发觉右脚踝处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 “放开我!”阿三猛地一挣,想要摆脱那只手的束缚。 “你小子真是狗叫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刚刚把你救下,就恩将仇报想要踹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不救也罢!” 声音未落,尤兵同样灰头土脸地从塑胶板材下面爬了出来。 其实,尤兵与阿三是一前一后进入通道的。当时,阿三走在前面。他以特有的敏锐性,察觉出王狱官欲对魏秀娘不利。出于护主心切,阿三不容分说就蹿出了通道。 说也巧,阿三蹿出通道后,在重力作用之下,草垫子的一角以及草垫子上的被褥又落回了通道口处。 按照王狱官的观察力,本不应该忽略这个细节,能够很容易发现通道的存在。然而事发突然,王狱官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阿三和魏秀娘身上,这才忽略了尤兵的存在。 在阿三与王狱官拼斗的时候,尤兵本想搞个偷袭,将王狱官一举制服。但两个人的手段实在诡异,让尤兵无机可乘。就这样,尤兵等来等去,一直等到阿三与王狱官拼斗激发了牢狱的警戒装置。他才当机立断,救下了阿三。 从通道内爬出来后,尤兵找到了依然昏迷的魏秀娘,见她身上无大碍,才长长松了口气,转身对阿三说道:“你用刚才的手段攻击牢门,看能否助咱们逃出这里。切记,不要被它反噬。” “好的。” 见尤兵将魏秀娘抱到一旁,阿三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牢门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双手平端到胸口部位,大喝一声:“打!” 听到阿三那声“打”字,尤兵出于本能,双手护住魏秀娘,脑袋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谁知,尤兵等了足有半炷香时间,预想中的轰隆巨响也未如期响起,耳边传来的是阿三不停的喝喊——“打!”“打!”“打!” 尤兵抬头看去,只见阿三反复重复着一套动作——双手缓缓端起,大喝一声“打”,双掌向前平推而出。 火呢?那骇人的威势呢?看到这里,尤兵脑门上起了一层黑线。 看来,阿三不能随心所欲地掌控那道火线;而那道火线应该是阿三在特定场合之下激发出来的内在潜力! 想罢,尤兵不再指望阿三。他站起身,将阿三喝退到一旁,然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那把久违的龙渊宝剑。 随着宝剑抽出剑鞘,牢房内发出阵阵嗡鸣之声。 “注意躲避!” 尤兵将宝剑高高举起。一股精纯的念力由剑柄注入宝剑,霎时间,龙渊宝剑光芒四射。 “开!” 龙渊宝剑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趴伏在地的阿三只觉得眼前有千百道剑影向牢门方向纷沓而去。 咔!咔!咔…… 一阵紧似一阵的金属砍剁声不绝于耳。 好大的威势!阿三看呆了。 咔吧! 牢门警戒装置反弹出来的剑影裹挟着劲风,劈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透了!打透了!” 见到墙壁上出现一条一米多长、半尺多宽的缝隙,阿三不禁惊呼出声…… h29 小女情怀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二十九节 小女情怀 甲区的一级警戒的确玄妙无比,它能够以超出对手数倍的修为进行防御。但这种防御仅限于出口,包括牢门和窗户。对于那些貌似无法突破的地方,并没有设下防御机关。这就为尤兵等人越狱留下了机会。 按照“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原理,尤兵利用一级警戒的反震之力,在牢门对面的墙壁上割开一条一米多长、半尺多宽的缺口。由于十五号牢房位于地下一层,按照他的计划,墙壁的另一面无论是山石或是泥土,只要不再是寒铁,凭借几人的力量,挖出一条通往地上的通道是分分钟的事情。 没想到,就在裂缝出现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飘了出来。 里面是空的! 这一发现让尤兵震惊不已。特别是阿三,鼻子深深一吸,惊讶地叫道:“里面有肉骨头!” “什么肉骨头?” 尤兵没弄明白阿三的意思,探头向缝隙里面看去。缝隙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打开强光手电,只能看到墙壁对面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表体上有一个两米多高、一尺多深的凹槽。凹槽内部是一级一级的台阶,一头蜿蜒向上,一头曲折向下。那股腐朽的气味就是顺着岩石与墙壁之间的夹缝飘进来的。 听到尤兵问话,阿三迟疑了一下,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表达。他左瞧瞧右看看,一眼看到了陈尸于地的王狱官。阿三跑过去,指着王狱官的尸体说道:“肉骨头!” “你是说里面有人?” 阿三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不对,紧接着又连连摇头。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时间不等人。尤兵有些急了,声音不由提高了三度。 “汪!汪!汪!” 也许是受到尤兵的感染,阿三抓耳挠腮,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了“汪汪”声。 晕!越是关键时刻越是掉链子! 尤兵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阿三暂时不要解释,转身向魏秀娘走去。 尤兵的目的很明确,裂缝是他们三人逃出去的唯一通道。而想要逃出,首先要唤醒魏秀娘。如今的形势,少一分拖累就会少一分风险,多一个帮手就会多一分成功的概率。 也就是尤兵这种焦急的心态,险些造成与阿三之后的失之交臂。 尤兵来到魏秀娘面前,仔细查验了她的状况。在魏秀娘与王狱官僵持之际,由于魏秀娘手攥金刚丝,占有僵持的主动权。所以,王狱官反击时下手极狠极重。 万幸的是,出于对人偶山庄的敬畏,王狱官对于下手部位的选择还算留有余地,选择了魏秀娘的颈脖动脉处,一击之下让魏秀娘因暂时缺血缺氧而休克过去。 “魏小姐,醒醒!魏小姐,醒醒!”尤兵晃动着魏秀娘的双肩。 魏秀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有苏醒的迹象。 尤兵大喜,刚想继续晃动,忽然见到魏秀娘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你说什么?”尤兵将耳朵凑了过去。 “很高兴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魏秀娘的声音刚落,尤兵感觉脸颊上一阵柔软的湿润。 尤兵意识到了什么,刚想逃避,一只光洁的胳膊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尤兵惊呼一声。 “不!”魏秀娘的声音虽然轻微,但语气却很坚决。 尤兵一阵眩晕。猝不及防之下,尤兵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过去。 太突然了,突然得让尤兵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当他意识到四片唇紧紧得黏在一起,过去了足足半炷香时间。 “放开我……” “不放……” “放开我……” “就是不放,你能怎样?小色狼!” 魏秀娘紧紧搂住尤兵的脖子,两人脸挨着脸、唇贴着唇,口齿含糊地说着。 “你再不放手,我就……”尤兵双手用力一撑地,趁着与魏秀娘拉开距离的机会,狠狠地吸了几口气。 “小色狼,你敢怎样?”尽管魏秀娘苏醒不久,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将尤兵搂在怀中。 温柔乡……香玉满怀…… 一个个性感而又令人心动的字眼不自觉地浮现在尤兵的脑海里。与此同时,男性荷尔蒙在不知不觉间迅速地飙升起来。 怎么办,我这纯情少年就这样服从了不成?尤兵有种欲哭无泪而又欲罢不能的感觉。特别是下半身的蠢蠢欲动,让他更加难以自制、难以自拔。 太矛盾了!太刺激了!太…… 就在尤兵的理智近乎失去,与魏秀娘纠缠不清的时候,隔壁的十四号牢房门外传来一阵对话声。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有一地的碎骨碎肉?” “回典狱长的话,刚才这里发生异能波动。按照王狱官指示,我们启动了一级警戒。启动过程中,一名兄弟被抓进了十四号牢房。紧接着……” 听到二人对话,尤兵心中暗自一惊。他再也顾不上内心的纠结,冲着魏秀娘“嘘”了一声。 魏秀娘还算识大体,见尤兵脸色凝重,知道发生了事情。她慢慢松开双臂,向周围看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险些惊叫出声。 魏秀娘昏迷前,十五号牢房是规规整整的,几乎没有被破坏过。如今,魏秀娘苏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尤兵。对于魏秀娘来说,那一刻简直是在做梦。既然是做梦,她魏大小姐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所以,魏秀娘将压抑多日的情感爆发出来,这才有了与尤兵的激情互动。 在这过程中,魏秀娘专注于眼前这个男孩,她并未意识到周围发生的变化。在她看到满墙满地的破坏时,简直是惊呆了。 见魏秀娘张大了嘴巴,尤兵顾不上解释,抓住她的小手,“赶快顺着墙壁裂缝钻出去!” 尤兵能不着急吗? 典狱长回来了。对于普通人来说,破解一级警戒的防御装置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而典狱长是阵眼,分分钟就能进入牢房。 如果典狱长进来,自己如何解释?特别是对于王狱官的死亡,难道说他是被警戒装置反噬而死的吗? 尽管事实如此,谁会相信? 再加之阿三与冰峰十八的融合,种种事情混杂在一起,尤兵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走!暂时离开牢房,到一个安全的场所再去思考下步对策。否则,如今的事态发展极有可能将自己、魏秀娘以及阿三置于不可逆转的境地。 如果是魏秀娘和阿三进入一号监狱之前,尤兵绝不会有这种想法。但现在不行了,人越多尤兵考虑的事情就会越多。包括魏秀娘的安危,包括阿三的隐情…… 想到阿三,尤兵心中忽然一动,目光向牢房内扫去。 该死,牢房内除了自己和魏秀娘以及那个死倒王狱官——阿三不见了踪影。 尤兵略一沉吟,向墙壁的裂缝处走去。由于墙壁为寒铁铸造,裂缝边缘参差不齐,锐利的地方勾挂着一些碎布丝。 一定是在自己与魏秀娘纠缠不清时,阿三独自进入裂缝中,去寻找“肉骨头”了。想到阿三所说的“肉骨头”,尤兵将手探进裂缝内。 裂缝内有微风吹过。细细感觉,风向是自下而上。阿三之所以能够嗅到“肉骨头”,绝不会是顶风嗅到。也就是说,“肉骨头”一定是在裂缝下面! 尤兵改变了初衷。他决定下去探看一翻,因为阿三极有可能去下面寻找“肉骨头”。同时,按照甲区关押的规律,越是重刑犯就越会被关押在下层。自己会不会误打误撞遇到刘维呢? 想到这里,尤兵暂时忘却了对墙壁背后未知的恐惧,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然而,魏秀娘的态度让尤兵挠头不已。 “我不同意自己上去。如果你要下去,我也一定要跟随!” “魏大小姐,下面危险。你先往上爬,等我找到阿三,立即返回与你会合。” “如果找不到呢?你会不会像在仙缘旅店里一样,把我扔在一旁不管我?”魏秀娘说着,嘴角一抽搐,一行泪水自眼眶中溢出。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隔壁十四号牢房传来开门的声音。不好,典狱长进去后必然会发现连接两间牢房的通道。到那个时候,自己和魏秀娘再跑就来不及了。 尤兵本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再劝解一翻,见时间紧迫,隔壁刚刚发生的事情随时可能会暴露,他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魏秀娘一眼,只好勉强点头同意。不过,尤兵在短暂地思考后,与魏秀娘郑重其事地又一次进行了约法三章。 第一,无论前方危险与否,魏秀娘都不能脱离尤兵的视线。 第二,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魏秀娘都要听从尤兵指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魏秀娘不能耍小女生脾气,更不能对尤兵搞“突然袭击”。 “什么是搞突然袭击?”对于尤兵运用的隐讳词语,魏秀娘故意问道。 “就是……就是……” 想到刚才发生的暧昧事情,尤兵一时间语塞了…… h30 暗道浓烟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三十节 暗道浓烟 尤兵与魏秀娘“约法三章”后,两人没有迟疑,一前一后钻进了裂缝之内。 墙壁裂缝只有一米多长、半尺多宽。魏秀娘体型娇小,通过裂缝尚且从容,不过这就苦了身材相对壮硕的尤兵。 “色狼,收腹、提臀,脑袋向下探。笨,是向下不是向上……” “哎呦,你轻点!” 在魏秀娘连拉带拽之下,尤兵才如一个出土的萝卜般,被魏秀娘从牢房内一点一点地“拔”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之中。 确切地说,那个狭窄空间是一条暗道。暗道整体呈叠加的“之”字型,曲曲折折,两头分别向上和向下延伸。 由于岩石与牢房之间的距离过于狭小,建造之人将暗道纵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岩石与牢房墙壁之间的空隙。这部分通道用木板搭建。另一部分则是就地取材,沿着木板搭建的走向,在岩石表层开掘出一条高两米、深一尺的岩石走廊。 尤兵用强光手电照了照,发觉位于岩石表层的通道部分,尽管开掘得十分粗糙,但手法却惊人的相似——石质台阶都是里低外高,每一级台阶均是一次成型,绝没有二次斧凿刀砍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岩石上开掘的暗道极有可能是一人所为! 好耐人寻味的开掘之人! 好耐人寻味的开掘方式! 尤兵刚想示意魏秀娘跟随自己往下走,目光落在牢房墙壁的裂缝处,随即改变了主意。他右手一翻,手中出现一个打火机以及一些易燃之物。 随着“啪”地一声轻响,在神识操控下,打火机点燃了易燃物品,紧接着一个火团飞进牢房之中。 希望大火能够延长发现秘密的时间! 想罢,尤兵神识一凝,牢房内的物品纷纷向墙壁裂缝处堆积而来。 做完这些事后,两人才沿着暗道向下走去。 暗道年代久远,墙壁一侧铺设的木板出现大量龟裂。由于担心木板断裂造成危险,尤兵只好带着魏秀娘紧贴岩壁,沿着岩石表层内的台阶跬步前进。 “注意脚下,小心拐弯!”行走中,尤兵不时提醒身后的魏秀娘。 与尤兵的小心谨慎不同。不知是被暗道的神秘所感染,还是因为旁边有心仪的男孩,魏秀娘的心情有些兴奋。她时而感叹暗道的鬼斧神工,时而让尤兵慢些为自己照亮脚下的道路,时而呼唤阿三的名字,时而向尤兵询问何时才能到达暗道的尽头。 在黑暗中蹒跚下行本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有了魏秀娘的情绪带动,尤兵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不过,这种舒缓的心情并未保持多久,尤兵便发觉暗道有些不对劲儿。 甲区牢房是一幢地上五层、地下二层的半弧形建筑。按照尤兵猜测,这条暗道极有可能是犯人为越狱而开掘的。它的一头应该通向监狱之外,而另一头则连接着地下二层的某间牢房。 基于这种猜测,尤兵估算了一下暗道的长度——垂直深度大约在二十米左右。即便加上曲折往复的阶梯,暗道的实际长度不应超过四五十米。 然而,两人走了足有一炷香时间,也未走到暗道的尽头,更没有见到阿三的影子以及阿三口中的“肉骨头”。 怎么回事?从行走的时间与速度来推断,自己早应该到达地下二层。难道暗道与牢房或者与犯人无关? 想到这里,尤兵更加疑惑——如果无关的话,为什么会有人将暗道修建在这里? 开弓没有回头箭。尽管尤兵满心怀疑,但他们只能继续走下去。 不知行进了多长时间,一股淡淡的烟气从下方飘了上来。开始的时候,两人以为是错觉。可他们越往下走,烟气就愈加浓重。 “色狼,下面会发生什么事?”魏秀娘有些耐不住性子,悄声问道。 尤兵哪里知道,应付地回答道:“也许是有人在下面生火做饭吧。” 尤兵说者无意,魏秀娘却听者有心。魏秀娘忽然“啊”了一声,“阿三会不会被他们煮了!” “什么?”尤兵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魏秀娘话中的意思。魏秀娘醒来后,并未看到已经变成人形的阿三。由于时间紧迫,自己也未提及阿三与冰峰十八合体之事。在魏秀娘印象中,阿三还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小土狗。 阿三先跑进了暗道,然后暗道深处有烟气飘出。这让魏秀娘如何不产生此种联想? 尤兵刚想述说阿三的所遭所遇,让魏秀娘放心。性急的魏秀娘哪容他解释,一把抓住尤兵胳膊,向前轻轻一推,“咱们赶快过去看看。” 行走过程中,尤兵始终在前面探路。与魏秀娘说话间,尤兵自然而然地回转过身。被魏秀娘这么轻轻一推,他相当于脸朝后,倒退着行进。 出于本能,尤兵赶紧转身保持平衡。 由于岩石内凹部分狭窄,加之尤兵出于应急反应,身体虽然转了过去,强光手电却碰在了岩壁之上。 只听“当”的一声,强光手电脱手而出。骨碌碌,骨碌碌,骨碌碌…… 在坠势的作用下,强光手电顺着台阶一路滚了下去。 真是越急越添乱! 尤兵想快步追赶,台阶实在太窄,刚刚追出三五步,他一脚踏空,身体险些摔倒。 “慢些走,别追了!”见此情景,魏秀娘小声喊道。 仅仅是瞬间的光景,强光手电已经滚到了斜向台阶的尽头,在惯性作用下,手电方向一转,又向另一道台阶滚去。 见强光手电越滚越快,尤兵知道再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好放慢步伐。 随着强光手电失落,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沉沉黑暗如同一床厚厚的棉被,压得人透不过起来。 “色狼,我有点怕!”魏秀娘知道自己是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说起话来怯怯的,似乎怕被尤兵责怪。 尤兵的脾气本来到达了爆发的边缘,听到魏秀娘略带哭腔的声音,心不禁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将手伸了过去,“咱们一起走。” 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动作,魏秀娘低落谷底的心情“忽”地出现一百八十度逆转,她抓住尤兵的手,“我的夜视能力强,让我为你带路!”魏秀娘说着,想要越过尤兵。 面对魏秀娘情绪的大起大落,尤兵有些哭笑不得,“魏小姐,前面路途未卜,可能会有些蛇鼠之类的小爬虫。如果你不怕,就走在前面。”尤兵手一用力,示意魏秀娘超过自己。 听到尤兵提到“蛇”,魏秀娘明显停滞了一下。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石林深处,被巨大石蛇攻击的事情,魏秀娘至今恍如昨日经历。她身体一哆嗦,“我不信,你是在吓唬我!” “信不信由你!” “色狼,就再信你一次!”魏秀娘哼了一声,刚才高涨的热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只要不添乱就好! 见魏秀娘乖乖地跟在后面,尤兵松了口气。随即,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细细体味着弥漫在暗道内焦糊的烟气。 烟气很是刺鼻,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烧得是什么呢?尤兵想不明白,在如此深的地下暗道内,会有什么东西需要烧毁呢? 想到这里,尤兵愈加急切想要知道暗道深处发生的事情。 想归想,台阶还是要一级一级地走。而且,没有了手电照亮,走起路来比刚才更为缓慢。 随着两人下行,空气中的烟气含量越来越多,焦糊的气味愈加浓重。又经过三个台阶折回后,身后的魏秀娘忽然惊叫出声,“色狼,前面有火光!” 尤兵何尝没有看到。让尤兵吃惊的是,火和烟是从一块巨大的寒铁裂缝中冒出的。那道裂缝一米多长、半尺多宽。它怎么和自己钻出来的牢房裂缝如此相似? 想到这里,尤兵不禁打了个激灵…… h31 木板玄机 第八章 一号监狱 第三十一节 木板玄机 尤兵看得没错,那就是甲区十五号牢房墙壁上的裂缝。 草垫、被褥以及塑胶板材烧焦时产生的浓烟顺着裂缝汩汩冒出,中间还夹杂着突突的火焰。 “把火熄灭,查明原因!” “是!” 尤兵听得出,发号施令者正是一号监狱的典狱长。 自己和魏秀娘明明一直往下走,怎么回到了原地?难道又遇到了“鬼打墙”? 片刻间,尤兵被否定了这个念头。“鬼打墙” 的形成原理是精神恍惚造成的一种方位缺失现象。而此次二人前行,始终是沿着阶梯向下走。也就是说,在重力感应的作用下,他们不可能再走会原地的! 可是……尤兵看着浓烟烈火升腾而起的裂缝,一时之间愣住了。 “色狼,赶快离开这里。如果被他们发现,再走就来不及了!”魏秀娘轻声提醒。 走,的确是应该走。但是,往哪里走?如果再继续走下去,是不是还会回到原地? 尤兵略一沉吟,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向上走! 尤兵这样做,也是实出无奈。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向下走。走了这么长时间,又走回原地。事实证明此路不通。另一条路是往上去。不管怎样,只有试一试,才能知道走到尽头的结果。 魏秀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了尤兵的意见。 就这样,两人回转身去继续前行。由于有了这次教训,尤兵和魏秀娘走得格外小心,每走一步,都要细细感觉是否在向上前行。 一步、两步,十步、二十步,一百步、二百步……正当二人摸黑前行的时候,头顶部位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撞击声。 当啷啷!当啷啷!当啷啷…… 那声音由远及近,随着一道光线划过,一只强光手电轱辘到了两人脚下。 “那是……” 走在前面的魏秀娘一把将手电抓住手中,细细观瞧。 “这就是咱们刚才掉落的强光手电。”尤兵接过手电。他说话间,声音有些颤抖。 “不可能!掉到下面的东西怎么能从头顶上落下来!” 魏秀娘说得没错,掉到下面的物品怎么能从头顶上落下来呢? 尤兵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尤兵没有吱声。他蹲下身子,打算将强光手电再次扔下去,做以试探。转念间,尤兵又改变了主意。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陶瓷药瓶,小心翼翼地扔了出去。 当啷啷!当啷啷!当啷啷…… 陶瓷药瓶顺着台阶一路磕磕碰碰地滚了下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沉沉黑暗之中。 等。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尤兵粗略估算了一下,从上次掉落强光手电到再次遇到强光手电,期间大约过了三炷香时间。也就是说,按照相同速度滚动陶瓷药瓶,自己和魏秀娘需要等待三炷香时间就等到结果。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刚开始的时候,魏秀娘将注意力放在陶瓷药瓶的滚动上,并未感觉出枯燥与焦急。随着时间推移,陶瓷药瓶的滚动声越来越小直到声音消失,整个暗道内陷入了死一般寂静,魏秀娘坐不住了,悄声问尤兵:“如果陶瓷药瓶真的从头顶方向滚回来,咱们该怎么办?”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尤兵沉思片刻,苦笑着回应道:“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从原路返回,回到牢房之内。” “不行。我坚决不会去。” 回去就是自投落网,尤兵也不愿意选择这种方案。“第二种方法是寻找另外一条出路。” “你是说这条暗道还有一个出口?”魏秀娘听了尤兵的话,下意识地向用强光手电四处照了照。暗道除了向上和向下两个方向,再无其他可走之处。 “一定有的。” “为什么?” “因为咱们没有见到阿三!” “你是说阿三已经出离了暗道?” “极有肯能。如果这条暗道是首尾相连的话,咱们以牢房墙壁上的裂缝为起点,转了一圈多。无论是往前走,还是往后去,都未发现阿三的踪迹。” 魏秀娘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忽然,尤兵用右手食指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魏秀娘侧耳细听,一阵滚动的声音自头顶方向传来。 是陶瓷药瓶! 魏秀娘抬起强光手电,向声音方向照去。在距离头顶不远的台阶上,一个小瓷瓶蹦蹦跳跳地滚了下来。 暗道真的是首尾相连! 这个结果既在两人预料之中,同时也让两人有些发傻——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设计? 尤兵没有再迟疑,仔细回忆着刚才两人行走的过程。暗道一侧为木质结构,由于年代久远且空气干燥,大部分木板已经龟裂不堪。所以他们选择了走岩石表层内的石质台阶。 石质台阶只有一尺宽。尤兵清楚记得,为防止从台阶上掉下去,二人是紧贴岩壁前行的。也就是说,在行走过程中,整面岩壁几乎被他们摸了个遍,而在触摸中并未发现异常。 如果石质台阶与岩壁没有异常,那么…… 尤兵拿着强光手电,向暗道的另一侧照去。 暗道的另一侧是一排灰黑颜色的木板。木板的一头插在石阶侧面的凹槽中,另一头则严丝合缝地嵌扣在寒铁的凹凸之处。 尤兵抬脚在木板上轻轻踩了踩,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木板腐朽,发出这种声音很是正常。 尤兵没有发现异常,正当他收回右脚之际,木板下面忽然传出急促而轻微的齿轮转动声。 有机关! 当尤兵意识到危险,已经晚了。他脚踩得那块木板毫无征兆地翻转开来,本来朝上的板面迅速横向往下翻去。 也就在那一瞬间,尤兵感觉一紧,一条细小的绳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在脚腕之上。紧接着,一股不可抗拒之力将他的脚腕向下拖去。 “救我!” 尤兵一声惊呼。他想要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怎奈触手可及的除了岩石就是牢房的墙壁,毫无着力之处。 “不要!” 一声尖锐地叫声划破沉沉黑暗。尤兵身体猛地一振,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 是魏秀娘! 魏秀娘本来站在三米开外。见到尤兵遭遇危险,再想跑过去营救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魏秀娘一跃而起,身体扑倒在台阶之上。也幸会她当机立断,才险险抓住了尤兵的衣领。 此时,在脚腕那股大力的作用下,尤兵的身体已经陷了下去,只有肩部和脑袋尚在木板以上。 “抓住我的手!” 魏秀娘趴着台阶上,一只手抵住前面牢房的墙壁,用以稳固身体,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抓住尤兵的衣领。 尤兵穿得是监狱甲区的囚衣。由于现在是夏天,面料极薄。在重力与拉力的相互作用之下,本来就质量不佳的囚衣开始扭曲变形。 仅仅是片刻工夫,尤兵囚衣的肩膀部位出现了一道寸余长的小口子。 刺啦……眨眼功夫,小口子变成了半尺长的大口子。 不好!尤兵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反手向魏秀娘的手腕抓去。就在抓住的那一瞬间,尤兵感觉身体猛地往下一沉,脖子以下全部陷到了木板以下。 “攥紧,我要用力了!” 见尤兵攥住了自己的手腕,魏秀娘一回手,同样将尤兵的手腕反抓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她银牙一咬,用尽全力将尤兵向上拽去。 按照魏秀娘的想法,尤兵不过一百二三十斤的体重。凭借她几年的修为,将尤兵拉出陷阱应该轻轻松松就可以搞定。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尤兵的脚踝上还套着一条绳索。那条绳索随着尤兵身体摆动开始加力,将尤兵向下拖去。 “啊!” 拖拽过程中,魏秀娘明显感觉尤兵的身体沉了许多。她本来已经将尤兵拽出半尺有余,在那条绳索的作用下,不仅尤兵再一次被拖到木板以下,就连魏秀娘小半个身子也被拖了进去。 “魏小姐,快放开我。这里危险!” “我不放!” “快放开,我想到了自保的方法!” 自保?天晓得! 尤兵只觉脚踝处的绳索拉力越来越大。看这趋势,将自己拖进去是分分钟的事情。 听到尤兵的话,魏秀娘的眼睛亮了一下。继而,她摇了摇头,“坚决不放。我怕放手后,你会跑掉!” 尤兵知道魏秀娘的意思。但形势紧迫,怎容他儿女情长,“放开我!”尤兵一声大喝。 魏秀娘只觉尤兵的身子猛地一沉,两人的手本是相互攥着,如今尤兵的手突然强制松开。 “不!” 魏秀娘的手随之一空。与此同时,她的肩膀被尤兵狠狠一推。 再见了,魏秀娘!再见了,兵族认识我的所有人! 在撒手的一瞬间,尤兵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远离自己而去,也包括那个哭喊着被推回暗道之中的魏秀娘…… i01 牛皮绳索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一节 牛皮绳索 裂缝,寒铁,绳索,骸骨。 这四者之间本毫无瓜葛,而在洗兵城一号监狱的地下,却有机地交织在了一起。 裂缝足有千丈长、几十丈宽,不知何时,也不知何人在其上铺设了一块巨大的寒铁,将深不见底的裂缝遮盖得严严实实。 在寒铁的中间部位,有一排纵向排列的直径两尺多宽的孔洞。孔洞密密麻麻,一个连着一个,从裂缝的一端连到了另一端。每个孔洞内部,都延伸出一条或是数条绳索,而每一条绳索的末端则绑缚着一具已经呈现灰黑颜色的尸骸。 如果细细观察,尸骸有一个共同特征——都是一只脚踝被绳索牢牢套住,倒悬于裂缝中间。 让人奇怪的是,大多数尸骸残肢断臂,且残骨上很明显地留有一道道横七竖八的爪痕。 尤兵就在这样一种场景中醒来的。与尸骸一样,他的一只脚同样束缚着绳索,同样被倒挂在了半空中。 由于头朝下脚朝上,在重力作用下,血液集中到了头部,使得尤兵脸红脖粗、头昏脑涨,睁眼观物都有些困难。 尤兵吃力地抬起头,向四周看去。上面是厚重的寒铁,两边是陡峭的岩壁,下面是皑皑的雾气。 “有人吗?”尤兵高喊了一声。让他失望的是,周围除了连绵不绝的回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尤兵无意中触发机关,被暗道中的绳索束缚。魏秀娘为营救尤兵,险些被拖入陷阱。万般无奈之下,尤兵只好放弃了救助。 之后呢? 尤兵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之后,暗道的木板自动合拢,周围一片黑暗。在重力作用下,以及脚踝处绳索的拖拽下,进入了一条极为狭窄的下行通道。不知下滑了多久,头部撞击到一个硬物,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绳索? 尤兵忽然想起那条将自己拖入陷阱的绳索,他不觉腰腹一用力,将上身微微抬起,向脚踝处看去。 那是一条由数十根纤细的牛皮条编扎而成的绳索。每一根牛皮条仅有头发丝粗细,上下均匀光滑。它们穿插在一起,相互交织着、盘绕着,居然呈现出四个大字——擅入者死! 好精妙的编制手法! 恍惚间,尤兵感觉绑缚自己脚踝的不是牛皮绳索,而是一条几欲飞翔的蛟龙。 怎么会有如此幻觉? 尤兵心中暗惊。他再一用力,将上半身奋力抬起。与此同时,尤兵抬起胳膊,打算抓住绳索,顺着上方的孔洞回到暗道之中。 谁成想,就在尤兵双手抓住绳索的刹那,一股强大的电流自握紧之处突兀地出现了。 “啊!” 在电流刺激下,尤兵身体一阵抽搐,双手不自觉地松开绳索,再一次变回了头朝下脚朝上的悬挂状态。 怪不得周围有如此众多的尸骸! 尤兵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些死去之人不是不想逃走,而是无法逃脱。往上逃,有电流拦路;往下去,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稍有差池便会摔得粉身碎骨;而左右两边是直上直下的岩壁,别说是人,就是善于攀爬的猿猴也难以从岩壁处逃脱。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裂缝之上是号称防御措施洗兵城无双的一号监狱;裂缝入口处要么是让人无法脱身的循环石阶,要么是置人于死地的翻板陷阱;而裂缝下面却是雾气缭绕、深不见底部…… 种种迹象让尤兵想到了一幅画面。 前几天,高老二为了给他的哥哥高老大报仇,曾在十五号牢房内痛打尤兵。那个时候,尤兵刚刚经历电刑惩戒,整个身体处于无法抵御的酥软状态。也就是那段时间,尤兵的识海中出现了一道五彩光束。光束流转之处,映射出一副副栩栩如生的图案。 尤兵记得,其中一副场景是自己坐在地下裂缝中间的一块巨石上。巨石之下岩浆汹涌,巨石之上热浪翻滚。而在岩浆与热浪之间,一道道五彩光束自地下射出直插云天…… 同样是地下大裂缝,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在来洗兵城之前,尤兵从未意识到梦境与现实会有所关联。作为唯物主义者,他甚至认为梦就是梦,现实就是现实,两者不会也不可能有因果联系。 然而,结识“禽兽九人组”后,尤兵的“三观”有些凌乱了。特别是朱老八画得关于仙缘旅店的梦境草图,让尤兵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些人对一些事情的“梦想成真”。 如今,看到这道恢宏而神秘莫测的地下大裂缝,尤兵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识海中产生的那副场景。 想到这里,一个置死地而后生的念头出现在尤兵脑海中。随着神识流转,龙渊宝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此时的尤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打算豪赌一场——砍断脚上的牛皮绳索,赌自己平安无事地落到裂缝下方。 尤兵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原因很简单。首先,通过蛇老三、朱老八以及冰峰十八的描述,印证了某些梦境与现实的关联性。其次,尤兵坚定地认为自己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也是一种预兆。既然是预兆,说明自己必将经历那种过程。而经历那一过程的前提条件是自己不能现在被摔死。 也许,尤兵的想法过于偏执。但如今的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依靠魏秀娘逃脱?凭借魏秀娘的实力,别说救自己,就是自保都有些困难。 依靠自己逃脱?通过刚才的试探,顺着绳索爬上去的道路已经被堵死;而左右两边是直上直下的岩壁,光滑如镜,没有着力之处,很显然也无法逃脱。 还有就是等待,等待一个恰当的逃脱机会。那种渺茫的机会能够等到吗?尤兵环顾四周数以千计的尸骸,不禁苦笑了一声。如果等下去,自己也许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早死早托生,就赌这一次吧! 尤兵心一横,拔剑,挥臂,砍剁……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当”地一声轻响,宝剑砍在牛皮绳索上发出金属般撞击之声。 牛皮绳索居然毫发未损! 怎么回事? 在尤兵印象中,龙渊宝剑属于上等利器,别说是一条小小的牛皮绳索,就是一头牛,挥手间也能一劈两半。 绳索有异! 联想到刚才产生的强大电流,尤兵心中大为诧异。他心神一凝,将神识灌注到宝剑剑体,霎时间,龙渊宝剑光芒四射,一股龙吟之声隐隐自剑芒中传来。 “开!” 尤兵横下一条心。要么枯等等成一具白骨,要么奋力一搏博出一条活路。所以,他出剑极快极狠,一剑砍在牛皮绳索之上。 当! 这次的撞击声较之刚才要响亮许多。尤兵只觉胳膊一阵酸麻,龙渊宝剑在嗡鸣声中脱手而出。 幸亏尤兵有所准备,见宝剑坠向下方,他神识一聚,一只虚无的神识大手激射而出。 好险! 待收回龙渊宝剑后,尤兵暗自心惊。他拢目光向脚踝部位看去,自己全力一击,仅仅将牛皮绳索砍坏分毫。 好厉害! 在那一瞬间,尤兵有种错觉,恍若自己又陷入了监狱的一级警戒之中。特别是那股反震力量,与一号监狱的防御方式简直是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难道这里的设置与一号监狱的警戒阵法出自一脉?或者是一人所为? 想到这里,尤兵对于一号监狱以及这道深不见底的大裂缝产生了愈加浓厚的兴趣。 不管兴趣怎样,尤兵当前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如何逃脱。看到牛皮绳索上出现些许裂缝,尤兵一咬牙关,再次将宝剑高高抬起。 砍击、震飞、收回,砍击、震飞、收回……如此反复七八遍后,绳索上细如发丝的牛皮条被尤兵砍断了十数根。 已经断掉三分之二了! 见到绳索逐渐被自己砍开,尤兵精神为之一阵。看来,绳索毕竟是绳索。它再坚韧,再被赋予阵法的特性,它也仅仅是一条绳索! 欣慰的同时,尤兵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些疑问油然而生。周围被倒挂的数以千计的尸骸中,生前的修为不乏有远超自己之人。他们为什么没有挣断绳索逃脱?难道死亡的原因仅仅是怕被摔下去吗? 长时间倒挂于此,面临的结果一定是死亡。而挣脱绳索掉落到裂缝下方,还有一丝生还的期望。孰轻孰重,很容易可以分清。 在他们死亡背后,一定存在隐情! 冥冥中,尤兵感到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悄悄抓向自己。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顾不上胳膊酸痛、身体乏力,再次高高抬起龙渊宝剑。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铜铃声自裂缝下方的浓雾深处传来。那铃声清脆无比,有如天籁之音,在宽大的裂缝间不断回响着。 尤兵微微一愣,抬起的龙渊宝剑不自觉地收了回去。他顺着铃声的方向看去,只见浓重的雾气不知何故开始旋转起来。 浓雾旋转的速度由慢及快,仅仅是眨眼功夫,浓得看不透的雾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形状。而“漏洞”底部,赫然现出了一个金黄色的巨大身影…… i02 迦楼罗鸟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节 迦楼罗鸟 那是什么东西? 诧异之下,尤兵忘记了挥剑劈砍绳索,怔怔地向下方看去。 透过浓雾形成的巨大“漏斗”,尤兵看到了一只飞鸟。那只鸟上嘴下弯,趾上有爪,通体呈金黄颜色。 这是一只——迦楼罗巨鸟! 迦楼罗巨鸟属于金翅大鹏雕的一种。按照民间约定俗成的分类方法,半米左右的叫隼,一米左右的叫鹰,一米以上的叫雕。而这只迦楼罗巨鸟展开翅膀足有二十余丈长! 见过巨大的石蛇和马陆,这次看到迦楼罗巨鸟,尤兵并未显得过于诧异。让他惊奇的是迦楼罗巨鸟颈部悬挂的一个青铜铃铛。 青铜铃铛足有拳头大小。相对于巨大无鹏的迦楼罗巨鸟来说,显得很是微不足道。 但,这并不影响尤兵对青铜铃铛的注意。 尤兵目光所及之处,发觉青铜铃铛很是眼熟。 在哪儿见过? 对了,是在石林深处的地下。与超级马陆遭遇时,那条超级存在的两只触角上也悬挂着青铜铃铛! 是巧合吗? 同样是巨大无鹏,同样是在地下,同样悬挂着青铜铃铛……种种偶然让尤兵不得不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内在的关联。 啸! 迦楼罗巨鸟一声鸣声,双翅大展,瞬间穿过了浓雾。 不好,它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见迦楼罗巨鸟眼中寒光闪动,两只粗大的爪子前伸,直直抓向尤兵。 尤兵再想挥剑斩断脚踝上的绳索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得迎面劲风扑来,吹得他无法睁眼也无法呼吸。 好大的威势! 尤兵深吸一口气,一股神识注入剑体。与此同时,口中喝出四个字——小千剑法! 如果换作平时,尤兵绝不会一上手就使出看家本领。然而,这次属于特殊情况。 一方面,对方实力不可小觑。据传说,迦楼罗巨鸟又叫妙翅鸟、项瘿鸟,为印度教毗湿奴神所跨乘。它住于须弥山下层,常取诸龙为食。面对如此一个超级存在,尤兵怎敢轻视。 另一方面,尤兵如今处于不利局面。肩头阳火尚未完全燃烧,且被束缚住脚踝倒悬于半空中。如果一招不慎,势必落入下风。 随着尤兵一声喝喊,龙渊宝剑光芒大盛,五丈长的剑芒虚影直直劈向迦楼罗巨鸟。 也许是迦楼罗巨鸟单纯地将尤兵当做了美味食物,面对剑芒袭来,它居然没有躲闪。 嘭!剑芒虚影劈在迦楼罗巨鸟的翅膀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借着挥劈之力,尤兵悬于半空的身体借力荡到了另外一边,才险险躲过迦楼罗巨鸟的袭击。 这一劈之下,尤兵几乎灌注了他能够掌控的全部念力。让他吃惊的是,迦楼罗巨鸟的飞行轨迹仅仅是偏移了些许。别说是重伤迦楼罗巨鸟,就连它身上金黄色的羽翼也未能伤及半分。 好厉害的神鸟! 要知道,在地下河附近与超级马陆对决时,面对龙渊宝剑,巨大的超级马陆也未敢硬接,而是用小腭将其钳制住。没想到,这只迦楼罗巨鸟居然不在乎龙渊宝剑的砍劈。 不对! 尤兵眼睛一眯,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万事万物不可能完美无缺,有强必有弱,有软必有硬。也许,对于迦楼罗巨鸟来说,羽毛是它的护甲,是一种防御攻击的手段。 想到这里,尤兵眼神流转,目光锁定在迦楼罗巨鸟的头部以及利爪之上。这里是羽毛最稀疏的部位! “小千剑法!” 在尤兵的喝喊声中,龙渊宝剑的剑芒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 一时间,尤兵身前流光溢彩,两组剑芒分别袭向迦楼罗巨鸟的头部和腿部。 当!当!当…… 这次发出的不再是沉闷的声音,隐隐有金属撞击声。 然而,在尤兵的全力攻击下,迦楼罗巨鸟仅仅是身形略一迟滞,依然没有受伤的迹象。 尤兵有些傻了。他没想到,世间竟然真有“刀枪不入”的血肉之躯,而且“刀枪不入”的居然是一只大鸟。 尤兵傻眼,迦楼罗巨鸟同样也有些发愣。让它惊讶的是,一个小小的人类居然敢主动挑衅自己。这让处于食物链顶端的迦楼罗巨鸟不由怒火中烧。 盛怒之下,迦楼罗巨鸟双翅一振,以更快更凶猛的速度向尤兵袭去。 面对迦楼罗巨鸟巨爪袭来,尤兵知道龙渊宝剑已经无法化解。万般无奈,他只好将神识全部散出,大喝一声“挡”! 只见神识自尤兵印堂处疯狂涌出,在身前迅速形成了一堵高大的“神识壁垒”。 “壁垒”形成的刹那,迦楼罗巨鸟已经夹携着劲风而至。由于“神识壁垒”整堵墙面迎向迦楼罗巨鸟,再加之尤兵倒悬于半空中毫无着力点,劲风居然将有质无形的“神识壁垒”连同尤兵吹离了原位,吹出了迦楼罗巨鸟的攻击范围。 这本是一次偶发事件。也就是这个小小的契机,让尤兵眼前一亮。他心念微动,立即调整了“神识壁垒”的角度,将本来平直的“神识壁垒”折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弧外侧紧贴身体,弧内侧则面向迦楼罗巨鸟。就这样,一堵风墙就此形成。 接下来,迦楼罗巨鸟与尤兵的血腥对抗简直成了舞台上的杂耍表演。迦楼罗巨鸟袭击过来,尤兵便被劲风吹出老远;待迦楼罗巨鸟飞走,缺少了劲风的支撑,尤兵在重力作用下回荡到原位。一时间,一鸟一人仿佛成为了阴阳两个极面,在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相互排斥下始终无法亲密接触。 尤兵的性命暂时得到保障,可苦了身边同样倒悬于半空的尸骸。它们本来已经残臂断腿,在劲风猛烈吹拂下,彼此之间猛烈碰撞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不多时,有些尸骸禁受不住撞击,掉落于岩壁之下。而那些束缚尸骸的绳索则慢慢上升,缩回了下行通道的孔洞之内。 这已经是第八次攻击了! 面对迦楼罗巨鸟接二连三的进攻,尤兵感觉精力和体力有些难以为继。长时间的头朝下悬空倒挂,长时间的凝神聚气使用念力,长时间的高度紧张面对攻击……这一切让尤兵心底升腾起一丝绝望。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尤兵深知,此时的自己和迦楼罗巨鸟相持的是一种耐力。只要迦楼罗巨鸟飞行,就必然会引起空气漩涡产生劲风;而自己,只要迦楼罗巨鸟攻击,就必须用神识进行抵御。一个是飞行攻击,一个是神识抵御,只要其中一方无法坚持,则这场战斗便会分出胜负。 很明显,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敌不过迦楼罗巨鸟! 尤兵抬眼看去,百米之外的岩缝中间,迦楼罗巨鸟又一次摆出攻击架势蓄势待发。 啸! 迦楼罗巨鸟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开始了第九次攻击。 在那一瞬间,尤兵发觉迦楼罗巨鸟的攻击速度不仅没有迟缓,反而愈加迅捷。特别是夹携而来的劲风令人窒息,几乎将凝聚而成的“神识壁垒”打散。 也罢! 尤兵再也顾不上多想,把心一横。没等身体被“吹”走,他心念忽地一散,身前的“神识壁垒”陡然消失。与此同时,龙渊宝剑奋力向脚踝处的牛皮绳索砍去。 在迦楼罗巨鸟出现之前,牛皮绳索已经被砍断了七七八八。这次危机之下,尤兵自然使用了全力,龙渊宝剑的势道可想而知。 只听“咔嚓”一声,牛皮绳索被尤兵一剑砍断。 几乎是同一时间,迦楼罗巨鸟飞到了尤兵身前。 “起!” 尤兵一声爆喝,神识自龙渊宝剑中激射而出,盘卷在断裂的牛皮绳索之上。 这仅仅是个开始。 随着尤兵神识收紧,他的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拔起了一米有余。 嘭! 随着牛皮绳索电光一闪,神识自动断开,尤兵恰到好处地落在了迦楼罗巨鸟宽大的羽翼中间。 对于这次成功逆袭,尤兵归结为是一种侥幸。 前八次攻击,在“神识壁垒”风阻的作用下,尤兵均被迦楼罗巨鸟飞翔产生的劲风吹走。由于惯性思维,对于这次攻击,迦楼罗巨鸟并未看好,甚至它连利爪都未及时伸出。 也正是基于这种麻痹心理,尤兵在劈断牛皮绳索时才险险躲过迦楼罗巨鸟的正面攻击,并分毫不差地跌落在了迦楼罗巨鸟的羽翼之间。 被尤兵逆袭得手,迦楼罗巨鸟不干了。它一声长鸣,双翅收起,身体陡然向下坠去。 尤兵只觉得两耳生风,眼前的岩壁如同一列逆向行驶的火车在身边疾驰而过。幸好迦楼罗巨鸟的羽翼粗大结实,尤兵紧紧抓在手中,一刻不敢放松。 不知下坠了多久,迦楼罗巨鸟的翅膀猛地一振。没等尤兵反应过来,迦楼罗巨鸟一个回旋,直冲向岩顶。 太刺激! 开始的时候,尤兵双眼圆睁,紧张地关注着身边的变化。渐渐的,尤兵眼花缭乱起来。他索性眼睛一闭,对于迦楼罗巨鸟的飞行不理不睬、听之任之。 直上、直下,翻滚、回旋……恍惚间,尤兵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坐在了一架过急速行驶的过山车中。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渐渐的,尤兵分不清了东西南北、上下左右。 任它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此时的尤兵把心一横。他唯有坚持,坚持抓牢迦楼罗巨鸟的羽翼,坚持不被迦楼罗巨鸟的狂暴动作甩进深不见底的岩缝中…… i03 青铜铃铛(上)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三节 青铜铃铛(上) 不知过了多久,迦楼罗巨鸟终于停止了近乎自杀似的飞行。 尤兵长出了口气,感觉周身湿漉漉的,那是汗水所致。在迦楼罗巨鸟飞行过程中,为防止坠入岩下,尤兵双手紧攥巨大的羽毛,几乎耗尽了全部力气。用力过度,再加上过度紧张,不知不觉间汗水打透了衣衫。 这是哪里? 尤兵环顾四周,发觉迦楼罗巨鸟落在了一个巨大的鸟巢内。鸟巢位于岩壁一侧生长出的一棵崖柏之上,面积足有四五十丈大小。鸟巢里面堆满了宣腾腾的干草,干草中间赫然摆放着一枚奇大无比的鸟蛋。 迦楼罗巨鸟是想把我收为压寨夫人,还是打算让我为它孵蛋? 尤兵没敢跳下鸟背,依然紧紧地攥着迦楼罗巨鸟的羽毛,静观它下一步动作。 迦楼罗巨鸟降落到鸟巢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巢穴中的巨蛋,然后向岩壁一侧走去。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让尤兵奇怪的是,迦楼罗巨鸟居然对着岩壁摇晃起了脖子。摇晃中,挂在脖子上的那个拳头大小的青铜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它这是…… 没尤兵反应过来,迦楼罗巨鸟对面的岩壁处蕴出一圈光波。光波初始时仅有碗口大小,随着青铜铃铛不断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光波越来越大,越来越立体。仅仅是几个呼吸时间,光波化成了一条一人多高的有形有质的通道。 我靠! 尤兵不觉惊大了嘴巴。他从未想过,一只貌似传说中的奇鸟能够开启一条神秘的通道,而且,开启通道的办法居然是利用青铜铃铛的铃声。 尤兵趴伏在迦楼罗巨鸟的后背上,顺着光波通道入口向里面看去。只见通道内部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一部分就是光波形成的通道。它的一头连在鸟巢之上,一头与岩壁相接。另一部分是岩石通道。不知什么时候,岩壁上也开启了一个洞口,洞口与光波通道相连,里面曲曲折折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迦楼罗巨鸟到底是什么意思?初时,它打算猎捕自己;见自己跳跃到它的后背上,又打算将自己甩下万丈深渊;如今,猎捕不成,挣脱不得,难道它是想…… 尤兵脑海中涌出了两个字——示弱。打开一条通道,让自己由此逃生。 会是这样吗? 思虑间,尤兵忽觉身下一轻,那只巨大凶猛的迦楼罗大鸟居然趴伏在了鸟巢内。 示弱,一定是示弱! 迦楼罗巨鸟的行为更加坚定了尤兵的想法。他试探性地松开一只紧抓羽翼的手,迦楼罗巨鸟没有反应。尤兵用手轻轻拍了拍迦楼罗巨鸟的头部,迦楼罗巨鸟不仅没有反应,还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尤兵心里很是纠结。趴伏在迦楼罗巨鸟后背上相对安全,对于生命所有保障,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等自己累了、渴了、饿了、困了,如何处理?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保持此等状态吧?终究要从迦楼罗巨鸟的后背上下去。 如果下去,必然会出现两种结果。一种是迦楼罗巨鸟扮猪吃老虎,故意示弱。等待时机成熟,一举将自己消灭。还有一种情况,迦楼罗巨鸟确实不想再招惹自己…… 想到第二种情况,尤兵把心一横——也罢,就赌自己命大! 尤兵松开了另一只紧攥羽毛的手,见迦楼罗巨鸟没有反应,他双腿一偏,顺着迦楼罗巨鸟巨大的羽翼滑落下来。 没有反应,迦楼罗巨鸟依然没有反应,依然如同睡着般趴伏在鸟巢内。 很好! 正当尤兵转身面向光波通道之际,忽然里面人影一闪,紧接着是两声“汪汪”的犬吠声。 是阿三? 尤兵本来有些犹豫——是顺着侧生的崖柏攀沿到岩壁底部?还是按照迦楼罗巨鸟的指引进入神秘通道?在迦楼罗巨鸟“示弱”的时候,尤兵曾瞟了几眼下方。鸟巢位于浓雾之下,也就是说,岩壁下方的情景已经能够一览无余了。据尤兵观察,自鸟巢到岩壁底部,还有二三百丈的深度。尽管岩壁直上直下,但每隔一二十丈便会侧生出一两棵崖柏,这让尤兵有一半的把握能够安全下到底部。 而迦楼罗巨鸟打开的通道不同,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道路,更不知道通向何方。最最关键的是,通道是迦楼罗巨鸟打开的,它的居心仅仅是“示弱”这么简单吗? 当然,有一弊必有一利。通道虽然前途未知,但通道内部的空间与迦楼罗巨鸟的庞大身躯相比,很是狭小。如果自己进入通道,迦楼罗巨鸟是无法进入的。而顺着崖柏向下逃生,很容易遭到迦楼罗巨鸟攻击。 正因为这种利弊权衡,尤兵有些犹豫,不知道哪一条逃生的方式才是最佳的路径。 随着通道内人影闪动,特别是那两声“汪汪”的犬吠声,坚定了尤兵的主意——走光波通道。 尤兵没有再犹豫,趁着迦楼罗巨鸟尚未睁开眼睛,一头钻进了通道之中。 正如尤兵所见,光波通道有质有形,踩在里面软软的,似乎有弹性。此时的尤兵哪还顾得这些,几乎是以冲的姿态,向里面跑去。 事情的发展充斥着无尽的变数。尤兵刚刚跑出十几步,脚下忽然一软,双脚双腿陷了下去。 不好,是陷阱! 判定是陷阱,为时已晚。尤兵只觉得光波通道在迅速变窄变小,转眼间将尤兵束缚成了一团。 “阿三,救我!”尤兵冲着岩壁方向一声喊叫。 然而,尤兵没有听到阿三“汪汪”的回应,满耳尽是“阿三救我”“ 阿三救我”的回音声。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又是那个青铜铃声。 在此时的尤兵听来,青铜铃声不再悦耳,它变成了一把利刃,硬生生地划破了尤兵眼前的景象。 半空中哪有什么光波通道,岩壁上哪有什么岩石入口。幻象,一切都是幻象。就连一晃即逝的人影以及那貌似阿三的“汪汪”犬吠,都是幻听幻觉。 随着青铜铃声将幻象划开,尤兵发觉自己蜷缩在鸟巢的一个角落,一根能量绳索正在快速地捆绑着自己。 能量绳索的另一端正是那只“示弱”的迦楼罗巨鸟。不,确切地说,能量绳索源自迦楼罗巨鸟脖子上悬挂的那个青铜铃铛。 在迦楼罗巨鸟轻轻摇动之下,一条紫色能量绳索自青铜铃铛中激射而出,迅速缠绕在尤兵身上。 能够引发人的幻觉,能够束缚人的四肢。好一个青铜铃铛! 尤兵一咬舌尖,一股钻心的疼痛直沁肺腑。剧烈的痛感让尤兵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怎么办? 本以为迦楼罗巨鸟放弃逐杀,自己成功地逃过了一劫。没想到,那仅仅是一场梦,一场白日梦。尤兵用力挣了挣绳索,发觉能量绳索很是坚韧,别说是挣断,就是想要松弛一些也无法做到。 迦楼罗巨鸟! 尤兵目光一寒,抬头向五丈之外的迦楼罗巨鸟看去。此时的迦楼罗巨鸟显得很是从容自得,见尤兵被捆缚起来,它发出“啸”的一声长鸣,斩断了神识绳索与青铜铃铛的牵连,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鸟巢中央,开始一心一意地孵化起那枚巨大的鸟蛋,不再搭理尤兵。 对于迦楼罗巨鸟的不理不睬,尤兵先是一愣,继而是腾腾的怒火。如果说,在与迦楼罗巨鸟的打斗中,尤兵重伤或死亡,那是技不如人,尤兵倒也无话可说。如今呢?自己居然被一只飞禽所迷惑,掉进了迦楼罗巨鸟设下的陷阱中。如果仅仅是这样,尤兵的怒火还可以忍住,最让尤兵无法忍受的是,迦楼罗巨鸟的对他的不屑一顾。 你把老子当成了什么?难道是空气不成? 尤兵心神一凝,一股粗大的神识自印堂中激射而出。 “斩!” 尤兵知道,相对于刀枪不入的迦楼罗巨鸟来说,此时的神识攻击犹如挠痒痒。但尤兵依然将神识化成大刀的形状,狠狠地向迦楼罗巨鸟的脖颈处劈去。 不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就永不放弃! 行走在生死边缘,尤兵悟出一个道理——面对强者,只要心存放弃之心,对敌必输无疑。只有坚持下去,永不放弃,才能在无望的对阵中搏出一线生机。 这也难怪尤兵拼命。魏秀娘在头顶的岩壁上方生死未卜,化成人形的阿三失去了踪影。在这种情况下,尤兵无法依靠任何人,要靠只能靠自己。而当前的形势是,作为迦楼罗巨鸟的猎物,被迦楼罗巨鸟吞噬是早早晚晚的事情。既然横竖是死,尤兵不想将时间拖长,打算趁着迦楼罗巨鸟放松之机,杀出一条道路。 所以,尤兵将神识提高到了十成十。只见一把大刀虚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迦楼罗巨鸟脖颈部位劈去。 让尤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神识距离迦楼罗巨鸟脖颈还有一米多远,他的心神忽地一颤,神识化成的虚无大大刀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i04 青铜铃铛(中)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四节 青铜铃铛(中) 神识消失了?瞬息之间的变化令尤兵大吃一惊。 要知道,尤兵防御和进攻的主要手段就是神识。缺少了神识,尤兵犹如小鸟折翼。 怎么回事? 尤兵想要站起身看个究竟。怎奈,青铜铃铛传导出来的神识绳索有形有质,尽管迦楼罗巨鸟切断了两者之间的关联,但神识绳索不仅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束缚得更加牢固。尤兵别说是站立,就是坐起身都十分困难。他只能抻着脖子瞪着眼,向迦楼罗巨鸟方向看去。 在刚才与尤兵的较量中,迦楼罗巨鸟也许是耗费体力过多,此时正闭着双眼昏昏沉沉地孵蛋呢。 看迦楼罗巨鸟的神态,对于尤兵的神识进攻,似乎没有察觉。 奇怪! 迦楼罗巨鸟的反应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扮猪吃老虎。装作不知情,在自己麻痹大意中寻找某些契机。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迦楼罗巨鸟已经捉住自己,而且目前自己的状况既无法攻击,也无法逃离,迦楼罗巨鸟没有必要再装傻充愣。 第二种情况是迦楼罗巨鸟对自己的攻击不屑一顾。迦楼罗巨鸟刀枪不入,别说是神识形成的利刃,就是自己压箱底的武器龙渊宝剑对它也是无可奈何。所以迦楼罗巨鸟不在乎自己采取何种手段。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迦楼罗巨鸟的确没有感知到自己的攻击。如果是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尤兵眉毛一挑,目光落在迦楼罗巨鸟的青铜铃铛上。 此时,尤兵距离迦楼罗巨鸟只有五丈远,它脖子上悬挂的青铜铃铛看得清而且真。 铃铛有拳头大小,青铜材质,整体为下部开口的钟形。也许是潮湿和氧化原因,上面长满了斑斑驳驳的绿锈。在绿锈尚未覆盖的地方,似乎刻画着某种图文。 尤兵双眼一眯,聚拢目光仔细看去。 那是一些文字。确切的说,那是一些梵文字符。梵文字符形状古怪,但尤兵看着十分眼熟。 对了,是在尤家镇的古宅内。 那时,在失忆的范无救的指引下,尤兵进入了古宅的地下二层。在那里,尤兵第一次遇到了以人形示人的蛇蚁王。较量中,尤兵不敌,被迫退到自己的识海内。危急时刻,黄金头像恰到好处地出现了,用梵文字符降服了不可一世的蛇蚁王。 由于千钧一发、生死攸关,尤兵对当时的场景记忆深刻。特别是那些铺天盖地的梵文字符,尤兵更是记忆犹新。 青铜铃铛上的字符怎么和黄金头像驱动的梵文字符如此相似?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相似,尤兵权当是一种巧合。当他目光移向上方时,忽然发现悬挂青铜铃铛的绳子也是那么眼熟。 绳子灰黑颜色,由数十根纤细的牛皮丝编制而成。这种材质和编制手法居然与倒悬自己于半空中的牛皮绳索一般无二! 一时间,尤兵的思绪有些凌乱了。 从绳子来看,岩壁上方陷阱的建造者与青铜铃铛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从青铜铃铛上面的梵文字符来看,它似乎又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换而言之,自己与陷阱的建造者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推出这一论断,尤兵把自己都惊呆了。 怎么可能?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布局存在了千年以上。它们怎么能够与自己搭上关系?会不会是自己的联想过于丰富了? 尤兵不敢再想下去,将心思又收回了现实。 现在的尤兵,与倒悬于岩壁之上的心态相比,有了明显变化。那个时候,尤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么等死,要么挥剑砍断绳索赌自己命大,摔下岩缝能够存活下来。如今不同了,蜷缩在鸟巢之内,尽管有迦楼罗巨鸟这个巨大的威胁,但岩壁侧生的崖柏为尤兵逃脱留出一线希望。 如何逃脱?逃脱的前提是摆脱能量绳索的束缚。 尤兵将目光再一次投向青铜铃铛。很显然,这个青铜铃铛与超级马陆触角上的那两串一样,能够受到念力的控制。想要摆脱能量绳索,就必须得到青铜铃铛! 分清了因果关系,尤兵心念一转,一缕神识再次蔓延而出。这一次,尤兵没有选择冒然出袭,而是将神识悄无声息向悬挂青铜铃铛的绳子迂回过去。 尤兵的想法很直接。如果迦楼罗巨鸟没有察觉出自己的意图,如果能够利用神识将青铜铃铛自迦楼罗巨鸟脖子处摘取下来,如果青铜铃铛到手并解开束缚自己的能量绳索,如果这一切都顺利的话…… 想到这一系列“如果”带来的光明前景,尤兵的精神不觉为之一振。 尤兵与迦楼罗巨鸟的距离本就不远,在念力操控之下,神识很快就蔓延了过去。 慢些,再慢些! 尤兵暗暗告诫着自己,生怕一时失手造成不可弥补的状况。 五米…… 三米…… 一米…… “抓!” 就在神识接触到青铜铃铛绳子的刹那,尤兵心念微动,本来直线形状的神识,末端出现了一只虚无的“小手”。那只“小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伸出,“捏”住了绳子。 “起!” 尤兵暗喝一声,想要将绳子捏离迦楼罗巨鸟。 谁知,心念尚未传达到位,青铜铃铛忽然泛出一道紫色光芒。没等尤兵看清,心神忽地一振。那只虚无的神识“小手”便不见了踪影。 果然是青铜铃铛在作祟! 尤兵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利用神识盗取青铜铃铛的办法是行不通了。 接二连三的受挫,让尤兵感觉身心疲惫。见盗取青铜铃铛不成,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索性闭上双眼,打算休息片刻。 自从魏秀娘进入一号监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时间。一天时间里,尤兵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如果不是性命攸关,尤兵绝不会相信自己能够坚持得如此长久。 如今危险暂消,而逃跑又无望,困累之感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让尤兵挡无可挡。 休息一会儿,就休息一小会儿,待体力恢复些再做打算…… 尤兵是这样想的,但眼睛却不争气地慢慢合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半天时间,尤兵忽然醒了,是被一阵古怪的声音惊醒的。 嘎巴、嘎巴、嘎巴…… 尤兵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巨大的迦楼罗巨鸟依然闭着眼,趴伏在鸟巢的中央。而它的身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是迦楼罗巨鸟的幼崽! 刚才,睡梦中听到的“嘎巴 嘎巴”的声音,一定是幼鸟孵化时发出的声音。 也许是刚出生的缘故,幼鸟对一切都充满着新奇。它探出金黄色小脑袋左瞧瞧、右看看。特别是发觉尤兵正看向自己,它的眼睛一亮,似乎想要出来,又舍不得迦楼罗巨鸟温暖的羽翼。 “过来,我有好吃的。”尤兵轻轻唤了一声。 幼鸟刚刚出生,怎听得懂人类的话语。听到尤兵的声音,幼鸟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又缩回了迦楼罗巨鸟的羽翼之下。 怎么办? 在看到幼鸟的那一刻,尤兵眼前现出一道曙光。迦楼罗巨鸟尽管刀枪不入、全身毫无破绽,幼崽会不会是它的“软肋”? 想到这里,尤兵的脑海中冒出了四个大字——“劫持人质”。 不,是劫持“鸟质”。 没有办法,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特殊的情况必须用特殊的对待方式。 尤兵心神一凝,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只烧鸡。他没有丝毫迟疑,神识再次凝聚化作一只虚无大手,将烧鸡“拎”到了迦楼罗巨鸟面前。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被烧鸡散发的气味吸引,幼鸟又一次将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看到半空中散发着肉香的烧鸡,幼鸟嘴角处露出一长串唾液。没等尤兵有所动作,只见幼鸟猛地从迦楼罗巨鸟的羽翼下钻出,它双脚一用力,借助尚未长出羽毛的肉翅膀的扇动之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一口将烧鸡吞进了肚中。 好大的幼鸟,好快的速度! 尽管尤兵知道“食色性也”的古语,但幼鸟如此贪吃是他没有想到的。特别是见到幼鸟的体型,尤兵更是大吃一惊。 在尤兵思维中,幼鸟之所以称为“幼”,是因为它刚刚出生,身体柔弱而娇小。没想到,这只刚出生的迦楼罗幼鸟,身体居然与自己相仿。高约一米半,长近两米。特别是幼鸟展开肉呼呼的双翅,那威势不亚于成年的迦楼罗巨鸟。 一口吞掉烧鸡,幼鸟似乎很是满意鸡肉的味道。它张了张嘴巴,发出“啸”地一声鸣叫,向尤兵方向走了过来。 在那一刻,尤兵从幼鸟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贪婪。那是一种猎手捕捉猎物的欲望。尤兵一下子明白了,明白迦楼罗巨鸟为什么仅仅是捆缚自己,而没有将自己吃掉。原来,自己这个猎物是为幼鸟准备的。 想及此,尤兵心肠一硬——看来,这次我即使放过你,你会把我吃掉的…… i04 青铜铃铛(下)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五节 青铜铃铛(下) 凭心而论,对于眼前这只体型巨大的幼鸟,尤兵心理很纠结。 幼鸟刚刚出生,黄嫩嫩的细小茸毛、粉嘟嘟的肉色肌肤,再加上一对忽闪明亮的大眼睛,给人以人畜无害的感觉。 人之初,性本善。同样,“鸟之初”也是善良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原罪”。这让尤兵不忍下手。 然而,幼鸟一口吞下烧鸡暴露出来的贪婪,让尤兵不禁想到了另外一句古话——食色性也。 特别是看到幼鸟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在它忽闪的大眼睛中充满着对食物的无限渴望,尤兵忽然意识到,怜爱只是强者对于弱者而言的。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住,还谈什么怜爱! 想罢,尤兵神识一凝,龙渊宝剑出现在半空中。 “刺!” 尤兵一声轻喝,龙渊宝剑霎时间光芒四射,在空中划过半个弧度,向迦楼罗幼鸟迅疾刺去。 如果幼鸟全力以赴躲闪,或许能够躲过尤兵这一击。然而,幼鸟刚刚出生,对什么都有一种好奇心理。面对一把散发五彩光芒的宝剑,它眼睛亮了,居然不躲不闪主动迎了过去。 噗嗤! 龙渊宝剑自幼鸟右翅根部穿过,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口。霎时间,血液如同喷泉般四溅开来。 幼鸟先是一愣,巨大的痛感让它张开大嘴。 没等幼鸟哀鸣发出,一道粗大的神识自尤兵印堂中激射而出。 按照尤兵的想法,此次行动需要分三步走。第一步,重伤幼鸟,使其丧失战斗力。第二步,以神识虏获幼鸟,成为“鸟质”。第三步,以幼鸟进行要挟,迫使迦楼罗巨鸟放了自己。 啸!一声鸣叫划破平静,也打乱了尤兵的计划。 尤兵的神识尚未锁定幼鸟,迦楼罗巨鸟扇动翅膀产生的劲风已至眼前。 不好,被幼鸟他妈发现了! 尤兵暗自叫苦,赶忙收回神识,心念一转,龙渊宝剑向迦楼罗巨鸟劈去。 当!当!当! 龙渊宝剑劈在迦楼罗巨鸟的脖子上,发出一阵金属撞击声。这次,虽然没有对迦楼罗巨鸟造成任何伤害,却给尤兵留出了片刻喘息的工夫。 见迦楼罗巨鸟身形一滞,尤兵头、手、脚并用,被绑缚能量绳索的身体如同一条大肉虫子般,蠕动到了幼鸟的跟前。 不知是伤势严重,还是惊吓所致,幼鸟口中不住发出哀鸣,身体无力地瘫倒在鸟巢里不能动弹。 尤兵一咬牙关,心念再次转动。龙渊宝剑光华一闪,瞬间飞回尤兵身边。 不,确切地说,龙渊宝剑的剑尖直指向了尤兵旁边幼鸟的脖颈之处。 这几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等到迦楼罗巨鸟反应过来,“鸟质”已经掌控在尤兵的手中。 尤兵的举动着实出乎迦楼罗巨鸟的意料。见到幼鸟受到劫持,它不禁仰头一声长鸣,紧接着双翅振动,打算再次攻击尤兵。 噗嗤! 没等迦楼罗巨鸟飞起,龙渊宝剑又在幼鸟的翅膀上刺出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尽管鸟类的智商远低于人类,对于“人质”“鸟质”之类的概念不甚了解,但伤子之痛却是本能的原始反应。 见幼鸟接连受伤,迦楼罗巨鸟眼中红线顿起,哀鸣声不绝于耳。 令尤兵奇怪的是,迦楼罗巨鸟的悲愤仅限于鸣叫,原本展开的巨翼没有扇动,也没有收回,而是停滞在半空中,仿佛木雕泥塑一般。 它想做什么? “啊!” 尤兵忽然一声惊叫,只觉束缚他身体的能量绳索猛地一紧。 不好,迦楼罗巨鸟是在以退为进! 听到青铜铃声在耳边响起,尤兵忽然发觉上当了。 也就是迟疑的片刻时间,事情发展居然再次发生逆转! 此时的尤兵只觉得骨骼在一点一点地被勒弯,耳边能够清晰地听到骨头弯曲时发出的“嘎巴嘎巴”的声响。 疼啊! 沁入心扉的疼痛让尤兵一阵精神恍惚。那把神识控制的龙渊宝剑险些从空中掉落下来。 挺住,一定要挺住! 尤兵紧咬牙关,心神再次凝聚,只听“噗”“噗”“噗”三声轻响,幼鸟的身体上出现了三个血窟窿。 “放开我!” 尤兵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能量绳索,又指了指被刺得血肉模糊的幼鸟,从牙缝中挤出六个字——“你放,还是不放?” 如果说,刚才迦楼罗巨鸟眼中充满的是悲愤之情,而此时它的眼中充满了熊熊怒火。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在怒火的燃烧下,迦楼罗巨鸟将青铜铃铛摇晃得更加急促。 啊! 尤兵惨叫一声,束缚身体的能量绳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皮肉内陷了进去。 嘎巴! 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尤兵心一凉,从疼痛的方位来判断,折断的是一根肋骨! 嘎巴! 紧接着是腿骨折断。 嘎巴!嘎巴…… 一阵阵剧痛从不同的部位袭来。 开始的时候,尤兵能够清晰地感知疼痛的部位,仅仅是片刻,疼痛感便由点成线、由线成片。再之后,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似乎被折断骨头的躯体与尤兵无关。 不好,小命要玩完! 瞬间的事态发展让尤兵的心凉到了冰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想要冷静下来,怎奈大脑似乎停止了转动,唯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反复回荡——杀! 一时间,迦楼罗巨鸟的青铜铃铛声、幼鸟的哀嚎声以及龙渊宝剑刺破肌肤的洞穿声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痛感又回归尤兵的身体。 我没有被勒死!我没有被勒死! 一股求生的欲望在尤兵心头陡然升起。 尤兵吃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只见迦楼罗巨鸟趴伏于地,海碗大小的圆眼中有泪水不断地流出,而脖子上的青铜铃铛则被摘取下来,放在了离尤兵不远的干草堆上。 这是什么意思? 尤兵心中一动,脑袋吃力地向扭向旁边,向幼鸟看去。幼鸟的两只肉呼呼的翅膀被洞穿了百十余个血窟窿,鲜血将幼鸟身下的干草浸成了黑红颜色。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幼鸟躺在干草上一动不动,只有喉咙处一呼一吸间发出嗡鸣声,彰显着它生命的存在。 赢了!终于赌赢了! 尤兵动了动身体,发觉能量绳索已经消失。不过,让尤兵心惊的是,两条腿骨、一根臂骨以及数根肋骨和胸骨均被折断。 还好,仅仅是骨折,没有伤及重要的脏器。 尤兵没敢耽搁,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疗伤圣药,看也没看,倒出几粒塞进了口中。 趁着疗伤的工夫,尤兵将目光投向青铜铃铛。 经过与迦楼罗巨鸟的一翻生死决斗,尤兵对青铜铃铛的奇妙之处已经略窥一斑。他心随意动,一缕神识将青铜铃铛锁定。 叮铃铃…… 青铜铃声惊动了趴伏于地的迦楼罗巨鸟。迦楼罗巨鸟微微抬起头,见青铜铃铛被尤兵抓在手中,它心有不甘,刚想有所动作,忽然悬浮于幼鸟上方的龙渊宝剑光芒大盛。迦楼罗巨鸟打了个哆嗦,抬起的脑袋又慢慢垂了下去。 就这样,在岩壁一侧的巨大鸟巢中,一个因重伤倒地不起,一个因护儿心切不甘妄动。一人一鸟相互观望着,相互僵持着。谁也不敢多发出一个声音,谁也不敢多做出一个动作,生怕对方误解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尤兵长出了口气,才慢慢站起来身。 疗伤圣药不愧为疗伤圣药,仅仅是半个时辰,尤兵身上的重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特别是两腿折断的腿骨,站起身走动了几步,已经感觉不出行路的困难。 在这半个时辰里,尤兵尝试着用神识对青铜铃铛进行简单的控制。谁知,遭到了青铜铃铛的神识抵御。看来,这个青铜铃铛已经有了初步的自我意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做它的主人的。 尤兵没有执着于征服青铜铃铛,见初试不成功,便将其收纳进空间戒指,然后起身向幼鸟走去。 幼鸟伤得很重。尤兵在精神恍惚之下,驾驭着龙渊宝剑刺了它足有百十余剑。所幸刺中的部位均在翅膀上,没有伤到要害。 尤兵沉吟片刻,又取出了疗伤圣药,将半瓶丹丸全部倒出,然后碾成粉末状,撒在幼鸟的伤口之上。 啸! 旁边的迦楼罗巨鸟见状,发出一声长鸣。它刚想站起身保护幼鸟,忽然见到幼鸟的翅膀微微一动,紧接着幼鸟居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尤兵的伤口愈合能力已经超强,但与迦楼罗鸟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神鸟,果然是神奇之鸟! 尤兵惊叹了一声,见幼鸟向迦楼罗巨鸟方向走去,他并没有阻止,神识一动,将龙渊宝剑收回了空间戒指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刻,尤兵发现迦楼罗巨鸟眼中的悲愤和哀怨不见了,隐隐流露出激动和惊喜之色。 见到幼鸟平安无事,迦楼罗巨鸟向尤兵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脑袋低垂,双腿微屈,趴伏在尤兵面前。 它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将我自己带离这里?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尤兵不觉眼前一亮…… i05 青铜铃铛(下)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五节 青铜铃铛(下) 凭心而论,对于眼前这只体型巨大的幼鸟,尤兵心理很纠结。 幼鸟刚刚出生,黄嫩嫩的细小茸毛、粉嘟嘟的肉色肌肤,再加上一对忽闪明亮的大眼睛,给人以人畜无害的感觉。 人之初,性本善。同样,“鸟之初”也是善良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原罪”。这让尤兵不忍下手。 然而,幼鸟一口吞下烧鸡暴露出来的贪婪,让尤兵不禁想到了另外一句古话——食色性也。 特别是看到幼鸟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在它忽闪的大眼睛中充满着对食物的无限渴望,尤兵忽然意识到,怜爱只是强者对于弱者而言的。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住,还谈什么怜爱! 想罢,尤兵神识一凝,龙渊宝剑出现在半空中。 “刺!” 尤兵一声轻喝,龙渊宝剑霎时间光芒四射,在空中划过半个弧度,向迦楼罗幼鸟迅疾刺去。 如果幼鸟全力以赴躲闪,或许能够躲过尤兵这一击。然而,幼鸟刚刚出生,对什么都有一种好奇心理。面对一把散发五彩光芒的宝剑,它眼睛亮了,居然不躲不闪主动迎了过去。 噗嗤! 龙渊宝剑自幼鸟右翅根部穿过,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口。霎时间,血液如同喷泉般四溅开来。 幼鸟先是一愣,巨大的痛感让它张开大嘴。 没等幼鸟哀鸣发出,一道粗大的神识自尤兵印堂中激射而出。 按照尤兵的想法,此次行动需要分三步走。第一步,重伤幼鸟,使其丧失战斗力。第二步,以神识虏获幼鸟,成为“鸟质”。第三步,以幼鸟进行要挟,迫使迦楼罗巨鸟放了自己。 啸!一声鸣叫划破平静,也打乱了尤兵的计划。 尤兵的神识尚未锁定幼鸟,迦楼罗巨鸟扇动翅膀产生的劲风已至眼前。 不好,被幼鸟他妈发现了! 尤兵暗自叫苦,赶忙收回神识,心念一转,龙渊宝剑向迦楼罗巨鸟劈去。 当!当!当! 龙渊宝剑劈在迦楼罗巨鸟的脖子上,发出一阵金属撞击声。这次,虽然没有对迦楼罗巨鸟造成任何伤害,却给尤兵留出了片刻喘息的工夫。 见迦楼罗巨鸟身形一滞,尤兵头、手、脚并用,被绑缚能量绳索的身体如同一条大肉虫子般,蠕动到了幼鸟的跟前。 不知是伤势严重,还是惊吓所致,幼鸟口中不住发出哀鸣,身体无力地瘫倒在鸟巢里不能动弹。 尤兵一咬牙关,心念再次转动。龙渊宝剑光华一闪,瞬间飞回尤兵身边。 不,确切地说,龙渊宝剑的剑尖直指向了尤兵旁边幼鸟的脖颈之处。 这几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等到迦楼罗巨鸟反应过来,“鸟质”已经掌控在尤兵的手中。 尤兵的举动着实出乎迦楼罗巨鸟的意料。见到幼鸟受到劫持,它不禁仰头一声长鸣,紧接着双翅振动,打算再次攻击尤兵。 噗嗤! 没等迦楼罗巨鸟飞起,龙渊宝剑又在幼鸟的翅膀上刺出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尽管鸟类的智商远低于人类,对于“人质”“鸟质”之类的概念不甚了解,但伤子之痛却是本能的原始反应。 见幼鸟接连受伤,迦楼罗巨鸟眼中红线顿起,哀鸣声不绝于耳。 令尤兵奇怪的是,迦楼罗巨鸟的悲愤仅限于鸣叫,原本展开的巨翼没有扇动,也没有收回,而是停滞在半空中,仿佛木雕泥塑一般。 它想做什么? “啊!” 尤兵忽然一声惊叫,只觉束缚他身体的能量绳索猛地一紧。 不好,迦楼罗巨鸟是在以退为进! 听到青铜铃声在耳边响起,尤兵忽然发觉上当了。 也就是迟疑的片刻时间,事情发展居然再次发生逆转! 此时的尤兵只觉得骨骼在一点一点地被勒弯,耳边能够清晰地听到骨头弯曲时发出的“嘎巴嘎巴”的声响。 疼啊! 沁入心扉的疼痛让尤兵一阵精神恍惚。那把神识控制的龙渊宝剑险些从空中掉落下来。 挺住,一定要挺住! 尤兵紧咬牙关,心神再次凝聚,只听“噗”“噗”“噗”三声轻响,幼鸟的身体上出现了三个血窟窿。 “放开我!” 尤兵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能量绳索,又指了指被刺得血肉模糊的幼鸟,从牙缝中挤出六个字——“你放,还是不放?” 如果说,刚才迦楼罗巨鸟眼中充满的是悲愤之情,而此时它的眼中充满了熊熊怒火。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在怒火的燃烧下,迦楼罗巨鸟将青铜铃铛摇晃得更加急促。 啊! 尤兵惨叫一声,束缚身体的能量绳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皮肉内陷了进去。 嘎巴! 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尤兵心一凉,从疼痛的方位来判断,折断的是一根肋骨! 嘎巴! 紧接着是腿骨折断。 嘎巴!嘎巴…… 一阵阵剧痛从不同的部位袭来。 开始的时候,尤兵能够清晰地感知疼痛的部位,仅仅是片刻,疼痛感便由点成线、由线成片。再之后,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似乎被折断骨头的躯体与尤兵无关。 不好,小命要玩完! 瞬间的事态发展让尤兵的心凉到了冰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尤兵暗叫着自己的名字,想要冷静下来,怎奈大脑似乎停止了转动,唯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反复回荡——杀! 一时间,迦楼罗巨鸟的青铜铃铛声、幼鸟的哀嚎声以及龙渊宝剑刺破肌肤的洞穿声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痛感又回归尤兵的身体。 我没有被勒死!我没有被勒死! 一股求生的欲望在尤兵心头陡然升起。 尤兵吃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只见迦楼罗巨鸟趴伏于地,海碗大小的圆眼中有泪水不断地流出,而脖子上的青铜铃铛则被摘取下来,放在了离尤兵不远的干草堆上。 这是什么意思? 尤兵心中一动,脑袋吃力地向扭向旁边,向幼鸟看去。幼鸟的两只肉呼呼的翅膀被洞穿了百十余个血窟窿,鲜血将幼鸟身下的干草浸成了黑红颜色。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幼鸟躺在干草上一动不动,只有喉咙处一呼一吸间发出嗡鸣声,彰显着它生命的存在。 赢了!终于赌赢了! 尤兵动了动身体,发觉能量绳索已经消失。不过,让尤兵心惊的是,两条腿骨、一根臂骨以及数根肋骨和胸骨均被折断。 还好,仅仅是骨折,没有伤及重要的脏器。 尤兵没敢耽搁,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疗伤圣药,看也没看,倒出几粒塞进了口中。 趁着疗伤的工夫,尤兵将目光投向青铜铃铛。 经过与迦楼罗巨鸟的一翻生死决斗,尤兵对青铜铃铛的奇妙之处已经略窥一斑。他心随意动,一缕神识将青铜铃铛锁定。 叮铃铃…… 青铜铃声惊动了趴伏于地的迦楼罗巨鸟。迦楼罗巨鸟微微抬起头,见青铜铃铛被尤兵抓在手中,它心有不甘,刚想有所动作,忽然悬浮于幼鸟上方的龙渊宝剑光芒大盛。迦楼罗巨鸟打了个哆嗦,抬起的脑袋又慢慢垂了下去。 就这样,在岩壁一侧的巨大鸟巢中,一个因重伤倒地不起,一个因护儿心切不甘妄动。一人一鸟相互观望着,相互僵持着。谁也不敢多发出一个声音,谁也不敢多做出一个动作,生怕对方误解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尤兵长出了口气,才慢慢站起来身。 疗伤圣药不愧为疗伤圣药,仅仅是半个时辰,尤兵身上的重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特别是两腿折断的腿骨,站起身走动了几步,已经感觉不出行路的困难。 在这半个时辰里,尤兵尝试着用神识对青铜铃铛进行简单的控制。谁知,遭到了青铜铃铛的神识抵御。看来,这个青铜铃铛已经有了初步的自我意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做它的主人的。 尤兵没有执着于征服青铜铃铛,见初试不成功,便将其收纳进空间戒指,然后起身向幼鸟走去。 幼鸟伤得很重。尤兵在精神恍惚之下,驾驭着龙渊宝剑刺了它足有百十余剑。所幸刺中的部位均在翅膀上,没有伤到要害。 尤兵沉吟片刻,又取出了疗伤圣药,将半瓶丹丸全部倒出,然后碾成粉末状,撒在幼鸟的伤口之上。 啸! 旁边的迦楼罗巨鸟见状,发出一声长鸣。它刚想站起身保护幼鸟,忽然见到幼鸟的翅膀微微一动,紧接着幼鸟居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尤兵的伤口愈合能力已经超强,但与迦楼罗鸟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神鸟,果然是神奇之鸟! 尤兵惊叹了一声,见幼鸟向迦楼罗巨鸟方向走去,他并没有阻止,神识一动,将龙渊宝剑收回了空间戒指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刻,尤兵发现迦楼罗巨鸟眼中的悲愤和哀怨不见了,隐隐流露出激动和惊喜之色。 见到幼鸟平安无事,迦楼罗巨鸟向尤兵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脑袋低垂,双腿微屈,趴伏在尤兵面前。 它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将我自己带离这里?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尤兵不觉眼前一亮…… i06 人奴化身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六节 人奴化身 尤兵猜得没错,迦楼罗巨鸟果真是打算将他带出鸟巢。 尤兵爬到迦楼罗巨鸟羽翼上部后,迦楼罗巨鸟双脚一用力,身子腾空而起,展翅飞离了鸟巢。 迦楼罗巨鸟将把自己带到哪里? 尤兵不知道,也无法与迦楼罗巨鸟交流获知。他只能紧紧抓住巨大的羽毛听之任之,任凭迦楼罗巨鸟在岩缝间穿行。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岩缝内部的空间会有如此巨大。迦楼罗巨鸟托载着尤兵足足飞行了一刻钟时间,才在一片岩浆石群中落下。 这片岩浆石整体呈灰黑颜色,极广极大,几乎一眼看不到边际。由于是地下溶岩凝结而成,乍一看去,整片岩浆石呈波浪形状,一波连着一波,一直延伸到远方。 好壮观! 尤兵从未想过,在地下几百米的深处,竟然会有如此绮丽的景观。 惊奇归惊奇,迦楼罗巨鸟为什么将自己带到这里?它有什么意图?难道仅仅是将自己带离鸟巢这么简单吗? 尤兵看向迦楼罗巨鸟。在迦楼罗巨鸟的眼中,尤兵居然发现了点点晶莹的泪光。 尤兵愣住了。迦楼罗巨鸟这种戚哀的眼神,曾在哪里见到过。 是在超级马陆的眼中! 在走过地下河浮桥的时候,超级马陆的眼中流露出来的就是这种眼神! 尤兵真的有些彷徨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同样是在地下,同样是遇到超级巨大的存在,同样拥有神奇的青铜铃铛,同样在分别时流露出戚哀的眼神…… 种种巧合让尤兵不得不归更加坚信一点——它们一定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至于是什么联系,是否与自己有关,尤兵不知道,也无从查起。他只能看着迦楼罗巨鸟仰头一声长鸣,双翅奋力扇动,飞离了此地。 迦楼罗巨鸟飞走了。尤兵将心思收回,寻思起下一步的打算。 如今,尤兵处在一个近似荒芜的岩浆石群中,前后左右几乎都是相差无几的石型波浪,没有任何坐标可以参考。 往哪边走呢? 尤兵略一沉吟,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打火机,点燃了一些随身携带的可燃物品。一时间,浓烟裹挟着火焰渐渐升腾起来。 起初的时候,浓烟直直向上升腾。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浓烟呈倒转的“l”型折向了正前方。 往这个方向走! 想罢,尤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支火把,将其点燃,然后踏上了寻找地下出口的征程。 按理说,地下本应该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什么原因,这里的一切都泛出莹莹的微光。一丝微光照亮一点空间,千万束微光合聚在一起,宛如悬挂了一轮太阳,把地下照耀得亮堂堂一片。 在这种光亮之下,尤兵点燃火把貌似多余,但尤兵依然点燃了。点燃火把不是为了照亮道路,而是依靠火把燃出来的烟气判断行走的方向。 尤兵相信,有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出口。只要有出口存在,他就一定能够走出地下空间。 岩浆形成的道路不好走。有的地方在岩浆凝固时,保持了翻滚的状态,一“浪”接着一“浪”,极其坑洼不平;有的地方则存在石质化的气泡,踩在上面犹如薄冰,随时可能陷落下去。 尤兵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他每走一步,都要考虑着下一步落脚的位置。就这样,尤兵一路走一路停,一路按照烟气飘荡的方向寻找着地下的出口。 走着走着,尤兵发觉脚下的道路发生了变化。刚刚经过的岩浆石群几乎保留了岩浆翻滚时的原始状态,就连当时破碎的气泡都能尽览无余。而如今,脚下的路面似乎被什么东西踩压过。踩压的痕迹很是凌乱,有两三米宽,一直延伸到远方。 难道是阿三?阿三先一步钻入暗道,他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掉到了岩壁之下。 尤兵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踩压的痕迹。如果是阿三的话,他应该拖拉着某些重物。不然,地面上无法形成两三米宽的踩压效果。 尤兵又看了看火把冒出的烟气,发觉烟气飘荡的方向与踩压形成痕迹大体一致,便大步向前走去。 由于惦记着阿三,再加上前人踩压形成了一条较为平整的道路,尤兵再次前行时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一炷香后,尤兵没有看到通往地上的出口,也没有看到阿三的身影,却在岩浆石群踩压的尽头发现了一个大洞。 大洞明显为人工开掘,直径两三米,里面黑洞洞的,无法看清内部的状况。让人奇怪的是,尤兵在洞口的边缘处发现了一圈青铜板材。 也就是说,开掘之人先是挖开了洞口的岩浆石,又割开了下面的青铜板,才露出了这个黑漆漆的洞口。 尤兵俯下身看去,不禁“咦”了一声。 借着把火的光亮,他发现青铜板居然有半米厚。 是什么东西需要用半米厚的青铜板材保护?又是什么人能够下到这里面,强行破开青铜板材? 这绝不会是阿三所为! 一时间,尤兵有些犹豫了。如果换做平时,依着尤兵的性格,他定会下去探查个究竟。如今情况不同,阿三和魏秀娘生死未卜,自己又被困在地下,这让尤兵哪有心情去探险。 思量片刻,尤兵决定让风向主宰自己的前路。 令尤兵没有想到的是,他将火把高高举起,地上的洞口居然像个抽油烟机般,将烟气一股脑地吸了进去。 好吧,就听你的! 尤兵暗叹了口气,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根冷焰火,在岩浆石上一敲,然后顺着洞口扔了进去。 霎时间,黑漆漆的洞穴明亮起来。 据目测,从洞口到洞底只有二十多米深,里面很是宽敞,冷焰火落到底部后,只能依稀看到一面墙壁。那面墙壁依然是青铜板材制成,平平整整的,很是宽大。 有些不对劲儿! 忽然间,尤兵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下面的空间怎么越看越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不管怎样,只有下去才能探查清楚! 想罢,尤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根绳索,将一头系在凸起的岩浆石上,自己则顺着另一头攀援进入了洞口之内。 在双脚踩实地面的一刹那,尤兵感觉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足足高出七八度。那种热度不似夏天的炙热,而是像进入了一个蓄电的烤箱。 尤兵将火把探出,向四周照了一照。 里面的空间很大,尤兵除了看到旁边的一面青铜墙壁,以及脚下的青铜地面,光线照射之处居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尤兵沉思片刻,又取出三根冷焰火,打亮后分别向左右前三个方向掷出。 在扔出冷焰火的瞬间,整个空间慢慢亮了起来。 这里是…… 在看到周围的景象时,尤兵不禁大吃了一惊。 尤兵所处的空间足有千余平米大小。青铜的梁柱,青铜的壁灯,青铜的柱础……所有的一切都是青铜材质。 更让尤兵诧异的是,不远处摆放着一个青铜床组合。青铜床有六丈宽,四条床腿为人奴形状。每个青铜人奴均是跪拜姿态,双手高举托住巨大的青铜床体。 旁边的梳妆台同样是人奴托举的造型。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奴不是跪拜姿势,而是昂首挺胸。它双手平端于胸前的青铜板便是梳妆台的台面。 由于造型奇特,尤兵不免多看了几眼。只见组合成梳妆台的那名人奴是一个略显干瘦的青年。他上身*,下身围着一件虎皮裙,背后还背着一把巨斧。 奇怪,这个青铜人奴的打扮看着怎么这眼熟? 忽然,尤兵“啊”了一声。这不就是在识海第四层看到的自己的前世形象吗? 记得在第一次进入隐形通道时,尤兵遭到勾魂鬼范无救的攻击。由于不是范无救的对手,尤兵险遭击杀。关键时刻,尤兵误打误撞进入了识海第四层。在那里,尤兵看到了千年前的自己。 尤兵记得很清楚,在千年景象中,自己的前世同样是上身*,下身围着一件虎皮裙。与这个青铜人奴唯一不同的是,千年景象中的前世手中托着一只白兔的残破躯体。 不会的,这两者一定是巧合! 出于本能,尤兵闭上眼睛使劲晃了晃脑袋,他想将这种古怪的念头排斥出脑海。 没成想,尤兵尚未睁开双眼,一个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伤心,玉兔之事我会给你个交待。至于玉兔的性命,我与它有些缘分,我会想方设法保全它的。” 在这十数千米的地下,在这诡异的青铜空间内,居然有女性声音传出。她会是谁? 然而,当尤兵睁开双眼之际,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惊诧了。 只见那张六尺宽的青铜床上,赫然出现了一顶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恍然间宛如坠云山幻海一般。而在罗帐内,侧卧着一位女子。尽管看不清容貌,但尤兵明显感觉出有一股无上的威压从帐内散出…… i07 粗制滥造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七节 粗制滥造 威压,无上的威压。 在感受到威压的那一刻,尤兵的心微微一颤,身体不自觉地向着青铜床方向跪了下去。 这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兵尽管匍匐于地,但头脑是清醒的。看着自己屈膝下跪,他本能地凝聚起神识打算抵御。 然而神识尚未凝聚起来,尤兵感觉身上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上身的衣服不见了,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而下身,长裤则变成了一张虎皮裙。 “起来吧,我知道你心中充满愤怒,但事情已经无法逆转,我只能尽量保全玉兔的性命。” 鲛绡宝罗帐内,伸出来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没等尤兵有所反应,一股柔和之力将他托了起来。 “你是谁?”尤兵想要质问罗帐之人,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谢公主恩典!” 公主?幻像,一定是幻像! 尤兵狠咬舌尖,强烈的痛感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与此同时,尤兵强行凝聚神识,向罗帐方向激射而去。 我倒要看看,眼前的公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散发出去的神识什么也没有感知到。别说是人和物,就连一丝丝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感应出来。 “把玉兔抱过来,让本宫为它诊治。” 罗帐内伸出的小手并未收回。她手腕轻转,掌心处陡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青铜铃铛。 那不就是迦楼罗巨鸟脖子上悬挂的铃铛吗? 尤兵刚想上前看个究竟。忽觉双手一沉,手中赫然多出一只被劈成两半的血肉模糊的兔子。 “请公主诊疗。” 言不由己的声音又一次从尤兵口中发出。 “暗中之人的手段怎么如此残烈!” 罗帐内,公主似乎叹了口气。只见她小手轻轻一晃,青铜铃铛发出“叮铃铃”一阵悦耳的声音。与此同时,尤兵手中一轻,血肉模糊的兔子凌空飘起,瞬间被吸纳进了青铜铃铛之内。 “你去吧。记住,今生你与玉兔无缘,希望来世与它相认。” 公主说完,随着小手挥动,尤兵只觉眼前忽地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尤兵站在那里,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才从迷离中清醒过来。他打了个冷战,发觉手中的火把以及扔出去的冷焰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尤兵赶紧神识一凝,取出打火机再次将火把点燃。 可当他将火把探向青铜床时,发觉床上的鲛绡宝罗帐以及那位散发着无尽威压的公主已经不见了踪影。不仅如此,就连身上的衣着也变回了原来的装束。 刚才的场景是一场梦幻吗? 尤兵走到青铜床前,用神识细细感知着床上的能量波动。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现。 对了,青铜铃铛! 尤兵眼前一亮——公主伸出罗帐的小手曾幻化出一只青铜铃铛! 心绪所致,尤兵翻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迦楼罗巨鸟悬挂于脖颈处的青铜铃铛。 这两者之间几乎没有差异。同样的大小,同样的材质,同样的花纹条理,唯一不同的就是新旧程度。尤兵手中的青铜铃铛显得老旧许多,上面生出了斑斑锈迹。 尤兵轻轻晃了晃,青铜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对,就是这个声音。尤兵逐渐加力,青铜铃声愈加响亮。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声音从耳边一直响到了尤兵的脑海里。 有那么一刻,尤兵感觉鲛绡宝罗帐再一次出现在青铜床上,而那位公主则从罗帐中伸出小手,想要接过尤兵手中的青铜铃铛。 不好,幻象又出现了! 尤兵强自收敛心神,停止了摇动,刚刚出现的幻象瞬间消失不见了。 真是个耐人寻味的青铜铃铛! 从迦楼罗巨鸟用其攻击自己,再到如今产生幻象,尤兵隐隐觉得青铜铃铛不似看上去那么简单。 等有了时间,一定要破解其中的秘密。 尤兵想罢,收起青铜铃铛,将目光转向他处。 让尤兵失望的是,偌大的青铜空间内,除了能够产生幻象的青铜床,其他都是些青铜材质的寻常物品。包括青铜盆、青铜镜、青铜碗、青铜筷子等等。由于年代久远,大多青铜器具与青铜铃铛一样,长满了青紫色的锈迹。尤兵曾试着将神识蔓延至其中,没有遇到任何阻隔,与青铜铃铛的神识抵御大相径庭。 难道这里仅仅是一个古人的遗址吗? 有那么一刻,尤兵感觉自己进入了死胡同。看着道路很宽,前面曙光很亮,可到了尽头,却发现有一堵墙横亘在眼前,让自己欲进不能,想退又心有不甘。 由于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尤兵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见冷焰火熄灭,他没有继续点燃,而是手持火把在里面漫无目的溜达着。 一个偌大的近似于封闭的青铜空间,一个直径两三米长的盗洞,一套青铜材质的生活用具…… 在火把照耀下,尤兵看着这些古董级别的物品,隐隐感觉这里似乎缺少了什么。 缺少什么呢? 床是用来休息的,盆是用来洗漱的,碗筷是用来吃饭的,而青铜镜是用来梳妆的…… 忽然,尤兵脑海中灵光一闪——从这些青铜器具来推断,自己所处的青铜空间不是洞穴,也不是坟墓,而是一座青铜寝殿! 尤兵不禁为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吓了一跳。 寝殿是皇家宫殿的一种,多建造在地面以上的皇宫之内。在兵族领地,在离地数十千米的地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寝殿呢?而且,寝殿还是由青铜材料制成。 有了这种想法,尤兵再次细细打量周围的一切。不知是先入为主的念头所影响,还是事实确是如此,尤兵越看所处的这个空间越像一座宫殿的布局。 房顶、墙壁、地面、柱子……构成寝殿的诸多要素,这里应有尽有。 如果这是一座寝殿的话……尤兵不禁挠了挠头——进出寝殿的大门呢?寝殿的窗户呢? 作为寝殿的一部分,绝不应该缺少门和窗户。 还有就是房顶那个两三米宽的盗洞。很明显,盗洞的形成迟于青铜寝殿建造的年代。开掘盗洞之人为什么千辛万苦地寻到这里,在厚达半米的青铜房顶上开出如此大的一个洞口?如果没有极大的诱惑和动力,开掘盗洞之人是不会舍生忘死来到这里的。 想到这里,尤兵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在这座青铜寝殿里,一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这样,尤兵边想边走,边走边敲击着青铜墙壁。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击声回荡在青铜寝殿内,不绝于耳。 依据风水学来推断,但凡建筑特别是皇家宫殿的建筑,多采取坐北朝南的建造格局。也就是说,寝殿的大门多开自南面的墙壁上。 然而,尤兵将南面作为查找的重点,将青铜墙壁敲了个遍,别说是大门的痕迹,就连老鼠洞也没有发现一个。 反倒是手掌,在一寸一寸的敲击和摸索中,被粗糙的青铜墙体磨得红肿高大。 我靠!能够建造出如此恢宏的青铜寝殿,工艺居然如此粗劣! 尤兵刚刚骂完,忽然感觉这座寝殿哪里有些不对劲。 青铜是人类历史上一项伟大的发明,也是金属治铸史上最早的合金。尤兵依稀记得,青铜器文化的发展大体划分为三个阶段,即形成期、鼎盛期和转变期。形成期是指距今4500至4000年的龙山时代,也就是尧舜禹的传说年代。古文献记载,当时人们已经开始冶铸青铜器。鼎盛时期包括夏、商、西周、春秋及战国早期,延续了大约一千七百余年,也就是中国传统体系的青铜器文化时代。转变期则是指战国末期至秦汉时期。那个时期青铜器已逐步被铁器取代。 有句古话叫“国之大事,在祀及戎”。这句话描述的是先秦中原各国的境况。意思是说,对于先秦中原各国而言,最大的事情莫过于祭祀和对外战争。作为代表当时最先进的金属治炼和铸造技术的青铜,主要用在祭祀礼仪和战争上。 由此可见,青铜无论是用作祭祀礼仪、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还是其他用途,其彰显出的社会地位是崇高的、重要的,是其他材质无可替代的。 作为一个历史时期的标志性物品,青铜工艺可能会粗制滥造吗? 显然不可能! 想到这里,尤兵心中微微一动——这面墙壁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让尤兵感到失望的是,他拨亮火把,又数遍查看了青铜南墙,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不过,在接下来的搜寻中,尤兵将青铜板材的光滑程度作为一个重点,有意无意地进行了对比查看。 他发现,东墙、西墙、北墙以及大多数青铜器具都光滑如镜。唯有青铜南墙以及青铜床、青铜梳妆台这三样物品显得过于粗糙。 怎么回事?尤兵不相信这是一种偶然。 青铜床能够让自己产生幻象,青铜梳妆台的人奴造型与自己的前生极其相似,那么青铜南墙呢? 尤兵隐隐感觉,这三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 i08 直面幻象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八节 直面幻象 怎么办? 面对一条貌似可以揭开青铜寝殿秘密的线索,就这样止步不前吗? 尤兵不甘心,真的有些不甘心。 思来想去,他坚定了一个想法——无论是为了找到地下出口,还是为了探查前生的秘密,冒些风险都值得。 打定主意后,尤兵念力微动,青铜铃铛再次出现在手中。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站在南墙前,随着尤兵右手晃动,清脆的铃声响彻了寝殿。 此时的尤兵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在青铜床前,他曾摇晃过铃铛。那时,出现了与青铜床有关的幻觉。如果在南墙前晃动呢,会不会出现与南墙有关的幻象? 也就是说,尤兵打算以幻象的方式洞察南墙的秘密。 这种方法的确可以一试,但蕴含着无法估量的风险。首先,南面的墙壁会不会暗藏着机关,如果青铜铃声触发了机关怎么办?其次,青铜铃声产生的幻觉很强大很真实,尤兵能不能再次从幻象中摆脱出来…… 种种风险皆有存在。 但尤兵已经无法顾虑那么多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揭开青铜墙壁的秘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青铜铃铛一声接着一声响起。那声音如同天籁,萦绕在尤兵耳边,聚之不散,挥之不去。 有那么一刻,尤兵感觉心跳开始与铃声应和起来。铃铛响一下,心脏跳动一次;铃声不响,心脏则痴痴等待。那种相互依存,宛若情人般你侬我侬。 对于铃音产生的效果,尤兵有所心理准备。他屏息凝神,努力排除内心的杂念,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视南墙的青铜墙壁,等待着奇迹发生。 然而,尤兵足足晃了半柱香时间,在清脆铃音的环绕下,南墙墙体也未能出现预想的奇迹。 是自己猜错了,还是方法运用得不当? 正当尤兵皱眉疑惑之际,一声似醒未醒的*声自他身后响起。 出于本能反应,尤兵猛地回转过身,向后面看去。 只见离他二十多米远的青铜床上,那顶鲛绡宝罗帐又一次出现。 这次的出现与上次有所不同。罗帐内散发出的无尽威压不见了,而那道间隔视线的帐帘则悄然掀开。罗帐里面,一个年轻女子侧卧在床榻上,正扭动着慵懒的腰肢,面带微笑看向梳妆台。 她就是那位公主吗? 尤兵有些不敢相信,但他又不得不相信。刚才出现幻象时,尤兵听到过公主的声音,就是这般清脆娇柔。 对,她就是公主! 公主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如果说,毛毛的美是娇小乖怜,士凤的美是丰腴诱惑,欧阳娇娇的美是娇憨直率,魏秀娘的美是一往无前、无怨无悔,那么眼前这个公主呢? 她的一颦一笑间,充满着无尽的诱惑,让人的心脏狂跳不止…… 看到床榻上的公主,尤兵几乎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不知不觉间,男性荷尔蒙在体内急速飙升着。只见尤兵脸色通红,鼻息咻咻,不受控制地向青铜床边走去。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身体不受控制,但理智还在。尤兵不停地反问着自己,没有答案,身体反应完全是一种原始的本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每当尤兵想要抑制冲动、远离青铜床榻时,内心深处便会产生一种痒。那种痒,让尤兵心痒难耐!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尤兵万分纠结地迈出第五步的时候,青铜床旁边的梳妆台发生了一件更令尤兵惊诧的事情。 梳妆台本是由青铜材质的人奴和托盘组合而成。只见青铜人奴的眼睛渐渐充盈起幽幽的绿光。忽然间,青铜人奴的眼睛一眨,仅仅是瞬间工夫,整个人鲜活起来,变成了一个上身*、下身虎皮裙的青年男子。 活了?青铜人奴活了? 尤兵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青铜人奴的确是活了! “苏骥,你过来。” 侧卧在床榻之上的公主似乎能够感受到尤兵的惊诧,她冲着尤兵的方向微微一笑,然后侧转过头,向那个叫“苏骥”的青铜人奴勾了勾手指。 “是,公主。” 人奴苏骥向前走了两步,顺从地跪在地上,将托盘高高举起,“请公主梳妆。” 公主没有应苏骥的话,手指在托盘上轻轻一抚,轻声说道:“苏骥,问你个问题。” “请公主示下。” “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十二年。” “这十二年来,你见过我几次容貌?” “回公主的话。自从十二年前获救,我一心侍您为主。虽是日夜跟随,但始终牢记当初的承诺,未曾偷看过您一眼。” 十二年未看过公主一眼? 尤兵心中微微一动,继而对心中的疑惑释然了。自己仅仅是看了公主一眼,内心的冲动就难以自制地爆发了。如果相随相伴十二年,会有怎样的后果? 趁着理智尚存,尤兵狠咬一口舌尖,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直沁心脾。一个是舌尖洞穿的痛,一个是难以抑制的痒,痛与痒相互交织着,相互抗衡着。 我就不信控制不住自己! 尤兵死死地咬住舌尖,任凭针扎般地疼痛刺痛心扉,任凭鲜血自嘴角点点滴下…… 就在尤兵苦苦支撑的时候,侧卧于床的公主咯咯地笑了,“苏骥,想看看我的容貌吗?” 公主说话间,小手轻轻抬起,犹如春风般在苏骥蓬松的头发抚了一下。 公主的问话和动作着实出乎苏骥的意料。他的脸唰地红了,有些磕巴地回答道:“回、回公主的话,在我心中,公主是救命恩人,有着无可替代的崇高地位。我从未产生过一丝念头奢看公主的芳容。” “如果准许你看呢?” 苏骥跪伏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公主万万不可。” “为什么?” “当初,我立下天道誓言,如果偷看您,我将变成青铜材质般的死物。” 公主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苏骥,你怎这般迂腐。当初是我不想显露容貌,才让你发下誓言。如今我高兴你看,这与誓言无关。”说着,公主的小手在苏骥的脸庞滑过,轻轻托起了苏骥的下颌。 “不!我苏骥既然发过天道誓言,将会终身履行承诺。” 苏骥的脸尽管被公主抬起,但他双眼紧闭,一副誓死不睁的样子。 怎么回事?看到两人的动作,听着两人的对话,尤兵感觉怪怪的。 按理说,公主长得美若天仙,全身散发出无尽的诱惑,无论是谁,只要心理健康、身体健全都会为之所动。所以在救出苏骥之后,公主让他发誓不看自己一眼,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十二年后的公主为什么要让苏骥违背誓言,甘冒这个风险呢? 要知道,看她一眼,极有可能触动苏骥心底沉积已久的懵懂,会如同自己刚才一样难以自控,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更令尤兵奇怪的是,苏骥居然不看公主。如果说,前十二年是因为发下天道誓言,或者说是因为对公主感恩戴德才不愿违背誓言,如今呢?公主已经应允苏骥可以看她,苏骥为什么如此固执不肯睁眼? 就在尤兵纳闷之际,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让你看我吗?” “不知。”苏骥回答。 “佛说过,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十二年前,因机缘救了你。为回报恩情,你侍奉了我整整十二年。如今,我即将离去,从此与你天各一方。想让你看我,是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存在。” “公主,您什么时候离开?” 听到公主的话,苏骥脸色微微一变,紧闭的眼皮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具体时间不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现在。” “公主,您的意思是——在等待那个人?”苏骥说到这里,语调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对,我必须将她带走。” 公主说完,小手在苏骥脸上轻轻一抚,柔柔地说道:“睁眼看我。” “我……” 苏骥迟疑了。他呼吸有些急促,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看!” “别,你千万别看……”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尤兵识海中响起。 是黄金头像! 尤兵听得没错。在识海第三层,一粒微小的黄金光点冉冉升起。光点飞升至识海半空后开始膨胀,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瞬间变成了房屋大小的黄金头像。 尤兵听得没错。在识海第三层,一粒微小的黄金光点冉冉升起。光点飞升至识海半空后开始膨胀,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瞬间变成了房屋大小的黄金头像。 尤兵诧异地看到,一行眼泪自黄金头像双眼流出。 怎么回事?难道黄金头像与苏骥有关系? 对了!尤兵心中一动,黄金头像散发出的梵文与青铜铃铛刻画的字符相仿,而苏骥与公主的幻象则是青铜铃铛引发出来的。 种种关联让尤兵更加坚信一点——自己与这间青铜寝殿有着非凡的关系…… i09 铜铃之灵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九节 铜铃之灵 对于此次进入青铜寝殿,尤兵有三个没想到。 其一,他没想到迦楼罗巨鸟脖子上悬挂的青铜铃铛能够引发如此逼真的幻象。特别是看到极具魅惑的公主,尤兵简直是难以自制。幸亏他早有防备,才勉强抵住美色当前的诱惑。 其二,他没想到公主与苏骥之间有着极为复杂的故事背景。为了当初一句承诺,苏骥可以“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十二年未看公主容貌,而小心侍候着公主。可公主呢?也许是日久生情,在临别前强行让苏骥睁开眼睛看自己。公主与苏骥是何等心态?尤兵看不明白,也体味不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尤兵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体内的黄金头像出声了。那声音竟然是阻止苏骥睁眼观看公主。 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黄金头像的声音,再看到黄金头像眼中流出的泪水,一时间尤兵感觉掉进了五里雾中。想问,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静静地观看下去。 听到黄金头像的声音,公主媚眼如丝地向尤兵方向瞟了一眼。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两只小手轻轻托起苏骥的脸,慢慢地揉搓着,等待着苏骥睁开双眼。 最难消受女人恩。面对公主离别前的最后一个要求,苏骥实在无法拒绝,迟疑片刻,重重地吐出三个字——“我……睁……眼。” 在那一刻,尤兵意外地发现公主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寒意。继而,寒意被浓重的迷离之色所取代。 不好,这个公主有问题! 尤兵忽然明白黄金头像为什么要出言制止苏骥,然而事情已经无法逆转。 就在苏骥睁眼之际,公主的全身笼罩起一丝异能。只听 “刺啦”一声,公主全身素白色的衣裙瞬间爆裂,露出了雪白如玉的酮体。 “公主,你……” 苏骥愣了,他怔怔地看着一丝不挂的公主。须臾间,一片潮红涌遍他的脸颊。猛然,苏骥站起身,目灼灼地向公主走去…… “冤孽!” 黄金头像痛苦地*了一声。没等尤兵有所反应,铺天盖地的梵文字符自识海中涌出,霎时间将幻象击得粉碎。 赤身裸体的公主消失了,鼻息咻咻的苏骥消失了,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青铜寝殿里又变得死一般沉寂。偌大的空间里,只留下了发愣的尤兵,以及一些青铜死物。 “黄金头像,能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事情吗?”许久,尤兵才反应过来,沉声问道。 “往事不堪回首。有些事情等你强大之后自然会知道,不必执着于当前。”黄金头像回答间,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下一步,我该怎么做?”见黄金头像没有正面回答,尤兵接着追问道。 “你知道的。” 黄金头像说完,便闭上了双眼。瞬间,黄金头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小再缩小,直到变成一粒黄金尘埃慢慢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什么? 尤兵被黄金头像说愣了。他迟疑片刻,脑袋忽然灵光一闪。 也许是青铜铃铛! 从迦楼罗鸟巢开始,尤兵就发觉青铜铃铛与黄金头像有所关联。特别是在幻象中,发现公主手中持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铃铛,这让尤兵愈加坚信黄金头像、公主、人奴与他有着千思万虑的联系。而这一切的联系,恰恰都与青铜铃铛有关! 青铜铃铛! 尤兵的目光再次落在青铜铃铛上。拳头大小、钟型,锈迹斑驳的铃体上依稀能够看到梵文字符…… 看着看着,尤兵忍不住想要再次摇晃。可他的手刚刚探出,随即改变了主意。 不行,一连失败两次,说明此种方法行不通! 尤兵略一沉吟,一缕神识蔓延而出。 在迦楼罗鸟巢,尤兵曾用神识探查过青铜铃铛。结果是尚未侵入,神识便消失不见了。 尤兵没有重蹈覆辙。神识以“手”的形状,将青铜铃铛“握”了起来,一点一点地抚摸,一点一点地感知着青铜铃铛的每一个细节。 砰!砰!砰…… 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 是心跳的声音! 开始时,尤兵以为听错了。他将青铜铃铛放在耳边,加大神识感应细细聆听。 没错,是有声音。而且,的的确确是心跳的声音。 青铜寝殿内除了尤兵再无活物,如果尤兵不动,整个寝殿将会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而此时,尤兵确实没有动,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尤兵能够确定,那心跳的声音一定是发自青铜铃铛的内部! 有了这种猜测,尤兵打了个激灵。他将青铜铃铛拿到眼前,再次细细观看。钟型的铃体,梵文字符的花纹,青紫色的铜锈,从外表来看,这个铃铛丝毫看不出有生命的迹象。 怎么回事? 尤兵向青铜铃铛内部看去,依然没有看出异端。 不对!有异响必然有异常! 尤兵将青铜铃铛慢慢放在地上,倏地,龙渊宝剑出现在手中。 尤兵想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见尤兵将龙渊宝剑高高举起,随着一声大喝,剑体光芒四射,瞬间劈了下去。 骨碌碌…… 就在宝剑即将劈到青铜铃铛的那一刻,青铜铃铛本来竖直摆放,不知什么原因倒了下去。在惯性作用下,滚出半尺有余。 也就是这半尺多远,险险将龙渊宝剑避开。 果真有问题! 其实,尤兵并未真心要劈砍青铜铃铛,而是实出无奈。 在尤兵看来,有心脏跳动声音,说明其间必有生命存在,也就是说对方一定有自我感知的意识。既然是生命个体,作为一种本能反应,它一定会趋利避害。 所以,尤兵在用龙渊宝剑劈砍青铜铃铛时,发出了极大的动静。口中喝喊,剑体注入神识,剑芒四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造势。 尤兵想用造势的办法,将躲藏在青铜铃铛内部的生命体威逼出来。让他没想到的是,青铜铃铛竟然无风自倒,而且滚到了一边。 见一劈未中,尤兵再次挥起宝剑。 “劈!” 尤兵一声喝喊,龙渊宝剑迅疾劈出。 青铜铃铛再一次滚到旁边。而青铜地面上则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劈!” “劈!” “劈!” 转眼间,尤兵劈出七八剑,每一剑都劈在了青铜铃铛所在的地面上。而青铜铃铛则完好无损地滚到了一边。 数次试探让尤兵对青铜铃铛的行动规律有了一定了解。见八剑劈下,龙渊宝剑仍未逼出生命体,尤兵嘿嘿一笑,第九剑迅疾劈出。 与前八剑一样,就在剑芒距离青铜铃铛还有数寸之际,青铜铃铛如同风摆杨柳般瞬间倒了下去。 叮铃铃…… 随着一阵铃响,铃铛又无风自动地滚出半尺有余。 然而,尤兵这次并没有将宝剑劈实。就在铃铛滚动的刹那,右脚猛地踢出。 当! 青铜铃铛被尤兵一脚踢飞,重重地撞在了青铜墙壁上。 “小公子,你使诈!” 蓦然间,一个矮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青铜寝殿内。 啊! 尤兵一声惊呼。他尽管有心理准备,知道青铜铃铛内古怪异常。但尤兵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踢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是个矮胖的小老头。个子只有三尺多高,宽度同样三尺多宽,乍一看去,如同一个硕大的肉球。 不过,这个老头长得面如冠玉,慈眉善目,三绺长髯散撒于胸前。如果单单看他的相貌,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气。 “你是谁?” 尤兵问道。出于本能,他将宝剑横于手中,随时准备对敌。 听到尤兵问话,白胡子老头先是“咦”了一声,然后绕着尤兵足足转了三圈,反问道:“你与苏骥那个臭小子是什么关系?” 苏骥? 尤兵的脑子嗡了一声。尽管他知道那个叫苏骥的青铜人奴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前世,但那仅仅是一种猜测,不能信以为真。如果这种猜测被证实的话……尤兵不禁打了个冷战——自己将会面临何等的境遇? 出于一种本能反应,尤兵摇了摇头,故作不知地问道:“你是说与公主有着一段孽缘的苏骥吗?” 尤兵的话本是一种试探,没想到他话音未落,白胡子老头的脸色倏地一变。紧接着,尤兵便喘不过起来。 尤兵低头看去,不知怎么搞得,白胡子老头的三绺长髯已经牢牢卷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公子,如果你再敢胡说,老夫将扭断你的脖子!” 刚才看到的幻象原来都是真的! 白胡子老头尽管断然否认,但尤兵从他的语气和神情中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陡然间,一股神识自尤兵印堂处漫出,随风化作一把神识大刀,劈向白胡子老头的三绺长髯。 “来得好!” 见神识大刀迫近,白胡子老头不躲不闪,仅仅是打了个响指。再看那把神识大刀,便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你到底是谁?” 神识大刀消失的情景与青铜铃铛化解神识进攻的情形居然是一般不二。 “我是谁?告诉你——”白胡子老头一捋长髯,“老夫是神铃之灵,主人恩赐姓名叫做吴三声!” 什么? 听到白胡子老头的回答,尤兵不由张大了嘴巴…… i10 铜铃三声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节 铜铃三声 神铃之灵?吴三声? 尤兵听到白胡子老头回答,心中不禁暗自欢喜。 从判定青铜铃铛并非凡品开始,尤兵就产生了为我所用的想法。然而,面对一个结构简单却有着极强自我防护能力的铃铛,尤兵显得有些无力上手。 如今,这个被称为“吴三声”的神铃之灵出现,让尤兵产生了一线希望。 见吴三声自报了家门,尤兵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想成为你的主人,如何才能做到?” 吴三声闻言微微一愣。他见过说话直接的,但从未见过初次见面就直接让他为奴为仆之人。 吴三声险些被气乐,“小公子,知道我为什么叫吴三声吗?” “不知。” “吴姓为主人所赐之姓。至于‘三声’,皆因我为上古神器而得名。” “何解?” “自从老夫幻化为人形,主人驱使青铜铃铛,一声能使对方产生幻觉,二声能让敌人俯首称臣,至于这三声嘛……”吴三声一捻长髯,“三声可以令听者魂飞魄散。” 尤兵“噗嗤”一声笑了,“小铃铛,你少在这里吹牛。遇到迦楼罗巨鸟以来,青铜铃铛发出的声音何止三声,十声、八声也都超过,我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你!” 吴三声本来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态,听到尤兵称呼自己为“小铃铛”,脸上的庄重肃穆顿时变得激昂起来,“小公子,你少要小看老夫。你之所以依然生龙活虎,是因为老夫本身只是一件神器,需要有缘人进行驾驭。而那只迦楼罗巨鸟不过是一只飞禽罢了,它无法掌控和催生老夫的神能。” 吴三声说得话有一定道理。俗话说,世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缺少了伯乐,再神勇的千里马也可能成为一匹卧槽庸马。 尤兵并没有理会吴三声的辩解,继续说道:“小铃铛,你还未告诉我,如何才能成为你的主人?” 一连两次被叫作“小铃铛”,吴三声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刚想发作,转念间改变了主意:“小公子,既然你诚心要当我的主人,要看你有没有资格。” 看到吴三声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尤兵知道这个矮胖的小老头一定会提出一些非人的条件让自己难堪。他并未点破,问道:“需要怎样的资格?” 尤兵将这件事想得很明白。吴三声提出的条件,如果侥幸能够满足,自己将会平添左膀右臂;如果无法满足呢?对于尤兵来说也无所谓。毕竟,自己挑衅在先,吃些苦头也是理所应当。 “要满足三个条件。”吴三声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小公子要拥有能够让我认可的修为。” “如何才能得到你的认可?” “这个嘛……” 吴三声在青铜寝殿内环视了一遭,目光落在南墙的青铜墙壁上,“打开寝殿的大门。” 青铜寝殿果然有大门,而且就在南墙之上! 吴三声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从某种意义上印证了尤兵的猜测。 尤兵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吴三声看向自己,然后笑嘻嘻地问道:“对于我来说,打开寝殿大门的方法有很多种。小铃铛,请问哪些方法可以用,哪些方法不能用?免得打开后,你不算数不认账!” “小公子,你过已狂妄了!” 吴三声本来手捋长髯,等待尤兵俯首认输。听到尤兵大言不惭的话,再加上第三次听到“小铃铛”这个称谓,他不禁怒火中烧,手上不觉一用力,只听“嘣嘣嘣”三声,三根花白的胡须应声断掉,“在建造这座青铜寝殿时,我家公主用大法力设置了术数。如果不借助老夫之力,破解这种术数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果小公子有办法,尽管使用。无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够打开,第一个条件就算满足!” 说到这里,吴三声抬起手,看了看断掉的三根白胡子,轻轻一吹,尺余长的胡须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借助青铜铃铛的力量? 吴三声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有如醍醐灌顶般让尤兵眼前一亮。 看来,自己着力的方向没有错误,方法也没有错误。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尤兵思索着,慢慢向墙角的青铜铃铛走去。 “你想做什么?” 见尤兵向自己本体走去,吴三声喝声问道。 “听人劝,吃饱饭。既然你自诩只有借助你的力量才能打开大门,我并非是狂妄之辈,愿听小铃铛劝说。” “你……”吴三声知道自己上了当,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尤兵拿起了青铜铃铛。 对于尤兵来说,此时的头绪依然像麻绳一样乱糟糟的。 幻象……大门……青铜铃铛……黄金头像……青铜铃铛能够产生幻象,同样也能够打开寝殿大门。这只能说明,自己在运用青铜铃铛时方法不得当。 “黄金头像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呢?” 想到黄金头像,尤兵如麻的头绪似乎被什么抻动了一下。 印象中,黄金头像总是不期而至的。而出现黄金头像,大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己遭遇了危难。危难时刻,黄金头像能够适时地保护自己。另一种情况则是…… 尤兵忽然想到了一种修习方法——观想之法。 观想之法是半体老人教授的。自从习练以来,尤兵隐隐感到,观想之法与黄金头像是水与树的关系。水浇,则树长;水枯,则树萎。特别是随着尤兵修为深厚,这一感觉就愈发强烈。 屏息、静气、凝神…… 按照观想之法,尤兵盘膝打坐在青铜地板上,同时将青铜铃铛置于手中。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在尤兵手中发出清脆的铃音。 猛然间,青铜铃铛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光芒照射下,站在旁边观看的吴三声“啊”了一声,如同一缕青烟般被吸了过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面对突然之间的变化,吴三声惊诧已极。他双手双脚挣扎着,想要摆脱吸力的束缚。怎奈一物降一物,在那微弱光芒的照耀下,吴三声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吸入了铃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双眼紧闭进入观想状态的尤兵既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他只觉青铜铃铛微微一热,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异能自青铜铃铛注入了他的体内。 那是怎样一种感受? 如同久旱逢甘霖、枯木又逢春。恍然间,尤兵似乎能够听到尘土飘落的声音,以及光线从身边划过的声音…… 太神奇了! 尤兵睁开眼睛,在对面的墙壁上,他赫然看到了一个青铜大门。 太好了! 尤兵凝神看去。只见青铜大门有两扇门板。一扇门板上镌刻着一个“舍”字,另一扇门板上镌刻着一个“得”字。 舍得? 好有禅意的文字! 尤兵心中暗喜。他停止观想,想要推开青铜寝殿的大门。谁知,尤兵刚刚站起,体内强大的异能瞬间倒流回归了青铜铃体,而眼前隐现的大门则又与墙壁融为一体,变成了铜板一块。 有意思! 见到曙光破灭,尤兵没有气馁,再次盘膝坐在地上,进入观想状态。 谁成想,尤兵如此反复了三四遍,大门总是在最后一秒钟消失不见了。 第五遍! 尤兵长出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第五次盘膝坐下。没等进入观想状态,他手中的青铜铃铛忽然“叮铃铃”一声脆响,吴三声瞬间出现在尤兵眼前。 “小公子,别玩我了!” 玩你?怎么玩你? 尤兵被说愣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向吴三声看去。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下尤兵不禁站了起来。 只见吴三声气喘吁吁、发髻蓬松,满脸的汗水流淌下来,将三绺长髯打湿浸成了粗粗的一绺。 “小铃铛,你……” “你什么你!你将我害惨了!” 吴三声有些气急败坏。见青铜铃铛掉落于地,他顾不得仙风道骨的形象,身形一晃趴在铃铛上面,“小公子,希望你三天之内不要再动用我的本体。” “什么意思?”尤兵更加诧异。 “知道我为什么要‘吴三声’吗?” “你不是说……”忽然,尤兵哈哈大笑起来:“小铃铛,原来你是在吹牛!” 尤兵说得没错,吴三声刚才的话语中的确有自吹自擂的成分。 青铜铃铛属于上古神器不假,吴三声的“吴”姓为主人所赐也是真的。不过,这“三声”的得名绝非吴三声所说,什么“一声能使对方产生幻觉,二声能让敌人俯首称臣,三声可以令听者魂飞魄散”的效果,而是青铜铃铛一次性只能使用三回。如果超过三回,青铜铃铛之灵也就是吴三声将会体力透支,甚至脱灵而亡。 初次运用观想之法驾驭青铜铃铛,尤兵哪知道这些玄奥。面对反复出现又反复消失的青铜大门,尤兵先后使用了四次铃铛。 碍于上古神器的颜面,吴三声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软肋。面对尤兵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吴三声以为尤兵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尤兵却是越挫越勇,还想进行第五次尝试。 前三次尝试,已经让吴三声修为耗尽,第四次尝试更让他体力透支,如果尤兵再进行第五次尝试结果会怎样? 那岂不是要了老夫的性命! 万般无奈之下,吴三声只能舍下颜面,向尤兵诉说了实情…… i11 惊人巧合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一节 惊人巧合 “不行!”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尤兵笑嘻嘻地看向吴三声:“小铃铛,尽管我年岁小,但也知道做人做事不能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我要继续尝试用青铜铃铛打开青铜大门。” “你这是趁火打劫!” 吴三声被尤兵的话吓了一跳。出于本能,他将青铜铃铛搂在怀中,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小铃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尤兵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刚才我曾经问过你,什么方法可以用,什么方法不可以用。你明确告诉我,任何方法都可以使用,只要打开青铜大门即可。如今,你怎么出尔反尔?要知道,我这个人年轻气盛,很喜欢在他人面前炫耀。如果这件事情被我说出去的话……”尤兵说到这里,故意没了下文。 “你!” 吴三声张了张嘴巴,想要发火又无从发起。 尤兵说得没错,他的确有过这样的答复。尤兵继续利用青铜铃铛开启大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过,那样一来岂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 想罢,吴三声叹了口气,“你不用开启大门了,第一个条件算你符合。” “还有呢?” 吴三声被尤兵的话问愣了,不由瞪起眼睛:“还有什么,难道你想直接让我承认你是主人不成?” 尤兵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强行成为你的主人。但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你提出的三个条件无论我是否能够满足,你都要帮我打开寝殿的大门。” “这……” 吴三声沉吟片刻,答应了。继而,吴三声提出第二个条件——达成他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主人曾交待我做一件事,让我全力保住一只兔子的性命。那只兔子被一劈两半,伤势极重。诊疗期间,青铜寝殿内发生了一些变故。当时,我心顾不暇,不慎将兔子遗失。尽管是无心失去,但那是主人的重托。第二个条件就是帮我找到那只丢失的兔子。” 兔子? 听到吴三声的话,尤兵笑了。 为什么笑?尤兵在笑老天对他不薄。 进入青铜寝殿,尤兵在第一个幻象中,看到苏骥将一只纵向劈开的兔子交给了公主,公主则将兔子收纳进了青铜铃铛之内。这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吴三声的说法。 而在初次进入隐形通道时,尤兵曾在识海第四层的千年影像中看到过那只重伤的兔子。过后,他还开玩笑地称呼半体老人为“小兔兔”。尤兵清楚记得,半体老人听到“小兔兔”的称呼后神情骤然变化。由此,尤兵推断半体老人便是那只受伤的兔子。 见尤兵面现笑容,吴三声有些误会,白了他一眼:“小公子,身为奴仆,衷心主人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事情即使再小,只要是主人的交代,老夫也定要全力以赴,哪怕事情过去了千年万载。”吴三声说话间,本来疲惫的身躯不由挺得笔直。他汗水淋漓的脸上现出一丝凛然之色。 好一个衷心为主的仆人! 尤兵暗暗感叹。不过,他没有接着吴三声的话茬说下去,话锋一转:“小铃铛,失踪的那只兔子是不是会下象棋?” 吴三声微微一愣,继而点点头,“对,他会下棋。他的棋艺是和老夫学的。” “他是不是能够幻化成人形?” “对。” “由于重伤所致,他幻化的人形是不是只有半边身体、半张脸?所以他自称‘半体’?” 听到尤兵接二连三的提问,吴三声“啊”了一声。他怔怔地看向尤兵,“小公子,你认得半体?” “我不仅认识,如今一身修为都是拜他所赐。”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够运用观想之法驾驭青铜铃铛。”吴三声点了点头,“半体如今何在?” 听到半体老头问话,尤兵打了一个唉声,简略地讲述了他是如何认识半体,半体是如何传授他功法,以及半体保护老妈陈丹阳导致被仁将掳掠到墨兵城的事情。 说到动情之处,再想到近段时间的艰辛和磨难,尤兵眼中溢出了点点泪花。 “你下步打算怎么办?”吴三声问尤兵。 “先解决洗兵城的事情,然后去墨兵城营救我老妈。” 说到这里,尤兵的脸色凝重起来,“刚才,之所以想收你为仆,是打算借助你的力量解救老妈。既然你的老熟人半体也在墨兵城,且被仁将控制,你能不能与我一同前往墨兵城?” 尤兵说得是心里话。自从进入兵族以来,尽管遇到诸多仁人义士,包括冰峰大、欧阳径流、刘维等人,他们都打算助尤兵一臂之力。但由于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均未从心愿。如今唯一留在身边的,只有那个痴心不改的大小姐魏秀娘。 魏秀娘是个小姑娘,且修为尚浅。遇到风吹草动,只有尤兵保护她的份儿,对于尤兵救母帮助不大。 尤兵极想找些得力帮手,哪怕是一两个也好。在关键时刻,能够为他伸把手、出把力,这也能提高救母的几率。 这样的人去哪里找? 在与迦楼罗巨鸟交战,切身感受到青铜铃铛通天技能的那一刻,尤兵就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将青铜铃铛为自己所用。 神铃之灵吴三声的出现,更加坚定了尤兵的想法。所以,他才提出让吴三声为奴为仆的要求。尽管有些霸道、有些强人所难,但那是尤兵真实的想法,目的是让吴三声跟随自己前往墨兵城,去营救老妈朱丹阳。 当得知吴三声想要找寻半体时,尤兵眼前一亮,同时内心发生了微妙变化。 一个是救母,一个是寻人。尤兵和吴三声的目标尽管不同,但两人的过程却是殊途同归。都是要赶往墨兵城,都是要与兵族长老仁将发生纠葛。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有了半体老人这层关联,尤兵改变了主意,不再执着于收服吴三声,逼迫吴三声为奴为仆。 谁知,吴三声听后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小公子,我的本体是青铜铃铛,与这座青铜寝殿同根同脉。成为灵神之时,公主曾经让我发过天道誓言,没有她的允许,将终生守护青铜寝殿。即使被迫带出,也只能以普通铃铛示人。” 什么? 尤兵愣住了。他没想到,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再生波澜。如果不能将青铜铃铛带出,或者带出去的青铜铃铛与普通铃铛无异,自己的一翻心血岂不是白费? 想到这里,尤兵沉声问道:“你家公主到底是什么人?” “我家公主具有仙缘,本名姓吴,恕个罪说,她叫吴桐。” “吴桐?” 尤兵轻轻念了一声,问道:“公主如今何在?” “含羞而亡。” 含羞而亡? 猛然间,进入青铜寝殿的第二幅幻象又出现在尤兵脑海中。幻象中,侧卧在床榻之上的公主充满着难以抗拒的魅惑。随着苏骥睁开双眼,公主的衣衫瞬间爆裂开来,露出了雪白如玉的酮体。再之后,帐帘落下里面传出阵阵*声…… 难道吴三声口中的公主,也就是吴桐之死与这件事有关? 尤兵没敢多想,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小铃铛,能不能说一说你家公主的事情?” “这……” 吴三声有些迟疑,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公主对来此之前的事情提及甚少。仅仅是在只言片语中,老夫得知公主因蒙冤受屈被贬至此地。那个时候,这里尚无人烟,更没有兵族这个领地。为排解心中郁闷,加之这里需要戍守,主人在此建造了青铜宫殿,并施展大法力,孕育了我这个神铃之灵。” “之后呢?” “我化为人形后,每天陪着公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田园式的生活。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单调,但逍遥自在无忧无虑。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不久,出现了一个叫苏骥的年轻人。他的出现,打破了我和公主平静的生活。” 苏骥? 相对于公主吴桐,尤兵更关心的是苏骥的事情。 “公主善于推演之术。在一次推演中,她发觉命中有个劫数在悄悄降临。所以,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倍加小心,不要肆意走动,甚至不要出离青铜寝殿。公主的话就是命令,我一千个服从,一万个服从。谁知,时隔不到两天,这里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不得不铤而走险违背了公主的命令。” “什么事?” “那一天,我正在青铜寝殿与公主闲聊。忽然,天空雷声滚滚、闪电连连。如果是阴天下雨也就罢了,偏偏整个空中没有半点乌云,反而是五彩斑斓,如同水粉画一般绚丽。俗话说,天降异象必有妖孽。公主见状,让我守护寝殿,她自己独自查看。” “她发现了什么?” 听到尤兵问话,吴三声惨然一笑,“当时,我也如你般好奇,透过青铜寝殿的窗户向外观看。好奇害死人呐!如果我当时忍住好奇,也许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了……” i12 公主吴桐(上)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二节 公主吴桐(上) 几千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拥有无上修为的公主无法掌控,最后还因此含羞而死? 见吴三声面色凝重,眼现悲伤之色,尤兵不忍追问,耐着性子沉默等待。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吴三声过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渐渐平复过来,悠悠说道:“当时,我将脑袋从青铜寝殿的窗户探出,惊诧地看到空中出现了一把金灿灿的巨斧。巨斧斧柄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錾金斧。” “錾金斧?” 尤兵一声惊呼。在此以前,不止一个人对尤兵说过,兵族有两件至宝,其中一件就是举世无双的錾金斧。 七百年前,欧阳辅仁的徒弟索超为了营救弟弟索跃,偷用錾金斧打通隐形通道的辅路。最终却因偷用之事暴露,被迫裹挟宝斧逃离了兵族领地。 难道此斧就是那把錾金斧? 想到这里,尤兵小心问道:“小铃铛,天底下能够被成为神器的錾金斧一共有几把?” 吴三声本来沉浸在悲痛之中,被尤兵这么一问,有些恼火:“小公子,普天之下神器本就不多,能够成双的神器更是少之又少。錾金斧只有那么一把。” 尤兵“哦”了一声。见吴三声表情有些不耐烦,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极为弱智的问题。由于心中疑惑,他将眼皮一耷拉装作没看到,继续问道:“錾金斧与以后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听到尤兵问话,吴三声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錾金斧出现在半空后,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斧柄朝上斧刃朝下,径直向青铜寝殿劈来。公主吴桐临走时曾有交待,让吴三声守护好青铜寝殿。见錾金斧来势甚猛,且属于攻击类型的神器,吴三声未敢硬接。他心念一转,使用挪移之术,将青铜寝殿瞬间挪移开来。 “你将青铜寝殿挪移走了?” 尤兵闻言,险些惊掉下巴。青铜寝殿有千余平方米,重量少说也有万余斤。如此重量、如此大小,他居然能移走! 尤兵看了看青铜寝殿,又看了看不足三尺高的吴三声,不由地翘起了大拇指。 吴三声苦笑着摇摇头,将尤兵的大拇指轻轻推开,“错错错,这件事我办得大错特错。当时,公主是让我守护青铜寝殿,而不是将其移走。由于理解错误,导致后来发生了一系列无法挽回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移走?” “咱们所处的大裂缝就是造成的直接后果。” “你是说,这条长千丈宽百丈的裂缝是錾金斧劈出来的?” “没错!” “大地出现巨缝,用兵族寒铁将其遮盖,然后在上面建立了洗兵一号监狱……这一切不是弥补的很好吗?为何说是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对于吴三声的说法,尤兵一脸的困惑。 “是因为裂缝下面出现了怪事!” “啊?” 对于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吴三声也不甚了解。通过他的简单描述,尤兵大概知晓了事情的梗概。原来,公主吴桐之所以隐居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被她的父王发配至此;另一方面,公主吴桐来到这里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戴罪立功,以镇守的方式防止这里的妖异危害四方。 至于是什么妖异,吴三声不得而知。不过,吴三声提到一点,这座青铜寝殿其实也是一件法器,是公主吴桐为了完成使命而制造的。当时,由于錾金斧出现的很突然,公主吴桐尚未告知详情,便匆匆出去查看,这才发生了吴三声将青铜寝殿搬移之事。 “这么说来,将青铜寝殿挪移进裂缝中,目的也是为了镇压那个所谓的妖异?” “是。”吴三声点了点头,“公主认为錾金斧劈开大地,她应该负有直接责任。作为惩罚,她将青铜寝殿搬移进来,以血肉之躯震慑妖异的出现。” 提到公主吴桐,尤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小铃铛,既然你家公主知道錾金斧的出现可能与妖异有关,她为什么要擅离职守,让你一个不知情的小铃铛来守护?” “对于这件事,我也曾经大为困惑。事后公主解释说,錾金斧劈砍大地释放妖异仅仅是一种表象,在这表象背后一定隐藏着幕后的黑手。她原本打算揪出黑手,将隐患彻底铲除。” 原来如此。 看到吴三声忧郁的眼神,尤兵知道公主吴桐绝没有找到幕后黑手,甚至是“丢了西瓜,掉了芝麻”。他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指了指不远处青铜人奴造型的梳妆台,说道:“它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苏骥?” 提到苏骥,吴三声脸上显出些许愠怒。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有时候,我怀疑他就是公主要镇压的那个妖异。” 什么?尤兵被吴三声说得一愣,“你为何有此猜忌?” “苏骥是公主在錾金斧劈开的裂缝中发现的。那个时候,苏骥上身*,下身围着一张虎皮裙。也许是被乱石砸到,他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见苏骥是一条性命,如果任其昏迷,势必会死于裂缝之内。我家公主有好生之德,将他带回了青铜寝殿。” “苏骥醒来后,有没有盘问过他的底细?” “当然盘问过。不过,盘问的结果让我们更是一头雾水。” 吴三声重重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苏骥醒来后,我们发觉他失忆了。据公主诊断,苏骥在昏迷前头部曾遭受过重创,才意外导致失忆。” “既然苏骥身份不明,公主为什么要收他为奴?” 对此,尤兵颇为不解。一方面,公主吴桐明知自己即将遭遇劫难,且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暗中蓄势偷袭;另一方面,公主吴桐需要将功折罪,镇压地下那个所谓的妖异。两种原因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允许她收留一个身份不明之人为奴为仆。 “小公子,你问得有一定道理,但我家公主有她自己的考虑。” “什么考虑?” “苏骥身受重伤,行动不便。那个时候,这里是不毛之地,将苏骥推出青铜寝殿相当于让他去死,而我家公主因职责所在不便护送。这是将苏骥暂时留下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錾金斧将大地劈开后,便被我家公主收得。偶然机会,公主发现苏骥能够与錾金斧心意相同。这让公主产生一种想法,想通过苏骥查找操控錾金斧背后之人。”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苏骥出现在裂缝之中,而裂缝的位置恰巧是镇压妖异之地,公主怀疑苏骥与妖异有所关联。” 尤兵点了点头,尽管公主吴桐的做法有些冒险,但不失为一种险中求胜的好方法。 见尤兵若有所思,吴三声进一步解释道:“公主知道,把苏骥留在身边将会冒极大风险。但想到幕后那只黑手无时无刻地不再酝酿着出手,公主不得不冒此风险。为保障己方安全,公主用术数封印了苏骥的奇经八脉,同时让他发下两个毒誓。一个誓言是苏骥永远为奴为仆忠诚于公主。另一个誓言是没有公主允许,不允许偷看公主的容貌。如果违背这两个誓言,将会成为青铜人像。” 青铜人像? 尤兵下意识地又看了看人奴样式的梳妆台,“小铃铛,难道那个青铜人奴就是苏骥?” 听到尤兵的问话,吴三声绕着梳妆台转了两圈,目光在青铜人奴身上看了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眼, “青铜人奴的样式与苏骥的确有几分神似。但它是不是当初那个苏骥,老夫不敢确认。” 什么意思? 尤兵本以为吴三声能够说出一个或是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没想到,他却模棱两可地说了一个“不敢确定”。 你不敢确定,谁有资格确定? 想到这里,尤兵白了吴三声一眼,“小铃铛,你是因为年岁大,对千年前的往事有些淡忘,还是不愿说出实情?” “小公子,你冤枉老夫了!” 吴三声似乎很是不满尤兵说话的方式,他将右手举过头顶,“老夫可以对天发誓,我的确……” “不用这样,相信你便是了。” 尤兵话虽如此,但心里很是奇怪,这个吴三声应该见证了当时事情发生的全过程,他怎么会不知道苏骥是不是青铜人奴呢?这里面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见尤兵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变化,吴三声没有再计较,解释道:“在青铜寝殿驻守的那段时间,公主曾派我外出探查一件事情。回来的时候,苏骥就已经不再。我从问过公主,但公主没有说。时过不久,公主便自缢身亡了。在此之前,公主曾隐隐流露后悔收留苏骥。” 尤兵终于知道了吴三声憎恨苏骥的原因。 对于公主的死亡,吴三声没有确凿的证据与苏骥有关,而是基于一种猜测。想到这里,尤兵缓声问道:“平心而论,在你心目中,苏骥是个怎样的人?” “这……” 吴三声犹豫了一下,“苏骥侍候公主十二年来,工作勤勤恳恳,为人本本分分。有时候该我做的事情,他都抢着去做。从这点来说,苏骥是个称职的奴仆。” “你的意思是说,在与苏骥相处的十二年里,你始终未发觉他有什么异常?” 吴三声点点头,肯定了尤兵的说法。继而他又忧声说道:“那十二年里,我尽管没有发觉苏骥有何异常,但却发觉出公主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什么变化?” “公主人格裂变了。” 听了吴三声的话,尤兵不由一愣…… i13 公主吴桐(下)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三节 公主吴桐(下) 神通广大的公主吴桐人格分裂了? 听到吴三声的话,尤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盯着眼前这个矮胖小老头看了好一阵子,才心有怀疑地问道:“你能肯定这件事吗?” “能。”吴三声点了点头。 原来,錾金斧劈开大地后,公主吴桐为应对不测,先后做了三个决定。第一个,将青铜寝殿挪移进裂缝内,用大法力进行镇压,防止地下妖异挣脱。第二个,将苏骥留在身边。之所以留在身边,一方面为苏骥医治伤病,另一方面打算通过苏骥查出幕后黑手乃至那个从未谋面的妖异。第三个,是精进自己的修为。 錾金斧出现时,公主吴桐曾信心满满。面对錾金斧的袭击,她没有亲自防御,将防御任务交给了吴三声,自己则打算险中求胜,利用錾金斧攻击青铜寝殿的时间差,直接追查幕后黑手。 在公主吴桐认知中,幕后黑手无论修为多么强大,凭她吴桐的身手,查出些许蛛丝马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公主吴桐的意料。她不仅没有追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反倒由于自己对吴三声交待不周全,造成錾金斧劈开大地,险些放出传说中的妖异。 这件事对公主吴桐触动很大。她隐隐察觉,无论是心计城府还是功法修为,幕后黑手较之自己要高上一筹。思来想去,她选择了“以稳为上”的策略。只要妖异没有逃脱,只要幕后黑手没有侵扰,她吴桐暂时不去招惹,把精力放在提升修为上。只有修为深厚,才能以不变应万变,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幕后黑手。 讲到这里,吴三声叹了口气,“刚刚将青铜寝殿挪移进大裂缝时,公主还能分出一部分心思放在苏骥和青铜寝殿上,到了后来,见一切平安无事,她干脆躲进密室不出来了。” 尤兵“哦”了一声,随即问道:“既然不出来,你是如何发觉公主发生了变化?” “公主足不出门,将自己闭关在密室中,但日常的事务需要打理。遇到某些难以决断的事情,需要我或者苏骥向她请示。” 说到这里,吴三声的语调忽然一沉,“我清楚记得,第一次发觉公主有异是在我意外闯入密室的时候。” “具体说一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一天,我去密室向公主汇报青铜寝殿的值守情况。公主具有大法力,平时没等我接近便会有所感知。那天我在密室门外等候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公主的传唤。于是,我敲了敲密室大门。谁成想,密室内依然杳无声息,没有得到公主的回应。当时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公主可能是因为修习功法发生了偏差。不安之下,我没有经过公主准允便擅自闯了进去。” “你看到了什么?” “公主坐在密室中央的蒲团上,正在闭目盘膝打坐。” “她发生了什么变化?” 吴三声叹了口气,“老夫尽管是神铃之灵,但那时的修为尚浅,并未看出公主有何变化。” 尤兵被吴三声说愣了,“你既然没有看出公主有变化,为何说她发生了分裂?” “因为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密室内的梳妆铜镜……” 吴三声说到这里,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梳妆镜里的公主与密室中盘腿打坐的公主尽管是一样的衣着,一样的长相,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如何极端法?” “密室中的公主器宇非凡,眼角眉梢间透露出无上的威压;而梳妆镜中的公主影像则是异常妖娆魅惑,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夫都有些心动了。” 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蓦然间,尤兵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怪不得两次在幻境中遇到公主吴桐,对比之下感觉她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老夫第二次发觉公主异常,是在半年之后的青铜寝殿里。那时的公主修习完毕……” 吴三声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但尤兵的心思已经无法沉寂下来。惊诧之余,他想到了一个人——欧阳辅仁。 在尤家镇的古宅里,蛇蚁王曾说过,索超索跃两兄弟之所以受到师傅欧阳辅仁排挤甚至迫害,其深层原因是他们无意中发现了欧阳辅仁的秘密。欧阳辅仁恼羞成怒,这才狗急跳墙欲置两兄弟于死地。而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就是欧阳辅仁从本体中分裂出来了一个人——仁将。 难道说,欧阳辅仁的肉体分裂与公主吴桐的人格裂变有着某种内在关联?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欧阳辅仁产生了与公主吴桐相似的裂变,欧阳辅仁的徒弟索超盗走了公主吴桐曾经倍感兴趣的錾金斧,而自己则与公主吴桐的奴仆苏骥有着某种前生后世的关系。 想到这里,尤兵忍不住苦笑出声。 见尤兵一脸的苦笑,吴三声以为尤兵不相信自己讲述的事情。他将三绺长髯高高托起,“小公子,我如此一把年纪,是不会信口开河欺骗你的。” “我相信你说得话,更相信你没有理由欺骗我。不过,我很是好奇,公主吴桐的人格由一个变成了两个,这个过程是由她自主操控的,还是身不由己?” “这……” 对于这个问题,吴三声从未想过。自从成为神铃之灵以来,他吴三声一直把公主吴桐视为拥有大法力的隐者。一个拥有大法力的神一样存在的人,会身不由己地裂变成为两个独立的人格吗?吴三声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然而,回想起气质截然相反、相互争斗的两个公主,吴三声又有些怀疑了。 “小公子,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认为……我感觉……大概……似乎……”吴三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想给尤兵一个正面回答,却始终犹豫不决,无法给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对于吴三声的心理变化,尤兵看在眼里,他没有点破,继续问道:“按照常理来说,青铜寝殿的大门是供人进出而设计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想公主也不会用法力将其封印。小铃铛,大门封印的时间与公主发生人格裂变的时间,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青铜寝殿刚刚建造时,大门是可以自由进出的。只是公主将其挪移到裂缝之中后才封印起来。至于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吴三声挠了挠头,“时间太长,记不清了。不过,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间隔不会太长。” 这就够了! 公主吴桐之所以将寝殿大门封印,必是遇到了某些无法解决的事情。 无论是先一步封印大门,还是后一步封印大门,她的目的只能是两种情况之一。一种情况是将无法抵御之人困在青铜寝殿之内,让其无法逃脱;另一种情况则是不让潜在的危险进入青铜寝殿之内。 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尤兵能够想到的就是公主吴桐人格裂变的事情。而她人格的裂变应该与吴三声所说的妖异有关! 尤兵将自己的推论告诉了吴三声。吴三声听后简直惊呆了,口中连连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尤兵抬起头,看了看离地面二十多米高的青铜屋顶,顶上赫然是一个直径两米多长的大洞。他暗自猜测:这个大洞会不会是公主吴桐对敌时,对方为了破解青铜寝殿的壁垒而洞穿的? 有了这种想法,尤兵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推断。 接下来的话题,尤兵又简略地盘问了公主吴桐人格裂变之后的情景。 按照吴三声的说法,公主的裂变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属于共生共息阶段,即公主的两个独立人格能够融洽地共存在一个躯体之中。第二个阶段是对立对抗阶段,两种人格由相互欣赏、相互依存,变成了相互排斥、相互仇杀,最终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关系。第三个阶段则是由人格裂变逐步向躯体裂变演变,大有成为两个独立个体的趋势。 “对于公主的裂变,我们刚开始的时候是震惊。不过,公主毕竟是公主,无论两个公主有何纷争,她们都是我们的主人,我们都要精心侍奉。” 说到这里,吴三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其实,两个公主也有两个公主的好处。威严的公主教会了我观想功法,而那个裂变出来的妖娆公主见我孤单,专门打造了两串小巧可爱的青铜铃铛。” 吴三声本来器宇轩昂,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当他说道那两串铃铛,脸色微微泛起潮红,那样子如同情窦初开的处子般。 怎么回事? 尤兵的疑问尚未出口,心中忽然释然了。 吴三声是神铃之灵,换句话说他的本体是一个大铃铛。公主为他打造了两串小巧可爱的青铜铃铛,换句话说,也就是公主为吴三声制配了两个妻妾! 想到这里,尤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铃铛,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你侬我侬的往事。如今,那两个妻妾怎样了?” 尤兵本是说笑,具有戏弄吴三声的意味。没想到,吴三声听后脸色微微一变,“提到这件事,我恨不得要劈了那条大肉虫子!” 什么肉虫子? “公主分裂时,苏骥尚未在青铜寝殿之中。妖娆公主不仅为我打造了青铜铃铛,还为苏骥摄来了三只小动物供他解闷。一只就是教授你功法的玉兔‘半体’,一只是险些要你性命的迦楼罗巨鸟。还有一只,就是那条千刀万剐的大肉虫子。” i14 仇恨使然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四节 仇恨使然 对于玉兔“半体”和迦楼罗巨鸟,尤兵都亲身接触过,有着切身的感受。那么,吴三声口中的大肉虫子又是何等灵异之物? 听到尤兵询问,吴三声恨恨地说道:“大肉虫子是一条变异的大马陆。那条马陆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喜欢在地下钻洞。” 难道是它? 尤兵忽然想起,在外兵城地下河附近的那条超级马陆。 应该就是它! 尤兵记得,超级马陆的触角上各挂着一串青铜铃铛。青铜铃铛的外形与吴三声的本体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那两串铃铛相对小巧、崭新许多。 想罢,尤兵嘿嘿一乐,“那两串青铜铃铛,不,你的两个妻妾是不是被超级马陆掳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三声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尤兵看得清楚,吴三声的眼中出现一丝寒意。 有句俗语说得好,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同戴天”。如今,重提千年前“夺妻”的往事,这让吴三声如何不怒火中烧。 尤兵很理解吴三声的心境。见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情,他没有再过多追问,收敛起脸上戏谑的神情,简单讲述了在外兵城地下河附近的所遭所遇。 “那条大肉虫子原来逃到了几百里之外,怪不得寻不到它的踪迹……”听了尤兵的讲述,吴三声的嘴唇有些哆嗦。他那雪白的三缕长髯微微抖动着,似乎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 过了足有半柱香时间,吴三声的心情才逐渐恢复平静,“小公子,你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以及老夫的经历有了些许了解,你是否还希望成为老夫的主人?” 尤兵被吴三声问得一愣。继而,他眼中现出一片炙热,“小铃铛,你的意思是答应成为我的仆人了?” 吴三声点点头,“杀主之仇、夺妻之恨是我今生两大憾事。遇到你之前,老夫以为事情无从查起,今生今世再也无缘了憾。通过小公子的述说,让我产生些许希望。为了这些许希望,我甘愿违背当初的天道誓言,认小公子为主,追随小公子出离这座青铜寝殿。” “太好了!” 尤兵激动地险些跳起来,追问道:“小铃铛,你发过什么誓言?” “千年前,公主曾推演过一卦。卦象显示,老夫与青铜寝殿同根同源,是镇压地下妖异的不二人选。所以,公主让我发下誓言,没有她的准允,不得擅自离开青铜寝殿。否则,我将遭受劫难。可是她……”吴三声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公主让我发下天道誓言的第二天,她就手刃了裂变衍生出来的第二个自己,然后自缢而亡了。” 啊!尤兵一声惊呼。 很明显,公主让吴三声立下天道誓言,是一个无解的死局。一方面,只有得到公主吴桐的应允,吴三声才能走出青铜寝殿。另一方面,她又自缢而亡。人死不能复生,人死是无法回应吴三声出离青铜寝殿的请求的。难道说…… 尤兵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那个直径两米的盗洞,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在公主吴桐的心目中,镇压地下妖异的责任远大于神铃之灵吴三声的价值。 那个让人心悸的妖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尤兵没有再追问妖异的事情,知道问也是白费口舌,索性话锋一转:“小铃铛,追随我出离青铜寝殿,就没有其他变通的方式吗?” 听了尤兵的话,吴三声惨然答道:“如今,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青铜寝殿房顶的盗洞中出去。其结果是,毕生修为会被公主生前设下的阵法吸收殆尽。还有一个选择,是帮你打开寝殿的大门,由小公子你将我带出。那样的话,可以保住我的修为,但是势必会触发门外设置的结界,遭受天劫。” 什么? 尤兵不禁脱口说道:“这次我无意中将你带进青铜寝殿,岂不是害了你?” 吴三声苦笑道:“这件事你不知情,怪不得你。最关键的是,遇到你之前,我在迦楼罗巨鸟的脖子上已经悬挂了近千年。千百年来,我终日无所事事。既不能为公主报仇,也不能完成公主交付的重托,所以早已萌生回到青铜寝殿的念头。在鸟巢中,老夫见小公子有几分能耐,便向迦楼罗巨鸟说了我的想法。迦楼罗巨鸟倒也识趣,再加之它的幼子命悬一线,才放弃了我的本体,将你带到了青铜寝殿附近。” 吴三声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尤兵一眼,“没想到公子与老夫有如此深厚的渊源,不仅修习了公主的观想之术,还知道玉兔‘半体’与大肉虫子超级马陆的下落。如果你早说一步,岂不是……” 尽管吴三声没有说下去,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尽显无疑。如果尤兵早一步说出半体和超级马陆的事情,他吴三声也许会改变主意,制止尤兵带自己进入青铜寝殿,以便去报夺妻之仇,同时为尤兵救母助上一臂之力。 尤兵尴尬地笑了。对于这种“马后炮”式的言论,他除了自我嘲笑,还能做什么呢? 片刻后,尤兵收敛了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小铃铛,你上一次是如何逃出结界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在青铜寝殿之外,而且你的本体悬挂在迦楼罗巨鸟的脖子上。这说明你成功逃脱了劫难,并且逃脱的方式极有可能与迦楼罗巨鸟有关。” “你说得极是。” “还有一点……” 尤兵抬手指了指青铜寝殿屋顶上的盗洞,“如果你当时在场,会让他人破坏青铜寝殿吗?” “当然不会。” 见吴三声一一认可,尤兵嘴角露出丝丝微笑,“说说你上次逃出青铜寝殿的经历吧,这次或许可以借鉴。” “不可能!” 吴三声摇了摇头,他似乎对上次逃脱的经历心有余悸,颤声说道:“上一次,我之所以违背天道誓言,是因为公主仙逝后,大肉虫子公然向我挑衅,夺走我的挚爱——那两串小铃铛。出于男性的一种本能,我怒火中烧,才忘记了公主的嘱托,才舍生忘死地冲出了天道结界。那个时候,我与迦楼罗巨鸟关系甚好。它身上那层刀枪不入的羽翼,为我阻住了大部分天雷的攻击。即便这样,那场天道劫难也让我失去了近八百年的修为。小公子,你看看这里。”吴三声说着,用肥胖的小手抚了抚青铜铃铛上的锈迹。 锈迹的生成原来是如此原因! 看着斑驳的青铜锈迹,尤兵不由叹了口气,“小铃铛,当年有迦楼罗巨鸟保护,你仍然损失八百年的修为。如今,你独自闯出结界,岂不要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尤兵心中一转念,“难道想让我去找迦楼罗巨鸟,让它将你再次带出去不成?” 吴三声苦笑着摇了摇头,“迦楼罗巨鸟已经有了幼鸟,它当前的要事是抚养幼鸟长大。如今再让迦楼罗巨鸟冒生命危险,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你想怎样?” “小公子助我闯出结界。” “我?” 尤兵怔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小铃铛,性命攸关不容儿戏。自比迦楼罗巨鸟防护的羽翼,我这点微末的修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别说是助你闯出结界,不拖你后腿已经算是万幸。” “小公子,你说错了。” 吴三声一捋三绺长髯,“当年,公主在门外设置的这个结界,目的仅仅是为了让我安心守护青铜寝殿。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触发结界,都不会遭遇反噬,只有我的逃匿才会引发天雷劫。” “为什么?” 尤兵想不明白了。当初,公主吴桐让吴三声守护青铜寝殿,其目的是防止有人破坏寝殿阵法,从而放出镇压的神秘妖异。如果仅仅是这个目的的话,公主吴桐设置的结界为何只是针对吴三声? 难道公主吴桐对吴三声产生了怀疑? 尤兵打了个冷战,继而否定了这个念头。不对,公主吴桐亲手打造出吴三声,对他知根知底,不应该有所怀疑。然而,为了让吴三声安心守护,专门设下天道结界。这种做法显然说不通。 见尤兵神色异样,吴三声言道:“公主让我发下天道誓言,并且专门为我设下天道结界时,我很是不理解。对于公主的命令,我从未有过任何怀疑,都是克服千难万难坚决执行。她这次为什么如此不信任我?当时我很是疑惑。可到了后来,老夫才知晓了公主的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尤兵微微一愣。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公主设下结界,其实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说到这里,吴三声脸上充满了悲意,“苏骥在公主仙逝前就已经不见。公主仙逝后,青铜寝殿内只剩下了老夫、迦楼罗巨鸟、超级马陆以及那只半死不活的玉兔。由于沉浸在对公主的悲痛中,有一段时日,我没有心思搭理日常事务。直到有一天,寝殿内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才打破了那种颓废消沉的局面……” i15 三重境界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五节 三重境界 是什么事情打破了青铜寝殿内颓废的局面? 据吴三声所说,一天早晨,他发觉超级马陆不见了。 如果单单是超级马陆离去,吴三声并不会如此恼火。毕竟,人各有志,虫子也是虫子的志向。当初众生灵齐聚青铜寝殿,是因为有公主吴桐在此的缘故。如今公主吴桐仙逝,一些心性凉薄之人自然会作鸟兽散。 让吴三声恼怒的是,公主吴桐为他订做的那两串小巧可人的青铜铃铛也一同消失了。 一定是被超级马陆掳掠走! 不仅吴三声有此想法,就连迦楼罗巨鸟也有此持高度怀疑的态度。 经过一翻思量,吴三声决定让迦楼罗巨鸟护送自己出离青铜寝殿。由于前路危险重重,他只能将玉兔“半体”放在了青铜寝殿之内。 “当时,你就没有想过发过的誓言以及公主的嘱托吗?”尤兵问道。 “想过。不过……”吴三声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当时,我一方面为超级马陆夺走两串青铜铃铛而气愤,同时也很是不理解甚至有些气愤公主设置天道结界的意图。这两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才促成了我闯出青铜寝殿的决心。” 说到这里,吴三声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真是年轻不懂事啊!以为自己是神铃之灵,有些神通就可以为所欲为,能够轻易逃离公主的无上功法。没成想,那次冒险突围险些丢掉我的老命。” “你是不是后悔了?” “对,我很后悔当初的冲动。”吴三声坦然承认,“当时,我千想万想还是忽略了一点。公主善于推演,能够预知身后发生的事情。公主之所以设置天道结界,一定有她深层次的原因。” “会是什么原因?” “不清楚。待我寻找超级马陆未果后,再次回转青铜寝殿,发觉玉兔半体已经没了踪影,且殿顶出现了一个大洞。”吴三声说着,指了指头顶那个直径两米多的盗洞。 吴三声的话让尤兵眼前一亮。公主吴桐具有推演能力,她极有可能推演出超级马陆的躲藏部位。她设下天道结界,会不会与此有关呢?而超级马陆的出逃,会不会是躲藏在暗中的黑手将吴三声引离青铜寝殿的一种手段? 尤兵越想越感觉事情没有头绪,他索性晃了晃脑袋,“小铃铛,千年前的往事再琢磨,也仅仅是一种猜测。与其将精力耗费在虚无缥缈的猜想上,倒不如先想办法冲出结界,以后遇到超级马陆便会知晓。” “小公子说得极是。” 见尤兵不愿再谈及往事,吴三声话锋一转,重又提起闯离青铜寝殿的事情,“以小公子目前的修为而言,带我安全出离青铜寝殿的希望的确渺茫。不过……”见尤兵眼中现出一丝光亮,吴三声故意拖长了声音,“不过,如果小公子在修为方面能够提升那么一点点,或许有成功的希望。” “如何提升修为?”尤兵问道。 “这提高修为的方法嘛……”吴三声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要靠自己的不懈努力,当然也要有些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 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在这巴掌大小的青铜寝殿内如何寻找机缘? 尤兵险些被吴三声气乐,眼中的亮光瞬间暗淡了许多。 见尤兵受瘪,吴三声会心的笑了。他一捋三绺长髯,“如果你在他处,老夫不敢说你可以遇到什么机缘。不过,在这座青铜寝殿内,老夫能够百分之百的肯定你一定可以遇到机缘。” “机缘在哪里?”尤兵有些疑惑。 吴三声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他背着双手在原地故作深沉地转了一圈,“老夫就是你的机缘。”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尤兵忽然想起在迦楼罗巨鸟的鸟巢内,一条紫色的能量绳索自青铜铃铛中激射而出,将自己捆缚起来。尤兵的眼神不由再次亮起,“小铃铛,你是不是也懂得一些观想之法?” “岂止是‘懂得’,应该说是‘精通’。”吴三声对尤兵的语调有些不满意,白了尤兵一眼。 “说一说,你是如何‘精通’的?” 尤兵并没有买吴三声的账,同样回了吴三声一个白眼。 “你曾说过,你修习的观想之法是半体传授的,对也不对?” “对。” “你知道半体的观想之法是谁传授的吗?” 尤兵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嘿嘿一乐,“小铃铛,不会是你吧?” “你猜对了!” 吴三声习惯性地又是一捋长髯,“在半体重伤期间,老夫见他伤情难愈,只好教授了他这套功法用于保命。从这个角度来说,老夫应该是小公子你的师爷。” 说到这里,吴三声将脑袋高高扬起,显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师爷? 尤兵张大了嘴巴,围着吴三声左一眼、右一眼,足足看了七七四十九眼,看得吴三声有些发毛,“小公子,你如此看我作甚?” “我是在琢磨,你为何不认我为徒孙,反认我为主人?” 一句话把吴三声扬起的脑袋说得耷拉了下来。吴三声扭捏片刻,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小公子,老夫天生就是为奴为仆的命数。自从成灵以来,以奴仆的身份存活于世间已经千年有余,早已习惯了这种命数。如果让我去当什么师爷,反会折煞老夫的阳寿。” 命数?尤兵没有听懂。他想细问,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尤兵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恭恭敬敬地向吴三声鞠了一躬,“师祖,请您费心提点徒孙一二。” 尤兵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弄得吴三声一个大红脸。他下意识地侧转身,避开尤兵的礼数,“小公子,我再说一遍,老夫是为奴为仆的命数。命数不可改变,请不要为难老夫。以后,小公子如果称呼老夫,依然可以叫小、小铃铛。” 吴三声说话间,脸红脖粗,表情扭捏不堪。他的右手本来三是轻捋着长髯,尴尬之下,动作由“捋”变成了“揪”。一条尺余长的花白胡须,被吴三声“揪”成了一根绳子。 尤兵想笑却没笑出来,他的心头没有来由地一紧。 又是命数! 在尤兵认知中,“人定胜天”和“人的命天注定”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一个是通过后天努力,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一个是不能逆天而为,要听从命运的安排。 眼前这个三尺高的神铃之灵为什么会有如此隐晦的想法? 就在尤兵思维混乱之际,也许是为了摆脱尴尬的局面,吴三声又一次转移了话题,“既然老夫自诩是小公子的机缘,现在就讲解一下关于观想之法的玄奥。” 听到吴三声要讲解观想之法,尤兵的兴致立刻提了上来,他顾不得刚才的百思不得其解,眼睛放光地看向吴三声。 从内心深处来说,吴三声需要的就是尤兵这种貌似崇拜的神情。他将腰板一挺,“观想功法是公主被贬至此地时,百无聊赖之际自创出来的。而我……” 吴三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观想功法的第一代弟子。观想功法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有质有形。即可以运用神念之力束缚对方,并将神念之力转换为任意的形态。你的修为就处在这境界的起始。” “你的意思是我刚刚跨过第一重境界的门槛?”尤兵忍不住问道。 “正是。” 吴三声点了点头,“观想之法是一套博大精深的功法。虽说第一重境界仅仅是个初级阶段,但能够达到境界圆满者也是微乎其微。” “师祖……不,小铃铛,你目前的修为达到何种境界?” “我嘛……”吴三声微微一笑,将长髯再次托在手中,“处于第一重境界的巅峰,已经看到了第二重境界的门槛。” 对于吴三声的答复,尤兵没有反驳。他清楚记得,在迦楼罗巨鸟的鸟巢中,青铜铃铛放射出的紫色异能能够牢牢捆缚自己,尽管与青铜铃铛端口断开,但异能却凝聚不散,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 而尤兵目前的修为,只有在不断开念力的情况下,才能够有效驾驭神识。这与吴三声的修为相比,的确是相差一筹。 “第二重境界是什么?”尤兵问道。 “第二重境界是无形无质。据说,达到这个境界的修习者能够对敌于无形,神念可以随意穿梭在虚无空间之中。” “什么意思?”尤兵没有听明白,好奇地看向吴三声。 “笨!” 吴三声口中说着,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我在对敌时,散发出的神识有蔓延的轨迹。这对于修为相仿的对手来说,可以从容应对。而处于第二重境界的修习者,他的神识没有蔓延轨迹,可以通过虚无空间直接出现到敌者周围,让对手防不胜防。” “厉害!第二重境界已经如此厉害,那修炼成功第三重境界岂不成为了天人?” 听了尤兵的话,吴三声摇摇头,“公主在世时,她仅仅是步入了第二重境界的巅峰。至于第三重境界,尚无人窥透。所以说,达到第三重境界会有什么效果,老夫不甚清楚。” i16 功法之灵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六节 功法之灵 尤兵给自己修炼功法的时间只有三天。原因有三: 其一,按照吴三声的说法,自己无意中一连运用了四次青铜铃铛,造成吴三声体能透支,只有三天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其二,仙缘大会将在五天之后召开。尤兵必须预留出两天时间,为探查公孙虫的底细做准备。 其三,阿三下落不明,魏家大小姐魏秀娘生死不知,自己的准徒弟刘维又深陷囹圄……这一切都让尤兵无法安心长久修炼下去。 三天? 看到尤兵伸出三根手指,吴三声皱起眉头,“小公子,五天行吗?凭借青铜寝殿的阵法威能,老夫有信心,能在五天内将你的修为引入一重境界的中级阶段。” “不行,只能三天。” “要不,咱俩各退一步,四天!” 尤兵缓慢而又坚坚决地摇了摇头,“小铃铛,我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即使无法打开大门、助你逃离青铜寝殿,我也只能先行而去,待洗兵城的事情解决后再来找你。” “你这个死脑筋!” 见劝说不动尤兵,吴三声无奈地朝南墙看了一眼,喃喃道:“铃铃、铛铛,为了我们三个人的幸福,这次我即使豁出老命也一定要成功……” 铃铃?铛铛? 尤兵有些忍俊不禁。这两位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被超级马陆掠走的那两串青铜小铃铛的昵称? 想罢,尤兵乜斜着眼睛看向吴三声。见他依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大义凛然模样,不禁挪揄道:“小铃铛,如果认为时间太短,我的修为无法提升到预期的境界,你大可不必冒此风险。否则赔了夫人再折兵,这个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不,我一定要试上一试。” 吴三声说完,忽然反应过来,知道尤兵是在调笑自己。他不由老脸一红,轻咳嗽一声:“小公子,时间不等人,咱们现在就开始修炼。记住,严师出高徒。为了提升你的修为,别怪老夫严厉。” 听到吴三声一本正经的话语,尤兵暗自好笑。知道是自己无意中提及的关于超级马陆的消息,严重刺激了吴三声的神经。尤兵没有说破,只是“嗯”了一声,顺从地双腿盘膝坐在了青铜地板上。 “念力是比意念更高层次的深度入静后激活的原神功能……念力可以在更高的水平上大幅度改变人的精、气、神的结构,刹那间完成通灵……念力是气化功夫修到特定阶段的必然结果,标志着气机、气场和信息流体功能量达到了极高的功能态,所以我们可以把念力看作是人脑潜在功能的深度活跃……” 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作为玉兔“半体”的准师傅,吴三声对观想功法的见解有其独到之处。特别是关于对黄金头像的解释,更让尤兵大开眼界。 原来,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有内在的“灵”。人的“灵”,就是百姓俗称的灵魂。水的“灵”,叫水之精灵,比如尤兵在隐形通道辅路内遇到的欧阳冰、欧阳雪两姐妹。眼前这个吴三声,则是铃铛成为神器之后孕育出来的“灵”。 同样,高深的功法也有“灵”。在尤家镇附近的“五棵松”,朱丹阳传授尤兵疾行之术时,玉兔“半体”曾将疾行术的“灵”——一匹骏马收入尤兵的识海中。那匹骏马就是疾行术数功法的“灵”。 “你体内的黄金头像是观想之法的‘灵’,你的修为越是高深,‘灵’的形态就会越健全,就越能辅助小公子发挥功法的最大效用。” 尤兵一下子明白过了。怪不得自己体内的黄金头像能够由模糊变得清晰,并且在危机关头自发地保护自己。原来,这一切都与自己修习的功法有关。 心绪所致,尤兵问道:“如果说修为越是高深,‘灵’就会越健全,修习观想功法达到第三重境界后,黄金头像岂不是能演化成有脑袋、有四肢、有躯干的黄金人像?” 吴三声没料到尤兵会有此一问,迟疑了片刻,答道:“据公主当年所说,她修习观想功法达到第二重境界时,已经能够感知到一个完整的黄金神人。既然是‘完整’,说明观想之法的‘灵’在第二重境界已经有了四肢和躯干。” “你的意思是……第三重境界的‘灵’应该会有更加奇妙的进化?” “应该如此。” 见吴三声说得话模棱两可,尤兵知道再深问也不会问出个子丑寅卯来,索性按照吴三声的指点继续修炼起观想之法。 地表千丈之下万籁俱寂无声,可谓是天时;青铜寝殿术数助修,可谓是地利;吴三声悉心教诲、倾囊教授,可谓是人和。在天时、地利、人和三重作用下,尤兵的修为进展神速。 屏息、凝神、驭识、断念…… 仅仅一天的工夫,尤兵按照吴三声传授的心得粗练了百十余遍,他不仅掌握了断念驾驭神识的方法,同时惊异的发现,肩头那两盏忽明忽暗的阳火也逐渐旺盛起来。 “太神奇了!” 尤兵兴奋地跃起身,一声长啸后神识化作箭矢,自印堂处急射而去。 只见那支神识之箭划破黑暗,所过之处荡起一阵轻微的异能涟漪。 嘭! 这本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射入声,但在寂寥无声的青铜寝殿中显得是格外清晰。只见神识之箭的箭头深深插在了对面相距二三十丈远的青铜墙壁上。 “小公子,你天赋异禀,天赋异禀啊!” 尤兵修为进展的速度出乎吴三声的预料。吴三声记得,他从修炼观想功法到步入一重境界的初级门槛阶段,整整用了一百年时间;从门槛阶段到中级的平台阶段同样用了一百年;在此基础上,提升至一重境界的高级巅峰阶段,吴三声则整整修习了二百年。这还多亏了公主吴桐的悉心教导以及青铜寝殿阵法的辅助。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竟然以一己之力,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从一重境界的初级直接越级步入了一重境界的高级阶段。 吴三声惊叹的声音尽管洪亮地响彻青铜寝殿,尤兵似乎没有听见。一支神识之箭射出后,他长出了口气,脸上兴奋之情渐渐淡去。随后,他又慢慢盘膝坐在了青铜地板上。 小公子在做什么?难道他还有更深层次的领悟不成? 就在吴三声狐疑观望之际,尤兵已经心神合一,一缕神念进入了识海之中。 此时的识海与往日不同。一朵云彩在快速聚集着,转眼间便汇聚成了一朵硕大的积雨云。 咔吧! 随着震耳的雷声,一道电闪自积雨云中劈出。那道电闪居然是直上直下,将积雨云下方的沙漠劈出了一道尺余见方、深不见底的洞眼。 为什么会有如此异象? 在尤兵印象中,识海中素来是混混沌沌的,从未有过风和日丽、电闪雷鸣这等自然现象。 顷刻间,一阵大雨自积雨云中倾泻而下。令尤兵惊诧的是,雨水尽管很大有如瓢泼,但都一滴不剩地浇注在深深的洞眼之中。 一定有古怪! 尤兵心念一动,瞬间来到洞眼跟前,低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洞眼内隐隐有光亮冒出,并且不时传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里面有东西要钻出! 正待尤兵紧张关注之际,洞眼内的光亮越来越亮,而“嘎吱”“嘎吱”的声音同样也是越来越清晰。 正待尤兵紧张关注之际,洞眼内的光亮越来越亮,而“嘎吱”“嘎吱”的声音同样也是越来越清晰。 仅仅是眨眼的工夫,一棵嫩绿的花苗自洞眼中钻了出来。 尤兵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定睛向花苗看去。只见那棵花苗通体呈嫩绿颜色,一根主干、两条旁枝,在花苗的上端还顶着一个小小的花苞。 花苞同样是嫩绿颜色,由四五片花瓣紧紧包裹着,形成一粒水滴形状。透过薄薄的花瓣,尤兵能够隐隐看到花苞里面有光亮射出。 尤兵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花苗,一时间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花苗越长越快,越长越高。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花苗已然长到两丈多高。而花苗顶端那个花苞,则慢慢打开了。 那是…… 尤兵聚目光向花苞内看去——里面居然盘腿端坐着一个小童子。 只见那个小童子大约两三岁的模样,全身只穿着一件锦红亮面的小兜兜。暴露出来的四肢粉嘟嘟的,如同藕节般让人怜爱。 再向小童子脸上看去,尤兵心中一动。在小童子的脸上,尤兵竟然看到了黄金头像的影子。 也许是感知到尤兵在注视自己,小童子微微睁开双眼,一道梵文字符自他的印堂处激射而出。 他就是那个黄金头像! 尤兵尽管从未见过这个小童子,但他见过那些梵文字符。 没等尤兵有所反应,梵文字符如影随形地对接了尤兵的神识,“帮我聚沙成塔,建造一方处所。” 什么? 尤兵微微一愣,刚想询问,花苞间的小童子闭上了双眼…… i17 聚沙成塔(上)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七节 聚沙成塔(上) 对于这一天来在青铜寝殿的修炼经历,尤兵有三个“没想到”。 没想到从观想之法的一重境界初级跃升至一重境界的巅峰阶段,自己仅仅用了一天时间。要知道,作为神铃之灵的吴三声跨入巅峰阶段足足用了三百年。 一天与三百年的对比,其差距足可以惊掉下巴。按照吴三声的说法,自己属于妖孽般的天才,但尤兵不这么认为。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吃几碗干饭,他心里是有数的。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尤兵不知道,也无从猜测。 第二个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观想功法之灵,也就是那个黄金头像。据吴三声所说,黄金头像是随修炼观想之法而衍生出来的。对此,尤兵并不怀疑。他疑惑的是,既然是他尤兵修炼衍生出来的,黄金头像的记忆至多应该是从自己修炼观想之法开始。但是,种种迹象否定了尤兵这一推论。 尤兵记得,在公主吴桐与人奴苏骥发生不伦之事时,黄金头像曾痛苦万分。这说明什么?这件事只能说明,黄金头像的记忆起始于千年之前。也就是说,黄金头像与公主吴桐有某些难以猜测的关联。 让尤兵第三个没有想到的是,黄金头像的进化者——花苞中的小童子竟然让自己聚沙成塔。 什么叫“聚沙成塔”? 据《妙法莲华经?方便品》说所,就是用一粒一粒的沙子堆积成一座高塔。 在识海中,沙子多的是,但是这聚沙成塔…… 尤兵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黄金头像刚刚收服蛇蚁王的时候,半体老人为争做老大的位子,与蛇蚁王打赌,赌约就是用沙子聚集成一座高塔。由于保护老妈的原因,玉兔半体被仁将掳掠走了,而蛇蚁王则因为半体的离去放弃了聚沙,他将这项伟大的赌局交给了他的子孙——一群小蛇蚁。不知那群小蛇蚁将“塔”搭建的如何了? 想到这里,尤兵精神一振,向附近一座高大的沙丘方向走去。 聚沙成塔的比赛地点就在那座沙丘之后。当尤兵踩着松软的沙土来到沙丘背后时,他不禁失望了。 只见沙丘背后是一片相对平坦、结实的沙地。在那片沙地上,有黑压压的一群蛇蚁正在紧张忙碌着。 它们有的在搬运砂砾,有的将砂砾按照蛇蚁王规划的地基一层一层地向上积码。施工现场可谓是热火朝天、繁忙无比。 让尤兵失望的是,那些小蛇蚁有“头”无“脑”,只会按照蛇蚁王下达的命令进行简单地搬运积码,至于砂砾是否掉落、是否能够成功搭建成沙塔,没有一只小蛇蚁去关心关注。群蚁盲目行动、不计后果,导致沙塔建了倒、倒了再建。如此反复,聚沙成塔的“塔”始终处于塔基的重建状态。 尤兵皱眉间,一只小蛇蚁将一粒砂砾放在塔基上后,塔基又开始摇晃起来。 不好,塔基又要毁之一旦! 心念所致,一缕神识激射而出。就在神识抵近塔基时,尤兵心念再转,神识化作一只大手,以“推”的姿势抵住倾倒过来的塔基。 轰隆! 塔基为砂砾堆积而成,哪能经受住这一“推”。 尽管尤兵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一“推”之下,他的念力仍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塔基轰然倒塌。 该死!尤兵暗骂了一声。 “尤兵,你的确应该自责。万千小蛇蚁千辛万苦堆积出来的塔基,就这样被你轻易毁掉了。” 一个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声音起落之处,尤兵明显感觉出有股无上的威压。 这是……黄金头像? 尤兵下意识地回头向后看去。只见身后那座高大的沙丘不知什么时候自中间竖直分开,一左一右足足分出了数十丈之远。 透过沙丘中间的空隙,尤兵又看到了那棵嫩绿的奇异花朵。此时,小童子依然闭目端坐在花苞形成的莲台上。他稚嫩的小脸上现出淡淡的威压之气。 “我该怎么做?”尤兵诚心问道。 聚沙成塔是小童子让他做的事情。如今聚沙成塔不仅没有做好,反而帮了倒忙,这让尤兵内心有些纠结。 “当然是要继续做下去,直到搭建成沙塔。” 什么? 尤兵微微一愣,“能不能等我完成洗兵城的事情后,再心无旁骛地去做。否则,心挂他事于建造沙塔无益。” 尤兵说得是实话。一方面,用微小的砂砾一粒一粒去建造沙塔,需要极大的耐心。如今,距离仙缘大会的召开还有四天时间。这让尤兵哪有心思去建造?另一方面,数以千万计的小蛇蚁用了数月时间,也仅仅建造出一个低矮的塔基,让自己建造,能建成沙塔吗?尤兵没有信心,一点信心也没有。 “为我建造沙塔是你当前最大的事情。只有建成沙塔,你才能去办其他事情。否则的话……”小童子微微睁开双眼,一道威压似有形有质般射了过来,“否则的话,其他事情免谈。” 在小童子目光的注视下,尤兵只觉肩头一沉,忍不住轻“啊”了一声。他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幸亏尤兵反应迅速,身形晃了几晃,勉强将身子站稳,“不行,我的事情不能耽误。否则,失信于人是小,丢掉他人性命可就无法挽回了,敬请您原谅。” 尤兵知道,小童子是黄金头像的化身。黄金头像自从出现以来,曾多次于危难之时救过他的性命,所以尤兵尽管恼怒小童子的霸道,但声音尽量保持着轻柔而恭敬。 谁知尤兵说完后,小童子居然闭上了眼睛,对尤兵不再理睬。 “你!” 一股怒气自尤兵心头升腾而起。他刚刚说出一个“你”字,忽觉不妥,又将怒火压了回去。尤兵躬身深施一礼,“小童子,既然不愿听我啰嗦,我有自知之明。先暂且告过,过几天忙完事情后,我一定话复前言,为你造一座沙塔。”尤兵说着,转身佯作离去。 他没有阻止我! 尤兵走出十数步,见身后的小童子依旧是一副闭目盘腿打坐的姿势,当下心中一宽,便想收回神识离开识海。 就在转念的刹那,尤兵忽然发觉脚下的砂砾似乎被赋予了生命,自动向倒塌的塔基滚去。 怎么回事? 惊奇之下,尤兵回头向塔基看去。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下尤兵险些惊掉下巴。 只见方圆千米之内的砂砾无风自动,向塔基方向蜂拥滚去。而塔基本来已经倒塌,变成了一堵八棱形状的不足两尺高的围墙,在一粒粒砂砾的自动搭建下,塔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上升起。 好厉害的念力! 尤兵细细感知,发觉自小童子方向射来无数道细若游丝的异能。那些异能几乎覆盖了地上的每一粒砂砾,使砂砾看起来更像是无风自动,有意识般自我搭建起了沙塔。 仅仅是几个呼吸时间,一座三层的宝塔就已经拔地而起。 “怎么样?”小童子又一次睁开双眼,缓缓问尤兵。 “你是如何做到的?” 对于用念力掌控砂砾做到积沙成塔,尤兵从未想过。要知道,砂砾的大小仅能是用毫米计量,别说是积沙成塔,就是掌控起来,对于尤兵来说也是千难万难。 “我嘛……” 听到尤兵问话,小童子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我是观想功法之灵,我能力的大小是尤公子你所赐。换句话说,我用念力掌控砂砾聚沙成塔,其实是你修为的一种展现。” “我?” 尤兵微微一愣,心绪所致,分出一缕细小神识席卷向地上的砂砾。令尤兵失望的是,砂砾尽管被神识小手“抓”了起来,但不是一粒,而是一把。 小童子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我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你修为的潜力所在。你只有将当前的修为发挥到极致,发挥出应有的潜力,才能达到如此效果。” 小童子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我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你修为的潜力所在。你只有将当前的修为发挥到极致,发挥出应有的潜力,才能达到如此效果。” “你的意思是说,按照我目前的修为,可以达到聚沙成塔的水平。而让我聚沙成塔的目的,则是让我的潜力发挥到最大化?” “对。” 见尤兵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小童子不再说话,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尤兵点了点头。他屈指一算,自己在识海中已经呆了半天,再加上在青铜寝殿内修习的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半。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可以自由掌控。 想到这里,尤兵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盘膝坐下,按照吴三声传授的技法,再一次修习起观想功法。 屏息、凝神、驭识…… 观想功法的要诀在尤兵脑海中循环往复着。渐渐的,尤兵进入了心神合一的状态。身边所有的事情,头脑中所有的繁杂都消失不见了…… i18 聚沙成塔(下)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八节 聚沙成塔(下) 尤兵从未想过能用神识之力去掌控身边的每一粒砂砾。 面对直径只有几毫米大小的砂砾,尤兵的神识显得过于粗大而笨拙。这就如同一个壮硕的武夫,在沙场上可以纵横驰骋,但面对一根小巧的绣花针,却显得手足无措、力不从心。 尤兵能够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分解神识。只有将神识化成与砂砾相匹配的粗细程度,才能有效裹挟掌控住砂砾。 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 尤兵将心思凝聚到了极致,努力分解着神识。然而,将神识分解成为毫厘粗细谈何容易。尤兵每每将神识细分到小拇指粗细,再想细分,便会感觉前方出现一座高山,让他无法继续前行。 我一定要翻过大山! 尤兵属于遇强则强的性格,他一咬牙关,打算强行突破。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干的。随着他神念力度加大,小拇指粗细的神识出现了一道道细若游丝的龟裂。 不行,再这样继续下去,神识会断掉的! 此时,尤兵感觉心脏一阵猛烈地收缩,气血开始不规则地翻滚起来。 就在尤兵彷徨无助之际,不远处端坐于花苞之上的小童子缓缓睁开双眼。他目光中精光流转,向尤兵方向扫了一眼,暗道:“玉兔‘半体’真是老眼昏花,说好了向我推荐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怎么说得与现实如此悬殊!” 小童子刚想闭上眼,让尤兵凭借自己的造化发展,转念间又改变了主意:“也罢。当年我欠了玉兔‘半体’一个人情,总觉得于心不安,今天就算是弥补罢了。” 小童子双唇微微开启,一道梵文字符自口中激射而出。 只见那道字符迎风而长,片刻间便由米粒大小变得数丈有余。 “去!” 小童子食指一弹,梵文字符铺天盖地般向尤兵包裹而去。 此时尤兵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分解神识上,丝毫没有察觉出身边的异动。蓦然间,一股温热席卷全身。尤兵一愣,刚想挣扎查看,那股温热仿佛具有生命,顺着尤兵的汗毛孔侵入了他的身体内部。 “不要!” 身体千万个汗毛孔被同时侵入是何等滋味。一时间,尤兵感觉掉进了蚂蚁洞中,身上*难耐。特别是那股温热的感觉,转眼间变成了炙热,火烧火燎,让尤兵痛苦不堪。 尤兵忍不住惊呼出声。出于本能,他想挣脱这种痛苦的折磨,怎奈双手双脚变成了木雕泥塑,僵硬地无法动弹。即便是想要睁开双眼,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周围发生的事情。 “忍一忍就会好的。”小童子的声音在尤兵耳边悠悠响起。 在炙热温度侵袭之下,尤兵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融化殆尽。 忍?这让我怎么忍! 万般无奈之下,尤兵又想到了观想之法。 屏息、凝神、驭识…… 尤兵打算用观想功法抵御热浪的侵袭。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神识的驾驭如同在他念力中开启了一道缝隙,炙热的气浪居然乘机钻进了神念中。 嘎巴!嘎巴!嘎巴…… 尤兵能够听到,神识被炙烤而产生爆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兵在心中呐喊着,但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渐渐的,尤兵的神智开始模糊了;渐渐的,尤兵感觉自己的躯体被融化成了一摊泥水…… 尤兵的感觉没有错,他的身体的确被融化了。不过,融化的不是他身体的全部,而是微乎其微的一部分。 就在尤兵痛苦万分几欲昏厥的时候,从他的汗毛孔中流淌出一些细小的杂质。那些杂质呈灰黑颜色,很是粘稠,腥臭无比。 终于排出来了! 小童子长出了口气。他右手轻轻一招,侵入尤兵体内的梵文字符蓦然出现在体外,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尤兵体表排泄出来的杂质慢慢聚拢起来,形成一个核桃大小的圆球漂浮在半空中。 小童子轻轻一抓,没看到他如何伸手,远在几十米开外的杂质小球居然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奇怪!” 小童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杂质小球,面露不解之色,“按照常理来说,蒙蔽常人七窍的污垢应该比这大许多。难道正如玉兔‘半体’所说,尤兵是天赋异禀?” 小童子想罢,对着杂质小球轻轻一吹。杂质小球顿时化作尘埃,散落于识海之中…… 尤兵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仍然盘腿打坐在沙地之上。衣服未坏,身体没有丝毫的损伤……恍然间,尤兵产生一种错觉——刚才,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一场梦境? 不对! 当尤兵环顾周围的景物时,心中不禁微微一动。识海中漫天的黄沙不见天际,这种景观尤兵何止看了百遍千遍,可如今看起来,却有一种陌生感。 哪里发生了变化? 尤兵细细思量。对了,是清晰度! 曾经是一片片漫无边际的黄沙,在如今的尤兵看来,却是一粒一粒的,每一粒砂砾都显得是那么的晶莹剔透,就连砂砾与砂砾之间的缝隙,尤兵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随着微风吹过,砂砾轻微的滚动声,尤兵也恍若有闻。 这种感觉自己体验过! 尤兵记得,在运用青铜铃铛开启青铜寝殿的大门时,铃铛将异能传导到自己的体内,也曾经有过这种感受。 不过,那是一时的修为提升,而如今…… 尤兵不觉将目光投向小童子的方位。只见那朵奇大无比的异花依然伫立在不远的前方,而花苞不知什么时候合拢起来,将小童子包裹地严严实实。 “尤兵,你在识海中已经滞留了半天时间。如果你想按照原计划三天内走出青铜寝殿,希望加快速度!”小童子的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声音尽管轻微到了极点,尤兵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对,正事要紧! 尤兵顾不得心中疑惑,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八棱形状的塔基上。 这一次蔓延出神识,与之前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念力更加强大,触感更加敏锐,神识分解得更加纤细。 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 眨眼工夫,千万条细如牛毛的神识自尤兵印堂处喷薄而出,每一道神识都精确无误地裹挟起一粒小如微尘的砂砾。 尤兵暗自叫了一声“好”,心念转动,开始了“聚沙成塔”的伟大事业。 千万道神识犹如千万条手臂。砂砾尽管微小至极,但架不住反复叠加、反复堆积。半天时间过后,在尤兵的不懈努力下,一座三层高的沙塔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错!不错!” 随着小童子的声音传来,那朵硕大的花苞再次开启。与此同时,一道道梵文字符自小童子口中喷射而出。 尤兵看到清楚,那些梵文字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蓦然间,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他果真就是那个黄金头像! 在此以前,尤兵对小童子的身份只是凭感觉的推测。这一次,金色光芒、梵文字符……种种迹象皆证明了尤兵的猜想。 尤兵面向小童子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礼,“小童子,多谢对我的几次救命之恩。同时,也多谢今天的悉心教诲。有句俗话叫大恩不言谢,等有了机会,我定当全力报答。” 尤兵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小童子一眼,“小童子,能否告诉在下你的姓名,今后我自当铭刻心中。” “我嘛……” 小童子见尤兵问话,他先是右手猛地一挥,霎时间,半空中金光灿灿的梵文字符尽数沁入了沙塔之中。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向尤兵回了一礼,“尤兵公子,前几次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举手之劳,至于报恩不必再提。只不过,闲暇时间可以进入识海与我切磋一二。一方面可以解我孤单,另一方面对于你的修为可能会有帮助。”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向尤兵回了一礼,“尤兵公子,前几次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举手之劳,至于报恩不必再提。只不过,闲暇时间可以进入识海与我切磋一二。一方面可以解我孤单,另一方面对于你的修为可能会有帮助。” “谢小童子。” 尤兵刚想再次施礼,小童子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客套。他接着又说道:“至于我的名字……”小童子略一沉吟,“观想之法为公主吴桐所创,既然那个神铃之灵为了报恩,可以将姓氏定位为‘吴’姓,作为观想功法之灵,我也自当效仿,定姓氏为‘吴’。此外,尤兵公子称呼我为‘童子’,以后就叫我‘吴童子’吧。” “吴童子?” 尤兵默念了一遍。没等他再次回话,吴童子小手向后一背,身体腾空而起飘然进入了沙塔之内。 “记住,闲暇时间来这里与我切磋……” “是。” 尤兵再次躬身施礼,然后身形后退几步,出离了茫茫识海…… i19 舍得之门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十九节 舍得之门 对于身处青铜寝殿的吴三声来说,这一天简直是度日如年。 在他精心指点下,尤兵利用半天时间,修为从观想功法的一重初级直接越级,迈入了一重的巅峰阶段。 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没想到,吴三声脸上的皱纹尚未“怒放”出兴奋的花朵,尤兵忽然静止不动了。 他是怎么回事? 吴三声想出言询问,见尤兵又盘膝坐回原地,脸上现出一副古怪的表情,他知道尤兵一定是遇到了某些难以释怀的现象,吴三声没敢轻举妄动,只得静静地蹲在尤兵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尤兵的变化。 吴三声这一蹲,就是一整天的时间。 开始的时候,吴三声还能够坚持。半天过后,吴三声感觉腰酸背痛腿脚麻木,脑袋一阵晕似一阵,眼前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小公子究竟是怎么了? 蹲到最后,吴三声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双手撑住青铜地板刚想站起身,忽然间,尤兵脸上古怪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 不好,小公子遇到了麻烦! 惊骇之下,吴三声顾不得全身不适,身形一晃便将青铜铃铛抄在手中。他刚想以能量的形态进入尤兵识海看个究竟,没等他有所动作,只见尤兵的汗毛孔中流出了细小的黑灰色的杂质。 这是…… 吴三声微微一愣,继而面现喜色——这是蒙蔽七窍的污垢。据说将污垢排出后,人能够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对于修为境界的提升大有裨益。 吴三声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疑问油然而生。按照尤兵目前的修为,通过汗毛孔排泄出蒙蔽七窍的污垢,简直难于上青天。难道是尤兵所说的那个黄金头像发挥了作用? 不对! 按常理说,黄金头像是修炼观想之法孕育出来的“灵”。“灵”的确能够辅助小公子修炼,不过,他这个“灵”产生的时间过于短暂,其能力不足以影响或辅助尤兵提升境界。 吴三声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状况——尤兵修炼功法产生的这个“灵”会不会问题? 想到这里,吴三声打了个冷战,看来尤兵的身世不简单啊! 就在吴三声胡思乱想、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尤兵忽然“醒”了。 只见尤兵二目睁开,眼中放出一道精光。没等吴三声反应过来,尤兵双手在地面上一撑,一百几十斤的身体居然借助反作用力飘飘悠悠地升起一米有余。身体尚未下落,尤兵盘坐的双腿向下一伸,便稳稳地站在了青铜地板上。 “小铃铛,修炼完毕,我带你去闯天道结界!”尤兵说完,大步向南墙走去。 “小公子,打开寝殿大门需要你我通力合作,如今时间刚刚过去两天半,我的体力尚未恢复过来。此时强行打开寝殿大门,恐怕会欲速不达……” “谢谢小铃铛提醒,我想试上一试。” 此时的尤兵精神兴奋异常。七窍除去污垢后,他感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内心深处有股澎湃的冲动几欲爆发。 “不听老人言,将会吃亏在眼前。这样冒然强开,你只会徒劳地耗费修为!”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打不开!” 尤兵说着走到南墙近前。不知是修为境界提升的原因,还是七窍污垢被排出,尤兵居然看到了南墙上的大门。 怪不得大门如此隐蔽,原来大门上覆盖了一层能量线。能量线密密麻麻,有凹有凸,与青铜墙壁有机契合在了一起。 尤兵明白了。在刚开始探查南墙时,自己无意中发觉南墙比其他墙壁粗糙一些。如今看来,并不是南墙粗糙,那粗糙感是附着在青铜大门上的能量线所致。 有了这种观察,尤兵心神一凝,印堂中顿时激射出千余条细如发丝的能量线。这些能量线与附着在青铜大门上的能量线一一缠绕在一起。紧接着,尤兵一声爆喝——“开!” 俗话说得好,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十双筷子牢牢抱成团。 对于青铜大门上的这种线状能量设置,尤兵逐个击破的方法起到了极大作用。只见南墙上一阵电光闪过,转瞬间两扇高大的青铜门扇显露了出来。 “小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到青铜大门显形,吴三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大步走过去,向青铜大门上的“舍”与“得”二字拜了两拜,然后面带狐疑地看向尤兵。 对于刚才开启大门的表现,尤兵同样也有些诧异。 按照尤兵的行事作风,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做一些心里没有底数的事情。尤兵之所以没有听从吴三声的劝告,执意去开启青铜大门,是因为识海中传出吴童子的声音,“尤兵,你可以去试一试。” 我有这种实力吗? 在吴三声悉心教授观想功法之前,尤兵曾四次尝试着开启青铜大门,那个时候有青铜铃铛作以辅助尚未成功,如今让自己仅仅凭借一人之力,能成功吗? “你要相信自己!” 吴童子的声音轻缓而低沉,但让人不容置疑。尤兵不觉精神一阵,信心陡增。于是,他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开启了青铜大门。 至于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尤兵思索片刻,才疑惑地答道:“应该与聚沙成塔的修炼过程有关。” 尤兵说罢,向吴三声简单地叙述了刚才在识海中发生的事情。 吴三声听后,手捋长髯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吴三声与尤兵商量,让尤兵再等半天时间,等他身体完全恢复,再一起闯出天道结界。 尤兵同意了。趁着吴三声调息打坐之际,尤兵迈步来到青铜大门前。 除去了用于遮掩的能量线条,青铜大门的轮廓尽显出来。青铜大门的两扇门板合拢在一起,整体呈竖宽横窄的矩形,高有两丈、宽有一丈八。两扇门板上一“舍”一“得”二字在火把光线照耀下格外显眼。 吴桐公主为什么要在进出必经的大门上镌刻出这两个字呢? 有得必有舍,有舍必有得…… 尤兵口中念叨着,伸手向“得”字门板推去。就在尤兵的手触碰到斗大的“得”字时,一股微弱的能量从“得”字体表处涌了出来。 那是…… 就在微弱能量触及尤兵的刹那,尤兵心中一阵翻滚。那是什么感觉?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充裕感、兴奋感、幸福感涌上尤兵心头。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对,就是这种感觉! 不知不觉中,尤兵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耳热、心跳,让尤兵难以自制。 太兴奋了,太幸福了!尤兵忍不住想要狂笑,想要狂跳…… 怎么回事? 趁着一丝神智尚在,尤兵赶忙一咬牙关,将手猛地向前一推。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随着齿轮转动,“得”字门扇开启了。 好险,好险…… 尤兵暗暗长出了口气。他尽管不知道被那种兴奋、幸福的感觉长久萦绕会有什么后果,但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幻象。尤兵清楚,既然是幻象,自己就不能长久沉溺其中。 打开了“得”字门扇,尤兵拢目光向外面开去。只见门外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打造通道的材质与寝殿一样,同样是青铜所铸。 奇怪!尤兵看到眼前这条通道不禁有些疑惑。 据目测,通道宽度不足一丈,且与“得”字门扇对接。而青铜大门的宽度足有一丈八,也就是说——在“舍”字门扇后面,还应该有一条通道或者其他建筑。 得出这个结论,尤兵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推开“舍”字门扇看个究竟。他的手刚刚伸一半,心念一转又收了回去。 在触碰“得”字门扇时,那种莫名的冲动意犹未尽,如果再触碰到“舍”字门扇,后果会怎样? 性格使然,尽管尤兵对未知的事情充满了好奇。但如今事情繁杂需要他去处理,尤兵哪有闲心去冒险?思来想去,尤兵只好按下探查的念头,将目光再次投向“得”字门扇后面的青铜通道,将目光再次投向“得”字门扇后面的青铜通道。 青铜通道与青铜寝殿不同。青铜寝殿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如果不打亮火把,仅凭目力如同盲人摸象。而青铜通道随着尤兵推开“得”字门扇,通道墙壁上的“气死风”灯逐一亮了起来,将通道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尤兵看得清楚,青铜通道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过,在通道的地面和墙壁上,布满了深深的炸痕。 之所以说是炸痕,因为如果是刀砍、斧劈或者是枪扎,其痕迹是规则的形状,而通道墙壁和地面上的痕迹不同。不仅不规则,破坏形状呈放射状,而且有焦糊的颜色。 吴三声说过,千年前为了报夺妻之仇,曾与迦楼罗巨鸟结伴强闯天道结界,遭受过天雷劫的重创。难道那些炸痕是天雷爆炸形成的? 想到这里,尤兵目光凝视向密密麻麻的坑洞,心头不禁一紧…… i20 怪异之人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节 怪异之人 这怎能不让尤兵心情紧张? “得”字门扇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青铜通道,由于曲折的缘故,看不见尽头,不知通道有多长。而在通道的地面和洞壁上,是一个个呈发散形状的炸痕。炸痕很深,密密麻麻简直布满了整条通道。 也就是说,吴三声强闯通道时,触发的机关起爆了天雷,从而天雷对通道进行了地毯式的轰炸。 地毯式轰炸是个什么概念? 尤兵扫视了一遭通道,仅仅是目视可及的范围内,天雷爆炸留下的痕迹就有数千之多。 这仅仅是吴三声强闯一次留下的痕迹。 尤兵很难想向,在那场密如暴风雨的天雷劫难中,吴三声和迦楼罗巨鸟是怎样渡过的?他更难想向,在接下来的闯关中,他以及吴三声将会如何渡过?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就在尤兵苦思寻找突围对策之际,通道的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 尤兵眼睛一亮。他回头看了看青铜寝殿内的吴三声,此时他正盘膝打坐在地板上,头顶处悬浮着一片氤氲的雾气。看样子,吴三声修习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尤兵没敢打扰,一缕神识自印堂处漫出,向通道深处射去。 经过近三天的修炼,以及吴三声和那个吴姓童子的指点,尤兵的修为大有增进。在此之前,他的神识蔓延极限能够达到百米左右。如今随着蜿蜒的通道,神识出离肉身已经一百五十米,依然能够轻松向前探查。 一百六十米、一百七十米、一百八十米…… 在神识蔓延至二百米的距离后,尤兵蓦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在晃动。 人影有些模糊,加之那人后背朝向尤兵,尤兵看不甚清。 那人会是谁呢? 阿三?魏小姐?还是一号监狱追来的那个修为高深的典狱长? 一切都有可能! 尤兵想要将其看个清楚,无奈神识蔓延已经达到了极限,再想延伸已经是千难万难。 该死,就差那么一点儿! 尤兵暗骂了一句。没有办法,他只能将念力增强到最大限度,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影。 那个人属于瘦高挑的身材,一件大衣包裹在身上,有如一根又细又长的麻杆。难道他是欧阳径流?尤兵清楚记得,外兵城的老城主欧阳径流是个麻杆身型。不过…… 尤兵聚拢目光仔细看去,发觉他后背有些佝偻,不似欧阳径流那般身材挺直。 他会是谁呢? 那个人也许是心情焦躁,双臂背在身后,两只带着兽皮手套的手交织在一起不停的相互揉搓着,而他那两条干瘦的大长腿则左右踱着步子,一刻不停歇。 “终于来了!十多年了,我终于把他等来了!” 忽然间,那人口中发出一阵类似鬼哭狼嚎般的叫声。那声音干干的、哑哑的,刺耳至极。 那人口中的“他”指得是谁?莫非是在等我? 想到这里,尤兵又觉得不对。如果那人真的是等待自己,他应该向这边走来,至少他翘首以盼的方向应该是这边,而不是背朝自己向通道深处观望。 思来想去,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兵心念一转,神识末端化作一只小手,悄无声息地“抓”起一块被天雷炸掉的细小青铜碎片,向那个人抛了过去。 青铜碎片虽小,但落地的声音并不小。只听“啪嗒”一声,青铜碎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个人身后。 很显然,碎片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对方。喋喋的怪叫声戛然而止,并迅速退到墙边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 “来者何人?” 那人说话间,面孔朝向了尤兵一方。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下尤兵险些惊叫出声。 只见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肉,居然是个灰白颜色的骷髅头。特别是双眼部位,呈现出两个深深的大窟窿。在窟窿的深处,尤兵看到的是莹莹的绿光。 他是…… 尤兵有些懵了。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神识迅疾向后退去。 砰!砰!砰! 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神识连连撞击在通道的洞壁上,发出一连串的轻响。 该死! 尤兵本想用打草惊蛇的办法查看一下对方的身份,没想到,这次真的是既打了草也惊了蛇。 那个长相奇特的“骷髅头”见后面空荡荡的,本以为是错觉,正在狐疑间,不远处发出一阵“砰砰砰”的撞击声。他“嗷”了一声,双膝向下微屈、双臂支撑着地面,而他那个骷髅头则紧贴在地面上,一阵大吸特吸。 忽然,他似乎嗅到了神识发出的特有气味,深深的眼窝中那两团暗淡的绿光猛地一亮,紧接着,他站起身抬腿向尤兵方向跑去。奔跑中,骨节与骨节之间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在通道内不停地回荡着。 真的被他发现了! 尤兵暗自后悔刚才的冒失,但后悔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待神识收回印堂后,见那个“骷髅头”依然追赶,尤兵没敢恋战,转身将青铜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尤兵的想法很简单。闯关在即,此时不宜与“骷髅头”恋战。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等到吴三声身体恢复,向他询问“骷髅头”的底细再做决定。毕竟,吴三声对地下宫殿的情况最为熟悉。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尤兵的想法很简单。闯关在即,此时不宜与“骷髅头”恋战。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等到吴三声身体恢复,向他询问“骷髅头”的底细再做决定。毕竟,吴三声对地下宫殿的情况最为熟悉。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不过,让尤兵纳闷的是,吴三声对自己讲述了那么多千年前的往事,他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个“骷髅头”? 如果说, “骷髅头” 千年以来始终“安居”在青铜通道内,吴三声没有理由不知道他的存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骷髅头”是在吴三声闯过通道之后出现的。 想到这里,尤兵下意识地看了看青铜寝殿房顶那个两米多宽的盗洞。看来,这里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尤兵转头看向正在调养生息的吴三声,见他头顶上方的氤氲之气依然浓重,不由暗暗皱了皱眉头,将耳朵靠近青铜大门。 门外,“骷髅头”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踢踏!踢踏!踢踏…… “骷髅头”行进的脚步声与普通人不同。普通人跑步时是“踏、踏、踏”的声音,而“骷髅头”发出的声音似乎是双脚在拖动一般。 几个呼吸后,“骷髅头”的脚步声嘎然而止,消失在了“得”字门扇之后。 “骷髅头”接下来会做什么?是破门而入,还是守株待兔? 如果是常人,尤兵对敌方的心思或许能够猜测出一二。然而,对方是个长相狰狞的骷髅头,没有皮肤,没有五官,也许连大脑也没有,这让尤兵如何去防范? 就在尤兵不知所措之际,他的肩头猛地被拍了一下。 “小铃铛别闹,外面有个怪物!”尤兵没有回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大门,右手向后挥了挥。 猛然间,尤兵感觉肩头一阵冰冷,紧接着是一只大手的指尖深深扣住了他的肌肤。 不对劲儿! 尤兵侧眼向斜后方看去。只见吴三声仍然闭眼打坐在五丈开外的青铜地板上,丝毫没有站立起来的意思。那么…… 尤兵打了个冷战——是谁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幸亏尤兵反应迅速。就在感觉不对劲儿的刹那,尤兵双肩猛地向下一沉。与此同时,他以右脚尖为轴,身子如同陀螺般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才险些挣脱了那只冰冷大手的束缚。 待到尤兵向后方看去,他惊异地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待到尤兵向后方看去,他惊异地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见鬼了! 尤兵不相信是幻觉。冰凉的感觉犹在,刺痛的肌肤依然红肿……种种迹象表明,刚才自己明明是受到了袭击。 那只抓自己肩膀的大手呢?不,袭击自己的那个人呢?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尤兵将火把的光亮调到最大,向四周极目查寻着。 一丝冰凉之气突兀地自后脖颈处传来。不好,那只黑手又出现了! 尤兵心念所致,火把向后急挥。 啪! 火把重重地撞在一个物体上,顿时火花四溅。然而,尤兵回转头时,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迹象。 怪事! 尤兵眼珠一转,龙渊宝剑出现在手中。继而,他盘膝坐于地上。 果不出尤兵所料,那只黑手第三次出现在背后。同样是悄无声息,同样是带着一丝阴寒之气。 小子,对不起了! 尤兵暗道一声,龙渊宝剑迅猛地向后劈斩过去。 “啊!” 一声惊呼自门外传来。尤兵听到清楚,那声惨叫是“骷髅头”发出的。 尤兵回身向地上看去。只见地上赫然出现了半只兽皮手套,以及小半截手指骨头。 “骷髅头”身在青铜大门之外,袭击自己的怎么可能是他? 想到这里,尤兵惊出一身冷汗…… i21 无心之失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一节 无心之失 身体在大门之外,中间隔着一道厚约半米的青铜壁垒,“骷髅头”是怎么对自己发动的攻击? 恍然间,尤兵有种错觉,认为那是一种幻象,就如同利用青铜铃铛引发出的千年前的公主吴桐幻象那般。 然而,不争的事实就在眼前——半只兽皮手套,以及小半截手指骨头。 难道说这些物证是从幻象中遗漏出来的吗? 不可能! 尤兵走向前去,用龙渊宝剑的剑尖在兽皮手套上戳了戳——真材实料,绝不是幻象! 坚信了这一点,尤兵回转身再次向青铜大门看去。此时的青铜大门另一侧,“骷髅头”依然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那声音似乎在极力地压制着,越是如此,尤兵越是感觉那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不似正常人发出的声音。 “骷髅头”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尤兵发愣之际,随着门外“骷髅头”一声嚎叫,青铜大门发出了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 嘭!嘭!嘭! 在“骷髅头”猛力撞击之下,青铜大门剧烈晃动起来,大有倒塌之势。 这是狗急跳墙的架势啊! 尤兵心中暗自冷笑,右手握紧龙渊宝剑的剑柄,随时准备着迎战。 “小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是吴三声! 尤兵看向身后,吴三声头顶的氤氲之气已经尽数被吸进识海中。与三天前相比,此时的他精神更加矍铄。特别是那三缕长髯,在他轻梳慢捋下,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一个长相怪异的人在强闯寝殿。”尤兵说罢,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吴三声双眼眯了很久,才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当年,公主为了防止我出离青铜寝殿的确花费了一翻心思。不过我并未听说,她再造出其他神器来。” 尤兵明白吴三声话中的含义。千年前作为人类存在的,除了公主吴桐,再有就是人奴苏骥。除此之外,能够化为人形的只有那些神器之灵。基于这种推断,吴三声能想到的就是各种“灵”。 “既然如此,门外的‘骷髅头’一定是个外来的闯入者。” 听到尤兵的话,吴三声长髯一捋、大袖一挥,“小公子,守护青铜寝殿是老夫的职责,老夫决不允许有人擅自闯入。跟我一同出去,合力将那个‘骷髅头’打出这里。” 如果是初识吴三声,尤兵绝对会被他那仙风道骨的气场所震慑,如今两人相互之间已经有了一定了解,见吴三声跃跃欲试的样子,尤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小铃铛,你有几成把握制服‘骷髅头’?” “听他撞击青铜大门的声响,加之你的讲述,我有三成把握。”吴三声说完,见尤兵正白着眼看向自己,他老脸一红,“如果你和我联手,制服‘骷髅头’的几率将会大大提升,达到八成。” “八成几率的确可以一试。不过……”尤兵拖长了声音,笑嘻嘻地说道:“小铃铛,你闯出天道结界的几率有几成?” “这……”吴三声被尤兵问愣了,“制服‘骷髅头’与强闯天道结界有什么关系?” “小铃铛,难道你忘记你名字的由来了吗?吴—三—声!”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尤兵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吴三声的脑袋上。“好吧,这次老夫暂且饶过那个‘骷髅头’,由你来处置。等到闯天道结界时,老夫再大显神威。” 尤兵笑了。尽管吴三声装腔作势的样子令人厌烦,但他审时度势、听人劝吃饱饭的处世态度还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 嘭!嘭!嘭…… 就在尤兵与吴三声对话之际,门外“骷髅头”的撞击声更加猛烈了。他一边撞击,一边嘶吼,回荡的声音充斥了整条通道。 暴厌之气! 听到门外惊天动地的声音,尤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皱了皱眉头,看向吴三声。 吴三声倒也乖巧,心领神会地身形一晃,只听“叮铃铃”几声清脆的铃声过后,青铜铃铛落在了尤兵手中。 很好!尤兵心念一动,青铜铃铛被他收入空间戒指之中。 “小公子,等事情过后一定要放我出去。这里黑咕隆咚的,太闷热,实在太难受了。”吴三声的声音自空间戒指中传出,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知道了。” 尤兵没有与吴三声啰嗦,待收拾妥当后,再一次开启了“得”字门扇。 此时的青铜门外,“骷髅头”站在通道里。他鼻息咻咻,两个又深又大的眼眶中冒出幽幽的绿光。也许是撞击青铜大门过于猛烈,他身上的衣服尽数破烂,衣不遮体地垂挂在腰际,里面的躯体尽览无疑 尤兵看得清楚,这哪是什么人类的血肉之躯,分明就是一副诡异森森的骨头架子。一根根胸骨、肋骨横插在脊骨之上形成了一个立体的椭圆形状;两条臂骨已经乌黑发亮,挥动间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唯一让人感觉生命存在的是胸骨环绕保护的心脏。拳头大小,绛紫颜色,随着不间断的收收缩缩泵出黑红色的血液,用以供给骨头养分。 这是一个以何种形式存在的怪物! 没等尤兵开口问话,那个“骷髅头”见大门打开,身形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歪着骷髅头,左一“眼”右一“眼”,看了尤兵足足九九八十一眼。 “你不是那个恶魔,原来你不是那个恶魔……” “骷髅头”喃喃着。说话间,灰黑色的下颌骨一动一动的,显得很是滑稽。尤兵没有发笑,反而从“骷髅头”怪异的声音中感受到了极度的失望。 他说的那个“恶魔”是谁? 见到“骷髅头”眼眶中幽幽的绿光在一点一点地黯淡,尤兵有种感觉,感觉眼前这个“骷髅头”心中似乎藏着许多悲怆的往事。 “你是谁?”尤兵沉声问道。 “我是谁?” “骷髅头”没有料到尤兵会有此一问,他怔了一下,“时间太久,我早已忘记。但是——” “骷髅头”说到这里,眼眶中的绿光又一次燃烧起来,“几百年来,让我无法忘记的只有仇恨,只有仇恨!” 能够忘记自己,却无法忘记仇恨。这是怎样一种情况? 尤兵还想追问下去,问那个所谓的“恶魔”是怎么回事,然而,“骷髅头”忽然仰头一声狂笑,然后晃晃悠悠地向通道深处走去。 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面对转瞬变化的局势,尤兵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冥冥中,他感觉这个形象怪异的“骷髅头”可能会对自己有些帮助。出于本能,尤兵向前迈出一步,“等一下,我有话说。” 有话说? 没等尤兵话音落地,只听青铜通道内一阵雷声滚滚。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一道天雷劈了下来。 由于没有防备,天雷擦着尤兵的发梢而过,在地面上炸开。尤兵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耳边嗡嗡作响。在气浪的作用下,尤兵一个趔趄摔进了青铜大门之内。也幸亏是刚刚迈出一步,否则的话,尤兵可能会尸骨无存。 尤兵惨,那个“骷髅头”更惨。他在通道内生活了数百年,从未触发机关引动过天雷,对于“天雷劫”这件事别说是经历,就连听也未听说过。随着天雷在地面引爆,他原本松散的骨架在震波中纷纷断裂开来。一瞬间,臂骨、腿骨、胸骨、肋骨散落了一地。 “啊!” “骷髅头”惨叫一声,圆溜溜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还好,那颗拳头大小的绛紫色的心脏并未受损。只听“骷髅头”一声爆喝——“聚!”霎时间,那些散落于地的骨头有如听到命令般,又慢慢地聚拢到了一起。 嘎巴!嘎巴!嘎巴…… 全身骨骼聚拢后,“骷髅头”扭动了一下四肢,发觉没有什么大碍,转身回看向尤兵。 “小伙子,你先是骚扰我在先,紧接着又削掉我半根指骨,如今你又偷袭于我。俗话说,事情可以再一再二,但不能再三再四。既然你无理冲撞,休怪我无情。”说着,“骷髅头”双臂微微抬起,做出了一个进攻的架势。 “老人家,误会!这是误会!老人家,误会!这是误会!老人家,误会!这是误会!” 天雷的确是尤兵引下来的,但那是无心之失。尤兵原本对天雷有着高度的戒备,“骷髅头”怪异的长相以及语无伦次的话语让尤兵分散了大部分心神。再加上吴三声被藏着空间戒指中,自己尚处于青铜大门附近……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让尤兵迈出了这错误的一步。 还好,事情有惊无险。尤兵连连摆手,向“骷髅头”示意自己是无心之举。 怒火攻心之下,“骷髅头”哪容尤兵解释,他发出“嗷”地一声怪叫,双臂齐挥冲向尤兵。 “不要!” 尤兵惊呼出声,刚想做出迎战准备。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骷髅头”跑出四五步远,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i22 丢车杀帅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二节 丢车杀帅 消失不见了? 一个身高近两米的瘦高骨头架子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在“骷髅头”消失的瞬间,尤兵张大嘴巴,险些惊叫出声。 如果是旁人描述一个人凭空消失,尤兵未必会有如此大的震撼。而如今,“骷髅头”居然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的。这让尤兵如何不心惊! 他跑哪儿去了? 心念所致,一缕神识自尤兵印堂处蔓延而出,激射向“骷髅头”消失的地方。 让尤兵诧异的是,在那个地方除了能够感知到一丝残余的异能,再也没有其他发现。 不对!大活人是不会凭空化为空气的,一定有什么古怪! 尤兵想到这里,数百条如丝的神识将他笼罩起来。与此同时,又有百余条神识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尤兵尽管不知道“骷髅头”隐藏在什么地方,但有一点可以坚信,“骷髅头”一定会对自己发动攻击。 说也奇怪,尤兵的神识向正南、正北、正东、正西乃至头顶上方延伸出去很远,依然没有发现“骷髅头”的蛛丝马迹。 不对呀,如果“骷髅头”向自己发动攻击,他奔袭的方向应该是自己这一方,不应该躲出更远。 怎么回事? 尤兵尚未琢磨明白,一股阴冷的寒气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尤兵心中一寒,知道事情不妙,赶紧护头转身,身子猛地向旁边甩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尤兵犹如一个风筝般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在一声惨叫中,尤兵从青铜寝殿的门口被“骷髅头”直接踢到了对面的墙壁之上。 幸亏尤兵反应敏捷,及时躲开了要害部位。同时,也幸亏尤兵有神识护体,这才险险躲过一劫,没有造成重大的伤害。 即便是这样,尤兵也感觉心口气血翻滚,眼前金星乱冒。 “再来!” 尤兵强咬牙关站起身,随即将龙渊宝剑持在手中。这次尤兵学乖了,为防备“骷髅头”从身后突袭,他将后背紧紧抵在青铜墙壁之上。 “不错!” “骷髅头”冷哼一声,身子一晃,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有了第一次惨痛的教训,这次“骷髅头”消失时,尤兵看得格外仔细。只见“骷髅头”右手轻轻一挥,他的身边产生了一道空间涟漪。随着涟漪波动,“骷髅头”便消失不见了。 “骷髅头”运用的是虚无功法! 对于虚无功法,尤兵有一定认知。那还是在尤家小镇的古宅内,尤兵曾偶得过一部秘籍,名曰《虚无秘籍》。那部古籍中记载了虚无功法的修炼技巧。 据蛇蚁王所说,虚无功法也叫虚无工程,为工程之术的高级阶段。其初级阶段为实体工程,中级阶段为空间工程。工程之术的创始人叫欧阳辅仁。欧阳辅仁为索超、索跃的师傅,同时也是掳掠尤兵老妈朱丹阳的罪魁祸首仁将的分体。所以,尤兵对于虚无功法记忆深刻。在看到“骷髅头”使用虚无功法时,便一眼认了出来。 这个“骷髅头”究竟是何许人也? 有了这层想法,尤兵不由握紧了龙渊宝剑。 与第一次进攻一样,“骷髅头”再次发动攻击,同样是无声无息,同样是带着一丝寒意。 “斩!” 尤兵在确定“骷髅头”方位的瞬间,龙渊宝剑发出一声龙吟,巨大的剑芒向“骷髅头”方向劈去。 也许是“骷髅头”对自己的修为过于自信,面对剑芒的劈砍不躲不闪,再次运用起虚无功法。 “既然出现了,就休想再次消失!”尤兵一声暴喝。 “凭你?也配!” “骷髅头”嘿嘿一声冷笑,身体再次陡然消失。 “啊!” 没等“骷髅头”冷笑声落地,空荡荡的平地上蓦然爆出他一声惊叫。 只见“骷髅头”的一只脚慢慢地出现在原地,紧接着是一条小腿,再后来便整个身子…… “你……” “你什么你!这就是自高自大的结果!” 尤兵说话间,数十道细如发丝的神识已经将“骷髅头”从虚无空间中硬生生地拖拽了出来。 “我和你拼了!” 见虚无功法被破,“骷髅头”恼羞成怒地狂叫一声,挥拳向尤兵打去。 尤兵见识过“骷髅头”的威力。以“骷髅头”一己之力能够撼动半米厚的青铜大门,由此可见他的膂力有多么惊人。见到“骷髅头”一拳打来,尤兵向后微微一撤步,随手将龙渊宝剑劈了过去。 当啷啷!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锋利异常的龙渊宝剑居然仅仅在“窟窿头”的臂骨上砍出一道白色印记。 好硬的骨头! 尤兵暗赞一声,挥剑再次劈出。 接下来的打斗成为了打铁的时间。只听得当啷啷、当啷啷、当啷啷……金属撞击般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行,再这样打下去,自己的精力将难以为继! 见“骷髅头”越战越勇,尤兵一咬牙关,印堂处百余条发丝般的神识喷薄而出,分四路向“骷髅头”的四肢激射而去。 “小儿科的把戏能耐我何!” 对于这些神识,“骷髅头”并不在乎。见神识盘卷住自己的四肢,他喝喊一声,“开”! 只听得“嘣嘣嘣”一连串的声响,数百条神识尽数被他崩断。 尤兵感觉气血一阵翻滚。他强自压下,趁“骷髅头”双臂大开之际,龙渊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的心脏刺去。 尤兵这一“丢车杀帅”的招式着实出乎“骷髅头”的意料。“骷髅头”再想防护或者躲闪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龙渊宝剑刺了过来。 如果被这一剑刺中,“骷髅头”非死即重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惊呼自尤兵身后传来,“尤兵,不要下手!” 尤兵本就未想取“骷髅头”的性命,听到身后的叫喊,他心中一惊,剑尖在距离“骷髅头”心脏半指部位戛然而止。 “什么人?” 在空荡荡的青铜寝殿内居然又冒出一个人来,这让尤兵怎能不惊骇。尤兵剑尖未撤,依然指向“骷髅头”的心脏,他的身子则慢慢转到了“骷髅头”的身后,抬头向青铜寝殿门口方向看去。 只见大门口处站着一个身穿狱卒服装的青年男子。也许是奔跑过于剧烈,他一手扶住门框,一手不停地抚着胸口。向他的脸上看去,尤兵看到一条鲜红的舌头探出口外。 他是……冰峰十八!不,确切地说,他应该是附着在冰峰十八肉身上的黑狗阿三! 见到阿三,尤兵眼前一亮。他刚想呼喊,忽然“骷髅头”喊了起来,“痴儿,别过来,危险!” 痴儿? 尤兵愣住了。蓦然他看见阿三向“骷髅头”摇起了尾巴,口中还含糊不清地絮叨着:“肉骨头……肉骨头……肉骨头……” 阿三在一号监狱的牢房内说过“肉骨头”这三个字,之后他就钻进寒铁裂缝中不见了踪影。难道说,阿三进入这里就是为了找这个“骷髅头”? 尤兵眼前一亮,将龙渊宝剑慢慢挪移开来。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骷髅头”见有机可乘,他双腿向下一用力,身子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两只黑灰色的巨大手骨向尤兵咽喉掐去。 “啊” 尤兵着实没有想到“骷髅头”会反扑过来,他惊叫一声,刚想用龙渊宝剑防御,只觉得眼前一花,阿三已经站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好快的身法! 自从在吴童子的指点下习练了“聚沙成塔”,尤兵自觉耳聪目明,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看清楚阿三的动作。 “痴儿,你想做什么?” 也许是阿三的行动惹怒了“骷髅头”,他一声爆喝,挥手想把阿三推开。 “不要,他就是你让我找的主人……”阿三含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你……” 阿三附在他人的肉身上没有令“骷髅头”惊异,阿三发出人类的声音也没有令“骷髅头”惊异,阿三一声“主人”却让“骷髅头”诧异万分。 听到阿三称呼尤兵为“主人”,“骷髅头”向后撤了两步,又将尤兵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翻,许久才将脑袋转向阿三,“痴儿,他真的就是我要寻找的人?”听到阿三称呼尤兵为“主人”,“骷髅头”向后撤了两步,又将尤兵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翻,许久才将脑袋转向阿三,“痴儿,他真的就是我要寻找的人?” “对。”阿三重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听到“骷髅头”与阿三的对话,尤兵感觉满头雾水。 “这件事说起来话长。” 得知了尤兵的身份,“骷髅头”的声音缓和下来,“小伙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兵族建立之初,兵族只有兵王直接统领的陆战兵。为了强盛军队,兵王在兵族中精选了数名一等兵,按其特长发展兵种。经过数代人的不懈努力,先后衍生出工程兵、生化兵和机械兵,与陆战兵合在一起统称为四大兵种。老夫是工程兵的创始人。” “你是……欧阳辅仁?” “对,我就是那个生不如死的欧阳辅仁!” 听到“骷髅头”的话,尤兵傻在了当场…… i23 痴儿由来(上)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三节 痴儿由来(上) 欧阳辅仁? 听到这个名字,尤兵的脑袋嗡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骷髅头”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工程兵团创始者——欧阳辅仁! 尤兵面带怀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阿三。阿三的表情与尤兵不同,听到欧阳辅仁自我介绍,他摇晃着身后短小的尾巴,出于一种亲近的本能,伸出长长的舌头想要舔舐欧阳辅仁。 见此情景,尤兵知道对欧阳辅仁的身份再去追查无益,于是清了清喉咙,干声问道:“欧阳前辈,您作为七百年前的风云人物,怎么会沦落到此地?而且还如此……” 尤兵想要说“落魄”二字,但话到嘴边,感觉太直白,对欧阳辅仁不尊重,又强自将“落魄”二字咽了回去。 俗话说“人老精、马老滑”,欧阳辅仁哪能听不出尤兵话中隐晦的含义,他老脸微微一怔,长长地叹了口气,“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尤兵遇到的这个“骷髅头”的确就是工程兵团首任大统领欧阳辅仁。七百年前,作为一代英豪,欧阳辅仁以一己之力在兵族开创性地建立了“四大兵种”之一的工程兵种。在那个时候,欧阳辅仁可谓是风生水起。 然而,再杰出的人物也有烦恼的时候。按照功能属性划分,陆战兵、生化兵和机械兵属于攻城略地类型的进攻性兵种,工程兵不同,属于防御兵种和辅助兵种。当时,兵族领地尚未统一,兵王的重心是开疆拓土,保卫家园。所以,兵王在四大兵种的摆位上,工程兵的分量明显弱于其他三大兵种。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在驱利心理的作用下,工程兵种的发展壮大始终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这还不是欧阳辅仁最为忧虑的方面,他最发愁的是工程术数的传承后继无人。工程兵种不受上峰重视,修炼工程之术的人不被提拔重用,那些想要大展宏图的青年才俊纷纷转行去学了其他术数。 为此,在那一段时间里欧阳辅仁常常自怨自艾,恨自己生不逢时。无奈之下,欧阳辅仁只好将收徒的范围扩大再扩大,扩展到了兵族领地之外。于是乎,欧阳辅仁在一个小山村中遇到了索超索跃兄弟二人。 “索氏兄弟天资聪慧,短短几年时间便学会了我修为的十之七八。当时,我以为工程之术终于后继有人。没想到……”欧阳辅仁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没想到,索氏兄弟背叛你,一个偷练了生化之术,一个偷练了傀儡之术。” 听了尤兵的话,欧阳辅仁心中一动,很好奇尤兵是如何知晓的七百年的往事。但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人之常情,对于索超索跃的行为,我可以理解。自从知道他们两兄弟偷学其他术数后,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想要留住人才,想要将工程兵团发扬光大,固守已有的成绩是不行的,必须将工程术数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在这种想法的作用下,欧阳辅仁开始闭关,对工程之术进行深入研究。深入研究工程术数何容易,欧阳辅仁穷尽心思闭关半年也未有所斩获。 就在欧阳辅仁失望之际,传来的一则消息改变了他命数的轨迹。 “那个时候,兵族‘大一统’的格局已经基本形成。按照兵王指令,工程兵团镇守洗兵城。由于连年战火的洗礼,洗兵城与外兵城、墨兵城等城池一样,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我善于工程之术,但治理城市、造福于民却是我的弱项。为了不辱使命,完成兵王交代的治理任务,我只能任人唯贤,将重任交给了一个副统领,让他代为管理洗兵城的事务。” 听到这里,尤兵不由“哦”一声。争权夺利是人性使然,没想到这个欧阳辅仁能够有如此胸怀,为了黎民众生,能够主动让贤,将大权旁落。 “那个副统领没有让我失望,在之后闭关的一段时间里,他把一片荒芜的洗兵城治理的物阜民丰。” “好事,这是民之幸事。” “当然是好事。不过,此后却发生了一件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 百姓有了饭吃,有了衣穿,民心相对于战乱时期稳定了许多。接下来,掌管洗兵城的副统领又将目光放在了洗兵城的建设上。 “由于连年战火,当地许多百姓落草为寇。尽管在政策的高压之下大多弃恶从善,但固有的匪气很难教化。那个副统领在与我商量之下,决定打造一所超大规模的防守严密的监狱,用以震慑宵小之徒。” 建造监狱谈何容易,建造一座超大规模、防守严密的监狱更是难上加难。那个副统领不辞辛苦,几乎遍走洗兵城的大街小巷,最终才选定了一个建造场地。 “欧阳前辈,您说要建造的那座监狱会不会就是如今的洗兵城一号监狱?” 面对尤兵的突然发问,欧阳辅仁回答道:“在建造之初,洗兵城并没有正规的监狱,也没有‘一号’‘二号’之分,它就叫‘洗兵监狱’。 ‘洗兵监狱’就在……”欧阳辅仁说到这里,指了指头顶,“它就在我们的头顶之上。” 那就是洗兵城一号监狱! 尤兵精神一振,追问道:“当初,建造这座监狱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辅仁苦笑了一声,“当时,我正在闭关苦思工程术数的精进之法。对于副统领建造监狱的想法,我十分支持。但限于闭关修炼的紧要关头,只好交代副统领酌情处理,不必事事向我汇报。谁成想,没过几天,那个副统领又来了。” 自己刚刚交代,建造监狱的一切事务由副统领全权负责,这个小子怎么如此不长记性!欧阳辅仁不觉有些皱眉。 不过,欧阳辅仁对这个副统领颇有了解,不是重要事情,是不会轻易打扰的。他究竟遇到了什么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沉思片刻,欧阳辅仁压下怒气走出了密室。 原来,经过近几天的勘察,副统领将监狱选址在了洗兵城东南角的一个乱石岗上。那里人少地广、易守难攻,属于建造的上佳之选。唯一的缺点就是乱石众多,需要清理搬运。 清运乱石难不倒副统领。驻守在洗兵城的兵士大多是工程兵,对于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之事格外精通,搬运一些砖石瓦块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乱石岗上的石块并未引起副统领的足够重视,仅仅派出二百名兵士进行清理,清理的时限为一天时间。 “二百名工程士兵,用一天时间清理万余平方米的乱石岗,这个工程量并不大。当天下午天未擦黑,副统领便得到禀报,说已经清理完毕。副统领很高兴,打赏了那些兵士,并于第二天上午对那个乱石岗的清理情况进行了验收。谁成想,副统领来到乱石岗后,不由勃然大怒。” “他为什么生气?” “乱石岗上的乱石依在,根本没有被清理过的迹象。” “那些士兵是谎报军情吗?” “副统领的第一反应也如你一样。盛怒之下,下令将那些士兵杖打二十大板。同时,又派出另外二百名士兵对乱石岗进行清理。令副统领奇怪的是,在第三天早晨的验收中,那个乱石岗上的乱石还在,仍然没有被清理过的迹象。” 一连派出两批士兵,一连两次没有完成任务,这让副统领心生疑惑。按理说,这四百名士兵都是他的手下,他们没有理由蒙骗自己。再加上那些士兵言辞凿凿,一口咬定乱石岗上的乱石被他们清理干净了,这更让副统领莫名万分。 为解开心中疑团,副统领第三次派出二百名士兵对乱石岗进行清理。这一次,副统领放下手中事务,亲自来到乱石岗监工。为解开心中疑团,副统领第三次派出二百名士兵对乱石岗进行清理。这一次,副统领放下手中事务,亲自来到乱石岗监工。 “由于有副统领在场,二百名士兵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个个奋勇争先。清理乱石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不到一天就清理完毕。就在副统领转身打算回转副统领府的时候,有兵士悄声告诉他,前两次清理与今天一样,同样没有遇到阻碍,同样清理的很干净。” “难道是乱石岗晚上发生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兵插言问道。 “听到兵士的提醒,副统领也产生了这种想法。他当即命令手下在此安营扎寨,晚上要看个究竟。” 当天晚上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由于乱石岗上的乱石刚刚清运完毕,露出来的土质较为松软,为防止发生泥石流等意外情况,副统领只好命令众兵士撤到山脚之下对乱石岗进行围守。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天光放亮,雨才渐渐停了下来。待到副统领来到乱石岗,他发现昨天清走的那些乱石又回到了原地…… i24 痴儿由来(下)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四节 痴儿由来(下) “由于前一天晚上大雨倾盆,所有的搬运痕迹都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副统领带领众兵士查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个时候,乱石岗在洗兵城属于荒芜之地,神、鬼、仙、妖等各种传言甚多,为避免谣言霍乱军心,推动监狱尽快建成,副统领思来想去之下才向我回禀,让我定夺。”欧阳辅仁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阿三。 欧阳辅仁下意识的动作让尤兵心中一动,他嘿嘿一声轻笑,转头向阿三问道:“如此古怪的事情,是不是你在暗中捣鬼?” 阿三被尤兵说得一愣,双眼眨巴了一下,摇了摇头:“事情太过久远,忘记了。” 忘记了?尤兵险些叫出声来。如此整蛊之事,居然以“忘记”二字一说了之? 见尤兵脸色微变,欧阳辅仁摆了摆手,“这怪不得痴儿。那个时候,痴儿仅仅是一条懵懂无知的小狗,办事全凭本能本性,没有自己的意志属性。” “什么意思?” “据我推断,痴儿本来应该是一条寻常的小土狗。因无意中误入乱石岗之下的裂缝,身体机能才慢慢发生了变异。” 晕! 尤兵一捂脑门,感觉事情过于离奇。 欧阳辅仁没有在意尤兵的反应,又讲述起以后发生的事情。 听到副统领关于乱石岗怪事的汇报后,欧阳辅仁也是大为惊奇。建造监狱属于洗兵城一件大事,欧阳辅仁只好放下修习,走出密室,去乱石岗一探究竟。 欧阳辅仁不愧为工程之术的创始人,仅仅通过一道极浅、极短的拖拉痕迹,就在距离乱石岗千米之外寻到了黑狗阿三。 就是这只小土狗一夜之间将乱石拖拽到了山岗之上? 别说是士兵,就连现场的副统领也难以置信。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欧阳辅仁让兵士第四次将乱石清运出乱石岗,然后又派出百余名士兵在乱石岗周围以及乱石岗之上进行秘密蹲守。 果不出欧阳辅仁所料,就在夜半三更时刻,黑狗阿三将乱石又一次拖回了山岗之上。 “石头那么大,阿三这么小,它是如何将石头拖回去的?”尤兵有些纳闷,追问道。 欧阳辅仁笑了,向左右看了看,见旁边不远处有个青铜脸盆,他紧走几步抄在手中,紧接着扔向了阿三:“痴儿,接住!” 只见阿三身子未动,嘴巴猛地张开。 尤兵看得清楚,阿三的嘴巴不可思议地张大到半米有余,青铜脸盆则不偏不倚地落入了阿三的嘴中。 “你……你……”尤兵被阿三的表现吓了一跳,“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欧阳辅仁摆了摆手,示意尤兵不要惊异,“有句俗话叫‘宰相肚里能乘船’。按照寻常观点分析,说得是一个人的胸怀问题。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真的有人在肚子里面乘过船,怎么会衍生出这句俗语?既然存在肚子能够容纳小船的人,为什么没有能够容纳巨大物体的狗?” 欧阳辅仁一席话把尤兵说得有些发晕。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阿三具有非凡的异能,这件事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为什么要将乱石三番五次地拖回山岗之上呢?” “在破解了乱石回归原位的谜题之后,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考虑到工期的要求,我们只好将痴儿圈养起来,待施工结束后再查明原因。没有想到啊……” 欧阳辅仁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痴儿将乱石拖回原位,原来是在阻止我们兴建土木工程;而阻止我们兴建土木工程的目的却是在救我们的性命。” “你是说乱石岗之下有机关?”尤兵忽然想到头顶千丈之上的那块极宽极长的寒铁,寒铁中间有两道杀人于无形的翻板陷阱。而翻板陷阱下面,则悬挂着密密麻麻的人类骨骸。 “对。建造监狱时,有人无意中触动了地下机关,上千名工程兵士葬身于陷阱中。” 欧阳辅仁说到这里,似乎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觉沉默下来。 过了好久,尤兵才轻声问道:“既然乱石岗之上重重机关,你们为什么还要坚持建造这座监狱?” “这是兵王的命令。” 一举损失上千名士兵,这对于工程兵团来说损失巨大。欧阳辅仁当即停止施工,并将此事上报到了墨兵城。兵王收到禀报后,下达了三道命令。第一,命令工程兵团继续建造监狱。监狱肩负关押犯人和镇守乱石岗两项职责。第二,监狱竣工后,工程兵团换防到弩兵城调养生息,洗兵城驻守的重任交由陆战兵团负责。第三,由欧阳辅仁负责,彻底调查乱石岗事件。 接到兵王的命令,欧阳辅仁百思不得其解。建造监狱是应尽之责,于官于民都是百利无一害。对于兵王的第一道命令,他欧阳辅仁完全服从。且工程兵善于土木工程,建造监狱也并非难事。 欧阳辅仁内心疑惑的是兵王下达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命令。工程兵一次性损失千余名兵士的确很伤元气,但休养生息需要去弩兵城吗?这个理由显然很牵强。再加上让欧阳辅仁负责彻查乱石岗事件,这让他想到一个原因——兵王对工程兵团以及陆战兵团都不是十分信任。 兵王能够让自己发展壮大工程兵团,并且镇守一个超大规模的城池,他为什么对一个小小的乱石岗不放心呢? 欧阳辅仁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俗话说,军令如山。面对兵王的三道命令,欧阳辅仁尽管满心疑惑,但依然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当时,对于兵王的命令,我分成了三步走。第一步,依托乱石岗的走势,建造了洗兵城第一座监狱,并借助我所掌握的工程术数,对乱石岗上的机关进行了完善,防止有外人侵入。” “为什么没有同时对乱石岗进行彻查?”尤兵问欧阳辅仁。 “刚开始的时候,我本想同步进行。可是,接触到那些机关后,我发觉乱石岗之下的情况异常复杂,远非我的想象。特别是顾虑到兵王那层因素,所以将探查乱石岗事件滞后了。” 尤兵明白欧阳辅仁所说的“兵王那层因素”的含义,他是要避开“瓜田李下”的嫌疑。 “第二步,对痴儿进行*。” 一次性折损千余名士兵……兵王高度重视乱石岗事件……种种迹象表面,乱石岗下面很可能埋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为保险起见,欧阳辅仁对乱石岗的调查,是从黑狗阿三开始的。 “在刚开始与痴儿接触时,他很抵触。除了上蹿下跳,就是声嘶力竭的犬吠。我曾找过多个训狗师,对痴儿进行*,其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不过,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的弱点。为了探查痴儿的弱点,我对痴儿日夜守候进行贴身观察。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之后我发现痴儿最大的喜好就是吃,爱吃、能吃,什么都可以吃。” 尤兵很是认可欧阳辅仁所说得阿三的这个特点,他点了点头,“看来,你们俩的深厚友谊是从吃开始了?” “的确如此。那段时间,痴儿险些将我吃穷。是也不是?”欧阳辅仁说着,看向阿三。 阿三似乎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脖子一缩,躲到了尤兵身后。 “也正是因为他能吃,所以我给他起了个雅名,叫‘痴儿’。” 原来如此,“痴”与“吃”谐音。至此,尤兵这才明白了阿三被称为“痴儿”的真正含义。 欧阳辅仁与阿三真正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监狱已经初步建成,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内装和外装等简单的杂事。见监狱即将竣工,欧阳辅仁便上告兵王,与弩兵城的陆战兵团进行了换防。与此同时,欧阳辅仁在黑狗阿三的带领下对乱石岗的地下进行了探查。 “探查顺利吗?” 面对尤兵的询问,欧阳辅仁摇了摇头,“我清楚记得,那次下到大裂缝底部时,青铜寝殿之外尚没有堆积如山的岩浆石。我们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地下涌出滚滚岩浆。那一次的探查尽管匆忙,但我们寻到了两件至宝——一把斧子和一部秘籍。” “斧子?” “对,是一把斧子。斧柄上篆刻着三个大字——錾金斧。” 尤兵听完不由张大了嘴巴,“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錾金斧?” “就在寝殿外面不远的地方。据当时观察,在捡拾到錾金斧的地方曾发生过一场异常凶险的打斗,到处都是斧剁刀砍的痕迹和黑紫干涸的血迹。” 尤兵有种预感,那场打斗一定是发生在吴三声去报夺妻仇恨之后。打斗的一方应该是携带錾金斧的苏骥。至于另一方,尤兵无从猜测。 尤兵沉吟片刻,接着问道:“你得到的另外一件至宝——那本秘籍是何种功法?” “秘籍很破旧,没有首页和封页。不过我记得那部秘籍是教授细胞分裂的术数。” 什么?尤兵再一次愣住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前不久,阿三的附身肉体冰峰十八曾说过,他之所以能够以神医的身份进入人偶山庄,是因为他救了一个人——公孙虫。而公孙虫在人偶山庄中让他研修的一本古旧秘籍就是关于细胞分裂的术数。 难道它们是同一本古籍? 想到这里,尤兵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i25 生死之托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五节 生死之托 对于地下裂缝探查之后发生的事情,欧阳辅仁说得极为简略。不过,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尤兵得出了几条重要信息。 第一,欧阳辅仁与阿三探查地下裂缝那天是十月初十。自那年开始,每年十月初十便会有股异能在地底千丈之下肆意流动。 第二,兵王似乎知晓錾金斧的存在。欧阳辅仁尚未提及宝斧,兵王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询问有没有寻到兵器方面的至宝。 第三,欧阳辅仁再一次进入裂缝中,是发现錾金斧五年以后的事情。那时,索超已将錾金斧盗走。作为师傅,欧阳辅仁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自罚闭关于隐形通道的辅路之中,决定錾金斧一日不回归兵族,他就一日不走出隐形通道的辅路。如果錾金斧永远不回归,他将永远闭关其中。 听到这里,尤兵有些纳闷,“欧阳前辈,据我所知,錾金斧目前仍下落不明。既然你当时的心意如此决绝,为何又来到了这里?” “是那个天煞的仁将所致!” 欧阳本不想提及伤心的往事,见尤兵一再催问,他不觉怒从心起,道出了那段隐情。 原来,在成立工程兵团之初,欧阳辅仁也曾经心高气傲,打算凭借一己之力独占四大兵种的魁首。没想到,生化、机械、陆战三个兵种的攻城伐寨作用更加被兵王赏识,被众兵士认可,导致工程兵始终处于不温不火的发展状态。特别是索超索跃两个爱徒偷学其他兵种的术数,更加严重地打击了欧阳辅仁的自信心。 在阿三带领下,从地下大裂缝中寻到古书秘籍的那一刻,欧阳辅仁的心动摇了。冥冥中,欧阳辅仁认为那部奇书能够改变自己以及工程兵团的命运走向。在向兵王汇报经过时,他故意隐去了秘籍一事。 “欧阳前辈,你是不是修炼过那部秘籍?”尤兵问道。 “没有!”欧阳辅仁斩钉截铁地回答。片刻后,他又有些犹豫地解释道:“当时,我的确很心动于那部秘籍。不过,秘籍中记载的内容很是晦涩难懂。经过长时间研读待我明白功法机理后,发觉秘籍的秘术与我修习的工程之术相互抵触。所以,我放弃了修炼。” “既然放弃修炼,那个仁将是怎么幻化出来的?” “也许是秘籍中的内容入脑入心自动修习的吧。” 会是这样吗?尤兵想在欧阳辅仁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遗憾的是,他看到的只有森森白骨。 只能推论为是这种原因了。就在尤兵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欧阳辅仁接着说道:“自从仁将在体内出现,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做出了许多违背我作人原则的事情。包括陷害我的徒弟,包括以杀害水之精灵欧阳冰雪姐妹为要挟将我困在这里,等等。” “后悔遇到那部秘籍吗?” 欧阳辅仁摇了摇头,“我的心中没有后悔,只有恨!我曾发过毒誓,谁能够帮我报仇雪恨,我将和痴儿侍奉他为主。” 好绝望的誓言! 尤兵心中一惊,“既然如此恨仁将,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报仇?” “我何尝不想受刃仇人。自从被困在青铜通道以来,我每天度日如年,都在穷其心思想方设法逃出去,可是……” 欧阳辅仁长叹了一声,“仁将对我的了解深之又深,知道我不会稳心地躲在通道内终其一生。所以,他在临走时,针对我的体质专门设置了一道禁制。每当我抵临通道出口处,便头昏腿软。如果再强闯出去,结果将会不自觉地昏厥过去。” “那是一道什么禁制?”尤兵有些奇怪,问道。 “不知道。据仁将说,‘舍’字门扇后面是一间密室,他是在密室内得到的秘籍。” 密室?难道说公主吴桐修炼的密室在“舍”字门扇的后面? 有了这种想法,尤兵对仁将的术数有些释然。在刚刚得知仁将与欧阳辅仁曾是一体两人时,尤兵有过诸多疑问,比如欧阳辅仁修习的是工程之术,为什么仁将却运用的是推演之法? 原来,仁将一身的修为源自密室,与公主吴桐同出一脉! 欧阳辅仁哪里知道尤兵的心思,见尤兵沉默不语,以为是在等待下文,于是接着说道:“在我被羁押的第一个一百年里,由于忌惮仁将对水之精灵欧阳姐妹下毒手,我没敢轻举妄动。幸好,有过第一次潜入大裂缝的经历,我与痴儿产生了某种心灵感应。我的所思所想所处位置他都能有所感知,外界一切关于仁将的消息都由痴儿向我传递的。到了第二个一百年,听说仁将在兵族内羽翼渐丰,我再也按捺不住报仇的冲动,决定冲破禁制。谁成想……” 欧阳辅仁指了指自己一身已经没有丝毫血肉的暴露在空气中的骨架,“费尽心思进行闯关,结果却是落下了一身伤痕。” 这仅仅是伤痕吗?简直就是经历了千刀万剐! 尤兵知道欧阳辅仁在有意淡化他的痛苦,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从通道出口处无法出去,为何不沿着盗洞逃走。”尤兵说着,抬头指了指头顶上方那个两米多宽的盗洞。 “你有所不知,我是被仁将困在青铜通道之内。七百年来,我也曾经想过以青铜寝殿为突破口,利用所学的虚无功法逃走,但是寝殿的大门关闭后,便会形成一道防御性的结界。即便我将虚无之术运用到极致,也仅仅是四肢能够进入,而身子却被挡在门外。” 原来如此。尤兵点了点头。 “无法逃出通道,自己又被禁制反噬得人不人、鬼不鬼,这让我大受挫折,一度以为此生报仇无望。但内心的仇恨还在,思来想去只好将一丝希望寄托在痴儿的身上。” 欧阳辅仁将阿三从尤兵身后拉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曾对痴儿说过,谁能够为我报仇,我以及痴儿就认谁为主人。这一次,痴儿称呼你为主人,我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欧阳辅仁双膝一软,躬身向尤兵跪了下去。 “欧阳前辈,在下受不起如此大礼!” 尤兵神识一动,一只神识大手自印堂处“伸”出,阻住了欧阳辅仁下跪的势道。 “我与欧阳前辈一样,受到了仁将的要挟……”尤兵将过去半年的经历简单地向欧阳辅仁述说了一翻。 当尤兵说到无意中接受了陆战兵团统领欧阳方的传承,体内孕育出棋灵图时,欧阳前辈“哦”了一声,黑洞洞的眼眶中顿时绿光大盛。 “你可知道兵族有两件至宝?”欧阳辅仁问道。 “知道。一件就是前辈寻到的錾金斧,另一件则是我体内孕育的棋灵图。” 见尤兵逐一答出,欧阳辅仁接着问道:“你可知道这棋灵图的来历?” 来历?尤兵摇了摇头,不觉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据说千年以前,兵族领地没有人烟,到处是一片荒芜。我们的祖上——一个复姓‘欧阳’的小伙子,凭借一方棋灵图,聚山水、凝灵气,这才有了兵族以后的繁华。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欧阳家族在兵族落地生根,一代一代地繁衍下来。为了保证家族昌盛,我们的祖上、也就是兵族的创始者施展大法力,内化棋灵图于肉身之中,在老朽死亡之前以传承的方式将棋灵图向下传延。” “这件事可属实?” “这个……”欧阳辅仁犹豫了一下,“我是在翻阅家族藏书时无意中看到的。不过,在七百年前我的确感受过棋灵图的玄奥之处。” 听到欧阳辅仁仅仅是从书籍中翻阅得知的陈年往事,尤兵有些失望。可当他听到欧阳辅仁接下来的话,眼前又为之一亮。 “七百年前,我把从大裂缝中获得的錾金斧进献给兵王后,兵王大加赞赏,同时赏赐了我诸多珍宝。包括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等等。对于兵王的赏赐,我没敢独享,将其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用;一部分换成银两转交给在乱石岗修建监狱时死难的士兵家属;还有一部分走了人情,给了墨兵城的权贵们。” “做得不错。”尤兵点点头。他很认同欧阳辅仁的做法。 “俗话说,有舍就有得。在临离开墨兵城、赶往弩兵城时,有个权贵为我摆酒践行。酒罢搁盏间,那个权贵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兵王为什么让我探查乱石岗的地下秘密,同时还要让工程兵与陆战兵进行换岗?” “为什么?” “据那个权贵所说,兵王有两重考虑。一方面,我善于工程之术,探查乱石岗地下机关之事最为适合。另一方面,他知道乱石岗下面有至宝,为防止我得到至宝后拥兵自重,对刚刚稳定的兵族造成危害,才用换防的办法对我示警。” “这与棋灵图有何关系?”尤兵一时没有听明白欧阳辅仁话中的意思。 “那个权贵的解释是——兵王是通过棋灵图得知錾金斧存在的。” 棋灵图原来有如此妙用! 听了欧阳辅仁的讲述,尤兵心中一动…… i26 顶雷义举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六节 顶雷义举 无论是錾金斧、棋灵图,还是那本所谓的天书式的秘籍,对于尤兵来说都过于遥远。他当前的任务是携带青铜铃铛也就是吴三声闯出天道结界。 如何闯出?一炷香之前,自己为追赶欧阳辅仁,双脚仅仅是迈出一步,藏在空间戒指中的青铜铃铛就引发了天雷。那声震耳欲聋的雷爆,仿佛犹在尤兵耳边作响。 听完了陈年往事,尤兵向欧阳辅仁极为简要地介绍了吴三声的情况。 欧阳辅仁听罢,沉默了好久才悠悠问道:“尤公子,如果世人见到我这副模样,会有如何反应?” 尤兵的思绪在天道结界上,他没想到欧阳辅仁会有此一问,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安慰道:“肉体凡胎仅仅是个皮囊,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可以省去万千尘世烦恼。” “希望尤公子能够正面回答。”欧阳辅仁的声音忽然高亢尖锐起来。 “恐怕会……惊吓到世人……” 尤兵本不想打击欧阳辅仁的信心,但说出言不由衷的谎言,欧阳辅仁会相信吗? 尤兵刚刚言罢,欧阳辅仁仰头一声长笑,“谢谢尤公子,谢谢尤公子对我实言相告。”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欧阳辅仁的长笑中,尤兵听出了一丝悲凉之意。 欧阳辅仁笑了很久,高亢的声音才渐渐停歇下来,“我在被困的这七百年里,曾无以计数地冲击过仁将设下的禁制。尽管没有冲破,尽管我的皮肉尽毁,但骨骼经过千锤百炼比旁人结实许多。来,来,来,让我舍出这把老骨头,送你们一程!” “主人,你……”一旁的阿三尽管七窍未完全通透,但欧阳辅仁的语气让他感觉到了悲怆。阿三身形一晃,横在欧阳辅仁面前,“有我在,不用你们冒险!” “痴儿,如果你认我这个主人,就不要忤逆我的意愿——这里没有你的事,躲开!” “不……” 没等阿三“不”字完全说出口,他只觉手腕一紧,身子不受控制地被欧阳辅仁甩向了青铜寝殿的深处。 “痴儿,有缘再见!”欧阳辅仁说话间,身体在原地凭空消失。当他再次出现,已经趴伏在了尤兵的后背之上,“尤公子,跟我走。” 仅仅是刹那间的工夫,欧阳辅仁以及尤兵又一同消失不见。偌大的青铜寝殿内,只剩下了被摔倒在地的阿三。 “主人,别丢下我!” 阿三挣扎着站起身,冲向青铜大门。然而,跑到大门近前 ,他看到的只有一条空荡荡的通道,除此再无其他。 欧阳辅仁的动作着实出乎尤兵的预料,他只觉后背一沉,眼前一花,再次看清周围环境时,已经进入了虚无空间。 “尤公子,你用神识将我的身体束缚住。” 欧阳辅仁说话间,一道天雷在虚无空间上方炸响。整个虚无空间为之剧烈晃动起来。 尤兵险些摔倒。同时他也意识到,这片虚无空间已经引发了结界机关。 怎么办? 尤兵回头瞄了一眼欧阳辅仁,见他心意已决,知道事情无法逆转。尤兵暗叹一声,蓦然数百道细小神识自印堂处激射而出,裹卷住了他与欧阳辅仁的躯体。 “希望咱们命大!” 欧阳辅仁的上体脊柱部位陡然出现两只由无数虚无虫组合而成的翅膀。他双翅一振,带着尤兵向虚空间深处迅疾飞去。 轰隆!轰隆!轰隆! 开始的时候,天雷一个接着一个在虚无空间上方爆炸。仅仅片刻,天雷的炸声连成了一片。那声音犹如万钧的雷霆敲击在钟鼓之上,直震得尤兵双耳嗡鸣,脑袋阵阵迷糊。 “尤公子,坚持住。” 在虚无虫的“振翅”之下,欧阳辅仁携带着尤兵飞得并不轻松。与实体空间相比较,虚无空间仅仅是欧阳辅仁在青铜通道中利用虚无虫开辟出来的二次元通道,虽然无形无质让人难以感知,但如今面临的是以天雷为攻击手段的无上结界。 自从欧阳辅仁将尤兵带出青铜大门那一刻起,尤兵空间戒指中的青铜铃铛便启动了天道结界的机关。机关为预先设置,它哪管你有没有形质,一路追踪着青铜铃铛的气息进行狂轰乱炸。仅仅十几道天雷打下,虚无空间便被炸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不好,天雷比预想的要厉害! 按照欧阳辅仁的打算,他可以对尤兵进行双重保护。第一重,利用虚无之术在通道内开辟一条虚无空间。用虚无地带的空间扭曲功能对天雷进行防御。第二重,以自己强悍的骨骼护住尤兵。在此时的欧阳辅仁心中,尤兵就是他报仇血恨唯一的希望,希望不能破灭,哪怕是舍出自己的老命也在所不惜。 想法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干的。欧阳辅仁没有想到,他带着尤兵仅仅逃出百米远,天雷就已将虚无空间炸出了一道裂缝。 欧阳辅仁在青铜通道内走过万千遍,他知道通道的长度在两千米以上。也就是说,他和尤兵刚刚闯出的距离仅有二十分之一。这可如何是好? 见到头顶上方的裂缝,欧阳辅仁情急之下右手一抬,千万只虚无虫急飞了过去。 “补!” 修炼虚无之术七百载,虚无虫早已欧阳辅仁与心意相通。在欧阳辅仁大喝之下,那些火红发亮的虚无虫一个个舍生忘死地向裂缝方向飞去。 轰隆!轰隆!轰隆! 天雷如同雨点般打落下来。那些小小的虚无虫哪能经受住天雷爆炸余波的席卷,没等飞到裂缝前,虚无虫已经死亡大半。剩余的一小半虚无虫在天雷爆声震荡中纷纷失去战斗力,一个个如同失去翅膀的苍蝇般,呈自由落体状掉落于地。 该死! 欧阳辅仁暗骂一声,想要第二次放出虚无虫,忽见一排天雷自裂缝上空落下,知道虚无裂缝再想弥补已是不可能,他大喊一声,“尤公子,小心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声响自头顶上方传来——轰隆! 足足十道天雷同时在虚无空间的裂缝处炸开,其威力堪比地动山摇。尤兵气血一阵翻滚,紧接着是一阵连绵不绝的“嘎吱”声。 塌了!虚无空间塌了! 没有火光,没有烟尘,尤兵只觉后背一沉,欧阳辅仁脊柱上“生长”出来的虚无虫“羽翼”顿时消散,眼前又赫然出现了那条青铜通道。 “向前跑出一千五百米就到出口了,快跑!” 跑?往哪里跑? 尤兵偷眼向通道顶部看去。只见离地面不足二十米高的通道顶部红彤彤的一片,一道道天雷密密麻麻,如同母鸡下蛋般由小变大,随时有打落炸开的危险。 “快跑!” 见尤兵没有缓过神来,欧阳辅仁一声大吼。 对,跑!不跑就是在等死! 尤兵仿佛灵魂附体般,背着欧阳辅仁大步向通道口方向跑去。 五米、十米,十五米…… 尤兵跑出去还不到二十米,头顶上方的通道顶部红光一闪,一道天雷打落下来。 轰隆! 天雷炸在尤兵一侧,巨大的气浪险些将两人吹倒。 没等尤兵反应过来,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天雷几乎在同一时间倾泻向尤兵头顶。 尤兵刚想躲闪,欧阳辅仁大叫一声,“天雷太多,你躲不开。天雷的事情由我负责,你只管跑!” 跑就跑! 面对密密麻麻的天雷,尤兵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欧阳辅仁的命令,拼命向前奔跑。 尤兵的想法很简单,如今的情形,想躲躲不掉,唯有跑才是唯一的出路。 一百米、二百米、三百米、四百米…… 轰隆!轰隆!轰隆! 天雷密如雨点般不断炸开。让尤兵奇怪的是,在全力奔跑的这几百米中,他居然没有感觉到天雷爆炸的波及,仅仅是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 出于好奇,尤兵忙里偷闲向头顶上方看去。 只见趴伏在自己身上的欧阳辅仁原本脸朝下,为观察天雷倾泻的方向,他强行将自己的骷髅头水平方向旋转一百八十度,脸部由向下变成了向上。 不仅如此,欧阳辅仁的双臂和双腿也尽数翻转过来。面对不断袭来的天雷,他手脚并用,不停地拨打开来,为尤兵拓出一方安全的空间。 天雷着实太多了。欧阳辅仁尽管用尽全力,但百密也有一疏,有些天雷自欧阳辅仁手脚的空隙间坠落下来。为防止爆炸波及尤兵,他只能用身体迎接天雷。 随着隆隆巨响,巨大的天雷不断在欧阳辅仁身上炸开。胸骨、肋骨、股骨……先是变得焦黑,再是一根一根被炸飞出去。 “不要啊!” 尤兵高喊着、嚎叫着,但此时他又能怎样?尤兵唯有拼命奔跑,跑出这遭天雷劫难,跑出这遭造化弄人的命数。 五百米……八百米……一千米…… “尤公子,记住要为我报仇……” 欧阳辅仁说话间,尤兵忽觉后背一轻。未等他回头观看,只听“吧嗒”一声,被炸飞躯骨只剩下一个“骷髅头”的欧阳辅仁掉落于地。 “欧阳前辈!” 见到欧阳辅仁眼眶中的绿光逐渐熄灭,尤兵不禁仰头一声嚎叫…… i27 通道之外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七节 通道之外 欧阳辅仁死了。 为了血洗他的仇恨,为了保护尤兵的安全,欧阳辅仁以决绝的心态赴死了。 看到仅存的骷髅头,一股悲怆之情涌上尤兵心头。 欧阳前辈,我一定完成你的遗愿! 尤兵深深看了一眼欧阳辅仁的遗骸,撒腿向通道出口处跑去。 利用虚无空间,尤兵行进了五百多米;趁着欧阳辅仁防御天雷,尤兵又狂奔了一千多米。 还有五百米! 尤兵一咬牙关,顾不得气喘吁吁,玩命地向出口处跑出。 五百米,说起来距离不远,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那却是一个漫长的距离。尤兵没跑出几步,头顶上方的天道结界又酝酿起一轮新的天雷攻击。 红,红彤彤的一片。在这火红欲滴的光芒中,尤兵已经能够听到天雷倾泻前发出的咔咔声。 怎么办? 出于本能,尤兵抬头向上瞟了一眼。见天雷在头顶方向由小变大,他不觉心中一动,千百道神识自印堂处激射而出,迅速在头顶与天雷之间搭建起一道五丈见方的神识网。 轰隆!轰隆!轰隆! 有三道天雷瞬间倾泻而下,在神识网中炸开。与虚无空间不同,虚无空间为虚无虫开辟,与肉体、念力没有关联,无论是虚无空间炸裂还是坍塌,对于施展术数的人来说没有任何伤害。而神识则是由人的念力质化而成,换句话说,神识就是人的实质化的思维。 随着天雷爆炸,神识网顿时分崩离析。尤兵只觉眼前一黑,嘴角沁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还有四百米。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尤兵顾不得念力受损,奔跑中再次将神识聚集在头顶,凝结成一张更大更厚实的神识网。 神识网凝结得快,崩塌得更快。随着“轰隆隆”三声巨响,尤兵又一次暴露在天雷轰炸的范围之内。 这次比上一次的伤势更加严重,一口血箭自尤兵口中喷射而出。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必死无疑。 想罢,尤兵不觉放慢了脚步。此时,又有三道天雷孕育而出。尤兵眼前一亮,印堂中激射出三张微小的神识网。那些神识小网形成后没有停留,而是向袭来的天雷裹挟而去。就在接触天雷的一刹那,尤兵念力暗动,大喝一声“断念”,神识小网分别裹住了天雷,与此同时与尤兵念力断开。 轰隆!轰隆!轰隆!三道天雷瞬间爆炸。 没有伤到自己——成功了!看着硝烟弥漫的上空,尤兵不禁呐喊了一声。 就这样,尤兵放慢了出逃的步伐,将一部分心思放在头顶上方的天雷上。 天雷孕育出几道,尤兵就释放出几张神识小网,用“扫雷”的方式变防守为主动出击。 尤兵暗自庆幸,多亏吴三声传授自己的“断念”技法,同时也多亏识海中的吴童子让自己进行“积沙成塔”的磨练。没有两者的结合,尤兵万难处理这些无规律攻击的天雷。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就在尤兵艰难前行,即将走出通道的时候,他拐过一个弯道,蓦然一堵墙横亘在眼前。 怎么回事? 尤兵一愣。吴三声不是说过,他就是从通道中逃出去的吗?难道是自己走错了方向? 刚刚燃起的希望,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尤兵停下脚步,仔细向通道尽头看去。没错,那的确是一堵由青铜打造的高墙。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头顶上的天雷又一次倾泻下来。 无欲则刚,关心则乱。猝不及防下,尤兵迎出四张神识小网。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自尤兵头顶响起。 尤兵刚想松开气,忽觉不对劲儿。自己明明看到有四道天雷袭来,自己射出了四张神识网,怎么只听到三声爆炸? 尤兵刚一抬头,只见一道漏网的天雷已经袭到眼前。 不好!尤兵再想射出断念的神识小网已经来不及,眼见着天雷越来越近,他只能双手护住脸胸自求多福。 轰隆!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 尤兵晃了晃身子。让他奇怪的是,身体居然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一丝爆炸的波及。 难道是天雷过了有效期? 尤兵抬头看去。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后,不由惊喜地叫出声来。 不知什么时候,阿三站在了尤兵面前。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不时有烟气自口中冒出。 “天雷不好吃。”阿三皱着眉、咂着嘴,双手揉着肚子,一副吞食了大便的样子。 “你吃了那道天雷?”尤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阿三刚想回答,又有三道天雷倾泻而下。 “小心!” 阿三双腿微屈、尾巴一摇,身体闪电般射了出去。 尤兵看得清楚,只见阿三的嘴巴如同橡胶材质般,张开足有一尺有余,一个“龙吸”将三道天雷尽数吞进腹中。 轰隆!轰隆!轰隆! 三道天雷在阿三体内发出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阿三的肚子一涨一缩,如此反复了三次,便恢复了原样。 又有一缕烟气自阿三嘴中冒出。阿三打了个饱嗝,“主人,天雷太烫不好消化,我吃不了多少,赶快跟我走。”阿三将尤兵夹在腋下,腾身向通道出口处跑去。 让尤兵诧异的是,通道尽头的那道“铜墙”居然是一道幻象,阿三来到“墙边”没有迟疑,一头扎了出去。 随着冲出通道,尤兵的眼前豁然开阔。通道外面是一“浪”接着一“浪”被固化成波涛翻滚形状的岩浆石。不过,这里的温度似乎更高,气温更热。尤兵站在上面,有种被蒸烤的感觉。 “阿三,你看这里!” 尤兵指了指脚下的岩浆石。在通道出口处,有一条两米多宽的重物碾压痕迹一直通向远方。尤兵见过类似的痕迹。那是在刚刚下到大裂缝不久,他就是顺着一条碾压痕迹找到青铜寝殿的。 “主人,这条路上有熟悉的气味。十几年前,我似乎就是从这条路回到地面上的。”阿三猫腰嗅了嗅地面上散发出的气息,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迷茫。 有熟悉的气味? 尤兵对此并不怀疑。刚刚,阿三没有迟疑,带着尤兵直接冲进幻象墙壁闯出通道。在那一刻,尤兵就认定阿三一定走过这条道路。 “太好了!真是天不负苦心人!” 知道了这是一条通往地上的道路,尤兵便打消了按原路回返的念头。毕竟,千丈高的裂缝顶端让尤兵着实看着眼晕。 然而,兴奋的尤兵却忽略了阿三眼中闪过的那丝迷茫。 “小公子,什么时候将老夫放出来。里面黑咕隆咚的,我快要被憋死、闷死了。”空间戒指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靠! 尤兵一拍脑门。自己把心思全部放在如何逃出通道和如何走出地下大裂缝上了,居然将空间戒指中的吴三声忘了个一干二净。 尤兵尴尬地一搓双手,心念一动,三尺高的吴三声瞬间出现在眼前。 由于尤兵在青铜寝殿内提及过吴三声,对于他的出现,阿三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诧异。不过,当阿三看到吴三声的长相时,他迷茫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身后那条灰黑色的小尾巴下意识地摇成了一台风扇,“主人,吴三声原来是一块长毛的大肥肉。” 长毛的大肥肉? 听到阿三含混不清的话语,吴三声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 原来,空间戒指内空间异常狭窄且密不透风,再加之通道的天雷劫难关系到生死命运,吴三声躲藏在空间戒指中异常紧张,不知不觉间汗流浃背。情急之下,吴三声脱去了外面的长衫,只保留了里面的短衣短裤。 空间戒指中没有他人,如此装束也就罢了。当吴三声侧耳倾听,听到尤兵顺利渡过天雷劫难时,吴三声大喜过望,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另类打扮,几乎是全身*地暴露在尤兵和阿三的面前。 如果是普通身材就罢了,阿三也不会如此兴奋。偏偏吴三声的身材几乎是个正方形,三尺高、三尺宽,再加上黄白褶皱的皮肤上长满了粗粗的、长长的汗毛,乍一看上去的确很像一块带毛的大肥肉。 见阿三的口不择言,尤兵皱着眉头轻咳了两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衣衫丢给吴三声,“穿好衣服准备出发。” 吴三声老脸一红,将衣衫三下五除二地套在了身上。见阿三依然目灼灼地盯视自己,不由有些愠怒,“小狗崽子,没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小老头吗?” 听到吴三声称呼自己为“小狗崽子”,阿三也不生气,身后的尾巴摇得更加厉害,“小铃铛,英俊潇洒的人我见过,小老头我也见过。但英俊潇洒的光屁股小老头我却是头一次见到。” “你!” 吴三声怒从心起,将三缕长髯揪成了一根棍儿。他刚想发作,尤兵摆了摆手,“不要斗嘴了,正事要紧。”尤兵说着,指了指脚下两米多宽的被重物碾压过的痕迹,“谁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 “不知道。”阿三和吴三声异口同声。 “谁知道这里的温度为什么高?” “我知道。”阿三挑逗式地看了一眼吴三声,“因为这里有个庞然怪物。” “胡说!老夫在这里生活了上千年,怎么不知道这里有怪物?恐怕是你修为不够,笨狗多自怪吧!”吴三声长髯一捋,脸上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生活上千年又怎样?我家主人欧阳辅仁在青铜通道内被困了七百年,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你这个小狗崽子,老夫……” “别吵了!”尤兵不想听二人的争论,转身问阿三,“这里有没有怪物,与咱们没有半点关系。你既然走过这条路,就带领我们出离这里。” “这里好像真的有怪物……”一个记忆片断无意识地闪过阿三脑海,阿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i28 碾压痕迹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八节 碾压痕迹 按照尤兵的性格来说,骨子里面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冒险精神。只要与自己有关,只要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无论前面险阻多大,他都有一种“抽丝剥茧,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无畏冲动。 然而此时此刻的尤兵,面对阿三口中的“怪物”,却没有半点偏执的狂热。 一方面,刚刚经过天雷劫难。欧阳辅仁为自己而死,尤兵深知自己肩头担子的沉重,他不想身边人再有任何意外。 另一方面,时间宝贵。屈指算来,距离人偶山庄的仙缘盛典还有两天时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尤兵打算充分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将公孙虫记忆封印的内幕调查清楚,给远在外兵城石林深处的蛇蚁王一个交待。同时,尤兵还有一个想法。他要一探准徒弟刘维的情况,必要时出手营救。俗话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在生死关头刘维曾化解过他尤兵的危难。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促使尤兵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离开此地。 至于阿三口中的“怪物”,尤兵不想招惹,也不想探究。毕竟,怪物不是尤兵想之所想、盼之所盼。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阿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为之,他引领的路线与地上那条两米宽的曲曲折折的碾压痕迹惊人的一致。碾压痕迹向左拐,阿三就向左走;碾压痕迹向有拐,阿三就向右走;碾压痕迹向回拐,阿三则带着尤兵和吴三声向回走。如此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三个人仿佛穿梭在一座温度越升越高的迷宫之中。 “阿三,你在作甚?是不是因为刚才老夫与你争执了几句,你就暗自泄愤?”吴三声体胖腿短,加之周围温度不断升高,一道道汗水从额头鬓角处滴滴答答流淌下来。他越走心情越是焦躁,不由质问起阿三来。 “小铃铛,主人让带路的人是我,不是你。如果不明其理,就请你闭嘴!” 阿三的声音虽然含糊不清,语言却很是犀利。一句话说出,把吴三声说得脸红脖粗。吴三声不由冲冲大怒,双手一捋长髯,“阿三,主人让你带路,是让你把我们带离此地,不是让你在这里游山玩水。” “你……” “行了!”听到两人斗嘴,尤兵不由皱起眉头。他挥了挥手,制止住二人的争吵,将目光投向前面带路的阿三。说实话,尤兵与吴三声有着同样的疑问。走在碾压过的平整道路上,的确比走在“波涛翻滚”的岩浆石面上要容易许多。但是,如此循环往复、来来回回地走,何时是个终点? 见尤兵看向自己,阿三有些委屈,身后的小尾巴高高翘起,不停地摆动着,“主人,十几年前我就是从这条碾压过的道路上离开这里的。你可以嗅一嗅,路面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味。”阿三蹲下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不自觉地又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什么意思? 尤兵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他刚想询问,吴三声从身后露出白发苍苍的脑袋,“阿三,你这是欺小公子年少。老夫在世间已经存活了千百载,怎就从未听说过只有转圈、拐弯才能出离地下的事情?” “信不信由你!你若不信,可以头前带路!” 被人怀疑本就让阿三心情郁闷,吴三声挑衅式的话语更是火上浇油。阿三说完后,索性站在原地,双臂环抱于胸前,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你以为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难住老夫吗?” 吴三声将双手向后一背,辨了辨方向,昂首挺胸走到了阿三的前面。 对于阿三的这种做法,尤兵也很是一头雾水。一条是“波涛翻滚”艰难行走的岩浆石路,一条是道路相对平整但迂回曲折宛若迷宫的道路,孰轻孰重只要略有头脑之人都能分得清楚。那么,阿三为什么会选择后者? 见吴三声大袖一挥,矮小粗胖的身体腾空跃起,踏上了一块“翻卷”成浪花形状的岩浆石,尤兵刚想跟过去,阿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主人,别浪费无端的精力。一刻钟后,这个小铃铛一定会自动回来。” “阿三,你太小看老夫了!” 阿三的话被吴三声悉数听见。他回头看了一眼阿三,呵呵一声轻笑,然后对尤兵说道:小公子,我在地下出口位置等你们。”说完,吴三声身形再抖,整个身体化作了一道青烟,迅速向远方掠去。 好迅捷的身法!好飘逸的身形! 尤兵暗自一声感叹。谁知,吴三声的话音未落,旁边的阿三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主人,小铃铛去得快,回来得也将会更快!” 尤兵再次发愣,扭头看向阿三:“你是不是在这里遭遇过什么事情?” “主人说得极是。”阿三回话间,身后那条高翘的尾巴不觉耷拉了下来。 果真有隐情! 尤兵双眼一眯,一道精光射在了阿三的脸上。 阿三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慌忙解释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一次,主人欧阳辅仁让我去探听仁将的消息。不知什么原因,洗兵城一号监狱启动了一级警戒。为防止形迹暴露,我只好冒险寻找新的地上通道。找来找去,我就找到了这里。” “在这里,你发现了什么?” “和现在一样,到处都是看不见边际的岩浆石以及一条两米宽的碾压痕迹。” 听到阿三的回答,尤兵脑门子上不禁起了一层黑线。阿三貌似回答得实事求是,实则是所答非所问。 尤兵能够肯定,在十几年前的此地,也许景象与如今大体相同,但阿三遇到的事情绝非眼前所见。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回答,尤兵也许会认为是故意而为之,怎奈阿三从骨子深处依然是一条土狗。无论他的肉身如何变化,七窍愚钝是不争的事实。 “除了岩浆石和碾压的痕迹,还有其他怪异的事情吗?” “这……” 阿三挠了挠头,不知不觉间,他躬下身子四肢着于地上。 “你现在是人,站起来!” 见此情景,尤兵有些哭笑不得,冲着阿三的屁股就是一脚,“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只沿着碾压的印记走;你为什么说吴三声一刻钟后会自动返回?” 尤兵这一脚踢得并不重,但阿三反应却很激烈。出于防护本能,他“嗷”地一声蹿出很远,然后腰部一挺,身子站了个笔直。那样子有如一只受惊的小土狗。不,他的本性就是一只小土狗,只不过无意中又显现出本性罢了。 “我也不知道原因,只是凭感觉行事。” 阿三狠狠地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委屈,又有些痛苦,“走碾压过的道路是因为那里有一些似曾熟悉的气味。而说到小铃铛会在一刻钟后自动回来,是因为、因为……”阿三说到这里,脸上又显出迷茫的神色,“我似乎经历过某些事情,但是我忘记了……” 忘记了? 如果说阿三忘记了身在乱石岗以前发生的事情,尤兵还能够接受。那是因为那时的阿三狗性未改,且年代久远。十多年前的事情,他真的是轻易忘记吗? 显然不可能! 就在尤兵与阿三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之际,一道如烟的影子由小变大、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小铃铛吴三声! 只见吴三声长衫猎猎。那飘逸的身法,那迅捷的动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尤兵看到了吴三声,吴三声同样也看到了尤兵和阿三。他一声惊叫,“我怎么又回来了?不可能!”吴三声说话间,奔跑的身形戛然而止。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向尤兵方向看去。那不是尤兵和阿三还能是谁? 意外之下,吴三声傲心大盛。他没有和尤兵打招呼,抹身又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赶快回来,这个地方有古怪!” 尤兵高喊一声,想要把吴三声叫回。怎奈吴三声的身法太快,没等尤兵的话说完,吴三声已经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该死!” 尤兵暗骂了一声,转头又看向阿三,“你说得没错,吴三声果然回来了。再想一想,你当年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说,这里的——怪物!” 这里有怪物,是阿三与吴三声斗嘴时故意说得。尤兵联想到此时阿三的种种异常表现,不由对“怪物”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尤兵将“怪物”二字说得缓慢而沉重,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阿三那茫然不知所措的脸。尤兵将“怪物”二字说得缓慢而沉重,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阿三那茫然不知所措的脸。 就在一刹那,尤兵从阿三的眼中看到一点红光。那点红光有如星火燎原般迅速延展着,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充斥了阿三的整个瞳孔。 “怪物是……” 阿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张开嘴巴。可话未说完,阿三忽然“啊”了一声,双手抱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i29 进化契机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二十九节 进化契机 是什么事情让阿三如此痛苦不堪? 尤兵伸手探向蹲伏于地的阿三,可手伸到一半的光景便僵持不动了。 此时,尤兵的内心很纠结——他不知是该劝阿三直面现实忘记往事,还是该趁热打铁进行追问。 说实话,在尤兵心中,阿三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迷。 初识阿三是在与项风项羽的交往中。那时,阿三以“碰瓷”的方式吸引了尤兵的注意,并以十盆米饭的海量让尤兵叹为观止。 让尤兵真正意识到阿三并非“凡品”,是在隐形通道辅路的虚无空间内。阿三吐出的那两道长蛇般的火焰如同神来之笔,为尤兵和欧阳雪逃脱赢得了宝贵时间。 再有,就是在仙缘旅店。陆战兵团的兵士为什么认定阿三是十多年前洗兵城“异狗侵袭事件”的领头狗? 所有这一切都让尤兵感觉阿三的出身不简单! 尽管欧阳辅仁解释说,这可能是阿三在地下大裂缝中触发某些机缘导致基因变异的结果。事实会是如此吗? 尤兵半信半疑。 有了这种想法,尤兵将目光再次投向阿三。此时的阿三双臂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痛苦地蜷曲在地上。 “热……热……热……” 阿三口中喃喃着,眼瞳中的那点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大有燃出眼眶之势。 “阿三,你到底是怎么了?”尤兵紧张地问道。 “刚刚,我好像记起了什么。可是、可是……那个记忆片段不知为什么燃烧起来……” 什么?脑海中的记忆片段被燃烧了? 看了看阿三眼瞳里的红光,尤兵情急之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几粒疗伤圣药,“吃下去,看看能不能缓解痛苦症状。” “好的……” 阿三的右手颤巍巍地向尤兵伸了过去。可药尚未接到手中,阿三全身忽然一震,四肢开始抽搐起来。他的鼻孔、耳道、嘴巴中竟然冒出了缕缕青烟。 “阿三!” 阿三的变化着实出乎尤兵的意料。在尤兵想象中,阿三之所以痛苦地蹲于地上,是因为记起了过去痛苦甚至是惨烈的事情。没想到,瞬息之间会发生如此惊人的变化。 出于本能,尤兵抢步来到阿三跟前,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将疗伤圣药递到他的口边,“赶快吃下去!” 面对清香宜人的疗伤圣药,阿三脸上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吐出了两个字——“晚了!” 尤兵的心猛地一缩,他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忽觉阿三吐出来的气息炙热无比,手中的疗伤圣药居然熔化了。 我靠! 尤兵惊叫一声,只觉手指一阵灼痛。“阿三,你……” “主人,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快躲开!” 阿三仰天一声嘶吼。随着他身上的衣服猎猎抖动,一道道火光现于体表。仅仅是几个呼吸时间,阿三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阿三!” 尤兵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十多瓶饮用水。火能克木,水能克火。紧急关头,尤兵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水了。 “尤公子,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伤及他的性命。”尤兵耳边,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尤兵听得清楚,那是识海中吴童子的声音。 什么意思?尤兵大惑。 从常识来看,肉体凡胎被火海包围只有死路一条。吴童子为什么说,我灭火会伤及阿三的性命? 没等尤兵说出心中疑问,吴童子淡淡说道:“尤公子,你看一看阿三的头顶。” 尤兵拢目光向阿三头顶看去。火海中的阿三痛苦万分,他不断地扭曲着身子,惨叫着、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炼狱般的煎熬。而他的头顶处,由于火烧的缘故,头发已经被烧光,仅存的头皮焦糊一片。 “我看到了阿三被烧焦的脑袋。”尤兵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抖。 “不要用眼睛,要用神识去看。” “知道了。” 尤兵长出了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悸动,一缕神识自印堂处急射而出。 “你看到了什么?” “那是……”就在神识蔓延出的瞬间,尤兵吃惊地发现,在阿三头顶部位有一道光在慢慢聚拢着。 那道光与熊熊烈火产生的光亮不同。熊熊烈火产生的亮光随着火势的变化而变化,而那道光则是凝而不乱、聚而不散。 那是阿三的魂吗? 尤兵透过摇曳不定的火光看去,那道光呈蓝绿颜色,形状居然像是一尊有炮身、炮筒的高射炮。 “看到阿三魂的形态,你感到奇怪吗?”吴童子悠然问道。 “不只是奇怪,我更多的是震惊。” 尤兵说得是心里话。按照常态来说,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灵,头顶处都顶着一个魂。如果是寻常的人或者动物,其魂仅表现为一束或暗淡或明亮的光。如果对方超乎寻常,则魂化为其肉身形状。当然,魂的表现形式也会因修习的功法而改变形态。比如,在外兵城中,尤兵无意中窥探的修炼生化之术的欧阳径流,其头顶上的魂则是一棵翠绿葱葱的树。 吴童子闻言,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可关注过阿三之前的魂的形态?” “我与阿三相识的时间尽管很长,但相处时间却较短。我从未用神识感知过他的魂。” “这么说来,你对阿三的情况不甚了解?” 吴童子的话把尤兵说得一愣。迟疑片刻,尤兵如实相告:“我对阿三的身世有些怀疑,认为他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甚至是不便人知的过去。” 吴童子笑了,笑声在尤兵耳边持续了许久,才渐渐消散开来,“很好,很好。玉兔半体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有些灵性。告诉你,阿三在心火燃烧之前,他的魂是一条土狗形状。” “什么是心火?阿三的灵魂为什么会在心火燃烧之后变化形态?” “人有奇经八脉。其中,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这心火就是奇经八脉的特有属性之一。心火,也叫先天之火。它本孕育于人初之始,贯穿于人的生命全过程。不过,没有特殊的契机激发,它是不会显现的。” “吴童子,你的意思是说,在这浩瀚的岩浆石群中藏匿着某些触发机制,引动了阿三的心火,从而使阿三的魂发生了形变?” “在阿三身上,发生的不仅仅是魂形态的变化。确切地说,阿三正在进化。” 见尤兵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吴童子解释道:“你听过‘涅盘’一词吗?” “听说过。据说,‘涅盘’是佛教用语,是指清凉寂静,恼烦不现,众苦永寂;具有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远离一异、生灭、常断、俱不俱等等的中道体性意义。” “对。”吴童子点了点头,“如今的阿三被烈火灼烧有如当初的‘凤凰涅盘’。据传说,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间的所有痛苦和恩怨情仇,投身于熊熊烈火中*,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才能得以重生。垂死的凤凰投入火中,在火中浴火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 “这样说来,阿三经历这一切是一件好事了?” “从表象上看,这种经历对于阿三,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吴童子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不过,通过推演卦象显现,阿三在这天赐良机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引起注意。” “是。”尤兵应了一声。由于没有任何预兆,对于吴童子的提醒,尤兵只能听在耳里,记在心中。不过,尤兵也有些疑问。是什么契机让阿三得到进化,难道仅仅是自己的那几句刨根问底的追问吗?显然不可能!如果世间生灵如此容易实现自己的发展、自我的进化,这天底下岂不都是仙、神、魔、妖了吗? 还有,就是阿三“涅盘”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包括身体的形态、内在的心理以及自我的修为等等,这都是尤兵关心的地方。尤兵不想失去一个好帮手、好朋友、好伙伴。 心念之下,尤兵扭头向阿三看去。熊熊的心火中,阿三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嘶叫着,拼命地捶打着被碾压过的地面。他每捶打一下,坚硬的岩浆石便会出现一道裂痕。 咚!咚!咚……捶打的声音震天响,直震得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阿三,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尤兵紧握双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三。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喊叫都在牵动着尤兵的心。然而,面对涅盘的洗礼,尤兵显得是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缓解阿三的苦难。 不知过了多久,火仍在阿三身上燃烧着。忽然间,一阵破风之声由远及近。 尤兵抬眼向前方看去。不远处,一个矮胖的身影迅速向这边移动着。 是吴三声!吴三声又跑了回来! 尤兵顾不得疑问,抖丹田向吴三声喊道,“小铃铛快过来,帮帮阿三!” 令尤兵诧异的是,吴三声跑到尤兵跟前后,一转身又向远方跑去…… i30 一把骨灰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三十节 一把骨灰 什么意思?这个该死的吴三声在做什么? 他难道没听见我在喊他、没看见阿三正在饱受灼烧之苦吗? 一丝愠怒自心底油然升起。尤兵抖丹田又喊了一声:“小铃铛,赶快回来!” 尤兵这一声喝喊不可谓不洪亮,震得尤兵自己的耳朵都有些鸣叫,然而,吴三声却像没有听见般,迅速向远处跑去。眨眼间,又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不对,阿三的表现不对劲儿! 吴三声的脾气禀性虽然属于“扯虎皮做大旗”的办事作风,但忠于主人、一诺千金的性情却颇得尤兵赏识。在尤兵认知中,吴三声决不会过河拆桥,将他带出青铜寝殿就六亲不认。更不会因为与阿三斗几句嘴,就对阿三身处的危险置之不理。 那么,吴三声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状况? 想到这里,尤兵又看了一眼阿三。见阿三依然饱受灼烧之苦,尤兵一咬牙关,空间戒指中的青铜铃铛瞬间掉落于手中。 叮铃铃…… 尤兵轻轻一晃,青铜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尤兵这一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念力灌入其中。只见青铜铃铛体表金光大盛,一束紫金色的光束脱铃而出,瞬间向远方急射而去。 仅仅是十几个呼吸时间,随着紫金光束的收回,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断响起,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小公子,轻点儿,你要把老夫这把老骨头拽散架了。” “我就是要把你拽散架了!” 尤兵说着,右手再次晃动青铜铃铛。只见吴三声在紫金光束的拖拽下,犹如一个风筝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尤兵跟前。 吴三声发出“吭哧”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见到旁边的阿三全身火光四射,不由尖叫出声,“小公子,阿三怎么把自己点燃了?”说着,他就要起身灭火。 “回来!” 尤兵一伸手,将腾身跃起的吴三声拖拽回原地,“我问你,刚才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应声,依然发疯似地向前跑?” “什么时候叫得我?”吴三声还想去扑灭阿三身体上的心火,身子刚刚一动,见尤兵正一眨不眨盯视着自己,他只好按下心中焦急,“小公子,我一直在向前寻找地上的出口,到处都是翻滚流动的火山岩浆,根本没有听到小公子的召唤。如果不是小公子用青铜铃铛将我掠来,老夫也许早已找到了通往地上的出口。” 听了吴三声的话,尤兵险些被气得歪了鼻子。 这个小铃铛,真是鸭子的属性——肉烂,嘴不烂。他明明是在原地绕弯,他明明没有看到通往地上的出口,却将这个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 尤兵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小铃铛的遭遇怎么如此熟悉? 对了,是在洗兵一号监狱的大裂缝入口处。自己和魏秀娘想要沿着监狱墙后的石质台阶寻找阿三,没想到,却误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机关之中。那条石质台阶的循环设置与如今小铃铛的原地绕弯,怎么会如此相似?难道说,这两个机关为同一人所为? 尤兵知道吴三声的脾气禀性,没有与他争论,随口问道:“你说你在寻找地上入口时,到处都是翻滚流动的火焰岩浆。这里尽管温度炙热,我怎么没有看到火焰岩浆?”尤兵说着,用手指了指一望无边的岩浆石群。 吴三声顺着尤兵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微微一僵,随后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老夫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对小公子说谎。不信,你看这里……” 吴三声抬起右脚。尤兵只见那只“踢死牛”洒鞋的鞋底赫然是一片焦糊。 吴三声遇到的是真实的现状,还是幻化出来的幻象? 尤兵本想用事实打压一下吴三声“肉烂嘴不烂”的鸭子性格,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的确,尤兵看到的确实是一片冷却成为石头的岩浆,尽管温度有些高,但绝没有翻滚流动的迹象。然而,吴三声却言词凿凿,而且他焦糊的鞋底显然是被更加高热的温度烫烤过。这让尤兵不得不在脑海中画了个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尤兵再次开口说话,身边正在被心火灼烧的阿三忽然一声惨叫,紧接着四肢不断抽搐,似乎已经禁受不住烈焰的洗礼。 “阿三!” 吴三声再也顾不得尤兵问话,他大叫一声,就扑了过去。吴三声的意图非常明确,他要扑灭阿三身上的火焰。 吴三声扑上去的速度快,退回来的动作更快。“热,阿三身上火焰的温度比熔岩的温度还要高。真他妈的太热了!”吴三声双手连连甩动,手掌心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泡。 我晕! 尤兵拍了拍脑门。这个自诩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居然也会爆粗口!“小铃铛,阿三体表的心火正在助他涅盘重生。” 涅盘重生? 吴三声显然没有听过这一说法,诧异地看了尤兵一眼,但碍于颜面没有说话,蹲下胖墩墩的身子,仔细观察起阿三的变化。 阿三刚才那声惨叫似乎加速了他炼狱般的进程。只见一团光华四射的火焰自他眼中突兀地喷射出来,与他体表的火焰融为一体,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光华缭绕的火球。 嘎巴!嘎巴!嘎巴! 轻微的断裂声自火球内部传出,那是骨骼烧断发出的声音。尤兵尽管从吴童子口中得知,这一过程叫“涅盘”,是阿三成长进化的一个提升阶段。但听到断裂的声音,尤兵仍禁不住拳头攥紧、手心出汗,全身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渐渐的,阿三的惨叫声由高变低,最终停止了喊叫;渐渐的,阿三的四肢从剧烈抽搐到无力的挥动,最终隐没在了火球之中;渐渐的,火球不再光华缭绕,越来越小,最终慢慢熄灭了,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涅盘的过程终于结束了。 尤兵长吁了口气,感觉全身大汗淋漓,衣衫软塌塌地贴在后背上,粘粘的,凉凉的。 “小公子,你看阿三……” 吴三声两只胖手合拢,猛地向两边一分。两股无形之力将浓烟硬生生地分到了两边。 就在须臾间,尤兵透过吴三声大张的手掌,看到了一堆骨灰。 啊? 这一眼让尤兵吃惊非小。尤兵从未在书籍中读到过更从未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关于“涅盘”的经历。在他的认知中,涅盘等于重生。那么,阿三为什么会化成一堆骨灰?如果化成了一堆骨灰,他又如何重生? 尤兵和吴三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将僵立在原地。 “阿三!” 不知过了多久,尤兵反应过来。他顾不得骨灰温度的炙热,一头扑了过去。 “阿三!” 尤兵伸出双手,心有不甘地在骨灰中摸索着。 “都说凤凰在烈火中能够重生,阿三你倒是重生啊!” 尤兵喃喃着,想要在阿三的骨灰中寻到一丝阿三重生的迹象。然而,尤兵失望了。那把心火异常猛烈,炙热的高温将阿三烧得尸骨无存。尤兵双手触及到的只有那细如粉末的灰尘。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吴童子不是说过,这是“涅盘”吗?既然涅盘,为何不重生? 尤兵猛地站了起来,他神识一凝,打算进入识海向吴童子问个究竟。 就在这个时候,尤兵耳边传来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你等也等了,急也急了。现在顺着碾压的道路向前走。不许回头,也不许问为什么。” 是吴童子的声音。 尤兵微微一愣,心头的火气顿时被浇熄了一半,“怎么回事?” “别说话,附近有情况!”吴童子的声音更加低沉了。 也罢! 尤兵没有再问原因。他略一迟疑,缓缓站起身,向吴三声招了招手,然后慢慢向前走去。 “小公子,咱们走了,阿三的骨灰怎么办?”吴三声小声问道。 “这……” 尤兵略一迟疑,刚想回话,吴童子的声音又在尤兵耳边低低响起,“什么都不要管,尽管走就是了。” 好吧!尤兵看了看吴三声,脸上现出一副古怪的表情。他没有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小公子,人死为大,要入土为安啊!” “跟我走!” 尤兵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只好小脸一绷,不再搭理吴三声。 见到尤兵如此反应,吴三声也不好说什么,跟在尤兵后面,一路走一路嘟囔,两人很快就离开了阿三“涅盘”之地。 不知走出了多远,也不知走出了多长时间。走着走着,两人身后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开始的时候,尤兵以为是两人走路发出的声音。后来,越走越觉得不对。凭着尤兵敏锐的耳力,他发觉那声音传自他们身后不足两米的地方。 难道那就是吴童子所说的“情况”? 尤兵心中一动,一缕细如发丝的神识自印堂处悄然蔓出,在尤兵身前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然后拐向了身后。 那是…… 待尤兵看清身后的状况,他不由大吃一惊。在两人的身后,居然尾随着一个粗大的蛇形虚影! i31 无心之失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三十一节 无心之失 对于如今发生的事情,尤兵怎么也没有想明白。 按理说,舍死忘生冲出青铜通道、逃过天道结界这一劫难本应是一件高兴的事,谁成想,突如其来的契机让阿三身不由己地陷入了涅盘的奇妙境遇。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涅盘居然是把“双刃剑”,能助人修为飞升,也能让人沦入地狱,而阿三则是被自己一把心火烧成了骨灰。 这个可怜的阿三! 悲痛之余,尤兵不禁产生几个疑问。 第一,引动阿三体内心火进而形成“涅盘”的契机是什么?有句俗语叫“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既然产生心火,在这心火的背后必然会有其深层次的原因。 第二,碾压印记之外的岩浆石群为什么会形成一个闭合式的回路,居然让具有深厚修为的吴三声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其中? 如果说,尤兵产生的第一个疑问归结为自然现象,那么,第二个疑问呢?尤兵感觉自己又一次掉入了一张看不见、摸不到的大网之中。 第三,身后的蛇形虚影是个什么东西?是蛇?还是一道神识?尤兵无法确定。他想转身看个清楚,但吴童子有话在先,不让他回头旁望,尤兵只能装做不知,依然大步向前行进着。 尤兵可以佯装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吴三声却没有这种意识。听到身后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猛地停下脚步,矮小肥胖的身子以右腿为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与此同时,他下颌的那三绺长髯无风自动,兀自向身后的蛇形虚影盘卷过去。 该死! 见吴三声突然发难,尤兵不由皱起了眉头,但事情已经发生就无法逆转。无奈之下,尤兵只好撤步转身,将龙渊宝剑横于胸前,做出了防守的状态。 令尤兵吃惊的是,待他站定身形后,身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 吴三声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他那三绺长髯盘卷的角度不可谓不刁钻。难道是吴三声用力过猛,将蛇形虚影打散了不成? 不对! 尤兵的目光扫过吴三声,发现他胖嘟嘟的大脸上同样写着大大的“惊诧”二字。 “那个蛇形虚影呢?”说话间,尤兵将神识不留痕迹的蔓延了出去。 吴三声挠了挠头,语气有些迟疑地回答道:“也许是被老夫的气势吓跑了吧。” 尤兵听完,险些把鼻子气歪。对方敢于跟踪自己,敢发出“沙沙”的声音,说明对方有持无恐。仅仅凭借吴三声一个动作就被吓得逃之夭夭,打死尤兵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即便是逃走也应该有逃跑的身影啊。 尤兵思忖间,神识在刚刚发现蛇形虚影的地方打了个来回。这一搜索不要紧,尤兵只感觉蛇形虚影出现的地方能量波动异常强大。与之接触,犹如融入浩瀚的海洋一般。 自从修炼观想之法以来,尤兵曾用神识感应过诸多人乃至各种生灵的能量波动,强大的有,但如此强大的却是绝无仅有。 那个蛇形虚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尤兵打了个冷战,转念之间,百十余道细小神识自他的印堂处喷薄而出,沿着那股浩瀚能量的边缘而去。 尤兵的目的很简单,既然找不到蛇形虚影,他就要以能量波动为线索,找一找这能量的出处。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感触到的异能仅仅是浩瀚能量的一端,而另一端则曲曲折折向后方延伸而去。 让尤兵更没有想到的是,浩瀚能量的走势居然与被碾压过的痕迹异常的吻合。 晕! 见吴三声微眯着双眼,一手捋着胡须,另一只手则戒备地放在胸前,尤兵知道这个小铃铛一定是毫无头绪,于是,他将神识内敛,看向识海中的吴童子,“吴童子,刚才我……” 没等尤兵说完,花苞莲台上的吴童子双眼慢慢睁开,“尤公子,我救过你的性命吗?” 啊?尤兵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吴童子会问出如此问题,只好改口回答道:“救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害过你的性命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 “既然我救过你性命,且没有陷害过你,你为何不听我的话,执意要回转过头?” “那是因为小铃铛他……” “他是他,你是你。我是让你向前走别回头,何曾让他这样做过?” 看到吴童子这样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孩说出如此威严的话来,尤兵没有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凭心而论,吴童子说得话没有错,他的确是让自己往前走别回头。可是……想想刚才的情景,他尤兵怎么会想到吴童子的话会有如此深意? “接下来,我该做么办?”尤兵有些迟疑地问道。 “顺其自然。”吴童子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尤兵退出识海。 尤兵眼睛眨了眨,向吴童子深施一礼,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心念一转,离开了识海。 “这个尤兵小儿,真是耽误大事!”吴童子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见尤兵离去,他小手在空中虚虚地一划,半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道椭圆形的镜像。镜像中,是一片翻滚涌动的炙热岩浆。在岩浆中央,有一道细长的雾气。而在雾气之上,有两个黑色小点。如果细细看去,那两个黑色小点赫然就是刚刚进入识海的尤兵以及铜铃之灵吴三声。 吴童子对着镜像看了许久,也未看清雾气内部的景象,不由喃喃道,“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没想到造化弄人,幕后黑手又一次被他逃脱。这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说着,吴童子小手一挥,半空中的镜像兀自消失不见。然后,小手向后一背,飘然进入了尤兵为他搭建的沙塔之中。 再说尤兵,从识海中出来后,细细琢磨着吴童子的话。他让自己接下来要“顺其自然”。怎么做才算是顺其自然? 尤兵略一思索,决定利用神识沿着浩瀚能量的走势,继续追查它的源头。 尤兵将自己的想法与吴三声简单地说了一遍。刚刚寻找地上出口未果,吴三声巴不得找些颜面,听到尤兵这么一说,自然同意。并且,吴三声表示要打头阵,不查出个子丑卯酉来绝不罢休。 “好,就听你的。” 由于心中挂念着阿三的骨灰,尤兵爽快地与吴三声达成了一致意见。吴三声在前面探路,尤兵则在后面蔓出神识为吴三声指引方向。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探查能量的源头。他们走来走去,又回到了阿三“涅盘”之地。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那股能量的源头居然是阿三涅盘的骨灰。 “小公子,阿三的骨灰有问题。”吴三声忽然停下脚步。他右手一捋长髯,左手则向前轻轻一挥。 尤兵看得清楚,在吴三声左手挥动间,一缕清风吹向地面。 呼! 地面上被燃成灰烬的衣服粉渣随风四散开来,飘散而去。而阿三的骨灰则依然沉甸甸地依附在地面上。“小公子,你看它像什么?” 顺着吴三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面上阿三的骨灰居然是一个人体的造型。人形骨灰双腿并立,双臂则抬高过于头顶。特别是那个圆滚滚的头颅居然有鼻子有眼,看他裂开的嘴型,似乎在冲着尤兵笑呢。 “小铃铛,涅盘没有成功的人化成骨灰时,是不是就是如此模样?” 阿三骨灰古怪的造型让尤兵有些发愣,联系到刚刚感知到的那股澎湃的能量,不禁脱口向吴三声询问道。 吴三声哪里听说过“涅盘”的事情,当然,他更是对人形骨灰的事情闻所未闻。见尤兵将目光从骨灰上转向了自己,吴三声轻咳了一声,“小公子,天下之事无奇不有。只有人没想到的事情,却没有人遇不到的事情。比如说我吧,你见过青铜之灵吗?” “不要旁顾左右而言他,说正题!”尤兵不满地白了吴三声一眼。 吴三声倒也识趣,尴尬地一笑,“小公子,至于骨灰变成人形的事情,也许、似乎、大概是个偶然吧。”吴三声说着,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自觉地将身子侧向了一旁。 “胡说!” “小公子,我没胡说,你想想,哪有人死了骨灰能够自动化为人形的。这不是偶然,还能是什么?” “胡说!” “小公子,你……” 吴三声忽然感觉尤兵的发音怪怪的,他刚想解释些什么,一阵阴冷之气自他的后脖颈处吹来。要知道,这里的空气温度很高,用温度计测量,没有四十度,也得有三十七八度,如此高的温度之下,阴冷的气息是从何而来? 吴三声转过身去,只见尤兵站在离自己五米开外之处,而地上的人形骨灰却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吴三声尚未张嘴问尤兵,只觉阴冷之气又一次吹在了他肥胖的脖颈处。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了那两个字——“胡说”! i32 食色性也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三十二节 食色性也 胡说? 吴三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以为是尤兵在训斥自己。 如今,尤兵就在眼前,而“胡说”二字又在脑后响起。如此说来…… 吴三声想到这里,“妈呀”一声,低矮肥胖的身体犹如脱兔般向前一蹿。 太快了,尤兵只觉眼前一花,吴三声业已蹿到了自己的身后。 “谁在老夫身后装神弄鬼?”吴三声大喊大叫着,从尤兵肩膀后面探出了白发苍苍的脑袋。 没有,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老夫耳鸣出现了幻听?”吴三声自言自语着,下意识地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见尤兵诧异地看过来,吴三声以为尤兵小看了自己。他不觉老脸一红,赶忙解释道:“人老了,身体各种机能就会退化。为了保持身体活力和对抗的战斗力,我只能时常地用这种方法进行锻炼。”说着,吴三声双手叉腰,屁股前后左右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胡说!” 吴三声的屁股刚刚回转原位,那个阴冷的声音又一次在吴三声耳边响起。 不是幻听! 吴三声感觉后脊背有些发凉,他顾不得尤兵诧异的眼神,矮小肥胖的身体再一次蹿离了原地。 “小公子,这里有古怪!” 吴三声这次学乖了。一声叫喊过后,身形一蹿二蹿三蹿,转瞬间变换了七八个方位,直到认为已经摆脱身后阴冷的声音,才停下了脚步。 “小铃铛,你没有摆脱,他就在……” 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尤兵,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是古怪。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吴三声的身后。 凭老夫如此身形竟然没有摆脱? 吴三声不由怒从心起,他不再躲闪,而是猛地回转过身。 “胡说!”阴冷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发出。 “小铃铛,他趴着你的后背上。” 尤兵的话有如一颗*在吴三声耳边炸响。怪不得自己变换多个方位,居然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原来如此! 吴三声一吸气,圆滚滚的身子突然爆增三尺,“我看你如何依附”!猛地,吴三声长处一口气,身子又瘪进去了五尺。这一涨一缩间,尽显了吴三声精湛的修为。 让吴三声没有料到的是,趴伏在自己后背上的人不仅没有被甩离开来,他就连那人的存在也没有感知到。 尤兵是不会吓唬自己的。 惊骇之下,吴三声一咬牙关,刚想变化手法,尤兵忽然叫了一声,“小铃铛,别动!别动!” 什么意思?人家都骑到了后背上居然让自己不要动。难道是让老夫当牛做马不成? 吴三声刚想发作,忽然意识到尤兵已经是自己的主人,他犹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怒气顺着粗大的鼻孔喷了出去。 也罢,既然小公子说了,让老夫当牛做马就当牛做马! 想罢,吴三声又恢复了常态,身子站立不动,右手一捋长髯,静等着尤兵发话。 见吴三声安静了下来,尤兵心念一动,数道神识自印堂处向吴三声背后射去。 “小公子,你想做什么?” “别动!闭嘴!” 尤兵说话间,神识已经抵近吴三声的后背。吴三声只觉得后背忽然一寒,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脖领处钻了进去。 “该死!” 没等吴三声有所反应,尤兵嘟囔了一句,神识再动。只听“刺啦”一声,吴三声后背的衣衫被尤兵硬生生地撕扯下来,露出了里面黄白色的肌肤。 “小公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趴在我后背上,急死我了。” 尤兵不让吴三声动,吴三声果真没有动。不过,他急得抓耳挠腮,几欲发狂。 小样儿! 对于吴三声的表现,尤兵有些好笑。有人怕鬼,有人怕蛇,也有人怕臭虫,这个吴三声居然怕……想到这里,尤兵嘿嘿一阵轻笑,“你趴伏在后背上的是阿三被心火焚化后形成的人形骨灰。” “啥?” 吴三声被尤兵说愣了,“你是说,有一堆骨灰在我后背上游动?” “你理解得非常到位。” 听到尤兵肯定的回答,吴三声脸色骤变,“妈呀”一声,抹身就跑。 “回来!回来!” 尤兵本想用神识锁定吴三声后背上的人形骨灰,吴三声这一闹一跑,将尤兵的计划全盘打乱,见到吴三声越跑越远,不由心中大急。他心念转动,一条粗大的神识急射向吴三声。 吴三声正跑得匆忙,心慌意乱之下忽觉双腿一紧。出于本能,他的右手猛地向后斩去。 尤兵暗道一声不好,高叫了一声,“小铃铛,是我。手下留情!” 尤兵喊话间,吴三声的手掌已经劈至神识近前。吴三声闻言,怪叫一声,手掌一偏,重重地劈在了旁边被碾压平整的熔岩石上。 砰! 随着一声巨响,周围顿时烟尘四起。 好险! 吴三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没等他有所动作,身后的人形骨灰发出一阵嘿嘿的冷笑,吓得吴三声汗毛根都炸了起来。吴三声想再次抖身前逃,尤兵忽然一声喝喊,“小铃铛,你给我老实呆会儿!” 吴三声只觉脚下一股大力传来,转眼间,便头朝下脚朝上被尤兵的神识悬挂在了半空中。 “断念!” 见半空中手刨脚蹬的吴三声比刚才老实了一些,尤兵切断与神识的关联,疾步向他走去。 说心里话,尤兵的心情异常矛盾。一方面,阿三是自己亲密无间的好战友。在所谓的“涅盘”中,阿三意外失手,成为一堆骨灰,这让尤兵异常悲伤。另一方面,面对这个有行动意识的人形骨灰,尤兵又产生一丝希望——阿三会不会有复活的希望? 此时,在吴三声横宽竖窄的后背上,人形骨灰双手搭住吴三声的两肩,双腿盘在吴三声的腰部。他的骨灰脑袋则在吴三声的后脑部位摇摇晃晃的左瞅右看。 见吴三声被尤兵头朝下脚朝上倒挂于半空中,也许是感觉到如此姿势实在难受,人形骨灰想把吴三声搬正过来。他用了几次力气,吴三声的身形不仅没有翻转过去,反而他散发出的冰冷阴森的气息让吴三声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吴三声的口中忍不住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 “没办法!” 人形骨灰吐出这含糊不清的三个字后,他的骨灰身体如同壁虎般,在吴三声的后背上快速地一转,自顾自地变成了头朝上脚朝下的姿态。 有自我意识就是好现象! 尤兵走到吴三声近前,见到人形骨灰对于自己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他轻轻地唤了一声——“阿三!” “阿三?” 人形骨灰像是回应似地念叨了一声。忽然,他的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看向了身后的尤兵。 尤兵看得清楚,人形骨灰的眼中发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火光,随后火光又消失不见了。 “阿三!” 尤兵提高声音,再次喊了一声。 没错,人形骨灰眼中闪动的就是火光。在第二次高喊的刹那,尤兵又一次看到了火光。这一次火光闪动的程度要比第一次强烈很多。然而,火光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对于两次火光的闪现,尤兵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认为这是人形骨灰对他呼唤“阿三”的一种回应。也就是说,这个人形骨灰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好战友——黑狗阿三! 有了这种结论,尤兵心中大喜。他向后连退两步,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先后掉落出烧鸡、粉肠、肉骨头等一些阿三爱吃的食物。尤兵没有去接,任其掉落于地。 “阿三!” 在尤兵第三次呼唤中,只见那个人形骨灰将嘴巴张得老大,一条细长的舌头不知不觉间伸出口外。猛地,人形骨灰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身子犹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以后背为起点,慢慢地弓了起来。 嗖! 尤兵只觉眼前一花,耳边传来轻微的破风之声。再等看清人形骨灰,他已经蹿到了地面之上,对空间戒指中掉落的食物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他就是阿三! 从人形骨灰的吃相中,尤兵已经确认无疑。 然而,涅盘之后就会变成如此模样吗? 尤兵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中,涅盘意味着烈火重生,意味着涅盘之人得到净化与升华,无论是精神、肉体还是修为,都应该有一个质的飞跃。可是这个阿三…… 尤兵再次凝神看向眼前这个人形骨灰。没错,阿三就是一堆骨灰。手、脚、胳膊、腿以及身子都是由灰白色的骨灰组合而成。只不过,与普通的骨灰相比,人形骨灰是一个人的形状,有意识,能行动,且松散的骨灰聚而不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兵心中一动,一缕细若游丝的神识自印堂处漫出,向阿三方向悄然而去。尤兵的想法很简单,他要探查一下如今的阿三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让尤兵吃惊的是,他的神识距离人形骨灰也就是阿三还有两三米远时,忽然感觉到阿三周围有一股异常强大的能量在循环往复地流动着。与这股能量相比,自身的神识修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难道这就是阿三修为的实质化吗? 尤兵正想催动神识进一步抵近察看,蓦然间,一股吸力自阿三体表传来。尤兵只觉五脏六腑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体内能量犹如决堤的黄河水自印堂处疯涌冒出…… i33 一线生机 第九章 上古裂缝 第三十三节 一线生机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尤兵神识接触阿三周围强大能量的刹那,阿三居然变成了一个无形有质的“黑洞”,大口吞噬着尤兵蔓延而来的神识。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黑洞”的吸力强大到无可抵挡,尤兵感觉自己的印堂部位出现一个缺口,体内的能量顺着缺口滚滚向阿三方向喷射而出。 人体内部的能量是什么?人通过修炼各种术数,在体内凝聚各种形态的能量。对敌时,能量可以通过术数的方式转化成为御敌的武器,自体内喷薄而出。换句话说,体内的能量如果被吸干,就意味着修炼之人将会油枯灯灭。不仅修为尽失,就连性命也会难保。 如此危机之下,尤兵岂不惊骇。大惊之下,尤兵强自调动念力,想要以神识封堵住印堂处出现的缺口。谁料,念力的催动反而加速了能量的流失。 “啊!” 尤兵心知不妙,刚想尝试用断念之法舍去与体外神识的联系,也许是惊叫声惊动了正在贪吃的阿三。阿三扭头向尤兵看了一眼,身形一抖,强大的吸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险! 尤兵长出了口气。那条细若游丝、准备探查阿三情况的神识在半空中僵持了片刻,随着尤兵心念转动,呈“s”型收回了印堂之内。 再次看向人形骨灰状的阿三,尤兵的眼神中除了对阿三肉体痛失的悲痛之情,再有就是惊异惊诧以及疑惑。 眼前这个人形骨灰真的就是阿三吗? 在尤兵印象中,阿三尽管身世神秘,修为深厚且常常引而不发,但他从未展现过如此骇人的能力。 在体内能量被阿三大股吸出的刹那,尤兵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如一条小舟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无所适从、无能无力,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走向。 也许是感知到尤兵注视着自己,阿三将最后一只鸡腿塞进口中后,站起骨灰质的身体,转身看向尤兵。 “阿三,还想吃吗?”尤兵右手一翻,手掌中又凭空出现了一只烤鸭。 阿三的目光在香气袭人的烤鸭上停留了片刻,继而目光移向尤兵身后的吴三声,“主人,我想要小铃铛。” 什么,要小铃铛? 诧异的不仅仅是尤兵。被尤兵神识倒悬于半空中的吴三声听到阿三的话,他“嗷”了一声,连连摆手,示意尤兵不要让阿三靠近自己。 “小公子,你与其将老夫交给这个人形骨灰,倒不如一剑将我刺死。我宁可去死!”吴三声说话间,方块形状的身体奋力摆动着,如同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尤兵没有理会吴三声,正色看向阿三,“小铃铛已经认我为主,你为何想要他?” “主人,你理解错了。我要小铃铛的意思是,并非让他认我为主,而是暂借一用。”阿三的口齿尽管含糊不清,但语气却十分决绝。 “用他做甚?” “保护我下到地下岩浆层,继续未完成的涅盘过程。” 听了阿三的话,尤兵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框外,“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有重生的机会?” 阿三点了点头。“在刚逃出青铜通道来到这里时,我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很亲切。十几年前,我曾来过这里。为此,我单纯地以为这种熟悉感仅仅是源自于那次走过的经历。然而,经过烈火洗礼后,我发觉我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什么意思?” “主人,刚刚在你离开我,带领小铃铛寻找地上出口时,不知什么原因,化成灰烬的我忽然觉醒了。看着你越走越远的背景,我感觉很熟悉。那种熟悉绝非是对主人你的熟悉,而是另有他人。” “那人是谁?” 阿三摇了摇头,表示无法回答。他接着又说道:“在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想要看清熟悉的背影到底是谁。所以,我尽量聚集这里的能量,将自己的意识越拉越长,直到能够发出声音让你回头观看。” 原来,自己和小铃铛寻路时,身后发出的“沙沙”声是阿三故意而为之的。 “没有见到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是不是有些失望?”尤兵轻声问道。 “他一定失望了。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戏弄老夫!”身后,被悬挂于半空中的吴三声恰逢其时地插了一句嘴。 阿三白了吴三声一眼,“我之所以吓唬你,一是因为这里危险重重,我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诫你不要轻举妄动。二是我要亲身感受一下你的修为,看你有没有能力助我完成涅盘的过程。还有一点……”阿三说到这里,忽然嘿嘿一笑,“我发现了小铃铛一个秘密,那就是——他……怕……鬼……” “你!” 吴三声闻言,想要争辩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嘟囔道:“我仅仅是比别人更加谨慎而已……” 见尤兵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阿三没有再与吴三声贫嘴,他又恢复了正色,说道:“自从被烈火焚烧后看到了主人的背影,我忽然发觉在自己记忆的深处,似乎遗忘了某些事情。我想要记起那些事情,同时更想完成涅盘的过程。否则,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人不人、鬼不鬼”这六个字,尤兵曾在阿三的前主人欧阳辅仁的口中听过。当时欧阳辅仁悲痛的语气、绝望的神情,尤兵依然历历在目。也正因为欧阳辅仁变成骷髅的模样,才让他下定决心以生命为代价护送自己出来,让自己为他报仇雪恨。 如今,阿三也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所以,在阿三说出这六个字时,尤兵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你想让小铃铛保护你下到岩浆层。你可知道,岩浆的温度有多高?难道你不怕你和小铃铛化为飞灰吗?” 尤兵说得是实话。溢出地表的岩浆就像是刚刚出炉的钢水,火红而炽热。据测定,岩浆的温度一般在九百至一千二百度之间,最高的岩浆温度可以达到一千三百度。如此高的温度,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金银铜铁也要熔化成水。 “我知道此行的危险。但我体内的心火燃烧得时间太短,只有这种办法可以帮助我完成涅盘。” “我不去!” 没等尤兵表态,吴三声高叫一声,刚刚倒挂不动的身体又一次如同鲜鱼般“噼啪”乱蹦起来。 “安静!” 尤兵白了一眼吴三声,随后问阿三,“小铃铛仅仅是一件神器之灵,他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助你?” “主人,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运用小铃铛开启青铜大门吗?” “你是想借助小铃铛的神力提升你修为的防御能力?” “对。”阿三点了点头。 “可是……”尤兵有些犯难了。此时的尤兵感觉自己像一架天平,一头称着小铃铛,一头称着阿三,无论自己往哪边倾斜,都感觉对不起另外一方。 “可是什么?” “小铃铛有自主意识。如果他不愿意,我不忍心强迫他去做。” “谢小公子体谅。老夫不愿意跟随阿三去,我只愿意追随着小公子。”吴三声又一次大叫出声。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只要主人同意即可。”阿三答道。 什么意思?尤兵隐隐感觉阿三话中有话,“只要小铃铛同意,我自然不会反对。” “谢主人。” 人形骨灰状的阿三向尤兵施了一个礼。没等尤兵有所反应,一阵微风吹过,将阿三忽忽悠悠地吹向了吴三声一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吴三声尖叫着,手刨脚蹬地在半空中挥舞着四肢。然而,他的动作不仅没有阻止住阿三的行进,反而让阿三借助空气的流动行进地更快了。 “说,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进入岩浆层?” 阿三骨灰质的身形飘荡到距离吴三声三尺远后,没有再继续向前行进,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眼中冒出丝丝火焰,幽幽地看向吴三声。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吴三声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同时一双眼睛怯怯地看向了尤兵。 尤兵有些不忍心。他张开嘴刚想说什么,阿三将双臂猛地向上一扬。霎时间平地刮起一阵狂风,狂风在与人形骨灰融合后,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骨灰龙卷风。 “小公子,救命!”吴三声发出一声凄厉地叫喊。 尤兵尽管知道阿三不会对吴三声使强,但如此骇人的景象仍然让人心中一惊。尤兵急忙喝道:“阿三,不要鲁莽行事。” “主人放心。同为你的奴仆,我不会对小铃铛怎样的,我只是想与小铃铛推心置腹地交谈一翻。” “不与你交谈,躲开!” 吴三声的反抗并没有制止住阿三的行为。在尤兵的注视下,骨灰龙卷风一点一点地将吴三声吞噬了。 “躲开,不要!” “躲开,不要!” “躲开,不要!” “躲开……” 在骨灰龙卷风中,吴三声的声音开始时比较高亢激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j01 西门祠堂(上)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一节 西门祠堂(上) 在兵族领地,不知道洗兵城的鲜有;在洗兵城,不知道人偶山庄的鲜有;在人偶山庄,不知道圣祖人偶的鲜有。 据说,人偶山庄的圣祖人偶共有三个。 第一个被西门家族的祖上安放于人偶山庄的庄头。那是一尊高约百丈的人偶造型,乌纱帽、大红袍,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十分奇异却威武异常。外界传言此人偶具有凝聚天地精华的功能,能够庇佑西门子孙万年延续。对此,西门家族矢口否认,仅仅言道,这尊巨型人偶只是一尊塑像罢了。真的会是这样吗?碍于人偶山庄的赫赫威名,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但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第二个人偶属于西门家族的密炼功法,即人偶术数。修习者能够将体内能量内化成人偶形状。据说,修炼人偶术数大成者能够撼天动地,成为一方霸主。当然,那仅仅是个传说,没有史料记载,更没有人亲眼看见过。 在人偶山庄还有一尊圣祖人偶。这尊圣祖人偶属于西门家族的供奉,被安置于西门祠堂之内。对于这尊人偶,外界知之甚少,仅仅知道那尊人偶水晶材质,甚是名贵。 这一天,一名护院匆匆跑来,“报告庄主,祠堂内传出了异动。” 被护院称作庄主的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人。他的头发虽已花白,面色却红润异常,给人以矍铄之感。这人正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 此时的西门无霸精神有些倦怠。为了迎接一年一度的仙缘圣典,他从两个月前开始就撒下请柬,遍请了洗兵城乃至外兵城、弩兵城以及墨兵城的同道好友,让他们一睹人偶山庄的绝世奇观。当然,此次仙缘圣典之所以搞得如此隆重,西门无霸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他的长孙西门残双臂助生一事。 在洗兵城,人偶山庄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兵族领地,他西门无霸同样有着一定影响力。随着仙缘圣典临近,从远方而来的受邀者和慕名者一个接着一个,大多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为此,西门无霸只能一次次净街相迎,一次次把酒言欢。半个月下来,无休无止的应酬把西门无霸弄得疲惫不堪。幸好西门无霸修为深厚,再加之祖上传下来的人偶术数辅助,才使得西门无霸每天以精神奕奕的状态奔走于迎来送往之中。 昨天晚上,西门无霸的长兄、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传来消息,说今年的仙缘圣典因事务繁忙无法参加了。“我哥哥为什么不能参加?到底有什么事情比仙缘圣典还为重要?”听到这个消息,西门无霸激动地站了起来。要知道,西门无双无后,而西门无霸唯一的儿子西门恨水只孕育下一男二女三个孩子。可以说,西门残是西门家族主支主脉唯一的香火,是所谓的“千顷地一根苗”。 究竟有什么事情比助生西门残双臂还重要?西门无霸想不通。西门无双派来的传话人支支吾吾也不知其故。为此,西门无霸心烦意乱,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整整一宿未合眼。 护院回禀“祠堂有异动”时,西门无霸刚刚合上双眼。听到护院的话,西门无霸问道,“恨水知道这件事了吗?” “回庄主,恨水少爷已经赶赴祠堂了。”护院说完,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恨水少爷知道您日夜操劳,他让您安心休息,有什么事再向您回禀。” “知道了,你回吧。”西门无霸向门外摆了摆手。他刚想休息,心中隐隐感觉不妥,心念之下坐直了身子,一道虚影渐渐从头顶处浮现出来。 那是一道人形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虚影。如果细细看去,可以看到那道虚影有身体,有四肢,有脑袋。脑袋上的五官已经隐约可见。人形虚影浮出头顶后,它双臂向上抬起,做出一个拥抱寰宇的动作。与此同时,西门无霸身边一棵景观竹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 人形虚影环抱的动作仅仅停留了几个呼吸时间,随着西门无霸长长地出了口气,它又慢慢地“沉”入了西门无霸的体内。 也就是在这一浮一沉间,西门无霸红润的脸色更加红润,眼中因昨夜未眠出现的血丝竟然消失不见了。 当西门无霸走出书房时,又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来人,把书房内枯萎的竹柏换掉,换一棵更加粗大的长青植物。” “是。” 随着附近家仆的一声应答,西门无霸大步向祠堂方向走去。 祠堂有异动——对于西门无霸来说,这个消息屈指算来已经听过了十三次。十三年前,在西门无霸担任人偶山庄庄主第二十个年头上,“异动”便开始了。 每年的十月初八至十月初十这三天时间,“异动”就会不期而至。“异动”开始时是咕嘟咕嘟的流水声,随着时间推移,便会成为波涛翻滚的汹涌声。到了十月初十那天,“异动”的声响简直是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为什么会产生“异动”? 作为一庄之主,西门无霸曾带领族内数名长者进入祠堂探看,反反复复很多次,直查了个翻天覆地,也未能发现其中缘故。宗族祠堂出现异动绝非小事,西门无霸只好将此事告知了远在墨兵城的哥哥、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企盼见多识广的西门无双能够窥探出一二。 谁知西门无双赶来后,穷其心思、用穷手段依然对祠堂的“异动”一头雾水。恰逢此时,西门无霸的二徒弟公孙虫得知一个消息,说弩兵城有个庙宇叫仙缘庙,那个庙宇的方丈非常了得,具有大神通,可以试上一试。 于是乎,西门无霸派人将那个方丈请了过来。方丈以大法力获知一些天机——祠堂异动为上天在感召兵族;上天能够将感召之地确定在人偶山庄,是西门祖上庇护的结果。 会是这个原因吗? 西门无双在人偶山庄小住几日,直到过了十月初十,见异动消失,没有再出现其他异状,也只好认可了那个方丈的说法。从那天起,人偶山庄具有仙缘的说法不胫而走;从第二年开始,人偶山庄便开始举办了仙缘圣典。从那以后,人偶山庄的名号在兵族越叫越响。 西门无霸来到宗族祠堂时,西门恨水带领宗族的一些长者已经推开了祠堂大门。 西门家族的祠堂为四进的建筑构成,第一层为大门,第二层为仪门,第三层为享堂,第四层为寝堂,祠堂后部还专门设置了以木雕、砖雕、石雕作为建筑装饰的庭园。 见到西门无霸到来,西门恨水忙走迎了过去,“爹,您连日操劳,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这等小事,让孩儿代替就行了。”西门恨水说着,故意向周围看了一眼。 “小事?你怎知这是小事?你给我记住,西门家族无小事,宗族祠堂发生的事情更是天大的事情!” 西门无霸说得很是严厉,但心情却有些落寞。对于西门恨水的作风,他不止一次提醒过——做人做事要低调,特别是在宗族长者面前,一定要低调行事。然而,这个不争气的西门恨水,越是提醒他越是不听,总把自己当做准庄主,对晚辈、平辈乃至长辈习惯性地吆五喝六地进行驱使。 训斥完西门恨水后,西门无霸向在场的所有宗族之人拱了拱手,“后天也就是十月初十,仙缘圣典就要开始了。各位都是宗族的顶梁柱,都肩负着仙缘各项事务的重任。对于祠堂内的异动,我和小儿恨水进去观看便是,大家各安其事不要懈怠也不要分心。” “是,庄主。” 宗族之人向西门无霸回敬了一礼,然后向后退出几步,便离开了宗族祠堂。 见众人走远,西门无霸用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声“走”,然后径自大步跨进了祠堂大门的门槛。 西门恨水没敢言语,走进祠堂让护院将大门关紧后,跟在西门无霸后面,穿过二层的仪门来到了第三层的享堂。 享堂是一个偌大的木质结构的殿堂。殿堂里面坐北朝南摆放着一排排西门宗室的灵牌,灵牌正前方是一个常年香火不断的巨大香炉。在香炉与排位中间,放置着一尊一丈多高晶莹剔透的人型偶像。那个人形偶像便是人偶山庄三大圣祖人偶之一的水晶人偶。 “跪下!” 西门无霸走进享堂后,拿起一炷香将其点燃,然后自顾自地插在了香炉之内。 “是。” 西门恨水倒也听话,西门无霸说完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蒲团之上,“各位列祖列祖,不孝子孙西门恨水在此行礼了。”说着,西门恨水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知道我为什么只把你叫进来,而没有叫其他人吗?”西门无霸双手合十向供奉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目光一转看向西门恨水。 “近些天,来山庄观拜仙缘圣典的人很多。您是不是怕人礼数不周,让宗族之人……”西门恨水话未说完,见老爹西门无霸眼中露出些许失望之色,赶忙住了嘴。 西门无霸轻轻叹了口气,“你大伯父西门无双昨晚捎来讯息,说他不能来参加今年的仙缘圣典了。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他是因为公务繁忙,不能参加圣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西门恨水小声回道。 “胡说!”西门无霸不满地白了儿子一眼,“近年来,人偶山庄在兵族领地的地位扶摇直上靠得是什么?一是靠有你大伯父撑腰;二是依托上天之名举办的这个仙缘圣典。十三年来,你大伯父无论公务多么繁忙,每年都会准时赶来参加圣典。可今年呢?”西门无霸说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爹,您原来是有意将旁人支走的。您认为这仙缘圣典……”说到这里,西门恨水不禁哆嗦了一下,没敢说出下文。 “你说得对!”西门无霸眼中精光一闪,“我认为这仙缘圣典可能是十几年前有人设下的一个局!” j02 西门祠堂(中)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节 西门祠堂(中) 西门恨水听到西门无霸的话,不禁“啊”了一声。这个推论尽管在他脑海中逐渐产生,但听到他老爹说出这件事情,依然十分震惊。 “爹,你是从何时起怀疑此事的?”西门恨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去年在得知水晶人偶之下存在惊天秘密之后。”西门无霸说话间,下意识地看向眼前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那尊水晶偶像。 水晶人偶是一尊站立的塑像,双眼大睁,嘴巴大张,双臂肌肉暴突,彰显着他孔武有力。让人称奇的是人偶的动作,双手紧握着一把巨型大斧,斧背朝上斧刃朝下高高举起,看样子似乎准备劈砍什么。 “去年,你二师兄公孙虫舍死忘生拼得两个物件,使残儿的双臂有了重生的希望。我认为,在那一刻一张遮天大网就已经为人偶山庄准备好了。” “爹,是说得是二师兄得到的肢体重生秘术和那张地下通道的地图吗?” 西门恨水说到地图时,眼睛同样不自觉地看向了水晶人偶。 咕嘟、咕嘟、咕嘟…… 一阵清脆且悠长的声音不切时宜地自水晶人偶附近发出。如果细细聆听,你会发现声音发出的方向恰恰是水晶人偶手中巨斧落下的地面方位。 西门无霸和西门恨水听到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后撤了一步。 咕嘟咕嘟的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差,半柱香后便销声匿迹了。见声音消失,西门无霸长出了口气,“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一个陷阱,那么对方就实在太可怕了。” 说到这里,西门无霸目光一寒,回头看向西门恨水,“公孙虫的事情查得怎样了?” “我派出了五路人马,对二师兄近两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有接触过的人都筛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爹,这件事会不会是冤枉二师兄了?” “希望如此吧。不过……”西门无霸忽然拖长了声音,“西门虫被封印记忆的事情如何解释?公孙虫得到的秘籍和地图究竟是从何而来?对方为什么能够掌握着自己家族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事情你都考虑过吗?” “这……”不知不觉间,西门恨水鬓角浸出了汗水。他用袖口轻轻沾了沾,“爹,我立刻去查,不查找个子丑卯酉来绝不罢休。” “去吧。希望能在仙缘盛典开始之前有个结果。” “是。”西门恨水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看着自己的儿子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二层仪门之外,西门无霸才慢慢收回目光。他转过身,又取出一炷香将其点燃,插在了香炉之内,口中默念道:“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为了西门家族子嗣香火的兴旺,我西门无霸宁可跳进陷阱,也要助长孙西门残重生臂膀。希望各位列祖列宗上天佑护。”说着,西门无霸双手合十行礼,然后大步走出了享堂。 咕嘟、咕嘟、咕嘟……西门无霸前脚刚走,那水流般的汩汩声再次从水晶人偶的地面处传了出来…… ………………………………………………………… “西门无霸……西门恨水……” 在享堂地下三米深的一条宽阔通道内,尤兵坐在通道的出口处,全过程聆听到了享堂内西门父子的对话。 在进入洗兵城之前,尤兵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一是进入洗兵一号监狱,营救自己的准徒弟刘维。当然,这个想法随着误入地下大裂缝而破灭。尤兵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进入人偶山庄,探查公孙虫记忆封印的内幕,进而为蛇蚁王寻找蛇冢丢失的竖瞳蛇眼铜镜。 为此,尤兵在闲暇之余做足了准备。通过与陆战兵团的兵士以及一号监狱的狱卒和犯人攀谈,他得知了人偶山庄的一些情况。比如,人偶山庄的庄主叫西门无霸,庄主的继承人是他的儿子西门恨水;人偶山庄还有一股潜在的势力,就是西门恨水的表妹西门若兰。据说,西门若兰禀赋俱佳、天生丽质,可谓是西门家族的一朵奇花…… 凡此种种,尤兵听了无尽其数。所以,在听到西门父子对话时,尤兵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 “看来,无论家世显赫与否,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尤兵感叹了一声,听到西门无霸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刚想起身研究逃出通道方法,通道深处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 在短短的一刻钟内,这已经是尤兵第三次听到了。那是什么声音?尤兵极目向通道深处看去,除了曲折蜿蜒的石壁,再也看不到其他。 这声音莫非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 尤兵忽然想到了与人形骨灰阿三以及吴三声分手的地方——那片被碾压的岩浆石群。 尤兵清楚记得,阿三化成骨灰龙卷风后,将吴三声紧紧地包裹在其中。过了许久,吴三声才“妈呀”一声从其中掉落出来。 在那一刻,尤兵有些恼怒了。他生气阿三的肆意妄为,强拂吴三声的意愿。谁知,吴三声从骨灰龙卷风出来后,却改变了原有坚决的态度——他决定跟随阿三进入燃烧的岩浆层,去完成未知的涅盘过程。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是不是因为阿三对你使强?尤兵问道。 与阿三无关,是因为……吴三声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闭口不说了。 主人,既然小铃铛同意与我前行,那我…… 我话复前言,同意小铃铛追随你而去。尤兵向骨灰龙卷风摆了摆手。 谢主人。我助主人出离这里。阿三说罢,随着一声呼啸,龙卷风迅速向尤兵卷来。没等尤兵有所反应,身子已经进入其中。 在就在那一瞬间,尤兵发觉周围的景物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所有冷却坚硬的岩浆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汪洋的火海。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的岩浆! 在骨灰龙卷风中,尤兵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时间,也许是半个时辰,待到风停人落,尤兵发觉自己被带到了一条通道之内。 尤兵向通道深处看了片刻,见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扭头又向通道出口处看去。 通道的出口位于斜上方。通道尽管很宽大,出口却很狭窄。只有两米见方,上面横放着一块巨型青条石。青条石与通道边缘有一道细若游丝的缝隙,刚才西门父子的对话就是从那道缝隙传进来的。 听到西门无霸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尤兵走到青条石前,用手向上推了推。青条石很沉重,没用松动的迹象。尤兵再一用力,这次他用力八九成的力气,青条石依然没有动弹。 晕! 尤兵皱了皱眉头。他将腰带连紧了两扣,双腿站稳,双臂慢慢地抬过头顶。“起!”尤兵一咬牙关,双手猛地向头顶处的青条石推去。 嘎吱!随着轻微地摩擦声,巨大的青条石仅仅是被推高了分毫。 这已经是尤兵能够运用的十成十的力量了。他不由将眉头皱得更深,在额头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怎么办?经过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难道就如此轻易地回头吗? 不行! 尤兵心念一动,一缕神识进入了空间戒指。在空间戒指中,除了自用的吃喝穿戴物品,还有就是一些紧急防护器械。包括匕首、砍刀、攀援绳索等等。当尤兵扫过龙渊宝剑时,神识不由停滞了片刻。 用它吗? 龙渊宝剑锋利无比,别说是一块巨型青条石,就是兵族寒铁也能劈出缺口。 可尤兵再一转念,又否决了这一想法。 此次误闯人偶山庄祠堂的地下通道,是无意而为之的事情。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尤兵打算充分利用这个机会探查一下关于公孙虫的事情。而探查的方法只有一个——悄无声息地来,再悄无声息地走。如果冒冒失失地用龙渊宝剑劈砍,不仅无法实现初衷,就连自己安全出离人偶山庄也将成为一个难题。 想罢,尤兵放弃了使用龙渊宝剑强行破坏青条石的念头,继续在空间戒指中搜寻。 衣服、食物、饮用水……尤兵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家什。无奈之下,他只好心念再转,神识从空间戒指中收回,继而沿着通道口青条石的缝隙,向祠堂内蔓延而去。 尤兵的想法很简单,他要换一个思路寻找出去的方法。既然从通道内部无法移开沉重的青条石,那么,在通道的外面极有可能会有某种机关开启这封堵之石的。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原因很简单,进出这条通道时,谁会用蛮力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搬来搬去呢? 青条石很厚。尤兵的神识沿着缝隙,从青条石的夹缝间足足上漫了几个呼吸时间,才“钻”出通道来到了享堂之内。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神识刚刚从地面冒出头来,一道炫目的蓝光自上方破风之来。 不好,有危险! 一瞥间尤兵看得清楚,蓝光居然是一道光刃,而光刃的源头则是水晶人偶手持的那把巨斧…… j03 西门祠堂(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节 西门祠堂(下) 太快了。 尤兵的神识刚刚从青条石的缝隙间冒出个头来,水晶人偶手中的巨斧便寒光一闪,一道光刃悄无声息地砍了过来。 尤兵只觉心口一闷,出于本能,他的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也就是在刹那间,尤兵的头顶处传来“咔吧”一声巨响,紧接着通道口处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好险!好险! 透过升腾起来的烟雾,尤兵看得清楚,只见头顶上方那块巨大的青条石头居然被光刃一劈两段。 如果这道光刃劈砍在自己身上,将会怎样?尤兵轻轻踢了踢脚下半人高的青条石,心中不禁一寒。 青条石的坠落打开了地下通道的出口,同时也为尤兵出了一道难题。尤兵随手捡起几块石头向出口处扔去,他惊异地发现,无论石块大与小,只要从出口处冒头,便会尽数被水晶人偶的光刃一劈两半。 这是万人斩的节奏啊! 尤兵暗吸了口气,仰头沿着光刃发射的方向向上看去。他不看则已,这一看之下不禁轻“啊”了一声。只见发射出光刃的巨斧的斧柄上赫然镌刻着三个大字——錾金斧。 尤兵再向那个手持巨斧的水晶人偶看去,人偶尽管为水晶材质,但它的眉眼间居然与地下青铜寝殿里的那个手捧托盘的青铜人奴有几分相似。也就是说,这个水晶人偶像极了千年前的苏骥! 尤兵的心猛地一阵收缩。难道说,千年以前苏骥与公主吴桐交合之后,没有应验天道誓言化作青铜塑像,而是跑到了这里? 没等尤兵想明白,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尤兵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通道内不远有个拐角,他三步并作两步悄无声息地躲了过去。 就是在尤兵刚刚隐藏好身形,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了享堂的门口。只见这个人只有十来岁的年纪,是一副童子的面相。双眉浓重直插鬓角,双目明亮且细而弯长,鼻如悬胆,齿薄唇红。特别是他头顶左右两边的两个抓髻,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晃动,煞是可爱。 来人正是西门无霸的长孙、西门恨水的儿子——西门残。 西门残进入享堂后,先是向香烟缭绕的众祖先排位拜了拜,随后就关上了大门。 “好险,险些被爹爹和爷爷发现。”西门残用假肢拍了拍小胸脯,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看你这条大虫子以后还敢不敢在小爷身上做实验。如果再做实验,我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 没等西门残叨咕完,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地面之上。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大洞,洞口处还呼呼地冒着烟尘呢。 西门残转身想要出去叫人,忽然眼珠一转改变了主意。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抖手扔进了洞口之内。 只听“啪嗒”一声,陶瓷的茶杯应声摔碎。见洞内没有异状,西门残小拳头一攥,慢慢地走了过去。 此时的尤兵正在通道的拐角处观望,见洞口处有人影处晃动,赶忙缩回身子,屏息凝神静待事情的变化。 “里面有人吗?”西门残蹲在洞口处,探出了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 就在那一瞬间,尤兵感觉一道目光横空出现,将偌大的通道覆盖得严严实实。 好一个凌厉的西门残! 尤兵记得第一次见到西门残时,是洗兵城的城门口。那时,自己以叛国者的身份被押解赶往陆战兵团的营地。也就是那个时候,一个兵士因尤兵施计戏耍而恼羞成怒,险些将尤兵置于死地。幸亏遇到了好事的西门残,他一记重拉,挣断绳索将尤兵从马背上拉下来,才险险躲过了那一劫。为此,尤兵对西门残有着良好的印象。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毕竟,西门残在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 如今再一次看到西门残,尤兵心中一动,他不知该不该出来见上救命恩人一面。就在尤兵迟疑间,西门残奶声奶气的声音又一次从洞口外传来,“躲在暗处的那个兔崽子赶快给小爷滚出来,我看到你了。”说着,西门残一抖手,又一只茶杯飞了进来。 茶杯重重地砸在了距离尤兵不足两米远的洞壁上,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他发现了我?不对,自己躲在他的视线之外,他不应该看到我。再者,自己的修为要远高于他,他也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西门残一定是在使诈! 想到这里,尤兵全身放松下来。不过,尤兵对西门残的兴趣越加浓厚了。 经过接二连三的试探,西门残见洞内没有异状,他感觉有些索然无味,刚想起身离去,又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与此同时,一名护院底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残少爷,你是在享堂里面吗?庄主有事找你……” “找我?恐怕是要训斥我吧!”西门残嘟囔了一句,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再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咬牙关,顺着洞口就跳进了通道。 说实话,对于西门残的进入,尤兵没有一点准备。一方面,西门残最多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怕黑怕暗怕未知的事物是小孩的天性。尤兵绝不相信,没有绝对充分的理由,西门残会轻易闯进通道内。另一方面,经过几番试探,西门残得出一个结论——通道里面没有他好奇的东西。他转身想要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门外护院的突然到来改变了事态的发展。随着西门残从洞口跳进通道,两人的距离不过十多米远。如此距离,别说是说话声、咳嗽声,就是粗重一些的呼吸也能清晰可闻。 尤兵向通道深处看了看,通道的下一个拐弯距离这里足有四五十米。无论自己的身法如何轻盈迅捷,也难以躲过西门残的察觉。 怎么办? 心急之下,尤兵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西门残的身上,盼望着西门残仅仅是躲在洞口部位,不要再向自己这一方向行进。同时,尤兵也做出不测之举。一缕神识漫出印堂,在距离西门残不足两米的地方悄然停了下来。尤兵心道,必要的时候只能让恩公西门残受些委屈了。 护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听声音,享堂之外足有数十号之众。从轻快而有序的脚步声来判断,前来这里的护院应该都有五阶以上的修为。 那些护院走到享堂后,并没有推门进入,而是守在了门前。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小宽子,你能够确认残少爷是进入了享堂吗?” “这……”那个被称作“小宽子”的护院迟疑了一下,“刚才我在第一层的大门外值守,见残少爷风风火火地跑了来。我向残少爷行了个礼,但残少爷没有搭理我,自顾自地闯了进去。” “我是问你,残少爷是不是进入了享堂。”那个问话的人有些不耐烦了,语气提高了许多。 “队长,我的职权只能在一层大门和二层仪门附近巡护,所以、所以……” “所以,你并没有看清残少爷是不是进入了享堂?” “队长英明神武,说得极是。”小宽子不切事宜地回了一句。 “英明神武个屁!” 队长爆了一句粗口,转头看向其他护院,“你们有何发现?” “没有……”“没有……”“没有……” “队长,庄主有命令,没有他老人家的准许,我们是不能进入享堂的。要不,咱们去向庄主回禀情况?”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队长忽然提高了声音,“兄弟们,如今是仙缘圣典的特殊时期,咱们坚决不能给庄主添乱。来人,将享堂守住,迎候残少爷出来。我去去就回。” “是。” 在众护院一声应和中,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不见了。 “这个该死的苏大头,竟敢去通风报信,看我有机会如何收拾你!” 西门残躲在洞口处,门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向身后的通道深处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之后他手脚并用想要爬出通道。 刺啦!刺啦! 一阵细不可闻的能量聚集声自洞口外传来。那声音极小极轻微,如果没有超常的听力很难听到。而远在洞口十米之外的尤兵恰恰符合这一点,经过吴童子的暗中相助,他的听力和视力已经达到了可以听微观微的程度。 就在“刺啦”声响起的那一刻,尤兵心中一惊。漫出的神识绕过西门残,向洞口外面看去。只见水晶人偶手持的巨斧斧刃上,一道光弧正在悄然浮现。就在“刺啦”声响起的那一刻,尤兵心中一惊。漫出的神识绕过西门残,向洞口外面看去。只见水晶人偶手持的巨斧斧刃上,一道光弧正在悄然浮现。 不好,西门残有危险! 心念之下,尤兵神识一转,如蛇似绳的神识向西门残的腰部缠去。 咔吧! 一道弧状光刃劈砍在洞口之上。与此同时,西门残惊叫一声,四仰八叉地摔在了通道之内…… j04 人小鬼大(上)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节 人小鬼大(上) 咕嘟!咕嘟!咕嘟…… 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汩汩的水流声,那声音清脆而悠长,与弧状光刃的劈砍声、西门残的惊叫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 “里面有动静。”享堂门外,一个护院条件反射似的惊叫了一声。 “当然有声音,那是仙缘即将降临的前兆。”另一个护院的话很显然指得是“咕嘟咕嘟”的声音。 “我说得不是这个声音,而是……” 第一个护院刚想解释,第三个护院插言道:“不管是什么声音,咱们现在的职责是守护享堂。有什么事情,等队长请来庄主后再做定夺。” “……” 且不管享堂外面众护院如何议论,再说通道内的西门残。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他“吭哧”了一声,身体四仰八叉地摔在了青条碎石上。幸好西门残身体瘦小,下坠力道有限,即便是这样,他也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怎么会从洞口处掉落下来? 西门残泪眼朦胧地向洞口方向看去,洞口离通道地面仅有三米多高,如此高度别说是攀爬,凭他这几年修炼的功底,就是助跑之后的一个跳跃也能蹿出洞外。 就在西门残纳闷之际,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嘟”声。 难道通道里面有——鬼?是鬼不愿意我走,把我拉了下来? 西门残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有了这种恐惧的想法,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畏惧之色。他顾不得全身酸痛,一骨碌身爬将起来,想要再次逃出洞口。 经过几次试探,尤兵基本掌握了洞外那尊水晶人偶的情况。水晶人偶属于一种防御型的机关,对于进入通道的人或者物品,它可以忽略不计、视而不见。而对于从通道洞口打算出去的人、物品乃至无形无质的神识却有着极强的防御本能,那道迅捷无比、精准无比的弧状光刃能给人以致命的攻击。 见西门残双腿微屈、上身微躬,想要再次逃出洞口,尤兵暗叹了口气,打算故技重施让西门残安静下来。神识尚未抵近西门残,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趁着通道深处“咕嘟咕嘟”的声音尚未停止,尤兵轻轻吐出一个字——“抓”。只见绳状的神识末端陡然伸出一只“小手”。那只“小手”抓住一块碎石,没有片刻的犹豫从西门残的身后抛出了洞口。 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西门残一跳,刚刚蓄起的跃势顿时泄了大半。随着碎石扔出洞口,洞口外面再次响起一声轻微的光刃劈砍声。 这一次西门残看得是一清二楚。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同时也明白了那块碎石的抛出相当于救了他一命。 “谢鬼大爷的警示。” 西门残倒也机灵,见洞口处利刃当空,他没有强行突破,瘦小的身躯缩在通道尽头的一个角落,背靠洞壁,面朝通道深处,向尤兵方向拱了拱手。 什么意思?难道西门残是在等待他的爷爷西门无霸救援? 有了这种想法,尤兵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他不再迟疑,哑声答道:“本鬼大爷千百年来游历兵族各地,救下的孩童何止千百。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不用感谢。” “啊?你真的是鬼……鬼大爷?” 尤兵的突然出声让西门残诧异万分。他尽管知道通道深处一定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怪异,但他绝没有想到回话的真是一个“鬼大爷”。 “我当然是鬼大爷,否则的话,我怎么知道你打算闯出洞口而提前预警?” “这……” 听着尤兵貌似合理却不合乎逻辑的话,西门残有些张口结舌了。 沉默片刻,西门残又奶声奶气地问道:“鬼大爷,你来人偶山庄何干?难道是专程为了救我不成?” “当然不是。昨夜,鬼大爷我夜观天象,发觉你们西门家族祠堂内的水晶人偶摆放的位置有问题,出于善意,我特来提醒。” “有什么问题?” “当然是有人命关天的大问题。如果水晶人偶不往西方平移二十米,你们西门家族还将会有类似于刚才的斩头灾祸。你如若不信,可以试上一试。” “我可不想再试了。” 也许是对刚才光刃劈砍的事情心有余悸,西门残抬头向洞口方向望了望,下意识地向通道深入走了几步。 看着西门残貌似不经意地走了几步,尤兵忽然没有来由地心中一紧,“本鬼大爷阴气太重,希望小朋友离我远一些。如果被我的阴气伤到你,那可就不好了。”尤兵说着,百十余道细如牛毛的神识同时漫出印堂,裹卷向地上的碎石。霎时间,碎石翻滚发出的骨碌声充满了整条通道。 “鬼大爷,我是个听话的孩子。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不过……”西门残嘿嘿一笑,脸上的惊惧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鬼大爷,我想弄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鬼为什么会有影子!” 尤兵微微一愣。他低头向地面上看去,西门残说得没错,地面上果然有一道淡淡的影子。通道内光线并不明亮,所以那道影子显得很是模糊。如果不是拢目光细细查看,是很难发现的。西门残还远在七八米开外,他是怎么看见的? 没等尤兵回答,西门残忽然发出“汪汪”两声狗叫声,“鬼大爷,是我学得狗叫声像,还是在洗兵城西门外你学得狗叫声像,叛国余孽——尤兵?” 啊?尤兵此时的神情已经不能用发愣来形容,而是发傻了。西门残说得没错,自己在洗兵城西门外果真学过狗叫。那时,尤兵为了保住一个陆战兵团兵士的修为,与西门残打赌,说如果西门残能够医好被分筋错骨的兵士,他尤兵甘愿学狗叫。没用多长时间兵士被治好了,而尤兵则话复前言学了几声狗叫。 对于这件事情,尤兵已经淡忘。没想到,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居然还能记得,并且能够通过声音能够辨别出自己的身份。 好厉害的耳力!好厉害的视觉!好厉害的小孩! 尤兵迟疑了片刻,大步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果然是你这个叛国余孽。”见到尤兵走出,西门残眼睛一亮,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得意之色。 对于“叛国余孽”这四个字,尤兵没有过多解释。“叛国”指得是陆战兵团副统领刘维的罪名,而“余孽”则是自己冒充的刘维手下小兵士的身份。 尤兵呵呵一笑,“小恩公,别来无恙。刚刚,见小恩公身涉险境,情急之下才贸然出手,不妥之处敬请小恩公见谅。” 听到尤兵文绉绉的话,西门残翻着细长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尤兵一遍,奶声奶气地答道:“在小爷我面前,不要恩公长恩公短的,我不受用。况且,我救过你一命,你刚刚也救过我一命,就算持平了。以后,你就称呼我……”西门残向前走了两步,“你就称呼我为老大吧。记住,有老大我罩着,在洗兵城没有人敢欺负你。别说是那个想要关押你的欧阳夜,就是来头再大些,小爷我也不在乎!” 老大?尤兵听到这个称呼有些傻眼。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十来岁左右、身高一米挂零的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孩,让自己叫他为“老大”,这如何开得了口? 西门残见尤兵没有吱声,以为是默认了。他吹嘘几句后,话锋一转,老气横秋地问道:“尤兵小兄弟,你不是被欧阳夜他们抓走了吗?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听到西门残称呼自己为“小兄弟”,尤兵哭笑不得,他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刚想回答,享堂门外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残儿果真在里面吗?” “回庄主的话,我们将人偶山庄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残少爷的踪迹,只有这个地方没有找了。况且,有护院看到残少爷进入了祠堂……” “知道了。你们在门外守候。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进入享堂半步。” “是。” 是庄主西门无霸! 尤兵心中一紧,刚想撤身回到拐弯处躲避,目光扫过西门残,又改变了主意:“小恩公,你既然自称为老大,能不能要做出一些老大的事情?” “什么意思?” 西门残听到爷爷西门无霸的声音,本来比尤兵还要紧张,可听到尤兵的话,不由挺直了腰板。 “我想从这个通道出去,但还不想让你爷爷知道我的存在,该怎么办?” “这……” 西门残的眼珠骨碌了几下,“给我半个时辰时间,不,一刻钟时间足够。到那个时候,你大摇大摆出去便是,其他事情由老大我来摆平。”西门残说着,两只残臂向后一背,昂首挺胸看向了洞口的方向…… 看着西门残装模作样、老气横秋的样子,尤兵笑了。他有一种感觉,感觉眼前这个故作老成的小孩很像自己小时候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j05 人小鬼大(中)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节 人小鬼大(中) 别说,西门残说的话还真做到了。 西门无霸走进享堂后,面对近两米见方的地下洞口,自然是大吃一惊。吃惊归吃惊,当他见到宝贝孙儿在通道内安然无恙时,不禁长出了口气,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残儿,你赶快出来。告诉爷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二师伯公孙虫要用孙儿做实验。” “所以,你今天就捉弄了公孙虫,将他推入了粪坑中?”西门无霸说话间,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爷爷,那个梦是真的。我还梦到这里的水晶人偶显灵了,所以在教训二师伯之后,就跑来了享堂。” “胡闹!” 见西门残睁着眼说胡话,西门无霸将袖子一甩,刚想吩咐人将西门残拉将上来,西门残左手小腰一叉,右手甩出一块碎石,“爷爷,你若不信,看这里!” 咔吧! 随着一阵破风之声,一道光刃擦着西门无霸的面门掠了过去。饶是西门无霸具有准一阶的修为,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眼前光华缭绕,等他反应过来,西门残扔出来的碎石已经被一劈两半。 “爷爷,这次你相信了吗?” “我……” 如果说,地上出现通道入口是前人的古迹偶然被发现,那么,享堂中的这尊水晶人偶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三大圣祖人偶之一的水晶人偶经过历代传延,已经有千百年的历史。每每有老庄主卸任之时,总会交代给新任庄主三件事。其一,人偶术数的心法;其二,人偶山庄庄头巨型人偶的驾驭之法;其三,就是让子孙保护好西门祠堂,非特殊情况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至于享堂中这尊晶莹剔透的手持巨斧的人偶,从来也没有提及过。久而久之,西门家族的族人们把水晶人偶当做了一种陈设。 至于为什么要摆放在享堂之内,为什么要摆放在周围列祖列宗灵牌的前面,为什么要接受西门子嗣的供奉和跪拜,无人知晓,也从未有人探究过。 如今就是这尊看似摆设的人偶居然发出了锐利且迅捷无比的光刃,这岂能不让西门无霸诧异万分。 “爷爷,昨天晚上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水晶人偶告诉我,说他在一个地方站立的太久,想要换个地方。” “他想换到哪里?”如果是平时,面对孙儿的无稽之谈,西门无霸只会捻髯微笑。如今怪事接二连三,西门无霸不得不审慎对待起西门残的讲述。 “向西方平移二十米。” “移动人偶不难,不过,有什么理由说服我移动人偶?” “人偶告诉我,如果不移动,它将会要孙儿的命。” “什么?” 西门无霸心中一颤。他目中精光一闪,向西门残看去。此时的西门残双手叉腰,小脸正扬向上方,一脸的肃然,丝毫看不出玩笑的意味。 这也怨不得西门残。人偶如若不移动,的确会伤及他的性命。不过,与做梦无光,而是与这个出口的位置有关。 “好,我答应向西移动人偶。不过,你出来后,要即刻向你二师伯公孙虫赔礼。毕竟,他是长辈,无论你做了何等噩梦,也决不能拿他撒气。” “孙儿知错了。为表诚心,我在向二师伯赔罪时,爷爷要在现场做个见证。” “你这个鬼灵精,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见孙儿言辞恳切,西门无霸只好压下对享堂内的好奇,答应了西门残的要求。 就这样,在西门无霸挥手间,一尊晶莹剔透的防御型人偶被移到了数丈开外。见目的达到,西门残悄悄向后挥了挥手,然后身形一抖,便出离了通道。 对于西门残的一系列表现,尤兵在不远的拐弯处看得一清二楚。西门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爷爷西门无霸?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想当自己的老大吗? 如果是一个少年或者是一个成年人,理由显然是说不通的。但西门残仅仅是一个十来岁的儿童,这让尤兵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人偶障碍被清除了,也卸下了尤兵心头一块巨石。 西门无霸爷孙两人走后不久,见享堂外面的人声渐渐消失,尤兵悄悄地从洞中爬了出来。在那一瞬间,尤兵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终于从地下大裂缝中出来了! 尤兵想呐喊、想高呼,但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地绝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放纵。于是乎,尤兵仅仅是将双拳攥紧,抬起胳膊在头顶上方猛地挥了两下,然后又恢复了理智的常态。 按照西门残的说法,给他一刻钟的时间,自己便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祠堂。如今距离一刻钟还有一些时间,自己做些什么? 尤兵目光一扫,视线又落在了那尊人偶塑像上。那尊人偶被雕刻的活灵活现,乍一看去,与真人相仿。而那个所谓的“真人”就是千年前的苏骥。的确与苏骥太相像了,那眼角眉梢,那身材体型,还有就是人偶手中高擎的那把巨斧。 看到这里,尤兵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去触摸人偶雕像。忽然间,一股悲切之意自人偶体表处顺着指尖涌到了尤兵的心头。 尤兵不禁轻“啊”了一声。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在青铜寝殿的“舍”字门扇上,尤兵有过同样的感触。只不过,“舍”字门扇上涌动的意境更加丰富、更加复杂。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人偶貌似苏骥,而悲切之意与“舍”字门扇同出一辙? 身处险地,尤兵不敢有过多的迟疑。片刻后,见没有其他发现,便收回右手,目光在享堂内无目标地扫视了一圈。享堂很大,享堂供奉的西门祖先也很多,密密麻麻的牌位足足摆了一面墙壁。 尤兵本是无意中的扫视,可当他的目光看到中间的一块灵牌时,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就风水学来说,祖先牌位的摆放,应配合神坛一起供奉。神坛代表极高的神明,如果坛上供奉了观音菩萨,以观音所坐的位置,分成左方与右方。左方属高位,右边属低位,一般祖先应放在神坛右方。而西门家族祖上的牌位却逆其道而行之,在供奉神位的位置上,摆放了一块高大的无字灵牌。 难道此间的习俗与外界不同? 尤兵摇了摇头,见时间已经不早,快要到与西门残约定的一刻钟时间了,他不再观察享堂内的陈设,径自走到了门前。 此时的享堂门外一片安静,只有几个高大魁梧的大汉在院子内来回走动着。看样子,他们是西门无霸故意留在这里的。 享堂没有后门,唯一的大门与窗户均在院子一侧。如果这样冒然出去,势必会惊动护院。 怎么办? 就在尤兵发愁之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书童站在祠堂的大门口外喊了起来,“众位护院哥哥,残少爷在东面的听风阁遇到了些困难,他让我来这里找几个人过去帮忙。看守大门的护院哥哥,看守仪门的护院哥哥,对了,还有看守享堂的护院哥哥,都和我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如果残少爷高兴了,说不定会赏我们一些散碎银两。” “阿英,祠堂值守的任务重大,我们哥几个虽想得到赏赐,可这里……” “你放心,听风阁那里的事情只需片刻便能解决,耽误不了你们的值守。况且残少爷的性情你也知道,他……” 没等那个叫阿英的小书童说完,说话的那个护卫有些畏难地回应道:“如果因为擅离职守被上面责罚,你可要让残少爷为我们做主啊。” “没问题。残少爷侠肝义胆,他绝不会让哥几个受委屈的。” “好吧……”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享堂、仪门以及大门外的护院顷刻间消失了踪影。 看来,这个西门残真是人小鬼大! 尤兵暗暗感叹了一声,见门外的院走得一干二净,他并不迟疑,走出享堂,穿过仪门和大门,便出离了西门祠堂。 西门祠堂位于人偶山庄的中心地带。也许是考虑到西门家族的列祖列宗需要安养生息,不便被人打扰,这里被人为地设置了一条多出口的胡同。胡同位于祠堂高墙之外,曲曲折折地将祠堂环抱于其中。所有的民宅,任你高官显贵,任你富甲一方,其住所也都在祠堂百米开外。 尤兵走出祠堂大门时,正值巳时,也就是如今的上午九点至十点钟左右。日头斜挂在天空上,火辣辣的光线照射下来,给人以如芒在背的感觉。 祠堂大门外的胡同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而去,其尽头都是一个呈九十度的拐角,没有任何行走标志。往哪边走?尤兵极目向远处看了一眼,忽然想到那个叫阿英的小书童说过,西门残在东面的听风阁,他略一迟疑,沿着胡同向西方走去。 也许是西门属地有禁忌的缘故,西门祠堂附近没有一个行人,冷冷清清的,在炙热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很是荒凉。 “尤公子,这边来。”尤兵走出没有多远,一个声音从前方不远的拐弯处传来。 尤兵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个引开护院的小书童阿英。 阿英怎么在前面等我?他不是带着众护院去了东面的听风阁了吗? 尤兵有些诧异,但他没有多想,大步向阿英方向走去…… j06 人小鬼大(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节 人小鬼大(下) 对于阿英身后之人——那个双臂残缺的西门残,尤兵有着复杂的心情。 第一,西门残救过他的命。古语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在危机关头,西门残将尤兵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虽然在享堂的地下通道内,尤兵也曾救过西门残,但这真的能相互抵消救命之恩吗?显然不可能。在尤兵心中,西门残始终是自己的救命恩公,无论他救过西门残几次。 第二,尤兵惊诧于西门残一系列的表现。在通道之内,尤兵接上西门残的话茬,以“鬼大爷”自居。没想到,自己千般小心,还是被西门残看出了破绽,并听出他就是若干天前在城门口相遇的那个“叛国余孽”。之后,西门残以“梦”为由头,让西门无霸挪移了水晶人偶;再之后,他又让阿英引开了看守祠堂的护院……种种事情使得尤兵产生一种想法——西门残这个小孩不简单! 还有,就是小书童阿英。他是如何认出自己,又是如何算出自己出离祠堂后会往西面走而在前方等候?尤兵能够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阿英身后之人西门残在暗中操控。 所以,对于阿英的出现,尤兵产生了浓厚的兴起,并没有做过多的迟疑,大步向他走去。冥冥中尤兵有种预感,感觉此次来到人偶山庄,西门残或许能够帮助自已一二。 见尤兵向自己方向走来,阿英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般的笑容,然后转身便走。 尤兵距离拐角处并不远,听到阿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赶忙紧走两步跟了上去。谁知,尤兵转过拐弯,阿英却不见了身影。 尤兵心神一凝,刚想漫延出神识探查个究竟。一瞥间,他发现高墙上画着一个前行的箭头标志。 我晕!难道是让我走迷宫不成? 尤兵实在弄不明白那个古灵精怪的西门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索性不再琢磨,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一路走了下去。 令尤兵诧异的是,墙壁上勾画的箭头很多。每到拐弯或岔路时,总会有一个行路箭头恰到好处地出现。就这样,尤兵一路走一路停,一路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在行路箭头指引下,尤兵七拐八拐走出了环围祠堂的胡同,又穿过一片豪门住宅,来到了一条街巷的出口处。 街巷外面人声嘈杂,不用神识感应尤兵也能听得出,不远处是个小型集贸市场。卖菜的,卖日用百货的,卖干鲜果品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接下来,西门残会将自己引向何方? 尤兵的目光向街巷口的围墙上扫去。按照刚才的标记规律,此处应该有一个或左行或右走的行路标记。奇怪的是,尤兵扫视了三四遍也没有发现指引,反倒是墙体上一块牌子吸引了尤兵的注意。牌子尺余见方,上面草草地写着七大大字——向左拐,注意脚下!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不经意间,一丝疑惑涌上尤兵心头。 “向左拐,注意脚下”,显然是为自己指明了方向。那么,西门残为什么不再用刚才的行路箭头呢?为什么要让自己注意脚下? 尤兵本不想再探究这些小儿科的把戏,心念一转又改变了主意。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自己对公孙虫记忆封印的事情没有头绪,就权当它是一条线索进行追查吧。 想罢,尤兵大步走出了街巷。 街巷口的左面是一排沿街店铺,店铺多以餐饮为主。由于时间尚早,很多店铺没有开张,一个个关门闭户没有声息。 尤兵向街巷口左面走出几步,忽然想起牌子上面“注意脚下”四个字。不自觉间,他低下头,仔细查看路面的状况。 路面为条状青石板铺就,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青石板的边缘破损严重,走起路来坑洼不平。由于是刚刚清扫过,路面显得很干净,别说是引人注目的物件,就连垃圾也很难看到。 这个西门残究竟想要让自己注意什么? 尤兵走出几十米后,地上一个行路箭头引起了他的注意。箭头与先前看到的形状几乎一般无二,而这个箭头所指的方向居然是一家门店遮阳棚下面的一根拴马桩。拴马桩为木质材料,上面用匕首刻着一行蝇头小字。 尤兵走了过去,俯身观瞧。只见拴马桩上写着一句话——哈哈,你终于上当了! 尤兵心中一惊。他刚想抬头左右观看,只听耳边发出一阵嘎巴声。 不好,遮阳棚要倒塌! 尤兵的反应可以称得上是神速。嘎巴声刚刚响起,尤兵的身子已如离弦之箭向外冲了出去。 “尤公子,不好意思,此路不通!” 一个魁梧的护院蓦然出现在尤兵面前,与此同时,一条水火无情棍横扫向尤兵的腰部。如果换做平时,尤兵至少有五种以上的方法解决这迎头一棍。可如今不同,一方面,身处人偶山庄内,尤兵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遮阳棚即将坍塌,容不得尤兵有半点磨蹭。 见到水火无情棍来势凶猛,尤兵只得侧步转身,打算从遮阳棚的另一侧闯出。谁知,尤兵刚刚躲过棍扫,遮阳棚的前后左右同时出现了十数名手持刀枪棍棒的护院。 这是瓮中捉鳖的手法啊! 尤兵刚一愣神,只听头顶上方又是“嘎巴”一声脆响,遮阳棚如同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 一时间,店铺门前烟尘四起,呛得人眼难睁。 “小子们,今天这件事办得漂亮。等有机会,我定向我爷爷美言。” 一个声音从一扇半开的酒楼门中传出,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此人正是西门无霸的长孙西门残。 只见西门残将两只残臂向后一背,迈着四方步走到坍塌的遮阳棚前,见遮阳棚底下鼓鼓囊囊的,抬起小脚踹了几下,随后对着身边护院说道:“将这个叫尤兵的人带进酒楼,我要审审他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要潜入人偶山庄。” “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四阶护院应了一声。他手中单刀一挥,慢慢地向遮阳棚方向走了过去。 遮阳棚的顶棚是由数块防雨油毡拼搭而成。由于天气炎热,油毡已经被炙烤得冒了油,软软的、黏黏的。这一倒塌,如同胶布般将遮阳棚之下的物品连同人裹得严严实实。 那名护院本想从油毡的一角将其掀开,他试了几试,仅仅是将油毡拽裂开来,形成了一条条拔丝形状的牵连。 无奈之下,那名护院只好向周围一示意,让周围的护院做好绑缚准备,自己则单刀迅猛地一挥。只听“刺啦”一声,油毡鼓鼓囊囊的部位被划开一道一米多长的大口子。 “里面之人,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请出来?”消瘦护院说着,单刀的刀尖直指向划开的油毡裂缝。 “呜……呜……呜……呜……” 裂缝处传出一阵*声,紧接着一只手艰难地从里面伸了出来。 “注意了!” 消瘦护院将单刀交到左手,右手则迅速探进腰间的鹿皮套内,取出一根细细的绳索。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右手一抖,绳索如长蛇般向甩了过去。 消瘦护院为四阶水准,从刀交左手,再到取出绳索甩出去,简直是一气呵成。等到人们看清时,绳索一头已经套牢了油毡裂缝中伸出的手,而另一头则绕过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杈并被消瘦护院抓在了手中。 “朋友,请出来吧!” 消瘦护院一拽手中绳索。只见油毡裂缝猛地被打开,一个身影被凌空拽起,悬挂于树杈之上。 “不错的身手!” 站在不远处的西门残点了点头,他刚想回转身进入酒楼,忽然,那个消瘦护院“啊”了一声,“残少爷,有问题!” 西门残顺着消瘦护院的目光看去,只见被悬吊于树杈之上的人居然穿着一身书童的服饰。再仔细看他的脸,悬吊之人居然是自己的小书童阿英。 “来人……” 西门残脸色一变,他刚想调集护院寻找尤兵的踪迹,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小恩公,我在酒楼大堂等候。如果你有胆有识,请独自进来一叙。记住,如果有其他人闯入,我将不再奉陪。” “残少爷,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尤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西门残说出“来人”两个字后便没有了下文。众护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将目光投向惊诧莫名的西门残。 “西门祠堂是人偶山庄的重地,你们都各安其位吧。” 沉默片刻,西门残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向众护院挥了挥手,然后大步向酒楼走去。 “残少爷,那个叫尤兵的人行踪诡秘,您自己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要不,我们留几个人保护你。” “回去,这里不再需要你们!” 不知为什么,西门残心情一阵激动,向身后的护院怒吼了一声…… j07 换命关系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七节 换命关系 尤兵坐在酒楼大堂的酒桌旁,一个小伙计正拿着一份菜单比比划划,“客官,我们这里最出名的特色菜是叫花鸡。据说,叫花鸡为千年前西门祖上流落此地时偶然制作而成。那个时候……”小伙计说话间,神情有些紧张地向酒楼门外瞟了一眼。 刚才,西门残带领众多护院来到这里,二话不说便抛给他一片金叶子。 这是打赏吗?显然不是。一片金叶子相当于自己在酒楼忙忙碌碌两个月的工钱,打死小伙计也不相信天底下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么,西门残给自己金叶子是什么意思? 局促不安之下,小伙计捧着金叶子,面现惊诧之色。没等小伙计说什么,一名护院将他逼到了墙角,让他不许动也不许说话。小伙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偶山庄的护院埋伏在周围,眼睁睁地看着尤兵走进入了埋伏圈,同时又眼睁睁地看着遮阳棚倒塌而尤兵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酒楼大堂之内。 站在酒桌旁,按照尤兵的吩咐,小伙计介绍着酒楼的特色吃食。由于内心恐惧,小伙计说得有些心不在焉;同样,尤兵由于心中有事,听得也是马马虎虎。 “小伙计,你家酒楼为什么叫听风阁?”尤兵问道。 尤兵第一次听说“听风阁”这个名字时,是在西门祠堂之内。西门残的书童阿英以西门残少爷在东面的听风阁遇到困难为由,将护院全部引开。那一刻,尤兵眼前一亮。原来,祠堂的东面有一个叫“听风阁”的处所。 然而,尤兵沿着行路箭头往西面走时,特别是遇到“注意脚下”这条警示标语时,他有意无意地向上方瞟去。尤兵下意识地动作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听风阁”不在东面,而是在西方。 也就是在那一刻,尤兵终于意识到有一张围捕网在前方悄然拉起。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格让尤兵以决绝的心态沿着地上的箭头进入了遮阳棚。 当然,进入遮阳棚时尤兵是有充足准备的。他用一缕神识锁定了酒楼门内的阿英,并用“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将阿英拖进遮阳棚,而自己趁着烟尘弥漫溜进入了酒楼之内。 按理实际修为来说,尤兵的行动并不容易得逞。然而,四起的烟尘掩盖了他的行踪,且众护院将大部分心思放在了保护西门残的安全上。所以让尤兵有机可乘,险险躲过了众多五阶以上修为的视线。 “客官,据我们东家说,赏月、听风、观雨、踏雪是人世间四大闲情雅事。酒楼取名听风阁意,我想东家应该有聚集骚人墨客之意。” “好名字。” 尤兵点了点头,然后将小伙计拉到跟前,在耳边耳语了几句。小伙计听后,脸色猛地一变。他大气没敢出,转身向厨房方向走去。 此时,西门残已经让众护院回归了祠堂。他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小拳头一攥,推开了听风阁酒楼的大门。 在西门残进入大堂的那一刻,尤兵看到了一张愤怒的小脸以及脸上那副倔强执拗的神情。 “小恩公,请坐。”尤兵欠了欠身,示意西门残坐下。 西门残没有坐,反倒将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尤兵笑了:“小恩公,时间有限,希望你能够长话短说。” “什么意思?” “一炷香后,你将会被迫离去。” 西门残本来是不服不忿,听到尤兵的话,脸上微微泛起疑惑的表情,“这里是人偶山庄,除了我爷爷和我爹,没有人能让我离开。”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如果再这样迟疑,一炷香时间将会很快过去。” “别在这里吓唬我,小爷我不是被吓大的。” “又过去了一分钟。” “你说还是不说!”西门残说话间,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看他的样子,随时可能爆发。 “还有半柱香时间。” “好,你既然不说,就别怪小爷我手下无情了。”西门残说着,恼羞成怒地抓起一把椅子就要向尤兵砸去。 尤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清酒,向西门残示意了一下,“小恩公,多谢你前些天的救命之恩。敬你!”尤兵说着,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你!”西门残真的是被气坏了。在人偶山庄成长的这十来年中,只有他对别人趾高气扬,从来没有人能如此将他不放在眼中。面对尤兵貌似目中无人的举动,西门残一咬牙关,高高举起的椅子猛地向尤兵砸了过去。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西门残身后不远的大门处响起了一声低喝。紧接着,西门残只觉残臂一轻,高高举起的椅子不知何故失去了踪影。 “谁?” 西门残猛地转回身,他刚想有所动作,瘦小的身体忽然僵硬在了原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 “爷爷,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西门无霸说话间,酒楼的小伙计从他的身后一闪而过。 “站住,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门残没有办法爷爷西门无霸,但对于听风阁的小伙计却有着几分霸道。 小伙计见西门残将目光投向自己,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畏畏缩缩地回答道,“回残公子的话,刚刚这位客官说要在一炷香之后杀死你,为了保障您的安全,我只好去向西门庄主报信。” 原来如此。西门残目光一转,看向尤兵,“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与你之间的事情,难道你我无法独立解决不成?” 尤兵再一次笑了,“小恩公,即使我不用激将法将西门老爷子诓来,你认为他就不来吗?” “你这话是从何讲起?” 尤兵悠悠说道,“我尽管是第一次见到西门庄主,但他的雄才大略我早已灌满双耳。在祠堂之内,你以梦境为托词,让西门老爷子将水晶人偶挪移开来。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据我所知,水晶人偶在那里摆放了千百年,哪是凭你一句话就能够挪动的?” 说到这里,尤兵向西门无霸拱了拱手,接着说道:“西门庄主,你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爱孙心切,担心西门残在地下通道内有什么闪失,想让西门残尽快上来。二是地下发出的“咕嘟”之声是从通道内传出来的,庄主素有重情尚义的情怀,水晶人偶留置于洞口附近,你担心祖上的遗物损坏而愧对先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西门残自幼双臂残缺,有一种比常人更加逆反的心理。如果你想要知道西门残撒谎的目的,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而为之。所以,你要静观其变,对也不对?” “小朋友说得极是。我这个孙儿的脾气秉性的确精灵古怪,如果强行问他,残儿绝不会直言相告。” 西门无霸说话间,目光忽然一寒,“小朋友,纵使你说得话千般正确,但你忘记了一点——老夫是这里的一庄之主,我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我的孙儿。告诉我,你是谁?来此究竟目的何在?” “我是谁?”尤兵刚想回答,忽然一股威压自西门无霸体表散出,如同一堵墙般,直压得尤兵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间,尤兵的身体向后微微一倾。 不好,要摔倒! 尤兵深吸了一口气,左脚向后退出小半步支撑住身体的重心,然后暗自一角力,退后的左脚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西门老爷子,西门残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西门残的命。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与西门残应该是命换命的关系。” 什么? 西门无霸一愣。他愣的原因,不仅仅是尤兵所说得话,更因为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居然能够抵挡住自己几十年的修为威压,而且还能够向前迈出一步。 “精彩的回答,不错的身手。” 西门无霸双臂环抱于胸前,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整个大堂内的桌椅板凳似乎都被唤醒,发出“啪嗒、啪嗒”的颤动声。 “啊!” 酒楼那名小伙计笑声震得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小伙计,去告诉你们东家,近些天因为仙缘圣典的原因,咱们山庄来了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并不是所有进入酒楼的都是客人!”西门无霸一挥手,那名小伙计保持着蹲伏的姿势,平地升起两尺有余,忽忽悠悠地“飞”进了后堂。 “爷爷,尤兵说得没错,他的确救过我的命!”西门残尽管年岁小,但生长在修为世家,经得多见得广,他一眼就认出西门无霸的笑声中尽含了杀意,想要上前阻止。 谁料,西门无霸目光一凝,缓缓看向西门残,“残儿,你要记住,在咱们人偶山庄地界,没有人能够和西门家族讲条件。以你的性命进行要挟,那就是与西门家族为敌,与我西门无霸为敌!” 西门残还想说什么,可他的身子也如先前那名小伙计一般平地升起二尺,忽忽悠悠地“飞”出了酒楼大门。 “爷爷……” “出去!” 随着西门无霸大袖挥动,酒楼大门“咣当”一声被关死了。 “小朋友,你可知道你犯了人偶山庄的禁忌?” 酒楼大堂内如今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西门无霸和尤兵两个人。西门无霸说话间,一道精光将尤兵笼罩在了其中。 “我知道。但我更清楚,西门老爷子事务繁忙,只有这种方法才能与您一谈。” “谈什么?” “我想知道你二徒弟公孙虫记忆封印的事情。” “这是我们的家事,作为一个外人你没有资格查问!” 西门无霸没容尤兵再说什么,抬起右手缓缓地向尤兵伸了过去…… j08 故人宝剑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八节 故人宝剑 对于误打误撞进入人偶山庄的尤兵来说,如今面临着两种选择。一个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悄悄地探查公孙虫记忆被封印的事情;另一个则是借助与西门残命换命的关系,明目张胆地向西门无霸询问。 第一种方案稳妥但成功概率太低,通过西门祠堂事件就可以窥出一斑。第二种方案成功概率高些,但风险太大。人偶山庄是什么地方?西门无霸能给自己这个面子吗?尤兵心里没有底儿。 思来想去,尤兵以赌徒的心态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方案——与西门无霸见上一面,说明来意,取得他的信任与支持。 于是乎,尤兵沿着西门残标记的行路箭头一步步进入了圈套之中;于是乎,尤兵在装傻充愣的同时,不留痕迹地露了一手绝艺,以“狸猫换太子”的手法,震慑住了西门残众人;于是乎,尤兵以西门残的性命受到威胁为由头,将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引到了听风阁酒楼。 尤兵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点,那就是——西门残是西门无霸的心头肉,别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尤兵,就是大罗金仙来此,敢以西门残的性命进行要挟,西门无霸也会毫不犹豫地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万幸的是,尤兵无意间把控了三个有利契机。一是西门残救过尤兵,尤兵同时也救过西门残。这种“命换命”的关系让西门无霸不得不对尤兵另眼看待。二是西门无霸进入酒楼的时候,赶巧看到西门残抄起一把椅子砸向尤兵,而尤兵则坐在桌子旁人畜无害地饮着小酒。自己的孙儿没有危险,有危险的反而是对方那个毛头小子。这种微妙关系大大降低了西门无霸的愤怒程度。三是尤兵对祠堂事件的分析以及对来此目的的坦诚相告,让西门无霸对尤兵产生了一丝好感。 不过,好感归好感。动了心头肉,就是触碰了自己的做事底线。西门无霸抬起右手,缓缓地向十米开外的尤兵抓了过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身体不动抬起胳膊去抓十米开外之人,显然是在痴人说梦。 就在尤兵疑惑之际,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能量流动声。那是……尤兵定睛向西门无霸看去。只见他静脉盘曲的胳膊随着慢慢抬起,在迅速地延长。仅仅是刹那间,西门无霸的大手便已经伸到了尤兵胸前。 尤兵一声惊呼,身子猛地站起。与此同时,一道神识化做利刃竖直着劈向西门无霸伸过来的手腕。 “小朋友,反应不慢嘛!” 面对神识利刃的劈砍,西门无霸似乎毫不在乎。他仅仅是翻着眼皮看了一眼,那只青筋凸起的右手依然不急不缓地抓向尤兵的前胸。 “既然西门老爷子有意*,我就现丑了!”尤兵一咬牙关,神识利刃加速向西门无霸手腕砍去。 “只要能砍得动,你尽管砍便是了!” 西门无霸话音未落,只听“噗嗤”一声轻响,神识利刃重重砍在了西门无霸的手腕上。 就在那一瞬间,尤兵几乎听到了西门无霸手腕断裂的声音。那种声音极轻极微,给人以酣畅淋漓之感。 然而,良好的感觉刚刚从心头升起,尤兵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从西门无霸额头的修为胎记来看,他拥有着准一级的高阶修为,况且他不呆不傻,为什么让自己轻易得手? 想到这里,尤兵全身没有来由地一寒。忽然间,化作利刃的神识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劈砍的势道顿缓,神识卡在了西门无霸的手腕中。 果然有古怪! 尤兵刚想撤回神识,西门无霸被劈砍开的手腕裂口竟然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愈合了。不仅如此,他伤口愈合的同时连同尤兵的神识也包裹在了其中。 原来,西门无霸这是在“扮猪吃老虎”! 尤兵暗自心惊。他动了几次念力,那道神识似乎与西门无霸的手腕融为一体,再也无法抽回。 “小朋友注意,我要抓到你了。” 面对尤兵的诧异,西门无霸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伸出的右手并未因神识利刃的劈砍而停滞,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尤兵前胸抓去。 从西门无霸伸出右手,到尤兵驾驭神识利刃劈砍,再到西门无霸抓住尤兵的前胸,这一系列的动作仅仅发生在一瞬间。待到尤兵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尤兵只觉得胸前兀自地出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在这股力量牵引下,他被身不由己地提到了半空中。 这就是修为等阶不同者的差别。在高阶修为面前,低阶修为者的相差即便是分毫,结果也许就会失之千里,也许就会被对手无情地碾压过去而无还手之力。 在被提到半空的刹那,尤兵的心忽悠了一下。他赶紧断开被西门无霸束缚的神识,心念一转,空间戒指中的龙渊宝剑落入手中。 “小千剑阵,锁定!” 随着尤兵爆喝,龙渊宝剑发出一声龙吟,与此同时,一道道剑光虚影自龙渊宝剑体表浮出,直指向西门无霸。 见到龙渊宝剑,西门无霸“咦”了一声。他手一抖,将尤兵甩出十丈开外,“小朋友,这把宝剑你是从何得来?” “是欧阳方前辈所赠。” “你说得话当真?” 西门无霸上上下下打量了尤兵一翻,“据老夫所知,在十六年前,陆战兵团的大统领欧阳方为保全兵族一脉,将自己与勾魂鬼范无救自闭于隐形通道之内。你所说的欧阳方可是自闭于隐形通道中的欧阳方?”西门无霸说话间,语气中充满了惊诧。 尤兵点了点头。他没有隐瞒,将事情向西门无霸简单地讲述了一遍。包括如何接受的欧阳方的传承,如何得到的龙渊宝剑,等等。当然,与仁将、魏仁杰、冰峰家主等人的瓜葛,尤兵只字未提,悄然省略了过去。 西门无霸听完,哈哈一阵大笑,“欧阳方那个老儿后继有人也算是一件幸事。也罢,为了故人,我破坏一次自己定下的规矩。” “什么意思?” “为保护西门残,我曾对外放过消息,如果有人威胁到我孙儿的安全,无论是谁,我都将定斩不饶。此次你触犯了我为人做事的底线,本应斩杀于你。念在你对西门残并无恶意且救过他的性命,我改变了初衷,打算废去你的修为。如今,念在你是欧阳方唯一传人的面子上,我再退让一步。” “此话怎讲?” “在我面前,能够坚持三招,我将放你离开人偶山庄。” 对于西门无霸来讲,这也许是给了尤兵天大的面子。可在尤兵听来,确是极大的刺耳。 西门无霸修为高深不假,自己触犯了西门无霸的“雷区”也不假,但他有什么权力废掉自己的修为? 想到这里,尤兵嘿嘿一阵冷笑,“如此说来,我要感谢西门老爷子手下留情了。” 西门无霸是何许人也,观其言、看其行,知道尤兵心中孕育着怒火,他也不生气,同样报以嘿嘿一阵笑声,“小朋友,等你年长一些,多经历一些世事,就会知道老夫对你并非刻薄。”西门无霸说着,目光看向那些直指向自己要害部位的剑光虚影,“记住,给你三招的机会,如果能够坚持住,我一定说到做到留你修为、放你离开!” “如果我能战胜你呢?” 什么?西门无霸险些被尤兵的话气乐,“小朋友,有志气!你如果能够能战胜我,不,如果你在五招内能与我打成平手,我将授权让你追查公孙虫记忆被封印的事情。” “就这么决定了!” 没等西门无霸话音落地,尤兵心神一凝,龙渊宝剑发出一道炫目的光彩。与此同时,直指向西门无霸的剑光虚影猛地光芒大盛,“西门老爷子,小心了!” 尤兵知道,对方是一个准一阶的修为高手。对于如此高阶的对手,尤兵没有一点战胜甚至是战平的把握。他唯有先下手为强,在强攻之下赢得一点先机。 嗡!嗡!嗡…… 尤兵念力操控之下,百十余道剑光虚影发出嗡鸣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西门无霸刺去。 “小朋友,你尽管拿出压箱底的招数,不要在乎老夫的安危。” 面对无以计数的锐利剑芒,西门无霸仍然是不躲不闪,仅仅是将大手轻轻一挥。 嘎巴!嘎巴!嘎巴…… 在一片嘎巴声中,那些有形有质的剑光虚影居然被西门无霸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一挥两断,并随之消失不见了。 好厉害的修为!好古怪的手段! 尤兵没敢迟疑,一缕神识注入剑柄之内。猛地,一米长的龙渊宝剑爆发出两丈长的金色剑芒,向西门无霸的脖颈处砍去。 如果说,尤兵刚刚驾驭的剑光虚影是一棵棵小草,那么,此时他挥动的龙渊宝剑就是一棵参天大树。面对龙渊宝剑袭来,西门无霸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换上的是一副凛然的表情。他依然没有躲闪,翻着眼皮见龙渊宝剑越来越近,猛地,他一声爆喝,“出!” 只见龙渊宝剑的破风之声戛然而止,而剑身则在距离西门无霸脖颈一尺处停了下来。 那是…… 尤兵定睛看去。他惊异地发现,龙渊宝剑赫然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牢牢抓住了…… j09 一连三招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九节 一连三招 那是谁的手? 西门无霸的双臂自然下垂,双手扶在桌面之上。而西门无霸旁边除了桌椅,没有一个人。 那么,抓住龙渊宝剑的手是谁的? 尤兵顾不上多想,一缕神识注入剑柄之中。刹那间,龙渊宝剑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龙吟之声。 “开!”尤兵大喝一声,打算以龙渊宝剑的锐利剑芒迫使那只手知难而退。然而,那只手似乎如钢铁般坚硬,不,应该说是比钢铁还要坚硬。在龙渊剑芒的刺劈之下居然没有受到一丝损伤。不仅如此,龙渊宝剑仿佛被扼住了“七寸”,龙吟之声过后,剑体周围光芒四射的剑芒居然慢慢消失了。 不好! 龙渊宝剑是尤兵压箱底的武器,没有遇到极大的威胁或远超自己的对手,尤兵是不会轻易使用的。这次之所以使用,是因为他意识到西门无霸是一座自己无法逾越的高山。面对高山,尤兵只能在仰止的同时倾其所有奋力一搏。 “小朋友,你已经一连进攻老夫两次。你要小心,老夫也要动手了!” 西门无霸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说话之间,只见凭空出现的那只大手微微一抖。尤兵只觉一股大力自剑体上传导过来。 尤兵“啊!”了一声,前胸有如被重击了一锤,心口一闷,嘴一张鲜血险些吐出口外。 坚持住! 尤兵一咬牙关,一缕更大的神识注入龙渊宝剑之内。 “你这是找死!” 见到龙渊宝剑又泛起金黄色的剑芒,西门无霸一声冷哼,凭空出现的那只强悍的大手猛地一抖,尤兵便如断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飞离了原地。 砰! 尤兵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后,倒飞着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是第一招。”西门无霸抬起右手,向尤兵伸出了一根手指。与此同时,那只凭空出现的手则消失在了空气中。 “还有四招!” 尤兵缓缓站起身,回应似的向西门无霸伸出了四根手指。 说实话,尤兵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在西门无霸强大的力道之下,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在了自己的胸前。霎时间,他的脑袋晕乎乎的,眼前金星乱冒。 “如果你后悔这场赌约,我可以话复前言,仅仅废了你的修为,而你则不用再遭此重罪。”西门无霸晃了晃手中的龙渊宝剑,说话间气息一凝,龙渊宝剑发出一阵嗡鸣声。 “不,我要和你赌下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奋力一搏,绝不认输。”尤兵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一道粗大的神识瞬间涌出了印堂。 “很好。老夫欣赏你的个性。不过,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样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 “谢谢西门老爷子点拨。我意已决,不追查出公孙虫记忆被封印的内幕,我决不罢休。” “这件事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受人之托,必办忠心之事。既然答应了人家,我就必须全力以赴去查找。” “答应了谁?” “不好意思,现在不能对你说。等时机允许,我再向西门老爷子细细讲述。”尤兵说着,漫出的神识化作一把巨锤,猛地向西门无霸砸去。 在西门无霸担任庄主这三十多年里,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一个“不”字。如今尤兵不卑不亢地拒绝了他的问题,西门无霸顿感一阵恼火。他哼了一声,见神识巨锤向自己顶门砸来,举起龙渊宝剑刚想迎接。他忽觉不妥,一抖手将龙渊宝剑向尤兵掷去,紧接着,青筋暴突的大手握成拳状迎了过去。 嘭! 听风阁酒楼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那撞击声中,西门无霸向后退出一大步,而尤兵可就惨了。 那柄神识巨锤被西门无霸弹起三丈多高,呈抛物线状向尤兵身后飞去。 尤兵出道以来,哪里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身体被神识巨锤带向了后方。 砰!砰! 又是两声闷响。一声是巨锤落地发出的声音。而另一声则是尤兵再一次撞在了墙壁之上。 也幸亏尤兵的身体被神识巨锤带移了原位,西门无霸抖手甩出的龙渊宝剑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尤兵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哇! 尤兵一张嘴,第二口鲜血喷将出来,瞬间染红了雪白的墙壁。 “第二招已过,再来!” 尤兵双手扶住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时,尤兵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特别是眼前的西门无霸,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再由两个变成了四个…… “小朋友,再过招你可就要危在旦夕了!” “西门老爷子,我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弱不禁风!”尤兵吐了一口血沫,目光一凝,“神识网!” 尤兵爆喝间,一张张由细若游丝的神识结成的大网铺天盖地地罩向了西门无霸。 “小孩子的把戏!”面对尤兵第三次攻击,西门无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凭心而论,相对于西门无霸准一阶的修为而言,尤兵使用的招数无论是杀伤力还是精妙程度,都要逊色几分。特别是在强弩之末运用的“神识网”,在西门无霸看来,与夏日的蜘蛛网无异,谈笑间便可“灰飞烟灭”。 所以,西门无霸在见到“神识网”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无可奈何于尤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执着性格;他无可奈何于这次再出手,眼前这个天资尚可的小朋友将会修为尽失。 怎么办? 见到尤兵的“神识网”越来越近,西门无霸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想到尤兵竟敢用自己的心头肉西门残进行要挟,西门无霸目光一冷——如果不杀一儆百,外界会怎样看待我人偶山庄,会怎么看待我西门无霸! 想到这里,西门无霸目光中现出一丝寒意,他的左手迎向“神识网”,右手则暴涨一丈,向尤兵的脖颈处抓去。 来得好! 见西门无霸左手已经触及“神识网”,尤兵心念一动,暗道一声“断念”,将“神识网”与自己断开,与此同时另一张“神识网”凝结而成,向西门无霸探来的右手裹了过去。 相对于巨大的“神识网”,西门无霸的手再大也无法挡住以柔克刚的“神识网”的包裹。眨眼间,两只手便被尤兵“神识网”裹挟在了其中。 “小朋友,还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 西门无霸尽管有些诧异,但艺高人胆大的他并没有在乎,他五指暴涨,打算用单手之力撕破两张“网”。 “西门老爷子,我还有一张大网,要网住你这条大鱼了!” 尤兵说着,将心念提升到极限,一张更大更结识的“神识网”铺天盖地地向西门无霸头顶盖去。 尤兵与西门无霸的对话,以及两人之间的过招仅仅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 见到第三张“神识网”向头顶罩来,西门无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原来,眼前这个被自己称为“小朋友”的毛头小子是在使诈!前两招使出,让自己误以为他已经黔驴技穷,没想到好戏才刚刚开始! 如今,西门无霸面临着两种选择。一种是先撕破束缚双手的“神识网”,再去抵御遮罩头顶的“神识网”。如果那样做,势必会有个时间差。头顶上的“神识网”势必会遮罩住自己的双眼。尽管这个时间差仅仅是瞬间的事情,但高手过招的输赢也仅仅在于是不是充分地驾驭和掌控那一瞬间。作为修为高手,西门无霸不敢冒此风险。 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西门无霸的目光中忽然精光一闪,一口精纯的内力自口中喷薄而出。 呜! 精纯的内力如同一阵狂风,居然把遮罩过来的“神识网”吹得偏移了原有轨迹,飘飘悠悠地落到了一旁,然后消失不见了。 一招奏效,西门无霸刚想说些什么,猛觉下体一震。他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一张大网遮罩而来,居然将他的双腿束缚住了。 这一下,西门无霸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如果说,在一名修为高深、德高望重的兵族领袖面前,自己落于下风,西门无霸尚能接受。可如今呢?对方仅仅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这让西门无霸情何以堪! 怒火攻心之下,西门无霸顾不得庄主身份,他一声爆喝,“开!”只见束缚双手双腿的神识网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崩断了。 “还有什么招数,小朋友尽管使出,老夫奉陪到底!”西门无霸说着,一步步向尤兵逼去。 还有什么招数?在西门无霸无尽威压之下,尤兵感觉自己真的是黔驴技穷了。第一招,他用了当年欧阳方赖以成名的龙渊宝剑,并加入了小千剑阵的技法。这是尤兵压箱底的功夫,但对于西门无霸毫无奏效。第二招,他用了十成十的修为。拼力一搏不仅没有见到起色,反而让自己吐血受伤。第三招,先以示弱的方式进攻,在对方麻痹大意后突下杀手。尤兵原以为这一招十拿九稳,没想到,西门无霸依然尽数化解。 怎么办?见西门无霸一步步逼近自己,而自己则一阵阵眩晕,尤兵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j10 意外转变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节 意外转变 面对西门无霸步步紧逼,尤兵后背紧紧靠在墙壁之上,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尤兵无计可施之际,酒楼的大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头梳抓髻的小脑袋冒了进来,“爷爷,你说话不算数!” 是西门残! 由于有西门无霸的吩咐,西门残不敢进入酒楼之内,但他听到酒楼内“叮叮当当”的打斗声,还是忍不住探进了脑袋。 “残儿,你说爷爷怎么不算数了?” “你刚刚与尤兵说过,只要他能抵住三招,你就不再废他修为,对也不对?” “我是说过。” “刚刚你和尤兵过了几招?” “这……”西门无霸一拖长音,“正好三招。” 说到这里,西门无霸用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目光凝视向尤兵:“小朋友,我孙儿提醒得极是。如今三招已过,你——”西门无霸一指尤兵,“可以出离人偶山庄了。刚才,你威胁我孙儿西门残之事,从此既往不咎。你走吧!” “多谢西门老爷子宽宏大量。”尤兵向西门老爷子拱了拱手,“不过,你也曾答应过我,如果我能挨过五招,你将让我探查公孙虫记忆封印之事。” 什么? 尤兵一开口,别说是酒店门外的西门残,就连城府极深的西门残也愣住了,“小朋友,你是什么意思?” “我自不量力,还想再讨教老爷子两招。” “尤兵,你这是找死!”门外的西门残叫了起来。 西门无霸怔了怔,回头瞪了西门残眼,“我说过,这里没有你的事,出去!”西门无霸一抖袖子,酒楼大门再次关闭。“尤兵,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门外,西门残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我再给一次机会,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人偶山庄,我保证你平安无事。”西门无霸将身子向旁边侧了侧,为尤兵留出一个出离的通道。 “不!” 尤兵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受人之托,必办忠人之事。既然有机会可以完成,我必当全力以赴争取这个机会。” “好,很好!老夫见你心意已决,自当给你这个机会。来吧,第四招!” 这一次,西门无霸不再犹豫,他将两只青筋突起的手平端于胸前,慢慢地向尤兵推了过去。 刹那间,尤兵感觉有一座无形的山巅压了过来,铺天盖地、迅疾而威猛。躲无可躲之下,尤兵心念急转,将念力陡然提升到极限。只见汩汩神识自他印堂处喷薄而出,转眼间就在尤兵与西门无霸之间形成了一堵神识壁垒。 嘎巴! 这声音极小极微。随着尤兵身体一震,神识壁垒轰然倒塌。 好厉害的西门无霸! 见到自己拼力形成的壁垒居然被西门无霸轻易碾压,尤兵心念再动,一堵、两堵、三堵、四堵……尤兵一口气,在自己身前瞬间形成了六堵神识壁垒。 按理说,六堵神识壁垒已经打造出了铜墙铁壁般的防护效果。但在西门无霸山巅般的碾压面前,神识壁垒顿时土崩瓦解,毫无抵御能力。 也罢! 见西门无霸的威压已经抵近身前,尤兵知道再多的神识壁垒也无法阻挡,他索性将身体一蜷,爆喝了一声“护”。印堂中漫出的神识刹那间像一条条毛线绳般,将尤兵缠绕起来,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神识球。 嘭!嘭!嘭! 随着几声巨响,神识球在西门无霸的无情碾压下,一根根神识分崩离析断裂开来,而躲在神识球中的尤兵则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神识每断裂一根,他的痛楚便会加重一分。 不行,再这样下去即便不被碾压成肉饼,也会吐血而亡。尤兵一咬牙关,想借助残存的神识球滚动一边,从而躲过西门无霸的威压。然而,在修为高手面前,哪留给尤兵半点机会。 尤兵的身子动了几动,不仅没有挪移开来,反而威压之势更猛烈了。只听“嘎巴”一声,一阵剧痛从尤兵腋下传来。 不好,肋骨断了! 尤兵暗自一惊。他刚想伸手探摸。又是一阵“嘎巴”声从尤兵身体的不同部位传来。 那是臂骨,那是腿骨,那是胸骨,那是肋骨! 坏了,如此下去,自己将必死无疑! 就在尤兵万分危急之际,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酒楼门外面传来,“爷爷,你快过来,我有急事!” 是西门残,是西门残的叫喊声! 随着西门残叫喊响起,尤兵身上的威压陡然消失。 咣当! 酒楼大门大开,与此同时,西门无霸苍老的声音从酒楼外传来,“残儿,你有什么急事?” “爷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尤兵对孙儿有救命之恩,你千万别忘记!” “你这个小鬼头!” 门外传来“啪”地一声轻响,紧接着是西门残装模作样的哭泣声,“爷爷坏,爷爷把孙儿的屁股打肿了!爷爷坏,爷爷把孙儿的屁股打肿了……” 西门残又救了自己一次。 尤兵暗自一声感叹。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多想,默默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肋骨骨折两根,胸骨骨折三根,右小腿腿骨骨折,左臂骨折,唯一完好的只剩下了右臂和左腿。 接下来的第五招怎么办? 尤兵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身体拖到墙边,斜依着靠在了墙壁之上。然后,他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疗伤圣药。 一粒、两粒、三粒、四粒、五粒……尤兵足足数出了十粒药丸,一口吞服了进去。 “小朋友,咱俩的赌约是否还要继续?” 西门无霸打完西门残屁股后,又转身回到了酒楼内。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不知道西门残的心意。同时,西门无霸更知道自己下手的分寸。屈指算来,对方那个叫尤兵的毛头小子身上至少有四、五个部位骨折。西门无霸不愿在一个伤者身上浪费时间,才故意这样问向尤兵。 “我……” 一股炙热之感沿着七经八脉正在向尤兵骨折的地方蔓延而去。如果能够有一炷香时间,那些受伤的部位必定可以完好如初。西门无霸能给自己时间吗?尤兵抬头看了看双手环抱于胸前的西门无霸,嘿嘿一笑:“前四招都已经挺了过来,最后一招如果放弃,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你的意思是……还要和老夫比试?” “当然!”尤兵右手一翻,那瓶盛放疗伤圣药的古瓷瓶瞬间落入空间戒指中。与此同时,他一伸手抓过身边的龙渊宝剑,身子一路趔趄地冲了过去。 尤兵知道,最后一招自己唯有拼力一搏,才能搏出一线生机。所以,这一次他强忍身体剧痛,将修为提升到极限,玩命地冲向了西门无霸。 俗话说,猪怕骑、人怕急。在一线生机的驱动之下,尤兵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般的怒吼,十几米的距离他转瞬间就来到西门无霸近前,“西门老爷子,得罪了!” 说罢,尤兵手中龙渊宝剑一抖,发出一道炫目的剑芒,直直向西门无霸的左胸刺去。 按照尤兵预想,西门无霸修为高深莫测,他依然会像刚才那样不躲不闪,用深厚的内力或者诡异的手段进行破解。谁料,尤兵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尾。 西门无霸的确依然没有躲闪,然而他并没有使出什么诡异的手段,只是他脸上现出万分惊异之色,眼睁睁地看着龙渊宝剑一寸一寸地刺了过来。 噗嗤! 龙渊宝剑锋利无比,剑刃从西门无霸的左胸刺入,又从后背洞出。 “啊!” 西门无霸一声闷哼,一口血箭自口中喷出。 “西门老爷子,你……”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尤兵大吃一惊,凝聚起来的最后一丝力气瞬间消失殆尽。尤兵身体一晃,瘫软在西门无霸的脚下。 此时的西门无霸随着血箭喷出,本来红润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他看了看自己胸前被洞穿的伤口,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正在挣扎的尤兵,一反常态地放下庄主的尊严,吃力地蹲下了身子。 “小朋友,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叫尤兵,与你的孙儿西门残是命换命的关系……” “尤兵……尤兵……尤兵……”西门无霸默默地念叨了两声,然后伸手向尤兵右手抓去。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酒楼门外,西门残听到大堂内安静下来。他心知不妙,再一次探头缩脑地推开了大门。见到西门无霸后背上有一个二指宽的伤口在汩汩流着鲜血,西门残急了,他“嗷”地一声蹿了进来,手指着尤兵喊道:“你敢伤我爷爷,我和你拼了!” “残儿出去,我和尤兵有话说。”西门无霸将头缓缓转向西门残。 “不,我要为你报仇!” 见西门残还想往前冲,西门无霸双眼一瞪,“你要是再不出去,爷爷就要真的生气了。”西门无霸一抖手,袖口“啪”地一下打在了西门残的脸上。 “爷爷,我……” “出去!”西门无霸忽然发出一声怒吼…… j11 一头雾水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一节 一头雾水 尤兵身体受到重创,但心智尚在。面对西门无霸突然之间的转变,他诧异无比。 要知道,那可是一剑穿身啊!如果没有极特殊的理由,西门无霸怎么会一动不动任凭自己宝剑刺中呢?还有,就是西门无霸重伤之后的态度,西门残想要为爷爷报仇,居然被他喝令离开。这个年逾六旬的老爷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在西门无霸的怒吼下,西门残纵使千般不愿,也不敢违背爷爷的命令,只好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酒楼大堂。 “小朋友,你究竟是何人?”在短短一炷香时间内,这句话西门无霸已经问了第三遍。 “我叫尤兵,来自兵族领地之外。前来兵族,目的是为了寻找母亲朱丹阳。” 西门无霸“哦”了一声,右手抬起向尤兵伸去。尤兵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要用宝剑阻挡,可当他看到西门无霸脸上难以言状的神色时,又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西门无霸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尤兵右手。蓦的,他一把抓住了尤兵的手腕。 “西门老爷子,你……” “别说话……” 西门无霸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压制着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他将尤兵的手拉到眼前,看了又看。目光始终落在尤兵的无名指之上。 在尤兵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青红颜色的戒指,戒指上面刻满了一道道的古怪条纹。它就是尤兵从尤家镇古宅地下得到的那枚空间戒指。 “西门老爷子,如果你想看,我摘下来你仔细观看便是了。” “好,你摘下来,我仔细观看。”尤兵本是一句客套话,西门无霸居然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尤兵摘下空间戒指,交在西门无霸手中。自己则趁着西门无霸观看之际,运用观想之法加速体内疗伤圣药的溶解,促进伤口愈合。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直到半柱香后,门外传来一阵对话声,才打破了酒楼大堂的寂静。 “爹,爷爷就在听风阁里面。他受伤了,而且伤势很重。” “胡说,你爷爷修为高深,在兵族领地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怎么会被他人重伤?况且,这里是人偶山庄,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爹,我说得是真话。爷爷不仅被人重伤,而且伤他的是个少年。” “啊……” 听到这二人对话,不用看,就知道他们是西门恨水和西门残父子。 听到他二人的对话声,西门无霸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调息打坐的尤兵,扭头向酒楼大门处喊了一声,“恨水,进来。” “是!”西门恨水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也许是急忙赶来的缘故,西门恨水衣衫有些不整,脑门上闪着亮晶晶的汗珠。 “爹,你……” “你看看这枚戒指。”没等西门恨水说完,西门无霸将尤兵的空间戒指递给了西门恨水。 “这似乎是……一枚空间戒指。”西门家族是何等家世,经得多、见得广,西门恨水一眼就认了出来。 “再看一看。”听语气,西门无霸似乎不满意西门恨水的回答。 西门恨水听出老爹的不满,他将戒指拿在手中,细细地感应着,“爹,它就是一枚空间戒指,而且是一枚带有家族密码的空间戒指。” “我问得不是这个!”西门无霸有些激动,“你看这枚戒指眼熟吗?青铜的材质,上面刻满古怪的条纹……” 西门恨水微微一愣,忽然惊叫出声,“爹,你是说它是……”西门恨水说到这里,目光一凝看向尤兵。西门恨水将尤兵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足有九九八十一眼,然后才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尤兵从观想状态中“醒”来,恰巧听到了西门无霸和西门恨水的对话。此时,在疗伤圣药的作用下,他腿骨、臂骨、胸骨以及肋骨基本愈合了。药效中那股温热依在,让人感觉舒适异常。 “西门老爷子,刚才那一剑我是无心之失,请老爷子见谅。” 听到尤兵愧疚的话语,西门无霸笑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胸,见鲜血尚未止住,随手点了几处穴道,“此等小伤不碍事、不碍事。”西门无霸说着,声音陡然提高,“恨水,将尤兵公子请到我的书房,我稍后就去。” “是。”西门恨水应了一声,想要伸手将尤兵搀扶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尤兵婉拒了西门恨水伸过来的大手,腰眼一用力,便站了起来。 “不错,有先祖之风。”西门无霸哈哈一笑,便大步走出了听风阁酒楼。 什么意思?他指得先祖是何须人也?尤兵感觉一头雾水,想要询问其中缘故。可西门无霸走了,而陪着自己的西门恨水却是笑而不答。 ………………………………………………………… 西门无霸的书房不大,房内只陈设着一些床柜、桌椅、花架等简单的必备物品,毫无起眼之处。如果非要找出一些鲜亮的物件,就是书房内摆放的一棵生机盎然的盆栽。 那棵盆栽硕大无比,高度足有两米,枝干海碗粗细。由于生长年代过久,树皮已经龟裂,弯弯曲曲宛如一部看不懂的天书。在盆栽的顶部,长满了无以计数的怒放的花朵。花朵呈大红颜色,散发着浓郁的芳香。 尤兵进入书房,闻到盆栽的芳香之气,精神不觉一振。他刚想走近盆栽细看,西门恨水却先一步伸出右手,“尤公子,请到那边坐。”西门恨水指了指距离盆栽较远的一把罗圈椅。 “好的。”尤兵尴尬地笑了笑,顺从地走了过去。对于此等细节,尤兵并没有在意。他的目的很简单,争得西门家族特别是西门无霸的准允,探查公孙虫记忆封印的内幕。同时,他还衍生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在听风阁酒楼中,西门无霸为什么对自己的空间戒指如此感兴趣。难道说西门无霸与六百年前欧阳辅仁的两个徒弟——索超索跃有什么关联不成? 坐在书房内,尤兵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陪同的西门恨水似乎知道尤兵想要问什么,总是“旁顾左右而言他”,被他巧妙的绕了过去。 尤兵不傻。知道西门恨水不想正面回答,他只好按下心头疑惑,静静等待着西门无霸的到来。 时间不长,随着一阵脚步声,西门无霸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年逾九旬的佝偻老人。 “爹,如此大事你怎么把他叫来了?”见到佝偻老人,西门恨水显得有些诧异,不满地说道。 “老吴头是咱们人偶山庄的最长者,况且他半辈子都在从事庄志编纂,对咱们祖上发生的事情比其他人清楚得多。我不请教他,还能请教何人?” 听到西门无霸对自己如此肯定,那个被称作“老吴头”的老人不由自主地挺了挺佝偻的身躯,昏黄的目光向西门恨水瞟了一眼:“恨水少爷,我老吴头是看着你、看着你家公子西门残以及你老爹西门无霸光屁股长大的。尽管我不是你们西门家族之人,却对你们西门家族的过往有些了解。如果对我心存疑虑,你尽管开口,那小老儿告辞便是。”说着,老吴头转身就要离去。 “老吴头,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小孩子置气。”作为一庄之主,被人家说看着自己光屁股长大,西门无霸有些尴尬。但见到老吴头想要离去,不由得瞪了西门恨水一眼。 “老吴头,是我西门恨水不懂事,请老吴头原谅。”西门恨水倒也识趣,慌忙闪到门口处,拦在了老吴头的去路。 见西门恨水服了软,老吴头似乎心满意足了。他嘿嘿一笑,没再搭理西门父子,转身向尤兵方向走了过去。 对于老吴头,尤兵从未听说过。听到西门父子之间的对话,以及老吴头的言语,尤兵明白了七八分。见老吴头向自己走来,尤兵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老吴头,我叫……” 没等尤兵报出名姓,老吴头摆了摆手,“小伙子,对于我来说你叫什么无所谓,我年岁大了记性不好,你即使说了我也记不住。我来的目的是……”老吴头说着,目光落在了尤兵的右手无名指之上。 他也是来看空间戒指的! 尤兵的心中没有来由地一紧,不自主地将右手伸到了老吴头的眼前。 老吴头也不客气,伸出双手将尤兵的戒指摘了下来,拿到亮光处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后,老吴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西门无霸。见西门无霸点了点头,他颤颤巍巍地从袖口中抽出一个古朴老旧的卷盒。卷盒仅有两指宽、半尺长,由于年代久远,散发着阵阵腐朽的气息。 “老吴头,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老吴头推开西门恨水的手,将卷盒慢慢打开。 尤兵伸着脖子,向卷盒里面看去。卷盒里面是一幅已经泛黄发黑的画卷。老吴头将画卷展开,尤兵看到画卷上画得居然是一个人和一条狗…… j12 桃园结义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二节 桃园结义 人? 狗? 尤兵看到画面时有些诧异,不知道西门无霸和这个老吴头想要做什么。可当他细看画卷上人和狗的模样时,不禁大吃一惊。 没想到,老吴头展开的画卷中,那个人像极了青铜寝殿中公主吴桐的人奴苏骥,而那条狗则更像阿三的肉身——那只毫不起眼的小土狗。 怎么回事? 苏骥和阿三怎么联系在一起了?而且还以古画的形式被保留在人偶山庄之内? “小伙子,你看看这位古人的右手。”老吴头也许是年纪过大导致老眼昏花的缘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厚重的放大镜对着画卷照了又照,同时将身子向旁边一侧,为尤兵让出了一些空间。 尤兵走上前去,顺着老吴头手指的部位看去,不由更为吃惊。只见画像上,苏骥的右手无名指上赫然勾画着一枚青铜戒指。那样式居然与尤兵手中这枚空间戒指一般无二。 “不可能!” 尤兵不禁脱口而出。自己这枚青铜戒指是从尤家镇古宅地下二层得到的,它的原主人是欧阳辅仁的大徒弟索超。这枚戒指怎么会在苏骥手中?尤兵不相信天底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尤公子,你再看看这位古人的左手。”身后,西门无霸轻声提醒着。自从发现尤兵手上的空间戒指后,西门无霸不自觉地对尤兵的称呼由“小朋友”改为“尤公子”了。 左手?尤兵凝目光看去。画卷上的古人左手上也赫然勾画着一枚青铜戒指。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尤兵清楚记得,他在走出隐形通道登顶冰峰时,在冰峰家族的会客厅里,冰峰家主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上的空间戒指为索超之物。同时,冰峰家主将自己的戒指与尤兵的空间戒指合并在一起,产生了一道细微的电流,并在电流上方出现了一个豹头、环眼、蒜鼻、厚唇的模糊头像…… 在冰峰家主那里,尤兵得知手中的空间戒指为一对。而如今,在人偶山庄的古画中,他居然印证了这一结论。这如何不让尤兵发愣。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尤兵终于明白了西门无霸看到自己的空间戒指后产生强烈反应的原因。 见到尤兵吃惊的样子,西门无霸轻咳了一声,“老吴头,你可以回去了。注意,这些都是祖上之物,你千万要保管妥当。” “西门庄主,你尽管放心。我为西门家族效劳了一个甲子时间,何曾出过半点闪失。”听老吴头的口气,似乎对西门无霸的嘱咐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书房。 见老吴头走了,西门无霸示意西门恨水到门外警戒,然后脸色一正看向尤兵,“尤公子,你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 “当然可以。”尤兵本以为西门无霸会继续盘问自己以及手中空间戒指的来历,没想到他会向自己讲故事。我倒要听听他能说些什么?想罢,尤兵走回座位,慢慢坐了下来。 “尤公子,你听说过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吗?”西门无霸悠悠问道。 “当然听过,说得是三国时期刘备、关羽和张飞的事情。这与你要讲述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尤兵反问道。 “当然有关系。”西门无霸双眼一眯,似乎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在我们兵族,也有过类似于桃园结义的事情。那是在千年以前,我们的祖上西门氏和当今兵王的祖上欧阳氏等一众百姓因兵荒马乱无意中逃到这里。那时,兵族领地尚处于一片荒芜,到处都是狼虫虎豹以及一些未开化的人类。俗话说,苛政猛于虎,再加上外界连年不断的战事,众人一商量,与其被外面的军队杀死、被官府的税官逼死,倒不如隐居于此,不再与外界联系。” “如此说来,他们找到了一个世外桃园。” 西门无霸苦笑了一声,“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什么意思?” “这里的狼虫虎豹不可怕,这里未开化的人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里出现了一系列诡异的事件。” “啊?”尤兵微微一愣,看向西门无霸。 西门无霸摇了摇头,“刚开始来到兵族领地的时候,我们祖上一行大约有二三十号人,时过不久,每天便会不定时地失踪人口。” “难道是被狼虫虎豹吃了?或者是被未开化的野人掳去了?” “当时也有人这样说。不过,被狼虫虎豹吃掉会留下血迹,被野蛮人掳去也应该有反抗的蛛丝马迹,而那时大家寻遍了周边地界,却未发现任何痕迹。不到一个星期的光景,二三十号人仅仅剩下了包括我们西门祖上以及兵王祖上在内的三个人。” 怎么办?外面兵荒马乱,这里又接连发生离奇的失踪事件,这让三个人苦恼万分。思来想去,最终兵王的祖上欧阳氏决定要查出失踪的真相。毕竟,失踪的二三十人中大多是三个人的妻儿老小和亲朋好友,如果这样逃跑,岂不是愧对亲人?为此,三个人发下毒誓,不查出真相绝不罢休。同时,三个人歃血为盟,成为了异姓兄弟。 “兵族的祖上欧阳氏为大哥,我们的祖上西门氏为二弟,第三个磕头结拜之人年纪最轻为老三。” 从那天开始,结拜的三个人在兵族领地开始了一寸一寸地搜索。为了防止再有人失踪,三个人饮食起居均不离左右,吃饭在一起吃,睡觉在一起睡,就连去厕所也是一个人方便,另外两个人放哨。 “就这样,三个人平平安安地过了半个多月时间。这半个月时间里,他们尽管搜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仍然不见亲人失踪的任何线索。” 就在三人失望之际,一日,天空雷声滚滚、闪电连连。让人奇怪的是,如此天气,天空中却没有半点乌云,反而是五彩斑斓,如同水粉画一般绚丽。 听到这里,尤兵感觉这个场面有些熟悉,他禁不住问道:“是不是有一把斧子从天上掉了下来,将地面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对。”西门无霸有些疑惑尤兵是如何知晓的,但他没有追问,补充道:“在斧子落下之前,我们的祖上看到有位女仙人飞身而出,飞上了九霄云外。” 尤兵点了点头。他知道,西门无霸口中的“女仙人”一定是想要查找幕后黑手的公主吴桐。“后来呢?” “见到天降神斧和女仙人飞升,祖上三个人大惊,倒头便跪了下去。当我们的祖上西门氏抬起头时,发觉他们的结拜三弟不见了。” 什么?尤兵心念急转,问道:“你祖上的义弟叫什么名字?” “苏骥!” 听到这个名字,尤兵不由地站了起来。怎么会是他?西门无霸的话解开了尤兵心头一个难以破解的谜团——这个苏骥到底是何许人也?原来,苏骥的前身是逃荒到兵族的一个难民。 想到这里,尤兵又觉得有些蹊跷,“西门老爷子,既然苏骥与你们祖上和兵王的祖上在一起,为何他会失踪?” “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听父一辈讲,在祖上三人跪拜神斧和女仙人时,周围刮起一阵狂风。我祖上隐约听到苏骥轻哼了一声,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尤兵想对这一细节再进行深入地盘问,可西门无霸似乎无意过多描述,话锋一转,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天现异象、女仙人飞升、三弟消失……在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发生如此众多诡异的事情,让西门氏和欧阳氏大惊失色。他二人手忙脚乱地寻找了一翻,见毫无线索可查,且当时錾金斧刚刚劈开大地,巨石乱飞、爆炸声不断,他们只好向安全地带跑去。 “他们这一跑,便是半天时间。直到跑出錾金斧的波及范围,二人才收住了脚步。” “后来怎样了?”尤兵问道。 “后来西门氏和欧阳氏多次到苏骥消失的地方寻找。他们不仅没有发现苏骥消失的线索,反而錾金斧劈砍大地留下的裂缝也消失不见了。后来西门氏和欧阳氏多次到苏骥消失的地方寻找。他们不仅没有发现苏骥消失的线索,反而錾金斧劈砍大地留下的裂缝也消失不见了。” 尤兵“哦”了一声,对于西门无霸的疑惑,不觉有了答案。吴三声说过,为了镇压地下异种,公主吴桐将青铜宫殿搬到了地下裂缝中。西门的祖上和兵王的祖上没有再找到地下大裂缝,一定与这个原因有关。 想到这里,尤兵心中忽然一动,“西门老爷子,既然当时如此危险,你们祖上为何要在这里繁衍生息?” “这件事一言难尽。”西门无霸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似乎在考虑说与不说。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尤兵戴得空间戒指上,“我们祖上之所以定居于此地,是因为苏骥的原因!” “什么?你不是说苏骥消失不见吗?” “对,他的确消失不见了但后来他又突然出现了……” j13 西门家世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三节 西门家世 听了西门无霸的讲述,尤兵得出了三条信息。 第一,苏骥在与公主吴桐发生苟且之事后,他并没有死或者变成青铜人像,而是跑了出来。经过辗转,又找到了西门无霸的祖上西门氏和兵王的祖上欧阳氏。同时,苏骥还带回了当初失踪的那二三十号人。不过,那些被找回的人精神受到极大创伤,似傻似呆,如同人偶。为了生存,三兄弟只好在附近盖下居所,并起名为人偶山庄。这就是人偶山庄名称的由来。 第二,关于戒指和黑狗阿三。戒指为苏骥从地下大裂缝中逃出来时所得,的确为一模一样的两枚。两枚戒指交互在一起,的确能够产生一道细微的电流,且电流上方能够出现一个豹头、环眼、蒜鼻、厚唇的模糊头像……至于那个头像是何须人也,西门无霸无从得知,只是推测与苏骥在地下大裂缝中的遭遇有关。 说到黑狗阿三时,西门无霸更是一句话带过——那条小土狗为苏骥从地下大裂缝中带出的,并且在十几年前出现过一次。尤兵一下子明白了,当初洗兵城发生“异狗事件”时,人偶山庄之所以要求陆战兵团为其猎捕黑狗阿三,原因在于此。 第三,关于圣祖人偶。据西门无霸所说,人偶山庄庄头的巨大人偶、西门祠堂内的水晶人偶以及密练功法产生的能量人偶均与苏骥有关。在西门祖上等人进入兵族领地之前,他们仅仅是一众普通百姓,而苏骥从地下大裂缝中出来后,就变成了绝世高手。 “后来怎样了?”尤兵问道。 “兄弟三人建立人偶山庄后,我们的祖上西门氏和兵王的祖上欧阳氏产生了分歧。欧阳氏不甘久居于此,想要去外面闯荡历练;而我们的祖上西门氏则以家大业大为由,不同意欧阳氏的想法。那段时间,两兄弟争辩得不可开交。作为第三方,苏骥只好出来调停。在调停无果的情况下,苏骥只好陪同兵王的祖上出去闯荡。若干年后,欧阳氏成为了第一代兵王,而苏骥不知何故又一次消失不见了。” “对于苏骥在大裂缝中经历的事情,你都知道什么?” 西门无霸摇了摇头,“我所说的事情都是口口相传,没有史料记载。至于苏骥在地下大裂缝中发生的事情……”西门无霸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有些迟疑地说道,“他曾遭遇过生死劫难,似乎被一个叫‘异种’的怪物掳掠过。” 什么? 尤兵心中暗惊。公主吴桐之所以将青铜寝殿挪移到地下大裂缝中,其目的就是为了镇压那个所谓的异种。没想到,苏骥居然与神秘莫测的异种有过交集。 “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尤公子实在抱歉,我听到的仅仅是这么多。至于更多的细节,我着实无法提供。” 西门无霸的话让尤兵有些失望。不过,尤兵依然好奇,“西门老爷子,既然苏骥失踪了千年,你为何能够一眼就认出我与苏骥有关联?” 西门无霸笑了,“很简单。自从苏骥失踪后,我们祖上曾有过交代,凡是见到青铜戒指且能够运用青铜戒指者,即为苏骥的后人,让我们一定要热情招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尤兵心中一喜。喜得是一枚小小的空间戒指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往事,且自己误打误撞成为了人偶山庄的坐上宾。同时,尤兵更加疑惑——如果这枚空间戒指为苏骥所有,那么苏骥与欧阳辅仁的两个徒弟索超索跃又是什么关系?而自己能够轻松逾越家族密码运用空间戒指,难道自己真如当初的冰峰家主所说,与索超一脉有血缘关系吗? 想到这里,尤兵的眉头不由皱出一个“川”字。 西门无霸的眼光是何等锐利,见尤兵沉默不语且脸上现出凝重的表情,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事,试探性地说道:“尤公子,既然你我之间有如此深厚的渊源,你的事情就是老夫的事情,有什么话尽管开口。” “这……”尤兵略一迟疑,抬头看向西门无霸,“我此行的目的是探查公孙虫记忆被封印之事。如果西门老爷子能够知无不言,我将万分感激。” “好说,好说。”西门无霸哈哈一阵大笑,冲着门外喊道:“恨水进来,你向尤公子说一说查到的事情。” “是。”门外,西门恨水应了一声,推门走进了书房。 经过西门恨水一翻讲述,尤兵才渐渐知晓了关于公孙虫的事情。 公孙虫,三十有二,洗兵城土着人,其父为人偶山庄护院,其母在公孙虫两三岁时莫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俗话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由于公孙虫自幼失去母爱,加之其父每天在人偶山庄值守,使得公孙虫人性渐失,逐渐产生了野性。什么小猫、小狗、小鸡、小鸭,被他以*的名义,在他手中死去的不计其数。发展到后来,公孙虫每每经过小动物,小动物无不惊慌逃窜,或是匍匐于地、不敢动弹。 西门无霸听说此事后大为好奇,命令手下将其带来。公孙虫尽管野性十足,但瑕不掩玉,骨骼惊奇再加上聪明伶俐,让西门无霸很是喜欢。于是,西门无霸破例收下公孙虫,成为了他第二个记名弟子。 “千年前,我们祖上西门氏有过遗训,人偶秘籍为西门家族不传之密。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为此,老爹煞费苦心,结合公孙虫的习性特点,传授了一套秘术,名曰‘六禽戏’。” 什么?听到西门恨水讲述,尤兵有些发愣。在他的印象中,史上曾有过“五禽戏”的说法。据《后汉书?方术列传?华佗传》记载,“五禽戏”为华佗所创。其原文为,“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那么,“六禽戏”又为何故? 见尤兵好奇,西门恨水面现得意之色,“尤公子,对于外界而言,人偶山庄的三大圣祖人偶闻名于世。殊不知,经过千百年的发展演变,我们祖上收集和创造的杂类技法也是数之不清。这六禽戏就是结合华佗创造的五禽戏,引入蛇的技法而形成的。” 蛇?尤兵的思路顿时被打开。怪不得在外兵城时,公孙虫建造了神龙剧场,并以精妙的耍蛇手法招引具有伤口快速愈合能力之人,原来他有如此背景。 想到这里,尤兵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绕过西门恨水,看向了西门无霸,“西门老爷子,公孙虫在外兵城如此胆大妄为,原来是有你在撑腰。” “尤公子,事情不能以偏概全,这其中也是我们不得已而为之的隐情。”西门恨水挡在西门无霸面前,迎上了尤兵的目光。 原来,公孙虫在三十岁之前始终跟随西门无霸在人偶山庄修习。去年,有一则奇闻从弩兵城传到洗兵城,说是弩兵城的仙缘庙突然坍塌,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宫。庙宇之下存在地宫本不是一则奇闻,它之所以称为奇闻,在于地宫的奇幻作用——无论人还是动物,凡是身有残疾者进入地宫,均能体态康健、残肢断臂复原如初。一时间,这则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同时也传到了西门无霸耳朵之中。 这件事会是真的吗?西门无霸有些怀疑。由于十几年前,仙缘庙的方丈曾经来到人偶山庄,推演过西门祠堂内每年一度的“仙缘”奇事,所以西门无霸打算让自己的孙儿西门残去仙缘庙碰碰运气。就在临出发前夕,身在墨兵城的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忽然飞鸽传书,说如今的弩兵城甚是异常,西门残如果前去恐怕会遭遇危险! 怎么办? 一边是哥哥的忠言相告,一边是孙儿的残体康健。西门无霸有如一架摇摆不定的天平,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师傅,这件事弟子有个主意!”公孙虫挺身走了出来,他建议找个残疾人代替西门残去仙缘庙的地宫试上一试。顺理成章的,公孙虫肩负起了这项秘密任务。 “二师兄整整去了两个月,等他回来的时候,全身是伤,带去的残疾人试验品不知所踪。万幸的是,二师兄此次前去弩兵城虽然没有成功探出仙缘庙地宫的玄奥,但带回来了两样奇物。” “什么奇物?” 听到尤兵问话,西门恨水下意识地看了他老爹一眼,见西门无霸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是一本关于残体助生的秘籍和一张标有人偶山庄地下通道的地图。” 对于残体助生的秘籍,尤兵曾听冰峰十八说过,说秘籍的原理与细胞分裂有关。那么,标有人偶山庄地下通道的地图又是怎么回事? 尤兵忽然想起自己在地下的经历,不禁问道:“祠堂享堂内坍塌的那个通道出口可曾被地图标记?” “标记了,但我们却不知如何打开。” 什么意思?听到西门恨水的话,尤兵愣住了…… j14 意外事件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四节 意外事件 在西门祠堂的地下通道内,尤兵曾有过一个疑惑,西门无霸为准一阶的修为高手,按照常理来说,如此高阶的存在已经达到了知微见着的程度。别说是十几米外的尤兵,就是更远处的一只小苍蝇、一只小蚂蚁,他都应该感知到。为什么当时的西门无霸在进入享堂时,未发现自己的存在? 如今西门恨水提到,祠堂内的通道被公孙虫寻来的地图标记了,却无法打开。这让尤兵不禁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为什么打不开?凭你父子的修为,寻找并打开通道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尤兵脱口问道。 “尤公子,你有所不知……”西门恨水说这话时,目光再一次投向西门无霸。 西门无霸同样有些犹豫,不过,他迟疑片刻对西门恨水说道:“从祖上与苏骥的关系来讲,咱们与尤公子不是外人,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吧。” 晕!听了西门无霸的话,尤兵从中听出一层话外之意——那就是自己为苏骥血脉传承。这种推论是真的吗?尤兵有些哭笑不得。 “是。”西门恨水应了一声,“尤公子,自从我们祖上在这里建立人偶山庄,历代庄主延传下一个‘三个不允许’的规矩。” “什么是‘三个不允许’?” “除了特殊情况,西门家族以外的人不允许进入祠堂;在西门祠堂的第三层享堂和第四层寝堂内不允许使用术数;水晶人偶不允许被移出享堂。” “你家祖上为什么会定下如此规矩?” 如果说不允许外姓人进入享堂,目的是为了维护西门祖上的*肃穆;不允许水晶人偶挪移出享堂,是为了抵御外敌或防守享堂,那么,西门祖上不允许任何人在享堂和寝堂内使用术数,目的何在? 尤兵忽然打了个激灵。自己曾在享堂的地下通道内运用过神识,神识属于术数的一种,而通道在享堂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尤兵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想法——也许,激发水晶人偶防御功能的是修习者的术数。换句话说,术数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可以引动水晶人偶的预制机关,而运用术数之人则是水晶人偶的防御对象。 也许是没有想到尤兵会接二连三地提出匪夷所思的问题,西门恨水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尴尬的表情,“尤公子,‘三个不允许’是祖上传下来的遗训。这种遗训就如同男左女右、长者为先等礼仪礼数一样。至于为什么要男左女右,为什么要长者为先,这让后人如何探究?” 西门恨水的话貌似有些道理,可在他的老爹西门无霸听来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不禁暗叹了一声,刚想对尤兵说些什么,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庄主,恨水少爷,公孙虫那边有动静了。”门外,一名护院走到书房门前,他没有敲门,而是站立在门外,低低地说了一声。 “什么动静?”西门恨水问道。 “回公子的话,公孙师兄出离了住所,向人偶山庄庄口方向而去。”门外护院回答。 “爹,我去看看。” 西门恨水刚想离去,西门无霸沉声说道:“尤公子此次前来人偶山庄,目的就是为了公孙虫,让尤公子与你一同前往。” “爹,这是咱们人偶山庄的事情,劳烦尤公子费心,于情于理恐怕……”西门恨水说得话尽管很婉转,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明白无误——不管祖上与苏骥的关系如何,如今的尤兵是个外人,人偶山庄内部之事不便插手。 “放肆!” 西门无霸瞪了西门恨水一眼,“尤公子不是外人,你少在这里聒噪。还不赶紧陪同尤公子一起去!” “是!”见西门无霸面带怒气,西门恨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向尤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对于西门父子的对话,尤兵感觉像是一场表演。西门恨水明摆着不想让自己接触甚至是知晓人偶山庄的事情,而他的老爹西门无霸则外表敞亮异常,而实际呢?尤兵感觉此人隐隐透露出欲盖弥彰的成分。 人偶山庄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尤兵想问,却不知问谁,也不知该怎样问。于是,尤兵跟随着西门恨水,走出了西门无霸的书房。 ………………………………………………………… 人偶山庄的入庄口与普通山庄不同。普通山庄庄口的整体走势或是平直或是呈一条外凸的弧线,外面再配以一道易守难攻的护庄河流。而人偶山庄的入庄口则整体向内凹陷,加之周围庄墙的垛口犬牙呲互,远远看去如同一张大嘴,吞噬着每一个进入人偶山庄的人。 人偶山庄入口之外,是一片开阔的场地,场地中央摆放着一尊高约百丈的人偶塑像。也许是人为原因,以巨型人偶为中心,方圆千丈之内堆积了一圈山石。山石仅有一尺多高,形成了一个天然开放式的校军场。 尤兵跟随西门恨水来到庄口时,校军场站了黑压压的一圈人。“二师伯,上面危险!”“二师兄,你再不下来,就要受到庄规责罚了。”“二……” “不,小师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公孙虫尖锐的声音从围观人群中传出,显得很是刺耳。 “这个公孙虫真是胆大妄为!”“我看公孙虫是要疯了……”“唉,这就是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听到校军场传来的议论声,西门恨水不禁一愣,唤过一名护院,“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恨水公子的话,刚才,公孙虫从山庄内出来。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要办。可公孙虫走到校军场时,若兰小姐拦住了他,与他耳语一翻,公孙虫便成了这个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与西门若兰有关?”西门恨水说话时,眼中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仅仅是猜测,仅仅是猜测……” 那名护院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想要解释,但西门恨水哪给他解释的机会,一把推开那名护院,大步向围观人群走去。 尤兵没有动。他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拨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人群中央高大无比的人偶塑像。那尊圣祖人偶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袍,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十分奇特却显得威武异常。这副尊容怎么如此眼熟?尤兵对人偶面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是冰峰家族!尤兵记得,冰峰大、冰峰六以及冰峰十八就是这副面孔。还有索超、索跃两兄弟遗留下来的两枚空间戒指,它们之间交互感应,也能产生一尊如此模样的能量影像。 就在尤兵吃惊之际,一道身影自人偶底座上一跃而起,如弹丸般沿着巨型人偶的肢体向上攀援着。 那是公孙虫! 屈指算来,尤兵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公孙虫了。但公孙虫细长的身材、在光线下反射青光的脸,尤兵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公孙虫,你想亵渎圣祖人偶不成?” 西门恨水在人群中一声爆喝。 听到“亵渎圣祖人偶”这六个字,公孙虫向上攀援的身形明显一滞。他身体悬空,双手抓巨型人偶的腰带,低头向下面看了一眼,见是西门恨水,他脸上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恨水师弟,若兰师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要为她办到。” “你想要做什么事情?” 见公孙虫还想向上攀援,西门恨水脸色显得异常凝重。他右手不自觉地向腰间摸去。 “恨水公子要出手阻止公孙虫了。”有人看得清楚,西门恨水腰间是一条如同蜷曲蟒蛇般的鞭子。 “我来告诉你!”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西门恨水身后响起。 听到那声音,西门恨水伸往腰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转瞬间脸上便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若兰表妹,你是不是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拿公孙师兄开涮?” “不是我拿公孙师兄开涮,而是他愿意帮我做事。”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妙龄女子。按理说,二十岁的女人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应该给人以阳光、青春的感觉。而她不然。尽管这个女子杏眼、玉鼻、朱唇,五官甚是端正秀美,但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阴冷气质,让人在炙热的阳光下也情不自禁地产生阵阵寒意。此人正是西门恨水的表妹西门若兰。 “公孙师兄在帮你做什么事情?如果被我爹知道他胆大妄为攀爬圣祖人偶,岂不被打烂了屁股?” “表哥,公孙虫帮我在做什么,那是我的事情;至于他是不是受到庄规责罚,那是庄主的事情。这两件事似乎都与你没有关系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西门若兰毫不留情面地怼回,这让西门恨水大失颜面,一股怒火不由在心头冉冉升起,“表妹,表哥劝你一句,说话做事不要不留余地,否则的话……” 没等西门恨水说完,西门若兰小腰一叉,冷冷回敬道:“不然的话,你能怎样?” “你……”怒火一下子顶到了西门恨水的脑门,下意识的,他的右手再次伸向了腰间…… j15 谁是无赖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五节 谁是无赖 对于西门恨水来说,他在人偶山庄中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态。 一种是准庄主的心态。按照人偶山庄子承父业的传统,庄主的位置迟早要交由他来继承。在这种心态驱使之下,西门恨水自小就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优越感,无论是对待晚辈、同辈还是长辈,说话办事总会流露出居高临下的语气和态度。 对于西门恨水的这种心态,大多数人都是一笑了之。都知道,从“准庄主”到“庄主”只有一步之遥,说不定哪天人家西门恨水的“准庄主”的“准”字就会去掉。所以,受了委屈的西门族人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权当这些委屈是对未来庄主的一种尊敬。 西门恨水还有一种心态,那就是逃避的心态。为什么要逃避,其原因与他的名字“恨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按照西门族谱排序,西门无霸一代为“无”字辈,西门恨水一代为“铁”字辈。然而,西门无霸却置族谱于不顾,为自己的孩子起名为“恨水”。 为什么叫“恨水”?名字中加入“恨”字,似乎有着苦大仇深的寓意。西门恨水曾多次问过西门无霸。面对追问,西门无霸先是不语,被追问急了,他便瞪起眼睛,“早知道你如此多话,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叫‘闭嘴’,省得你整日在我耳边聒噪!” 见老爹翻了脸,西门恨水便深切体会到西门无霸的一个禁忌——那便是不要问关于自己姓名的事情。不过,日久天长西门恨水从老辈人谈笑中得到一条线索。之所以起名为“恨水”,大概、似乎、可能与一个名字中有“水”的人有关,意寓为“恨水成冰”。 会是这样吗?西门恨水持着高度怀疑的态度,开始了对名字中有“水”之人的寻找。经过一翻查寻,在人偶山庄数万名男女老幼中,有五个人名字中带“水”。其中,三个人的年岁比西门恨水小,自然排除在外。另外两人中,一个已经身故,而另一个就是西门若兰的母亲、西门无霸的远房表妹白弱水。 有了“恨水”的怀疑,西门恨水时不时地会向白弱水一家瞄上一眼。他发现,白弱水似乎有什么隐疾,无论人偶山庄或是西门家族有什么大事小情,几乎看不到白弱水的影子。而她的女儿西门若兰,西门无霸则厚爱有加。如果西门恨水与西门若兰犯同样的错误,西门若兰可以享有豁免权,西门恨水只能接受应有的惩罚。久而久之,西门恨水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似乎不是西门无霸亲生,而西门若兰才是。 见到西门若兰冷若冰霜、当仁不让的样子,西门恨水怒从心起,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西门恨水,你理屈词穷,难道要对我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动粗不成?”西门若兰脸上的寒意更浓了。 “若兰表妹,既然说我以大欺小,我就以大欺小了!”众目睽睽之下,西门恨水着实难以咽下这个恶气,他“嗤”地一声抽出腰间软鞭,想要挥鞭冲开西门若兰的阻拦。 “你敢!” 西门若兰也瞪起了眼睛。她娇躯一晃,瞬间逼到西门恨水眼前。 “若兰表妹,你不要逼人太甚!” “是你逼人在先!” “你……” 就在场面陷入紧张之际,一道神识自人们头顶上方悄然掠过。紧接着,正在向上攀爬的公孙虫忽然惊呼出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犹如断线的风筝般从二三十米的高空坠落下来。幸亏围观的人距离不远,也幸亏其间不乏西门家族的修为高手,只见一道人影瞬间拔地而起,双臂平伸将公孙虫稳稳地接在了手中。 “是谁在暗中使用手段?”西门若兰是何等眼力,杏眼一瞥间,便发现了神识的存在。 “若兰小姐,你好,不才是外姓人尤兵。” “尤兵?” 看样子,西门若兰没有听说过尤兵的名字,她默念了一句,顺着声音抬头向远处看去。 只见尤兵坐在一块山石上,翘着二郎腿,口中不知什么时候叼了一根长长的猫尾草。 “若兰小姐,好久未见!” 见西门若兰转身看向自己,尤兵吐出了猫尾草,慵懒地抬起右臂,用右手食指向西门若兰勾了勾。 “你我曾经见过?” 听到尤兵说出“好久未见”四个字,西门若兰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出些许迷惑之色。 “咱们见过面。”尤兵继续勾动着他的食指。 “在哪里?”西门若兰将尤兵从上到下看了七八遍,也未想起在何时何地见过尤兵。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尤兵的手指依然不紧不慢地勾动着。 “你!” 在人偶山庄中,由于有西门无霸撑腰,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慢待西门若兰。如今出现了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毛头小子,居然对自己比比划划,这让西门若兰怎能不生气。 西门若兰刚想发作,忽见西门恨水同样扭过头去。西门恨水先是一愣,紧接着是片刻的惊诧,然后悄悄地向那个自称“尤兵”的人摆了摆手。西门若兰看着眼中,心下大为好奇。心道:西门恨水是个目空之人,除了自己、西门无霸等少数几个人外,他很少有如此反应。面前这个毛头小伙子究竟是何许人物,能够让西门大少爷如此重视? 想罢,西门若兰打消了教训尤兵的念头,大步向尤兵走去。 “告诉我,你和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面?”西门若兰与尤兵相距不远,她几步便来到了尤兵面前。 “若兰小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俩见面的地点就在……”尤兵站起身,将嘴巴凑在西门若兰的耳边,“昨天晚上,我在梦中与你相见了。” “你无赖!”西门若兰听完顿时大怒。她杏眼圆翻,挥起白玉般光洁白皙的小手劈头盖脸地向尤兵打去。 尤兵反应倒也神速,身形提溜一转,躲出西门若兰两丈开外,“若兰小姐,说到‘无赖’,尤兵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冒领此二字。如果说到真正无赖之人,那应该……非你莫属!”尤兵的手在空中画了半个弧度,猛地指向西门若兰。 “我和你拼了!”西门若兰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冷艳的小脸现出浓浓的杀意。 见到西门若兰气急败坏的样子,尤兵哈哈大笑了一声,“若兰小姐,我说你无赖,你就是无赖。你要不要听我解释一翻,你要不要让周围众位老少爷们做一个公判?” 对于尤兵关于“无赖”二字的解释,西门若兰并不想听,她认为那是尤兵在油嘴滑舌。但她听到让周围之人做个公判时,西门若兰的娇躯明显停滞了一下。她深知“众口铄金”的道理,无论自己多么清白、多么无辜,如果人偶山庄的每个人说上她一句有失公允的话,她将会被置于道德伦理的审判台之上。 想到这里,西门若兰回头看了看围观的人群,秀眉一挑,厉声说道:“尤兵,如果你今天不说个子丑卯酉来,姑奶奶我将会把你碎尸万段。” 也许是怒气无从发泄,西门若兰说话间,小手猛地往地上一抓,只见五道细小的寒气直射向地面。随着“嘎巴”一声,脚下一块山石应声断裂。 好厉害的丫头! 尤兵心中一惊。按照尤兵目前的修为来说,神识同样可以达到断裂山石的效果。不过如此心随意动、意随心转,尤兵却万难达到。 心惊归心惊。见西门若兰和周围众人将目光都转向自己,尤兵轻咳了一声,“众位,在下叫尤兵,并非人偶山庄之人。按理说,山庄内发生的事情,作为一个外人,我本不应该插手。但有句古语说得好——路见不平一声吼。我是个热血男儿,见到刚才如此不公允之事,忍不住就要说上一说、管上一管。各位老少爷们,我这样做不知对也不对?”尤兵说着,向周围拱了拱手。 围观的人先是一愣,继而有个底气虚弱的声音从围观人群身后响起,“尤公子,人偶山庄庄规甚严,容不得不公存在,你尽管说,我们洗耳恭听以辨是非!” 尤兵顺声音看去,在人群之外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汉子身材瘦弱矮小,长相甚是普通,一副庄稼人打扮。他正是引领自己和西门恨水来到这里的护院。 尤兵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权当是做了回应。然后,他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西门若兰的脸上,“若兰小姐,你刚才是否对恨水公子说过,公孙虫是在帮你做事,与他无关?” “没错,我的确说过。”西门若兰点了点头。 “你是否还说过,公孙虫是否受到庄规责罚,那是庄主的事情,也与恨水公子无关?” “我也说过,我不否认!” “若兰小姐承认就好。”尤兵伸手指向高大的圣祖人偶,声音陡然大了许多,“若兰小姐,这尊人偶为何人所建?” “当然是西门家族的祖上西门氏所建。”西门若兰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补充说道:“这尊人偶为祖上遗物不假,公孙虫也有亵渎圣物的嫌疑。但这件事的盖棺定论应由庄主决定,而非他西门恨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尤兵嘿嘿一阵轻笑,“若兰小姐,你别忘记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西门恨水是西门氏的子孙。作为子孙,见到祖上的遗物被亵渎理应阻止,你却寻来客观理由不让阻止,你是不是在耍无赖?” “他说得有道理……” “这个小公子说得有道理……” “……” 听到围观人群的议论声,西门若兰冰冷脸上的怒意更浓了…… j16 巧舌如簧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六节 巧舌如簧 凭心而论,尤兵不愿意招惹西门若兰。一方面,尤兵此次人偶山庄之行是为了西门无霸的二弟子公孙虫,与西门若兰无关;另一方面,尤兵知道这个西门若兰不好惹。俗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更何况西门若兰是一只冷艳的母老虎。 但是,尤兵又不得不去招惹西门若兰。原因很简单——西门若兰横插一杠子,影响了尤兵对公孙虫记忆被封印事情的探查。刚才护院禀告,公孙虫自住所中出来,向庄头方向急匆匆而去。很显然,公孙虫去做某件事情,而且是一件很急的事情。 会是什么事情?西门无霸不知道,西门恨水不知道,他尤兵也不知道。所以,尤兵对此次跟踪抱有很大希望,希望能够查出些有用的信息。 然而,希望在瞬间破灭了。由于西门若兰的出现,改变了公孙虫的意图,而且还是以如此夸张的方式。这对于尤兵来说是难以接受的。毕竟尤兵的时间有限,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再等到下次机会也许会遥遥无期。 思来想去,尤兵站了出来,决定以一己之力单挑这位人偶山庄的冰山美人——西门若兰,从而扭转如今混乱的局面。 听到尤兵理直气壮地说出一番大道理,并博得一部分围观人的附和,西门若兰脸上的寒意更浓了。她想要辩驳几句,可一时间感觉自己理屈词穷不知该如何辩解,索性杏眼一瞪:“小毛孩,在人偶山庄的地界就要讲人偶山庄的规矩。如果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那就要在修为上见分晓!”西门若兰小手抓住剑柄,只听“苍啷”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小宝剑被她拔出剑鞘。 晕!自己何时成了“小毛孩”? 尤兵忽然想起老爸尤丁山在老妈那里受气后常说得一句话——和女人别讲道理,讲道理就是找死! 如今看来,老爸的话就是真理。本来说好了要辩解一翻,没想到,自己刚刚说出个开头,这个冰美人西门若兰就瞪起了杏眼。 见西门若兰抽出宝剑,尤兵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若兰小姐,咱俩根本没有比试的必要。” “为什么?你说出个理由。”西门若兰说话的时候,脸上挂满了寒霜,目光冰锥般扎向尤兵。 “因为……因为你说过,只有无法说服对方时才在修为上见分晓。而此时,我认为你已经说服了我,所以……” 尤兵说着向周围拱了拱手:“诸位,经过刚才的深刻反思,我认为若兰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话说得也非常有正确,尤兵我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什么? 周围所有人包括西门若兰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刚刚这个长相尚且英俊的小伙子还趾高气扬地说西门若兰耍“无赖”,仅仅片刻态度就转变了一百八十度,无条件地接受了西门若兰的观点。这是怎么回事? 见人们脸上现出狐疑之色,尤兵并不解释,脸上堆满了认赌服输的微笑,“在下有事要办,诸位告辞了!”尤兵说着转身就要挤出人群。 尤兵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就在尤兵与西门若兰胡搅蛮缠的时候,有两个人悄然不见了。一个是记忆被封印的公孙虫,另一个是惧怕西门若兰如老虎的西门恨水。 他二人去哪里了?尤兵不用猜也知道。公孙虫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而西门恨水则是尾随而去。所以尤兵不敢耽搁,见转移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成,转身便要离去。 “小毛孩,站住!”尤兵身后,西门若兰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若兰小姐,对于每一件事情,你都应该怀有包容的态度,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允许别人有不同的看法。”尤兵不想与西门若兰纠缠,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人群处。 “我说得不是这件事,而是你耍无赖的事情!” “我如何耍无赖了?”尤兵还想往前走,只觉一道劲风自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一道剑芒劈砍在地上,发出“噗嗤”一声轻响。 一剑没有劈到尤兵,西门若兰还想挥出第二剑,尤兵见势不妙,慌忙摆手:“若兰小姐,你说得是不是我在梦中与你相见的事情?冤枉啊,我难道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吗?” 围观的人群“嗡”地一声都笑了。哄笑声中,西门若兰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她打也不是,走也不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想着辩解的说辞。 “尤兵哥哥说得非常对,难道我们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吗?”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人群一阵骚动,一个小孩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是西门残! 自尤兵从听风阁酒楼去往西门无霸书房后,不知什么原因,西门残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按照西门残的好事秉性,他不应该错过每一件引起他兴趣的事情。那么,西门残为什么没有再出现?尤兵曾想过这个问题,想来想去结论只有一个——西门残畏惧于爷爷西门无霸的威严,才不敢徘徊在书房的周围。 也正是基于这种推论,尤兵冥冥中认为,自己还会与西门残相见。然而让尤兵没想到的是,两人再次见面会是在校军场上,会是在西门若兰与自己剑拔弩张的时刻。 “你怎么来了?” 听到西门残的话偏向尤兵,西门若兰面无表情地看向西门残。不过,看到西门残机灵可爱的样子,她的目光中多多少少出现一丝柔和之色。 西门残冲着西门若兰做了个鬼脸,没有回答她的话,说道:“若兰姑姑,尤兵他昨天的确梦到你了。” 啊?尤兵一愣,他没想到西门残会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而西门若兰则脸上的寒意更浓了。 “若兰姑姑你别生气,这件事是尤兵亲口对我说的。”西门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西门若兰说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西门残瞟了一眼尤兵,将小嘴凑到西门若兰的耳边,“他说梦见你没有穿衣服,光着屁股!” 西门残的声音尽管很低,但尤兵是何等的听力,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尤兵暗自叫苦,这个人小鬼大的西门残这不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吗?尤兵想要解释,又觉得这件事有了西门残的添油加醋,自己跳到黄河也无法解释清楚。西门残还在与西门若兰低语,尤兵无奈二话没说,双手分开人群逃似的向人偶山庄外走去。 按照尤兵的想法,公孙虫如果继续实施他的计划,行走的方向应该是庄口之外,而与庄口对应的出庄之路只有一条。于是,尤兵顺着那条大路走了下去。 尤兵的思路是清晰的,但他能走得掉吗? 显然不可能! 西门若兰听了西门残的低语,他杏眼圆睁,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尤兵越走越远的身影。 “若兰姑姑,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也许,尤兵做得那个梦仅仅是对我说了,而没有对别人说过。” 西门残的话貌似是劝说,实则是在拱火。西门若兰听完,银牙咬得“咯嘣嘣”直响。她双腿微微一屈,娇躯猛地拔地三尺。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小宝剑光芒四射,有如有灵性般飞到了她的脚下。 难道西门若兰使用的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尤兵尽管快步向前走着,但他知道西门若兰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一缕神识始终在身后警惕地蔓延着。 怎么办? 按理说,自己与西门若兰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更不应该发生冲突,可如今的西门若兰如同一个小魔女般冲来。自己是打,还是逃? 就在尤兵紧皱眉头寻思良策之际,西门若兰一声娇喝,“小毛孩,你哪里走!” 尤兵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自身后袭来。没等他有所动作,两只脚忽地一沉。尤兵低头看去——我靠!双腿双脚刹那间变成了两根冰柱,被冻在了地面之上。 好厉害的西门若兰! 尤兵紧咬牙关,双腿一用力,只听得“嘎嘣、嘎嘣”几声轻响,封冻双腿的冰柱出现了几道裂纹。 “小毛孩,既然被冻住,焉能让你逃脱!”御剑飞行的西门若兰娇躯一动,从小宝剑跳落于地。紧接着,她小手齐动,几道阴冷至极的寒气自手心出射出。转眼间,尤兵双腿上的两根冰柱变成了一坨冰块。 完了! 尤兵只觉下体有如束缚了千斤重的铁索,奋力挣扎却再也无法撼动半分。 “若兰小姐,你想做什么?”被束缚住身子,尤兵有些恼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漂亮的冰美人出手会如此毒辣。 “我想做什么,在你做白日梦时就应该知道。”西门若兰说着,宝剑一挥刺向尤兵的咽喉。 “你……” 尤兵见势不妙,刚想用神识抵御,谁知西门若兰的小宝剑刺出一半,忽然在半空中猛地一振停滞不动了。 怎么回事? 尤兵收回神识定睛看去。他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不禁发出了“咦”的一声。原来,西门若兰小宝剑的剑身上凭空多出了一只小手。 j17 忍为上策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七节 忍为上策 尤兵拢目光看去,西门若兰小宝剑上多出的那只小手仅有自己手掌一半大小,通体呈半透明状态。在小手发力间,皮肉之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那是…… 尤兵并不认为那是一只鲜活的人类之手。确切地说,它是一只由人偶之术蕴育的能量组成的手的形状。不过,那只能量手的确太像人手了。如果说,尤兵幻化的“神识小手”仅仅是具有手的形状和手的功能,而那只能量小手呢?不仅有皮肤有骨骼,就连血管、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非要找出一些与人类之手不同的地方,就是那只小手幻化不稳定。也许是修为不够深厚的原因,在能量供给不足的情况下,能量小手则显得愈发透明而苍白。 看到那只小手的瞬间,尤兵感觉有些眼熟。自己曾在哪里见到过? 对了,是在听风阁酒楼的大堂内! 尤兵记得,在与西门无霸对决时,自己的龙渊宝剑劈砍过去。西门无霸似乎不屑一顾,面对锐利的剑芒不躲不闪。在剑芒就要触碰到西门无霸脖颈处的那一刻,龙渊宝剑剑体上猛然出现了一只大手。 那只大手出现的方式与如今这只能量小手一般无二! “残儿,你为什么要阻拦我?难道你与尤兵是一丘之貉不成?” 尤兵诧异之际,手持小宝剑准备劈砍尤兵的西门若兰一声怒喝,娇躯随之转向了身后。 尤兵顺着西门若兰的目光看去,只见瘦小的西门残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而为之,西门残两只残臂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架势。 “若兰姑姑,尤兵杀不得!” 西门残说话间,身子一动,附着在西门若兰小宝剑上的能量小手顿时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杀不得?” 见西门残说得煞有介事,西门若兰高涨的怒火不由减了三分。 “因为……”西门残朝周围看了一眼,似乎怕被他人听到,紧走几步来到西门若兰面前,在西门若兰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这个小毛孩居然刺伤了西门庄主?”西门若兰本想压低声音,怎奈这则消息过于震撼,她不由得惊叫出声。要知道,在人偶山庄每个人的心目中,西门无霸不仅仅是一庄之主,更是西门家族和人偶山庄的精神领袖。西门无霸在,西门家族就会昌盛,人偶山庄就是繁荣稳定;西门无霸如果有些闪失,对于西门家族和人偶山庄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灾难! 也许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西门若兰紧蹙蛾眉沉吟了片刻,一字一顿地问道:“残儿,你说得话可当真?” “当然是真的。残儿胆子再大,也不敢拿爷爷的安危开玩笑。” 见到西门残一本正经的表情,西门若兰一咬银牙,如白玉般的小手猛地向尤兵打去。 尤兵本想用神识阻挡,忽见西门残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心念急转之下改变了主意。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西门若兰的小手重重地打在了尤兵的脸上。霎时间,尤兵白皙的脸颊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尤兵闷哼一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痛,“若兰小姐,你记住,你打了我一记耳光!” “谢谢提醒,我会记住的。不过……”西门若兰忽然拖长了声音,“不过,不是一记耳光,而是……”西门若兰话未说完,右手再次抬起,对着尤兵又是正反十余记耳光。 西门若兰自幼修炼,身体属于外柔内刚。再加上尤兵刚才出言不逊,她甩出去的十几巴掌自然没有留情,直打得尤兵眼前金星乱冒、脑袋阵阵发晕。 旁边的西门残似乎感受到了尤兵的痛处,西门若兰每打一记耳光,他的嘴巴就抽搐一下,眼睛则下意识地紧闭一下。 尤兵,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天不惹、地不惹,偏偏去惹若兰姑姑;谁让你不睁眼,胆敢伤害我的爷爷西门无霸! 西门残如此想着,见尤兵的脸上红肿一片,嘴角也浸出了血迹,他知道再如此下去就不好收场了,于是奶声奶气地叫道:“若兰姑姑,不要再打了。如果打死他,就没有办法审问了。” “知道了!” 西门若兰停止了抽打。也许是余怒未消,她一把抓住尤兵前胸的衣服,“记住,这是对你羞辱本姑娘的教训!” 教训?有这样教训人的吗?尤兵撩开有些浮肿的眼皮,看到校军场上的围观人群一个个怒目横眉地看向自己。他不由暗叹了一声——这世上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自从进入兵族领地以来,尤兵学会的最大一项技能就是“忍”。俗话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当初,如果不忍受冰峰六对自己“无间道”身份的怀疑,也不会与冰峰大等人结下深厚的友谊;如果不忍受魏秀娘的胡搅蛮缠,也不会与欧阳径流结识,进而搭建起老兵王的关系;如果不忍受一号监狱狱官的折磨,自己也不会机缘巧合地点燃肩头的阳火,重获保命的修为。 如今,面对“冰美人”西门若兰左右开弓的耳光,尤兵又一次忍了下来。他之所以要忍,并不是因为西门若兰的修为有多么的高深,也不是因为西门若兰的长相有多么的出众,而是因为校军场一众围观的人群。 那群人大多是人偶山庄的百姓,大多与西门家族同气连枝。在西门若兰听到西门残耳语、惊呼自己剑伤西门无霸时,尤兵看到围观的人群眼中闪动着敌视和仇恨的光芒。 在感知到围观人群不善目光的那一刻,尤兵想到了要自保、要逃走,因为他知道如果众人联起手来,分分钟就可以将自己化为齑粉。然而,尤兵没有那么做。如果逃跑了,或者与众人械斗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之后怎么办? 很显然,事情将无法收场。其直接造成的后果是,自己将无法追查公孙虫记忆被封印的事情。 所以,尤兵忍了。面对西门若兰扇打过来的耳光,他的身子一动没动,甚至连防护的神识也没有漫出。尤兵心中清楚,这些耳光不仅仅是为了西门若兰撒气,更是打给围观群众看的。 一记耳光,两记耳光,三记耳光……尤兵默默地数着,他直数到第十三记耳光,西门若兰才停下手来,将尤兵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离了校军场。 西门若兰是谁?那是西门无霸看着眉开眼笑的娇娇女,是准庄主西门恨水都有所畏缩的“冰美人”。所以,尽管众人听说尤兵刺伤庄主很是义愤填膺,但对于西门若兰的决定却没有反对,一个个攥拳瞪眼地注视着尤兵离开了。 去哪里?西门若兰没有说。去做什么?西门若兰也没有说。尤兵犹如一个小鸡子般,被西门若兰身边的一个五大三粗的丫鬟夹在腋下,又走回了人偶山庄之内。 倒霉,倒霉,真倒霉! 尤兵暗叹着。他原本盼望西门若兰能将自己押解到西门无霸那里,哪怕是以“斩首示众”的名义也好。谁成想,进入人偶山庄后,在西门若兰的带领下,几人七转八拐进入了一座陌生的僻静宅院。 “若兰小姐,老夫人在后院等你。” 西门若兰刚刚进院,一名老妈子小跑着走了过来。也许是意外于丫鬟腋下的尤兵,她怔了一下,刚想伸手去接,西门若兰说道:“这段时间由于仙缘圣典的事情,人偶山庄外来人很多。为了残儿的安全,你带着几个人将残儿护送回庄主那里。” “是。”那名老妈子一躬身,向西门若兰身后不远处的西门残走去。 “若兰姑姑,我很久没有拜见老夫人了,我想给老夫人请个安。”西门残说着,绕过老妈子就想溜进后院。 西门若兰蛾眉一皱,看向那名老妈子。那名老妈子倒也机灵,赶忙紧走进步,绕到西门残的面前,“残少爷,此时老夫人正在生气。曾吩咐我等下人,没有她的准允,除了若兰小姐一概不见。” “老夫人为什么生气?”西门残似乎对后院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那名老妈子略一迟疑,低声说道,“是因为若兰小姐指使公孙虫攀爬圣祖人偶一事。” 西门残“哦”了一声,歪着小脑袋看向西门若兰,“若兰姑姑,你要有麻烦了。” “送残少爷回去!”西门若兰并没有接西门残的话茬,声音陡然提高了两度。 “好吧,我马上就走。” 西门残尽管人小,但人小鬼大。他看出西门若兰在下逐客令,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赖在这里,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两只残臂向后一背,转身走出了宅院大门。 走了?西门残就这样把自己丢下独自一个人走了? 被丫鬟夹在腋下,尤兵全程聆听了几个人的对话。隐隐的,尤兵感觉西门恨水、西门残以及西门若兰之间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j18 若兰之母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八节 若兰之母 西门若兰将尤兵安置到前院的厢房后,在另一名老妈子的带领下,去往了后院内。 后院是一方极其僻雅的场所。之所以说是“僻雅”,原因有二:第一,后院极大,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长和宽都在百米以上。如此宽大的场所居然见不到一名护院,也见不到一名服侍老夫人的下人。 第二,后院除了正南、正北、正东、正西有四堵高大的围墙,见不到任何建筑。在东南、东北、西南和西北四个角落生长着四棵极为粗壮的松柏。松柏郁郁葱葱,四个伞型的树冠将偌大的后院上空遮盖了大半。 如果仔细观瞧,你会发现在四棵松柏下面长满了常青的藤蔓。那些藤蔓曲曲折折,沿着松柏的树干和树冠一直延伸到后院的中央。不知哪位能工巧匠在后院的中间地带搭建了一座三室的花架,藤蔓从松柏的树冠上垂落下来,在花架上有序地生长着,居然长成了一幢天然的房屋。 “是若兰来了吗?”天然房屋内传出一个柔软但不含任何感*彩的声音。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若兰小姐。”前面带路的老妈子回答道。 “很好!你去前院忙吧,我与若兰有事相谈。” “是。”那名老妈子一躬身,转身快步离开。 老妈子走出后院后,包裹天然房屋的藤蔓无风自动。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异响,那些藤蔓有如注入灵魂般,向西门若兰方向蔓延而去。仅仅是片刻工夫,无以计数的藤蔓便在西门若兰与老夫人之间搭建了一条严密隔音的绿色长廊。 “娘……” “你知错吗?”没等西门若兰说完话,坐在花架软榻中的白弱水动了动身子。她目光扫视间,周围的藤蔓发出“唰唰”的声响。 “孩儿不知,请娘明示。”西门若兰的身子很是娇小,显得很是柔弱,但声音中却充满了决绝之情。 “偌大的人偶山庄能够不被我知晓的事情很少。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孩儿真的不知!” “好,很好!”白弱水说到这里,将手猛地抬起,高高举过头顶。 “娘,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你……你真是要气死为娘!”白弱水叹了口气,冷声说道:“你为什么让公孙虫攀爬庄头的圣祖人偶?” “因为公孙虫倾慕孩儿多年,多次暗示想要娶我为妻。但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我当然要考验他几次。今天,让他攀爬圣祖人偶就是一次考验。” “胡说!如果是考验,用得着使用旁门伎俩迷住公孙虫的心窍吗?” “我……” “若兰,你此次违背祖训,是不是与为娘有关?” “这……”西门若兰还想隐瞒,见到白弱水说中了自己的心思,双膝不由一软,跪倒在地:“孩儿自幼就知道娘饱受封印之痛和祖训之苦。因为封印,娘只能生活在这不见阳光的鬼地方;因为祖训,娘不能走出人偶山庄,不能寻访修为高手进行解印。从懂事之日起,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娘摆脱困苦。所以,我遍翻古籍寻找破解之法。老天不负苦心人,前些时日我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什么眉目?” “据说,在巨大人偶的印堂处有一道机关。那道机关如果启动,便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冲破娘被封印的玄关。” “有这等事?”白弱水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继而她神色凝重起来,“你是如何知晓的这件事情?” “我……我是听老吴头所说。” “哪个老吴头?难道是那个编写村志的老吴头?” “对。”西门若兰点了点头。 “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因为,我对他也使用了一些小伎俩。” 白弱水“哦”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女儿足足过来半柱香时间,才冷声说道:“俗话说,人老奸马老话,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本领能够让老吴头着了你的道……” 忽然,白弱水目光一凝,“记住,为娘的事情不用你管。至于巨型人偶有机关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起,也不要开启那所谓的机关。” “为什么?” “那可能是个陷阱!” “……” 就在西门若兰母女对话之际,一道细若游丝的神识从前院悄然漫延而来。不用问,神识为尤兵所操控。 此时的尤兵被绑缚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由于惹怒的对象是西门若兰,西门若兰手下的众丫鬟对尤兵格外不客气。除了五花大绑,还别出心裁地在尤兵脖子上坠了一块四五十斤的重物,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尤兵低头认罪。 四五十斤的重量对于尤兵的膂力来说,并不很重。即使是四五百斤的重物,尤兵也能搬动,但挂在脖子上就不同了。时间不长,尤兵便觉得重物有如千斤,把他的颈骨坠得嘎吱嘎吱作响。 “几位姐姐,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无奈之下,尤兵只能低声下气地向厢房内看守自己的几名丫鬟求饶。 “小伙子,你要记住,在人偶山庄谁都可以惹,但决不能惹我家若兰小姐。”一名丫鬟走到尤兵跟前,弯下腰对尤兵说道。 “是,我知错了。”尤兵见她话口有所缓和,忙不迭地连连认错。 “既然知道错了该怎么办?”那名丫鬟继续说道。 尤兵被问愣了。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自己还刺伤了西门无霸。如果她们揪住这件事不放,自己恐怕会更惨的。 见尤兵没有吱声,另一名丫鬟走了过来,“小伙子,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当然是接受应有的惩罚!”第二名丫鬟说着,抬起一只脚猛地踩向重物。 要知道,重物自重就有四五十斤,再加上她那只肥硕的大脚,尤兵只觉脖颈就要断裂开般。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全身冒出了一层冷汗。 见到尤兵吃瘪的样子,在场所有的丫鬟都笑了起来。 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面对一些身无寸铁的普通女子,尤兵本不想运用修为,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接二连三的折磨和羞辱,让尤兵怒火中烧。他心念一转,数只神识小手漫出印堂,向那些丫鬟头顶上方的光亮抓去。 只听得距离尤兵最近的一名丫鬟一声惊呼,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痛苦地蹲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眨眼间,厢房内哀嚎一片。 “刚才,你们教训过我,说办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同样,这句话也适用于你们!” 尤兵身形微微一动,那块被坠在脖颈处的重物便随着绳子的脱落坠于地上。 按照尤兵的想法,他本应该沿着公孙虫的线索追寻下去。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如今,自己刺伤西门无霸的事情已经传开,如果此时冒然出去,遇到那些有敌意的庄民怎么办? 如果打,势必将事情闹大,甚至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如果逃,势必会影响对公孙虫的追查。沉吟片刻,尤兵觉得还是此处最为安全。尽管那个西门若兰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恨意,但通过与西门恨水的关系,尤兵相信西门若兰不会对自己下毒手的。 想罢,尤兵又好奇起西门若兰的事情。见西门若兰久去未归,索性漫出一缕细若游丝的神识,沿着西门若兰离开的方向,向后院激射而去。 就在神识进入后院的刹那,尤兵发觉后院如同一个大沼泽。尽管松柏与藤蔓郁郁葱葱,充满着旺盛的生机与活力,但那些肆意流动的能量波动以及一个个细小的能量漩涡却给人以死亡的气息。 怎么回事?这里的能量为什么会如此杂乱而无序? 尤兵很诧异,正在犹豫是否要深入探查时,隐隐感知到在墨绿色的藤蔓长廊内部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极为模糊不清,如果不是尤兵的七窍变得清朗,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感知到的。 尤兵听得没错,藤蔓通道内的白弱水母女依然在面色凝重地说着话。 “娘,西门无霸被人打伤了。” “西门无霸?他是何等的修为,怎么会被人打伤?” “具体情况不清楚,这件事我是听西门残说的。凶手已经被我逮住,他叫尤兵。” “不可能!” “娘,为什么不可能?” “若兰,你细想一下。能够刺伤西门无霸的人修为应当属于上乘,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怎么能够擒获?” “娘,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尤兵是故意被我逮住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重伤西门无霸的凶手?” “两种情况皆有可能!” “娘,我现在就去审问一下,看这个尤兵究竟是何种意图!” “若兰不用去前院,他已经来了!”白弱水说着大袖一挥,只见周围那些盘卷的藤蔓如同长蛇般迅速“爬”开了,偌大的后院顿时变得空荡荡,只剩下了白弱水以及她的女儿西门若兰。 “娘,尤兵在哪里?” 白弱水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她双眼一眯,一道如同星辰般闪闪发亮的眼睛在后院内扫视了一遭,最终落在了一侧的墙角处,“朋友,别躲躲藏藏的,请显身吧!” j19 以牙还牙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十九节 以牙还牙 对于后院的探查,尤兵可以说是加了千般小心。 原因很简单,在进入人偶山庄之前,尤兵就听说在山庄内有个文武兼修的才女叫西门若兰,同时也听说西门若兰的技艺是她的母亲白弱水亲自教授的。有了这层了解,特别是在与西门若兰交手后,尤兵对白弱水就有了既好奇又谨慎的态度。 探查后院前,尤兵将自己的神识分解得细之又细。为了不引起白弱水的注意,神识并未向往常那样,从院门长驱直入,而是贴着墙根在墙缝间缓慢游走着,尽量不引起能量波动,尽量不触碰到那些密密匝匝的墨绿色的藤蔓枝叶。 即便如此,尤兵的行动依然被白弱水发觉了。在白弱水扫视的那一刻,尤兵的心没有来由地一寒,那感觉如同掉入冰窖之中。 “朋友,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白弱水说着,一只纤细、温润又略显苍白的手微微一动,一条长满碧绿叶子的藤蔓如同长蛇般向墙壁方向蹿去。 对,那就是“蹿”。刹那间,尤兵恍若看到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向自己的神识“咬”来。 见躲无可躲,尤兵迅速收回神识,然后轻咳一声,迈着四方步从前院厢房内走出,走进了后院之中。 “老夫人,别来无恙。尤兵给老夫人行礼了。”在白弱水面前,尤兵没敢托大,恭恭敬敬地向白弱水深施一礼。 “你就是刺伤西门无霸的凶手?”白弱水有些诧异。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刺伤西门无霸的凶手,竟然是个比自己女儿还小上两三岁的小毛孩。 诧异的何止是她白弱水。 在看到白弱水“庐山真面目”的那一刻,尤兵的心中同样是大为震惊。只见白弱水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乌黑如瀑布,眼睛明亮如星辰,皮肤白嫩给人以吹弹即破之感。唯一暴露她年龄的,只有眼角眉梢处隐隐现出的一些细小的鱼尾纹。 这哪是一个六旬的老太太,分明是个容颜不改的老妖精! “娘,就是这个尤兵刺伤了西门无霸。”见白弱水脸上面现疑惑,西门若兰随即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是西门残亲口告诉孩儿的,消息不应有误。” 白弱水“嗯”了一声。她坐在软榻上,没有理会西门若兰,也没有回应尤兵的行礼,而是左一眼右一眼,对尤兵看个不停。 对于白弱水的过度表现,尤兵并没有过多在意。本来嘛,一个是威名赫赫的人偶山庄庄主,一个是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双方无论是经验阅历还是术数修为都不是同一个档次,没有亲眼目睹,谁会相信能发生以弱胜强的奇迹呢? 尤兵刚想开口说话,白弱水眼中精光一闪,一股彻骨的寒意迫了过来。 难道这个老妖婆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尤兵的防御状态尚未形成,他眼前一花,一条墨绿色的藤蔓向他腰间横扫过来。 嘭! 尤兵只觉自己像只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飞舞到空中,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太快了,白弱水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得尤兵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被莫名其妙地打翻于地上。 “老夫人,你……”尤兵奋力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子还没有站直,另一条墨绿色的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尤兵暗道不好。他的脚下忽地一轻,居然被藤蔓大头朝下悬吊了起来。 “小伙子,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能伤得到西门无霸?”白弱水疑惑的神色更重了。她挥手间,藤蔓似乎被赋予灵性,将尤兵提到了面前。 好一对不讲道理的母女!一个是不听解释,一连打了自己十三记耳光;一个是不容分说,动手便将自己擒拿起来。尤兵有些恼怒,被倒挂于半空中的他腰间一用力,上身从倒垂状态猛地抬起,眼睛怒视向白弱水,“老夫人,我不仅伤了西门庄主,而且是用一把宝剑从他的前胸刺入,从他的后背刺出。” “你洞穿了他的胸口?”听到尤兵的话,白弱水吃惊非小,那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睁地老大。渐渐的,白弱水冷冰冰的脸上洋溢起浓浓的笑意,进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太好了!太好了!”。白弱水的笑声如诉如泣、如疯如狂,似乎是压抑太久之后的爆发。 白弱水直笑了半柱香时间,才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忽地,她在空中虚虚一抓,凭空产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尤兵的手腕抓到了手中,“小伙子,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不过,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如何伤到的他?你为什么要重伤他?” “伤了就是伤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面对如同牲畜般被吊挂起来,面对白弱水居高临下的狂傲态度以及肆无忌惮的动作,尤兵真的是愤怒了。他狠狠地瞪了白弱水一眼,想要运用神识反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做只能是自取其辱,索性鼻息咻咻地将头一偏,不再搭理白弱水。 “小伙子,不要挑战老身的耐性。我在这所小院里孤寂了数十载,这些年中,为了苦熬时日,我曾研究过百十种折磨西门老贼的方法。如果你不如实相告的话……”白弱水喋喋一声怪笑,“你将成为我对付西门老贼的第一个试验品!” 西门老贼? 尤兵生气归生气,但理智犹在。听到白弱水称呼“西门无霸”改口为“西门老贼”,心中忽悠了一下。 尤兵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西门若兰,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老夫人,我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既然我为老夫人出了口恶气,你能否答应两个条件,以便给我找个台阶让我如实相告。” 有这样找台阶的吗? 白弱水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尤兵会说出如此话来。也许是因为尤兵说中了她的心事,白弱水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说吧,你的第一个条件是什么?” “找个座位,让我坐下来与你平起平坐地交谈。” 这是第一个条件? 白弱水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小伙子,有个性!” 白弱水向西门若兰努了努嘴。西门若兰倒也机灵,娇躯一转,从前院搬拉了一把高背靠椅。 “谢老夫人厚爱。”随着藤蔓松开,尤兵一个筋斗落在地上,随后他大模大样地坐在了高背靠椅上。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白弱水没有啰嗦,直接问道。 “这第二个条件嘛……”尤兵嘿嘿一笑,“在庄头的校军场,若兰小姐曾连续扇我十三记耳光。作为一个男人,有仇不报非君子。所以我想……” “你想怎样?” 站在一旁的西门若兰本来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听到尤兵提到自己,提到那十三记耳光,她不由瞪了尤兵一眼,侧头对白弱水说道,“娘,尤兵是个小淫贼。他昨天晚上梦到我了,而且梦到的我是、是……”西门若兰说到这里,银牙咬得咯嘣嘣作响,但碍于面子,小脚狠狠地跺了跺地面,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你倒是说啊,他梦到了你什么?”白弱水的语气冷冷的,似乎充满了不耐烦。 见白弱水追问,西门若兰贝齿紧紧咬住下嘴唇,低声说道:“这个小淫贼梦见我全身*……” “胡说,那是西门残对我栽赃!”尤兵愠怒了。他尽管不知道当时西门残说此话的意图,但栽赃就是栽赃,尤兵绝不允许有人对他栽赃。 “原来如此。”白弱水轻轻叹了一声,“若兰,你是不是因此而动怒,打了尤兵的耳光?”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见西门若兰点头,白弱水转头看向尤兵,“若兰打也打了,你想怎样?” “我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是什么意思?”西门若兰不干了,高高举起小手。 “难道你还想再打我不成?”尤兵身子动也没动,反而翘起了二郎腿。 “若兰,住手!”白弱水喝止了西门若兰,目光一闪看向尤兵,“你可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后果?” “当然知道。但是如果你不让我出这口恶气,我重刺伤西门无霸的事情将只字不提,哪怕你有千般逼供的手段!” “你!”一丝阴云在白弱水如星辰般的眼眸中划过。她冲着尤兵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幽幽说道:“若兰,委屈你了!” “娘!”听到白弱水的话,西门若兰先是一愣,继而是满脸诧异的神色。 “让尤兵打!一记耳光也不能少!” “娘,明明是他侮辱孩儿在先,你还……”西门若兰说到这里,杏眼中现出一丝晶莹。 “因为我曾经对天发过毒誓,谁能够替我一血三十年前的仇恨,哪怕是打西门老贼一掌、砍西门老贼一刀,我也将对他有求必应。” “娘,你不是说过尤兵刺伤西门无霸的事情可能会有隐情吗?” “我的确说过。不过,我刚才运用术数,感知到西门老贼确实受了重伤,且受伤部位在左胸,是一处极深的剑伤。” 听到白弱水母女的对话,尤兵暗吃一惊。如果说某人修为精湛,具有预测或者事情再现的能力,这倒也说得过去。而这个年愈花甲但秀美依在的白弱水,居然能够在与自己攀谈间感知到数千米之外的事情。这让尤兵如何不震惊。 白弱水似乎洞察到尤兵内心的震惊,她深深看了尤兵一眼,“小伙子,你看我家女儿西门若兰如何?” “很好,就是蛮横了点儿。”白弱水话锋的突然转变,让尤兵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你认可我家女儿,我想让你还回那十三记耳光后,娶若兰为妻。” “我不同意!”没等尤兵回答,西门若兰尖叫出声。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白弱水的语气很冷,似乎她心意已决。 “娘,你不能这样做。”西门若兰向后退出几步,随即抽出腰间的小宝剑横在了脖颈之上,“如果娘执意如此,我将自刎于当场!” “胡闹!”白弱水一抖手,两条藤蔓激射向西门若兰。瞬息之间,一条藤蔓将西门若兰手中的宝剑打飞,而另外一条则系在了西门若兰的腰间,将娇小的西门若兰提到了尤兵面前,“十三记耳光,你可以打了!” j20 强扭之瓜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节 强扭之瓜 面对娇小冷艳、如同小鸡子般拎到面前的西门若兰,尤兵有些不知所措了。特别是对于白弱水提出的婚配要求,尤兵更是诧异万分。 尤兵的神识刚刚蔓入后院时,他没想到会被如此快的发现,并被白弱水出手如电地捉了起来。计划不如变化。此情此景下,尤兵只能吊足白弱水的胃口,为自己逃脱赢得一线生机——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按照尤兵的预想,提出条件只是个由头,目的是让白弱水松开自己。所以尤兵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仅仅是让西门若兰搬来一把椅子,美其名曰是要与白弱水平起平坐地进行交谈。 而第二个条件,尤兵则要强人所难,打上西门若兰十三记耳光。尤兵原本想母女连心,自己提出的这个条件白弱水一定不会答应,甚至会冲冲大怒。尤兵希望造成这种后果,只要白弱水不答应,只要白弱水冲冲大怒,就给他尤兵留下了话柄,从而尤兵可以顺理成章地逃走。 没想到,白弱水不仅答应了,居然还要将西门若兰嫁给自己。 怎么办? 见到一根粗大的藤蔓将西门若兰束缚起来,并将西门若兰悬吊于自己面前,尤兵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将目光投向白弱水,“老夫人,你果真让我打你的女儿?”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个小女子同样说话算数。你打吧,十三记耳光,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记住,打完后要原原本本地述说你与西门无霸的事情。” “好!”尤兵咬了咬牙,将目光收回,又看向近在咫尺的西门若兰。 此时的西门若兰被面朝下地横吊于尤兵面前,双臂和双腿上各缚着一条藤蔓。也许是为了尤兵扇耳光方面,白弱水居然将一条藤蔓盘卷在西门若兰的秀发之上,迫使西门若兰的头不得不仰起面向尤兵。 也许是不解于母亲白弱水的这种做法而满腹委屈,西门若兰鼻息咻咻、朱唇微张,圆睁的杏眼中有两行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两鬓的碎发。 一副倔强且楚楚可人的模样! 不知怎的,尤兵的心忽悠了一下,有如一只小鹿跳进了他的心房。 怎么会这样? 自从毛毛去世后,尤兵交集过多个妙龄女子,包括魏秀娘,包括冰峰娇,当然也包括尤家小镇的车男和士凤,无论是谁,给尤兵的感觉或是性感直白,或是蛮狠霸道,或是秀美洒脱,或是妩媚妖娆,但都没有如此让尤兵心如鹿撞过。 不知不觉间,尤兵站起身,伸出右手去擦拭西门若兰眼角的泪水。 “小淫贼,你给我住手!” 西门若兰一道寒冷的目光射向尤兵。尤兵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尴尬地笑了笑,手刚想缩回,西门若兰忽然一侧头,嘴巴狠狠地咬住了尤兵的手指。 尤兵“啊”了一声,想要抖手甩开西门若兰的小嘴。哪知西门若兰怒极生恨,这一口直咬到了尤兵的骨肉之中。尤兵甩了几甩,居然没有甩开。 一股鲜血自西门若兰嘴角处流出。 那是我的血! “松口!” “松口可以,你以牙还牙打我耳光也可以,但我宁可死也不嫁给你!” 说实话,尤兵的确对西门若兰有一点动心。但那种动心源自于对毛毛的深切思念。西门若兰的冷、西门若兰楚楚可人的模样,以及西门若兰娇小的身材,所有这一切都让尤兵不知不觉间想起他日夜思念的邻家女孩——毛毛。 “难道你还惦记着公孙虫那个小儿!” 西门若兰的声音尽管很小,尽管咬着尤兵的手指说话比较含糊,但远在十丈开外的白弱水依然听到了。只见她右手食指猛地向外一弹,一条墨绿色的藤蔓如同鞭子般打了过去,不偏不倚打在了西门若兰的娇躯上。 那条藤蔓打得极快极狠,西门若兰的臀部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 西门若兰闷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母亲,然后又调转头看向尤兵,“记住,如果你想要迫我成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西门若兰说完,朱唇微启,松开了牙齿。 哎呦妈呀! 尤兵长出了口气。他把右手迅速收回,只见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赫然印着一排极深极细的小牙印。一股股鲜血自牙印中汩汩冒出。 尤兵咧着嘴,勾动了一下手指。幸好,西门若兰的咬合力不算太大,骨头尚未咬断,仅仅是肉里骨外之伤。 “若兰,你倒是表个态啊!” 在盛怒之下,白弱水并未听清西门若兰与尤兵的低语。她只看到了尤兵龇牙咧嘴的样子,以及自己女儿决绝的表情,料到这一鞭子并未抽到西门若兰的心中,不由长叹了口气,“若兰,为娘知道你有委屈,也知道你与公孙虫青梅竹马有了感情。但是,你的终身大事要由为娘主——你与公孙虫万万不能白头到老!除非……”白弱水说到这里,她猛地从软榻中站了起来。 就在白弱水起身的刹那,她的身下发出一阵轻微的类似于绒绳绷断的声音。尤兵定睛看去,嘴巴不由得张成了“o”型。原来,由于白弱水长期卧坐在软塌上,她的腰部以下居然生长出了一根根异形的粉红色血管。那些血管如同小蛇般钻进了软塌中,并与地下蜿蜒虬曲的松柏之根、藤蔓之根融合生长在了一起。 随着白弱水猛然站起,她身下一些血管崩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混合着墨绿色的汁液喷得软塌上一片狼藉。 “娘!”西门若兰尖叫一声,她挣扎着想要扑向白弱水,怎奈藤蔓将她的身体束缚得紧紧的,挣扎了几次,未能松动半分。 “你答不答应!” 尽管下身血如泉涌,但白弱水看也未看上一眼,她的目光依然如星辰般在西门若兰的脸上闪烁着。 “娘,你为什么执意要反对我和虫哥哥的事情?”西门若兰的情绪激动起来,一张粉白如玉的小脸涨得通红。 对呀,到底是为什么? 尤兵也想弄明白这件事情。有句话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如今事情已经与自己有关系了。仅仅因为自己刺伤了西门无霸,这个看似容颜未老的六旬老太太就让女儿舍弃青梅竹马的公孙虫,与自己婚配。从常理来说,这个因果关系显然不能成立。 听到西门若兰追问,白弱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继而笼罩起一层耐人寻味的神情,“没有其他原因,我就是看着公孙虫那个小儿不顺眼,就是不愿意你和公孙虫在一起!” “如果替你报仇的是一个和你一般大、年愈花甲的老人呢?” “你也要嫁给他!”白弱水说到这里,身体难以自制地颤抖了一下。 “娘!” “如果不答应,你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娘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西门若兰喃喃着,知道再与娘亲争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在她沉默不语之际,忽然间,尤兵发现白弱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随着下身血管崩裂、血液喷溅,白弱水瘦小的身躯更加瘦小且佝偻起来。不仅如此,如瀑布般的黑发居然从发梢部位慢慢变白。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齐腰的乌黑秀发便变成了一头白发。 “娘,你赶快坐下,汲取天籁之气。”泪眼婆娑的西门若兰也发现了白弱水的异状,她惊叫一声,悬吊起来的身体不住地打着旋儿,想要奔向白弱水。 “你到底同不同意嫁给尤兵?” 也许是受到下体血管崩裂的影响,白弱水的声音开始嘶哑低沉起来。 “只要娘保重身体,我……我……我就答应娘的要求!” “好闺女!” 白弱水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然后她的身子一歪,斜斜地倒在了软塌上。 “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尤兵从未见过秀发一瞬间变白的事情,更未见过血肉之躯与松柏、藤蔓相融的事情。他睁大眼睛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向白弱水走去。尤兵从未见过秀发一瞬间变白的事情,更未见过血肉之躯与松柏、藤蔓相融的事情。他睁大眼睛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向白弱水走去。 “小淫贼,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尤兵身后,被悬吊的西门若兰轻声叫了一声。 尤兵转回身,见西门若兰正幽怨地看着自己,内心没有来由地一紧。 “走到我近前,背对着我娘。我娘不喜欢让别人看到她苍老的模样。” “好的。” 见尤兵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西门若兰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小淫贼,接下来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了。”见尤兵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西门若兰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小淫贼,接下来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 “你先打我十三记耳光,然后在我娘面前拜堂成亲!” 啊? 听到西门若兰的话,尤兵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j21 速配鸳鸯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一节 速配鸳鸯 真的是让自己打她耳光吗?真的让自己娶她为妻吗? 西门若兰说得是真话还是气话? 尤兵后退了一步,向西门若兰的脸上看去。此时,西门若兰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尽,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从她的脸上、从她的眼睛中,尤兵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有的只是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不,我改变主意了,不想再打那十三记耳光!”尤兵摇了摇头。 “不打了?”西门若兰听了尤兵的话,秀眉一挑,“你把这里当做了什么地方,你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吗?” 不知是白弱水下肢血管断裂造成修为减弱,还是西门若兰因为刚才顾忌老娘的情绪而有所保留,在四肢一挣间,她的娇躯如泥鳅般从藤蔓中滑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你想做什么?” 见西门若兰向自己走来,尤兵心中竟然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我要还你那十三记耳光!” 西门若兰一个箭步来到尤兵面前,抓起尤兵的右手狠命地向自己的脸上打去。 西门若兰的手很小很凉,力气却大得惊人。尤兵的手被她攥在手中,竟然麻酥酥地失去了力气。随着西门若兰胳膊摆动,只听“啪”地一声,尤兵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俏脸上。 声音很脆很响,西门若兰洁白如玉的脸上顿时出现一片红印。 “这是还你的第一记耳光!”西门若兰杏眼微微眯起,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 “若兰小姐,你不用这样,我……” “我什么我,大丈夫一言既出,就要驷马难追!” 西门若兰胳膊摆动,尤兵的手又一次重重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一次也许是用力过猛,她挥手间,把尤兵拽了一个趔趄。 尤兵闷哼一声,出于应变反应,未被西门若兰抓住的另外一只手向前急探过去。 按照尤兵的本能,他那只手本要寻个支撑物,撑住他即将倾倒的身体。谁知,尤兵的手伸了出去,却触碰到了一团绵软。 该死! 没等尤兵脚跟站稳,只听西门若兰尖叫了一声“小淫贼”,娇躯如同触电般向后一缩,紧接着右脚便重重地踹在了尤兵的肚腹之上。 尤兵的反应速度原本很快,偏偏遇到了接二连三的古怪事情。一则是白弱水的下体与松柏、藤蔓融合,让尤兵吃惊;二则是白弱水让她的女儿西门若兰违心地嫁给自己,让尤兵哭笑不得;三则是西门若兰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居然攥住自己的手腕打她的脸,让尤兵万分尴尬。还有一则,那就是尤兵无意间触碰到了女孩子“禁区”……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让尤兵心如乱麻,面对西门若兰怒极的一脚,居然没有任何形式的反抗。 在西门若兰重踢之下,尤兵的身体如同煮熟的大虾般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跌落在后院的墙角之下。 “若兰,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远处的白弱水并没有看清尤兵与西门若兰之间发生的事情。见到女儿抓住尤兵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打,白弱水知道西门若兰一定是心中有怨气,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体健康才勉强答应嫁给尤兵。 这能怨谁呢? 白弱水的下肢由于血管崩裂,剧痛无比。但她的心更痛,有如刀割。然而白弱水忍住了,忍住了眼中的泪水,忍住了内心纠结无比的心痛,强自打起精神在修复自身伤口的同时,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对小男女不知是对还是错的孽情。 嘭! 随着尤兵的身体被高高踢飞,又重重地摔落,白弱水的心忽悠了一下。她生怕西门若兰悔婚,双手下意识地打在软塌之上,想要对自己的女儿再次施压。 “娘,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声音是从西门若兰的牙缝中挤出来的。没等白弱水再说什么,西门若兰娇躯一抖,大步向尤兵走去。 这个姑奶奶还想做什么? 尤兵双手捂着肚子,屁股高高撅起,宛如一张弓弦近乎绷断的铁皮弓。见到西门若兰向自己走来,他趴在地上打算向后挪动,谁知后面是一堵坚硬的院墙,让他退无可退。 难道逼着我运用神识自保吗? 尤兵看了看面现焦虑之色的白弱水,又看了看怒气冲冲、一脸冰霜的西门若兰,不由暗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要闭眼? 不仅西门若兰不明白,就连尤兵自己也不清楚。如果说在白弱水撕裂血管之前,尤兵绝无法与她母女二人的实力进行抗衡。如今呢?白弱水为改变女儿的想法,以近乎自残的方式重伤了自己的下肢;而西门若兰则气恼过度,失去了往常的理智。在这种情况下,尤兵即使没有战胜两人的把握,安全跑路还是十拿九稳的。 然而,尤兵没有那样做。原因很简单,自己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看白弱水决绝的态度,自己今天即便安全逃脱,她为了不让西门若兰与公孙虫藕断丝连,势必会动员一切力量寻找自己。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还如何探查公孙虫记忆被封印的事情?再者……自己千不该万不该触碰到了西门若兰胸前那团柔软。 思来想去,尤兵闭上了眼睛。他只能等,等待白弱水和西门若兰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等两人冷静下来,是那么好等的吗?显然不可能! 西门若兰大步走到尤兵近前,见尤兵装死似的闭上双眼,她蹲下身子,一声冷哼,“小淫贼,你如此装可怜,事情就可以装作没有发生地过去吗?” “你们怎样才能放过我?” “你打也打了,摸也摸了,你说我还能怎样?” 听到西门若兰冷冰冰的声音中透露出无限的哀怨,尤兵心中一惊,将眼睛睁到了往日的三分之一大小,低声问道:“若兰小姐,你不会是真如老夫人所说,打算嫁给我吧?” “你说呢?”西门若兰没有正面回答,但她哀伤且郑重的表情却给了尤兵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会吧! 尤兵一下子将眼瞪得老大,“若兰小姐,我尚处于青春的大好年华,绝不会如此草率地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况且,你们这是乱点鸳鸯谱,我已经、已经有了女朋友……”尤兵说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出毛毛那副邻家女孩的乖巧模样,语调不由低沉下来。 “你有女朋友?”西门若兰嗤笑了一声,“如果你有女朋友,你昨天晚上会梦到我吗?如果你有女朋友,你会肆无忌惮地触摸我的、我的……”西门若兰脸色泛起一丝红晕,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看她并不十分丰满的胸部,然后决绝地说道:“况且,你有女朋友又能怎样?你们尚未婚配,最多如我和虫哥哥那样青梅竹马……”说到这里,西门若兰的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下来。 “若兰,难道你还在想着公孙虫那个小儿!” 身后不远处的白弱水听到从西门若兰口中说出“公孙虫”三个字,不由得勃然大怒。她刚想发作,西门若兰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尖声叫道:“娘,我没有想虫哥哥,我没有想公孙虫。现在,我心中只想与这个小淫贼早日完婚。” “好,算你心疼为娘!我决定,对于你尚未还的那十记耳光暂时搁置,你俩先去商量结婚事宜,今晚就要入洞房。去吧!”白弱水说着胸口一阵起伏,一口鲜血自口中沁出。 “娘,你……” “按照为娘的吩咐去做。马上去!”白弱水强自挥了挥手,只见周围数以千万计的藤蔓如同蟒蛇般慢慢将她围拢起来,转眼间便包裹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尤兵本想与白弱水说上几句,阐明自己的立场,说明自己的来意以及想法,但是随着藤蔓聚拢,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尤兵站起身,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楞,转身刚想离开,一只小手伸了过来,“跟我走。” 说话的人自然是西门若兰。她的手轻轻拉了一下尤兵的胳膊,示意他去前院。 自己跟随西门若兰去吗? 如果去了,她和自己拼命,谋杀“亲夫”怎么办? 如果去了,她遵从白弱水的话,与自己商量结婚事宜怎么办? 如果去了,她找来公孙虫,三方协商下一步对策又怎么办? 尤兵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藤蔓包裹的白弱水,料想白弱水短时间内不会康复如初。他一咬牙关,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从院墙处夺路而走。 谁知,尤兵的念头刚刚冒出,走在前面的西门若兰幽幽地说了一句,“小淫贼,如果你想要平平安安走出人偶山庄,如果你想要顺顺利利达成你的目的,就不要心生杂念只想着逃。” 尤兵的心“咯噔”了一下,略一犹豫跟上了西门若兰,“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这里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如果没有我娘的同意,别说是你,就是准一阶修为的西门无霸执意强行离开也要扒层皮。第二,我与公孙虫自幼相识,想要了解他的事情,你只有问我才算找对人。” “你怎么知道我来人偶山庄的目的与公孙虫有关?” “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想要一切,就跟我走!” “这……” 尤兵听后真的犹豫了…… j22 若兰讲述(一)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二节 若兰讲述(一) 对于如今的尤兵来说,西门若兰的建议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一方面,除了跟随西门若兰走,尤兵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去找西门恨水吗?此时的西门恨水在哪里,只有天晓得。去找西门无霸吗?人偶山庄庄主不是说见就能够见到的,更何况自己被带上了一顶刺伤庄主的大帽子。此外,尤兵还可以去找西门残,但是……想到西门残的种种言行,尤兵坚决地否定了这个念头——西门残是小煞星,没有他的教唆,自己能沦落到如此地步吗? 另一方面,如果跟随西门若兰走,会有怎样的后果?看到西门若兰冷冷的表情、决绝的目光,再想到强迫自己打她耳光的情景,尤兵实难想象,更看不到任何解决问题的希望。不过,西门若兰的话着实让尤兵心动了一下——如果想要了解公孙虫的情况,就跟我走。 西门若兰的话是真的吗? 尤兵迟疑之际,在识海的沙塔二层,吴童子盘膝打坐从入静状态中醒来。仅仅一天的时间,他那两三岁的身形变得高大了许多。那样子那身形较之西门残还要大上两三岁。 吴童子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变化,点了点头,对自己一天十年的进展很是满意。正当他再次入静,一股轻微的能量波动自识海外面漾了进来。吴童子本没有在意,以为是寻常者的角斗引起,可当他细细感触时,心里没有来由地动了一下。 能量波动怎如此熟悉?自己似曾感受过!难道有熟人在此落脚? 吴童子想罢,身体如一片鹅毛般飘出了沙塔,悬浮于识海半空中。只见他用手在前方虚虚地画出一个椭圆,随着一道金光,西门若兰家的后院景象便出现在了眼前。 粗壮无比的千年松柏、虬曲盘杂的长青藤蔓、肆意流动而又杂乱无序的能量波动……所有的一切让吴童子的心猛地一缩。难道这里是…… 心念之下,一块有些模糊却真实存在的记忆碎片自吴童子的记忆深处浮了起来。那块碎片本不属于他,却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正当吴童子想要确认记忆内容时,后院门口处,两个人的对话传了过来。 “小淫贼,本姑娘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如果你执意想要离去,我绝不拦阻你。不过,能不能逃出人偶山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若兰小姐,对于你娘说得婚配之事,我尤兵只能说声抱歉。我虽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也绝做不出有悖于良心的事情。” “小淫贼,你不要……” 听到尤兵与西门若兰的对话,吴童子的眉毛轻轻一挑,口中喃喃道,“尤兵?小淫贼?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尤兵是个何等的人物!” ……………………………………………………………… 尤兵最终还是跟随西门若兰走了。 就在尤兵内心纠结,最终决定说出“逃离”二字的刹那,他的脑袋忽然一晕,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然后跟随着西门若兰走出了后院,走进了前院地下一间密室中。 外面是艳阳高照、烈日如火,密室里面却是潮气浓重、阴冷异常。“这是哪里?”尤兵打了个冷战,忍不住问道。 “是我平日修炼功法的场所。”西门若兰回答。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尤兵再问。 “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西门若兰再回答。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娘说了,让我嫁给你……” “你把婚姻当成了什么?是买卖?还是忍辱负重的孝心?你如此行事,将青梅竹马的公孙虫置于何地?”尤兵尽管很是厌烦公孙虫,但遇到如此美貌却立场改变极快的西门若兰,他还是忍不住可怜起了公孙虫。 “没有办法。一个是自己的幸福,一个是老娘的性命,两者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这与你即将告诉我的事情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听完后不想娶我,我便有了杀死你的理由!”西门若兰说着,目光中的寒意更浓了。 “你要杀死我?”尤兵没有想到西门若兰会有如此想法,他更没有想到西门若兰会毫不掩饰地说出这些话来。 “当然,知道我家秘密的人要么变成一家人,要么只有去死!” “你的意思是你依然想要嫁给公孙虫,为了不违逆你娘的意愿,只能找个无法改变的悔婚理由。而这个理由就是让我无法接受你家的秘密,从而斩杀于我,对也不对?” 尤兵说话间,下意识地向密室门口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密室被悄无声息地关死了,密室大门是一块厚重的青铜门板。 西门若兰俏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坚毅的神色,“小淫贼,你说得非常正确。你只有死掉,我才能断去我娘将我嫁给你的念头,而你死去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法接受我家的秘密,无法接受我!另外你不用看身后,密室大门已经锁死,别说是逃出去,就是你在这里喊破嗓子,外面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尤兵本来激动的心情竟然平静下来,他哈哈一阵大笑,“若兰小姐,外面酷热无比,这里凉凉爽爽,我为什么要逃跑?说吧,我倒要听一听,你家究竟有何等秘密,能够让人连性命都不要,也不接受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 “你听仔细了,我现在就说。” 也许是西门若兰的情绪过于激动,说话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如玉般白皙的脸上现出一丝晕红。 “我自小就知道我家与人偶山庄的其他人家不同。我没有爹只有一个娘,且我娘从来不出席西门家族的聚会以及重大仪式,包括十几年前开始举办的仙缘圣典。那个时候我尚且幼小,单纯地认为娘是因为身体有病的原因无法出门,而爹呢?据娘所说,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就这样,我在善意的谎言中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个年头。” 就在西门若兰十岁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那是一个盛夏之夜,与往常一样,西门若兰独自一个人在房间内睡觉。天热再加上胆小,西门若兰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一个梦境,一会儿又被噩梦惊醒。西门若兰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能去娘那里,因为娘需要在后院不断汲取天籁之精维持体内能量运转。就这样,西门若兰只能苦熬着漫漫长夜。 “就在朦朦胧胧、似睡非睡之际,我感觉窗户外面有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窥视着屋内。我当时很害怕,猛地惊醒了。” 醒来之后,西门若兰并没有发现窗户之外有什么异常。为保险起见,她爬起身,下床将通风的窗户关上了。天气本来就闷热,再关上窗户,屋内简直就像个蒸笼。半个时辰后,西门若兰被热醒了。当她睁开眼看向窗户,她惊异地发现,关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再次打开。 “当时年幼,见窗户打开,我只顾害怕,一心只想着将窗户关紧。为了防止窗户第三次被打开,那时的我多了个心眼,不仅将窗户关闭,而且插上了插销。然而,当我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发觉那扇窗户依然打开着。” “这件事告诉老夫人了吗?” “告诉了。” “老夫人怎么回答?” “她只说了八个字——不要害怕,顺其自然。” “什么意思?”尤兵有些不解,问道。 “当时我曾问过娘,她没有解释。不过,从那天开始,我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丹田处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娘开始偷偷地传授我玉女神功。” “玉女神功?”尤兵轻轻叨咕了一句,侧头看了看这间阴冷潮湿的密室,“这间密室就是你修炼玉女神功的场所?” “是。据娘所说,我的丹田处有一团火被点燃了,只有这种阴寒潮湿的场地配合修炼玉女神功,才能遏制住丹田火的燃烧。这就是所谓的‘水能克火’。” 怪不得西门若兰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她的身体上也散发着阴寒之气,原因在于此。尤兵忽然想到白弱水同样也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不觉脱口问道:“难道你娘丹田处也有一团火,也在修炼玉女神功?” “对。我娘不仅练了玉女神功,而且被庄主西门无霸发觉,受到了祖训的惩罚。” “什么意思?” “在人偶山庄的西门家族中,有一条祖训。凡是与西门家族有血缘关系之人,没有得到庄主准允,均不得习练包括玉女神功在内的奇门玄术。而我娘在我这般年岁之时,不知什么原因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偷练了玉女神功。因为破坏了祖训,她被终身限制在后院内,哪怕遇到生老病死的大事也不允许迈出后院一步。” “这祖规也太过于无情了吧!”尤兵不由脱口说道。 j23 若兰讲述(二)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三节 若兰讲述(二) 经过几番询问,尤兵终于弄明白了玉女神功的玄奥之处。 据西门若兰所说,玉女神功为西门的祖上西门氏所搜集。那时的兵王祖上欧阳氏与苏骥离开不久,西门氏坚持认为在人偶山庄同样能够有一翻作为。于是,他除了修炼苏骥传授的人偶术数外,就是广为收罗奇门玄术,以发展壮大西门家族的势力。 “据史料记载,玉女神功为祖上搜罗玄术时梦中所得。一次,西门氏梦到了一位看不清形体的白衣仙人。白衣仙人说,他有一部奇书可以保祖上长生不老。西门氏醒来后,便在枕边发现了玉女神功这部秘籍。” 听了西门若兰的话,尤兵有些好奇,“史书记载的事情可有确凿依据?” 西门若兰摇了摇头,“没有。我仅仅是在老吴头那里翻看闲书时无意中查阅到的。不过……”西门若兰压低了声音,“那部玄术的确有冰冻容颜的效果。” 对于这一点,尤兵倒是百分百的相信。尤兵在进入后院,第一眼看到秀发飘飘、容颜未老的白弱水时,如果不是事先知晓白弱水的存在,他绝对会将白弱水误认为是西门若兰的姊妹。 “既然玉女神功这么神奇,你们祖上为什么不允许族人广泛修炼?” 尤兵问得没错,如果西门族人都能够容颜永驻,那么这个家族将会成为何等神奇的存在! “冰冻容颜只是其一,那部玄术有些让人难以承受的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西门若兰忽然叹了口气,看着尤兵幽幽说道:“这就是我把你带到这里,要密谈的关键所在。玉女神功尽管能够永驻容颜,但它破坏了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注定要受到上天的惩罚。” “你所说的上天惩罚,指的是……老夫人的下肢!”尤兵想到白弱水下体那恐怖的粉红色的血管,不禁打了个冷战。 “对。修习者修炼玉女神功之后如同吸毒,有种欲罢不能的精神状态。这种状态会随时撕咬你的灵魂,让你不停地修炼直到体内蕴含的能量枯竭。为了延续生命,我娘只能将下肢的血管与松柏、藤蔓相连,借助它们根须在地脉中汲取的能量进行自我供给。” “玉女神功既然如此诡异,你为何还要饮鸩止渴,用它去遏制丹田内产生的无名火?”尤兵很是不解地追问道。 “当时,我面临两种选择。一种选择是随着丹田之火燃烧,短时间内被炙烤死亡;另一种选择正如你所说,饮鸩止渴用玉女神功来遏制。对于后一种选择,尽管会沦落到我娘那种地步,但生命却延长了许多。” 尤兵听后不由叹了口气,面对生与死,大多数人包括自己在内也许都会选择生,哪怕是质量低劣一些的生活。 想到这里,尤兵心中一动,“你刚才说,我不会娶你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西门若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哪家公子会娶一个刚刚进门就要发生异变的女人?” “既然如此,老夫人为什么要将你嫁给我?” “玉女神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天人相交阶段。在这个阶段中,修炼者可以充分感受到功法的妙处,让人欲罢还休。第二个阶段为人神相持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功法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如果能量补给充足,则可以享受第一阶段的妙处;如果能量断档,则直接滑入第三个阶段——香消玉损阶段。据我所知,我娘已经于两年前步入了第三个阶段。只是有松柏、藤蔓的辅助,才得以延续性命。不过,这种延续是短暂的,随时可能终端能量供给。我想,娘之所以急于把我嫁出去,是因为她想让我尽早有个归宿。” “话虽如此,但老夫人为什么不让你嫁给公孙虫,而偏偏选中了我?” “这……”西门若兰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想不通。我与虫哥哥自幼一起长大,我没有爹,他没有娘,两个不完整家庭的孩子似乎有很多话可以讲,所以那个时候我与虫哥哥关系交好,娘也因为虫哥哥没有娘亲而视如己出。” 对于以往之事,尤兵并不感兴趣。见西门若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插言道:“能不能说一说公孙虫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与仙缘圣典有关的事情?” “好吧。”西门若兰点了点头,“仙缘圣典启自于十几年前西门祠堂发生的异象,因该异象被弩兵城仙缘庙的方丈定性为上天的感召,这才有了一年一度的仙缘圣典。在刚开始的十年中,人偶山庄的西门族人仅仅将其作为一种神迹来膜拜,而从两年前开始,这种膜拜随着一件事情的发生而悄然发生了变化。” “若兰小姐,你说得事情是不是弩兵城仙缘庙地宫的出现,以及地宫能够助长残肢的消息?” 西门若兰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小淫贼,看来你在来到人偶山庄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啊。” 尤兵老脸一红,讪讪地解释道:“人偶山庄在洗兵城是百姓膜拜的对象。西门家族发生的事情无论大事还是小事,都被洗兵城的百姓津津乐道。况且,仙缘庙宇与人偶山庄的仙缘圣典的关系,以及仙缘庙宇地宫能够助长西门残残肢的消息都不是秘密,在洗兵城广为传播。走在洗兵城的大街小巷,即使你不想听,也会不断涌入耳朵中的。” “是吗?”西门若兰并不满意尤兵的解释,但她没有过多地追问,继续讲起了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两年前,弩兵城传来仙缘庙地宫可以助长西门残残臂的消息后,大多数西门族人都欢欣鼓舞,认为那是祖上对西门子孙的庇护,人偶山庄特别是西门家族从此能够更加繁荣壮大。但也有个别人对这一消息感到郁闷,这些人中就包括我娘白弱水。” “老夫人为什么不高兴?”尤兵忽然想起后院中,白弱水曾称呼西门无霸为“西门老贼”,这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不敬行为。 “我娘之所以不能出离后院,从客观来讲是祖训的原因,但执行者是西门无霸。我清楚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娘曾多次想要逃离人偶山庄,但都被西门无霸派人抓回。每次抓回,我娘便对西门无霸多憎恨一分。如此几次过后,我娘便对西门无霸恨之入骨了。” 尤兵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莫非你娘在这两年的仙缘圣典上做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仙缘庙地宫能够助长肢体重生的消息传到人偶山庄后,西门无霸本想让西门残试上一试。谁知,远在墨兵城的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传来讯息,说弩兵城可能是个陷阱。为此,西门无霸左右为难。就在这个时候,我娘将虫哥哥叫去,在后院密谈了一翻。虫哥哥从后院出来后,便主动请缨带领‘试验品’赶往弩兵城去验证消息的真实性。两个月后,虫哥哥伤痕累累地回来了。对于仙缘庙地宫的事情完全忘记,却带回来了两个物件。” “你说得可是一张地图和一部秘籍?” 西门恨水曾对尤兵提及过这段往事,所以听到西门若兰再次提起,他并没有吃惊,而是有些纳闷,“这件事只能说明弩兵城的仙缘庙有古怪,这与你娘和公孙虫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自从虫哥哥回来后,我娘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原来,娘对虫哥哥视如己出,话里话外都将虫哥哥作为准女婿来对待。那次回归后,娘却开始疏远甚至抵触虫哥哥了。不仅如此,我发觉虫哥哥也在悄然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什么变化?” “虫哥哥本来长得十分健壮,自去年从仙缘庙回来后,日渐消瘦,最终变成了麻杆模样。” “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 西门若兰摇了摇头,“我不是大夫,对术数修为的研究也仅限于玉女神功和西门家族的一些常规功法,对于虫哥哥的变化原因不甚清楚。不过,虫哥哥是西门无霸的二徒弟,西门无霸自然关心。见到虫哥哥的身体发生如此变化,再加之虫哥哥对于仙缘庙经历的记忆全部缺失,所以西门无霸首先想到的原因是与仙缘庙有关。在遍请神医圣手治疗无果的情况下,西门无霸于是派出了他的大徒弟西门羽去弩兵城探查。” “结果怎样?” “西门羽一去再无音信。时过不久,远在墨兵城的西门无双再次飞鸽传书,让西门无霸没有他的指示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再盲目派人去仙缘庙探查。” 看来,弩兵城的仙缘庙是个龙潭虎穴。 尤兵感叹了一声,将漫游的心思收回来,抬头看向西门若兰,“你认为公孙虫身形的变化是因为仙缘庙引起的吗?” 西门若兰苦笑了一声,“这正是我想要与你说的,我认为——虫哥哥的变化与我娘有关!” 尤兵听后,心中微微一动…… j24 若兰讲述(三)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四节 若兰讲述(三) 对于西门若兰这个人,尤兵感觉很是困惑。 从外表看,西门若兰是个冰冷、俊俏且修为颇高的小女子。但通过她与公孙虫的挚爱深情,以及为了娘的安危可以抛弃儿女情长来看,西门若兰又是一个内心火热、重情尚义之人。 两面性是人的一种特性,每个人都具有,只不过西门若兰表现的更为明显,两面性更为极端。 在密室中,尤兵通过与西门若兰交谈,隐隐感觉眼前这个“冰美人”似乎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西门若兰口中说着给自己两条路,一条是知道她家秘密后变为一家人,也就是与西门若兰谈婚论嫁;另一条路则是知道她家秘密后,自己如果不同意娶西门若兰为妻,则将自己斩杀。 西门若兰将自己带到此地,目的果真如此吗? 西门若兰所指得这两条路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让自己知道她家的秘密。 西门若兰为什么要这样做?正如她所说,两人所处的密室是一个极为封闭的场所。在与西门若兰对话时,尤兵曾悄悄散出神识查看周围的情况。密室处于前院与后院地下的中间地带,前后左右的墙壁外面以及密室的地板下面,除了密室大门外,均放置了大量寒冰。那些寒冰硕大无比,散发着浓浓的寒气,将整个密室变成了一个冰窖。 在如此恶劣环境之下,如果长时间不打开密室大门,普通人面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冻饿而死。然而,自己不是普通人,更不会坐以待毙等待死亡。凭借自己的修为,以及手中的龙渊宝剑,尤兵可以有十种以上的办法逃离此地。 西门若兰聪明伶俐,她绝不会忽略这一点。毕竟,西门残有言在先,自己曾重伤过西门无霸,而且这件事已经被白弱水所肯定。在这种情况下,更应该提起西门若兰的重视,更不应该轻易说出她家见不得光亮的事情。 难道她是想……尤兵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正在后院恢复身体创伤的白弱水。西门若兰曾说过,即使西门无霸这样的准一阶修为想要强自闯出她家,也要扒层皮。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能够扒层皮的人只有白弱水了。 想到这里,尤兵又打了个冷战。但他没有将心思说破,依然将两人对话的主题放在公孙虫的身上,“若兰小姐,你为什么认为公孙虫的形体变化会与你娘有关?” “因为在虫哥哥去仙缘庙之前与回来之后发生了两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什么事?” “在去往仙缘庙前,我娘曾经见过虫哥哥一面,劝说虫哥哥带着‘试验品’一探地宫的情况。那个时候,虫哥哥修炼的‘六禽戏’刚刚大成,巴不得有个历练的机会,所以他一口就答应了。但是,就在虫哥哥离开我家去找西门无霸请缨之际,他悄悄地告诉我,说他此次前去仙缘庙凶多吉少,让我多保重身体。” “在你印象中,公孙虫是个悲观主义者吗?” “不是。由于他自幼失去娘亲,无论生活还是个性都很独立。特别是虫哥哥刚刚练成‘六禽戏’,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良好心态,他绝不会单纯地认为仙缘庙之行会有去无归的。” 尤兵“哦”了一声,接着问道:“公孙虫从仙缘庙回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虫哥哥浑身是伤,昏迷在了人偶山庄之外。幸亏有贵人相助,遇到一个姓‘木’的神医。那个神医将虫哥哥送进了山庄。” 尤兵知道西门若兰口中的“木神医”就是冰峰家族的冰峰十八,他没有点破,好奇地问道:“遇到木神医,与你娘有什么关系?” “遇到木神医本来和娘没有关系。而在那个木神医将虫哥哥送到庄头时,却碰到了我,这就与我娘有了关系。” “什么意思?” “那些天,我是被娘派到庄头迎候虫哥哥的。用娘的话说,要先入为主地了解仙缘庙的情况,只有这样办事才能掌握主动。当时,我仅仅是听从了娘的吩咐,至于办什么事,我娘从未提及,而我也从未思虑过。我在庄头看到虫哥哥时,他的伤已经被木神医医治地七七八八了。尽管时间短,但神医就是神医,看虫哥哥的精神状态,身体根本没有问题,记忆也根本没有问题。半路上,他还提及了在仙缘庙的一些奇特经历。”说到这里,西门若兰似乎意识到说多了,她停顿了片刻,幽幽说道:“可是,等到虫哥哥从我家出来去面见西门无霸时,他此去仙缘庙的所有记忆都无法读取了。” “这么说来,公孙虫记忆封印的幕后黑手是你娘?” 西门若兰点了点头,“从表象上看,推出的这个结论应该没有错。不过,我隐隐感觉这里面有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能否具体说说?” “去年仙缘圣典结束后,见虫哥哥被西门无霸派到外兵城去从事某些秘密任务,我担心虫哥哥再遇到危险,于是趁着娘高兴之际向她提及了此事。” “你娘怎么说的?” “我娘矢口否认。她不仅不承认公孙虫的记忆被她封印,就连派我去庄头迎候虫哥哥的事情,她居然也没有承认。” 什么?尤兵愣住了。按理说,母女连心。在人偶山庄,由于白弱水修习了玉女神功,导致受到庄主处罚,只能终身固守于后院之内。在这种情况下,白弱水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能够托付之人就是自己的女儿西门若兰。她有什么理由欺瞒西门若兰?亦或是西门若兰为自己讲述的事情有虚构的成分? 尤兵眯起眼睛,在西门若兰脸上深深地看了几眼,忽然他心中一动,“若兰小姐,你将我引入密室,既不是谈婚论嫁,也不想斩杀于我,而是让我帮你探查出你娘的秘密,对也不对?” 西门若兰听到尤兵的问话,冰冷白皙的脸上绽出一丝苦笑,“我刚刚说过,你知道我家秘密后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遵从我娘的安排娶我为妻,要么与我以及我娘为敌死在此地。如果你能够寻到第三条道路,我也不反对。当然,这条道路要以我和娘平平安安为前提条件。” “这……” 尤兵终于明白了西门若兰带自己来此的目的。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从表象上看,西门若兰顺从了白弱水的命令,要嫁给自己。实际呢?她内心始终没有妥协,始终想要嫁给她那个虫哥哥。但顾虑到白弱水以性命为要挟,才勉强答应。但这种答应颇有拖延的意味。 来到这间密室,西门若兰展现的不是自己如何优秀、如何贤惠、如何美艳动人,而是展现了让人惊恐不安的一面——她修炼的是玉女神功,玉女神功是一门邪术,随着修炼深入,在能量不能充足供给的时候会发生变异,成为一个人见人怕、人见人嫌、人见人逃的活死人。 当然,这仅仅是西门若兰对付自己、希望改变现实的一个开始。目的是让自己不敢接近她从而主动放弃娶她为妻。紧接着,西门若兰铤而走险,说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自己知晓这个秘密,足以让白弱水对自己产生杀机。 好一个思维缜密的西门若兰!好一个心肠狠毒的小女人! 尤兵暗暗咬了咬牙关,但他没有发作。因为他的提议似乎起到了效果——只要能够为西门若兰揭开谜底,只要你好我好大家好,今天的事情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一概既往不咎。 然而,如何解开公孙虫事件的谜团?如何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不让白弱水和西门若兰产生意外的险情?这让尤兵有些挠头。 沉吟片刻,尤兵悠然问道:“能不能如实告诉我,人偶山庄有数万庄民,再加上近些天参加仙缘圣典的仁人侠士,你能够考虑的人选应该多之又多,为什么要选中我?我仅仅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无论是修为阅历,还是威望和影响力,远超我者何止千百,也许会有更适合于你、更适合于做这件事情的人。” 西门若兰苦笑了一声,冰冷的脸上看不出是忧伤还是无奈,她淡淡说道:“自从去年仙缘圣典以来,我逐渐产生了一种想法,想以一己之力改变我和娘的命运。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些天我探得一个消息,说有种方法或许可以破解我娘的封印,从而摆脱玉女神功第三阶段的劫数。” “你所说的方法是不是与公孙虫攀爬巨型人偶有关?” 西门若兰一愣,她没有想到尤兵会如此快地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她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回答道:“你说得没错。今天就是我决定改变我娘劫数的日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西门恨水和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所以,并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你自己走进了我的视线。此外,我看中你的原因还有两点。第一点,你能够重伤西门无霸,说明你心思周密且敢作敢为。这是我认可你的基本条件。” “第二呢?” “这第二嘛……”西门若兰的杏眼忽然闪动起一丝异光,“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私心杂念。这是我认可你的关键。” j25 故人驾到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五节 故人驾到 听了西门若兰的话,尤兵知道她是在赌——赌自己是个柳下惠,赌自己能够帮助她解开谜团走出当前的困境。 西门若兰的赌本是什么?只有一条命,以及在西门无霸那里貌似取得的一些“特权”。比如说,西门无霸对她的不知名的厚爱;比如说,同样修炼了玉女功法,西门无霸仅仅对白弱水实施了祖训,而对她却没有任何约束…… 西门若兰能够豪赌成功吗?面对她赌徒般的心态,尤兵没有一点把握。这也难怪,西门若兰的要求或者说是自诩的命令,对于尤兵来说太突然了,没有一丝的心理准备。 作为一个经历过数次磨难、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少年,尤兵很难接受西门若兰的要求。然而,经过一翻考虑,尤兵还是答应了下来。 尤兵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件事虽然与自己无关,但与蛇蚁王托付的事情有所关联。通过西门若兰的讲述,让他知道了公孙虫记忆被封印的幕后操控者十有八九就是西门若兰的母亲白弱水。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以白弱水目前的状况,她绝无法与远在几百里之外的蛇冢发生任何形式的关联。而尤兵接下来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寻找白弱水封印公孙虫记忆的证据,包括人证、物证。只要寻找到证据,蛇蚁王交付自己的事情便能够结束了。 冥冥中,尤兵认为寻找的这一过程,与西门若兰提到的关于解开白弱水的秘密极有可能是殊途同归,尤兵乐得“河水去洗船”。 当然,尤兵无意中在回避着一个现实的问题——他心动了。在西门若兰冷冰冰的俏脸上,尤兵总会不知不觉地看到自己心爱的女朋友毛毛的影子。那种感觉让尤兵很是享受,欲罢不能。 经过与西门若兰一翻商量,两人达成了三点共识。 第一,此次探查以两天时间为限,也就是截止到十月初十夜,无论结果怎样,西门若兰都要放尤兵离去。对于这一点,西门若兰迟疑片刻后答应了。 第二,无论查出的结果怎样,尤兵都不能对外提及,以保护西门若兰和白弱水母女。对于这一点,尤兵答应地很痛快。 第三,西门若兰提出,对于此次探查不能惊扰到白弱水的修养,尤兵思来想去也答应了。为此,两人决定将探查的切入点放在公孙虫的身上。 有了上述三项共识,西门若兰对尤兵的态度明显好转了许多。目光中不再充斥敌意,冷冷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柔和之色,只不过对于尤兵的称呼依然未改,“小淫贼,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听到“小淫贼”这个称呼,尤兵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想要反驳两句,见西门若兰的杏眼中带着几分期许,只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挠了挠头,“若兰小姐,距离十月初十夜晚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时间有限,咱们需要立即行动,目标就是——公孙虫的家中。” “好,听你的。”西门若兰深深地看了一眼尤兵,然后转身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在打开密室大门的那一刻,尤兵明显感觉到西门若兰的动作有些迟疑。他知道这个“若兰小姐”依然对自己不放心,生怕自己反悔做出一些口是心非的事情来。 自己会那样吗?尤兵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跟在西门若兰的身后,大步走出了密室大门。 ……………………………………………………………… 此时的人偶山庄笼罩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中。由于第二天就是十月初十,也就是仙缘圣典的好日子,在西门无霸的指示下,人偶山庄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张灯结彩,并且都张贴了以神圣的金黄色为背景的巨型人偶的画像。 画像为山庄统一制作,与庄头的那尊圣祖人偶极其神似。同样是乌纱帽、大红袍,豹头、环眼,铁面、虬髯……唯一不同的是画像上的巨型人偶脚下多了一朵祥云,头顶点缀了一道半圆形的光环。用人偶山庄最年长者老吴头的话来说,仙缘圣典既是上天对西门家族的庇护,也是西门祖上对西门子孙的庇护,这幅画同时蕴涵着两层含义,妙哉!妙哉! 面对九旬老人的大声品评,人偶山庄的庄民以及前来参加仙缘圣典的受邀者,有的点头称是,有的笑而出声,也有的却是摇头不语。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翘首盼望仙缘圣典来临之际,有两个衣衫破烂的娇小身形在人流中挤来挤去。 “姐姐,你说那个吓人的大家伙会来到这里吗?”说话之人的声音很清脆,脸上尽管涂抹着一层黑灰,但也无法掩盖住她明亮的双眼以及俊俏的脸庞。此人正是尤兵在隐形通道的辅路中救助的“水之精灵”之一妹妹欧阳冰。 欧阳冰的名字中尽管有个“冰”字,但她的性格却极为火辣。见有路人捂着鼻子从她们身边快步走过,欧阳冰不由皱起眉头、嘟起小嘴。她双手一叉*刚想发作,谁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到了破烂,发力间只听“刺啦”一声,胸前两只雪白的“小白兔”便顺着撕裂部位蹿了出来。 “妹妹,让你穿内衣,让你板着脾气,你偏偏不听!” 旁边的姐姐欧阳雪反应极为迅速。她身形迅疾一转,用身子遮挡住了欧阳冰丰满而雪白的胸部,与此同时从旁边的一个服装摊位上拽过一件清灰色大褂,胡乱地套在了欧阳冰的身上。 “姐姐,天太热,我不穿。”欧阳冰刚想挣脱欧阳雪的双手,忽见旁边有个长相猥琐之人嘴角流出串串哈喇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大庭广众,做人要男女有别。 “你再看,我就刺瞎你的狗眼!”欧阳冰气鼓鼓地嚷嚷了一声。 谁知,那个猥琐男不为所动,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视着欧阳冰的性感部位。 这是你自找的! 欧阳冰银牙一咬,故意挺了挺丰满的胸部,面带微笑地向猥琐男勾了勾手指,然后向一条僻静的胡同款款走去。 “妹妹,你想做什么?” 欧阳雪知道妹妹没怀什么好心思,她不想旁生枝节,刚要制止,旁边的服装摊上却伸过来一只胳膊:“小要饭的,我这里的衣服都是明码标价,如果你胆敢不给钱,老子打折你的腿!”摊主说着,一扒上衣露出了黑乎乎的护胸毛。 “老板,是我行为唐突,你看看这颗珠子能抵你衣服的价钱吗?” 欧阳雪尽管一身破旧衣服,但素有的温柔典雅却一点没有改变。她向摊主躬了躬身,从衣袋中套出一颗冬枣大小的珠子。 “这是……”摊主接过珠子,在阳光下照了照,只觉珠子圆润且光华缭绕,知道此物定非寻常之物,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小官人,这颗珠子正好抵我衣服的价钱。”说着,摊主似乎怕欧阳雪反悔,忙不迭地将亮闪闪的珠子放进了钱袋中。“小官人,我这摊位上的衣服货真价实、物美价廉,如果你还想购买,我可以给你打个九折。” “谢老板美意,我不买了。”欧阳雪说着,绕开摊主向欧阳冰前行的方向走去。 就在欧阳雪与摊主对话之际,欧阳冰已经快步走进了一条背街胡同内,紧跟她而来的就是那个长相猥琐的男子。 只见那个男子五旬左右,五短的身材,小眼睛、小鼻子、豆豉嘴,下颌上长着一缕鼠须。走进胡同后,猥琐男没有立即跟过去,而是朝着后面瞟了几眼,见没有人尾随,便双手一搓蹿到了欧阳冰面前。 “小娘子,穿着如此寒酸,是不是家中遇到了难过的坎儿?没关系,本大爷有的是钱,如果需要的话……”猥琐男嘿嘿一阵奸笑,从口袋中摸出一块散碎银子故意往上一抛。只见那块银两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重重地落在了欧阳冰的脚下。 “谢大爷赏赐!”欧阳冰媚眼如丝地看了猥琐男一眼,她没有客气,弯腰去捡拾掉落于地的银两。不知是故意,还是衣服破烂到不可救药的程度,欧阳冰弯腰间,只听“刺啦”一声,上衣再一次爆裂开来。 尽管欧阳冰脸上涂抹了黑灰,衣服破旧不堪,给人以肮脏邋遢之感,但她的酮体却异常白皙。随着衣服自背后处裂开,如同锦缎般光滑的酮体一下子暴露在了猥琐男的面前。 猥琐男“我靠”了一声,眼神顿时发直,口中分泌出大量的唾液险些把自己呛住。 “小娘子,不用着急,本大爷有的是银子。”猥琐男一手掏出几块散碎银两在欧阳冰的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则颤抖着探向了欧阳冰裸露出来的后背。 光滑,如水般的光滑! 猥琐男一摸间,那种凉凉的、滑滑的、肉肉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特别是欧阳冰特有的处子气味更让猥琐男心痒难耐。见欧阳冰没有拒绝,猥琐男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欧阳冰的娇躯,他那只粗糙的大手急不可耐地向欧阳冰胸前抓去,“小娘子,你可想死本大爷了。” “大爷……”欧阳冰的小手从猥琐男的臂膀下挣脱出来,一把抵住了袭胸的大手,“大爷,小女子脾气有些不好,如果你弄疼了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没关系,本大爷喜欢有脾气的小娘子!”*焚身的猥琐男不容欧阳冰分说,大手又一次火急火燎地向欧阳冰胸前抓去…… j26 屋内有异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六节 屋内有异 就在猥琐男将手伸向欧阳冰的时候,尤兵在西门若兰的带领下悄悄来到了公孙虫的居所前。 与周围的豪宅大院相比,公孙虫居住的宅院极为简陋。三间瓦房,瓦房前面是个巴掌大小的院子。也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院门口的门楼已经倾斜,上面横七竖八地裂开了数道裂缝。 在大门之外,一个年愈七旬的老者正斜依在一块青条石板上晒太阳。也许是炙热的阳光有些刺眼,那老者闭着眼伸了一下慵懒腰,粗糙的大手在身旁摸索着。 “公孙老爹,您老是不是找这个?”一顶遮阳的草帽塞进了老者的手中。 公孙老爹微微一愣,眯着有些浮肿的眼皮,聚拢目光向说话的方向看去。由于烈日当头,他只能依稀地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你是……”公孙老爹手打凉棚,想要坐起身看个仔细。他的身子刚刚一动,肩头被一只小手摁住了,“您老就别起来了,我找虫哥哥有点儿事。” 公孙老爹依然没有看清来人,不过,他从声音中辨别了出来,“原来是若兰小姐,瞧我这老眼昏花的没有认出来,该死!该死!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腰酸、腿疼、眼花、耳聋……只能拖累人,不能再帮衬子女了……” 听着公孙老爹絮絮叨叨的话,西门若兰向瓦房方向看了一眼,插言道:“虫哥哥在家吗?” “虫儿上午时分就出离了家门,如今已经接近中午依然没有回来。老头子我曾问他去干什么,中午是不是回家吃饭,他回答说有事,让我别等他。若兰小姐,你给评评理,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抚养大,如今却如此对待我……” “您放心,等虫哥哥回来,我一定劝他好好孝敬您!”西门若兰说着,将手伸到背后,向身后的尤兵打出了一个“ok”手势,然后挡住公孙老爹的视线,耐着性子与他闲谈起来。 躲藏在不远处的尤兵倒也乖巧,见公孙老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西门若兰身上,他紧走两步来到大门前,右手轻轻一推,破旧的大门发出“吱钮”一声轻响,便开了一道半尺宽的缝隙,尤兵如同泥鳅般钻了进去。 公孙虫家的院子很小,从大门门楼到瓦房的正门之间纵向距离不过二十米远,整个院子空荡荡的,除了几棵枝叶繁茂的杨柳,再有就是西院墙下面一排一人多高的豢养着动物的铁笼,以及铁笼旁一堆被啃剩下的白森森的动物骸骨,除此再无其他。 好一幅颓废的场景!好一个没有女人的家庭! 尤兵有些疑惑,作为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的二弟子,按理说公孙虫在山庄内要有靠山有靠山,要地位有地位,要能力也有能力,他为何生活得如此窘迫。难道西门无霸对公孙虫管教甚严,或是克扣工钱不成? 转念间,尤兵又觉得不对。在外兵城时,公孙虫是神龙剧场的幕后大老板,在尤兵印象中他可是个挥金如土的主儿。那手笔、那气魄连见多识广、城府极深的外兵城城主魏仁杰都为之心动,甘当公孙虫的保护伞。如此一个出手阔绰之人,家中为什么会是如此破败?真是让人费解! 尤兵没有多想,将大门轻轻合拢后,便大步走进了屋内。 瓦房内与庭院一样,很是寒酸破败。东屋为正房,火坑上散放着两床散发霉味的被褥。火坑下面的墙角处,仅有两个衣柜、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木桌上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老旧的画像。 画像为一张全家福。左边之人尽管年轻,尤兵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公孙虫。西门若兰说得没错,那时的公孙虫比起如今来要魁梧壮实许多。他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五官的模样,以及目光中散发出的类似于野兽般的气息。 全家福中间之人是尤兵在大门口处看到的老者,也就是公孙虫的父亲、西门无霸曾经的贴身护院。让尤兵奇怪的是,公孙老爹的右边是一个仅仅勾勒出寥寥数笔的模糊身影。 那身影个子不高,身形中等。从依稀显示的发型来推断,应该是个女人。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公孙虫自小失踪的老妈。 好奇怪的画像! 尤兵在东屋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普通的衣柜桌椅,普通的火坑被褥,尤兵就连画像后面的墙壁都进行了检查,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 由于天气炎热,汗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无意中,尤兵向窗户方向看了一眼——难怪如此闷热,这大热天的居然紧闭着窗户! 尤兵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走出东屋,经过堂屋,向西屋走去。西屋的门关得死死的,门上唯一一扇半米见方的窗户用一条破褥子遮挡住了。尤兵推了下房门,房门居然上了锁,没有推开。 里面会有什么? 尤兵本来有些失望,破旧房屋上锁这一细节让他的兴致陡然而升。尤兵双手扒住西屋门的上梁,踮起脚跟,打算透过遮掩的门窗向里面观瞧。 谁成想,尤兵的脖子刚刚探出,一股熟悉的味道自破褥子的遮挡边缘飘了出来。 那是……尤兵下意识地一眯眼,那种气味自己的确闻到过。腥腥的、臭臭的,有股糜烂的味道。对了!尤兵脑海中一闪念,是在外兵城神龙剧场的地下竖井内。那是蛇类散发的气息! 有了这层想法,尤兵大为困惑。他没再轻举妄动,一缕神识在他转念间悄然而出,沿着西屋门的缝隙钻了进去。 黑,西屋内是无比的黑。 由于窗户和门以及所有的缝隙都被遮挡,西屋内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风。屋内的温度比炙热的烈日下还要高出四五摄氏度。 那是什么? 尤兵用足念力,用神识向火坑上“看”去。由于光线过于黑暗,尤兵只能隐约感知到在西屋的火炕上堆满了一条条、一片片的物品。在物品之上,似乎趴伏着一只活物。 难道是石林深处的石蛇? 尤兵立即否定了这种想法。石林远在外兵城,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如果长途跋涉运养一只罕见的粗大石蛇,显然会异常麻烦。况且,此次公孙虫从外兵城归来,蛇蚁王在其中起到了暗中引导作用,这暗中“引导”容不得公孙虫有如此心情运来一条石蛇。 那么,西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尤兵几次将手伸向西屋的门把手,但他还是遏制住了自己探求未知的冲动。尤兵想得很清楚,此次与西门若兰来到公孙虫家寻找蛛丝马迹,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如果强行破开西屋木门,势必会惊动里面的异物,极有可能会惹出乱子来。 怎么办?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要搜查西屋,焉有错过的道理! 尤兵想到这里,目光一转间,看到了院子西墙下的那一排高大的铁笼。铁笼有十多个,分门别类地装着鸡、兔、鸭子、老鼠,第五个铁笼中居然关着一只肥大的母猪。 在刚刚进到院中的时候,尤兵并未对这些豢养的动物产生疑问。可如今看来……尤兵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如果豢养鸡鸭鹅之类的家禽,可能是为了生计。那么,豢养老鼠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一种癖好? 尤兵摇了摇头,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想罢,尤兵向后退出几步,目光一凝,有三道神识向豢养老鼠的那只铁笼射去。 吱!吱!吱! 尤兵的神识裹挟地极准极快,转眼间,便有三只老鼠被“拎”到了堂屋内。 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何方圣物! 尤兵又从印堂中漫出两道神识小手,将西屋门上面遮挡窗户的破褥子扒开一道缝隙,与此同时,三只老鼠被依次扔了进去。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 一阵老鼠尖叫声过后,西屋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老鼠被扔入西屋的刹那,尤兵的神识感知到了一条粗大的带有鳞片的躯体以及一条尺余长的粉红色的舌头。 真的是蛇?! 就在尤兵几乎断定那就是一条蟒蛇的时候,里面生物影影绰绰地动作再次打破了尤兵的认知。 尤兵诧异地发现,火坑上的活物居然伸出了一条胳膊。那条 胳膊有上臂,有小臂,手腕以下与人类一样分为五根手指。 尤兵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侧耳听了听大门外的动静,隐隐能听到公孙老爹依然在喋喋不休地与西门若兰絮叨着:“虫儿自从外兵城回来后,就变得神经兮兮了。平时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蜗居在家里面。我想问个究竟,他竟然对我不理不睬。若兰小姐你给评评理,虫儿是不是变得不孝顺了……” “公孙老爹,虫哥哥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怕你担心,才……” 听着门外的对话,尤兵暗自寻思道:若兰小姐,你的确猜对了,西屋里面那东西不让人担心才怪! 尤兵目光流转,视线又一次落在了院内的铁笼上。 时间不等人。尤兵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这一次选择了铁笼中最大的动物——那头母猪。 母猪足有二百斤重,膘肥体壮。在神识的大力拖拉之下,尤兵居然将那头母猪也裹挟了起来。 j27 未知生物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七节 未知生物 唧!唧!唧!唧…… 凭借尤兵的实力,用神识裹挟一个二百多斤的重物并非难事,同样用神识将一头二百斤的母猪送入西屋也有一定把握。然而,尤兵忽略了一点,大门之外公孙老爹正在絮絮叨叨地与西门若兰交谈。 母猪被尤兵用神识裹挟起来,似乎预感到末日的来临,它拼命挣扎着,竭力嘶吼着。那叫声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动人心魄来形容。 “今天老母猪怎么这不消停!”门外,公孙老爹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想要推门查看。 “院内没事,是您耳鸣听错了。”听对话声,西门若兰拦在了公孙老爹的身前,同时身子倚住大门,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唧!唧!唧!唧…… 就在公孙老爹想要坐回青石板的时候,那头母猪又不切时宜地叫了起来。 “西门小姐,院内的老母猪的确是在叫唤。虫儿临出门前有交代,说家里尽管穷,但破家值万贯,让我好好地看管,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好,公孙老爹要进来! 此时,尤兵站在堂屋内,面对西屋门上方的窗口,正努力地裹挟着那头母猪。听到公孙老爹的声音,尤兵一哆嗦,念力顿减。 俗话说,人怕急,猪怕骑。母猪被神识悬吊在半空中拉向西屋,它摇头晃脑、奋力挣扎着。忽然间,束缚身体的神识一松,它扭头便是一口。 “啊!” 尤兵轻叫出声。母猪的獠牙不偏不倚地咬在了神识之上。母猪垂死之下的咬合力不可谓不大,尤兵只觉胸口一闷,再加之听到院子的大门发出嘎吱一阵推门声扰乱了心神,母猪居然从神识束缚中挣脱出来。 “该死!” 见到院门被推开,尤兵顾不得西屋内的状况以及那头惊魂未定的母猪,身形一转,便钻进了闷热的东屋内。 “若兰小姐,我老眼昏花,但耳力尚可,你看看……” 推门进院的公孙老爹手打凉棚,一眼便看到了刚刚挣脱神识的母猪。 “嘞嘞嘞……嘞嘞嘞……嘞嘞嘞……” 公孙老爹吆喝着,从门楼内抄起一根竹竿,步履蹒跚地向堂屋走去。 “你腿脚不方便,让我来!” 西门若兰知道尤兵躲在屋内,慌忙挡在公孙老爹面前,小手伸向公孙老爹手中的竹竿。 “那怎么行!你是西门家族的小姐,这等粗活脏活让你干,就是打我公孙老头的脸。”公孙老爹身形微微一动,避开了西门若兰伸过来的小手。还别说,公孙老爹依仗着年轻时的修为功底,躲避的动作还算灵活。 公孙老爹话至如此,西门若兰也不再好说什么。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本想驻足在原地,又怕尤兵那边露出马脚,无奈之下只好尾随着公孙老爹走了过去。 见到公孙老爹越走越近,转眼间便来到了堂屋门外,尤兵心下着急,一瞥间看到了火坑上乱堆的被褥,便身子缩到了炕沿之下,一把将其拽过盖在了头顶上。东屋本来就乱,尤兵顶着破褥子,居然与整个东屋有机地融为了一体。 “嘞嘞嘞……赶快回你的笼子里面去……”见母猪在堂屋内横冲直撞,撞翻了桌椅,撞倒了橱柜,公孙老爹不干了,挥起手中的竹竿打向母猪,“该死的畜生,你再如此气我,我就把你送到西屋,给那个大家伙当午餐……” 西屋?大家伙? 尤兵躲在破褥子下面,被一股霉味熏得阵阵恶心。他刚想动动身子、透口气,听到公孙老爹说出“西屋”和“大家伙”这五个字,心中一动,用手悄悄地撩开了破褥子的一角。 只见公孙老爹猛地将手扬起,“啪”地一声,细长的竹竿重重地打在了母猪的脑袋上。 母猪刚刚在尤兵神识地裹挟下,平地升起两尺高,被生拉硬拽地拖进堂屋来。它哪里有过如此骇人的经历,连惊带吓之下早已惊恐不安。公孙老爹这一竹竿简直是火上浇油,老母猪“唧”地一声哀叫,猪头一低,发疯似的向公孙老爹冲来。 太突然了。突然地让公孙老爹没有一点反应,他抬着右臂,手中的竹竿依然保持着鞭打的状态。见到母猪凶猛地冲向自己,他仅仅是在喉咙间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口水吞咽声。 “快躲开!” 公孙老爹身后的西门若兰见势不妙,娇喝一声,抢步、抬腿、踢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公孙老爹已感觉到母猪炙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身上,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在西门若兰重踢下,那头二百多斤的母猪在空中头朝后纵向翻出一个筋斗,偌大的身体砸在了堂屋的北墙上。 随着“咚”地一声巨响,整个瓦房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大片大片的墙泥皮随之掉落,整个堂屋内变得灰蒙蒙地一片。 “好险!好险!” 西门若兰暗叫了一声,见公孙老爹依然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生怕房屋倒塌,赶忙将其搀出了堂屋。 就在西门若兰和公孙老爹手忙脚乱之际,躲在东屋蒙着破褥子的尤兵则蹲在坑沿之下,冷冷地注视着堂屋内发生的一切。 西门若兰那一脚踢得着实不轻。不仅将二百斤的母猪踢飞到了堂屋北墙之上,母猪自身的重量加之从空中坠落的惯性,硬生生地将堂屋的墙壁砸出了十数道大小不一、深浅不等的裂缝。其中一条巨大的裂缝便出现在西屋门框处。 嘶嘶嘶……嘶嘶嘶……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西屋门框的裂缝处传出。紧接着,裂缝处碎裂的砖墙一阵松动,纷纷自裂缝中掉落出来。 西屋内的“大家伙”有动静了! 那是…… 尤兵定睛看去,只见从裂缝中伸出了一只畸形的大手。之所以称之为“手”,是因为那的确是手的模样,有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之所以称为“畸形”,因为那只所谓的“手”不仅长满青灰色的细小鳞片,且柔软的似乎没有骨头。西屋门框边缘的缝隙尽管纵向有一米多长,宽度却不足一指。就是这样一个狭长的缝隙,那只畸形大手居然轻松地伸了出来。 畸形大手伸出后,并没有在门口处停留,它越伸越长、越伸越长,径直向堂屋的北墙下伸去。 堂屋北墙下是那头被西门若兰一脚踢得七荤八素的大母猪。那头母猪着实摔得不轻,脑袋撞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趴着地上哼哼唧唧的,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从地上站立起来。 西屋的“大家伙”莫非是饿了? 尤兵探头看了看窗外。此时的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热辣辣的,明晃晃的,把所有一切都照得通亮。 唧!唧!唧!唧…… 那头母猪似乎感知到了危险,它拼命嘶吼着、嚎叫着,想要躲避伸过来的畸形大手。 然而,母猪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仅仅是瞬间,畸形大手便迅疾地伸到了母猪近前。 畸形大手似乎能够感知到血腥的气味,随着临近母猪血如泉涌的血窟窿,大手的手背及手臂上的细小鳞片居然都逆向竖立了起来。 它是在做什么? 尤兵惊骇间,只见从畸形大手的手心处钻出了一只透明的拇指粗细的软管,软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插进了母猪头顶的血窟窿之中。 咕嘟!咕嘟!咕嘟…… 殷红的血液被吸入了软管中。在尤兵眼睁睁下,一股红线自母猪血窟窿中流出,浸染了透明的血管。随之,畸形大手的青灰色鳞片变得鲜红起来。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尤兵不想在等待了。眼见母猪肥胖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干瘪下去,尤兵心念一转,一把神识大刀迅疾出现在半空中,带着破风声劈向了那只畸形大手。 嘭! 哗啦! 神识大刀重重地砍在了畸形大手的手腕处。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锐利的神识大刀不仅没有砍进去,反而被高高地反弹起来,重重地撞在了堂屋的橱柜上。 尤兵暗自叫苦。他刚想进一步发动攻击,谁知那只畸形大手反应神速,手掌一张,刚刚吸入的血液居然混合着乳白色的汁液被它以扇面的形状喷射了出来。 是什么鬼东西! 尤兵惊叫一声,感觉有几滴粘稠的液体喷溅到了刀背之上。 刺啦……刺啦…… 仅仅是片刻工夫,喷溅出来的无名液体便将神识大刀溶出了一个透亮的大窟窿。 不好,液体具有腐蚀性! 见腐蚀创面不断扩大,且有向自己延展之势,尤兵急忙断开了与神识大刀的联系。刹那间,神识大刀消弭于空气之中,而溅落的无名液体则滴落在地面上,将青石地面腐蚀出了碗口大小的凹坑。 好厉害! 尤兵不再躲藏,将蒙在头上的破褥子一把掀开,站起身慢慢地向堂屋走去。 我倒要看看躲藏在西屋里面的“大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股豪气涌上尤兵心头。他右手一转,苍啷一声,从空间戒指中抽出龙渊宝剑,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j28 秘籍有异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八节 秘籍有异 尤兵的动作快,西屋里面的“大家伙”也不慢。被尤兵的“神识大刀”一刀突袭,它不由勃然大怒,另一只畸形大手也迅疾从门框缝隙间伸了出来。 只听“咔嚓”一声,“大家伙”双臂一角力,整扇木门连同西屋的门框居然被硬生生地折成几断,指头宽的缝隙变成了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三角形的大窟窿。 大家伙要出来! 尤兵心中一紧。从如今形势来看,再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已经是不可能了。尤兵牙关一咬,没等大家伙身形露出,便一剑劈向了畸形大手。 噗! 龙渊宝剑光华缭绕,锋利的剑芒深深地嵌进了畸形大手之中。 “啊!” 西屋内的“大家伙”似乎没有料到对手会有如此锋利的武器,能够突破防御,它先是闷哼一声,紧接着畸形大手翻转过来,想要抓住龙渊宝剑。 尤兵哪给它这个机会,见一剑将其砍伤,顿时信心大盛。面对如蛇般扭曲翻转的畸形大手,低喝一声“小千剑法”!只见百十余道剑影分沓而至,刺向畸形大手的手心、手臂、手腕等处。 也许是知晓了龙渊宝剑的厉害,两只畸形大手先是向后一缩,在与剑影拉开尺余距离后,掌心的透明软管猛地一鼓,两股浓液自软管口处喷射出来。 刺啦……刺啦……刺啦…… 与刚才的神识大刀一样,有形有质的剑影居然失去了战斗力,软塌塌地掉在地上,随后消失不见了。 好厉害! 没等尤兵再有动作,那两只畸形大手猛然伸向尤兵。其中一只手化掌为拳,直直打向尤兵的面门,另一只手则又一次抓向了龙渊宝剑。 太快了!尤兵眼前一花,面对破风而至的畸形大手,赶紧转身撤步,与此同时空中出现了一张神识网护住了全身要害。 嘭! 畸形大手重重地打在神识网上。尤兵只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滚滚而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飞进了东屋之内。 高手对决,一招之内便能分出胜负。 西屋的 “大家伙”身子尚未出来,仅仅凭借两只畸形大手就能够连连化解自己压箱底的功夫,并且以守为攻将自己打翻在地。它究竟是个何等形式的存在! 尤兵正当琢磨下步该如何是好之际,西屋内传出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你小子进步不慢嘛!” 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尤兵的听力不差,特别是被吴童子除去七窍的污垢之后,几乎达到了知微见着的地步。面对西屋内传出的声音,尤兵百分百地肯定——自己一定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朋友,整日躲在阴暗处并非君子所为,你能否屈尊出来与我一见?”尤兵攥紧龙渊宝剑,再次缓缓地走出东屋,面对着西屋黑漆漆的洞口,朗声说道。 “尤兵,你错了。我并非君子也非小人,你见过生吞老鼠的人类吗?” 西屋“大家伙”悲凉的声音让尤兵心中一颤,“你到底是什么人?” “进来便会知晓。如今的我模样过于惊悚,不便吓到旁人。” 尤兵知道他话语中的“旁人”指的是院内的西门若兰,他略一迟疑,用剑柄猛地一戳已经破损不堪的西屋房门。只听“嘎巴”一声,房门应声散架倒在了地上。 由于没有了房门的阻挡,大把大把的光线照进了西屋内。 只见西屋的火坑上堆满了大量蜕化下来的蛇皮。那样蛇皮足有半尺厚,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在蛇皮中间,有一个人形活物趴伏于其上。 只见那个人形活物身长一米八左右,全身*,古铜色的肌肤上长满了青灰色的细小鳞片。由于尤兵的到来,活物抬起脑袋,竖瞳中射出一道幽幽的绿光。 “你是谁?”尤兵喝问。 “我曾经在石林村与你交过手,那时的你与一个叫魏秀娘的女娃子在一间茅屋内……” “你是冰峰十三?” 如果不是提到石林村、魏秀娘以及那间让尤兵终身难忘的茅屋,尤兵绝不会想到这个长满鳞片之人竟然会是冰峰家族的冰峰十三。要知道,尤兵在第一次见到冰峰十三时,他还是一个人与蛇的结合体,一个超级庞大的怪物。 真的是他吗? 尤兵聚拢目光看去向他脸上看去——豹头、环眼、蒜鼻、厚唇……没错,这的确是冰峰家族特有的容貌。但是……让尤兵不解的是,自己离开石林至多不过几个月时间,这个冰峰十三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 难道是——进化? 见冰峰十三软塌塌地趴着蛇蜕之上,并没有显露出恶意,尤兵将龙渊宝剑收回空间戒指,沉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蛇蚁王指派而来的,目的是……”冰峰十三下意识地向门外看了一眼,见公孙老爹和西门若兰依然站在院子内,侧耳聆听着这里的动静,他不由皱起眉头,“公孙老儿,你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是。”公孙老爹说着,昏黄的目光中现出一丝狡黠之色,“若兰小姐,这里乱脏又乱的,要不咱俩去门口外面的青条石板休息一会儿?” “公孙老爹,原来你是在装傻充愣!” “若兰小姐,我也是实出无奈。为了虫儿的安全只能委屈大小姐了。” “……” 听到院内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大门之外,冰峰十三抬起头,竖瞳中绿光一闪:“此次蛇蚁王派我前来人偶山庄,最主要的目的是让我找到你。” “找我何干?目前,我对公孙虫记忆被封印之事尚未完全彻查清楚,仅仅知道这件事与西门若兰的母亲白弱水有关。” “这就是我找你的第一个目的。蛇蚁王让我转告你,西门若兰以及她的母亲白弱水极有可能牵扯到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希望尤兵公子量力而行,且不可孤军深入、深陷泥潭。” “什么厉害角色,能否告知一二?” “这件事蛇蚁王是通过蛇眼铜镜推演出来的。蛇眼铜镜为两面,由于不久前有一块丢失,推演出来的结果只能是一个方向性的预兆,所以……” 又是蛇眼铜镜! 尤兵“哦”了一声。在地下溶洞时,尤兵曾感受过蛇眼壁画的神奇力量。在蛇眼壁画的作用下,能够让观察者洞察未来发生的事情片段,而蛇眼铜镜呢?据蛇蚁王介绍,两面蛇眼铜镜组合在一起,比蛇眼壁画的预测效果更胜一筹。 想及此,尤兵貌似不经意地问道:“那面丢失的蛇眼铜镜可有线索?” “这就是我来此的第二个目的。在检索公孙虫的记忆碎片时,我们得到一则讯息——那面丢失的蛇眼铜镜曾经在人偶山庄以及弩兵城的仙缘庙出现过。为此,蛇蚁王派我来到人偶山庄,派他的徒弟张兴业去了仙缘庙。” “兴业现在如何?”尤兵记得,他在离开石林的蛇冢前,蛇蚁王为了让张兴业安心修炼术数,曾说过只有张兴业修为有所大成才能离开蛇冢,才能与尤兵汇合一起赶往墨冰城去营救朱丹阳。 “张兴业的修为进展神速,但与蛇蚁王的期望还有一段距离。这次之所以派出张兴业,一方面是因为蛇眼铜镜的事情,另一方面推演出公子你前路坎坷,希望张兴业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希望我与张兴业有缘,尽快在弩兵城相见。 尤兵心头一热,牢牢记下了“仙缘庙”这个名字。随即尤兵问道:“十三兄,既然此次前来为暗中调查,且人偶山庄藏龙卧虎,你为什么要住在公孙虫的家中?要知道,公孙虫是西门无霸的弟子,如果他将事情告密或者言语中露出些许马脚,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按照蛇蚁王的交代,我本不应该藏匿于此,但是我……这件事实出无奈!”冰峰十三长长叹了口气,竖瞳中的绿光暗淡下来。 “怎么回事?” “都是因为一部助生秘籍引起的。” 原来,在蛇冢时蛇蚁王尽管没有开启公孙虫被封印的记忆,但从公孙虫的记忆中获知了一些内容。包括人偶山庄的事情,包括公孙虫的家事,同时也包括公孙虫从弩兵城回归后得到的秘籍和人偶山庄的地图。 对于地图,蛇蚁王并不感兴趣。但对于那部关于细胞分裂、助长肢体的秘籍,蛇蚁王却动了心。原因很简单,冰峰十三变成人与蛇的杂交产物后,在蛇蚁王修为的辅助下,人性逐渐战胜了蛇性。 “对于我来说,心智恢复是一件好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那个时候,我的上半身与巨大石蛇的下半身被缝合在一起,变成了人不像人、蛇不像蛇的怪物。无法面对世人、无法面对冰峰祖先,让我内心异常纠结。那时的蛇蚁王恰巧从公孙虫的记忆中摄取出两部秘籍的内容,见我魂不守舍,于是将秘籍传授于我。” “十三兄等一下,你刚才说在公孙虫的记忆碎片中有两部秘籍?” “对,是上下两部秘籍。上部秘籍需要辅助地脉之火进行助长肢体,下部秘籍为借助雄厚的修为助长肢体。两部秘籍异曲同工,甚是神奇。” 奇怪,既然公孙虫既然得到了两部秘籍,他为什么要献给西门无霸一部秘籍呢? 尤兵听了冰峰十三的话,心中不觉一动…… j29 塞翁失马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二十九节 塞翁失马 听了冰峰十三的讲述,尤兵才渐渐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按照古籍记录的方法,蛇蚁王利用在蛇冢学到的术数,对冰峰十三进行了脱胎换骨式的治疗。先把他缝合在一起的石蛇尾部锯掉,然后全力助生冰峰十三下肢的生长。 “那段时间,我简直是生不如死。但为了活成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我只能强咬牙关默默地忍受着。谁成想,在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又出现了意外。由于人身与蛇尾融合的时间过于长久,在我身体内除了有人类的基因外,一些蛇类的基因在不知不觉中也渗透了进去。”冰峰十三指了指身上的青灰色的细小鳞片,以及满炕的蛇蜕,“这就是人与蛇基因融合的后果。” 可怜! 尤兵暗叹了一声,皱眉问道:“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医治或者缓解?” “有。” 冰峰十三眼中的绿光忽然亮了一下,“据蛇蚁王说,在兵族领地有一种叫‘水之精灵’的神秘物种,那个物种就可以洗涤掉我身上含有的蛇类基因。” “水之精灵?”尤兵一声惊呼,水之精灵不就是欧阳雪和欧阳冰姐妹吗? “对。”冰峰十三点了点头,“我这次来人偶山庄,调查蛇眼铜镜的下落是一个目的。还有一件私事,想请你让‘水之精灵’帮我去除体内蛇类的基因。” 尤兵闻言,知道一定是蛇蚁王告诉了自己与“水之精灵”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尴尬地一笑,“十三兄,不是我不帮助你,而是我不知道‘水之精灵’目前的下落,这让我如何帮你?” “我知道‘水之精灵’的下落。” 见尤兵答应下来,冰峰十三暗自松了口气,暗淡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异色,“蛇蚁王告知我‘水之精灵’可以洗涤体内蛇类基因后,他并没有让我立即赶往人偶山庄,而是让我在蛇冢中停留了半日。在那半日中,蛇蚁王为我绘了一幅前往洗兵城的地图。” “你是按照地图找到的‘水之精灵’?”尤兵心中大奇。 “对。地图就是蛇蚁王用所谓的推演之法推测出来的。” “既然遇到了她姐妹二人,你为何错过了治疗?” “尤公子,这件事一言难尽啊!” 原来,蛇蚁王绘制的地图极为详细。从那条路走,什么时间出发,需要在哪里停留,等等,都标记的非常清楚。由于此时的冰峰十三形体十分怪异,体表长鳞,身体柔若无骨,再加上双眼是竖瞳且发出幽幽的绿光,所以蛇蚁王标记的时间均为夜晚。每到夜晚的时候,冰峰十三才小心翼翼地向洗兵城方向前行。 “那段时间,我可以说是风餐露宿,白天睡觉,晚上前行。吃着山林果,睡在枝杈上,直到半个月后遇到了‘水之精灵’欧阳姐妹。” “她们如今可好?”想到在隐形通道辅路中的种种事情,尤兵感慨万千,忍不住问道。 “她们……很好。尤其是那个叫欧阳冰的姑娘更好!” 什么意思?听到冰峰十三的话语酸溜溜的,尤兵大为好奇。 “那天夜晚,我行至一座破败的庙宇前。按照蛇蚁王地图标记,我极有可能在庙宇内遇到‘水之精灵’。所以,我就悄然钻了进去。” “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里面有两拨人在斗酒。一拨是一群长相凶悍的彪形大汉,另外一拨是两个衣着华美的俊俏小女子。” “小女子?莫非她们就是你要寻找的‘水之精灵’欧阳姐妹?” “是她们,但当时的我从未见过‘水之精灵’,并没有认出。见两拨人以脱衣服为赌注进行拼酒,我怒了。这不是要占那两个女子的便宜吗?于是乎,我狠狠教训了斗酒一方的彪形大汉。” “怎么教训的?” 冰峰十三伸出一只畸形大手,将手心翻转向尤兵,“手心中的透明软管是在我与石蛇蛇尾切断联系后自动生出的,里面可以喷射出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我就是用这液体教训了那些大汉。” 听到冰峰十三的话,尤兵想到刚刚溶液融化自己“神识大刀”以及宝剑虚影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冷战,暗自为那些大汉担起心来。 冰峰十三并没有讲述教训彪形大汉的具体细节,他话锋一转,“当时都怪我鲁莽冲动,破坏了欧阳姐妹的心情。双方拼酒不假,以脱衣服为赌注也不假,但主导拼酒一方的不是那群大汉,而是两个妙龄女子中的那个叫欧阳冰的妹妹。据说,那群彪形大汉想要对欧阳姊妹劫财劫色,反被两姐妹打了个落花流水。当时,欧阳冰兴起,要与彪形大汉们拼酒,说是她与姐姐输了,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让那群彪形大汉劫财劫色。” 这个调皮的欧阳冰! 尤兵知道,欧阳姊妹作为“水之精灵”,对水有着绝对的操控能力。别说是几坛酒,就是搬运来江河湖海的酒,她们也不在话下。 “后来怎样?” “后来……”冰峰十三不由叹了口气,“当时,我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她二人便是‘水之精灵’,见两姐妹不仅不感谢我,还怒气冲冲,我便忍无可忍地与她们动起手来。” 晕!尤兵拍了拍脑袋,这才是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欧阳姐妹不愧为‘水之精灵’,颇有几分修为。两人合力与我打斗,打了个旗鼓相当……” 见冰峰石蛇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尤兵插言道:“你是如何知晓她二人便是‘水之精灵’的?” “那是后来的事情。我与她二人打斗了足有半宿,到了后来,我见日头从东方放亮,不想再与她二人纠缠下去,于是又用掌心喷射出了一些溶液。” “伤到她们没有?” “欧阳姊妹二人深识水性,当然知道溶液的厉害。她们用一堵水墙将溶液封堵在了外面,而她们则驾着一团水雾逃跑了。也就是在看到她们能够心神合一地操控水源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两姐妹就是我要寻找的‘水之精灵’。于是,我紧赶慢赶追到了洗兵城。” “十三兄,你是说欧阳姐妹来到了洗兵城?” “是的。在追赶的半途中,由于多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我能够追踪得到她二人的踪影。进入洗兵城后,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有修为高手,我怕因自己的特殊外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敢继续追踪下去,于是来到了人偶山庄。” 原来如此。得到冰峰十三的肯定回答,尤兵心中豁然开朗。紧接着又有一个疑问涌上心头,“十三兄,你是如何到的这里?” 对于冰峰十三在公孙虫家出现,尤兵很是困惑。要知道,人偶山庄虽然正值仙缘圣典前夕,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云聚这里,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人偶山庄在警戒防范方面加强了力量。特别是公孙虫,作为西门无霸的二弟子,无论与西门若兰的母亲白弱水之间有着何等秘密,那都是西门家族内部的事情,与蛇冢、与蛇蚁王以及冰峰十三无关。在这种情况下,公孙虫为何能够容得下冰峰十三的存在? 见尤兵有所疑惑,冰峰十三不由叹了口气,“尤公子,这件事一言难尽!” 在洗兵城,由于人多眼杂,冰峰十三只好放弃对欧阳姐妹的追逐,将心思放在了人偶山庄上。一方面,蛇蚁王有命令,让他寻找蛇眼铜镜的线索;另一方面,冰峰十三要寻找到尤兵。因为他知道,尤兵是“水之精灵”欧阳姐妹的主人,只要尤兵答应为他医治蛇类基因入侵身体的疑难杂症,欧阳姐妹自然会应允。所以,冰峰十三于前不久的一天夜晚来到了人偶山庄。 “在来人偶山庄之前,我就听说过庄主的威名。知道西门无霸具有“犬守夜、鸡司晨”的深厚修为,再加上他身边有众多的西门家族骨干以及高阶护院,我在进入人偶山庄时可谓是倍加小心。” “你是如何进来的?” 今天上午,在西门恨水的带领下,尤兵来到人偶山庄庄头时,发觉进入山庄的唯一入口防守极为严密,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飞鸟从上面掠过也会被护庄人员发觉。 “我是挖掘地洞进来的。” 尤兵一愣,“十三兄,从人偶山庄庄外进入庄内,直线距离何止五里、十里,如此距离你竟然挖掘通道进来?”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我曾尝试过用其他方法进入,都险些被发觉。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这种笨法。不过……”冰峰十三苦笑着摇了摇头,“尤公子,你要知道目前我仍然具有蛇类的基因,对于挖掘之类的粗活我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冰峰伸出他那两只畸形大手,转眼间,柔若无骨的手变成了两把铲子的模样。然后,他猛地向地上一插,两把“肉铲子”便深深地插入了地面的青条石缝隙之中。 “唉!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况且,在蛇蚁王的悉心教授下,我已经学会了工程术数中的实体工程之术。将实体工程与自身的蛇类基因特长结合起来,开掘速度远超普通修炼者。”冰峰十三悠悠地说着。从他话语间,尤兵听不出半点喜悦之色…… j30 人形影子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节 人形影子 的确,对于冰峰十三来说,体内残留的蛇类基因能够大幅提升开掘速度,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要知道,只要是一个有理性的人,他做什么事情都会面临着取与舍。 比如,长跑可以健壮身体,提高心肺功能,同样长跑也会不可逆地磨损膝盖关节;再比如,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可以愉悦精神、交流情感,同样也可能因为一些琐事造成彼此之间的伤害。 如今单纯就开掘地道,冰峰十三同样面临的是一把“双刃剑”。一面是可以尽快完成任务,一面则是运用了他想要剥离却无可奈何的蛇类基因。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冰峰十三怎能心情畅快起来。 见冰峰十三语调有些低沉,尤兵插嘴道:“在尤家镇时,我曾经见识过张兴业运用实体工程术数,那时候,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轻易地开掘了数十米的地下通道。运用工程之术进入人偶山庄,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尤公子,此言差矣。尤家镇没有结界存在,也没有修为高手,工程之术当然管用,可这里是人偶山庄,工程术数中的实体工程仅仅相当于一个障眼法而已!” “什么意思?难道你当时潜入人偶山庄的计划没有成功?” “险险被发觉!” 对于进入人偶山庄,冰峰十三不可谓不小心。首先,他没敢白天进入,而是选择了夜晚的凌晨时分。因为白天众护院虎视眈眈,如同防贼一样注视着每一个进出人偶山庄的行人,在如此情况下,作为一个形态奇特之人,很难不被引起注意。其次,冰峰十三没敢从庄口进入,或者翻越庄墙。冰峰十三围着人偶山庄观察过一翻。人偶山庄位于一座三面悬崖峭壁的山巅,只有一面可以进入。而可以进入的庄口和庄墙处,布满了修为不一的护院。 所以,冰峰十三左思右想之下,最终选择了从地下潜入人偶山庄。 “我在离人偶山庄足有十里的一处山林内下了掘口,那里人迹罕至,不易被人发现。刚开始的时候,开掘还算顺利。十里的路程我仅用了半个时辰,便掘到了人偶山庄的庄口。本以为进庄的开掘也会如同先前一样顺利,没想到在开掘到庄口的校军场方位时,忽然发觉土质发生了变化,由松软的黄土变成了坚实无比的黑土。” 土质为什么会发生变化?冰峰十三并没有多想,他依然运用实体工程术数奋力开掘着。由于土质变得坚实,冰峰十三的开掘速度明显缓慢了许多,甚至有一度感觉前面的黑土犹如一块铁板,让冰峰十三举步维艰。 怎么办?蛇蚁王的任务必须完成,况且可以救助自己的尤兵极有可能就在人偶山庄之内。有了这两重想法,冰峰十三咬紧牙关,一寸一寸开掘,一寸一寸前进。 “在校军场方位,我足足开掘了一个时辰,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我才在校军场下方开掘出一半的通道。那个时候,我有些失望了。按照如此速度,直到天亮也未必能够从地下进入人偶山庄。况且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地下开掘,迟早会被人偶山庄内的修为高手发现的。就在我着急之际,忽然发觉地下的黑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什么变化?” “温度在不断地升高,且一道道能量光束在向我这边汇聚。” 土地温度的上升以及周围能量的波动本是极其细微的变化,很难被人感知到。然而冰峰十三体内融合了蛇类基因,他的听觉、触觉由此有了数倍乃至十数倍的提升,这才让他有所察觉。 是继续挖掘通道?还是观察周围的动向?冰峰十三有些犹豫了。 “经过一番思量,我决定稳妥为上,选择了后者。” “你发现了什么?”尤兵问。 “我发现……”冰峰十三说到这里,眼中现出一丝迷离之色,“所有能量的汇集地点在我前方的不远处,也就是我即将要打通的地方。” “难道前方有天财地宝,或者是神器不成?” “我是这么想的,于是再次挖掘起来。” 就这样,冰峰十三又向前开掘了十多米,直到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从黑土深处传来——“入侵者,再向前一步杀无赦!” 听到这声音,冰峰十三大惊。要知道,这里距离地面足有十多米深,在坚实的黑土下面怎么会有人类存在? “之后,你是如何做的?” “我尽管震惊,但内心颇有不甘。毕竟自己花费了半宿时间,才开掘到此地。如果连人影都没看见,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被吓走,岂不成为笑谈!我没有立即离去,打算对传声之人做进一步探查。经过试探,我发现只有超过某个节点,那个含混不清的声音才会传来,而且是同样一句话——入侵者,再向前一步杀无赦!为此,我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前面传音的未必是人,而是某种用于恐吓侵犯者的机关术数。” 有了这种念头,冰峰十三不再顾忌,继续向前开掘。不过,冰峰十三也加了万分小心,生怕一不留神会着了对方的道儿。就这样,冰峰十三走走停停,直到前方的黑土中产生了一道人形能量。 “那道能量像极了人类形态……”说到这里,冰峰十三像是想起什么,他拍了拍脑门,“对了,那道能量的形态与校军场的巨型人偶极为相似,且出现的地点就在巨型人偶脚下的十多米的深处。” 尤兵心中一动,“难道能量的汇聚与出现,与巨型人偶有关?” “这个问题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警示我的声音却是那道人形能量发出的。发出声音间,人形能量的嘴巴与人类一样,也是一张一合的。” 居然有此等怪事!尤兵压抑住内心的好奇,静静地听着冰峰十三的讲述。 见声音竟然是从人形能量口中发出,冰峰十三先是一愣,继而冲冲大怒,他万万没有没想到让他惊恐不安的居然是一道虚无缥缈的能量束。 由于手掌中进化出了能够喷射溶液的软管,冰峰十三出于戒备之心没有走过去,他将双手平端于胸前,两股浓浊的液体喷射而出。 只听“刺啦、刺啦”一阵腐蚀的声音,那道人形能量被溶液洞穿了两个碗口大小的窟窿。与此同时,人形能量慢慢淡化进而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个唬人的家伙! 正当冰峰十三想要松口气之际,他忽然发觉身边有异。忙扭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右边出现了一个与刚才消失的人形能量一模一样的能量形态。不仅如此,冰峰十三的左侧以及身后也同样出现了人形能量。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冰峰十三意识到不妙为时已晚,他刚想利用工程之术穿透黑土逃避,谁知左右以及后面的人形能量同时向他发动了攻击。 “在那一刻,我如同遭遇电击。三个能量人形,六只能量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插入了我的身体。” 冰峰十三说话间,也许是沉浸在了当时的痛楚之中,竖瞳内的绿光忽地一暗,语调也沉重下来。“如果说,当初下肢被硬生生地锯断是撕心裂肺的痛,被那三个人形能量洞穿所带来的痛楚却是灵魂毁灭的痛,让人产生绝望之感。眼见着自己体内的修为在一点点的流失,在一点点地被那三个人形能量汲取却无可奈何,我只能盼望着这一过程早些结束。” 就在冰峰十三绝望之际,一个黑色影子自他的脚下悄然出现。刚开始的时候,影子仅有核桃大小,随着时间推移,影子迅速增长,越长越大,转瞬间便长成了一个有手有脚有四肢的人的形状。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尤兵问道。 “不知道。那个时的我处于绝望状态,被三道人形能量控制,求生不能,求死却只能看着自己的修为在慢慢地流逝。所以,黑影的出现并未引起我的注意。相反,当时的我仅仅以为那就是我自己的影子。” 冰峰十三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看,见身后没有影子,才幽幽说道:“这也是我封堵所有缝隙,不让阳光进入的原因。” 尤兵“哦”了一声,感觉这个外表粗狂的冰峰十三似乎在大题小做。他不禁翘了翘嘴角,“那个人形影子出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在意识到那个人影与我的影子且正在向我靠拢时,我的头一沉,之后的事情就什么不知道了。” “你当时晕了过去?” “回忆当时的状况,我能够确定我没有晕过去。不过……”冰峰十三似乎陷入了一个痛苦的回忆之中,“不过,感觉当时的自己就像一个人偶一样,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能受人摆布。”冰峰十三说到这里,眼中的绿芒忽然一亮,“对了,我隐约记得那个人形黑影操控着我吞噬了那三道人形能量,并且带着我穿越了坚实的黑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里。” “再之后呢?” 冰峰十三摇了摇头,“再之后,我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j31 虫儿他娘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一节 虫儿他娘 人形能量是什么来头?人形黑影又是什么来头? 很显然,人形能量具有防御能力,目的是阻止冰峰十三进入人偶山庄。换句话说,人形能量极有可能为人偶山庄或是西门族人设置,属于防御类型的结界、机关或术数。 如此推断的话,人形黑影则应该属于与西门无霸所代表的人偶山庄对立的一派。它的幕后操控者会是谁?难道是…… 尤兵想到了一个人——西门若兰的母亲白弱水。当然,这仅仅是推测,是建立在没有任何依据之上的假想。 见冰峰十三讲完了往事,尤兵有些好奇:“十三兄,既然你是被强制带离了地下,带到了这里,作为一名不速之客,公孙虫以及他的老爹反应如何?” 尤兵问此话的目的很明确,如果公孙虫和公孙老爹反应很激烈,甚至将冰峰十三当做入侵者,则公孙家与人形黑影没有关系;如果对于冰峰十三的到来,公孙父子积极配合且加以掩护,则人形黑影与公孙家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的关系。 “我被人形黑影带到这里时,神智已经有所恢复。我清楚记得,那时的公孙老爹很是惊恐,甚至想要把我拒之门外。” “公孙虫呢?他的表现怎样?” “公孙虫……”冰峰十三默念了一遍“公孙虫”的名字,眼睛中的绿芒忽然大盛,“公孙虫刚开始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对于我的到来有些茫然。不过,随着人形黑影掠过他的身体,公孙虫眼中的茫然之色便消失不见了,开始为我准备房间,提供我休息的处所。”冰峰十三说着,向院子方向指了指,“院子铁笼内豢养的家禽就是公孙虫为我准备的吃食。” 吃食? 尤兵探头向院内看去,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如小山般的白骨上,“这么说来,院内的动物骸骨都是你啃的?” “对,那就是我这些天来的战果!” 战果本具有胜利果实之意,但冰峰十三此时说来,却充满了无奈,“公孙虫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进行了变卖,换来大量的家禽以及野生动物供我食用。不到半个月时间,我就是吞吃了十头猪、二十只羊,鸡鸭鹅等家禽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说来,公孙虫是把你当做祖宗供了起来。” “貌似如此。不过,公孙虫这样做有其更深层的目的。” “什么目的?” “公孙虫每天给我提供的吃食均是活物。我身体内含有蛇类的基因,见到飞禽走兽便会产生一种猎杀吞噬的欲望,那种欲望极为强烈,让我欲罢不能。不仅如此,由于大量吞噬活物,我体内的蛇类基因似乎在悄然壮大,导致身体每天都在蜕皮进化。” “难道公孙虫为你提供吃食是一个阴谋?” “对。公孙虫喂养我的目的极有可能想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蛇。”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进行反抗,或者逃离?” 尤兵说话间,目光直视向冰峰十三的竖瞳。他问得没错,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凡是感知到危险,按照“趋利避害”的自然法则,都会做出应急反应的。 “尤公子说得极是。我曾尝试过逃跑,但没有成功。每次走出这间黑漆漆的屋子,走到有光亮的地方,光线照射所产生的影子便如同一道绳索将我的双腿双脚束缚住,让我无法再前行半分。” 在冰峰十三长满细小鳞片的脸上,尤兵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看样子,这种离奇之事他经历了不止一次两次。 冰峰十三对于自己在逃离过程中遇到的磨难并没有详细讲述,他话锋一转,低声说道:“尤公子,我认为公孙虫被封印的记忆已经被打开,而且正在从事着某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何以见得?” “我被困在西屋的这段时日,深夜时分常常会听到一种难以分辨的哨子声。那哨音属于高频音,常人无法听到。我因为具有蛇类基因,才能勉强感知。哨音响起后,公孙虫便会悄悄地溜出家门,直到次日天蒙蒙亮才疲惫而归。” 尤兵心中一动,不觉问道:“今早公孙虫离开家门,是不是与那神秘的哨音有关?” “公孙虫就是被那哨音召唤走的。不过,按往常规律来说,哨音会在深夜响起,而此次则是在清晨时分。我想,此次哨音召唤,应该有一个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尤兵不知道,冰峰十三也不知道。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尤兵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让冰峰十三在西屋内稍坐,自己则缓步走出了屋子,向大门外的公孙老爹走去。 此时的公孙老爹正在与西门若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由于双方知晓了彼此的目的,说起话来都显得有些尴尬。 “公孙老爹,虫哥哥今年会参加仙缘圣典吗?” “这要看西门庄主的意思了。去年,虫儿从弩兵城的仙缘庙舍死忘生地回来后,交给西门庄主一部秘籍和一张地图,本以为会是奇功一件,能够得到西门庄主的赏识,没想到……” “公孙老爹,虫哥哥被派往外兵城从事秘密任务,这也是庄主对虫哥哥的赏识啊。” “若兰小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门庄主的确是派虫儿去了外兵城,但这项任务是虫儿提出并执意接下来的。为了能够完成外兵城的任务,虫儿变卖了家中贵重物品,并偷偷地将祖宅的地契抵押了出去。如今,虫儿任务失败,祖宅也没了,我们爷俩才沦落到如此地步!” 尤兵从西屋出来后,恰巧听到公孙老爹与西门若兰的对话。他不禁有些奇怪,公孙虫为什么要执意去外兵城建立神龙剧场?他建立神龙剧场偷偷打造“人蛇”的目的何在?有什么动力能让他倾家荡产也要去制造“人蛇”? 想到这里,尤兵轻咳了一声,推开院子大门来到了西门若兰与公孙老爹面前。 “你见到那个大家伙了?” 见尤兵完好无损的出来,公孙老爹似乎有些惊诧。他上一眼下一眼,将尤兵看得仔细,直看到尤兵有些尴尬,他才收回目光,喃喃道:“没有出人命就好,南无阿弥陀佛!” 尤兵知道公孙老爹口中的“大家伙”指的是冰峰十三,他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公孙老爹,那个大家伙让我传个话,这些天他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让你们破费了。他表示感谢。” 听到“感谢”二字,公孙老爹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压低声音说道:“我老头子已经是黄土埋到脖颈子的人了。这几十年中,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并不在乎感谢不感谢的,我只是盼着虫儿能够平平安安。我偷偷地问上一句,那个大家伙是否还在生气?” 靠,真是马老精、人老猾。他这是在套我的话! 不过,从公孙老爹的话语中,尤兵深切地感受到了三层意思。第一,公孙老爹很在意冰峰十三的感受,并没有将其单纯地当做一个怪物来对待。第二,公孙老爹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想以此来问个虚实。第三,公孙老爹希望公孙家平平安安,不愿招惹是非之事。否则的话,冰峰十三生不生气与他何关。 想到这里,尤兵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同样低声说道:“公孙老爹,西屋那个大家伙此次前来是与公孙虫的安危有关。据说,公孙虫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中。” “虫儿陷入了泥潭?”也许是老迈的缘故,公孙老爹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喃喃说道:“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 果真有问题! 尤兵看了一眼旁边的西门若兰,西门如若的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但她的眼中却闪现出一丝光亮。见尤兵看向自己,西门若兰回了尤兵一个眼神,然后轻轻搀扶住西门老爹,“虫哥哥自幼修习‘六禽戏’,在人偶山庄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如此杰出的人才有什么事情能给他造成伤害?” “是虫儿他娘!” 公孙老爹一句话,让尤兵和西门若兰目瞪口呆。 “公孙老爹,虫哥哥的娘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失踪了吗?”西门若兰问道。 “对,在虫儿不到两岁的时候,虫儿他娘的确失踪了。不过,前几天我却看到了她。” “公孙老爹,看到虫哥哥的娘亲是件好事,你怎么说会给虫哥哥带来伤害?” “因为……因为就是虫儿他娘将西屋那个大家伙带回来的。” 啊?公孙虫的亲娘竟然是那道人形黑影! “你是如何认出来了?毕竟公孙虫的娘亲已经失踪三十年,毕竟送大家伙回来的是一个……”尤兵本想说出“黑影”二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形黑影是什么?最起码那不是个人类,仅仅是一道影子而已。对于公孙老爹来说,自己的老婆变成了一道影子,是一件实难接受的事情。 “是一个什么?”西门若兰不知道尤兵的心里活动,忍不住问道尤兵。 “是一道影子!”西门老爹低沉地回答。 j32 女子如花(上)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二节 女子如花(上) 公孙虫的老妈怎么会是一道影子? 听到公孙老爹说出如此骇人的话,西门若兰都不禁啊了一声。 对于往事,公孙老爹本不想提及,但禁不住西门若兰的软磨硬泡,她左一个“公孙老爹”,右一个“公孙老爹”,直逼得公孙老爹退无可退之路,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若兰小姐,你是西门家族的大小姐,老头子我本不应该瞒,但是这关系到一桩伤心的往事。如果你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你可以……”公孙老爹一咬牙关,似乎下定了决心,“你可以去找老吴头询问。他是人偶山庄庄志的编纂者,庄内的大事小情他都知晓。” 又是老吴头! 尤兵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上的空间戒指。为了验证自己与千年前苏骥的关系,西门无霸请来的也是老吴头。看来这个老吴头不简单啊! 想到这里,尤兵呵呵一阵轻笑,“公孙老爹,如果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和公孙虫平平安安地生活,一个是揭开往日的伤疤,你会选择哪一个?” “当然选择我们父子平安。”公孙老爹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瞪起昏黄的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孙老爹,如今你家已经大难临头了,你还不知晓吗?”尤兵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 公孙老爹显然被吓了一跳,嘴角一抽搐,“不可能。这些年来,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儿公孙虫同样不与人为敌,只做善事……” “善事?”尤兵冷哼了一声,“如果公孙虫只做善事,他能够深更半夜悄悄出去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吗?如果公孙虫只做善事,会被西门无霸冷落而变卖家产去外兵城吗?如果公孙虫只做善事,他——”尤兵指了指西屋内的冰峰十三,“能够不远几百里从外兵城过来寻仇吗?” “你是说那个大家伙是来寻仇的?” 听公孙老爹的口气,显然不知道冰峰十三次来的目的。他微微一愣,继而摇头道:“不可能。如果前来寻仇,虫儿为什么要好吃好喝地进行招待?为什么那个大家伙住了这么久而不进行报仇?” “他不是不想报仇,而是他尚未想好如何报仇。十三兄,对也不对?” “你说得极对。这几天我就要取公孙虫小儿的狗命!”冰峰十三在西屋内回应了一句。 “好,很好。我家这位座上宾原来是一头狼!”一股急火冲上公孙老爹的脑门,他猛地从青条石板上站起身,随手抓起旁边的竹竿,大步向院内走去。 “公孙老爹,你去做什么?”西门若兰在身后娇喝了一声。 公孙老爹回头看了一眼西门若兰,昏黄的眼中现出一丝复杂之色,“若兰小姐,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的。为了保住公孙家唯一的血脉,我和那个大家伙拼了。” “你认为你打得过他吗?”尤兵没有动,悠悠说道。 公孙老爹的身形明显震了一下,“打得过打,打不过也得打!” “公孙老爹,打得过你是输,打不过你也是输。” “为什么?” “因为西门无霸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尤兵的话犹如一记闷棍,公孙老爹的身子晃了几晃,无力地放下手中的竹竿,转身看向尤兵,“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我想知道我该怎么办?” “这才是应有的态度!” 听到公孙老爹的话,尤兵的态度也随之缓和下来,“我只想知道内幕。至于你与西门家族、与人偶山庄的关系,我并不关心。当然,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让西屋内的大家伙息事宁人,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劝说西门无霸不要追究此事。” “你如何向我保证你有这种能力?”公孙老爹有些绝望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褶皱的双手抓住旁边的门框,以防腿软而摔倒在地。 “我无法向你保证,但有一条我可以做到!”尤兵说道这里,向公孙老爹近前走了两步,“我现在就可以去西门无霸那里告发你以及公孙虫的事情!” “你!” 公孙老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好,我就赌你是个君子,说到做到!” 尤兵笑了,西门若兰笑了,西屋内的冰峰十三也笑了,只有公孙老爹坐在门槛上现出一脸的无奈之色。 事情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时的公孙老爹已过而立之年。由于西门无霸刚刚接任庄主一职,作为贴身护院,公孙老爹显得异常忙碌,每天早出晚归,侍候着西门无霸。 “也就是那几年,我的第一任老婆得重疾身亡,没有为我留下一儿半女。为此,西门庄主多次指示手下为我寻个称心的伴侣。” 说到这里,公孙老爹看向西门若兰,“当年你娘也是个热心肠,想要为我进行撮合。只是她当时是个大姑娘不便出头,便将此事委托给了老吴头。” “我娘?老吴头?”西门若兰诧异地看向公孙老爹,“我娘那个时候的身体还好吗?” 公孙老爹知道西门若兰口中“好”的意思,他苦笑了一声,“好。你娘那个时候尚未偷练玉女神功。不过,也就是因为她为我保媒才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为什么?”西门若兰听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时过不久,老吴头果真为公孙老爹寻了一门亲事。女方是老吴头的远方表妹,叫如花,如花似玉的“如花”。如花年岁与公孙老爹相当,且长得温柔典雅、贤惠大方。最最关键的是,老吴头这个远方表妹尽管已经三十来岁,但容貌、气色与当时不到二十岁的白弱水比起,更是有之过而无不及。 “相亲的第一面,我就相中了如花。经过几次交往,我与如花便结成了连理。不过,在结婚的当天晚上,如花却对我进行了约法三章。” “什么约法三章?”尤兵问道。 “第一条,她白天不出家门,只在家中做家务。对于这一条,我一口答应下来。本来嘛,作为一个家庭妇女,在家中做家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不出家门,我当时以为她嫁到我家,人地生疏腼腆所致。” “第二条呢?”西门若兰问道。 “第二条,不允许对外声张如花有修为。” “这是为什么?”西门若兰又问。 “个中原因我曾问过,但如花没有说。不过,当时人偶山庄附近有一伙极其厉害的盗匪。为了抵御盗匪侵袭,西门庄主将所有四阶以上修为的庄民都武装起来保卫山庄。我想,如花之所以不暴露自己有修为,目的可能是不想抛头露面吧。所以,如花这个要求我也答应了。” “至于第三个条件……”公孙老爹的老脸上现出一副尴尬的神情,“如花竟然说要在三两年之内,为我留下个子嗣,然后就要离开!” 啊?尤兵和西门若兰一愣,尤兵问道:“你答应了吗?” “新婚之夜是大喜之时,我不愿意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况且我当时单纯地认为,如花之所以提出第三个条件是因为她童心未泯,当妈之后有了牵挂,她就不会再有这种非分之想。” 就这样,公孙老爹与妻子如花在“约法三章”中度过了新婚之夜。在以后的日子里,夫妻过得还算和睦。公孙老爹每天追随西门无霸早出晚归,如花则操持家务任劳任怨。 “一年后,如花为我产下一子,就是如今的公孙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白弱水每天以看望虫儿的名义来到我家,与如花关在一个屋内不知在做什么。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两人是在聊一些闺房的话题,谁知有一次我早回家,却发觉不是我想向的那样。” “她们在做什么?”由于涉及到了自己的母亲,西门若兰有些紧张,不由睁大了双眼。 公孙老爹看了一眼西门若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发现她二人身上布满了寒霜。要知道,那个时候是夏季,寒霜因何而来?事后,我曾询问过如花,如花一百个否认,一千个否认,一万个否认,说是我因为劳累而眼花。” “公孙老爹,我娘和虫哥哥的娘亲在屋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西门若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话的时候声音因紧张而有些颤抖。 公孙老爹摇了摇头,“时至今日,如花也未言明我当初的疑惑。那天之后,你娘白弱水就很少来我家了,那件困惑我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也就是在虫儿两周的时候,如花不见了踪影。当时,我寻便了人偶山庄乃至洗兵城的角角落落,但如花如同在空气中蒸发一样再没有见到过。” “公孙老爹,既然没有再见过如花,你为何能够肯定与西屋大家伙一起而来的黑影就是如花呢?” 听到尤兵的追问,公孙老爹眼中闪烁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因为我认为如花一直就没有离开我们,而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了。” “公孙老爹,你能不能具体说一说?”听到公孙老爹的回答,尤兵不由皱起了眉头…… j33 女子如花(中)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三节 女子如花(中) 事情要从公孙虫两周岁那年说起。 由于如花突然出走,公孙虫只能又当爹又当娘,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让公孙老爹欣慰的是,当年的公孙虫极其懂事,每天日头刚刚落山就早早地上炕睡觉,第二天醒来便催促公孙老爹上班。 “那时的公孙虫仅仅两周岁啊!”公孙老爹感叹了一句,“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虫儿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毕竟,虫儿只有两岁,他怎么可能如此懂事?” 有了这层怀疑,公孙老爹便开始留心起公孙虫来。那是冬天的一个晚上,公孙虫与往常一样,见到太阳落山便开始脱衣睡觉。天降大雪,加之白天忙碌了一天,见公孙虫钻进了被窝,公孙老爹也就顺其自然地陪着公孙虫睡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一个梦境,一会儿又在噩梦中惊醒。直到过了亥时,我才沉沉睡去。本以为那一觉可以睡到天亮,没想到,时隔不久我便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了。” 嘎吱!嘎吱!嘎吱…… 那是什么声音? 公孙老爹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抄起身边的护身单刀,向窗户方向看去。他这一看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窗户开了一道缝隙,一股股冷风从缝隙间吹了进来。公孙老爹打了个哆嗦,见旁边的公孙虫睡得正熟,赶忙关紧窗户,透过窗棂向外看去。 “你看到了什么?”尤兵问道。 “那个时候大雪刚刚停息,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那异样的声音莫非是冷风吹开窗户所致?” “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加之虫儿睡得正熟,就没有出去查看。可到了第二天,我却发现在窗户外面的雪地上赫然印着几个脚印!” 意外的发现让公孙老爹震惊不已。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公孙老爹已经是五阶修为,在同龄人中属于出类拔出者。如此修为竟然毫无察觉有人进入家中……公孙老爹想到昨晚开启的那道窗户缝,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公孙老爹知道,昨天晚上闯入者没有得手,极有可能还会来的。 为此,公孙老爹没有声张,他向西门无霸请了三天事假,每天蹲守在家中,以守株待兔的方式静等着那个闯入者的到来。 “第一天,我在屋内整整蹲守了一天。” “有什么发现吗?” 面对西门若兰的询问,公孙老爹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不过,虫儿却很反常。他哭着喊着要一个人在家中玩,让我去庄主那里值守。” 哦?尤兵微微皱起眉头。 很显然,那时的公孙虫过于年幼,正处于依赖人的年纪。如果没有强烈的吸引,他绝不会独自呆守在家中的。 想到此,尤兵问道:“公孙老爹,你问没问过公孙虫原因,他为什么让你去值守?” “我当时问过,但虫儿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面对一个只会哭泣的幼儿,公孙老爹显得束手无策,他只得放弃了追问。但公孙老爹的怀疑之心更重了,他没有出离家门,独自一个人躺在炕上,默默地看着公孙虫哭泣,看着公孙虫哭累后独自玩耍。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到了第二天凌晨时分,公孙老爹又一次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天凌晨,没有下雪,也没有刮风,绝不会是门窗自动响起的声音。我悄悄地坐了起来,抓过旁边的护身单刀向窗户看去。只见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随着窗户缝隙再一次打开,公孙老爹知道窗户外面一定有古怪。于是,公孙老爹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溜到炕沿下,打算从房门绕出,对闯入者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成功了吗?”也许是被公孙老爹的讲述惊住了,西门若兰的杏眼睁得大大的,脸上现出一丝紧张之色。 “没有。当我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时,仅仅看到明亮的月光在地面上照出一个影子。那个影子稍纵即逝,紧接着是虫儿的一声低吟。” 被调虎离山了! 公孙老爹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回到屋内。从发觉有异到转身回屋,这一过程仅仅是一两个呼吸时间,然而,公孙老爹的视线落地火坑上时,公孙虫却不见了踪影。 在自己眼皮底下,儿子竟然消失不见,这对于公孙老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嗷”地一声,顺着打开的窗户蹿了出去。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冷凄凄的月光照耀下的古井、假山以及一个高大的门楼。 难道闯入者藏进了古井中? 公孙老爹相信自己的实力。在极短的时间内,逃出一个五阶巅峰修炼者的视线,在人偶山庄乃至在洗兵城都极为少有。为此,公孙老爹将怀疑地点锁定在了古井之中。 “有什么发现吗?”见公孙老爹陷入深深地回忆,西门若兰不忍打扰,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 “古井在我家祖宅的前院,很大很深。由于那个时候是冬天,加之前一天下过一场大雪,古井中的水被冻结了厚厚的一层。出于对古井的怀疑,我便点燃马灯向下观望。若兰小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难道是虫哥哥?” “不是。”公孙老爹摇了摇头,“是两只脚印,是与前一天大雪过后我发现的那些脚印一模一样的脚印。” 有了这一发现,公孙老爹脑海中的念头愈加强烈——虫儿一定是被带进了古井之中! 古井深不见底,且井水充盈,公孙老爹犹豫片刻,回转屋灌了半瓶烧酒,便跳了下去。 “公孙老爹,你真的跳下去了?”也许是感受到当时冬天的寒冷,西门若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若兰小姐,如果你以后喜结连理有了子嗣,也会这样做的。” 西门若兰“哦”了一声,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直接问道:“在古井中,发现虫哥哥了吗?” “没有。我几乎游遍了古井的角角落落,也没有看到虫儿的影子,只是发现了一双鞋。那双鞋是一副绣花鞋,很是小巧精致,漂浮在冰冻的井水之下。其大小与雪地上踩踏的脚印一般无二。” 绣花鞋? 难道那双绣花鞋以及冰冻井水上的脚印又是一个调虎离山不成? 还真被尤兵猜对了。 在古井中苦寻无果后,公孙老爹只得回到地面上。他强忍着心中的焦急以及浑身的冰冷,想要回屋换件干爽的衣服,谁知在屋内看到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公孙虫居然回到了火坑上,而且自己独自玩得正欢。 见到失而复见的公孙虫,公孙老爹顾不得身体不适,一把将其抱起,翻来覆去地看个仔细。 “虫儿没有受到一点点伤害,相反,他比起睡觉之前更加精神活跃了许多。” 究竟是谁在和我开如此匪夷所思的玩笑! 公孙老爹怒了。但他苦于没有线索,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公孙虫。他生怕一眨眼,公孙虫再次消失。 对于公孙老爹来说,那一夜也许是这辈子最为难熬的一夜。从枯井中爬出来后,他没敢换衣服,更没敢睡觉,直到天光方亮,他才昏昏睡去。 惊吓、冰冷、紧张……种种不良因素叠加在一起,公孙老爹醒来后发觉自己病了——高烧不退,且全身酥软无法动弹。 “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啊!”公孙老爹感叹了一声,“我家祖宅面积很大,本来有三两个下人。如花进门后,她说不喜欢被人打扰,将下人劝退了。如花走后,偌大的宅子中只剩下了我和虫儿两个人。” 怎么办?昏沉沉中,公孙老爹强自睁开双眼,见儿子公孙虫趴在旁边睡得正酣,他心下一松又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我恍惚感觉有人来到身边,将我上身托起,给我服下了苦涩的草药。还别说,草药疗效甚好,仅仅喝了一碗,我的身体便轻松舒适了许多。” 到底是谁在伺候我? 公孙老爹有了些许精神,想要查看周围的情况。然而,让公孙老爹费解的是,自己的眼皮如同被胶水粘在一起一般,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睁开。就这样,在无名人士的照顾下,公孙老爹一连喝下了三副汤药。 喝药过程中,公孙虫隐隐听到虫儿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娘”。 难道伺候我的人是如花?公孙老爹精神一振,便试探着进行询问,但伺候之人却一言不发。公孙老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个人浑身散发出的阴冷之气。 “到了第三天头上,由于假期已过,西门庄主见我未归,便派一名护院前来祖宅询问情况。哪成想,在祖宅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一个瘦小的影子正拿着钥匙在给我喂汤药!”公孙老爹说到这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j34 女子如花(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四节 女子如花(下) 影子?果真就是个影子?直到现在尤兵也无法完全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变成一个影子呢? 然而,尤兵又不得不相信。西屋内的冰峰十三说,他在校军场地下是被一个人形影子掳掠到这里的;而公孙老爹则一口咬定,那个影子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续弦老婆如花。有证人,也有证言,这让尤兵不得不相信,在世界上的的确确有单独存在的且具有独立行动能力的影子。 “公孙老爹,有一件事情你能不能如实回答?”听了公孙老爹的讲述,似乎勾起了西门若兰内心深处的记忆,她杏眼中闪现出一丝炙热。 “什么事情?” “从我记事起,我娘就被冠以偷练玉女神功的罪名,被困在我家的后院中。这么多年来,很多人包括西门庄主都询问过,我娘修炼的玉女神功是何人所教?公孙老爹你刚刚说过,虫哥哥的娘亲未失踪前,曾与我娘做过某些让你困惑的事情。我娘修炼的玉女神功会不会是虫哥哥的娘亲所教?” “这件事你可以去问你娘。我……我不清楚!” 不清楚?尤兵分明从公孙老爹的言语中听出了肯定的回答。见公孙老爹言辞闪烁,尤兵嘿嘿一阵冷笑,“公孙老爹,你老婆如花不仅教会了老夫人白弱水玉女神功,就连若兰小姐的丹田之火似乎也是她点燃的吧?” “什么?”西门若兰的小嘴一下子张得老大,“小淫贼,你说什么?” 听到西门若兰又一次喊自己为“小淫贼”,尤兵有些哭笑不得,“若兰小姐,理由很简单。首先,通过公孙老爹的讲述,如花惯用的手段是从窗户进出。在公孙虫两岁时是这样,你被点燃丹田火的前一夜何尝不是这样?” “那一宿,我居住的闺房的确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两次窗户。不过,仅仅是窗户被打开就推断元凶是如花未免过于武断吧。”西门若兰蛾眉紧蹙,面对即将揭开的真相似乎有些无法面对。 “仅仅是打开窗户当然无法推定这件事就是如花所为。但是……”尤兵目光一转,拖长了声音向西门若兰问道:“丹田之火燃烧后,后果会怎样?” “将自己炙烤而死。为了保命,我娘被迫传授给我……”西门若兰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睁大了,“小淫贼,你是说——玉女神功?” “对,点燃你丹田火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你修炼玉女神功!” 听到尤兵推出这一结论,西门若兰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有些失控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与虫哥哥自*好,他娘一定不会害我的……” “真的不会吗?” 尤兵将头转向公孙老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若兰小姐修炼玉女神功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若兰小姐修炼玉女神功与你的老婆如花有关?” “我……” 公孙老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痛苦地蹲下身子,“玉女神功与其他功法不同,修炼的第一阶段仅仅是美貌容颜。因为若兰小姐天生丽质,所以若兰小姐修炼玉女神功的前几年我并未察觉。直到若兰小姐进入第二阶段全身散发出难以名状的寒气,这时我才意识到若兰小姐极有可能步入了弱水夫人的后尘。所以,我追问过如花。面对铁铮铮地事实,如花承认了这一切。” “公孙老爹,难道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与如花生活?”尤兵追问到。 “对。自从那名护院见到一个影子给我喂药之后,惊骇之下抽出宝剑与如花对敌。在那场格斗中,护院意外被自己的宝剑刺伤而亡,而我则通过护院以及虫儿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暗中搞鬼之人就是如花。原来,如花也修炼了玉女神功,因体内能量难以维继,最终肉身被毁而成为了一个影子。在成为影子之前,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留下一儿半女。为此她找到了我,我们才有了公孙虫这个孩子。在我知晓影子就是如花后,如花便不再躲避,时常来家中看望我和虫儿。” 原来如此。尤兵心中一阵感慨,又追问道:“既然玉女神功害人害己,她为何要迫使若兰小姐修炼?” 公孙老爹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西门若兰,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曾问过如花这个问题,但她绝口不提原因,只是说自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由于有愧于若兰小姐,我曾多次登门向弱水夫人道歉,但并未取得弱水夫人的原谅。” “公孙老爹,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若兰小姐修炼玉女神功的?”尤兵问道。 “大概是在一年多前。我清楚记得,那个时候还没有举办当年的仙缘圣典。” “这就对了!”尤兵一拍大腿,“若兰小姐,如今你知道弱水夫人为什么对待公孙虫判若两人了吗?” “难道与我修炼玉女神功有关?” 若兰眼神中出现一丝迷离之色,她怔怔地看向尤兵。那个样子,如同落水之人见到救命的稻草越飘越远一般。 尤兵点了点头,“这是唯一能够解释老夫人对公孙虫态度发生变化的原因。对于自己,也许是当年年少无知,也许是被人引诱,在修炼玉女神功过程中遭受了很多罪。包括受到祖训的惩罚,包括下肢畸形,包括生不如死,等等。但弱水老夫人认命了,毕竟自己有一个聪明伶俐、被称为人偶山庄才女的姑娘。她以你为傲。” 尤兵说道这里声音不由低沉下来,“没想到,你——”尤兵用手一指西门若兰,“你也步入了你娘的后尘。在生与死之间,为了延续你的生命,弱水老夫人只能迫不得已教授你玉女神功。这对于弱水老夫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当她通过公孙老爹知晓这件事与如花有关时,愤恨之情溢于言表。所以……” 没等尤兵说完,西门若兰的身形晃了两晃,“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猛地,西门若兰发疯似的向家的方向跑去。 “若兰小姐,你去做什么?”尤兵高喊道。 “我要向娘问个明白……” 尤兵想安慰西门若兰几句,可她娇小的身形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对于西门若兰的离去,尤兵的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通过推理的方式,自己基本解开了白弱水冷落公孙虫的原因,给西门若兰了一个交代。另一方面,西门若兰修炼玉女神功谜团的真相又是如此残酷,这让西门若兰怎能面对。 不知不觉间,尤兵开始同情起这个修炼异术的西门若兰。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经历过便不能回头;毕竟,西门若兰即将面对的现实将是她最为痛苦的抉择。 想到这里,尤兵不由叹了口气,将头转向老态毕现的公孙老爹,“公孙老爹,下面咱们说说公孙虫的事情吧。” 听到尤兵提到自己的儿子,公孙老爹恍若从梦中惊醒,他打了个激灵,昏黄的目光从西门若兰消失的方向收了回来,“尤公子,请为虫儿指一条明路。” 明路?尤兵知道公孙老爹口中“明路”的含义。 掌握了公孙家的秘密,就相当于抓住了公孙老爹以及公孙虫的把柄。抓住把柄意味着什么?公孙老爹心知肚明,他尤兵同样心知肚明。只要尤兵去告发,甚至是尤兵将如花和公孙虫的事情大声说出来,公孙老爹保守了近三十年的秘密将会泄露出去,其结果将会是——遭到西门家族的严惩。因为玉女神功属于西门家族的禁忌之术,更何况公孙老爹的续弦如花竟然以非常规的手段诱导西门家族之人西门若兰以及白弱水修炼了玉女神功。 在听到公孙老爹说出“明路”二字时,尤兵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公孙老爹,我虽然年轻,但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我还有一件事,你只要答应,我便绝口不提公孙虫与如花的事情。” “什么事?” 公孙老爹神情一僵,继而佝偻的身躯挺了一下,“你尽管说,只要小老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眉头。” “我想让你放出西屋之人。” 公孙老爹似乎没有料到尤兵会提出如此的条件,褶皱的脸皮神经质地跳动了几下,“这件事恐怕小老儿我恐怕力不能及。” “为什么?” “在那个大家伙刚刚掳掠来时,我曾劝过如花,让她多为虫儿积些阴德,但是她却说、却说这是保护虫儿的唯一办法!” “为何由此一说?”听了公孙老爹的话,尤兵隐隐感觉冰峰十三像个动物般被豢养在这里绝非表象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如花没有解释。她似乎有隐情。” 公孙老爹说得没错,如果没有隐情,谁会在家中豢养一个人不像人、蛇不像蛇的怪物呢? 想及此,尤兵嘿嘿一阵冷笑,“公孙老爹,我尽管不知道如花的隐情是什么,但我却知道如果你不放走西屋之人,我将会不计后果去做某些事情的!” “你这是在逼我!” “公孙老爹,我不是在逼你,而是想让你认清当前形势,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也许是年老体衰的原因,被尤兵这一激,公孙老爹身体瑟瑟发抖,“你”了半天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 j35 意外得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五节 意外得手 凭心而论,面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尤兵并不想做得那么绝情。但事关一个人的性命安危,他又不得不狠下心肠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屈指算来,距离仙缘圣典仅仅剩下一天半的时间。在蛇冢时,尤兵曾听蛇蚁王提及过,公孙虫被封印的记忆与仙缘圣典有关,而如今公孙虫又被诡异的哨声唤走了。 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尤兵隐隐觉得,在人偶山庄可能会有一件大事发生。至于是什么事,尤兵不想了解,更不想参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平平安安地救出冰峰十三、魏秀娘以及至今下落不明的准徒弟刘维。 而做好这一切的最佳时机,只能是在仙缘圣典之前,也就是潜在的大事件发生之前。否则的话,变数太多,尤兵更没有把握救出几人。 于是,尤兵想到了一个快速解决冰峰十三问题的办法——以公孙虫性命为要挟,通过向公孙老爹施压,从而迫使如花放走冰峰十三。 对于这件事,尤兵还有一重考虑。如果自己强行带走冰峰十三,后果会怎样?进入西屋之前,自己曾与冰峰十三交过手。他仅仅用两只畸形的大手便让自己难以招架。如此实力居然被困于方寸之地,并且被当做宠物来豢养。面对这一难以置信的事实,尤兵很难有信心将冰峰十三顺顺利利地带走。 “公孙老爹,你想好了没有?” 尤兵看了一眼脸上阴晴不定的公孙老爹,知道他内心定是十分纠结,于是趁热打铁地补充了一句,“我的耐心有限,时间更有限。我只能给你十个呼吸时间,如果公孙老爹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只能让西门庄主评评理了!” 尤兵言罢,不再看公孙老爹,将头高高扬起,双臂打开,迎着头顶那火辣辣的太阳。自从经历了青铜寝殿的事情,尤兵忽然感觉阳光是如此美妙的东西,能够让身体温暖,能够让心灵光亮。 “一……” “尤公子,您提得这个条件小老儿实难做到……” “二……” “我刚才和您提及过,如花说如果放走西屋那个叫冰峰十三的大家伙,虫儿的性命将会……” “三……” “您能不能换个条件,哪怕是让小老儿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 “四……” “尤公子,如果你这样逼小老儿,我、我……” “你将会怎样?”尤兵眼中精光一闪。他高扬的头慢慢扭转过来,再次看向西门老爹。 “告诉你,如花修为非凡,她无处不在,无处不有……她……” “你这是在赌我无法告知西门庄主了?”尤兵眉毛一挑,佯作抬腿离开。 “没错,就是赌你无法离开!” 一个柔柔的女子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随着那声音,一股阴冷之气自尤兵身后涌来。 该死,就在公孙老爹的意志即将瓦解的时刻,居然有人横插一杠子! 尤兵不由眉头紧锁。他双腿跨步滑行,横向平移了一丈有余。与此同时,两道神识弓箭自印堂处激射而出,以断念之法沿着声音的出处射了过去。 砰!砰! 尤兵身后的院墙上顿时出现了两个枣子大小的窟窿,一缕烟尘随之升腾而起。 “小伙子,身手不赖嘛!”尤兵刚刚站立的位置空无一人,而那个柔柔的女子声音再一次响起,声音的出处则依然是尤兵的身后。 不好! 尤兵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有把无形的钢刀狠狠地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他没敢耽搁,身形再次晃动,疾风般移到院墙前,一抹身回转过来,后背紧紧地倚在了院墙之上,“什么人?” 让尤兵意外的是,他的前、左、右三个方向空荡荡的,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第三者。 “小伙子,你既然这么喜欢推论,就猜猜我是谁?” “难道你是……公孙虫的老妈如花?” 尤兵说话间,细细辨知着女子声音的方位。没错,声音依然发自身后,可是……尤兵后背所感知到的,分明就是一堵硬邦邦的墙壁。 “孺子可教!” 被尤兵一语点破,如花并没有显出诧异之色。她呵呵一阵软笑,“冤有头、债有主。冰峰十三的事情你尽管冲我来,你何必拿我的家人开到!” 果真是她。 见对方承认了就是影子如花,尤兵的心情反而镇定下来,“如花前辈,能否现身一见?” “小伙子,近三十年来,凡是见到我的人均已死去。如果你不想英年早逝,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好一个狂妄的老女人! “如花前辈,看来我要感谢你不杀之恩了?” “哈哈哈哈……”如花一阵软笑,接着说道:“小伙子,杀不杀你不在于我,而在于你!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刚刚给我家老头子两个选择,如今我也要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即离开人偶山庄,自此绝口不提这里发生的事情;要么,我让你永远闭嘴!”如花的声音是柔柔的,但话里行间充满了不可置疑的语气。 听到如花的话,尤兵笑了,笑得很是放肆,直笑得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我说得话很好笑吗?”如花被尤兵的笑声弄得一愣,随即怒火升腾而起。 “好笑,非常好笑。我笑前辈危险在前,却浑然不知!” “什么危险?” “你看看公孙老爹?” “他……” 如花刚刚说出一个“他”字,只见一把宝剑凭空出现在尤兵手中,随着手起剑落,剑刃深深此刺进了地面。 地面为青条石块铺就。在龙渊宝剑面前,如同豆腐块般,利刃几乎未受到任何阻挡,便深深地插了进去。 噗嗤! 一声轻响划破烈日当空的街道。尤兵看得清楚,一股如墨般粘稠的液体自剑刃处喷溅出来。那股液体尚未落地,就消失不见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尤兵这次要身不由己地陷入一场旋涡中了。而我——也要会一会千年前的老熟人了!”尤兵识海三层的沙塔内,吴童子目睹了这一切,他的眼睛中有一道金光在缓缓流转着。 吴童子在感叹的同时,在人偶山庄地面千丈以下的岩石溶洞内,一个身形模糊的白衣人看了看眼前一具破损的人偶,自言自语道:“上面是哪个宵小之辈,竟然伤我的玩偶,可恼可恶!待劫数过后,我必当取尔等狗命!” 此时的尤兵并没有察觉出吴童子的感叹以及白衣人的自言自语。他只是有些奇怪,奇怪自己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得手。 按理说,自己的修为与冰峰十三相比要弱上几分,而冰峰十三又被影子如花困住。如此推断,自己要被如花差上许多。 为此,在对话之际,尤兵并未点破来人就是如花,以躲闪防范的方式进行示弱。当如花提出两个选择时,尤兵笑了且狂笑不止。由此,一个修为平庸而又心性狂傲的形象在如花心目形成。 如花的误判让她忽略了一个事实——一道极其细微的神识自尤兵印堂处悄然漫出。尤兵当时的目的很明确——寻找影子。因为不止是公孙老爹,包括冰峰十三都说过,如花显现的形式就是一个人形的影子。 在烈日之下,影子很多。树木的影子、墙壁的影子,门楼的影子……但能够称为人形的影子,在尤兵附近只有两个。一个是不远处公孙老爹的影子,一个则是自己的影子。 这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刹那间,尤兵形成了一套行动计划——以龙渊宝剑袭击如花,趁她防守的空荡,一举擒获正在发呆的公孙老爹。有了公孙老爹在手,自己在心理上可以占据优势。 尤兵的想法很周密,行动起来却出乎他的意料。一剑之下,尤兵居然刺中了如花。那噗嗤的一声绝不是剑刃刺入青条石所发出的声响。再加上瞬间喷溅出来的粘稠液体,尤兵意识到自己的突袭意外得手了! 是自己的修为提升了吗?不对! 是如花疏忽大意被自己抓住了机会吗?也不像。 究竟是怎么回事?面对突如其来的胜利,尤兵并没有喜悦感,反而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哈哈哈……老子终于出来了!老子终于出来了!”小院内,冰峰十三豪放的声音从院门内传出。 尤兵收起心思,向院门内看去。只见冰峰十三两只畸形的大手紧紧抓住门框,正吃力地站在堂屋门前。由于两条腿柔弱无骨,在上身的压力之下左右分开,组合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那形象与他粗狂的容貌、发达的上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一丝阴霾自尤兵脸上划过。但他没有说出来,同样报以爽朗的大笑,“十三兄,恭喜你重获自由之身。” “哪里!我要感谢尤兄弟你是施以援手,才有我重见天日的这一天。”冰峰十三说着,勉强站稳身形,向尤兵深施一礼。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敢当。”一缕神识托住了冰峰十三躬下的上半身。 冰峰十三没有客套,站直身形后,脸上露出郑重之色,“大恩不言谢。尤兄弟以后需要我之处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尤兵收起脸上的笑容,同样以郑重之色回应道。 j36 意外来客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六节 意外来客 一场腥风血雨就这样意外地化解了,这是尤兵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见影子如花遁逃,冰峰十三的事情解决了一大半,尤兵暗暗思索,如果遇到“水之精灵”欧阳姐妹二人,帮助十三兄洗涤身上蛇类基因,于人于己倒是一桩好事。于是,尤兵将寻找欧阳姐妹一事也放在了心头。 事情的发展变化同样让年迈的公孙老爹震惊不已。特别是见到冰峰十三步履蹒跚地从西屋走出,他顿时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双手一伸堵在院门口,“大家伙,你不能走。如果你走了,我儿的性命就会有危险!” “公孙虫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巴不得公孙虫那小儿早早死去!” 冰峰十三不听则已,听到公孙老爹的话,顿时怒目圆睁:“我与你公孙家并无交集,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只因为我具有伤口快速愈合能力,就被公孙虫那个小儿坑害得人不像人、蛇不像蛇。幸好有贵人相助,才让我脱胎换骨,有了重新做人的希望。没想到……” 冰峰十三说到这里,竖瞳中绿光大盛,他那只畸形大手不可思议地暴涨十余丈长,一把抓住了公孙老爹的脖子,“没想到,我却又被你和那个影子如花摧残。每天强迫我吞噬活鸡活鸭,激发我体内的蛇性。公孙虫该死,影子如花该死,你也该死!” 冰峰十三的畸形手臂猛地向回一收,随着公孙老爹一声惨叫,他佝偻的身躯自尤兵旁边迅速略过,四仰八叉地摔在了院内的白骨堆上。 哗啦! 在公孙老爹重压之下,猪狗羊等各类白骨纷纷滚落下,砸在了公孙老爹的头上和身上。 公孙老爹吭哧了一声,缓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从白骨下钻了出来,“大家伙,我知道我家有愧于你,但也请你理解我护儿心切。如果能够消除你心中的愤恨,如果能够保住我儿的性命……”公孙老爹指了指对面的院墙,“我宁愿当场撞死,在你面前谢罪!” “谢罪?”冰峰十三仰天一阵大笑,“公孙老儿,你经历过被锯断下肢之痛吗?你经历过希望就在眼前,却被人无情灭杀之痛吗?恐怕你没有!你死何足兮,只不过损失一具臭皮囊罢了。”冰峰十三说着,畸形的大手又一次伸探向公孙老爹。 尤兵看得清楚,这次冰峰十三的手伸得极慢。在他伸手过程中,手心处的透明软管慢慢探了出来。 “大家伙,你想干什么?” 也许是意识到危险,公孙老爹向后退出半步。继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佝偻的身躯向前一挺,慢慢闭上了双眼。 “公孙老儿,你害怕了?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冰峰十三似乎很是享受这一过程,他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大家伙,你误会了。有句俗话叫死不瞑目。对于小老儿来说,如果我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所以,在我儿公孙虫见到我的尸首时,我要让他知道我并非死不瞑目,不要让他找你报仇。” “好,我就随了你的心愿,让你死得其所。” 冰峰十三伸出去的那只手微微一动,随着手背上的鳞片竖立,他手心处的软管猛然张开了。 “十三兄,不要动手,我有话说!” 见冰峰十三想要对公孙老爹下手,尤兵晃动身形来到了两人中间。 “尤兄弟,有恩不报非君子,但有仇不报也并非我冰峰十三的作风,希望兄弟等我了却仇恨后再聆听训示!”冰峰十三的目光绕过尤兵,再次要对公孙老爹下手。 “你……”尤兵一时语塞了。 冰峰十三说得话有一定道理。如果没有公孙虫出现,冰峰十三也许仍然在外兵城的山骄酒楼美哉悠哉地当他的大老板;如果没有影子如花出现以及公孙老爹帮凶,冰峰十三也许不会在人性与兽性之间徘徊纠结,而最终被兽性所驱使。可是……公孙老爹毕竟是一条人命! 尤兵眉头微微皱起,他刚想劝阻,蓦然间,一团强大的气息自门外突兀地出现。之所以说是“强大”,是因为与常人气息相比,那团气息犹如一座仰止的高山,让人感到阵阵威压;之所以说是“突兀”,以尤兵敏锐的触觉,竟然没有感知到那团气息从哪里来、何时停在了门口处。 好厉害的一个存在! 不止是尤兵心惊,怒火满腔的冰峰十三身体微微一振,口中不由发出了“咦”的一声。 “冰峰十三,这里是人偶山庄。无论庄民犯下何等错误,家有家法、庄有庄规,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裁断!” 那是……西门无霸! 听到是西门无霸的声音,双眼紧闭的公孙老爹不由瑟瑟发抖起来,本来绝决赴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不安之色。他舔了舔有些干瘪的嘴唇,颤声说道:“西门庄主,原贴身护院公孙羽翼在此给庄主行礼了。” “公孙羽翼……”西门无霸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自己曾经是贴身护院,你为何要违背庄规做出有悖人理之事?”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既然知道该死……”西门无霸站在院外,长长叹了口气,“我就施以庄规成全了你!” 随着西门无霸一声叹息,尤兵只觉炎炎烈日之下,温度又凭空增了几分。他定睛看去,只见门口处出现了一个一尺多高、有人头、人身以及四肢的能量团。那个能量团在门口处停顿了片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公孙老爹袭去。 “谢庄主恩典。希望看在我服侍您三十年的份上,对我儿公孙虫……” 没等公孙老爹说完,人形能量团已经穿过公孙老爹身体,之后眨眼般又消失在了门口处。 公孙老爹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只见他身体的下肢自裆部至膝盖之间出现了一个一尺多长的人形窟窿,一股焦糊的味道升腾起来。 嘎吱!嘎吱! 由于大腿内侧的肌肉及骨骼缺失,在一阵热风的吹拂下,公孙老爹身体晃了两晃,随着腿股折断,上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庄主,希望对我儿公孙虫手下……手下留情……”公孙老爹说完,眼睛一翻便昏厥了过去。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三大圣祖人偶之一的能量人偶?尤兵忽然想起在听风酒楼与西门无霸对决时,突兀出现在龙渊宝剑上的那只小手,那只小手与刚刚看到的人形能量极为相似。原来那时的西门无霸使用了人偶术数。 没等尤兵说话,冰峰十三抢先叫了起来,“尤兄弟,我在运用工程之术进入人偶山庄时,遭遇到的人形能量与这个极为相似,我怀疑就是遭到门外之人暗中偷袭的。” “哈哈哈,哈哈哈……冰峰十三,作为人偶山庄的闯入者,你这是在恶人先告状吗?” 对公孙老爹施以庄规后,西门无霸双手向后一背,缓步走进院中。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两个人,一个是护院,另一个则是同样双手背后、佯装老成的小儿西门残。 护院倒也机灵,见公孙老爹重伤到地,没等西门无霸吩咐,便三下五除二地将公孙老爹背在身上,找庄医医治去了。西门残则嘿嘿一笑,奶声奶气地说道:“那个长得人不像人的蛇家伙,如果你胆敢再对我爷爷无理,我就抽了你的蛇筋,拔了你的蛇鳞,将你剁成碎块煲汤喝。” “残儿,休得无礼!” 见西门残口不择言,西门无霸瞪了他一眼,“尤兵尤公子是咱们的座上宾,座上宾的朋友就是咱们的朋友。记住,无论冰峰十三说什么话,哪怕是训斥你,你也要洗耳恭听、笑脸相迎。听见没有?” “爷爷,我听见了。”西门残似乎有些委屈,嘟囔了一句便退到了西门无霸的身后。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骂短。听到自己被西门残称作是一个“长得人不像人的蛇家伙”,冰峰十三不由怒火中烧。他刚想发作,西门无霸的一席话却如及时雨般将他的怒火浇灭。 “你是何人?前些天在庄头的校军场地下你为何要突袭我?” 尽管公孙老爹刚刚以庄主称呼对方,但冰峰十三仍然问了一句。至于为什么要确认对方的身份,冰峰十三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在他潜意识中,人偶山庄是一个神秘且至高无上的地方,而西门无霸在人偶山庄是一个传奇式的存在。自己能够如此幸运或是不幸地遇到这样一个人物,他冰峰十三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我就是本庄的庄主西门无霸。至于前些日子袭击你,一方面,不知晓你是尤公子的朋友,这就是所谓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另一方面,面对入侵者,我们人偶山庄有一套严密的防御机制。你冒然进入,仅仅是触发了防御机关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穿着大红袍的巨大人偶是一个防御机关,而我则是被巨大人偶袭击了?”冰峰十三顺着西门无霸的思路追问道。 西门无霸哈哈一声大笑,并没有回答冰峰十三的话,而是将目光一转,看向尤兵:“尤公子,多谢你刚才为我们人偶山庄消除了一桩隐患!” 什么意思? 听到西门无霸的话,尤兵心中微微一动——难道西门无霸始终在这里,他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吗? j37 三女联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七节 三女联手 西门无霸很随意的一句话勾起了尤兵无限的疑惑。 感谢自己为人偶山庄消除一桩隐患,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三层含义。 第一层,西门无霸已经知晓刚才发生的事情。换句话说,西门无霸其实早已到来,并且全程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只是未现身而已。 第二层,西门无霸认为公孙老爹、公孙虫以及影子如花所做的事情影响到了人偶山庄,才会用“隐患”一词。这一方面,从西门无霸对公孙老爹施以惩戒可以看出一斑。 第三层,西门无霸能够全过程监视事情的发展,以及在恰当的时机出现,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一点——对于公孙老爹一家人,西门无霸早有怀疑,并且在进行暗中监控。否则的话,西门无霸怎么会来得这么恰到好处! 想罢,尤兵同样报以哈哈一阵大笑,“如果要感谢,应该是我和十三兄感谢你!” “为什么?” “因为……”尤兵走到西门无霸跟前,低低说道:“没有你暗中出手,我怎么能够轻易刺伤影子如花呢?” “你!”西门无霸闻言,老脸不觉地抽搐了一下,但他没有正面回答,悠然说道:“尤公子、冰峰十三,老夫此次前来并非是专程解决公孙家一事,而是听说在人偶山庄来了两个体质特异的姑娘。” “姑娘?难道是……”冰峰十三竖瞳中绿光一亮,“西门庄主,你说得可是欧阳雪、欧阳冰两姐妹?” “这个嘛……”西门无霸看了一眼身后的西门残,“残儿,她们可是叫这两个名字?” 听到问话,西门残翻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想了片刻,“她们没有说过名字,不过自称是在通道中遇到过尤公子并且认了尤公子为主人。” 这不是欧阳姐妹还能是谁! 尤兵眉头一挑,急忙问道:“她二人现在何处?” “一刻钟前,在距此不远的西面与人发生了争执。”西门残说着,用手比划出一个高高大大的模样,“争执之人就是洗兵城一号监狱的那个典狱长。” 尤兵愣住了。怎会这么巧,刚刚逃离一号监狱,居然在人偶山庄又一次相遇。 “典狱长怎么会来到这里?”尤兵问道。 “典狱长带来了一个人,据说是抓获的一个冒充人偶山庄的女子。我想,一定是典狱长想来我爷爷这里邀功请赏。” “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魏、魏……” “魏秀娘?” “对!”西门残一拍大腿,“尤公子,你太聪明了,居然连女囚徒的名字都能够猜到。” 尤兵苦笑了一声,知道这个人小鬼大的西门残是在戏谑自己,他并没有再说什么,侧头看向冰峰十三:“十三兄,医治你的贵人就在前方,但可能会有些危险。你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了。”冰峰十三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不过,我这副形象以及这两条不争气的腿……”冰峰十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冰峰十三说得没错。他如今这副尊荣着实让人无法正视,再加上两条柔若无骨的变异双腿,能够站立已经是使出全力了,让他赶往争执地点,简直是为难冰峰十三。 尤兵略一迟疑,向西门无霸问道:“西门庄主,你能答应一件事情?” “什么事?” “准允冰峰十三运用工程之术在地下穿行,去往争执地点寻找欧阳姐妹?” “这……可以。”西门无霸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尤兵和冰峰十三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按照西门残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 见到两人消失的背影,西门残从西门无霸的身后转了出来,“爷爷,这个尤兵真是太聪明了。” “的确很聪明。不过……希望他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西门无霸说到这里,眼中现出一道精光…… ……………………………………………………………… 西门残说得没错,西方不远处的一条胡同内聚集着百十号人。那些人伸着脖子、瞪着眼,纷纷看向中间的两男三女。 三女不用问,就是欧阳姐妹以及外兵城的第一大小姐魏秀娘。两男中,一个男子五旬左右,五短的身材,小眼睛、小鼻子、豆豉嘴,下颌上长着一缕鼠须。他正是被欧阳冰勾引到胡同里的猥琐男。另外一个男子四十岁的模样,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制式狱服,人未到近前便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他就是洗兵城一号监狱的典狱长。 此时,欧阳冰一只手插着*,另一只手则抓住典狱长的胳膊,“告诉大家,你是如何摧残这个姐姐的?” “小姑娘,你误会我了。我是一号监狱的典狱长,你说的那个‘姐姐’是我在一号监狱逮住的冒充人偶山庄之人的罪犯。此次前来,我就是请西门庄主发落此人的。” “不可能!你以为你是监狱的典狱长,就可以混淆是非吗?你以为你抬出庄主,我们就可以相信你吗?告诉你,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在堂堂的人偶山庄,决不允许有作奸犯科的人存在!” “对,这个小姑娘说得有理!”不知是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大,还是由于欧阳冰后背衣服爆开,被她锦缎般的肌肤诱惑,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阵阵应和声。 “你们这些人……”典狱长刚想发作,又觉得不妥。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人偶山庄。无论是西门无霸的威名,还是他的哥哥、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的权势,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 想到这里,典狱长只好将怒火压了又压。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魏秀娘,“魏小姐,向大家说说你干的那些好事吧!” “典狱长,你害死尤兵,这个仇我迟早会报的!”在魏秀娘心中,尤兵触动机关掉进陷阱里必死无疑。而造成尤兵死亡的幕后推手,则是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典狱长。 在典狱长抓获魏秀娘时,魏秀娘进行了激烈地反抗。然而,面对修为颇高的典狱长,魏秀娘反抗的结果只有一个——挨了更多的拳打脚踢,增添了不计其数的皮外伤。 当然,典狱长在指挥狱卒教训魏秀娘时,他很好地掌握了分寸。魏秀娘要打,要狠狠地打。毕竟她戏耍了包括典狱长在内的一众狱吏。但魏秀娘坚决不能有什么闪失,因为魏秀娘是以人偶山庄的身份进入一号监狱招摇撞骗的。他还要以魏秀娘为由头,去人偶山庄向西门无霸表功。这可是典狱长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所以,典狱长亲自押解魏秀娘来到了人偶山庄。让典狱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二人刚刚进入人偶山庄不久,便遇到了正在痛打猥琐男的欧阳冰。那个时候,猥琐男刚刚伸出魔爪,欲对欧阳冰非礼。欧阳冰哪容猥琐男得逞,趁其不备将起打翻在地,并一脚踩在了猥琐男的脖颈处。猥琐男的脑袋重重撞在青条石板上,鲜血迸出,流得满脸满地。就在这个时候,典狱长押解着魏秀娘来了。见猥琐男受伤不起,出于职业习惯,典狱长大喝一声挺身而出。 由于有猥琐男在先,后又来了个人高马大的典狱长,出于惯性思维,欧阳冰将典狱长也当成了与猥琐男一路货色的臭男人。于是乎,欧阳冰未说上两句话,便与典狱长打了起来。 典狱长是何等的修为,欧阳冰在他面前仅仅走了几个回合,就感觉体力不支。这个时候,姐姐欧阳雪赶到。姐妹二人双战典狱长仍然处于下风。 怎么办? 见两姐妹不敌典狱长,关键时刻站在一旁的魏秀娘急中生智,她将头发蓬松开,衣服一扯,便大声喊叫起来——来人呐,有人非礼了! 魏秀娘这一喊,惊动了附近的路人。人们纷纷跑过来看个究竟。这才有了欧阳冰怒斥典狱长耍流氓的一幕。 见典狱长想要让自己证明他的清白,魏秀娘哪能错过这个机会。她脑袋一扬,将凌乱的秀发甩到脑后,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白皙但有些青肿的脸庞,“众位,这就是他殴打我的证据!” “魏小姐,你别胡说!”见众人将目光集中在魏秀娘的脸上,典狱长感觉不妙,赶忙出声阻止。 “难道你不敢承认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伤都是拜你所赐吗?”魏秀娘又一连指了指自己胳膊、手背以及膝盖等部位。那些部位非红即肿,有些还出了伤口浸出了血迹。 魏秀娘说得都是事实,那些伤的确是典狱长及他的手下造成的。但是……典狱长想要辩驳,又不知如何解释。他嘴巴张了几张,怔怔地站在那里无话可说了。 “他是个淫贼,打死他!”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霎时间,所有围观的人都纷纷行动起来,一个个拧着眉瞪着眼,逼向了典狱长。 “众位乡亲,我的确打过这个魏小姐,但事情不是你们想向的那样。请大家相信我!” 在气愤填膺的百姓面前,典狱长的话如同汪洋中的一片叶子,纵使他的声音再大,也无法逆转被群殴的态势…… j38 洞房竹简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八节 洞房竹简 对于典狱长来说,作为一狱之长,在一号监狱内每天如同太上皇般,处处都有卑躬屈膝之辈,时时听到的都是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哪里受过如此窝囊气。见到胡同内百十余号唯恐天下不乱的群众步步逼近,他不禁怒火中烧,暗自攥紧了拳头。 不行,如果与他们打斗起来,不管是输是赢,都会将自己置于被动局面。 多年来涵养的城府让典狱长迅速冷静下来。见一个壮汉一拳打来,典狱长如同泥鳅般从壮汉身边滑过,直奔魏秀娘而去。“魏大小姐,此处暴厌之气太重,咱们走!” 典狱长话到手到,魏秀娘只觉手腕一紧,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人群外面而去。 “救命啊,淫贼非礼了!” 魏秀娘可不想错过这大好机会。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典狱长的控制。 典狱长是何等修为,在他面前,魏秀娘犹如蚍蜉撼树,身子无论如何左摇右摆或是向后用力,也无法阻止典狱长的拉扯。转眼间,他二人已经绕过迎面扑来的三四个群众,即将冲出人群。 “姐姐,帮帮那个魏小姐!” 欧阳冰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主儿,见魏秀娘被拖拽而去。她不干了,双手一抖,两条水线自掌心处射出,直直卷向典狱长双腿。与此同时,姐姐欧阳雪双掌向下虚虚一按,典狱长的脚下出现了一方一尺见方的沼泽。 典狱长只觉得双腿一紧,紧接着脚下松软,整个身子顿时向地下陷了进去。 “好古怪的两个小丫头!” 典狱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欧阳姐妹,随着一声爆喝“开”,只见他周身浮现出一片光华,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欧阳姐妹闷哼一声,双双向后栽倒。 典狱长这一手着实震慑住了冲上来的百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觉间向后退去。 “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尚不如我这个弱小的女子吗?” 一招受挫,欧阳冰不干了。她一抹嘴角的血迹,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的鞭子,挥鞭打向典狱长。 “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见周围的群众又开始跃跃欲试,典狱长知道此时此刻如不杀鸡骇猴,自己在胡同内还不知要耽误多长时间。想到此,典狱长眉头一锁,目光中显出一丝杀意,他的右手迎着打来的鞭稍慢慢抬起。 啪! 欧阳冰的鞭子重重地打在了典狱长的手心中。典狱长轻哼一声,没等鞭稍滑出手心,他猛地一攥。 欧阳冰只觉一股无穷的大力自鞭稍传导过来,犹如一堵墙般重重砸在了她的胸口上。 “啊!” 欧阳冰惨叫一声,身体再次倒飞出去。不过,与刚才那次相比,这次一击失败更加惨烈。欧阳冰的身子倒翻了几个筋斗,砸向了围观的人群。 “妹妹!” 旁边的欧阳雪一声尖叫,娇躯凌空跃起,托住了欧阳冰。与此同时,欧阳雪向典狱长一抖手,一把寒冰如同剑芒般甩了过去。 “小儿科的把戏!” 典狱长冷哼一声。在他看来,欧阳雪的修为与自己相比相差何止一成两成,再加之此次进攻仅为怒极生恨之后的应激反应,寒冰的袭来在他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不值一提。所以,典狱长并未过于在意,想要用双手拨打开来。 典狱长的判断是正确的,但行动却出现了偏差。他双手抬了两抬,居然没有抬起来。 不好,有人在暗中捣鬼! 典狱长心中暗暗一惊,眯眼间,见到数道细弱游丝的神识不知什么时候束缚了自己的双臂。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雪甩出的寒冰转瞬间便袭到了典狱长的身前。 饶是典狱长修为深厚、身经百战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他下身站立未动,上半身则迅疾向后方折了下去。 嗖!嗖!嗖! 寒冰擦着典狱长的衣服射了过去。 好险!好险! 典狱长刚想站直身子,猛地,他只觉右脚火烧火燎地一阵剧痛。 不好,地下也有问题! 典狱长意识到不妙为时已晚,只见从地下冒出了汩汩的浓稠液体。那些液体腐蚀了他的鞋底,正在腐蚀着他的右脚掌。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典狱长顾不得形象,他惊叫一声,想要擦拭右脚上附着的液体。怎奈已是亡羊补牢,他眼睁睁地看着在无名液体的腐蚀下,脚掌上的肉在一寸一寸地烂掉,瞬间便露出了森森白骨。 “暗伤我的宵小之徒给我等着,老夫会回来报仇的。” 典狱长在右脚及右小腿上连点了几处穴道,他顾不上带走魏秀娘,身子陡然升到半空向胡同外逃去。 ……………………………………………………………… 午时,人偶客栈。 人偶客栈是人偶山庄最大的一家客栈。据说,客栈为西门家族产业,其幕后老板就是当今的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 由于明天就是仙缘圣典的正日子,人偶客栈内打尖住店人员几乎爆棚。就是在如此一个客满为患的时刻,客栈天字号整整一个楼层的房间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五个人。这五个人分别是尤兵、魏秀娘、欧阳雪、欧阳冰以及长满鳞片的冰峰十三。 在惊走典狱官之后,尤兵现身与魏秀娘和欧阳姐妹见了面。几个人在诧异片刻后相拥而泣。他们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地还能相见;他们更没有想到,对方会经历如此多的磨难。 就这样,几个人边说边聊走出胡同。就在他们不知暂去何方之际,西门无霸的一个贴身护院适时出现了。他说西门庄主已经为几人准备好了房间,希望他们能够参加第二天晚上的仙缘圣典。 对于仙缘圣典,尤兵等人并没有多少兴致,不过,找到一个僻静的场所安身以祛除冰峰十三体内的蛇类基因却是一件着急的事情。所以,几人简单商量后便同意了西门无霸的安排,跟随着那个护院来到了人偶客栈。 在天字号的一个雅间内,几个人又是一翻详谈。特别是欧阳姐妹展示出这段时间的收获时,众人眼前不禁一亮。 圆滚滚的东珠、白橙橙的象牙、绿油油翡翠、黄灿灿的金叶子……几乎摆了一地。 “这是哪里来的?”尤兵发觉欧阳雪和欧阳冰每人手上居然都带着一枚空间戒指,不由奇怪地问道。 “是在隐形通道的虚无空间中。我将你从‘出’字门推出去后,因惦记着虚无空间之外的妹妹,所以没有出去,就暂时躲在了‘藏’字门内。没想到,‘藏’字门内是无以计数的珍宝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由于空间戒指空间有限,我和妹妹便分门别类进行了储藏。我这里收纳的全是珠宝玉器等贵重物品,妹妹不喜好这些,她那里储存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欧阳雪话未说完,欧阳冰凑了过来,“主人,我给你看一件好东西。”她小手一翻,一个竹简便掉落在手中。 “什么好东西?” 魏秀娘见欧阳姐妹虽然左一个“主人”、右一个“主人”称呼尤兵,但她们那语气那神态已经超出了主仆关系。她不由醋意顿起,一把抢过了竹简打开观瞧。 只见竹简上是一幅幅色彩靓丽的图画。每幅图画均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像,尽管线条刻画得极为简单,魏秀娘也能一眼看得出——那些男男女女都是全身*! “这是什么鬼东西!” 魏秀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手像触电般一哆嗦,竹简一下子掉落于地。 “魏小姐,你怎么……”尤兵不明就里向前凑了一步。 啪! 魏秀娘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了尤兵的脸上,“小色狼!”说完,她转身就走。 尤兵被打愣了,刚想伸手去捡地上的竹简,魏秀娘在背后娇喝了一声,“小色狼,你胆敢看竹简上的内容,今晚我就让你当太监!” 尤兵吓了一跳,知道魏秀娘是大小姐脾气,说得出来就做得到。他只得直起腰,看向欧阳冰。 欧阳冰见到尤兵挨了一记耳光,刚想发作,忽然反应过来。她咯咯一阵娇笑,“主人,听姐姐说这种物件只有等洞房花烛之际才能看,否则你会学坏的。看来,姐姐说得没错。”欧阳冰说着,伸手抄起竹简又收会了自己的空间戒指中。 “妹妹……”旁边的欧阳雪俏脸一红,不由暗叹道,我这个妹妹以后不知会惹出多少荒唐事来! 当然,这仅仅是几人交谈中的一个小插曲。对于在隐形通道得到的宝物,欧阳姐妹二人本想全部交予尤兵,但被尤兵拒绝了,说以后用的时候在向她二人要。见尤兵执意如此,欧阳姐妹也没有过多谦让。接下来,几人着手的便是医治冰峰十三体内蛇类基因的问题。 按照蛇蚁王的说法,“水之精灵”能够洗涤冰峰十三体内的蛇类基因。然而,怎样洗涤蛇蚁王却没有交代。而欧阳姐妹也从未尝试过洗涤蛇类基因这种事情,实验了几种方法也仅仅是向冰峰十三体表的鳞片洗去大半,至于蛇类基因依然固执地存留在他的体内。 怎么办?几个人商量了一翻,最终决定待救出尤兵的老妈朱丹阳后,再一起赶往蛇冢面见蛇蚁王寻求方法。 j39 难眠之夜(上)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三十九节 难眠之夜(上) 在人偶客栈居住的一宿,可以说是尤兵记事以来最为难过的一宿。 按照客栈安排,尤兵、魏秀娘等一共是五个人,理所应当地是为他们准备五个房间分别入住。谁知,正当大家点头同意之际,欧阳冰却提出了不同见解:“我和姐姐是尤公子的侍女,侍候他更衣洗漱是我们应尽职责。为了更好地照顾主人,我和姐姐要与尤公子住在一个房间。” 听了妹妹的话,欧阳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刚想说“男女有别,咱们在隔壁房间听从召唤即可”,可她看到尤兵略显尴尬的表情时,心头不由一阵荡漾,忍不住低垂粉梗默许了。 “我不同意!” 尤兵尚未表态,魏秀娘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在胡同内,欧阳姐妹与典狱长胡搅蛮缠,这才有了魏秀娘脱身的机会。对此,魏秀娘对欧阳雪和欧阳冰甚是感激。 不过,感激归感激,如果谁要横刀夺爱,她魏秀娘是万万不允许的。就在刚刚,欧阳冰拿出了刻有洞房行乐图的竹简,魏秀娘骨子里面的刻薄心性便被挑逗出来,一腔感激之情顿时化作了滚滚敌意。 如今听到欧阳冰说,她和姐姐居然要与尤兵同住一个房间,这让魏秀娘如何能够接受。她一跨步便站到了尤兵与欧阳姐妹的中间。 欧阳冰刁钻蛮横,哪受得了魏秀娘的大小姐脾气,同样也向前跨出一步。见魏秀娘双手叉腰,她不禁嘿嘿一笑,故意挺起丰满的胸部,“魏大小姐,你为什么不同意?” 魏秀娘刚想回话,见欧阳冰本来就丰满的胸部在她故意挺胸之下显得更加硕大,再看看自己,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气急败坏之下,魏秀娘喊了一句,“小色狼,你过来!” 晕!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欧阳冰、欧阳雪以及魏秀娘正好是三个人。尤兵本不想参与这场没有意义的争辩,但魏秀娘叫自己,他不得不走上前来,“魏小姐,叫我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魏秀娘白了尤兵一眼,“欧阳姐妹想到你房间去睡,你同不同意?” “当然不行。”尤兵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为什么不行?”见魏秀娘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欧阳冰挺着丰满的胸脯,媚眼如丝地看了尤兵一眼。 这一眼把尤兵看得险些口鼻喷血,慌忙将目光转向他处,“男女有别,男女有别!” 魏秀娘见自己占了上风,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冰妹妹,你有所不知,男女有别是一个方面,再有就是需要主人召唤,奴仆还能进入主人的房间。小色狼,对也不对?” “是。” 尤兵点了点头,刚想对欧阳姐妹强调,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不能擅自进入自己的房间,魏秀娘忽然话锋一转,“小色狼,你是否还记得咱俩是什么关系?” “你们俩有什么关系?”欧阳冰听到魏秀娘话中有话,瞪眼问道。 “小色狼是我们魏家的无品家奴。也就是说——”魏秀娘说到这里,用小手一撩尤兵鬓角的头发,“我是他的主人。” “你是尤公子的主人?”不仅是欧阳姐妹,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魏秀娘与尤兵居然是主仆关系。 “那只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尤兵想要解释,魏秀娘不干了,“小色狼,是想要反悔吗?要记住,标记着‘无品家奴’的信符上面有你的天道誓言。”魏秀娘的一句话把尤兵噎得哑口无言。 “魏小姐,你是什么意思?”许久未说话的欧阳雪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只是想告诉大家特别是告诉小色狼尤兵,我晚上一个人睡觉怕黑,作为魏府的无品家奴,尤兵今晚要陪我过夜!” 啊?魏秀娘的一席话把所有人都惊住了。“男女授受不亲,是不能住在一间屋子里的”,这是尤兵说得话;“如果同住,需要得到主人准允”,这同样是尤兵说得话;“尤兵是魏家的无品家奴”这是尤兵认可的事实。三层意思叠加在一起,恰恰佐证了魏秀娘提出要求的合理性。 “你这是在给尤公子下套儿!”欧阳冰不干了,“不行,如果尤公子和你同住一屋,我和姐姐也要搬过去住。” “还有我。老子也怕黑!”这时,冰峰十三也凑了过来。 “十三兄,这里已经够乱了,你怎么还来凑热闹。”尤兵对冰峰十三低语道。 冰峰十三闻言,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尤兄弟,你看我像是个凑热闹的人吗?” “那你……” 冰峰十三向后努了努嘴,“欧阳雪刚刚给我传话,执意让我也住在一起。她说了,如果不住进去,她和欧阳冰就不帮我洗涤体内的蛇类基因。” 这个欧阳雪! 尤兵向身后看了一眼,发觉欧阳雪正红着脸,水汪汪地看向这里。见尤兵看她,她的眼睛更加水润了。 就这样,在协调未果的情况下,五个人一同进驻在一间客房内。当然,作为欧阳姐妹主人的主人,魏秀娘非常坦然地睡在了宽大的床榻之上。而睡在地上打地铺的,依次是尤兵、欧阳雪和欧阳冰。至于冰峰十三,则一头钻到了床榻之下。用他的话说,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眼不见什么,又心不烦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尤兵并没有理解。可灯一关,一场无声的较量便悄然开始了。 “小色狼,我口渴。”尤兵刚刚闭上眼,魏秀娘便唤了一声。 “水在桌子上,自己去喝。”尤兵没有在意,应付了一句。 “你这个小色狼,你这个无品家奴,我让你去取。”也许是不满欧阳姐妹等人入住,魏秀娘忽然石破天惊地叫了一声,她那高亢尖锐的声调几乎刺破了人们的耳膜。尤兵只觉耳边如同飞来一只饥饿的苍蝇,嗡嗡作响着,久久不愿离去。 “我去,我去……” 尤兵知道魏秀娘上来了大小姐脾气,不由暗叹口气,强忍着困意,为魏秀娘端来了温热的开水。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中,魏秀娘又以珠簪不见需要寻找、肩膀痛需要按摩、天热需要降温等各种理由,让尤兵在客房与店小二之间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 这是个大小姐吗?简直就是一个小恶魔! 尤兵无奈地摇着头,偷眼看向欧阳姐妹。还好,这两姐妹吃得饱、睡得着,无论魏秀娘怎样折腾,也未有任何反应。只是闭着双眼,似乎沉浸在了睡梦之中。 见欧阳雪、欧阳冰没有反应,魏秀娘似乎感觉无聊,在尤兵再一次端来温水之后,她白了尤兵一眼,“小色狼,你睡觉吧。记住,我是主人,你要牢记魏府家奴做事三原则。” 听到魏秀娘的话,尤兵险些泪如雨下。什么叫“魏府家奴做事三原则”?在外兵城城门口,魏府的家奴曾告诉过尤兵。所谓“魏府家奴做事三原则”——“第一条,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第二条,主人的命令从来都正确的;第三条,如果主人的命令错误,要执行第一条。 “好,我记下了。” 天太晚了,尤兵不愿与魏秀娘纠缠,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后,便默默地躺在了地铺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魏秀娘果然话复前言,没有在折腾尤兵。时间不长,便传出了悠长的呼吸声。 这个姑奶奶终于睡着了! 尤兵暗暗松了口气。尤兵和其他人一样,紧紧张张了一天,身体很疲乏也很困倦,但此时的他却睡意全无。尤兵并不是不想睡,而是心里有事无法睡下。 如今,与欧阳姐妹意外相逢了,又救出了魏秀娘,这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尤兵想到下落不明的准徒弟刘维,以及冰峰十三即将要寻找的蛇眼铜镜,他的情绪又不禁低沉下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借助西门无霸的力量进行查找?还是避开仙缘圣典以及背后的危机,与魏秀娘等人独自行动? 孰轻孰重,尤兵在内心反复权衡着,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一阵微风吹过,吹在尤兵脖颈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刚想反转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忽然,那阵微风吹进了他的耳朵中。那种凉凉的痒痒的感觉让尤兵感觉很是舒适。 不对,那不是自然风! 正当尤兵惬意之时,忽然意识到微风吹来得有些古怪。他忍不住侧转身子,将头扭了过去。 尤兵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心脏不觉加速跳动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欧阳冰钻进了欧阳雪的被窝,两个人睁着明亮的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呢! “睡觉!”尤兵张嘴做出了一个“睡觉”的口型,但声音却没有发出来。 “不!”欧阳姐妹同样回应了一个口型,并同时摇了摇头。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只想静静地看着主人……” 看吧,看吧……尤兵没敢再说话,他怕两姐妹无休止地纠缠,更怕惊醒刚刚睡去的魏秀娘。尤兵有些忐忑,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慢闭上了眼睛。 今夜会做什么梦?好梦?噩梦?还是……尤兵不想知道,他只想尽快进入梦想…… j40 难眠之夜(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节 难眠之夜(下) 那一宿,尤兵是在似睡非睡中度过的。 睡梦中,尤兵看到了心爱的毛毛穿着一身尤家县第一中学的校服款款走来。毛毛身材很娇小,样子很可爱。再加上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校服,更显得青春靓丽。 睡梦中的毛毛走到尤兵面前后,便坐了下来脱下凉鞋,露出了白皙的如豆儿般的小脚丫。“尤兵,我脚疼。”毛毛将脚微微抬起。尤兵看得清楚,毛毛白嫩的小脚有些红肿,有些地方甚至破皮了。“不疼,不疼……”尤兵抓起毛毛的小脚,慢慢地揉搓起来。“有你按摩,我不疼……”毛毛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着。不经意间,竟然发出了微弱的*。那*声似乎发自毛毛的心底,很诱人,很让人心动…… 尤兵猛地醒了。醒得很突然,让他自己都没有一点防备。尤兵睁开眼睛看了看,屋内很暗,只有一束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把屋内照得灰蒙蒙的一片。 怎么会醒来呢?尤兵很享受在梦中与毛毛相会的情景。见时间尚早,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希望能在梦中再次遇到毛毛! 尤兵暗叹了一口气,刚想转身睡去,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在梦中,他将毛毛的小脚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如今……尤兵的手慢慢向自己的肚子部位摸去。 在摸到肚子部位的那一刻,尤兵险些叫出声来。在他的肚子上,居然有一只滑嫩且温热的脚。那是……尤兵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自己依然是在睡梦中不成? 尤兵的手指微微一抖,无意中触碰到了那只小脚的脚心。那只小脚触电般向后一缩,然后又慢慢地回到了原位。 这一定不是梦境,梦境没有如此真实! 尤兵的手沿着那只小脚向上摸去,他惊异地发现,那只小脚伸来的方向居然是欧阳姐妹。 睡觉也不老实! 尤兵暗暗叹了口气,将那只小脚轻轻抬起,打算从他的被窝中拿出。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后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谁知,那只小脚却很执拗,尤兵从被窝中一连推出去两次,两次过后,那只小脚依然倔强地伸在尤兵的肚子上。 尤兵不想在这样僵持下去,他慢慢侧转身,向欧阳姐妹方向看去。只见欧阳冰四脚朝天睡得正欢,嘴角还不时流出亮晶晶的哈喇子。而欧阳雪则侧向这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太晚了,睡觉!”尤兵说道。 “不。我脚疼,你再像刚才那样给我按摩一会儿。”欧阳雪回应着。一缕月光照在她光滑白嫩的脸上,尤兵看到了一片红霞。 原来,睡梦中按摩的那只小脚不是毛毛的,而是……尤兵坚决地摇了摇头,“赶快睡觉!” “不!” 欧阳雪贝齿一咬,又说出了一个“不”字。从欧阳雪秋水般的眼神中,尤兵看到了些许晶莹在慢慢孕育而出。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睡得正香的欧阳冰忽然翻了个身,不知是梦话还是被尤兵和欧阳雪所打扰,“姐姐,我困,别闹……” 听到妹妹欧阳冰的呓语,欧阳雪的小脚微微一滞,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第二天清晨,尤兵同样是被一只脚“唤”醒的。这只脚与夜晚间欧阳雪温柔而执拗的小脚比起来,显得直爽直接很多。尤兵只觉肚腹上一阵巨痛,忍不住两头翘起张大了嘴巴。 “小色狼,别叫!”一只有些潮湿的小手一把捂住了尤兵的嘴巴。 小色狼?听到这个称呼,尤兵感觉怎这么耳熟。由于昨晚魏秀娘和欧阳雪一个在前半夜、一个在后半夜的无情摧残,此时的尤兵正困意十足,再加上如今重脚奇袭,他更感觉三魂丢掉了两魂。 “你睡傻了吧?是我魏秀娘!” 听到魏秀娘自报出家门,尤兵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魏家大小姐苏醒了。“你有什么事?” 尤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 “声音小点儿,被把他人惊醒。”魏秀娘将尤兵的耳朵拽到自己嘴边,悄声说道。 “啊……啊……你轻一点,耳朵要掉了!”在魏秀娘一踩一拽之下,尤兵彻底清醒了。 “你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尤兵一愣,诧异地看向魏秀娘。 “因为……因为……你别管了,让你出去就马上出去。”不知为什么,魏秀娘的小脸忽然泛起了红晕。 “睡醒了,我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床底下,冰峰十三冒出头来,“尤兄弟,陪老哥哥去吧。” 很显然,冰峰十三知晓魏秀娘的意图,他从床下爬出来,双手搭在尤兵肩膀上勉强支撑住了身体。 “好,既然十三兄有兴致,兄弟我就陪你出去。”魏秀娘和冰峰十三一唱一和把尤兵弄得一头雾水。他侧头看了看冰峰十三,见冰峰十三正在眨眼暗示,尤兵没有再说什么,一手托住冰峰十三的胳膊,一手扶住冰峰十三的腰,缓缓走出房门。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魏秀娘悄然掀开了被子。只见魏秀娘的睡衣上、褥子上湿漉漉地一片。“奇怪,我怎么会尿……”魏秀娘打了个冷颤,脸上不自然地露出尴尬之色。 “魏大小姐,用不用我侍候你更衣啊?”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该死,是欧阳冰! 魏秀娘想也没想,猛地又盖上了被子,“不用你,我有尤兵这个奴仆就够了。”魏秀娘说着,故作沉稳地拢了拢鬓角的秀发。 “那好啊,我现在就把尤公子请进来,给你更衣。”欧阳冰说着,向房门方向款款走去。 “你……”魏秀娘又气又急,但与大小姐的脾气相比,小女子的羞愧心更加甚之,她运了半天气,口气最终还是缓和下来,“冰妹妹,是姐姐我不好,你不要和姐姐一般见识。” “好吧,既然魏大小姐不让尤公子侍奉,那妹妹我就勉为其难,侍奉姐姐吧。”欧阳冰说着,伸手抓向魏秀娘身上的被子。 “我自己来!” 褥子和睡衣湿得简直能够拧出水来,如此羞人的事情怎能让他人见到,魏秀娘见到伸过来的小手,如同触电般,慌忙按住了被叫,“不用妹妹费心,我自己来……” “妹妹,别闹了。走,去看看尤公子有什么吩咐。” 欧阳雪醒了。她站在欧阳冰的身后,向魏秀娘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听到欧阳雪要去侍候尤兵,魏秀娘脸色一变,刚想发作,忽觉自己的短处随时被人家攥住手中,只好暗气暗憋,低头沉默不语了。 “好的,委屈魏小姐没有人伺候了。”欧阳冰向魏秀娘报以一个暧昧的微笑,拉着姐姐的手走出了房门。 自己怎么这没出息,居然尿床了!见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自己,魏秀娘赶忙爬起来将房门插死,然后就是翻箱倒柜一阵翻找。 就在魏秀娘郁闷之际,门外的欧阳冰却笑得乐不可支,“姐姐,这个魏大小姐太欺负尤公子了,这次我小惩她一翻。如果下次再敢使大小姐性子,我非让她好看不可……” 看到欧阳冰得意的样子,欧阳雪白了一眼,“记住,不管魏小姐如何耍脾气,她毕竟是尤公子的主人。对于主人的主人,我们应该持应有的尊重,而不是戏耍她,引水上她的床,否则的话……”欧阳雪看向楼下不远处的尤兵,“否则的话,尤公子会很难做的。” “是吗?” 欧阳冰见姐姐眼中秋水荡漾,噗嗤一声笑了,“尤公子有那么好看吗?” “妹妹,你……” 欧阳雪小脸粉红,她抬起小拳头想要打欧阳冰。欧阳冰哪能让她打到,身子一扭,如同泥鳅般滑了过去,转瞬间消失在楼梯口拐角处,与此同时,欧阳冰甩过来一句话,“姐姐,我脚疼,需要尤公子捏捏……” 听到妹妹的话,欧阳雪的脸更加红润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尤兵暗中“不轨”的事情居然被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知道了。 “看敢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欧阳雪知道妹妹欧阳冰是个性情中人,想到就会说到,说到就会做到。她顾不得脸红心跳,尾随着欧阳冰一路跑下楼去。 由于是清晨时分,人偶酒楼下面行人很少。尤兵和冰峰十三坐在酒楼对面的一张石椅上,漫无目的地闲谈着。 欧阳姐妹昨天的治疗并非没有起到一点效果。冰峰十三的双腿尽管仍然柔若无骨,手心的软管依然存在,但他脸上胳膊上的细小鳞片已经逐渐脱落。脱落后的皮肤斑斑点点、褶褶皱皱,乍一看去,冰峰十三恍如年逾八九旬的老人。 “十三兄,关于追查蛇眼铜镜的下落,你有何想法?”尤兵问道。 “想探听一下西门恨水跟踪公孙虫的结果再做打算。”冰峰十三回答道。 “有道理。” 冰峰十三的话说中了尤兵的心思,尤兵眉头一挑,“十三兄,今天上午咱们再去会会那个西门庄主,意下如何?” “好,就这么决定了!” j41 恨水归来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一节 恨水归来 今天是十月初十,是仙缘圣典的正日子。 一大早,从各地赶过来的朝觐者便被西门无霸请到了人偶山庄庄头的校军场内。 经过昨晚的忙碌,今天的校军场内不再是空荡荡的一片。除了那尊巨型人偶依然高大威武的耸立在中央,其余的空地上均摆布了草质的蒲团。 校军场很大,蒲团更是密密麻麻、不计其数。不过,这些蒲团摆放的却是井然有序。如果细细观察你会发现,数以万千计的蒲团被涂成了不同颜色。红色的蒲团最少,只有百是个;蓝色的蒲团摆放地最为边缘;而大部分蒲团为棕褐色。 “诸位,欢迎大家参加一年一度的仙缘圣典。” 在校军场一侧的护庄城墙上,西门无霸脚踩垛口迎风而立。他身上一袭锦缎大氅在夏风的猎猎吹拂下,飘飘扬扬,宛若天人。见校军场内众朝觐者将目光纷纷投向这里,西门无霸拱了拱手,“诸位,仙缘圣典与其他盛大集会不同,是人与上天气息的交融。你我均是肉体凡胎,在感召上天点化时,难免会产生一些差池……” “西门庄主,痛快人说痛快话,你有话直说,我们都听你的!”校军场人群中,一个粗壮大汉高声喊道。 听到下面的喊话,西门无霸点了点头,“既然壮士快言快语,我也就不啰嗦了。今年,来参加仙缘圣典的五湖四海的仁人志士共有八千五百六十一人。其中,二阶以上的高级修炼者有八十九人,二阶至五阶之间的中级修炼者有七千三百四十五人,其余为五阶以下的低级修炼者。我们人偶山庄准备了对应数量的三色蒲团,供大家修炼一种防御功法。其中,红色蒲团供高级修炼者使用,棕褐色蒲团供中级修炼者使用,蓝色蒲团供低级修炼者使用。在各色蒲团下面,均摆放着一门修炼功法,望大家对号入座,切勿炼混,以免走火入魔。” “西门庄主,我们遵从你的安排!” “好。希望大家修炼顺利,今晚亥时咱们在西门祠堂一堵仙缘!” 西门无霸话刚说完,一个身穿迷彩服装的护院向这边一路小跑过来,“庄主,恨水少爷他……”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西门无霸知道那名护院想要说什么,他又向校军场方向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 西门无霸书房。 刺眼的晨光明晃晃地照在房门上,将本来杏黄的大门照成了乳白色。就是在这浅浅的房门上,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由于时间不长,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在阳光下闪动着诡异的晶莹。在血手印之下,同样有着大量血迹。那些血迹点点滴滴,一直延伸到了房门之内。 血滴的尽头,是一把罗圈椅里。西门恨水浑身是血,精神萎靡地缩坐在里面。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不知是晕厥,还是在闭目修养。 “恨水这是怎么了?” 西门无霸推门进入,见自己儿子的惨状,回头喝问身后紧跟而来的迷彩护院。 “回庄主的话,昨天恨水少爷和尤公子一同去跟踪公孙虫。按照庄主吩咐,我们一众迷彩护院一路追随保护。在校军场,公孙虫不知发什么疯,执意要攀爬巨型人偶。恨水少爷他……” “这些事情我都已经知晓,你选择重点讲述。” 西门无霸心情有些烦躁,听不得迷彩护院喋喋不休地絮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爹……” 没等迷彩护院再说话,西门恨水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一声“爹”,把西门无霸叫得身体微微一抖,“恨水,你身体怎样?” “不碍事,皮外伤。”西门恨水向迷彩护院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迷彩护院倒也机灵,看了一眼西门无霸,见西门无霸目光始终在西门恨水的伤口上,他躬了躬身,走出了书房。 “恨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竟敢欺负到人偶山庄来,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爹,咱们山庄出怪事了!” 也许是心有余悸,且失血过多的缘故,西门恨水说话间,脸色愈加苍白。 “什么怪事?” “我在山庄之外的一处密林内,居然看到了西门若兰的老娘、我的表姑妈白弱水!” “不可能!” 听到西门恨水的话,西门无霸连连摇头,“白弱水触犯了祖规,按照家法我已经将她拘禁在家中,并且有专人监控。她不可能离开山庄半步。” “爹,这就是我说得事情的古怪之处!” 原来,在校军场尤兵与西门若兰纠缠之际,公孙虫恍若从梦中醒来。他猛地打了个冷战,左瞧瞧、右看看,怎么也没弄明白自己是如何来到人群中间的。 嘶……嘶……嘶……嘶…… 一阵极其轻微的短频高音从远方传来,在公孙虫耳边环绕着,聚而不散。 该死,险些耽误大事! 公孙虫环顾了下一四周,见围观人群将目光都投向了正在争执的尤兵和西门若兰二人,他身形一晃,便悄然离开了校军场。 “公孙虫以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道我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尾随着他一路跟了下去。” “就你这‘黄雀’……” 西门无霸刚想言明“没有尤兵出手,你西门恨水哪有跟踪的机会”,但他目光落到西门恨水大腿婴儿嘴般大小的伤口上,不由将话又咽了回去,“等讲述完,你速去包扎。” “是,爹。”西门恨水并不知晓西门无霸的内心活动,见老爹面色沉重,没敢过多渲染当时的场景,又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 客观来讲,西门恨水尽管有些自负甚至是目空一切,但毕竟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的儿子,自幼受到名师传授高人点播,修为较之公孙虫更胜一筹。所以在跟随公孙虫时,并未露出马脚。他尾随着公孙虫一路走出校军场,来到了距离人偶山庄十多里远的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之中。 “在山路上行走,脚下多是人工修筑的青石台阶,跟踪尚且容易,但进入那片树林就不同了。由于少有人烟,树林内堆积了尺于厚的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无奈之下,我只好改变跟踪策略,跃到了树冠之上。” 西门恨水说着,从衣兜内掏出一截绿色藤蔓,“爹,这是我从树冠上截取的,您看着是否眼熟?” “你是说这是白弱水驾驭的藤蔓?” 西门无霸接过藤蔓,细细观察起来。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藤蔓,从叶子到藤条与普通藤蔓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西门无霸将其放在手中细细感应间,却发现这截藤蔓中似乎残存着某种能量波动。 见西门无霸看得入神,西门恨水没敢多言,等到西门无霸将目光从藤蔓上移开,才接着说道:“跃上树冠后,我发现树冠之上布满了这些密密麻麻的藤蔓。初见时,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一门心思地将精力放在跟踪公孙虫上。由于林深树密,再加之藤蔓错综复杂地缠绕,我几次险些被公孙虫甩掉。” 就这样,公孙虫和西门恨水一个在树林中快速穿行,一个在树冠上跳跃式的躲藏跟踪。不知不觉间,两人进入密林很远。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而为之,公孙虫行走的路线很怪异,他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前进,时而又后退几步,弄得西门恨水一头雾水。有时候,面对公孙虫向后折返,弄得西门恨水措手不及,险些被他发觉。 “公孙虫越是迷宫式地行走,就越加重我的怀疑,我就越跟随地愈加紧密。谁成想……”西门恨水讲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谁成想,公孙虫这是在警示我,让我知难而退!” “什么意思?”西门无霸心中一沉,低声问道。 “如今想来,那时的公孙虫已经知道我在跟踪。为防止我遭遇险情,才东走西走以此提醒。”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险情?” “当时,我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公孙虫的身上,忽略了周围的藤蔓。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藤蔓的包围之中。” 在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刻,西门恨水的前后左右乃至头顶和脚下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那些藤蔓如同一条条毒蛇,蜿蜒着、扭曲着向西门恨水盘卷而来。西门恨水暗叫一声“不好”,顾不上是否被公孙虫发现,抽出腰间宝剑,向那些藤蔓劈砍过去。 “当时,袭击我的藤蔓太多了,仅仅是两三个呼吸时间,我的宝剑以及四肢均被藤蔓盘卷起来,随后就重重地摔倒在树下。”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公孙虫没有伤害你的意图?”西门无霸插嘴问道。 “就在我被藤蔓束缚摔在地面的那一刻,公孙虫回转了过来。我看到他的脸上并没有惊诧之色,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似乎示意我不要反抗。” “你按照公孙虫的暗示做了吗?”西门无霸再问。 西门恨水苦笑着摇了摇头,“危险当前,哪还有心思琢磨公孙虫是不是在暗示。情急之下,我运用了咱们山庄的独门绝学——人偶术数!” j42 分裂之躯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二节 分裂之躯 在人偶山庄的西门家族中,运用人偶术数多出现于三种情况。 其一,震慑敌方。比如在听风酒楼内,突兀出现的那只抓住龙渊宝剑的大手。西门无霸以一手之力抗衡神兵利器,能够从心理上瓦解尤兵的信心。 其二,执行家法。按照族规,凡违背祖上规定的禁忌就应该受到惩罚,且应该用祖上流传下来的术数惩罚。否则,就是对祖上的大不敬。比如,公孙老爹作为庄主的前任贴身护院,明知玉女神功术数属于修习禁忌,却睁一眼闭一眼地纵容老婆如花修炼传播。西门无霸行使族规,便运用了人偶术数。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危机时刻。有了生命危险,或者遭遇不可逆转的事件,需要运用人偶术数进行自保或者起到枯木逢春的效果。 听到西门恨水讲到遭遇藤蔓盘卷,出于无奈使用了人偶术数,西门无霸不由皱起眉头,“结果怎样?” “对付那些没头没脑的藤蔓,人偶术数当然是所向披靡,不过……”西门恨水说到这里,语调忽然低沉下来,“表姑白弱水的出现,却让事态严重偏离了预期。” 对于误入埋伏圈,西门恨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当四肢以及防御宝剑先后被藤蔓盘卷无法挣脱时,西门恨水心中一寒,这才意识到了危险逼近。 出于本能,西门恨水心念急转,催动人偶术数,一个半尺余高的能量人偶突兀地出现在面前。这个能量人偶在西门恨水二十年的修炼契合中,脑袋、身子以及胳膊、腿均已成型,唯独五官尚缺少口、鼻。 杀!杀!杀! 在西门恨水操控之下,能量人偶通体冒出幽幽的蓝色火焰。只见它小脑袋一歪,甩着小胳膊,迈着小腿,如一发炮弹般射向了密密麻麻的藤蔓。 那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在能量人偶奇袭之下,蟒蛇般扭曲盘转的藤蔓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纷纷向后退去。然而,藤蔓退潮速度快,能量人偶的冲击速度更是惊人。转瞬间便冲进了纵横交错的藤蔓之中。它所到之处,幽蓝的火焰将所有一切都化成了飞灰。浓浓的烟气、焦糊的味道以及滋滋作响的爆裂声响彻树林。 时间不长,能量人偶便在西门恨水周围开辟出了一个二三十丈长宽的空间。这个空间地带,除了藤蔓、树木、花草化成的灰烬,再有就是表情复杂的呆立未动的公孙虫。 公孙虫,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将我至于生死危机境地? 小师弟,有些事情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二师兄我只希望你不要插手,否则你我都无法能够承受后果。 公孙虫,不要叫我小师弟。既然你心意已决,看来多说无益。据我所知,你欺瞒师傅私通异类,作为下一任的准庄主,我要替我爹执行家法。 西门恨水说着,向不远处的能量人偶看来一眼。那个能量人偶早已与西门恨水心意想通,又一次迈开两条小腿准备向公孙虫袭去。 按照两人修为来说,公孙虫较之西门恨水要稍逊一筹。如果能量人偶全力一击,公孙虫虽不至于重伤或毙命,但受伤在所难免。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恨水侄儿,族规不是你想执行就可以执行的,要看你有没有执行族规的资本!” 这一声不亚于一记惊雷在西门恨水耳边炸响。他身体一振,想要寻找声音的出处。谁知,那声音飘飘忽忽,似乎无处不在,无处不有,让西门恨水有力使不出。 来者何人?别躲躲藏藏的见不得光! 恨水侄儿说得很对,自家亲戚何必躲躲藏藏! 那个轻飘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与此同时,西门恨水闻到一股异香从身后传来。 不好,对方在身后! 西门恨水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对方能够不知不觉间来到自己身后,就这修为取自己性命也绝非难事。 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什么称呼自己为“侄儿”? 西门恨水尽管自负,尽管目空一切,但危险当前他也不敢托大,身子迅速向前蹿去。同时心随意转,身边的能量人偶箭一般射向异香飘来的方向。 然而,西门恨水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当他转身向刚刚站立的位置看去,发觉只有能量人偶全身冒着火焰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它歪着小脑袋,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能量人偶居然一击失败! 这种结果对于西门恨水来说,简直无法接受。在他的认知中,能量人偶尽管不是兵族最高阶术数,排在前三位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是如此术数,居然没有成功。 就在西门恨水诧异之际,那股异样的香气如影随形般又一次飘了过来。 对方依然在身后! 西门恨水心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他刚想故技重施,再次使用能量人偶,忽觉肩头一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恨水侄儿,你和我打个赌,赌你的能量人偶未必我的手快,未必快到抢先一步取我的性命。 在此时的西门恨水听来,那声音虽然软到能够把人的心化开,但话中却蕴含着令人不容置疑的意味——如果你再敢冒然进攻,我对你必杀之! 西门恨水不傻,甚至可以说是聪明非凡,他焉有听不话外炫音的道理。情急之下,西门恨水只能打消发动进攻的念头,将头慢慢侧了侧。他目光一瞥间,发现搭在自己肩头的是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很白,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之下的血管以及血管内汩汩流动的血液都能够清晰所见。 西门恨水强自稳了稳心神。他能够确定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手,也从未听过如此绵软的声音。 朋友,你到底是谁? 恨水侄儿,既然你如此好奇,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西门恨水与身后之人的对话,站在一旁许久未开口的公孙虫忽然大喊了一声——小师弟,别回头! 为什么不能回头?西门恨水迟疑了一下,终究疑惑战胜了恐惧,将身子慢慢转了过去。 时也运也命也!公孙虫暗暗叨咕了一句,见事情已经无法逆转,只能在一旁暗自感叹。 西门恨水看见了身后的情景。只见他身后不足半米的地方,悬空横向多出了一根长青藤蔓。那藤蔓两头缠绕在两棵粗大的树干上,而藤蔓中间则有一个白衣女子横卧其上。 西门恨水向女子脸上看去。他看到的是一张秀美的脸,脸同样是异常白皙而透明,血管依然是清晰可见。让西门恨水最为注目的是那女子的双眸,有如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辉,明亮异常。 “那女子果真就是你的表姑妈白弱水吗?”看到儿子西门恨水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西门无霸一时间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难道说,白弱水真的脱离自己的监控,而逃出了人偶山庄? “爹,她自称是白弱水。” 什么叫“自称”?听到西门恨水的回答,一股无名火涌上了西门无霸的顶梁,“恨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已经是奔四旬的人了。怎么就没有自己的判断?” “爹,那个白衣女子从长相来看,就是表姑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她的声音很是绵软,不似表姑妈那般清脆。还有就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很奇特,我从未在人偶山庄乃至洗兵城闻到过。” “什么样的香味?” 西门恨水沉吟了一下,从衣兜中取出一个陶瓷瓶。他将其打开,“与这种香气很相近。” 西门无霸双眼一眯,他有些诧异自己儿子的衣兜像个杂货铺。见陶瓷瓶递了过来,他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接过陶瓷瓶,浅浅地吸了一口。 那的确是一股很是奇特的气味。似花香、似饭香,又似中草药烹制过程中散发出的香气。西门无霸闻了片刻,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沉的,眼见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恨水,这是什么东西!” 西门无霸暗道一声“上当了”,身体猛地从罗圈椅中蹿起,向门外冲去。 “爹,您这是怎么了?”西门恨水站起身,身形如鬼魅般跟到西门无霸近前,一把挡住了西门无霸的去路。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冒充我儿西门恨水来谋害我?”西门无霸尽管脑袋一阵阵发晕,但神智尚且清醒。他打算驱动能量人偶进行驱堵,谁知能量人偶似乎被这异香锁住般,毫无了反应。 “我是谁?”西门恨水哈哈一阵大笑,“我就是你的儿子西门恨水啊!不过……”西门恨水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不过,我是西门恨水意识的一部分,是他的分裂体!” “什么?分裂体?”西门无霸喃喃着,忽然想到公孙虫带来的那部关于细胞分裂的上古书籍,似乎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为时已晚,他只觉脑袋更加眩晕,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眼前的西门恨水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j43 悄然变化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三节 悄然变化 尤兵来到西门无霸住所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在来之前,尤兵与冰峰十三几个人商量了好一阵子。商量的主题就是关于蛇眼铜镜和刘维的下落。 按照冰峰十三的说法,蛇蚁王通过推演,以及公孙虫记忆碎片分析,蛇眼铜镜曾在人偶山庄出现过。在偌大的人偶山庄,找到一面直径不足半米的铜镜,怎么去找? 一种方法是逼问公孙虫,打开公孙虫封印的记忆,撬开公孙虫紧闭的嘴巴,从中得到有用的线索。然而,公孙虫是那么容易被逼问的吗?这里不是外兵城,也不是石林深处的蛇冢,而是威名赫赫的人偶山庄。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尤兵对逼问公孙虫的结果着实不敢想向。 第二种方法,就是借助西门无霸的权势。西门无霸是人偶山庄之主,只要他点头应允,寻找蛇眼铜镜可以事半功倍,甚至是分分钟的事情。 还有就是刘维下落的事情。被陆战兵团副统领欧阳夜以叛国的罪名掳掠起来,被关在什么地方?如何去营救?这更是个棘手的问题。而破解这个难题,尤兵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西门无霸。 所以,尤兵一行五人来找西门无霸。当然,在来之前,几个人为掩人耳目做了相应的身份调整。 尤兵的身份是个阔绰的少爷;冰峰十三因体貌问题,被为心灵手巧的欧阳雪化妆成为了一个年老体衰的老人,自定身份为尤兵的老家奴。而欧阳雪、欧阳冰两姐妹不用问,自然是尤兵的侍女。魏秀娘呢?她转着眼珠想要当尤兵的未婚妻或者是新婚妻子,可她看到欧阳冰那双狡黠的大眼睛,内心不由一阵莫名地发虚,改口成为了尤兵的一个远房表姐。 与人山人海的校军场相比,此时的西门无霸住所显得冷清很多。宽阔的门前道路上只有些许过往的路人,而宽大的大门前则肃然地站着四五个高大护院。也许是阳光过于刺眼的缘故,那些高大护院一个个拧着眉、眯着眼,冷冷地注视着过往的每一个行人。 就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从远处信步走来了两男三女五个人。不用问,这些人便是尤兵、魏秀娘一行。 见到门楼上赫然写着“西门府邸”四个字,尤兵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欧阳冰倒也乖巧,抢前几步走上台阶来到一个高大护院前,“我家公子尤兵前来拜会西门……西门……”欧阳说到这里,一时语塞了。她挠挠脑袋尴尬地回头看向欧阳雪,“姐姐,咱俩是来见谁?” 欧阳雪刚想回话,魏秀娘忽然冒出了一句,“是西门无霸。让他出门来见我。” 晕!听到魏秀娘一张嘴就是大小姐架势,尤兵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魏秀娘似乎意识到什么,“对了,西门无霸不仅要出来见我,还要见我家、我家远方表弟尤兵公子。” 这是来拜会西门庄主的节奏吗?欧阳冰与魏秀娘的一唱一和简直把尤兵听无语了。 没等尤兵有所解释,被问话的那个高大护院不干了,“这里是西门庄主的府邸,如果你们再敢撒野,休怪人偶山庄不是欢迎你们这些客人。” “不欢迎,你又能怎样?”欧阳冰本是个火爆脾气,见护院虎起脸来,她叉起*,上前逼近了一步。 人偶山庄是什么地方,西门庄主的府邸又是什么地方?那名高大护院哪受过如此憋气,“苍狼”一声抽出护身单刀,“兄弟们,这些人看样子是来找茬的。咱们不能给庄主丢脸啊!” “对。”其余几个护院见状,也纷纷抽出武器,一字排开站在了欧阳冰面前。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大门推开一道缝,一个身穿迷彩服饰的护院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从校军场将西门无霸叫回府邸的那个护院。 “李护院,这几个人对庄主不敬,直呼庄主名讳,而且……” 那个穿迷彩的李护院目光向尤兵众人方向瞟了一眼,当他的目光落到尤兵脸上时,眼睛为之一亮,“这不是尤兵尤公子吗?”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尤兵微微一愣,没等他说话,那个李护院又说道:“庄主料事如神,知道尤公子今早一定回来找他,所以派小的前来门外迎候。走走走,我带尤公子去见庄主。”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要和你家庄主好好学学做人,别动不动的就横眉瞪眼!”也许是余怒未消,欧阳冰经过那个高大护院时,小腰一叉,小鼻子一哼,挺胸抬头气鼓鼓地走了过去。 “你这个小丫头……” “闭嘴,看好你的大门!”李护院见那名高大护院想要口出不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这样,在李护院引领下,尤兵一行人进大门、穿走廊来到了西门无霸的书房前。 “庄主,尤公子来到。”李护院垂首站立在书房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请尤公子进来吧。”书房里面,西门无霸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听声音,西门无霸似乎尚未睡醒,声音有些低沉而沙哑。 “是。”李护院应了一声,伸手一推房门,“尤公子,请吧。” 没等尤兵应声,冰峰十三晃晃悠悠地从后面走了过来,“昨天中午,西门庄主对我有点拨之恩。为表达谢意,我要当面向西门庄主深施一礼。” “您老人家是哪一位?”见冰峰十三想要进入书房,李护院慌忙伸手拦在门前,“庄主见的是尤公子,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李护院说话间,仔细向冰峰十三看去。只见冰峰十三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头发花白,胡须盘卷,皮肤褶皱中印痕斑斑。让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竖瞳中冒出幽绿色光芒。 “小哥,我叫冰峰十三,是个老家奴,每天形影不离地侍候尤兵尤公子。对于尤公子来说,我不是闲杂人等;对于西门庄主来说……”冰峰十三捻髯呵呵一笑,“我打算提醒他忽略了一些细枝末节,免得被他人发现弄得尴尬。” 什么意思?不仅是拦阻的李护院,就连尤兵也被说得有些诧异。心念之下,一缕神识悄然散出印堂。 不探查不知道,在神识感应之下,尤兵竟然发觉书房内的能量波动异常繁杂。 这种繁杂无序感似乎在哪里感受过。难道是……尤兵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西门若兰的家中——那个闲人免进、藤蔓交杂的后院。 难道白弱水来到此处? 想罢,尤兵不由皱起眉头,向旁边的欧阳雪看了一眼。欧阳雪心领神会,上前两步轻轻拽了拽冰峰十三的衣角,“十三老爷子,俗话说客随主便。既然西门庄主看不起咱们这等下人,咱们应当有些自知之明,就在门外等候吧。西门庄主,对也不对?” 欧阳雪的话中暗含讥讽之意,明里是劝冰峰十三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擅入,实则讥讽西门无霸将人分出三六九等,不是君子所为。 她的本意是要激上一激西门无霸,探查一下这个城府深厚的西门无霸葫芦里面到底卖得是什么药,谁知西门无霸听后哈哈一阵大笑,“这个小姑娘牙尖嘴利,很投老夫的脾气,等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心服口服、心悦诚服。不过,今天事情重大,关系到你家公子尤兵个人大事,你等不宜跟进。还请小姑娘以及其他人见谅!” 西门无霸说完,众人只觉有股无形的力量从门内滚滚而出。除了尤兵,其余人等居然被那股力量迫出了一丈有余。 好深厚的内力! 见西门无霸执意不允其他人进去,尤兵呵呵轻笑了几声,“既然西门庄主有意太爱尤兵,我自当从命。”尤兵说罢冲着冰峰十三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门外等候,然后整了整衣服,大步走进了书房。 这已经是尤兵第二次进入西门无霸的书房了。和第一次一样,书房内只陈设着一些床柜、桌椅、花架等简单的必备物品,毫无起眼之处。只不过,书房内那棵硕大无比的盆栽有些枯萎,龟裂的树皮更加龟裂,怒放的大红色的花朵则软塌塌地耷拉着,仿佛一个体衰的中年男子刚刚对异性发泄过一般。 尤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书房内一坐一站共有两个人。坐在罗圈椅内的当然是庄主西门无霸,站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儿子西门恨水。 没等尤兵开口,西门无霸身后的西门恨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尤公子,恭喜你即将成为我的表妹夫。” “什么意思?”尤兵本想询问西门恨水跟踪公孙虫的情况,没想到西门恨水开口就称呼他为“表妹夫”。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恨水,休得玩笑!” 坐在罗圈椅上的西门无霸用手使劲地敲了敲额头,“今天早晨,白弱水找到我,说她的准女婿不见了,让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否则的话,她宁可破坏族规,也要为她的女儿西门若兰找到幸福。当时我很疑惑,询问她的准女婿是何许人也,她回答她的准女婿就是你——尤兵尤公子!” j44 被迫之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四节 被迫之下 听到西门无霸的话,尤兵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千琢磨万琢磨,想到了所有事情,就是没有想到西门无霸找他说得竟然是联姻之事。 西门无霸说得没错,白弱水的确有意将西门若兰嫁给他。原因很简单,一方面,白弱水有不可告人秘密,对西门若兰从小青梅竹马的公孙虫极大抵触,不愿将西门若兰嫁给公孙虫。另一方面,按照西门若兰所说,白弱水修炼的玉女神功具有极大的反噬作用,白弱水的生命随时可能因为能量中断而终结。所以,在西门若兰家的后院,当听说尤兵剑伤西门无霸之事,白弱水就决定将自己的女儿西门若兰嫁于尤兵,并且约定成婚的日子就是昨晚。 可是……尤兵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自己并未同意,况且西门若兰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他的虫哥哥公孙虫,誓死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难道是……尤兵忽然想到公孙老爹对他讲述影子如花的事情后,西门若兰跑回家中,想要向白弱水问个明白。难道是这期间西门若兰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尤兵故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都有些淡忘了。”说着,尤兵向西门无霸拱了拱手,“西门庄主,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 被尤兵一问之下,西门无霸同样报以一个长长的哈欠,“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按理说我不应该过问,但是涉及到白弱水的事情,我就不能不慎重考虑了。” 听到西门无霸话中有话,尤兵嘴角处不经意地翘了起来,“西门庄主,据我所知在人偶山庄的住户过万,为何你对老夫人白弱水如此看中?对于她的事情偏要慎重考虑?” 尤兵说得没错。一庄之主公事繁杂,特别是在仙缘圣典之日,大事、琐事、需要他拍板决定的事情更是繁多,西门无霸为什么要对白弱水这样一个被族规严惩的老女人的家事如此关心,竟然关心到专门等在书房内,与尤兵攀谈? 尤兵的话似乎触动了西门无霸的心事,轻轻叹了口气,“都是一些陈年往事,如果尤公子不嫌絮叨,老夫可以说与你听。” “愿闻其详。” “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恨水还没有出生,而我作为人偶山庄庄主的继任者,受到很多未婚女性的青睐。其中,西门若兰的娘亲白弱水便是其中一个。” “你曾与老夫人白弱水有过恋情?”尤兵一愣,问道。 “对。那时我们都很年轻,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我们一次无心的谈话却改变了彼此之间的人生轨迹。” “什么谈话?” “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老。当时,弱水问我有没有方法给以抗衡这种自然规律,我就如实地告诉她……” “你告诉她玉女神功可以阻止衰老?” 面对尤兵的话,西门无霸苦笑了一声,“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要比我想向的要多。” “偶然机会听说的。” 西门无霸并没有对尤兵深问,继续说道:“当时,我仅仅是随口一说,认为弱水也仅仅是听听罢了,没想到……”西门无霸叹了口气,“一念间成千古恨!当我得知弱水修炼玉女神功时,事情已经不可逆转。无奈之下,只得实施族规对她进行惩戒。” “这件往事与你慎重对待如今的老夫人白弱水有什么关系?” 凡成大事者,均不会计较小节。尤兵绝不相信,像西门无霸如此一个位高势大之人,能够为三十年前一段青涩的情感而优柔寡断。 “这……” 西门无霸似乎有隐情,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西门恨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对于白弱水,我已经仁至义尽,自感无愧于她。但是,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子西门若兰。如果你认为西门若兰尚且符合心意的话,尤公子你大可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 尤兵被西门无霸一席话弄愣了,西门无霸吞吞吐吐说出来的原因竟然与西门若兰有关。尤兵忽然想到一个传言,说是在西门无霸面前,西门若兰的地位要高于西门恨水。如果同样犯一个错误,西门恨水受到惩罚,而西门若兰则可以逍遥于家法之外。 “西门庄主,你把我搞糊涂了。按理说,白弱水触犯族规,你应该回避她的女儿,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嫌,以免外人说你有包庇的嫌疑。你怎么能……” 尤兵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尽显无疑。俗话说得好,“瓜田莫纳履,李下不正冠”,做人做事时刻要想到“避嫌”二字。作为一庄之主,更应该彰显自己的高风亮节,否则的话,何以服众?如何坐稳这高高在上的人偶山庄庄主的位置? 听到尤兵的问话,西门无霸第二次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一言难尽!因为、因为……”西门无霸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将脑袋向前探了探,低声说道:“因为西门若兰是我的亲生女儿!” 不会吧!尤兵很难想象,一个堂堂的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当年是怀着何种心情对白弱水行使族规,他又是怀着何种心情在白弱水受到惩罚之后与她进行私通。 “西门庄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尽管这一切是陈年往事,但对于西门无霸来说,却是一个难以洗清的污点,一个深埋身边的炸了。也许,这个炸雷有朝一日会引爆,将西门无霸炸得体无完肤。 西门无霸又叹了口气。尤兵清楚记得,这已经是自己进入书房以来,西门无霸叹得第三口气了。 “尤公子,等你到我这把年纪,会把很多事情看透。什么功名,什么利禄,只要放下都是过眼云烟。而血肉亲情却不然,血浓于水,永远也无法厘清。如今,我之所以说出陈年往事,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情要求助于你。” “什么事?” “将若兰带离人偶山庄,越远越好!” “人偶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尤兵问道。 “目前,我尚不清楚。不过,我希望你念在咱们的祖上是结拜兄弟的份上,现在以白弱水准女婿的身份进入她家,对西门若兰进行贴身保护,最好马上将她带离。否则的话,西门若兰可能会挨不过今晚。而这也将会成为我永远的遗憾。” “这……”尤兵有些犹豫了。按理说,西门若兰与自己非亲非故,她的死活与自己无关。但作为堂堂的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竟然对自己低三下四地说小话,求助自己。再加上自己需要西门无霸帮助,尤兵一时间有些为难了。 “尤公子,既然你没有反对,就权当答应了我的请求。”西门无霸说着手指向后勾了勾,身后的西门恨水会意,从衣兜内掏出一个陶瓷瓶递给了尤兵,“尤公子,这里面是我爹秘制的香料,如果表姑妈执意让你与若兰成亲,而你没有这方面的意图,可以将陶瓷瓶交给她。表姑妈看后自然不会强求你的。” “好吧。”陶瓷瓶在手,尤兵又犹豫了片刻,最终答应了西门无霸的请求。 见心意达成,西门无霸摆了摆手,示意西门恨水送客,自己则闭上双眼,又变成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尤兵本想说一说此来的目的,想让西门无霸帮自己探查一下刘维以及蛇眼铜镜的下落,见此状况,想说得话又咽了回去,向西门无霸以及西门恨水微微一点头,大步走出了书房。 待尤兵以及冰峰十三等人走远后,那个被称为李护院的人一推门走进了书房。他没等西门无霸和西门恨水应声,自顾自地坐在了旁边一把罗圈椅上,然后翘起二郎腿淡淡一笑道:“西门无霸、西门恨水,刚才你们的表现不错。希望今晚咱们合作愉快。” 李护院说话间,声音由憨粗变得细弱而娇柔软,而身体则在瞬间变成了一个白衣女子模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 西门无霸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想要发火,但怒火撞了几撞又慢慢压了下去。 女子转过俊美的脸,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在西门无霸脸上凝视了片刻,“我十六岁时,你第一次牵了我的手,吻了我的唇。那时候,我便下定决心跟随你一辈子。我十八岁时,在一个偶然机缘学会了玉女神功,从此便坠入了欲罢不能的陷阱。我二十岁时,你成为了人偶山庄庄主,另娶了一个女人为妻,不仅如此,还将我封印在家中后院,不允许我踏出家门半步。我二十八岁时,与你私通……” “别说了!”西门无霸大手一挥,“如果你是白弱水,那么你家中那个被封印的女人是谁?” “同样也是我——白弱水!” “分裂体!分裂体!分裂……”西门无霸喃喃着,“这些年来,我始终认为你有事情隐瞒我。所以,我不惜动用一切力量进行探查。没想到,不该发生的事情依然发生了。告诉我,你让尤兵进入你家,目的何在?” “当然是杀死另一个白弱水。” “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以你目前的实力,应该远远超过令一个你的修为。” “因为我无法亲手杀死她。如果亲手杀她,就相当于自杀!”白衣白弱水语调忽然一冷,“西门无霸,你给我记住——你欠我的,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她说着右手一翻,一团豆粒大小的已经有些残缺的能量人偶出现在手心中,“西门无霸,你的修为我暂时收走,是否归还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你!” 西门无霸还想说些什么,他只觉胸口处一阵剧痛,身子不自觉地瘫软在地上…… j45 金石为开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五节 金石为开 尤兵众人出离西门府邸后,并没有直接赶往白弱水家中,而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十三兄,你对刚才的事情怎么看?” 在众人中,冰峰十三年纪最长,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经得多、见得广,尤兵很看中他的想法。 见尤兵询问,冰峰十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将目光投向了欧阳姐妹,“两位姑娘,你俩属于‘水之精灵’,对于水的把控以及感知较之常人应该强很多。在西门无霸的书房门前,你们有没有异常的感应?” 欧阳冰眨了眨眼睛,仔细回忆道:“当时,那个李护院不让咱们进去,我只顾生气了,并未十分留意里面的状况。不过,我感觉到里面似乎有某种水质的液体在流动。” “是血。书房内某个人受伤了,有血从他的伤口处流出。”欧阳雪面色凝重,肯定地说道。 冰峰十三点了点头,“我相信欧阳姐妹的直觉。因为我体内具有蛇类基因,在接近书房时,感觉到的是一股死亡的气息!” 伤口?死亡气息? 尤兵双眼一眯,“看来,咱们面临的环境越来越有意思了!” “在这里猜疑没有用,要不,咱们再去一趟西门无霸的书房,看个明白便是了!”站在旁边的魏秀娘忽然出声道。 “不行。西门无霸既然敢让尤兵进入书房,说明他已经有所准备。如此再冒然进去,一定会打草惊蛇。”对于魏秀娘的提议,冰峰十三持否定态度。 “色狼,你说怎么办?”魏秀娘问尤兵。 “尤公子目前是你的远方表弟,魏小姐,请你注意身份!”欧阳雪、欧阳冰几乎是同时说道。 “你们……”被接二连三的否定,大小姐脾气又一次顶到了魏秀娘的脑门。 “不要吵了!”尤兵皱了皱眉头,“我决定,咱们去会一会白弱水。希望能在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真的想去当白弱水的女婿?”魏秀娘不干了,她瞪起眼睛,那神态简直要把尤兵生吞活剥一般。 “闭嘴!”欧阳冰说道。 “听尤公子解释。”欧阳雪说道。 “好,我倒也看看你们的尤大公子嘴里能吐出什么样的象牙来!” 被魏秀娘损了一句,尤兵到没有在意。不过,他预感到“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戏”已经开始上演的。 尤兵轻咳了一声,“目前,我们似乎陷入了一场暗战之中。从目前线索看,暗战的一方是西门无霸,另一方则是白弱水以及她的女儿西门若兰。如果想要得知真相,去询问或者是逼问西门无霸的确是一种方法。不过,西门无霸的书房内即使有受伤之人或者死亡之人又能怎么样?他编个托词,我们依然不知道真假虚实。而白弱水不同,咱们的到来必将让她措手不及。在有准备与没有准备之间,我更倾向于对手没有心理准备!” “有道理。”冰峰十三向尤兵伸出了大拇指。 “我们听尤公子的。”欧阳两姐妹说道。 “既然你们大家都同意,我也……”见自己有些孤立,魏秀娘便不再言语了。 ………………………………………………………………… 白弱水家中后院。 白弱水静静地侧卧在后院的软榻上,双眼闭合,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身边的藤蔓。经过半天加上一宿修养,她下肢崩开的血管已经愈合不再流血。不过,巨大的能量消耗使她的体能入不敷出,身体呈现出迅速衰老迹象。特别是眼前有一件揪心的事情,更让她心痛不已。 “若兰,你已经跪了一宿,赶快起来吧。”白弱水悠长的声音划破后院的寂静,语气中充满了伤感与无奈。 “娘,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宁可跪死在这里也坚决不起!”西门若兰跪在距离白弱水不远的地面上。经过一夜的洗礼,她的衣服上、头发上浸满了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吗?”白弱水睁开眼睛,哀怨地看向西门若兰。 “是的。我宁愿清清楚楚地活上一天,也不愿意糊里糊涂地生活一辈子。”也许是感知到娘亲话口有所缓和,西门若兰说话间,声调有些颤抖了。 “孩子,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愿意你牵扯到其中。” “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不过,我已经修炼了玉女神功,已经身不由己地被牵扯了进去!” 西门若兰的话有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弱水的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滴落在软榻之上,“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随了你的心愿!” 白弱水心念一动,后院内所有的藤蔓受到感应,迅速地伸展着、蔓延着,将两人与周围的空间隔离开来。 “在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钟情的男人。那个男人高高大大,修为非凡,再加上他有着令人仰止的前途,很多姑娘都把他当做暗恋甚至是追求的对象。就在我们情投意合即将谈婚论嫁的时候,一个更为漂亮的姑娘出现了。也许是出于嫉妒之心,也许是害怕心仪的白马王子离我而去,那段时间我常常会在不经意间产生危机感。” “女为悦己容。娘当时的心境可以理解。” “不过,这也是我误入歧途的开始。之后不久,我结识了公孙虫的母亲如花。在一次攀谈中,如花告诉我了一个美颜驻颜的术数。当时我如获至宝,便修炼了起来。” “如花交给你的术数是不是玉女神功?” “对,就是玉女神功。玉女神功奇妙的功效,让我忘乎所以,把祖训当成了耳边风,每天一门心思地追求玉女神功的更高境界。就这样,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年。两年之后的某一天,我偷练禁忌之术的事情最终败露,而我心仪的男子也因失望而娶了那个比我漂亮的姑娘。”白弱水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后来怎样?” “后来……我受到族规惩罚,被限制到了这个院子内,终身不得迈出院门一步。” 听到白弱水的话,西门若兰有些纳闷,“娘,既然你接受了惩罚,那么我是怎么生出来的?难道娘在出逃的时候遇到了中意的男人?” 白弱水苦笑了一声,“那个西门老贼看我甚紧,每每出逃,没过一天半日便会被抓回,这短暂时间让我怎能遇到中意之人?” “娘,咱家这么多年都是闭门谢客,外人鲜有进入。再者家中的下人都是女性,我爹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西门若兰记忆中,她从未见过亲生父亲。用白弱水的话来说,那个男人在西门若兰出生前就已经死去。所以对于父亲的形象,西门若兰仅仅停留在母亲的描述中——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很英俊,很威武,很有气质,很……这几个“很”字便是西门若兰对父亲的唯一感性认识。 提到那段往事,白弱水枯井无波的心境似乎起了一丝波澜。见女儿询问自己,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若兰,咱家真的没有来过男人吗?你再想一想……” 男人? 西门若兰是个聪慧的女子,见母亲提示自己,隐隐意识到自己一定见过那个人。 于是,她轻蹙眉头仔细想了起来。想着想着,忽然西门若兰“啊”了一声,“娘,难道我爹没有死,他就是你口中的‘老贼’?” 西门若兰说到这里,似乎对这个推论持否定态度,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爹不会是他!” “就是他——老贼西门无霸!” “为什么会是他!”西门若兰本来是笔直地跪在地上,听到白弱水肯定的回答,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这件事怨我。被西门无霸困在院内后,我的内心很矛盾很纠结。一方面,憎恨西门无霸无情无义,不仅抛弃我,还要毁掉我后半生的幸福;另一方面,我心存侥幸,希望西门无霸重回我身边,同时更希望西门无霸能够利用他庄主的权力撤除族规惩罚。而那个时候,西门无霸揪住我习练玉女神功这件事情不放,三天两头地来到这里,询问玉女神功的由来,是何人提供的修炼方法。当时,我知道如果轻易告诉西门无霸,他将不会再与我相见。所以,我绝口不提如花教授之事。而利用西门无霸提审我的机会,与他成其好事,做了一段时间的露水鸳鸯。” “我就是那个时候被孕育出来的?” “对。” 白弱水点了点头,“有了与西门无霸的私情,以后的日子倒也快活。不过,随着你的出生,我在玉女神功修炼方面进入了第二个阶段,需要汲取大量的能量来维持体内功法的运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玉女神功的危害。” “后来怎样?” “你的出生让我产生了一种责任。我必须活下去,活着看到你长大,活着看到你出嫁。所以,在与西门无霸周旋之余,我又开始寻找其他的能够活命的机缘……” j46 尤兵驾到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六节 尤兵驾到 对于上天来说,机会总是送给有准备之人的。 就在白弱水谋求他法、寻找保命机会的时候,一个人的突然出现成为了她命运的转折点。 “那是西门祠堂出现异象的第一年。为探查异象原因,西门无霸费尽心思穷其心力,就连远在墨兵城的西门无双也被他请来。然而天不作美,异象缘由始终未被西门族人参透。” “娘,那时我尚年幼,听说是仙缘庙的云游方丈来此才一语道明了原因。” “对。”白弱水点了点头,“那个方丈见多识广,经过三天的推演探查,终于悟出了缘由——是上天对西门家族的眷顾。因那个方丈来自仙缘庙,为感谢他的点拨之恩,故一年一度的圣典取名为‘仙缘圣典’。这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有一件事人们包括西门无霸却有所不知,那就是云游方丈推演时,曾以参悟天机的名义来到过这座小院。” “他来做什么?” “交给了我两样东西——一张人偶山庄地下通道的示意图,一套奇门功法。” 听到白弱水讲述,西门若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插言问道:“娘,你说得那两样东西难道就是虫哥哥从仙缘庙探险回来后,交予西门无霸的那些物品?” “交到西门无霸手中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那部奇门功法共分上中下三卷。仙缘方丈言明,其中两卷待时机成熟后交予西门无霸,而第三卷则让我专修,以破解当时的困境。” “娘,不对啊。我听说虫哥哥仅仅交给了西门无霸一卷秘籍。那另外一卷……”西门若兰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难道被虫哥哥留下偷学了不成?” 白弱水笑了,笑得近乎于残忍,“没错。我封印公孙虫那小儿记忆的目的,就是让他忘记秘籍从那里来,从而消除对秘籍修炼的戒备之心。当年,如花迫你修炼玉女神功,我也不能让他儿子过得舒坦。这就是报应!” 西门若兰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公孙虫本来是个身体壮实的小伙,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会变成竹竿模样,原因在于此! “娘,虫哥哥去往外兵城是不是也与他修炼此功法有关?”西门若兰问道。 “当年仙缘方丈让我修炼奇门功法以此摆脱困境,条件有两个。一个是以仙缘庙倒塌为信号,让我将秘籍和地图转交给西门无霸。还有一个条件,便是取得外兵城石林深处蛇冢里的两面蛇眼铜镜。为此,在去年仙缘圣典助生西门残臂膀失败后,我便将盗取蛇眼铜镜的任务交给了公孙虫。” “虫哥哥能答应吗?”想到当时公孙虫凝重的表情,西门若兰不禁打了个冷战。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答应。因为他偷练的那卷功法几乎让他走火入魔,他必须找出破解的方法。所以,我给他指点了两条路。一是以为西门残寻找助生方法的名义去外兵城;二是做人蛇实验,在人蛇身上寻找破解他修炼走火入魔的破解方法。当然,条件是为我盗取蛇眼铜镜。” 原来如此。西门若兰忽然想到曾被困于公孙虫家中的那个古怪的大家伙冰峰十三。看来,困住冰峰十三的目的也应该与破解公孙虫修炼疾患有关。 想到此,西门若兰忽然有个疑问,“娘,那个仙缘方丈让你将地图和修炼秘术转交给西门无霸,他的目的何在?还有虫哥哥的娘亲如花,让咱俩修炼玉女神功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我也曾想过这些问题,但没有任何线索,得出来的结论也仅仅是猜测。” 一阵沉默过后,西门若兰的目光落在白弱水尚未完全恢复的有些虚弱的身体上,心中一动:“娘,既然仙缘方丈给了你破解玉女神功副作用的秘籍,并且娘修炼了这么多年,为何你的身体还是如此状态?” “这件事一言难尽,我似乎掉入了仙缘方丈设下的局中。” “娘,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我……” 白弱水正在迟疑怎么向西门若兰解释,前院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白老夫人、若兰小姐,尤兵求见!” “尤兵来得正好。为娘将你托付于他后,我才能放开手脚与那个人生死一战。”白弱水喃喃着,似乎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说与西门若兰听。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与他分出生死输赢来?” 西门若兰还想追问,白弱水摆了摆手,“若兰,不要再问了。终有一天为娘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白弱水言罢,右手轻轻一挥,二人周围形成隔音屏障的藤蔓迅速攀爬开来,夏日炙热的阳光顿时洒遍了后院。 ……………………………………………………………… 对于尤兵一众人等的到来,白弱水和西门若兰颇感意外。 一方面,意外于尤兵这个人的到来。在与西门若兰交谈时,尤兵已经明确说明自己心有所属,不会与西门若兰发生诸如婚姻之类的关系。同时,西门若兰拜托的关于她内心谜团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尤兵也不用在参与其中。所以,对于西门若兰来说,尤兵的到来没有丝毫的理由。 另一方面,意外于尤兵跟随的一个“远方表姐”和一男二女“三个仆人”。除了自称为“冰峰十三”的老奴,其余三个姑娘见到西门若兰时,都是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将西门若兰看个仔细。在那审视的目光中,西门若兰隐隐嗅出了一丝醋意。 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误会不成? 西门若兰在心里画了个问号,但基于白弱水对她讲述的事情过于震惊,西门若兰并没有心思去过问,只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小淫贼,你来我家有什么事情?” 小淫贼? 西门若兰一句话出口,让欧阳姐妹以及魏秀娘大跌眼镜。特别是魏秀娘刚刚在欧阳姐妹那里吃了瘪,火气正不知往哪里发泄,听到西门若兰称呼尤兵为“小淫贼”,她立刻瞪起了眼睛,“西门若兰,‘小淫贼’这个称呼希望你慎重使用。我这个远房表弟尤兵是比较色,但称他为‘小淫贼’,你要有真凭实据才行。否则的话……”魏秀娘轻哼了两声,“否则的话,你就是诽谤人!” 西门若兰因为娘亲白弱水之事正在烦恼,本想三两句话把尤兵等人打发走,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面对魏秀娘的逼问,她不由怒气冲天,冷冷说道:“你这个表弟在昨天之前与我素未谋面,他只因听说了我的名字以及长相,就在梦中恬不知耻地梦到了我赤身裸体。而且,昨天上午他还……”西门若兰下意识地护住胸部,冷冰冰的脸上不觉间现出一丝恨意。 “小色狼,你……” 听了西门若兰的话,魏秀娘简直是怒不可遏。她猛地回头看向尤兵,“我没有在身边,你居然如此色胆包天!” 冤枉!冤枉啊! 见魏秀娘耍起大小姐脾气,尤兵知道解释也无济于事,赶忙扭头看向欧阳姐妹,向她二人求助。 谁知,欧阳雪、欧阳冰两姐妹听了西门若兰的话,同样是义愤填膺。特别是那个欧阳冰向前走了两步,不仅没有护住尤兵,反而将尤兵向魏秀娘方向一推,“魏大小姐,作为奴仆我姐妹二人不能说主人的不是,但你是尤公子的远房表姐,尽管教训就是了!” 啊?欧阳冰的话着实出乎尤兵预料,思想一溜号,身体居然被欧阳冰推到了魏秀娘面前。 “魏小姐,不,远房表姐,我冤枉。昨天之所以……” 没等尤兵说完,只听“刺啦”一声,魏秀娘的小手一把撕裂了尤兵的上衣。“记住,以后再敢色胆包天,损坏的就不止是这件衣服了。”魏秀娘说着向尤兵下身看去。 冤枉,我比窦娥还要冤枉! 尤兵还想解释什么,忽然西门若兰语调怪异地念出了一句话——“我是色狼!” 啊?尤兵猛然想起,自己的后背上被魏秀娘刺出了“我是色狼”这五个字。难道说……尤兵回手向后一摸。果不其然,尤兵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魏秀娘扯开,露出了有些瘦弱的脊背。 天呐!天呐!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尤兵面色大囧。他哪还有心思解释昨天的事情,慌忙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衣服,胡乱地套在了身上。 “大家不要闹,听老奴我说两句话话。” 见到尤兵的窘态,冰峰十三拄着一个拐棍吃力地走上前来,“各位,如今大事当前,希望大家放下儿女情长,齐心协力办好事情才对。” “你是……”在公孙虫家中,西门若兰并没有正脸见过冰峰十三。再加上冰峰十三被欧阳姐妹进行了化妆,她只觉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不知在哪里听到过。 “若兰小姐,我叫冰峰十三,是尤公子的老家奴。今天,我们陪同尤公子前来,是想面见白老夫人,说清楚我家公子与你联姻之事。” j47 另一个我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七节 另一个我 什么? 西门若兰被冰峰十三说愣了。她怔怔地看着尤兵,忽然间一股寒意自她体表处汹涌而出直袭向尤兵,“小淫贼,你竟敢侮辱本姑娘,我和你拼了!” 西门若兰的突然发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特别是尤兵,刚刚被一场“我是色狼”的闹剧弄得灰头土脸,他哪还有心思注意西门若兰的反应。大意之下,尤兵只觉周围的空气从炙热瞬间跌掉到了冰点。 不好! 尤兵意识到不好为时已晚。只见一道寒芒自西门若兰体表直射而出,所过之处无一不变成了亮晶晶、脆生生的冰柱冰渣。而寒芒的目标则是自己的胸膛。 如果心脏部位被冻结,后果会怎样?尤兵尽管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其打击是致命的。 这是要自己性命的节奏啊! 尤兵想要躲闪,然而寒芒速度太快了,转眼间已经射至胸口部位。 “主人,小心!” 旁边,一声娇喝划破沉寂的街道。尤兵只觉腰间一紧,一股大力将他拉移了原位,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一旁。 嘭! 寒芒擦着尤兵的胳膊呼啸而过,打在了一堵院墙上。瞬间,那堵攀满绿色植被的院墙便成了一堵奇异的冰墙。 “主人,伤到你没有?”一个焦急的声音自尤兵耳边响起。 这是…… 尤兵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不似脂粉香,也不像花草香,那是一种撩人心动的体香。紧接着,尤兵感觉到他的脸所触及的部位软软的、柔柔的,似乎还富有弹性。 这是一个人的怀抱? 意识到这一点,尤兵打了个激灵,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然而,环绕住尤兵的两只手臂似乎心有不甘,紧紧地抱了一下尤兵,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待到尤兵抬起头看清楚那个人,发觉那两条胳膊的主人原来是一直一言未发、静静观察事态发展的欧阳雪。 也许是尤兵险遭毒手受到惊吓的缘故,也许似乎在众目睽睽之下暗使小动作的缘故,欧阳雪白皙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见到尤兵看向自己,她赶忙将脸转到了别处。 “小淫贼,你来我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击过于凶狠,西门若兰的理智回归了些。见欧阳姐妹等人都凝眉瞪眼怒视着她,西门若兰脸上冷冰冰的表情未变,只是抬起小手向尤兵勾了勾。 她这是让我近前说话吗?尤兵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要把事情与西门若兰说个清楚。 尤兵走上前,说得第一句话是,“若兰小姐,今天早晨你娘去面见西门庄主了,她要求西门庄主找到我并促成你我之间的婚事。” 西门若兰听后,第一反应是脸上的寒意更浓了,小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佩剑,“小淫贼,如果你再敢捉弄我,我将给你好看!” 尤兵笑了,笑得很无奈,“西门小姐,你就不用给我‘好看’了,我已经很‘好看’了。”尤兵看了看地上被魏秀娘扯烂的上衣,“如此说来,你并不相信我说得话?”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娘不可能去!” 西门若兰刚想说“自己从昨天下午到如今一直在守在母亲身边,恳求母亲说出实情”,忽然后院方向传来了白弱水的声音,“若兰,将他们请进来。尤兵说得没错,我的确去找了西门无霸,我的确向西门无霸提出了撮合你俩婚事的要求。” 听到白弱水的话,西门若兰脸色一变,“不可能。你明明和我……” “若兰!”白弱水提高了声音,“世事无常,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事情。让他们进来!” “是!” 见自己的老娘说话如此坚决,西门若兰无奈地应了一声,用低低的声音对尤兵说道:“小淫贼,在我娘面前你如果胆敢瞎说占我便宜,我将把‘我是色狼’这四个字刻在你的脸上,让你一辈子都后悔。” “若兰小姐,你说话不用这么绝情吧?” 尤兵咧了咧嘴,下意识地向“我是色狼”的原作者看去。此时的魏秀娘听到白弱水请他们进去,要深谈尤兵与西门若兰的婚姻之事,她的小脸同样变得异常难看,阴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进去吧,希望你能够把持住自己——小……色……狼!” 魏秀娘尽管任性且醋意大涨,口中说得恶狠狠、凶巴巴,但毕竟是个大家闺秀,是个识大体、知大义之人。她说完后,一咬贝齿上前一步挽住了尤兵的胳膊,“远房表弟,表姐最为关心你的亲事。走,让表姐我替你提媒把关。”说着,她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地走过西门若兰身边,生拉硬拽地将尤兵拖向了院内。 表姐? 西门若兰对于魏秀娘的反应很是诧异。女性天生的第六直觉让她隐隐感觉魏秀娘这个表姐与尤兵的关系不简单。由于有了白弱水的吩咐,西门若兰并没有阻拦二人,而是向他们身后的欧阳姐妹和冰峰十三看了一眼,淡淡说道 “大家一起进吧”,然后她娇躯一转,超越过尤兵和魏秀娘到前面引路去了。 这已经是尤兵第二次进入西门若兰家的后院。此次进来,后院的变化让尤兵不由暗暗吃惊。 昨天那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场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叶、枯藤以及头发些许花白、精神有些萎靡的白弱水。 “娘……” 西门若兰轻轻叫了一声,见白弱水的目光从她身边绕过看向尤兵,一腔凄哀之情只得压抑在心中,默默地站到了白弱水的身后。 “就是这种气息。尤兄弟,我在西门无霸书房前嗅到的就是这般死亡的气息。” 听了冰峰十三在耳边说得悄悄话,尤兵的神情明显一滞,而后目光一凝看向白弱水。 没错,眼前这个老人就是白弱水。虽然她星辰般闪亮的目光犹在,但是她的青丝呢?还有……尤兵看向白弱水的下肢。白弱水铺盖着一床单被,但斑斑血迹还在,她的下肢经过半天加上一宿的时间,已经逐渐与藤蔓和松柏的根茎融合,在畸形的粉红血管中能够隐隐看到墨绿色的汁液从中流过。 “看够了吗?” 白弱水似乎不满意尤兵的诧异,轻轻一挥手,一道藤蔓盘卷住尤兵的胳膊,将他拉到了跟前,“尤公子,给你出个问题——如果我始终在这个院子内,那么,我是如何在西门无霸书房中商讨你和若兰婚姻之事的?”白弱水说话间,眼中充满着复杂的眼神。 “老夫人,这个问题很简单。如果你始终没有离开这个院子,要么有人冒充你去找了西门无霸,要么这世间还有另一个你去找了西门无霸。在两个选项中,我更青睐于后者。因为在西门无霸这样一个修为高手面前,能够冒充你而不被他识破,这种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 “有道理!” 听了尤兵的话,白弱水眼中的光芒更盛了,她喃喃道:“这两三年来我始终在做一个离奇的梦。梦境中,我身穿一身白衣被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所掌控。按照他的要求,我只有为他完成三项任务才能重获自由身。” “老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梦中的云游方丈让你完成哪三项任务。”尤兵知道白弱水话中有话,小心问道。 “第一,为他盗取蛇冢内的蛇眼铜镜。” 蛇眼铜镜?听到白弱水的话,站在不远处的冰峰十三不由地打了个激灵,“白老夫人,如今蛇眼铜镜可曾盗取得手?” “这件事我交给了公孙虫去做。如今两面铜镜他偷得了一面。”白弱水说到这里,目光在冰峰十三脸上一扫,“看你心焦的样子,一定是为那面蛇眼铜镜而来?” “白老夫慧眼如炬。没错,我就是专程为蛇眼铜镜而来。”见此行目的被白弱水一语说破,冰峰十三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可惜啊……那面铜镜被梦境中的仙缘庙宇云游方丈取走。” “白老夫人,你的意思是蛇眼铜镜目前在仙缘庙?” “确切地说,是在仙缘庙的地宫之内。” 尤兵心中一动,张兴业不就是被派去仙缘庙了吗?看来,蛇蚁王的推演术数不可小觑。 “老夫人,仙缘庙宇云游方丈让你完成的第二项任务是什么?” “杀死自己!” 什么?听到白弱水的回答,尤兵一下子愣了,“为何要杀死自己?如果杀死自己,你如何去完成那个云游方丈交付的第三项任务。况且,任何一个有理智之人是不会答应的。” “我之所以要答应,是因为我想摆脱如今生不如死的境遇。而目前最让我放不下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若兰的幸福。” 白弱水说到这里,一道藤蔓心随意动,盘卷住西门若兰的手腕,将其也拉到了面前,“如果公孙虫不是如花的子嗣,我倒可以考虑将若兰嫁给那个小儿。直至如今,影子如花动机不明,并且将若兰坑害的人不像人,我绝不会将若兰的幸福交付给公孙家的人。而人偶山庄其他的人家特别是西门家族之人大多循规蹈矩,无法接受若兰修炼玉女神功这一事实。所以……我打算将若兰交付于你!” “不行。” 没等尤兵说话,身后的魏秀娘不干了。她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尤兵的胳膊,“远房表弟,跟表姐走。天下女人千千万万,你何必找一个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的女子!” 尤兵被魏秀娘拽得身体一趔趄,他目光向欧阳姐妹看去。如今,事实真相即将揭开,他希望欧阳雪、欧阳冰二人能够阻止住魏秀娘的冲动行为。 然而,面对尤兵求助的目光,欧阳姐妹几乎是同一时间向魏秀娘伸出大拇指——“魏大小姐,我们支持你!” j48 为奴为婢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八节 为奴为婢 该死!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欧阳姐妹和魏秀娘居然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见到三个姑娘决绝的目光,尤兵暗自叫苦。自己为什么要来?目的很简单,仅仅是想要破解心中的谜团。眼见谜团不攻自破,醋意大发的三个人居然想要毁掉商量好的决定。 这个如何是好! 尤兵一筹莫展之际,冰峰十三拄着拐棍艰难地走了过来,“魏大小姐,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你说吧。” 见魏秀娘依然紧紧抓着尤兵的胳膊,冰峰十三将她拉到了一边,然后低声耳语了几句。魏秀娘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她看了看欧阳姐妹,又看了看一脸冰冷的西门若兰,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小色狼,表姐我改变主意了。这个西门若兰尽管冷言冷语,长相尚且标致,你就、你就娶了她吧……” 啊? 不仅是尤兵,就连欧阳姐妹也为之一愣。欧阳冰刚想说话,旁边的欧阳雪悄悄抻了抻她的衣角,轻轻地摇了摇头。 “姐姐,你为什么也同意尤公子娶若兰小姐为妻?” “妹妹,我并没有同意。但是,尤公子是主人,他的事情咱们无权左右!” “姐姐,你……唉!” 就这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暂时歇战了。 冰峰十三和魏秀娘耳语了什么?尤兵有些狐疑,但此时此刻没有工夫细问,只好扭头看向白弱水。“老夫人,恕尤兵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男婚女嫁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事情。目前我心有所属,若兰小姐的心则是在公孙虫那里。如此状况,你将若兰小姐交付于我于情于理显然不妥当。” 尤兵的话把白弱水说得脸色微微一变。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正色的尤兵,“尤公子,我女儿虽称不上大家闺秀,但容貌、修为、品行在同龄人中尚算得上优秀。难道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老夫人,对不起。”尤兵缓慢而又坚决地摇了摇头。见白弱水还想劝说,尤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陶瓷瓶,“这个陶瓷瓶是西门无霸交予我的。他说老夫人看到这个陶瓷瓶,便会改变主意,放弃我与若兰小姐联姻之事。” “陶瓷瓶?” 白弱水的眼睛一亮,那熠熠生辉的眼眸中射出一道饱含希冀的光芒,“看来,今天就是我完成云游方丈第二项任务的日子。” 白弱水说罢,一道藤蔓长蛇般盘卷向陶瓷瓶。然而,尤兵撩了撩眼皮,右手轻轻一动,陶瓷瓶又被挪移进了空间戒指中。 “尤公子,你是何意?” 尤兵的动作实出白弱水的意料。见陶瓷瓶凭空消失,她有些激动,苍白的脸上现出一片血红之色。 “娘!” 就在这个时候,西门若兰扑到白弱水的怀中,“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于西门若兰阻挡,白弱水的身子动了几动,本想站起身的她又无力地侧卧在了软塌之上,“若兰,我刚刚与你说过,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曾交给我三卷上古奇书,为娘修炼了其中的一卷。” “我记得。娘还说另外两卷都交给了虫哥哥。” “对。自从修炼那卷奇书后,身体发生着悄然的变化。刚开始时,感觉内心多出一粒种子。那粒种子逐渐生根发芽,长成了我第二个独立人格。时间不长,我本体的人格品性与后生的独立人格由相互欣赏、相互依存,变成了相互排斥、相互对敌,最终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关系。如今,独立人格已经成熟,并驱使我的躯体裂变成了两个,一个就是你看到的我,还有一个则是今早去往西门无霸府邸的我。” 白弱水说到这里看向尤兵,“尤公子能够一语道破事件真相,说明睿智非常,将来必成大器。” “老夫人谬赞。其实人体分裂,我曾……”尤兵刚想说出在地下大裂缝中经历的事情,忽觉有些不妥,便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思维所致,尤兵的眼前似乎被什么点亮了一般——奇怪,如今白弱水的遭遇与地下大裂缝中公主吴桐的遭遇怎么如此相似?难道说……尤兵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西门若兰的心思全部在娘亲那里,并没有察觉尤兵的异样。见白弱水正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尤兵,她插言道:“娘,人体分裂与陶瓷瓶有什么关系?” “不仅有关系,而且有着极大的关系。” 白弱水说着,向尤兵招了招手,“既然西门无霸让你将陶瓷瓶转交,希望尤公子不要失信于人。” “这……” 尤兵知道手中的陶瓷瓶必定有某种古怪,本想以其换取更多信息,谁知白弱水抬出“信义”二字,无奈之下尤兵尴尬地咧了咧嘴,“我尤兵从来不贪慕他人物品,给你!”尤兵右手一转,陶瓷瓶便抛了过去。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尤公子的人品。”白弱水抬手接过陶瓷瓶,脸上现出些许决绝的神情。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白弱水收回目光,向西门若兰说道:“大千世界,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走兽飞禽都有其存在的规则。比如说,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我’。如果存在两个‘我’,则有悖于天道轮回。所以……” “所以,娘要用陶瓷瓶里面盛放的东西解决这件有悖天道轮回的事情?” “对。”白弱水点了点头。 “解决之后的结果会怎样?” “当然是消失一个‘我’。也就是你如今看的‘我’!” “娘……” “若兰,你不用伤心。俗话说不破不立,只有将‘我’这个肉身销毁,另一个‘我’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听到白弱水与西门若兰的对话,尤兵这才明白西门无霸交给他陶瓷瓶的真正意图。同时也明白了“白弱水见到陶瓷瓶不会再执着于自己与西门若兰婚事”的真正原因——人死了,如何再执着于世俗之事。 “老夫人,我有两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尤兵问道。 “尤公子,请说。” “第一个问题,既然这件事关系到生与死,你为何如此相信梦中之人也就是那个云游方丈的交代?” “因为这个梦境是我在修炼秘术时自我幻化而成的。梦境中的另一个‘我’在现实中曾多次与我交流,并且能够与我心灵交汇。由此,我断定梦中的仙缘庙云游方丈确有其人其事。况且……”白弱水苦笑一声,“尤公子,你看老身如此境况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原来如此。尤兵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既然这件事是你与另外一个‘你’之间的事情。为何让我做信使,将陶瓷瓶带过来?如果两个‘你’直接交接,岂不会省去更多啰嗦?” “有句古语,叫‘道不同,而不相为谋’。据我悉心揣摩,尽管通过修炼术数在世上出现了一个独立于‘我’之外的‘我’,且两个‘我’容貌相同,修为相当,但性格却截然相反。” “什么意思?” “在我的感应中,另一个‘我’尽管是修炼而产生,但性格却是从我本体性格中分裂出去的。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具有喜怒哀乐四种性格,分裂之后,他的本体也许只剩下喜怒两种性格,而哀和乐则分裂到了另一个分裂体中。” “老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另一个‘你’与如今的你性格不和,如果相见极有可能话不投机而产生争执。那样的话,结果会使你不愿接受陶瓷瓶?”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近一二十年来,我最为关注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自己如何摆脱族规惩罚以及玉女神功的反噬。如今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只要我打开瓶子,问题即可解决。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女儿西门若兰。” 白弱水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如果我走了,另一个‘我’会不会善待若兰,我不得而知。所以,我刚刚告诉了若兰她的生父是谁,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若兰可以去找他的生父。” 生父?西门若兰的亲生父亲不就是西门无霸吗?在西门无霸的书房,西门无霸曾提及过此事。所以,尤兵听到白弱水说到西门若兰“生父”时,他并未感到意外。不过,西门无霸这个“生父”却让自己将西门若兰带离人偶山庄。这……这……尤兵感觉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见尤兵脸上阴晴不定,白弱水并没有深问。她沉吟片刻,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当然,让若兰去找他的生父并非我之所愿,那只是一个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我在修炼功法过程中产生的另一个‘我’,由于与我心灵相通,能够想我之所想,知我之所做,所以她让西门无霸委托你过来,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安排若兰之事。” 晕!听到白弱水又一次提及西门若兰,尤兵知道这件事着实无法绕开。他索性眉毛一挑,“老夫人,对于与若兰小姐联姻之事,我实在爱莫能助。望老夫人理解。” “人各有志,我自然不会强求。尤公子,我有另外一个解决办法,你看能不能接受?” “什么办法?” “带若兰远离人偶山庄。至于为奴为婢,悉听尤公子安排!” “这……” 白弱水的话让尤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j49 白衣女人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四十九节 白衣女人 居然让自己收西门若兰为奴为婢?尤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西门若兰。这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俊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气质——冷,冷,冷得让人心寒。 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刚想说话,西门若兰却先开口了,“娘,你为何执意让我离去?难道人偶山庄不好吗?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我不愿离开娘,也不愿离开故土。” 西门若兰说得没错。白弱水为什么执意让她的女儿离开这里?从情理上讲,故土难离是人之常情。况且,白弱水是让西门若兰跟随在一个并不熟悉的青年男子身边。 尤兵有一种感觉,白弱水这是在赌。赌他是一个好人,赌西门若兰远走他乡好过留在这里。 这个人偶山庄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尤兵胡思乱想之际,白弱水深深地叹了口气,“为娘也舍不得你抛头露面远走他乡,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我与我的分裂体有心灵感应,从近段时间的感应情况看,人偶山庄将会发生一件大事。这件事足可以改变包括西门无霸在内的每个人偶山庄之人的命运。为娘只是想在大事件发生之前,帮你安排好一切,否则的话……娘不会安心的。” “什么大事件?”尤兵问道。 “具体情况不清楚,据我推断,应该与我要完成的第三项任务有关。” “远房表弟,既然白老夫人爱女心切,将若兰小姐托付于你,你就收下吧。”站在旁边许久未发一言的魏秀娘忽然说道。 “你让我收下若兰小姐?”尤兵瞪大眼珠子,像见了鬼般回头看向魏秀娘。 魏秀娘似乎很满意尤兵这种诧异的表情,她面带得意之色,“没错。尽管本姑娘不喜欢冷冰冰的女孩,但若兰姑娘长相尚且乖巧,我就勉强点头同意你收下她。” 不会吧! 从魏秀娘得意的笑容中,尤兵似乎看到了冰峰十三的影子。刚才,冰峰十三对魏秀娘到底耳语些什么?尤兵目光一转,看向冰峰十三。 冰峰十三似乎预料到尤兵会看他,他双臂环抱于胸前,头一扬,眼睛向上一翻,自顾自地看起了天上的白云。对于尤兵的诧异,丝毫没有解释之意。 “若兰,既然尤公子默许,尤公子的远房表姐也同意,你立刻去收拾行装,与尤公子一同离去。”白弱水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陶瓷瓶。看她的样子,心中仍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娘……” “你若是认我这个娘,就听娘的话,立刻去收拾行囊。” “娘……” “马上去!” 白弱水右手轻轻一抖,西门若兰手腕上缠绕的藤蔓瞬间将她甩出十丈有余。 西门若兰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见白弱水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好冲着白弱水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向尤兵幽幽说道:“尤公子,以后我就你的奴婢了。有什么事,你……你管吩咐!”西门若兰说完,一扭头转身向前院走去。 “这个若兰小姐,加入侍女行列,也不向咱俩叫声大姐、二姐!”见西门若兰走出后院,欧阳冰瞪着大眼珠子醋意十足地叨咕了一句。 “闭嘴。”欧阳雪低低地呵斥了一声。她怎样也没有想到,魏秀娘这个千斤大小姐居然怂恿尤兵接纳西门若兰。四个!想到尤兵身边又多出一个姑娘,欧阳雪低垂粉梗,不再看向尤兵那消瘦的背景。 西门若兰走了,她的走代表她同意了白弱水的安排。那么,尤兵呢? 尤兵环视了一下周围众人,目光最终落在白弱水的脸上,“老夫人,既然你如此重看尤兵,我再推却于情于理说不通。不过,我有个问题能否请老夫人示下。” “什么问题?” “那个仙缘庙的云游方丈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为何要传授你如此诡异的术数,为何要让你完成那耐人寻味的三项任务?” 白弱水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曾千百次的疑惑。甚至把这件事与如今的仙缘圣典联系在一起进行思索。没有答应,一切似乎都没有关联。” 不可能没有联系! 尤兵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话锋一转问道:“老夫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们当然是立即离开。而我……”白弱水苦笑了一声,“当然是完成云游方丈交给我的第二项任务!” “你想现在就……自杀?” 尤兵的话令周围人都为之一惊。他们怎么也无法理解,面对一个如此另类的任务,白弱水居然能够坦然接受。 “当然,早死早托生。如今,若兰的事情已经交付给你,我再在这世上存活,多活一天就多承受一天的痛苦。”白弱水说着,颤颤巍巍拿起陶瓷瓶,看了又看。然而牙关一咬,将陶瓷瓶盖猛地打开了。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了一下。一个个拧着眉、张着嘴,紧张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时分在那一刻似乎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冻结的流水般,一点一滴的叠加,一点一滴的积累,直到白弱水的身子一振,“不可能,云游方丈不会欺骗我的!” 怎么回事?白弱水没有发生预期的死亡,而是好端端地侧卧在软塌之上。 “白老夫人,你还好吗?”也许是被意外的情况惊住了,冰峰十三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我很好。” 意外的失败让白弱水也感到困惑。按照预期,自己不是应该死掉,而成全另一个“自己”吗? 不知是失望任务的失败,还是惊喜于自己大难未死,白弱水苍白的脸上现出一片红晕,身体在不自觉间瑟瑟发抖起来。 “十三老爷子,尤公子他……不见了。”欧阳雪清脆的声音划破沉寂的后院。冰峰十三、欧阳冰以及魏秀娘等人纷纷向周围看去。没错,尤兵真的不见了…… ……………………………………………………………… 在离白弱水家不远的一条胡同内,尤兵将神识散发到了极限,紧紧追随着前面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那个人影身材娇小,全身袭一身白色,呈跳跃式地向前行进着。如果细细看去,那个娇小人影之所以呈跳跃方式前进,是因为有一条细细的藤蔓如一条灵蛇般在前面牵引着。 她究竟是何人也? 在进入后院面见白弱水时,尤兵就已锁定了那个人。由于西门若兰家附近有很多暗哨,尤兵开始时并未察觉出那个白衣人有什么异样,单纯地以为她仅仅是西门无霸派来监视白弱水的一名普通护院。 谁知,白衣人潜伏时一个貌似不经意的细节让尤兵大跌眼镜——一根青色藤蔓自白衣人身体处悄然漫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不远处一名暗哨的体内。那名暗哨转瞬间变成了一具风干的尸体。 怎么回事?难道白衣人就是白弱水口中的另一个“自己”?尤兵在与白弱水交谈之际,曾将神识细分至牛毛状态,对白衣人进行探查。然而白衣人很是机警,没等神识近身,便有所警觉地更换了藏身的方位。 如今,在看到陶瓷瓶打开刹那白弱水毫发无损,白衣人失望至极,身形在藤蔓的牵扯之下如同弹丸般迅速向西门祠堂方向而去。 怎么办?是将白衣人拦阻下来逼问个明白,还是跟踪悄悄探查?见白衣人身形一抖进入西门祠堂,尤兵沉吟片刻抹身回转了西门若兰家中。 此时的西门若兰家中一片喧哗,声调最高的是欧阳冰和魏秀娘。 “魏大小姐,我家尤公子去哪儿了?难道是因为若兰小姐为奴为婢,把他吓跑了?”欧阳冰叉着*说道。 “欧阳冰,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尤兵仅仅是我远房的表弟,收不收若兰小姐是尤兵的事情,我仅仅是说了自己的看法。况且,尤兵是你们的主人,服侍主人、看护主人是你和欧阳雪的事情。若兰,对不对?” 在白弱水恳求尤兵收纳西门若兰为奴婢过程中,由于魏秀娘起到助推作用,西门若兰对魏秀娘产生些许好感,见魏秀娘问她,西门若兰冷冰冰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魏大小姐说得对。对于尤公子的失踪,我们为奴为婢的理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兰,以后对我不要小姐长小姐短的称呼,你比我年长几岁,叫我‘妹妹’便是了。” “妹妹?”忽然之间的落差让西门若兰有些不适应,她口中念叨着“妹妹”二字,不知是该答应魏秀娘,还是该对魏秀娘敬而远之。 见魏秀娘和西门若兰说得如此投机,欧阳冰不干了,她抬头看了看欧阳雪,“姐姐,你看她们二人,也太、太……” 欧阳冰冰想说“太不像话了”,但见欧阳雪站在院墙之上极目寻找尤兵的踪影,知道此时姐姐的心中只有尤兵一人,自己说得话未必进入她耳中,欧阳冰只好恨恨地哼了一声,效仿着欧阳雪的样子,蹿到院墙之上,向周围观望…… j50 平衡状态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节 平衡状态 尤兵回来了。没等欧阳姐妹几人询问缘由,白弱水向尤兵挥了挥手,“尤公子,能不能近前一步说话?” 见白弱水召唤自己,尤兵没有迟疑。他环顾了周围众人一眼,然后大步走到白弱水面前,“老夫人,我想与你单独一叙。”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对于尤兵的反应,似乎在情理之中,又似乎超出情理的范畴,白弱水深深地看了尤兵一眼。 “当然知道。”尤兵回答得很是干脆。 “那……好吧。”白弱水犹豫片刻,右手呼地一挥,千百道藤蔓如同长蛇般将二人与周围空间隔绝开来。 “尤公子和白老夫人打算说什么事情?”欧阳冰按捺不住内心好奇,悄声问向旁边的姐姐欧阳雪。 欧阳雪眨了眨眼睛,“妹妹,你认为刚才什么事情最出乎意料?” “是西门若兰成为了尤公子的奴婢。不对……”欧阳冰忽然使劲摇了摇头,“应该是白老夫人没有按照预期死亡。”欧阳冰说到这里,忽然睁大了眼睛,“姐姐,你的意思是白老夫人死中得活与尤公子有关?” 欧阳雪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欧阳冰不要再说话。欧阳冰倒也听话,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了。只不过,她向前走了几步,将耳朵几乎贴在了藤蔓之上。 果然没有出乎欧阳雪所料,数以千百计的藤蔓将尤兵二人与周围隔绝开之后,白弱水开门见山地问道:“尤公子,你为何将陶瓷瓶内的物品置换掉?我刚刚说过,完成这第二项任务也就是自我死亡,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是改变玉女神功反噬遭遇的唯一选择。你不应该阻止我。” “我当然不想阻止你,不过我认为你死得有所不值。” “为什么?” “第一,据你所说,白衣人为你的分裂体,只有你死亡,你才能让那个白衣人,也就是另一个‘你’更好地重生。你想过没有,如此做法是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一个不十分熟悉之人的手中。你相信那个所谓的云游方丈吗?你相信那个云游方丈教授你的功法能够真正改变你的命运吗?我听过一句话,叫做‘人不可逆天行事’。如今,你所做的改变命运之事就是逆天行事。” “谢尤公子提醒。对于我来说,逆天也好,改命也罢,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我实属无奈。” 听到白弱水的解释,尤兵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白弱水说得没错,人在绝望之时,能够想到且付诸实施的只有“两权相害取其轻”。比如干渴至极之后的饮鸩止渴。然而,这就可以轻易放弃性命吗? 尤兵摇了摇头,“之所以置换掉陶瓷瓶内的物品,第二个原因是——你曾经说过,作为分裂体的白衣人是性格中的一部分。在我看来,老夫人尽管面冷,但心地很热。换句话说,老夫人在我心中是个好人。俗话说,人无完人。如果我眼前的‘你’是个好人的话,那么另一个‘你’会是个怎样的人?” “尤公子是怕另外一个‘我’成为真正的人后会涂炭生灵、危害一方?” 尤兵笑了,“还有一个阻止你自杀的原因,那就是这件事背后之人的目的。那个云游方丈为什么要在人偶山庄内兵行险招,授意你去干如此事情?要知道,人偶山庄在兵族是个声名显赫的地方,而西门无霸的哥哥西门无双则是兵族三大长老之一。如果与人偶山庄作对,与西门无双作对,其背后的势力绝非是一个小小的庙宇方丈这么简单!而你——”尤兵看了看脸上阴晴不定的白弱水,“老夫人你极有可能成为这场暗中较量的牺牲品,也许会沦落到更加悲惨的地步。” 会演变成为尤兵说得那种地步吗?此时的白弱水有如耳边引爆一个炸雷,似乎被震醒了,又似乎被震晕了。她诧异地看着尤兵,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伙子会有如此深邃的想法。白弱水迟疑片刻,从喉咙深处冒出一句话:“尤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我想,那个躲在幕后的黑手包括你的分裂体白衣人比你更加着急。俗话说,忙中出乱。等到他们乱中露出马脚的时候,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尤兵说着,手心中又多出一个陶瓷瓶,“物归原主,我这个信差完成了任务。记住,生命只有一次,你的命希望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多谢尤公子提醒。”白弱水接过陶瓷瓶,感觉瓶子有如千斤重。 稍停片刻,尤兵见白弱水的情绪稳定了些,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老夫人能否准允?” 此时白弱水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自己迷茫的前路中,对于尤兵的话想也未想,下意识地点点头,“尤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够做到绝不推辞。” “我想把跟随我而来的老奴叫进来,问他几句话。” “可以。”白弱水心念一转,一道藤蔓箭一般射向了冰峰十三。 “我靠!这鬼东西为什么拉我?”外面,冰峰十三惊呼一声。紧接着,藤蔓壁垒露出一道半米宽的缝隙,冰峰十三倒拖着拐杖像个粽子般从缝隙间被拖了进来。 晕!这个白弱水看似柔弱细腻,其实也有彪悍的一面! 见冰峰十三被拖得狼狈不堪,尤兵知道白弱水的行为有些莽撞了,赶忙走上前去解释道:“十三兄,外面说话多有不便。我这才将你请进来有一事讨教。” “尤兄弟,这是讨教的方式吗?”冰峰十三脸红脖粗,怎奈尤兵说情,他不好与白弱水发作,只能暗气暗憋地坐在了地上。 “十三兄,这就是你小气了。如果光明正大地把你请进来,那几位……”尤兵指了指藤蔓壁垒之外,“她们岂不怀疑?” “你想干什么?”听到尤兵如此一说,冰峰十三不禁有些疑惑了。 尤兵一脸正色地向冰峰十三拱了拱手,“十三兄,我刚到外兵城时,只有我一个人。那时的我行动方便,来去自由。可以说是独来独往好不痛快。从外兵城发出前,受外兵城副城主魏仁杰重托,我只能将魏秀娘带在身边前往墨兵城。昨天,你和我在人偶山庄里巧遇欧阳冰雪姐妹,如今我又……” “你是不是嫌人太多,耽误了你的大事?”冰峰十三一针见血地问道。 “有这个意思。” “这件事很好解决。昨天遇到欧阳冰雪姐妹后,你并未提及人多之事。看来,咱们这里就是多了西门若兰一个人。冰峰十三我将她轰走便是。” 也许是仍然记怀白弱水拖拽自己一事,冰峰十三说话时眉毛一挑,看向身边的白弱水。 “你敢!”白弱水目光一冷,一道寒光罩在了冰峰十三身上。 倒霉!倒霉!倒霉! 尤兵本想找出解决“鸡多不下蛋,人多瞎捣乱”的办法,谁知冰峰十三与白弱水话不投机半句多,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紧张的气氛。“老夫人,你冤枉十三兄了。如果没有十三兄调和,若兰姑娘怎能被魏小姐等人接受?如果被她们三个姑奶奶排斥,若兰小姐怎能在我身边安身?” “这样说来,我应该感谢你家这个老奴了?”白弱水说话间,目光中的寒意慢慢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 “当然。十三兄,你倒是说一说,刚才你是如何让魏秀娘改变的心意?”对于刚才魏秀娘忽然之间的态度变化,尤兵大为好奇。如今说到这里,尤兵忍不住向冰峰十三问道。 听到尤兵提及此事,冰峰十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尤兄弟,这件事很简单,我仅仅问了魏秀娘一个问题,她聪明聪慧,便采纳了我的建议。” “什么问题?” “我问她——与欧阳姐妹两个人相比,以她一人之力能否进行抗衡?” “十三兄,这是什么意思?”尤兵有些不解。 冰峰十三听言,拍了拍尤兵的肩头,“尤兄弟,你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你对‘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道理知之甚少。” 听了冰峰十三的话,尤兵依然是一头雾水。他苦着脸说道:“十三兄,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兄弟我年纪轻眼光浅,有些事故之事听起来晦涩难懂。” 冰峰十三被尤兵自贬身价的话语逗乐了,他将一条胳膊搭在尤兵的肩膀上,笑呵呵地说道:“在老哥看来,欧阳冰雪姐妹以及那个魏秀娘对你都有些男女之间的青春懵懂,这属于异性相吸。而她们因你的存在而相互抵触,特别是欧阳冰与魏秀娘之间在某些事情上更是针尖对麦芒。” 说到这里,冰峰十三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伸出两个手指,“一对二的悬殊比例,你说会不会势均力敌?” “当然不会。一定是两根手指的力量强一些。” “孺子可教!”冰峰十三夸张地向尤兵伸出右手的拇指,“当前,魏秀娘就是一个人,欧阳冰雪姐妹则是两个人。所以……” “所以,你告诉魏小姐让西门若兰参与进来,使她们形成势均力敌的平衡局面?” “聪明。”冰峰十三右手拇指未撤,左手的拇指也伸了过来…… j51 听凭天意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一节 听凭天意 《周易?系辞上》有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意思是说,二人齐心协力,凝聚的力量像锋利的刀能够斩断金属;志趣相投,同心同德的人互相交流,就好比闻到兰花的香气。 如今的尤兵面临着“断崖式”的选择。 有了西门若兰、欧阳姐妹等人的加入,自己从孤零零的一个人,转瞬间变成了一支拥有六个人的队伍。较之以前,实力不可谓不强,寻母的成功几率陡然上升。 在看到好的一面的同时,尤兵也看到了她们之间的潜在矛盾——“三个女人一台戏”。欧阳姐妹的加入给魏秀娘带来了潜意识的危机,从不断爆发的细小冲突中尤兵可以嗅出其中的醋意。如今,西门若兰又加入了。四个女人在一起会怎样?还是“一台戏”吗?或者说变成了“两台戏”、“三台戏”? 尤兵想到这件事情就脑袋疼。 不过,冰峰十三的一席话特别是一个词让尤兵的思路顿时开阔了。那就是——制衡,用某种方法使矛盾双方的力量均衡,从而达到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从目前情况看,这种方法取得了初步成效,使魏秀娘顺利地接受了西门若兰。 当然,这种方法也有其弊端。因为势均力敌,参与其中的人都会有恃无恐,如果矛盾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势必会造成不可调和的后果。 怎么办?尤兵眼珠转了转,一个主意涌上他的心头。 尤兵当下给几人开了个简短的小会。会议的议题很简单——魏秀娘、西门若兰以及欧阳姐妹四个人年纪相仿,如果遇到事情、产生矛盾,听谁的? “除了魏小姐,我们都是尤公子的婢女,当然是听尤公子的。”听到尤兵提出问题,欧阳雪坦然答道。 “不行。”尤兵摇了摇头,“你们女孩子的心事我不懂,也不愿参与。” “那就让冰峰十三裁定。他年岁长些,比我们见多识广。”欧阳雪说道。 “这件事我干不来。”冰峰十三慌忙摆了摆手,脸上现出“宁可死,也不负其责”的神色。 “要不,我们都听从魏小姐的吧。我与欧阳姐妹都是尤公子的奴婢,只有魏小姐是尤公子的远房表姐。从身份上讲,魏小姐带领我们于情于理都很适合。”由于尤兵刚刚阻止了白弱水自杀式的行为,西门若兰对尤兵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再加之白弱水执意让她跟随尤兵离去,西门若兰也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 “既然若兰小姐有此意,我相信大家是不会反对的。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当……” 没等魏秀娘说完,旁边的欧阳冰不干了,“魏小姐,我们承认你是尤公子的主人或者是尤公子的远房表姐,但是尤公子更说过,咱们几人年纪相仿,商定一下谁听谁的。也就是说,排除尤公子之后,你我之间就不存在主仆关系,希望魏小姐不要总拿主人身份压制我们。” “你!” 魏秀娘刚想瞪眼,尤兵笑呵呵地插言道:“我有个主意,不知大家能否采纳?” “你说,我们听你的!”魏秀娘、西门若兰以及欧阳冰雪姐妹同时说道。 “既然你们彼此之间都不服不忿,你们是否可以听老天的?” “什么意思?” 尤兵的话把众人都说愣了。 “很简单。”尤兵右手一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黄金叶,“黄金叶分正反两面,在固定的次数内,谁抛出来的正面最多,当天众人就听谁的。” “如果我抛出得正面次数最多,是不是就听我的?”欧阳冰似乎对尤兵的提议很感兴趣,她眼睛一亮,问道。 “对。这是天意。咱们要听老天的安排。大家要记住,每个人都有几率成为执权者,希望执权时出以公心。否则的话,有朝一日执权者也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尤兵说着环顾了一下众人,见众人中有的表情古怪,有的欲言又止,知道每个人对于这件事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也不点破,右手拇指一弹,那枚黄金叶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线落在了冰峰十三的手中,“十三兄,你威望最高,每天抛黄金叶裁定之事就交予你了。” “尤兄弟,这件事我实在……” 见冰峰十三又想推脱,尤兵哈哈一阵大笑,“十三兄,希望你能够运用足够的智慧化解难题,从而加速行程早日回到蛇冢治疗你的疾患。” “这……好吧。” 冰峰十三听到“疾患”二字,知道尤兵故意在提醒他。他只好面露苦涩,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尤兵安排好内部事宜后,又简单地述说了刚刚跟踪白衣人的事情。 “那一定是另一个‘我’。”侧卧在不远处许久未说话的白弱水听到尤兵讲述,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白弱水的推断与尤兵很接近。那个白衣人即便不是白弱水的分裂体,也必定与白弱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十多年前,西门祠堂出现异象。仙缘庙方丈云游到此,将其定性为上天的感召。两年前,云游方丈控制了白弱水,让其将一张地图和两卷秘籍交予西门无霸,那部地图是关于西门祠堂地下地道的地图;而秘籍则是通过仙缘圣典才能够助长西门残残臂的秘籍。而如今,监视白弱水之人,也就是那个白衣人悄然进入了西门祠堂……这其间有关联吗? 尤兵双眼一眯,看向白弱水,“老夫人,对于那个白衣人进入西门祠堂,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那白衣人是我的分裂体,一定在为我没有死亡而恼怒。她之所以进入西门祠堂,我想应该是寻找我未死亡的应变办法。” “有道理。”尤兵向白弱水伸出一根大拇指,“确切地说,她应该是去找仙缘庙宇的那个云游方丈。” “尤公子,你的意思是那个云游方丈在人偶山庄的西门祠堂内?”听到尤兵的推断,西门若兰杏眼圆睁,双手不自觉地抓住尤兵的右臂使劲晃动着,“求尤公子救我娘一命!” “如何救?” “找到云游方丈,迫使他说出方法。也许,这是我娘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了。” “这……” 说实话,尤兵也曾想过这件事情,也认为这是保住白弱水性命的最为可行的方法。可是…… 尤兵想到那个戒备森严的祠堂,想到祠堂内那个产生光刃的水晶人偶,又想到西门无霸以及人偶山庄角落中存在的那个幕后之人,他深知此行必定危险万分。 “尤公子,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够出手,无论结果怎样,我都将侍奉你一辈子。”西门若兰说话间,眼泪溢出了眼眶。 “远房表弟,你就答应了吧。” 见尤兵依然犹豫不决,魏秀娘看不过去了,她一把抓住西门若兰的小手,“若兰小姐,如果色狼不去,我和你一起去。凭咱姐俩齐心协力,我就不信探不出个子丑卯酉来!” “魏小姐,请你容尤兄弟一点时间,让他想一想。”冰峰十三见魏秀娘的大小姐脾气即将爆发,故意将手中的黄金叶向上一抛。 还别说,魏秀娘见到黄金叶脾气顿时泄了许多,“好吧,就听你的,给小色狼一点时间考虑。” 考虑?我还能考虑什么?尤兵暗暗叹了口气,“咱们兵分三路。第一路是我和十三兄,赶往西门祠堂去探查究竟;第二路是若兰小姐带着魏小姐去西门庄主那里,探一探西门无霸的口风。” “我想去西门祠堂,见到那个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我要当场向他问个明白。”西门若兰说。 “不行。在众人中,只有你与西门庄主的关系最为亲近,也只有你能够从西门无霸那里探出些消息来。别忘记,我手中的那个陶瓷瓶就是西门无霸交给我的。再有,你去西门庄主那里还有一层依仗,那就是……”尤兵刚想说出“西门若兰与西门无霸的父女关系”,忽觉不妥,遂又将话咽了回去。我手中的那个陶瓷瓶就是西门无霸交给我的。再有,你去西门庄主那里还有一层依仗,那就是……”尤兵刚想说出“西门若兰与西门无霸的父女关系”,忽觉不妥,遂又将话咽了回去。 “尤公子说得有道理,若兰你是去往西门无霸那里的最佳人选。”白弱水焉能听不出尤兵话中的含义,点了点头。 “好吧,我听娘的,也听尤公子的。” “还有一路就是欧阳姐妹。”尤兵目光一转,看向欧阳雪和欧阳冰,“你们姐俩看护老夫人。切记,躲在暗处之人已经知晓老夫人没有自杀成功,他或他们极有可能去而复返。你俩要睁大眼睛,千万不能让老夫人有任何闪失。” “尤公子,我们知道了。”欧阳姐妹齐声回答。 就这样,欧阳冰雪姐妹留在了西门若兰家中,西门若兰与魏秀娘赶往了西门无霸府邸,尤兵则雇了一辆马车拉着他和冰峰十三向西门祠堂驶去。 j52 车夫老郑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二节 车夫老郑 从十月初九寅时开始,西门祠堂以及环围西门祠堂的胡同便处于了一种闲人免进的戒备状态。 环围西门祠堂的胡同入口共有八个,分为东、南、西、北四个主入口,以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次入口。这八个入口处各贴着一幅醒目的告示。 “众位父老乡亲:承蒙上天眷顾和西门祖上庇护,十月初十晚间西门祠堂将会呈现天人相交盛况。为确保上苍福泽垂青每一名参拜者,避免意外事件发生,凡欲进入者均要修习西门家族独门术数,修炼地点位于山庄校军场。自十月初十酉时起,各参拜者根据修炼等级依次进入指定区域。酉时之前,本地区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告示旁边,站立着十数名迷彩护院。那些护院一个个拧着眉、瞪着眼,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每一个身带准入腰牌的进出之人。 尤兵和冰峰十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西门祠堂的。 坐在车辕上,尤兵远远看到了那则告示以及旁边站立的迷彩护院。“郑老哥,前面为什么不让进去?”尤兵向告示方向努了努嘴。 被尤兵称作“郑老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车夫,也许是经得多见得广,面对尤兵以及被尤兵搀进车厢内的长有竖瞳的冰峰十三并未产生多少诧异。听到尤兵问他,郑老哥呵呵一笑,故作深沉地说道:“那是人家西门家族之事,我等异姓百姓碍于人家权大势大,只能听之任之。” “什么意思?”尤兵听出郑老哥话中有话。 “小公子,这件事不说也罢,否则会惹祸上身的。” 郑老哥坐在马车另一头的车辕上。尤兵一瞥间,见他的目光扫向自己的衣兜,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尤兵右手一翻,一枚黄金叶抛到郑老哥怀中,“我最听不得人家说话只说半句,你说便是了。我不会传言,只是有些好奇。” 俗话说,财白动人心。见到黄金叶,郑老哥的眼都直了。他慌不迭地把黄金叶揣进怀中,同时将手中缰绳一拉,口中“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小公子,见您出手大方,我舍命向您透露些人偶山庄的秘密。” 郑老哥的话险些把尤兵气乐。尤兵心道,这个貌似傻大黑粗的家伙为了这一枚黄金叶,却也煞费心思。好吧,我就听听你舍命透露出来的讯息。 “小公子,西门祠堂原本就是一个供西门后人祭拜用的场所,从建立到如今已经千年有余。以前,西门祠堂风平浪静,从未发生过怪异之事。不过,从十六七年前一场极其凶险的战斗过后,西门祠堂便怪事不断了。” 尤兵一愣,问郑老哥,“这里发生过什么战斗?” “据说,一个叫范无救的勾魂鬼闯入陆战兵团大统领欧阳方家中,以欧阳方的儿子作为人质,打算换取兵族至宝之一的棋灵图。” 尤兵点了点头。郑老哥说得没错,这件事他早就有所耳闻,且正因为这件事才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这件事与西门祠堂有什么关系?”尤兵问道。 “听老人说,自从欧阳方在隐形通道以血肉之躯血祭范无救后,由于洗兵城缺少了一方霸主的震慑,很多妖魔鬼怪便趁机溜出来作乱了。” 看到郑老哥神秘兮兮的样子,尤兵有些哭笑不得,“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分明就是胆小之人的惊吓之言,或者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杜撰出来的。” “小公子,您别不信,这有其事。”见尤兵面露不屑之色,郑老哥将脑袋向尤兵方向探了探,“据说,范无救事件平息后不久,为重振军队力量,陆战兵团招募过众多年轻力壮之人参军。谁知,有很多人就此消失没有了音信。” 哦?尤兵一愣,“没有活着回来的人吗?” “只有一个。”郑老哥故作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曾有一个人偶山庄的庄民死中得活跑了回来,那人说兵团的一个军官带领他们去了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通道,很多人都在无意识中掉进了陷阱……” 那不是自己在一号监狱里面的经历吗?难道那些被倒挂在裂缝之上的骸骨中有些是十几年前死亡之人?想到这里,尤兵问道:“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个人回到人偶山庄后的第二人就莫名死了。他死亡的姿势很奇怪,就好像是一个……”郑老哥皱着眉头想了想,“对了,他死亡的姿势就像是一个被线绳吊着的人偶。” 像个人偶? 尤兵尽管想向不出那个人死亡的场景,但见到郑老哥古怪的神情,知道他绝没有欺骗自己。 “除了这件事,这里还发生过什么怪事?” “再有,就是仙缘圣典这件事了。以前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可以近前膜拜神迹,从去年开始,西门族人便在祠堂周围圈出一道围墙,形成了一条环形胡同,美其名曰让西门祖上有一方清静场所。实则……”郑老哥说到这里,见尤兵听得入神,呵呵一乐讲述戛然而止。 尤兵明白郑老哥的意思,右手凭空又现出两枚黄金叶,“说吧,说到我满意,手中的金叶子便是你的。” “谢小公子。”郑老哥说着向远处的那些迷彩护院看了一眼,见他们并未注意到这边,才低声说道:“西门族人修建环形胡同实则是在从事某种秘密实验。” “你说得可是西门残助长双臂之事?” 郑老哥一愣,他没有想到尤兵居然知道这件事。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狠狠地看了一眼尤兵手中那两枚金灿灿的黄金叶,“小公子说得极是。但是,有些内幕小公子未必知晓。” “什么内幕?”尤兵故意打了个哈欠,将右手摊开,一缕阳光照在黄金叶上,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 郑老哥咽了口唾沫,似乎下定了决心,“小公子,我有个表弟曾参与过去年的实验。据他说,他们进入了一个通道中……” “你表弟是谁?” “他姓熊,双字‘天意’。” 熊天意?尤兵眯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看向郑老哥,“他莫非就是‘禽兽九人组’的熊老大?” “小公子,您连他的名号也知道?”郑老哥这次真的是诧异了。他瞪大眼睛,看了尤兵足足有半柱香时间。 尤兵焉能不知道熊老大? 在外兵城赶往洗兵城途中,如果不是熊老大、猴老二等人,他怎会知道人偶山庄的仙缘圣典竟然用活人做试验? “告诉我,熊老大现在如何?”尤兵问道。 “我表弟他……”郑老哥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很好,每天能吃能睡……” “如果你想要发财,就告诉我真实情况!”尤兵将黄金叶在郑老哥眼前晃了晃。 郑老哥脸上的肌肉猛地颤抖了几下,“昨天,我在这附近无意中遇到了熊老大。我本想把他让到家中做客,谁成想,对于我的热情邀请,他并未理会,自顾自地进入了一座宅院中。” “很好!” 尤兵笑了。他将黄金叶丢给了郑老哥,“去告诉熊老大,一个时辰后在听风酒楼大厅内等我。” “小公子,你究竟是何人?”郑老哥很难想向,一个从未来过人偶山庄的外地人能够花大价钱与自己的表弟相见。 “如果熊老大问我是谁,你就告诉他,我曾经住过仙缘旅店。” 尤兵说着,将车厢内的冰峰十三搀下车来,然后向郑老哥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直到马车出离视线,冰峰十三才悠悠说道:“尤兄弟,我感觉这个车夫似乎有事情尚未说出,你为何如此轻易让他离去?” “十三兄,人偶山庄并非多嘴之地。如果让他随意说下去,岂不是害死他?况且,他为了贪财,很可能会信口胡言。到那时候,我们依然真假难辨。当然,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尤兵向前方指了指,“你看,那是谁?” 在正午的阳光下,在距离尤兵、冰峰十三不远的胡同入口处,一个迷彩护院正焦急地向左右两边张望着。 “他是咱们在西门无霸家中遇到的那个李护院?”冰峰十三使劲吸了吸鼻子,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两人尽管容貌一样,但气息却完全不同。在西门无霸家中遇到的李护院有些阴冷之气,而这个护院却处处彰显着阳刚的味道。” 尤兵没有回应冰峰十三的话,淡淡说道:“十三兄,我想问他几句话,有没有办法将他请过来?” “你是公子,我是老奴。公子发话了,老奴我自当试上一试。”冰峰十三略一思索,手拄拐杖晃晃悠悠地向胡同口走去。 见冰峰十三义无反顾的样子,尤兵没有多说什么,身体往墙壁上一靠,迎着刺眼的阳光闭上了眼睛。 那个护院是自己在西门无霸家中遇到的李护院吗? 尤兵尽管确信自己的眼力,但冰峰十三以蛇类基因嗅到的异常让他隐隐觉得事实不似表象看起来那样简单。 希望冰峰十三能够将他顺利带来,希望他是解开谜团的线索。 临近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紧闭的眼皮上,尤兵感觉眼前红彤彤的一片…… j53 计划有变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三节 计划有变 冰峰十三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衰过。对,是“衰”,不是“帅”。 对于尤兵交给的任务,冰峰十三想了又想。于是,他拄着拐杖绕了大半个圈,从另一个方向经过胡同口向尤兵这边走来。 冰峰十三考虑得很周密。他借鉴了尤兵“劝说”车夫郑老哥说出人偶山庄内幕的办法,在颤颤巍巍走过胡同口时,故意将钱袋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他每走几步,便有一枚黄金叶从窟窿处掉出,掉落在地上。 在此之前,冰峰十三已经有过观察。那个胡同口处,除了四处张望、貌似没有值守任务的李护院,还有两个护院一左一右地站在胡同入口进行把守。 财白尽管动人心,但家有家规、庄有庄法。冰峰十三有理由相信,如果有人跟随他的节奏捡拾“遗落”的黄金叶,李护院前来的几率最大。 谁知,冰峰十三拄着拐杖从胡同口处走出二十多米远,黄金叶 “无意”中也掉落了七八枚,守护胡同口的护院特别是那个李护院居然视而不见。 难道他们没有看到? 不对! 冰峰十三摇了摇头。在经过胡同口时,冰峰十三有意向胡同内瞟了一眼,他发现里面人来人往正在紧张忙碌。“老爷子,这里正在实施警戒,你赶快离开”。随着李护院不耐烦地提醒,冰峰十三恰到好处地掉落了第一枚黄金叶。 看来,西门无霸的护院绝非像郑老哥那样的车夫能够匹及。 冰峰十三想罢,眼珠一转,一个新的计划涌上心头。他貌似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遗落,故意“啊”了一声,佝偻着身子吃力地向回捡拾着地上的黄金叶,直至走回胡同口处。 “老爷子,刚刚警告过你,这里正在实施警戒,你赶快离开!”见冰峰十三捡完黄金叶后,体力不支坐在了地上,李护院急匆匆走了过来。 这个李护院,绝非西门无霸家中遇到的那个李护院! 李护院走到近前,见他一脸素未相识的样子,冰峰十三愈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小伙子,我年老体衰,能不能搀扶我去那边?”冰峰十三抬起胳膊,朝着尤兵所在方向指了指。 李护院皱着眉头刚想答应,目光一扫间,看到了冰峰十三绿幽幽的竖瞳。他的心忽地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两步,“我在这里有公干,恕不能帮助。” “你这小伙子真是死心眼,如果帮我,我能亏了你吗?”冰峰十三故意抖了抖鼓囊囊的钱袋。在他抖动中,黄金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老爷子,给你半柱香时间,如果你无法自主行动,我们将把你当做闲杂人等清出这里!”李护院一握腰间佩刀,煞有对敌的架势。 不好,可能是被他看出了破绽! 冰峰十三暗自一咬牙关。看来,不使用些强制手段,这个李护院是不会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的! 冰峰十三想罢,双手一用力,侧坐在地面上的身体向着李护院的方向挪动了数尺。 “你想干什么?”李护院似乎有所警觉,厉声问道。 “我当然是要站起来。但我年老体衰,小伙子能不能扶一把?” 冰峰十三说得很是恳求,但是如果细心观察,你会发现他的竖瞳中绿光如同火焰般开始燃烧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正当冰峰十三积蓄力量准备放手一搏之际,一个声音从胡同口处传了过来。 是死亡的气息! 冰峰十三一惊,貌似不经意地侧了侧身,一瞥间目光扫向声音的源头。 那是…… 冰峰十三见到一个近四旬的中年男子。只见那个男子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的身后是一群身穿迷彩的护院,那些护院同样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听到问话,李护院小跑来到那人身旁,躬身一礼:“回恨水少爷的话,那个老爷子年老体衰走不动了。我马上把他清走。” 李护院说着转过身,刚想吩咐旁边一名护院,那个趾高气扬之人怒声说道:“李护院,你怎如此没有警觉意识。今天是仙缘圣典的正日子,关系到西门家族乃至人偶山庄每个庄民的福泽。为此,我们宁可错杀一千,绝不可漏掉一个安全隐患。来人,将这个老人家请到祠堂的禁闭室休息。待仙缘圣典过后,再将他送回家中!” “是!”一个护院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冰峰十三。 恨水少爷? 听到李护院称那个人为“恨水少爷”,冰峰十三的心一动。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西门无霸的儿子——西门恨水? 见一个护院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冰峰十三本想夺路而走或者奋起反抗,可他意识到对方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准庄主西门恨水时,一个想法顿时涌上心头。他双眼一闭,身子顺势软软地躺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冰峰十三右手攥成拳头状,右臂如同抽筋般向上高高扬起挥动。 “这个老家伙一定是听说要被关紧闭吓傻了。”那个护院将冰峰十三如同小鸡子般拎起看了看,然后耸耸肩向西门恨水等人做出个无奈的手势。 突入其来的变化尽数落入了尤兵的眼中。十三兄高举拳头挥动是什么意思?是反抗,是等待,还是让我别轻举妄动? 尤兵的目光向胡同内看去,一个白色身影一晃而过。是那个白衣人!尤兵心中一震,隐隐感觉冰峰十三被带进西门祠堂并非西门恨水说得那样简单。 怎么办? 尤兵再次看向冰峰十三。冰峰十三身体软塌塌的,任由那个护院拎起走向胡同内。看来,他挥动拳头的含义很大几率是后者。 想罢,尤兵的心放松了些。看着冰峰十三消失在胡同口处,尤兵沉吟片刻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里,尤兵围着西门祠堂整整绕了两圈。远远的,尤兵从胡同口处看到里面人来人往,似乎在搭设某些东西。 西门恨水、白衣人以及冰峰十三去哪里了?尤兵本想漫出神识,对西门祠堂进行搜查一翻,可转念一想,如今里面事情不知、情况不明,如果冒然运用神识恐怕会引起对方警戒,从而给冰峰十三造成不好影响。 就在尤兵沉吟未果之际,一个声音从身后低低传来,“你是尤恩公吗?” 谁?尤兵一愣,转身向后看去。 “你是……熊老大!” 在尤兵身后不远处,站立着一个壮年汉子。只见他浓密大眼,身材高大,体态魁梧,一身下等护院的打扮。 “尤恩公,我刚刚遇到我那个车夫表哥,他说有故人约我在听风阁相见。当时,我还在纳闷会是谁,于是按捺不住内心好奇前来这里。没想到,竟然是尤恩公。” 来人果真就是“禽兽九人组”的熊老大。见到尤兵,熊老大想要深施大礼,被尤兵一把拦住,“你的形态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 熊老大咧了咧嘴,“尤恩公,我本来就是如此模样。在仙缘旅店时,你见到的那个肌肉异常发达、类似于人熊的我正在基因突变。没有你,如今我可能已经……” 没等熊老大说完,尤兵摆了摆手,“此处不宜久留,咱们找个地方详谈。” “听尤恩公的。”熊老大点点头,向不远处一片宅院指了指,“尤恩公跟我走,还有几个兄弟想见你。” “谁?” “当然是我们‘禽兽九人组’残余的成员。”熊老大的语调有些低沉。他一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对于“禽兽九人组”在此出现,尤兵有些好奇。如果说,熊老大一个人来到人偶山庄算是个偶发几率,那么其他人呢? 在尤兵印象中,“禽兽九人组”的活动区域是在洗兵城的外城,如果没有重要事情,他们是不会如此集中地居住在这里的。 在熊老大带领下,尤兵七拐八拐来到一所宅院前。宅院很大,也很豪华。让人奇怪的是,宅院大门紧闭,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有一层薄薄的浮土。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熊老大来到宅院大门前,谨慎地向周围看了看,见没有过往的路人。他走上台阶,手按门环击出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不一会儿,听到里面由远及近传出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大门“执拗”一声被打开了。 那是……猴老二! 如果不是有心理准备,再加上猴老二尚有些尖嘴猴腮的模样,尤兵真的有些不敢相认了。 “尤恩公,快请进。” 猴老二和熊老大一样,谨慎地向周围看了一眼,然后将大门打开一道缝隙。尤兵和熊老大就顺着这道门缝“挤”进了门内。 大门内是一个很宽敞的院子。院子里面一条由青条石铺就的小路从大门口曲曲折折地通向正房。青条石小路两旁是一个假山和一座微型凉亭。假山和凉亭周围堆积了如小山般的积土。那些积土似乎被挖掘出来的时间不长,整个院子里弥漫着泥土的气味。 “兄弟们,快出来拜见恩公!” 尤兵身后,熊老大大手一拍,向正房方向喊了一声。 j54 人偶之迷(上)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四节 人偶之迷(上) 在尤兵记忆中,“禽兽九人组”是一群混迹于洗兵城外城的类似于特能艺人的蹭吃蹭喝之人。 在仙缘旅店,尤兵从昏迷中醒过来时,魏秀娘和旅店伙计胖虎等人曾告诉过他,熊老大等人醒了,但记忆严重缺失,缺失了他们被当做“小白鼠”进行实验的记忆。于是乎,“禽兽九人组”醒来后未来得及与尤兵告辞,便匆匆赶回洗兵城,去赴那个已经赴过的生死约会。 如今在人偶山庄再次遇到这些人,尤兵不免有些诧异,诧异这些人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他们到底有什么意图。要知道,今天就是十月初十,是仙缘圣典的正日子,而“禽兽九人组”的聚集地距离仙缘圣典发生地仅有一步之遥。 尤兵狐疑地看着从正房内陆陆续续走出的众人。他们一个个*着上身,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他们无一例外地肩头搭着一条毛巾,不时地擦着额头滴滴答答肆意流淌的汗滴。 “恩公,这是龟老四。”“恩公,这是兔老七。”“恩公,这是鹰老九。”熊老大站在尤兵旁边,一个个介绍着。 尤兵仔细看着众人。与在仙缘旅店时相比,这些人的模样变化了不少。比如,龟老四的龟壳不见了,后背变成了一个铁锅形状的罗锅;兔老七的两只耳朵缩短了一半有余,仅仅比常人大上一倍罢了。而鹰老九后背上的翅膀则褪尽了羽毛,萎缩成为了两个棒状的肉瘤。 “其他人呢?”尤兵问道。 龟老四、兔老七、鹰老九,再加上开门迎接的猴老二以及身边的熊老大,仅仅是五个人。除去死亡的蛇老三和朱老八,应该还有两个人。 听到尤兵问话,没等熊老大说话,猴老二使劲地挠了挠头,“狐老五和羊老六都变成身不由己的人偶了。” “人偶?” 尤兵一愣,看向猴老二。只见猴老二说完后,将龟老四拽到自己前面,随后抓着龟老四的两条胳膊,胡乱摆动着,“尤恩公,就像是这样的人偶。被人为操控,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意识。” “他们如今何在?” 如果这仅仅是个孤立的个案,尤兵只会感觉有些诡异。不过,“人偶”这个词尤兵绝非第一次听到。 记得西门无霸曾讲述,人偶山庄庄名的来历源自于千年前失踪的一干人等。那些人不知何种原因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找到时,他们已经没有了意识,如同一个个只有肉体没有灵魂的人偶。为此,山庄取名为人偶山庄。 尤兵第二次听到“人偶”一词是关于人偶山庄的三类圣祖人偶。其一是人偶术数修炼形成的能量人偶,其二是被供奉在西门祠堂内的水晶人偶,其三是被摆放在人偶山庄校军场上的巨型人偶。 尤兵第三次听到“人偶”一词是在半个时辰前。车夫郑老哥说十几年前,有一群新服役的陆战兵团兵士失踪了。其中一名失踪人员命大,舍死忘生逃回了人偶山庄的家中。正当家人想要询问事情来由时,那个人意外死亡。据说,死亡的形状像极了提线的人偶。 难道狐老五和羊老六变成人偶,与千年来流传的人偶传说有所关联? 也许是受到猴老二感染,听到尤兵问话,熊老大长长地“唉”了一声,“尤恩公,狐老五和羊老六变成人偶后失去了心智,被人带走了。希望尤恩公能够施以援手,再次救助他兄弟二人。” 原来,“禽兽九人组”剩余的七个兄弟在仙缘旅店苏醒后,由于记忆缺失,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赴公孙虫的约定。于是,熊老大等人打马扬鞭向洗兵城外城而去。 就在几人接近洗兵城城门之际,鹰老九眼尖,远远看到前面有一则破旧的缉拿公告。在风吹日晒下,公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不过上面的画像倒是能够辨别出来。鹰老九一眼就认了出来,公告缉拿的为首之人正是自己的结义大哥熊老大,之后依次是猴老二、蛇老三、龟老四…… 当下鹰老九大骇,赶忙叫住兄弟众人。听到鹰老九的述说,其他面面相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犯了何种重罪,竟然被官府通缉缉拿。“禽兽九人组”中猴老二最为聪明,认为赴约之事尽管可以挣来大把银两,不过生命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事情。于是,他建议众人暂时不要进入洗兵城,自己则乔装打扮一翻后将那则告示悄悄撕了下来。 “那张告示尽管破烂,字迹尽管模糊不清,但经过我们仔细查看,加之上下文综合推断,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熊老大说到这里,苦笑着摇摇头,“告示说:去年十月初十,我们‘禽兽九人组’逆天而行,扰乱仙缘圣典,导致上天福泽未全面降临人间。为以儆效尤,人偶山庄和陆战兵团商议,决定缉拿我们兄弟九人。凡是提供有用信息者,赏黄金叶一千枚;凡抓获我们兄弟之一者,赏黄金叶一万枚。” “官府出如此重赏,熊老大你们身价不菲啊!” 一万枚黄金叶是什么概念?一万枚黄金叶能够买下一趟街的民房,外带豪华装修! 熊老大被尤兵的感叹弄得哭笑不得,“尤恩公,奖赏的确很诱人,诱人到连我们都动心想要捉拿自己归案了。可是,猴老二的一翻话让我们感觉这件事很是诡异。” 看明白那则公告后,猴老二说出了自己的三个疑问。第一,公告上说,“禽兽九人组”大闹仙缘圣典,而在几个人的记忆中从未观看过仙缘圣典,更何从谈起去圣典现场捣乱?第二,公告上面登载的日期与几个人印象中的日期有矛盾。换句话说,公告上面记载的日期比几个人印象中的日期晚了近一年时间。这是笔误吗?作为官府出具的文告,笔误的几率小之又小。第三,为何出如此重的奖赏捉拿“禽兽九人组”?是几个人犯下了滔天大罪?还是另有缘由? 猴老三说出的这三个问题如同三记闷棍,打在每个人的脑袋上。让他们有些惊醒,感觉到了疼痛。 怎么办?猴老二出了个主意——赶往人偶山庄打探个明白。 对于猴老二的建议,众人明显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态度。以熊老大为首的一些人认为猴老二的建议可行,只有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才能有的放矢,解决当前被动困局。 而以龟老四为首的一些人则认为,人偶山庄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如果进去只能是自投罗网,没等洗掉冤屈,便已经成为了笼中之鸟。 说到这里,猴老二无奈地摇摇头,“这件事关系到每个人的性命,我们不得不审慎而行。鉴于两方都不能说服对方,我只好将意见进行了中和——去人偶山庄,但绝不冒然进入人偶山庄,而是从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虏获人偶山庄之人,再盘问个仔细。” 这种方法可行吗?“禽兽九人组”的每个人心中都没有底数,但这是能够想到的唯一积极稳妥的办法。于是乎,熊老大等人在僻静之处悄悄装扮了一翻,然后迂回到小路,翻山越岭来到了进出人偶山庄的一个必经之地。 猴老二的想法是好的,但现实距离想法总会有一定的距离。七个人在一片小树林中蹲守了一天一宿,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看到一个人从人偶山庄方向快步走来。 “那个人又高又瘦,活像一个成精的麻杆。我们兄弟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西门无霸的二徒弟公孙虫。” 猴老二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尤恩公,那个公孙虫尽管修为高深,但在我们哥七个合力之下,他未必能够讨得便宜。思量再三,我们决定群起而攻之。” 就在公孙虫进入埋伏圈、熊老大等人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隐藏在一棵大树上的鹰老九忽然发现公孙虫的后面尾随着一个人。不仅如此,在那个尾随者身后不远处,还尾随着一群人。 这是什么意思? 鹰老九当下将情况用手语通知了熊老大。熊老大与猴老二一翻商议,决定暂停动手。 “猴老二,跟踪公孙虫的是些什么人?”尤兵心中一动,随即问道。 “公孙虫身后之人是西门无霸的儿子西门恨水。而西门恨水身后那群人则是西门无霸的贴身迷彩护院。” “这件事是什么时间发生的?” “昨天上午。” 尤兵眼睛一亮。昨天上午,自己本来应该与西门恨水一同跟踪公孙虫,由于西门若兰的意外出现阻挠了预定计划,才使既定的安排中断。 尤兵想到这里,问道:“在那片树林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尤兵问话,猴老二看了看旁边的熊老大以及面现惊骇之色的众人,“在那片树林中,我们听到的、看到的应该是这辈子再也不愿经历的事情。因为,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眼睛如星辰般明亮、行为却诡异得如同恶魔般的白衣女子。” 难道是白弱水的分裂体?尤兵心中一动。 j55 人偶之迷(中)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五节 人偶之迷(中) 活捉一个人偶山庄之人,问清楚去年仙缘圣典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熊老大等人来到树林进行埋伏的初衷。然而,在看到公孙虫以及身后跟踪而至的西门恨水、迷彩护院后,众人的想法改变了。 改变的原因很简单,熊老大哥七个联起手来对付一个公孙虫尚且吃力,再加上后面的西门恨水以及十数个中阶修为的迷彩护院,这几乎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 为此,熊老大与猴老二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决定隐忍下来,待公孙虫、西门恨水众人经过后,等待下一个自投罗网的目标。 谁知,就在公孙虫他们鱼贯进入树林之后,躲在树冠内的鹰老九惊异地发现,在树林深处的一个高大树冠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 开始的时候,鹰老九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前方看去。没错,那就是一个白衣人。只见那个白衣人身材娇小,双手背后,身子轻飘飘地站在一根拇指粗细的枝条之上。 那个人是怎么出现的?她为什么站在树枝上? 鹰老九大奇,于是极目向白衣人看去。 只见那个白衣人向着公孙虫和西门恨水的方向看了一眼,蓦然间,千百道藤蔓自她的脚下“钻”出,如蟒蛇猎物般向公孙虫和西门恨水蔓延而去。 她是个女仙人,还是个女妖? 鹰老九尽管见多识广,但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之事。惊骇之下,他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汗水不知不觉间浸透了衣衫。 “尤恩公,在树上不比树下,需要上肢和下肢相互配合。我躲在树冠内,本来就闷热异常,再加之被白衣人骇吓,手脚一滑,险些从树冠中掉落下去。”鹰老九的声音很响亮、很尖锐,听起来让人有种震耳的感觉。 听到鹰老九说到这个细节,猴老二不由苦笑出声,“我们的厄运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便开始的。” 在重力作用下,鹰老九的身体向下滑了近半米。还好,树干上枝杈侧生,鹰老九手忙脚乱地抓住了两根枝杈。这本是一场虚惊,然而原来数百米之外的白衣人却警觉了。她猛地扭头,向鹰老九方向看去。 那一瞬间,鹰老九犹如被一道寒芒略过,通身的热汗顿时变得冰冷异常,身子紧紧贴在树干之上一动不敢再动。 她有没有发现我? 透过枝杈的缝隙,见白衣人仅仅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便驾驭着数以千万计的藤蔓围攻向西门恨水,鹰老九不由长出了口浊气。 白衣人袭击西门恨水? 听到猴老二等人七嘴八舌地讲述,尤兵心下好奇。既然白衣人袭击西门恨水,说明两者之间是对立关系。那么,在西门无霸的书房内,西门父子为何让自己将白衣人的陶瓷瓶转交给白弱水? 其间一定有隐情! 想到这里,尤兵对这一转变愈发好奇,“白衣人修为非凡,西门恨水受西门无霸真传,两者对战胜负如何?” “西门恨水确实骁勇,特别是他运用的能量人偶在千万道藤蔓围攻下,有如虎入狼群,将方圆数十丈内的藤蔓包括树木都化成了灰烬。不过……”作为目睹全过程的鹰老九摇了摇头,“与勇猛的西门恨水相比,那个白衣人的手段更具有以柔克刚的效果。” “具体说一说。” “是。西门恨水在看到白衣人容貌的那一刻,似乎很是震惊,他愣了足有一炷香时间。” 鹰老九说得没错。当时,西门恨水惊诧的程度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自己的表姑姑怎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要袭击自己?还有就是那个公孙虫,他与表姑姑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关系? 种种疑惑让西门恨水吃惊非小。他怔怔地看向白衣人,直到白衣人星辰般明亮的目光“吸附”在他的脸上。 吸附?对,就是吸附! 蓦然间,西门恨水感觉白衣人的目光变得无形而有质,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脸上。不仅如此,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凭空出现在印堂部位。 啊!随着西门恨水一声惨叫,他驾驭的那个能量人偶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瘫软在灰烬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鹰老九述说得过于简单,尤兵很难想象当时发生的境况,不由侧头看向猴老二。 猴老二倒也机灵,上前一步说道:“当时,我看到鹰老九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树林深处,知道不远处一定发生了某些令人诧异的事情。出于好奇,我也攀爬上去,目睹了这一过程。” 猴老二说到这里,右手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向尤兵晃了晃,“除了白衣人和公孙虫,其他人等包括西门恨水和迷彩护院都变成了双胞胎。” 双胞胎?猴老二的话让尤兵更是一头雾水。 原来,在白衣人的目光锁定西门恨水后,西门恨水后面跟踪而至的迷彩护院发现了异常。他们顾不上隐蔽,蜂拥着冲上前来,想要保护西门恨水。 西门恨水是何等修为,以他深厚的功力在白衣人面前尚未走上一招半式,十数个迷彩护院冲上来更是以卵击石。仅仅片刻工夫,那些迷彩护院连同被西门恨水都被蟒蛇般蜷曲扭动的藤蔓包裹起来,变成了一个个绿油油、奇形怪状的“大粽子”。 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进来。既然你们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只能让你们来得走不得!白衣人说着,右手慢慢抬了起来。 见白衣人已起杀意,站在旁边始终一言未发的公孙虫忽然说道:老夫人,能否饶恕他们一命?毕竟,那些护院仅仅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西门恨水是我的师弟,更是你的表侄。 白衣人看了公孙虫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公孙虫,他们与你不同,你不能死,而他们知道了你我之间的秘密,必须死! 听到白衣人的话,公孙虫笑了:老夫人,没想到你我之间的秘密能够抵得上十数条人命。也罢,有句俗话讲得好,人死如灯灭。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就不能再称之为秘密?那些人是不是也就不用在因秘密而陪葬? 白衣人的身子明显一怔:公孙虫,你是什么意思? 公孙虫脸上露出一丝悲意:老夫人,如果你执意杀生,咱俩的交易就一拍两散! 面对公孙虫决绝的态度,白衣人最终没有对西门恨水等人痛下杀手。 “白衣人与公孙虫有什么交易?”尤兵听到这里,插言问道。 “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见到白衣人修为如此高深,在顷刻间便解决了西门恨水和众多迷彩护院,吓得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那个煞星尽早离去,我们也好早日得到解脱离开那里。没想到,白衣人虽然听了公孙虫劝告没有痛下杀手,但并没有饶过西门恨水等人。” 只见白衣人眼神一凝,目光变成了一把锋芒四射的刀片。随着“刀片”挥动,阳光下白衣人的影子竟然被切割成了细小的碎块。 这仅仅是个开始。几个呼吸之后,“刀片”似乎完成了使命,停止挥动后在空气中慢慢消失了。而那些被切割成碎块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快速地进化出了躯干和四肢,整齐划一地向前爬动着。猴老二看得清楚,那些具有行动能力的影子碎块的目标居然是那些被白衣人用藤蔓包裹起来的“大粽子”。 影子碎块虽然有形却没有质。它们爬近“大粽子”后,没有丝毫犹豫,顺着藤蔓的缝隙钻了进去。顷刻间,“大粽子”内发出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浓成了一贴膏药,惨叫声紧紧贴在熊老大等人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之后怎样了?” 听到尤兵问话,猴老二从回忆中叫醒来,他打了个冷颤,昨日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惨叫声消失后,包裹众人的‘大粽子’慢慢松开了。西门恨水、迷彩护院等人陆续从‘粽子’中钻了出来。” 让熊老大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从“大粽子”中钻出来的人都是眼睛空洞无神,四肢动作僵直。再仔细看去,他们的手腕、脚腕以及膝关节和肘关节等部位各系着一条细细的藤蔓。每人八道细藤蔓,而细藤蔓的另一头则牢牢抓在白衣人的手中。让熊老大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从“大粽子”中钻出来的人都是眼睛空洞无神,四肢动作僵直。再仔细看去,他们的手腕、脚腕以及膝关节和肘关节等部位各系着一条细细的藤蔓。每人八道细藤蔓,而细藤蔓的另一头则牢牢抓在白衣人的手中。 “是人偶?” “对,就是人偶!与洗兵城马戏团表演的人偶节目一般无二!”猴老二回应道。“人偶从藤蔓中钻出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白衣人的身后,而那些裹卷成‘大粽子’的藤蔓则迅速向白衣人回缩着。时间不长,我们发现藤蔓回缩的地面上依然躺着十数个已无气息的迷彩护院。那些迷彩护院与白衣人操控的人偶长得一模一样!” 到此,尤兵终于明白了猴老二口中“双胞胎”的含义…… j56 人偶之迷(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六节 人偶之迷(下) 明亮的眼神变成了一把利刃,割开影子;影子碎块具有自主意识,钻进藤蔓包裹的“大粽子”中;在影子碎块作用下,被束缚之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听着猴老二等人的讲述,尤兵的嘴巴不知不觉间张得老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猴老二,“这件事与狐老五和羊老六被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就在我们以为树林深处的战斗已经结束时,羊老六不知犯了哪门子疯,猛地站起身,向白衣人跑了过去。他边跑,口中边嚷嚷着一句话……” “什么话?” “白衣主人,快来救我!” “猴老二,难道羊老六与白衣人是一伙的?” 猴老二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们‘禽兽九人组’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我以及熊老大等人从未发觉羊老六有什么异样,更别提他与白衣人有所牵连了。” “对,我同意二哥的观点。” 这时,龟老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当时,我和狐老五、羊老六潜伏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羊老六的言谈举止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就在白衣人用目光之刃割裂影子时,羊老六说脑袋疼,头疼欲裂。大敌当前,我们不敢动,更不敢发出声音,只好让羊老六强自忍耐。谁知……”龟老四说到这里,眼中现出一片迷茫的神色。 见龟老四说话慢慢悠悠,性急的猴老二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接言道:“谁知,羊老六不知何种原因突然陷入了一种幻境状态,并且开始自言自语。他说他正处在地下的一条通道中,前面有许多人偶,那些人偶一个个手拿武器与一条巨大无比的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大家伙搏斗。那个怪物异常凶猛,口中喷射出来的是炙热无比的岩浆,仅仅是一口气便将人偶从通道中吹了出去。” 有这等事?尤兵心中一动,随即问道:“你认为羊老六话中的真实性有多大?” “羊老六刚刚发作时,我们仅仅认为他是受到白衣人诡异术数刺激而产生的幻觉。不过,随后发生的两件事让我们认为羊老六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什么意思?” “在羊老六冲出掩体后,狐老五也跑了出去。当时,我们以为狐老五去阻止羊老六,没想到,他口中同样也喊叫着‘白衣主人,快来救我’!” “还有一个细节。” 龟老四似乎被猴老二的话点醒,“在狐老五和羊老六冲出去的时候,由于我距离他们最近,对他们的观察也最清楚。我发现,他们的四肢上也拴缚了极细的藤蔓。随着细藤蔓收紧或松弛,二人向白衣人方向跑去。” “没错。”猴老二补充说道:“当时我们距离远些,尽管没有看到那些细藤蔓,但狐老五和羊老六奔跑的样子也像极了提线人偶。” 诡异,真他妈的诡异! 一时间,尤兵感觉这件事情过于错综复杂,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向。沉默了一会儿,尤兵问道:“如今你们居住在这里,目的何在?” 尤兵问得没错。在昨天经历如此诡异的事件后,人们通常会有两种选择——要么选择逃命,远远躲开这是非之地;要么选择营救,将狐老五和羊老六二人从白衣人手中解救出来。当然,按照双方实力来说,解救狐老五和羊老六简直是飞蛾扑火,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熊老大闻言苦笑了一声,“尤恩公,我们来到这里实出无奈。” 原来,狐老五和羊老六自掩体冲出后,白衣人似乎并未感到意外。她仅仅是右手一挥,便将二人归入了其他人偶队伍之中。之后,白衣人又深深看了一眼鹰老九等人所在的方向,然后在众人偶簇拥下离开了那片树林。 终于走了!见白衣人消失在树林深处,熊老大等人才心有余悸地从掩体后走了出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是置狐老五和羊老六于不顾各自躲藏起来,还是破釜沉舟探查个究竟? 就在众人纠结的时候,鹰老九忽然发觉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不对劲。 “我清楚记得,除了白衣人、公孙虫和西门恨水外,跟踪而至的迷彩护院有十五个。而白衣人带领躯体分裂的人偶护院走后,留下的迷彩护院肉身尸体仅仅有十四具。也就是说,还有一个迷彩护院不知所踪。” 尤兵微微一愣,刚想询问具体情况,猴老二接着说道:“对于尸体数量短缺,当时我们并没有多想,心思全都放在了狐老五和羊老六身上,想他们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犯疯之事。谁知想着想着,羊老六口中神叨叨的景象居然在我们几个人的脑海中也闪现了出来。那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物,那阵席卷一切的狂风,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切都太真实了。” “尤恩公,还有一个细节。”熊老大忽然想起什么,打断了猴老二的话,“在产生那些幻象的同时,我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结界重地,凡人止步!” 凡人止步,难道对方是仙人不成? 不觉间,尤兵想到了地面千丈以下的青铜寝殿,以及千年前居住在青铜寝殿中的公主吴桐。莫非,“禽兽九人组”脑海中产生的幻象与当年公主吴桐施法镇压异种有关? 想及此,尤兵不禁暗自摇了摇头。世人诡异之事千千万,怎会如此巧合? 见尤兵脸上阴晴不定,熊老大并未多想,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忧心忡忡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眼中出现幻象、耳中出现幻听仅仅是个开始。从那一刻起,我们哥几个便如同被某股力量牵引般,行动坐卧时常会受到限制。” “什么意思?” “比如,我们打算离开那片树林。思想意识是有,但无法支配自己的躯体。只有挖坑将那些尸体埋入地下后,那种束缚感才会消失;再比如,我们想要逃离人偶山庄,远离洗兵城,可是双腿却不受控制地来到了这里。” “难道你们也变成了提线人偶?” “尤恩公,确切地说,我们变成了一具具有独立意识的人偶。” 老天,怎么会这样! 猴老二的讲述让尤兵大跌眼镜。他围着熊老大众人转了一圈,上看下看怎么也没有看出这五个人与常人有什么区别。 “尤恩公,不用看了。昨天下午,我们彼此之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了个仔细,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仿佛有几股无形之力牵引着我们的四肢,让我们无法自如行动。” 熊老大的话让尤兵眼前一亮。什么叫无形之力?就是说,这股力量的牵引形态是有质而无形。 想罢,尤兵心念急转,一缕神识从印堂处悄然漫出。 那是……在神识感应下,尤兵看到了一幅诡异的场景。只见熊老大、猴老二、龟老四等几个人的手腕、脚踝、膝盖以及肘关节部位均隐现出一条暗黑色的细长藤蔓。 仔细看去,那些暗黑色的细条藤蔓居然有鼻子、有眼睛,有四肢。它们似乎接受到某种指令,当有人的动作偏离既定方向时,便会奋力牵拉那个人的四肢,强制其改变动作轨迹。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奇之下,一把神识小刀凭空出现,在心念操控下急挥而下。 噗嗤! 那一声砍剁发出的声响极轻,轻微到只有鹰老九似乎有所感应。他下意识地向尤兵方向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过,这次龟老四的反应却极快。他的右腿明显一松,紧接着惊叫出声,“老大,我腿上的束缚感消失了。” 龟老四的感觉没错。就在神识小刀落下那一刻,被砍中的暗黑色藤状小人兀自喷射出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之后消失不见了。 怎么这眼熟? 尤兵双眼一眯。对了,自己在突袭影子如花时,也遇到过如此场景。 心念之下,尤兵并没有解释,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众位,被当做人偶的束缚感是否有强弱之分?比如说,在阳光下与在阴暗处的束缚力量的大小有没有区别?” “尤恩公,你说得没错。我们进入房间后,便会感觉束缚感会自动消失。”熊老大说道。 “尤恩公,使我们变成人偶状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猴老二问道。 “是影子。” “怎么会是影子?”“影子是如何束缚得我们?”“……” 面对众人追问,尤兵并未回答,他心念再转,自印堂处连续漫出数十把神识小刀。那些小刀寒光闪闪,在念力驱动下发出轻微的破风之声,激射向束缚众人四肢的藤状影子。 然而,尤兵第一次运用神识小刀已经引起藤状影子的警觉。这一次袭击,尤兵用足了念力,数十把神识小刀仅仅一次性斩杀十余道藤状影子,其余影子则如同附骨之蛆般钻进了熊老大等人的肢体之中。 该死,这些藤状影子居然有自我保护意识! 全力一击之下居然有漏网之鱼。那么,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尤兵有些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 j57 乱作一团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七节 乱作一团 尤兵施用神识小刀,第一次试探性地斩杀了一道藤状影子,第二次出手则一举斩杀了十四道滕状影子。这个成绩不可谓不骄人。 然而,按照每人附着八道藤状影子来计算,五个人应该有四十道藤状影子。也就是说,尤兵斩杀数量仅仅占总量的三分之一多一些。 漏网的藤状影子怎么办?它们如同附骨之蛆,全都钻进了人的躯体之内。很显然,这是一个极大的安全隐患,如同一个个被埋藏在地下的*,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尤兵沉思片刻,并未想出良策,只好让熊老大等人自我检查,查看藤状影子的附着情况。 半柱香后,结果陆续出来。其中,龟老四全身八道藤状影子悉数被歼灭,成为五个人中唯一一个身体不受操控之人。此外,熊老大的两条胳膊、猴老二的右腿,以及鹰老九的右臂肘关节部位的藤状影子也都被消灭。最惨的当属兔老七,四肢八个关节依然受控于藤状影子。 “尤恩公,我感觉四肢酸痛厉害,似乎有东西在体内蠕动。”自查出结果,兔老七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忽然惊叫出声。 “兔老七你先忍住,待尤恩公想办法。”熊老大说道。 “老大,我忍不住了。疼!”兔老七惨叫一声,毫无征兆地翻身栽倒在地。 “尤恩公,他……” “先把兔老七带入房间。记住,不要让光线照射到他。快!”尤兵忽然想到在公孙虫家中,受制于影子如花的冰峰十三曾用过此种方法,机灵一动吩咐道。 “是。” 熊老大和猴老二一左一右站在兔老七两边,一把抓住兔老七的胳膊,向正房方向拖去。 兔老七身材不高,体型偏瘦,据目测只有一百二三十斤。在熊老大和猴老二两人合力之下,兔老七居然像长在地上一般,没有拖动半分。 “兄弟们,搭把手。”熊老大一声吆喝,正欲进屋的龟老四和鹰老九也赶忙走了过来。 “一二三,使劲!”“一二三,使劲!”“一二三,使劲!”“……” 在猴老二指挥下,四兄弟勉强将兔老七抬起,吃力地向正房挪动着。 怎么回事?是兔老七身体过重,还是熊老大等人手无缚鸡之力?很显然,绝不会是这两种原因。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听到兔老七的哀嚎,尤兵皱着眉头并未走上前,而是站在熊老大等人的身后,透过几个人的身体缝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兔老七。 兔老七的脑袋没有异常,兔老七的上半身没有异常,兔老七的下半身也没有异常。兔老七的…… 当尤兵的目光落到兔老七的腰部时,感觉那个部位有些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在熊老大四人的合力拖拽下,兔老七的腰部应该与上半身和两条腿呈三点一线。可尤兵发现,兔老七的腰部似乎坠了什么东西,很明显地向地面方向塌去。 “大家别动!” 尤兵断喝了一声,然后慢慢蹲下身子,探头向兔老七腰部下方看去。 听到尤兵高喊,熊老大等人被吓了一跳,手中沉重的兔老七险些被他们抛在地上。 “尤恩公,发什么了什么事?老七的体重古怪得很,我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猴老二说话间,额头青筋暴突,鬓角的汗水滴滴答答砸在地面上。 “很快就好。你们再坚持一下。” 说实话,尤兵并不知道兔老七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目光所及之处,仅仅是熊老大等人几条有些颤抖的腿——兔老七腰部以下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神经过于敏感不成? 出于不甘心,尤兵伸手在兔老七身下来回晃了几下。没有,他的身下什么也没有。 就在尤兵失望之际,一丝寒意自指尖传导过来。那丝寒意属于彻骨的寒,让人有种三伏天遭遇寒冰的感觉。 尤兵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已当正午,辣辣的太阳火照在肌肤之上犹如刀割。 如此炎热的天气怎么会有寒意?一定有问题! 尤兵再次将手伸了过去。没错,就是寒意。而且在尤兵手掌晃动间,隐隐遭遇到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的阻隔。 “尤恩公,我们可以走了吗?”猴老二的声音再次响起。 走?往哪里走? 尤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裂了裂嘴,说道:“大家将兔老七放下。” “是。” 也许是看到了尤兵欲言又止的神态,熊老大等人二话没说,痛痛快快地将兔老七放在了地上。 “尤恩公,我到底是怎么了?”疼痛并没有影响兔老七的神智,忍不住问道。 “你哪里疼?” “开始的时候是四肢,感觉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如今是后腰,感觉有东西往外钻!” 这就对了! 看躺在地上的兔老七一副痛苦难当的样子,尤兵右手一翻,一把匕首从空间戒指中掉落出来。 “尤恩公,你想做什么?”旁边一头雾水的熊老大问道。 “当然是给兔老七做手术。” “尤恩公,你如此年纪轻轻,竟然还会医术?” 面对熊老大的惊叹,尤兵并未回话。他暗道,熊老大啊熊老大,如果你知道兔老七身下是什么东西,你在医术方面也会无师自通的! 尤兵想罢,左手抓住兔老七的衣服猛地向旁边一拉,趁着兔老七的身体离地的瞬间,右手紧握的匕首寒光一闪,便刺入了兔老七的身子下面。 “啊!” 兔老七哪里知道尤兵想要做什么,痛苦难当之余见一道寒光向自己扎来,出于自保本能,他惊呼一声,身体奋力向旁边滚去。 然而,兔老七的身下之物有如一个弹簧,他的身体仅仅滚出半个圆,便又被拉回了平躺状态。 “那是什么鬼东西?” 在熊老大几人中,鹰老九的眼力最为锐利。他双眼一眯,只见一股液体随着尤兵匕首刺入喷溅了出来。那股液体浓稠如墨,极易挥发,仅仅是眨眼间工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是影子。就是束缚你们,使你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影子。只不过,这个影子是八道藤状影子的集合体!” 尤兵话音未落,兔老七痛苦不堪的脸上显出惊骇之色,“尤恩公,那东西似乎受到惊吓,加快了钻出的速度!” 兔老七说得没错。一条灰黑色影子就在人们目瞪口呆间,如同一条泥鳅,从兔老七的身子下面滑了出来。 只见那道影子有头、有身体、有四肢,只不过脑袋上有一个二指宽的光点。如果仔细看去,光点处隐隐有浓稠如墨的粘液流出。 不用说,那一定是尤兵匕首刺伤所致。 “原来,束缚我们的是这个家伙!” 熊老大一声大吼,冲上前去,冲着地面上的影子就是一拳。 熊老大本就力大拳沉,再加上心头无名之火,一拳下去更是虎虎生风。随着“嘭”地一声,地面上的石板被打成了几半,而那道影子似乎承受不住重击,居然两头翘了起来。 “你这鬼家伙,以为不反抗老子就能饶了你吗?” 熊老大说着,还想继续打击。没想到,他第二拳尚未打出,忽觉右脚一阵吃紧,不由自主地向旁边踹了过去。 “啊!” 旁边的龟老四惨叫一声,被熊老大一脚踢起。他在空中倒翻了一百八十度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熊老大,你……”猴老二见势不妙,惊呼出声。 “猴老二,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未想过要打龟老四,只不过……” 熊老大话音未落,猴老二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猴老二,你敢打我!”熊老大怒吼一声,向猴老二冲了过去。 “熊老大,冤枉,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猴老二刚想躲闪,身后的鹰老九一刀劈砍过来。 前后夹击,要完蛋! 猴老二大惊。眼见一拳一刀先后向自己袭来,他双腿微屈猛地向上一纵。也亏得猴老二身子灵便,情急之下跃起一丈有余,熊老大的拳头和鹰老九的钢刀擦着他脚底掠了过去。 嘭! 熊老大的拳头重重打在鹰老九钢刀的刀背上,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自向后退出五六步。 一时间,呐喊声、打斗声此起彼伏,院内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尤兵双眼一眯,但见兔老七腰部下方钻出来的人影在阳光照耀下不断地变换着形态。它每每变换一次,“禽兽九人组”剩余的那五个人中,必有一个人向另外一人发动攻击。 呜! 一阵急促的破风声自脑后传来,尤兵身子微微一动,一把钢刀擦着他的衣襟劈了过去。 “尤恩公,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不怪你!”尤兵淡淡地回了一句。心念急转之下,五道神识以断念之法自印堂处激射而出,一头分别盘卷向正在相互激战的熊老大、猴老二、兔老七和鹰老九,而另一头则挂在了旁边的凉亭上。 “尤恩公,为什么将我们吊挂起来?” “天气太热,让你们在凉亭下好好乘凉,免得天热中暑!”尤兵说完,身子慢慢转向了那道古怪的影子…… j58 兵行险招(上)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八节 兵行险招(上) 在一座满是新鲜泥土的院子里,在炙热阳光照耀下的一条青石板小路上,一道暗黑色的人影似乎得到了复活的命令,在地上慢慢行走着。 不,确切地说,它是在蠕动。双腿双脚向后用力,双臂双手向前攀动,暗黑色的身体则借助四肢的力量,缓慢而有节奏地向尤兵方向爬行着。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尤兵将匕首收回空间戒指,又一次取出了龙渊宝剑。尤兵记得,正是这把龙渊宝剑将影子如花刺成了重伤,使得她一招未还便败下阵来、逃之夭夭了。 当时,自己刺中影子如花的是那个部位? 尤兵双眼一眯,看向前方爬来的暗黑人影。暗黑人影脑袋上有一个二指宽的缝隙,缝隙中有黑色粘稠液体渗出。很显然,那是自己用匕首刺伤的。伤口很深很大,但它似乎浑然不觉,依然用阴冷的目光锁定着自己。 唧!唧!唧!唧…… 尤兵的问话得到了暗黑人影的回应。然而,回应仅仅是利用单音节发出的古怪的“唧唧”声。 见问不出结果,尤兵双手握住龙渊宝剑的剑柄,将宝剑高高举过头顶,“暗黑人影,你本不属于这个世间,我要送你回老家!” 尤兵说到这里,一道神识注入剑体。霎时间,龙渊宝剑光华四射,整个院子为之一亮。 唧! 也许是感知到龙渊宝剑的厉害,暗黑人影下意识地向后退却了一步。 “小千剑法!” 尤兵没给暗黑人影准备的机会,心念急转,半空中陡然出现了百十余道剑芒虚影。那些剑影五彩斑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去。 噗嗤!噗嗤!噗嗤…… 瞬间的工夫,暗黑人影便成了千疮百孔。 唧!唧! 小千剑法的强大威力出乎暗黑影子预料,它身体微微一震,仰头一声嘶吼。与此同时,它的右手猛地往上一扬,一块半米长宽的青条石板被它掷到了半空中。 暗黑人影想要干什么? 就在尤兵迟愣间,那块巨大的青条石板从暗黑人影身体上掠过。仅仅是瞬息间的工夫,暗黑人影身上那千百道伤口居然消失了。 暗黑人影具有自我愈合能力? 不对!尤兵摇了摇头。当他目光转动,看向那块已经掉落于地、被摔成八瓣的青条石板时,隐隐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暗黑人影从本质上说是一道影子,与常人看到的影子相比,只不过是多一些自主意识罢了。而那块宽大的青条石板从上空掠过它的身体,阳光撒在青条石板上。也就是说,青条石板产生的影子掠过了暗黑人影。 对,一定是青条石板产生的影子快速愈合了暗黑人影的伤口! 尤兵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凉亭下有影子,假山旁有影子,正房内有影子……见到这些影子,尤兵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词——软肋! 暂不管尤兵怎么想,暗黑人影不干了。待伤口迅速愈合后,口中又是一声嘶吼。只见它不再向前蠕动,而是双手双脚撑扶于地面上,身子呈现出一个蓄势待发的弓箭形状。 暗黑人影要发动进攻了! 尤兵赶忙将龙渊宝剑收回到胸前,蓦然间,一道十多丈长的巨大剑芒自剑尖处涌现出来,直指向暗黑人影。 唧!唧! 暗黑人影并没有被巨大剑芒所震慑。它猛地腾空而起,直直跃向尤兵面门。 “来得好!” 尤兵大吼一声,巨大剑芒迎着暗黑人影的来势劈了过去。 巨大剑芒是何等的威力。在一号监狱时,尤兵曾巧借牢房的一级警戒装置,以巨大剑芒之力在厚厚的兵族寒铁上劈开一道半尺宽的裂缝。相对于那厚厚的兵族寒铁,尤兵有信心将暗黑人影一劈两断。 只听“咔嚓”一声锐响,巨大剑芒在空中划过,尤兵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宽一尺、长十米、深达数丈的沟槽。 暗黑人影呢? 就在巨大剑芒劈砍到暗黑人影的瞬间,尤兵看到暗黑人影*了。对,是“*”而不是被劈砍成两半。在尤兵注视下,人形的暗黑人影一化成二、二化成四、四化成八……八条藤状的黑影以“四散奔逃”的方式急射开来,远远地躲开了巨大剑芒。 不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尤兵没敢多想,转念之间,一道神识网自印堂处喷射出来,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神识网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撞击声。紧接着,便有东西向神识网的网眼处钻去。 尤兵侧目一看,果然是暗黑人影。不过,此时的暗黑人影已经分解成为了藤状影子的状体,如同一条条虫子,正在奋力向神识网内的尤兵钻去。 它这是打算附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成为宿主式的人偶啊! 尤兵心中一惊,暗喝了一声,“反裹!” 神识网在念力驱动下,脱离了尤兵的身体,反向将暗黑人影产生的藤状影子悉数包裹了起来。 好险!好险! 想到熊老大等人身不由己自相残杀的场景,尤兵不禁长出了一口浊气。他没敢耽搁,从印堂处又一连激射出三道神识网,将将第一道神识网紧紧包裹起来。 唧、唧、唧!唧、唧、唧…… 暗黑人影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在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神识网的束缚。 神识网韧性十足,再加之尤兵先后包裹了四层。暗黑人影在里面挣扎了半天,也仅仅是将神识网扭曲成不同的形态,并未损坏神识网丝毫。 尤兵观察了片刻,心下安稳了一些。他转过身去,看向凉亭下被悬挂的熊老大等人,“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也许是被刚才的打斗所震惊,尤兵一连问了三遍,被悬挂的猴老二才有些口干舌燥地回答道:“尤恩公,当然是把我们放下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尤兵苦笑了一声,“通过刚才与暗黑人影的打斗,我认为你们已经没有了‘从长计议’的时间。” “尤恩公,你的意思是我们随时可能会失去心智,被暗黑人影所操控?” “对。”尤兵点了点头。 “我有个主意,尤恩公你看行不行?”龟老四从不远处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由于他体内的藤状影子被悉数解决,所以尤兵并未将他悬吊起来。 “说。既然熊老大等人性命堪忧,咱们能不能利用那个暗黑人影做个文章呢?” 尤兵笑了,龟老四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尤兵没有回答,再一次将头转向熊老大等人,“龟老四说得没错。你们的机会只有一个……”尤兵指了指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暗黑人影,“就是它!” “暗黑人影如此凶悍,它能听你的话吗?”猴老二不安地问道。 “它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听话。不过,如果让它自保,暗黑人影也许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没有一点底数。你们只能凭天由命,自求多福。” 啊? 熊老大、猴老二、鹰老九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均现出犹豫之色。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熊老大开口说话了,“由于这件事关系到大家的性命安危,我无法擅做决定。我同意尤恩公的想法,其他兄弟你们自便!” “既然老大同意,我这个二弟自当跟从。”猴老二也点头答应了。 “我是老小,家中父母双亡,自当听众位哥哥的。我也同意。”鹰老九说道。 “兔老七,你呢?” 被悬吊的四个人中,只有兔老七始终一言未发。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了兔老七的脸上。被悬吊的四个人中,只有兔老七始终一言未发。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了兔老七的脸上。 兔老七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说道:“刚才,我全身剧痛无比。待那个暗黑人影钻出身体后,我感觉身体内的束缚感消失了。” 兔老七的话让众人一阵惊喜。尤兵的神识在兔老七的身体上暗暗检测了一翻,兔老七说得没错,神识并未感应出兔老七的身体有任何异样。 也就是说,“禽兽九人组”剩余的五个人中,只有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受到藤状影子的束缚,而龟老四和兔老七则险险躲过了人偶劫难。 见熊老大三人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尤兵没有迟疑,以断念之法打造出了一个长、宽、高均有四五丈大小的神识围笼,将自己与被神识网包裹起来的暗黑人影罩在了里面。 随后,尤兵心念再动,将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用神识束缚在神识围笼的外围,同时让龟老四和兔老七清除了周围的高大物体,以防暗黑人影借助阴影下的暗黑力量。 处理完这些事宜后,尤兵抬头看了看天空刺眼的阳光,“诸位,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希望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合力冲出这个劫难!” “尤恩公放心,我们有心理准备!”熊老大等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院中…… j59 兵行险招(中)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五十九节 兵行险招(中) 尤兵识海,沙塔二层。 经过一天的修炼,吴童子的模样已经从十来岁的黄牙乳儿变成了一个弱冠之年的小伙。这一天来,吴童子的心绪并不平静。仅仅十几个时辰的光景,他已经向识海之外查看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西门若兰家中的后院。白弱水修炼玉女神功散出发出的气息,让吴童子感觉很是熟悉。于是,吴童子引导尤兵进入了西门若兰的密室,他要将这种熟悉感探查个究竟。 第二次睁眼观察外界是在公孙虫的家门外。影子如花一身诡异的功法让吴童子心底波澜大起。他预感到,千年前的异象似乎要呼之欲出。 如今,吴童子第三次睁开了双眼。他没有再飞身出离沙塔,而是目光一凝,金光色的眼神如漫漫长夜中的一道流星,划过茫茫沙海看向了尤兵所在的院落。此时的尤兵已经进入了神识围笼中。 对于尤兵来说,放出暗黑人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以尤兵的势力再加上手中的龙渊宝剑,斩杀一个被虏获的暗黑人影,可以说是分分钟的事情。毕竟,自己已经用龙渊宝剑刺伤过影子如花。与影子如花相比,这个暗黑人影显然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尤兵有信心一剑斩杀掉暗黑人影。 然而,斩杀暗黑人影后,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怎么办?刚刚目睹了几个人毫无自我控制的相互残杀,尤兵知道自己如果不出手,或者不及早出手,他们三人的下场必然很惨。 思来想去,尤兵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了熊老大兄弟三人。毕竟,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有权力选择痛快的生存,痛快的死亡,或者是行尸走肉式的存活。 “记住,在阳光照射下影子无处不在。你要善加利用你自己的影子。” 正当尤兵站稳身形,准备放出暗黑人影时,吴童子的声音在尤兵耳边响起。 “谢童子指点。” 尤兵说完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影子。在正当午时光线的照耀下,尤兵的影子很粗很短,如同一个大木桶般。 “准备好了吗?”尤兵深吸了一口气,向熊老大等人问道。 “准备好了。我们相信尤恩公此次依然能够马到功成!” “借大家吉言!”尤兵目光坚定地看向挣扎不已的暗黑人影。他心念一转,第一道神识网消失在了空气。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神识网。 唧!唧!唧!唧! 随着四道神识网消失,暗黑人影蓦然从半空中跌落于地。没等站稳,它便一眼看到了不远处手持龙渊宝剑的尤兵。或许是心有不甘想要报仇,或许是色厉内荏大造声势,暗黑人影冲着尤兵就一阵嘶吼。 “过来,如果你不怕死就与我近前一战!” 尤兵站在神识围笼的另外一头,用龙渊宝剑点了点跃跃欲试的暗黑人影。 龙渊宝剑锐利无比,在刺眼的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出于本能,暗黑人影双手一护二目,身子滴溜溜向旁边转去,躲过了龙渊宝剑折射过来的光华。 “小家伙,你这就怕了吗?”尤兵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手持龙渊宝剑,慢慢向暗黑影子逼了过去。 尤兵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斩杀暗黑人影,只是想把暗黑人影逼入绝境。只有将它逼入绝境,暗黑人影才能发挥极致,充分利用周围的一切阴影。当然,也包括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体内的藤状影子。只有这样,三个人才有机会摆脱暗影力量的束缚。 一步、两步、三步…… 尤兵缓慢而坚定地向暗黑人影方向走着。他每迈出一步,暗黑人影便嘶吼一声。尤兵仅仅迈出五六步的光景,暗黑人影似乎已经达到了神经紧绷的边缘。它又是一声嘶吼,双脚紧蹬地面,身子向后弓起,眼睛则露出了凶狠的光芒。 它这是进攻的前奏啊! 尤兵向前探出的右脚慢慢缩了回来。蓦然,尤兵心念一动,两道神识一左一右向暗黑人影横扫过去。 嘭!嘭! 两道神识重重地打在了暗黑人影的身上。尤兵只感觉心神一震,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神识向自己席卷而来。 “断念!” 尤兵吓了一跳。他深知阴寒之气的厉害,赶忙将神识断开。刹那间,两道神识便消失了空气中。 好厉害!一招守势竟然变成了攻势。尤兵暗暗赞叹对方修为的高深以及应变的机敏。 尤兵这一出手激怒了暗黑人影。暗黑人影再次发出嘶吼,它双臂支撑在地面上,腰部微微向下一沉,身体如同一根弹簧般弹射了起来。 快,真的是太快了。 尤兵眼前一花,出于本能,手中的龙渊宝剑带着破风之声横扫向暗黑人影。与此同时,两张神识网一上一下向暗黑人影上肢和下体包裹过去。 又是神识网! 暗黑人影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怒火来。它没敢硬碰硬,腾空而起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龙渊宝剑以及神识网从它的身上掠过。而暗黑人影则趴伏在了距离尤兵仅仅五六米远的地面上。 尤兵原以为面对龙渊宝剑和神识网的夹击,暗黑人影会躲闪避让。没想到暗黑人影半步未撤,仅仅是身体再次趴伏地面上。不仅如此,在暗黑人影落到地面上时,尤兵惊奇地发现,随着暗黑人影向旁边一滚,它居然变成了一支锐利无比的暗黑色的箭矢。 嗖! 暗黑箭矢无弓自动,发出一阵急促的破风声,向尤兵前胸射去。 尤兵暗自叫了一声“不好”。 此时龙渊宝剑刚刚挥出尚未回防,而再次形成神识网也需要时间,尤兵只能侧转身子躲其锋芒。 饶是尤兵动作灵敏、反应极快,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幸好,暗黑人影这次突袭有惊无险,擦着尤兵的前胸瞬间掠过,仅仅是在尤兵的衣服上划出一道巴掌大小的口子。 该死,大意险些铸成大错。 尤兵心思急转,一缕念力注入龙渊宝剑。正待他运用“小千剑法”对暗黑人影发动攻击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尤兵精心编织的神识围笼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尤兵回转身看去,只见暗黑人影化作的暗黑箭矢居然深深地插在了神识围笼之上。 它的目的不是进攻,而是打算逃跑!尤兵这才明白了暗黑人影使用必杀技的真正意图。 尤兵迅速观察了一下神识围笼,见围笼并没有大的破损,龙渊宝剑一抖,指向暗黑人影化作的暗黑箭矢,“咱们再来!” 再来?尤兵即使不说这句话,暗黑人影也会再来的。因为此时的暗黑人影忽然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牢笼之中,前后左右以及头顶处均是由神识大网组成的神识围笼,把它以及尤兵圈在了其中。 不是我活就是他死! 暗黑人影以箭矢的方式射入神识网中后,只觉前面是一道软绵绵的壁垒。它越是用劲,越感觉力量无所依。万般无奈之下,它身形再变,笔直的箭矢造型自从“箭杆”处弯折下去,随后如同一坨粘稠的液体般,顺着神识网滑到了地面上。 几个呼吸时间,尤兵和暗黑人影各自对攻了两招。也仅仅是这两招,让双方对彼此的修为有了更深的了解。 怎么办? 暗黑人影的实力尽管弱于影子若兰,但与自己比较起来,仍然伯仲难分。如此情况下,如何才能迫使暗黑人影将熊老大三人体内的藤状影子吸附出来? 尤兵双眼一眯,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太阳,心念急转,暗道了一声“小千剑法”。霎时间,百十余道剑芒虚影又一次出现在尤兵身前。 由于刚刚感受过小千剑法的威力,暗黑人影震惊之下,下意识地寻找起能够利用的影子。 周围的影子很多,但神识围笼内的影子仅仅有一个——那就是尤兵身后的影子。 见暗黑人影将目光扫向自己的身后,尤兵笑了。蓦然间,吴童子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耳边——你要善加利用自己的影子。 嗡!嗡!嗡…… 猛然间,尤兵念力大增。他身前那百十余道剑芒虚影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那声音不高,但低沉有力,百十余到剑芒虚影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声势甚是浩大。 “小家伙,你若是不认输,我可要再次动手了!” 尤兵边说,身体边向暗黑人影方向移动着。与此同时,他身前那百十余道剑芒也如一座剑阵般直逼向暗黑人影。 唧!唧!唧! 俗话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暗黑人影有过一次被扎成筛子的经历,再次见到如此阵势,对敌心理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土崩瓦解了。它“唧”了一声,身子又一次化作一根暗黑色的细长箭矢,未等尤兵发动攻击,它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了尤兵。 等得就是你“狗急跳墙”! 尤兵一咬牙关,身前那百十余道剑芒忽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龙渊宝剑一道巨大剑芒。 “劈!” 尤兵一声高喝,剑芒直直劈向暗黑人影化作的箭矢。然而,就在剑芒即将劈中箭矢的刹那,暗黑人影身形再次变换,一只箭矢变成了两只,从剑芒两侧一左一右分别射向了尤兵身后的影子…… j60 兵行险招(下)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节 兵行险招(下) 见到暗黑人影化作两支暗黑箭矢,急射向自己身后的影子,尤兵暗自欢喜。 在尤兵看来,暗黑人影此次出手的目的无非有两个:其一,吸收自己的影子壮大他自己;其二,通过术数方式,以影子为媒介,重创自己的身体或将自己变成一具人偶。 希望是第一种情况! 尤兵轻哼一声,心念急转。只听“啊、啊、啊”三声惊呼,被束缚在神识围笼外面的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瞬间被挪移进来,横在了暗黑人影面前。与此同时,一道神识网横亘在了暗黑人影与熊老大三人中间。 嘭! 暗黑人影化作的箭矢重重地撞在神识网上。本来平直的网体在暗黑人影的冲击下发生了形变,中间部位呈锥形继续熊老大等人“射”去。 “兄弟们,是好是坏在此一举了。上!” 熊老大见状一声怒吼,大手一挥带领猴老二、鹰老九一同扑向了那两支暗黑箭矢。 如果换做平时,按照熊老大等人的低末修为,别说是迎战暗黑人影,就是发现暗黑人影也绝非易事。然而,今天的境况却大不相同。 一方面,尤兵连续施压,给暗黑人影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暗黑人影在跑无可跑的情况下,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另一方面,尤兵的应变措施显然出乎暗黑人影预料。在暗黑人影以箭矢的方式“射”进神识网的刹那,刚刚被四张神识网包裹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它的眼前。 是后退,还是前冲?就在暗黑人影迟疑之际,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兄弟三人齐齐冲了上来。 “兄弟们,给我打!” 在熊老大指挥下,三个人六个拳头、六个脚隔着神识网不间断地打在了暗黑人影的身上。 砰砰砰、咚咚咚…… 几天来的担惊受怕以及遭受的屈辱一时间化作了疯狂的报复,熊老大兄弟三人发了疯似地围攻着暗黑人影。一时间,安静的大院变成了锣鼓点的节奏。 唧!唧!唧!唧! 有句话叫“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面对雨点般的拳打脚踢,暗黑人影怒了。两只箭矢形态的分身再次合拢成本体,随着一声嘶吼,整个神识围笼内能量汹涌波动起来。 “大家注意,暗黑人影要反击了!” 尤兵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熊老大等人对暗黑人影的围攻。其实尤兵心里很清楚,凭借熊老大他们的拳打脚踢根本无法对暗黑人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那么,为什么要围攻?当然是要激怒暗黑人影,迫使暗黑人影不断吸收影子进行壮大,从而与自己生死角斗。 “尤恩公放心,我们早有心理准备。头掉了碗大个伤疤,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兄弟们,卯足劲儿给我打!” “是,老大!” 尤兵没有再说什么,一缕神识自印堂处悄然漫出,静静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发现,神识围笼内的能量波动尽管繁杂却有规律可循。能够波动的一头是神识网下面的暗黑人影,而能量波动的另一头行进的方向则分别是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的身后。 暗黑人影的目标难道几人身后的影子? 尤兵心中一动,按照断念之法投射出三张神识网,阻隔在了能量延伸的必经之处。 我看你还能耍出什么手段! 随着三张神识网护住熊老大等人的影子,尤兵能够清晰察觉出一股股能量不断冲击着神识网。然而神识网哪是那么容易突破了,几次毫无效果的冲击后,能量便知难而退了。 此时的熊老大等人依然斗志高昂地围攻着暗黑人影。尤兵本想提醒危险就在身边,让他们多加一分小心。但心思一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尽管号称“禽兽九人组”,但与普通百姓无异。论起修为和经验阅历,他们焉能对高深莫测的暗黑人影防范于未然? 没等尤兵将心思收回到现实,忽然,他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紧接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一下抓。 怎么回事? 尤兵赶忙凝聚神识进行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己影子的旁边,多出了一道细长的黑影。那条黑影确切地说更像是一条胳膊在阳光照射下投在地面形成的影子形状。黑影一头延伸到神识网内,而另一头则形成了一只小手状,正紧紧地撕拽着自己在阳光下投射出来的影子。 该死,被暗黑人影愚弄了! 原来,它以能量波动进攻熊老大等人仅仅是一个障眼法,其目标原来是自己! 尤兵暗自叫苦。 只见那条黑影小手紧紧抓住尤兵地上的影子,奋力抓扯着。在它抓扯之下,尤兵的影子逐渐脱离了地面,自影子脖子部位居然有被撕裂的迹象。 头晕、眼花、心痛,再加上一阵阵的窒息感,尤兵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爆炸了。他叫了一声“不好”,赶忙凝聚心神,打算用神识进行阻击。然而,聚拢神识、驾驭神识的前提是心神凝聚。在身体异常难受的情况下,尤兵仅仅是勉强维持住现有的神识状态,再分出精力凝聚其他神识显然已经力所不能及。 怎么办?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一片阴云笼罩在尤兵的心头。如今他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毁掉包括神识网、神识围笼在内的现有神识,将有限的心神凝聚到自保上。如果这样一来,暗黑人影必将逃脱,甚至可能伤及熊老大等人性命。还有一种选择……尤兵看了看手中的龙渊宝剑——只能靠它了! 想罢,尤兵勉强站稳身子,右手一抖,龙渊宝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斜斜地向地面上的黑影小手刺去。 也许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见到龙渊宝剑刺来,暗黑人影出于本能,紧攥尤兵影子的“手”居然松动了一些。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丝气流被尤兵强行吸入体内。 很好!尤兵一咬牙关,一道神识利刃自印堂处迎风劈出。 嘭! 神识利刃不偏不倚地劈在暗黑人影伸出的胳膊上。只听神识网内发出一声惨叫,一股浓浓的粘稠液体自断裂的暗黑人影胳膊处狂涌出来。 “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 尤兵不再等待,一晃手中的龙渊宝剑,大步向暗黑人影走去。 偷袭失败,且胳膊被斩断,这对于暗黑人影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它一声嘶吼过后,张开大嘴猛地一吸。 “啊!”“啊!”“啊!” 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几乎同时尖叫起来,只觉有股强大吸力陡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头发、衣服、体内的血液,乃至身后的影子都被吸离了原有的方位,一寸一寸地被吸向了暗黑人影。 “坚持住!” 尤兵见状,一声大吼。与此同时,三道神识紧紧盘卷在三人的腰间,三道神识网则牢牢地罩住了三个人身后的影子。 “尤恩公,这样行吗?” 猴老二只觉得自己干瘪的双腮被那股强大吸力吸得如同吹起了喇叭,脸色通红似乎有血液自体表处浸出。 “猴老二,坚持住。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待奇迹发生!” 说话的是熊老大。此时的他更惨,由于体大所受的吸力较之其他人更大。为了稳固身形,他只能趴在地面上,一手扣住青条石板的缝隙,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已经站立不稳的鹰老九。他说话间,口中的唾液形成了一道纤细的水柱,不受控制地被吸向了暗黑人影。 咕咚!鹰老九终于抵受不住强大的吸力,一头栽倒在地。 “老九!”“老九!” 熊老大和猴老二惊呼着,刚想把鹰老九拉将回来,尤兵忽然一声大吼,“不用拉鹰老九,我将暗黑人影刺死,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此时的尤兵已经走到了几人跟前。只见他将龙渊宝剑高高举起,作势就要刺将下去。 唧!唧! 见到性命堪忧,暗黑人影真的不干了。熊老大等人面前的吸力陡然增大,与此同时,在吸力拉扯之下,几十道藤状影子自他们的肢体部位激射出来。 那些藤状影子一部分与暗黑人影融为一体,另一部分则以箭矢的状态射向了尤兵。 等得就是你们! 尤兵高举的龙渊宝剑并未落下。他心神一凝,印堂处百十余道神识疯狂涌出,席卷向射来的藤状影子。 仅仅是刹那间的工夫,射来的藤状影子悉数被尤兵打散。而熊老大、猴老二、鹰老九三人也被尤兵甩出了神识围笼。 “你们体内的束缚已经清除,赶快去逃命,这里不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 尤兵说话时并没有回头,他冷冷地看向依然被神识网包裹住的暗黑人影。 由于有了藤状影子的注入,暗黑人影的体型陡然大了许多,挣扎的力量同样增长了不少。 随着“唧”的一声嘶吼,黑人影居然撕裂了神识网,从里面蹿了出来…… j61 一片乌云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一节 一片乌云 对于暗黑人影实力的增强,尤兵是有心理准备的。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 想要驱除钻入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肢体内的藤状影子,就必须充分利用暗黑人影想要战胜自己的心态。如何激发暗黑人影取胜的心态?尤兵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暗黑人影置于神识围笼内,以角斗的办法将暗黑人影逼入绝境,从而迫使暗黑人影不得不通过吸纳藤状影子的办法来壮大实力。 所以,在与暗黑人影角斗之前,尤兵让龟老四和兔老七清除了神识围笼旁边所有能够产生影子的高大物体,同时将熊老大、猴老二和鹰老九用神识锁定在旁边,随时准备着暗黑人影汲取暗黑能量。 当然,这种方法是一把双刃剑。尽管可以解决熊老大等人被影子操控的问题,但吸收暗黑能量之后的暗黑人影怎样处理?这是尤兵最挠头的事情 见暗黑影子撕裂神识网从里面钻了出来,尤兵赶忙收起神识,盘膝打坐于地上。与此同时,他口中暗喝了一声“小千剑阵”! 没错,是“小千剑阵”。小千剑阵与小千剑法均是尤兵在隐形通道中从欧阳方那里所学。剑阵与剑法尽管同出“小千”一脉,但功能与作用上有着本质的区别。小千剑法是一路对敌招式,讲究的是进攻杀敌;而小千剑阵是一路对阵术数,讲究的是防守抵御。 随着“小千剑阵”四个字说出,尤兵手中的龙渊宝剑发出一阵嗡鸣。紧接着,龙渊宝剑兀自升到了半空中。霎时间,整个院子又变得光彩缭绕,甚是夺人双目。 唧!唧!唧!唧…… 也许是感觉出异常之处,暗黑人影从神识网中蹿出来后,仰头看了看悬浮半空的龙渊宝剑,之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变得健硕的身体,它发出一阵高亢尖锐的鸣叫,似乎有些胆怯,又似乎很是不甘心。于是乎,暗黑人影犹豫片刻后将目光狠狠地盯向了尤兵。 “你是谁?你为何为要控制‘禽兽九人组’的行为?你与白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大敌当前,尤兵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他同样看向暗黑人影,沉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暗黑人影能够听懂尤兵的问话,它的目光变得愈加冰冷。片刻后,它吐出了腔调诡异的四个字——“你必须死”! 它果真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它果真能够与人类交流。尤兵从那暗黑人影寒彻心扉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一堵冰墙。那堵冰墙厚而结识,后面似乎隐藏着许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尤兵笑了,“小家伙,能不能让我死,那是你的事情。不过,如果你不如实回答,你便离不开这里。”尤兵说话间,目光向上一转看向悬浮于半空中的龙渊宝剑。霎时间,龙渊宝剑发出的光彩更加耀人。与此同时,龙渊宝剑剑体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密密麻麻地悬浮在半空中。 “布阵!” 尤兵双手一挥,那千百支宝剑犹如听到一道命令,将暗黑人影围拢了起来。那千百个剑尖直直指向暗黑人影的各个要害。 见到危险在即,暗黑人影不干了。它张开大嘴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工夫身体便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 它是在做什么? 尤兵微微一愣,意识到暗黑人影准备攻击,赶忙凝神蓄势。 “刺!” 没等暗黑人影出手,尤兵爆喝一声,千百把宝剑同一时间向暗黑人影迅疾刺去。这是尤兵自出道以来,第一次使用小千剑阵。 他之所以不轻易使用,一方面龙渊宝剑本就是神兵利器,面对寻常对手,尤兵使用小千剑阵有如“杀鸡用牛刀”。另一方面,尤兵知道小千剑阵过于凶狠。在隐形通道时,尤兵目睹了范无救在小千剑阵中苟活的情景。 而如今不同了,尤兵面对的是一个以影子形态存活的煞星。无论对方是否认罪服输,尤兵都不想将它存留于世上。毕竟,暗黑人影的修为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尤兵启动小千剑阵之际,暗黑人影也未闲着。它大嘴猛地一闭,一时间,被它吸入肺腑的气体自全身汗毛孔处喷射而出。那是…… 尤兵双眼一眯仔细看去。只见暗黑人影从汗毛孔处喷射出来的气体刚刚射出体表便变成了尖锐的寒冰。如果说刺向暗黑人影的宝剑以千百计数,那么从它体表处激射而出的尖锐寒冰要以万千计算。 只听“当当当”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尤兵发动攻击的千百把宝剑居然都被挡开了。一时间,那千百把宝剑又兀自飞向半空与龙渊宝剑融为了一体。 好厉害! 暗黑人影的抵御方式着实出乎尤兵的意料。他刚想再次发动剑阵,识海中吴童子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尤兵,你并不是它的对手。随着日头偏西,它的影子被拖长,你将会败北。” “我该怎么办?”尤兵神识回收,悄声问道。 “既然知道无法战胜,再去迎战岂不是匹夫?” “难道你让我放过它,任它胡作非为吗?” “非也。”吴童子摇了摇头,“我对这个暗黑人影很感兴趣。不用你出手,我亲自收了它!”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心中微微一振。吴童子是什么人?按照青铜铃铛之灵吴三声的话说,他是观想功法之灵。作为观想功法之灵,应该是超过于世俗之外,它为什么会对一个暗黑色的人影感兴趣? 尤兵心思所致,但未敢深问。他只好点头说道:“既然吴童子开口,我更是乐得观战。”尤兵说完神识一收,龙渊宝剑便收回了手中。 尤兵突然罢手,显然出乎暗黑人影的预料。它怔怔地看了一眼尤兵,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刚刚拳打脚踢的羞辱以及被神识网包裹之恨让它不肯轻易离去。就这样,暗黑人影死死地盯着尤兵,想要观看尤兵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这当景,一朵乌云从半空中飘过。它所过之处,光线尽数遮挡,宛如划过一道即干即湿的浓墨线条。 这本是一种自然现象。谁知,就在这朵乌云飘过尤兵所在小院时,尤兵只觉眼前一黑。当他再次看向院内情景,发觉那个暗黑人影不见了踪影。 暗黑人影是逃跑了,还是被吴童子掳进了识海? 尤兵刚想神识内敛,吴童子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暗黑人影背后之人甚是了得,你接下来的每一个行动都要万分小心。切记!切记!” 什么意思? 未等尤兵询问,熊老大、猴老二等五个人探头缩脑地走了过来。他只好忍住心中疑惑,开口说道:“这里凶险万分,你们为何没有离去?” “尤恩公,刚才按照恩公的吩咐我们已经离去。可是走了没有几步,感觉如此把恩公一人置身于危险境地,于情于理不容。所以我们又回来了。我们决心与恩公兵和一家,共同对付那个暗黑人影。” 尤兵苦笑了一声,“那个暗黑人影已经走了,你们尽管放心离去吧。” “尤恩公,还有一件事。” 见尤兵再次催促几人离去,猴老二走上前来,悄声说道:“刚才,我们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如何活命上,还有一件事忘记向恩公回禀了。” “什么事?” “昨天下午我们被身不由己地引到这座宅院后,暗中之人并非仅仅是将我们困在这里,而是让我们没日没夜地干一件事情。” 尤兵微微一愣,目光无意间落在院内尚未干透的泥土上,“难道你们在正房内开掘了一条通道?” “尤恩公真是聪明灵慧,我们的确是在挖一条通道。而那条通道的方向居然是西门祠堂,也就是今晚仙缘圣典举办的地方。” “为何往西门祠堂方向挖掘通道?” 听到尤兵的问话,熊老大五个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当时,既没有人告诉我们要干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干,我们只是身不由己、受控于人。” “知道了。”尤兵没有再问什么,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然后大步走进了正房。“知道了。”尤兵没有再问什么,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然后大步走进了正房。 很显然,这座宅院的主人是一个比较富足的人家。正房一排五间,极宽极大,极为敞亮。尤兵走进一间堂屋,看到堂屋内凌乱地摆放着各式精工细作的木质家具,而堂屋里面的里间则是空荡荡的,地面上有一个直径两米多宽的洞口。 “就是这里。”身后的猴老二说道。 尤兵蹲着洞口前,向里面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在来之前,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挖掘?”尤兵问道。 “是。”熊老大回答道。 “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填埋了通道,省得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搞鬼?”猴老二问道。 “不,你们继续挖掘,一直挖通西门祠堂为止。”尤兵说道。 j62 土中有异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二节 土中有异 为什么要继续挖掘通道?尤兵有自己的想法。 在刚得知熊老大等人被当做人偶进行操控时,尤兵仅仅是出于人道之义,以“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心态施以了援手。 面对强大的暗黑人影,尤兵在使用小千剑阵一击未果的情况下,隐居在识海中的吴童子居然出手了。吴童子是在帮助自己,还是另有意图?要知道,在与暗黑人影对战时,自己尽管没有胜算的把握,但也绝没有败北的迹象。为此,尤兵决定将这件事追查到底。而熊老大等人挖掘的通道则尤兵能够掌控的有效线索。 当然,让熊老大等人继续挖掘,尤兵还有一个目的——他围着西门祠堂转了两圈,发觉西门祠堂各个入口看守甚是森严。如何打探关于白衣人的秘密,进入西门祠堂是一个必过的关口。而进入西门祠堂的方法,从通道进入很显然是一个最佳的途径。 听到尤兵的决定,熊老大兄弟五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二话没说,以熊老大为首点燃了火把,陆续进入了通道。 待几人进入后,尤兵心思一凝,在屋子的窗户和房门处各拉起一张神识网,之后也学着熊老大等人的样子,点燃一支火把,头一低钻进了通道。 通道内部并不宽敞,不到两米高,半米多宽,曲曲折折一眼望不到尽头。也许是刚刚挖掘的缘故,通道内弥漫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有些刺眼刺鼻,让人有种钻入巨蟒洞穴的感觉。 尤兵缓步走在通道内,他并没有急于追上熊老大等人,而是拿着火把左照右照,似乎在寻找线索,又似乎漫无目的的观光。 其实,在听到熊老大等人说出通道事情时,尤兵心头就涌起了一个疑问——白衣人明明已经进入祠堂,她为什么还要操控熊老大等人挖掘通道?目的何在?目的何在! 没有线索。 借助火把的光线,尤兵看到的仅仅是曲曲折折的通道,以及坑坑洼洼尚未干透的泥土洞壁。普通的通道走向,普通的泥土洞壁,毫无起眼之处。 踏、踏、踏、踏…… 通道深处,熊老大等人前行的脚步声不时传来。听声音,他们仍在行进,仍未走到通道的挖掘尽头。 有些不对劲儿! 忽然,一点微光在脑海中须臾划过,尤兵眼前忽然一亮。 哪里不对劲? 尤兵猛地停下脚步,将火把向前后两个方向极力照去。在火把有限的光线照耀下,通道曲曲折折的,根本看不见尽头。 通道为什么如此曲折? 按理说,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直线最短。在完成一件事情时,为了节省时间和劳动强度,人人往往会选择最简便的方法,也就是“直线”。那么,白衣人在操控熊老大等人时,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难道小学生都知道的知识,白衣人不明其理吗? 显然不可能! 尤兵有些困惑。他随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把匕首,往凸起的泥土洞壁上一扎。 咚! 尤兵紧握匕首的手猛地一震,被扎的洞壁深处发出了一声金属与岩石撞击的声音。 咚!咚!咚! 尤兵又一连换了几个位置,匕首所插之处的泥土深处均有岩石阻隔。 有问题,里面一定有问题! 尤兵心中一喜,手中匕首迅速挥出,洞壁上大片大片的泥土随之脱落下来。时间不长,洞壁凸出部分便被尤兵削去了半尺有余。随着泥土脱落,一块灰黑色、呈条纹波浪状的岩石暴露了出来。 那是……岩浆石? 尤兵将火把探到面前仔细观看。没错,就是岩浆石。眼前这块岩浆石的形态与自己在地下千丈看到的岩浆石几乎是一模一样。 心思所致,尤兵又接连削去几块洞壁凸起部位的泥土,里面依然是灰黑色的石灰质材质的岩浆石。 难道这里是一片岩浆石群?而这条挖掘出来的通道仅仅是岩浆石群中存在的一条裂缝? 想到这里,尤兵不禁打了个寒战。 如此推断下去,那个白衣人能够掌控熊老大等人在岩浆石群中游刃有余地进行挖掘,她岂不是与千年前的公主吴桐等人有所瓜葛? 尤兵使劲挠了挠头,感觉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浓重了。 尤兵在通道内又观察一会儿,见没有其他可疑线索,便加快行进步伐,朝着通道尽头方向走去。 从熊老大挖掘通道的那所宅院到西门祠堂的距离并不远,没有多长时间,尤兵便远远看到一片火把的光亮,以及猴老二那刺耳的声音。 “熊老大,这次你一定要认赌服输。” “猴老二,赌局尚未分出胜负,你怎能让我输得口服心服?” “熊老大,这里既有人证也有物证,再不认输你就是耍赖了。” “谁耍赖?我明明有翻盘的机会。你怎么……” 没等熊老大说完,尤兵清亮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了过来,“是什么赌局,我能否加入?” “当然可以。既然尤恩公有兴致,就让尤恩公当个公正人。”猴老二向旁边一闪,侧身为尤兵让出了一些空间。 就在猴老二侧身的刹那,尤兵向通道尽头看去。只见熊老大几个人前面的洞壁上嵌着一块青铜板,那块青铜板在火把光线的映照下,发出蓝绿色的幽暗光芒。 “让我做什么公正?”尤兵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几人中间。 “尤恩公,昨天我们被白衣人操控进行挖掘时,我发觉这里的土质很松软,于是和熊老大打赌,赌挖掘的这条通道曾经被人开通过,我们只是将回填的土再次挖开而已。熊老大不信,偏说这里位于人偶山庄,是人人敬仰的神圣之地,不会有人挖掘。刚刚我们无意中挖掘出了这个。”猴老二指了指嵌在对面洞壁上的青铜板。 尤兵点了点头没有吱声,他将火把伸到青铜板前仔细观看。只见青铜板约一尺高、半尺宽,上面锈迹斑驳。尤兵用手使劲抹了抹,随着浮土和浮锈掉落,一个浮雕人影清晰地现了出来。 那是…… 尤兵看着浮雕有些眼熟。浮雕是个女子模样,发髻高挽,细眉大眼,玉鼻朱唇……那本是一个极其俊俏的妙龄少女,但眼角眉梢间却散发着无上的威严。 难道那是千年前青铜寝殿的主人公主吴桐的容貌? 一个闪念瞬间划过尤兵脑海。可能吗?尤兵再次仔细观瞧,没错,不是她还能是谁! 尤兵心中甚是诧异,伸出手来想要把那块青铜板从泥土中扣出。谁成想,那块青铜板厚实的很,尤兵的手指顺着青铜板的边缘插入了一指深,居然没有触及到它的另外一头。 “尤恩公,让我来!”旁边的熊老大见状,晃着高大的身形走上前来。 “你小心些,千万不要损毁它,切记。” “放心吧。”熊老大做出一个“ok”手势,然后顺着尤兵发力留下的痕迹,将两只大手插进了泥土中。 熊老大不愧为熊老大。在他发力之下,双手整个手掌瞬间没入泥土中。 “摸到另一边了吗?”尤兵问道。 “没有。” 熊老大摇了摇头。他再一用力,两只小臂全部插入了泥土中,“尤恩公,这家伙不像是块青铜板,更像是一口青铜箱子。” “不管是什么,你要小心些,千万不能损坏。”尤兵再次叮嘱。 “没问题。” 熊老大刚刚说完,忽然他“妈呀”了一声,身子如同遇到高伏电压般被凌空弹射了起来。 咚! 熊老大的意外变化实出众人意料。他的后面是正在翘首观望的猴老二,在熊老大重撞之下,猴老二同样也是“妈呀”一声,与熊老大一起飞出了两丈开外。 怎么回事? 尤兵和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摔倒在地的熊老大。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莫名其妙地弹射开来,熊老大有些恼火。他站起身晃动了一下身子见并无大碍,又大步走上前来,还想再试上一试。 “熊老大,且慢动手。熊老大,且慢动手。” 熊老大皮糙肉厚,没有在乎刚才的意外。然而被他压到身下的猴老二却挺不住了。他呲牙咧嘴地摆了摆手,“熊老大,这个青铜玩意有古怪,不要再用蛮力。” “你说怎么办?” “从旁边开挖,迂回着将它挖出来。”尤兵说着,将一把工兵铲扔了过去。 “知道了。” 熊老大向手心中吐了两口唾沫,晃动着高大的身形开挖起来。 半刻钟后,熊老大向前掘进了两米多远。随着挖掘,那个青铜板材慢慢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熊老大说得没错,那的确是一口青铜箱子。箱子高半尺、宽一尺,长度两尺有余。刚刚发现时,由于青铜箱子仅仅露出一个侧面,这才让众人误以为是一块青铜板。 “箱子里面盛放的是什么东西?” 意外的发现让熊老大和猴老二忘记了刚才争执的赌约,不约而同地向青铜箱子看去…… j63 青铜箱子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三节 青铜箱子 那是一口极为精巧的青铜箱子。箱子高一尺、宽半尺,长度足有两尺有余。六面均为青铜材质,每一面都浮刻着一尊发髻高挽的公主吴桐的形象。 令人奇怪的是,箱体上每一个公主吴桐的眼神均非正视向前,或是向上、或是向下,或是向左、或是向右。这些公主吴桐的浮雕在看什么? 尤兵有些好奇,手持火把仔细看去。他发现六尊浮雕的眼神似乎集中到了一个地方。那是青铜箱体正面的上部,肉眼看去似乎有个凸起。那是……尤兵刚想伸手去摸,忽觉不妥。于是拿过一把工兵铲,轻轻触碰了一下。 砰! 就在工兵铲接触凸起部位的刹那,六尊公主吴桐的浮雕忽然泛起一道黄色光晕,须臾间,那黄色光晕转化为六道电流同时击向了工兵铲。 尤兵只觉胳膊一麻,身子不由向后连续退出几步。而手中的工兵铲则在电流作用下被弹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几圈后,铲尖深深插入洞壁的泥土之中。 怪不得熊老大会被弹飞出去,古怪之处原来在这里! 究竟是什么宝贵东西,居然用公主吴桐做浮雕进行守护?尤兵心中一动,对里面盛放的东西愈加好奇。 “尤恩公,这口箱子既没有锁,还会伤人,实在古怪得很。现在时间不等人,要不咱们将它强制拆除吧?” 也许是对刚才被电击之事心有余悸,熊老大围着青铜箱子绕了两圈,见没有下手之处,不由一阵恼火,举起了手中的工兵铲。 “别砸!” 尤兵摆了摆手,目光如丝地看向青铜箱子上那块并不显眼的凸起。很显然,那个凸起很有可能就是开启箱子的机关。然而,六尊公主吴桐浮雕的设置却明明是阻止他人打开。 怎么办? 尤兵的心思转了几转,最终摇了摇头,“熊老大,这口箱子本不属于你我,咱们不能起贪念。走,继续向前挖掘。” “尤恩公,咱们就这样轻易放弃?”旁边的猴老二心有不甘,忍不住问道。 “不是放弃,只是给丢失之人一个找回失物的机会。”尤兵说罢不再迟疑,手拿工兵铲向前奋力挖掘过去。 青铜箱子强大的防护力量,大家看在眼里、惊在心中。见尤兵义无反顾地舍弃了青铜箱子,众人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尤兵是救命恩人,对每个人都有着两次救命之恩,恩人的话他们无法拒绝,只好咽了一口溢到唇边的唾液,各自又开始了有条不紊地挖掘。 土质松软,再加之熊老大几人身体壮硕,他们很快向前掘进了二三十米。这期间,几个人又陆陆续续地挖出了青铜瓶、青铜罐、青铜盒子等物品。那些物品没有机关设置,被熊老大等人依次打开,盛放的东西或是粉状,或是液体状态。经嗅觉敏锐的兔老七判定,那些本是丸散膏丹一类的奇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导致粉化或者液化了。 很明显,这些东西连同刚才挖掘出来的青铜箱子都是被人遗落到这里的。 有那么一阵子,尤兵有些后悔放走青铜之铃的吴三声。如果他在这里,也许能够判定出这些物件到底是不是青铜寝殿内的物品,或者在千年之前的青铜寝殿内究竟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啊!” 就在人们埋头苦干奋力挖掘之际,尤兵等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极其凄厉,听起来极其痛苦。 怎么回事? 熊老大等人纷纷向后方看去。来时的通道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还是猴老二眼尖,惊呼出声,“鹰老九,刚才你和龟老四一组,他人呢?” “我嫌他动作慢,让他在后面打杂……”鹰老九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什么,口中喊着“龟老四”的名字,撒腿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龟老四,你怎么了?”“龟老四,你挺住!”“龟老四,你……” 十几个呼吸过后,在通道拐角的另一头,鹰老九半跪在地上,右手搂住龟老四的上半身,左手则拼命按压住龟老四的胸口。然而,无论鹰老九怎么努力,殷红的鲜血依然顺着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 “龟老四是怎么了?”紧跟过来的是身手灵敏的猴老二。 “猴老二,还是尤恩公说得对,人不能起贪念。刚才,见大家都舍青铜箱子而去,我心有不甘,想要敲开看个究竟。没想到……” 龟老四狠命地咳嗽了两声,一口鲜血随之喷射出来,“没想到,我和熊老大一样被一股力量弹射开来。只是……只是我没有熊老大那般幸运,身子撞在了那里……” 猴老二顺着龟老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洞壁上赫然有一块尖锐的带血的石棱。 “命里有时终须,命里无时莫强求。命啊,这就是命啊!”龟老四说着,眼白向上一翻,双脚蹬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龟老四!”“龟老四!”“龟老四!”“……” 后面跟过来的熊老大和兔老七一左一右蹲在鹰老九身边,想要将龟老四唤醒。然而龟老四伤及脏腑,纵使是尤兵的疗伤圣药也再无回天之力。 就这样,熊老大、猴老二、兔老七和鹰老九围着龟老四的尸体抹了一阵眼泪,直到尤兵“咦”了一声,几人才悲痛中清醒过来。 尤兵的心情也很悲痛,但悲痛归悲痛理智依在。他目光无意中一扫,发觉空荡荡的通道内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尤恩公,怎么了?”听到尤兵发出惊奇的声音,猴老二抬头问道。 “龟老四是怎么死的?” “据龟老四说,他想要撬开青铜箱子查看里面的物品,遭遇机关反噬,被弹射撞击在了石头棱角上。”猴老二有些纳闷,尤兵为何有此一问。按理说,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龟老四临终前的讲述。难道尤恩公发现了什么异常? 猴老二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向周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环顾之下他猛地站了起来,有些口吃地说道:“尤、尤恩公,那只大箱子怎么……” 没等猴老二说完,尤兵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没错,那口古怪的青铜箱子不见了!” 听到尤兵的话,熊老大、兔老七和鹰老九同样是一一副惊诧万分的表情。熊老大猛地抓起身边的工兵铲,怒声向通道深处喝道:“是谁装神弄鬼?赶快给老子滚出来!否则的话,老子不客气了!” 不客气?! 尤兵险些被熊老大的怒喝气乐。他白了熊老大一眼,“你不客气又怎样?箱子不是咱们的箱子,失踪与不失踪与咱们有何关系?而龟老四的死亡,皆因贪念而起!” 尤兵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熊老大的脑袋上。他高举过头的工兵铲慢慢落了下来。然而,他似乎不解气,双臂忽然一抖,将工兵铲又高高举起,猛地摔在了地上。 只听“当啷”一声,工兵铲在松软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凹坑,然后又弹了起来。 “兔老七、鹰老九,你俩将龟老四的尸体护送回洗兵城的外城居住点,我和熊老大继续挖掘。待事情办完后,我们再回去与你们会合。” “是。”兔老七和鹰老九应了一声。见熊老大低头默不作声,鹰老九背起龟老四的尸身,大步向通道出口走去。 两人消失在通道拐角后,尤兵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熊老大的肩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继续前进!” “知道了。” 熊老大哽咽了一声。听他的声音,似乎还沉浸在对龟老四的悲痛之中。 ……………………………………………………………… 识海沙塔二层。 吴童子坐在一个宽大的蒲团上。此时的吴童子与往日不同,没有盘膝打作,更没有研修功法,他如同普通人般双腿岔开,将双脚自然垂于地面上,似乎在想心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吴童子眼前是一口两尺多长的箱子。没错,箱子就是尤兵、熊老大等人在通道内发现而又消失的那口青铜箱子。 “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吴童子自言自语间,右手在青铜箱子上轻轻拂过,箱体上那六尊浮雕塑像似乎受到感应,居然整齐划一地闭上了双眼。 咔吧! 随着箱体凸起处一声脆响,本来严严实实的青铜箱盖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气息顿时飘了出来。 “好香!” 闻到那气息,吴童子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顷刻间,他又睁开眼睛,那陶醉的脸上现出一副警觉之色,朗声向外喝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吴童子说话间,目光如炬地看向沙塔门外。 “我怕打扰了童子的清修,更怕看到不该看的物件。”说话间,尤兵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吴童子大笑出声,他将脚下的青铜箱子向尤兵面前轻轻一推,“你说得是这口箱子吗?” “当然。你为何将它挪移进识海?箱子里面放的是什么物件?”尤兵问道。 j64 缘分未到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四节 缘分未到 尤兵为什么来到了识海?原因很简单。在初次见到那口青铜箱子的时候,尤兵产生了诸多疑问。 青铜箱体上为什么会有公主吴桐的浮雕?它为什么会埋藏在青铜寝殿之上?如果青铜箱子与公主吴桐有关,在青铜寝殿时,吴三声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有关青铜箱子的事情? 由于吴三声跟随黑狗阿三进入了岩浆层,尤兵无从可问。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观想功法之灵吴童子。 尽管吴童子是自己修炼观想功法之后产生的,但观想功法是公主吴桐所创,他与公主吴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吴童子会不会知道其中的隐情?尤兵本想当面问上一问,由于希望渺茫,他只好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在龟老四产生贪心意外死亡后,尤兵发现青铜箱子不见了。当时,尤兵可以肯定一点,箱子没有长腿,不会自己行走,一定是被外力掠走的。 会是谁?尤兵心念所至,漫出神识对通道内查了个仔细。让尤兵失望的是,神识在通道内反复搜索了两遍,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其实,在听到龟老四惨叫那一刻起,熊老大等人都快速向惨叫方向赶去,尤兵已经将目力、听力以及念力发散到极致,对龟老四方向进行了查看。同样,他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观察到。 这个纰漏到底出现在哪里? 尤兵思来想去,推出了两种可能性——带走青铜箱子之人要么修为高深莫测,逃走时自己无法察觉;要么对方并没有离去,依然隐匿在一个自己容易疏忽的地方。 对于第一种可能,尤兵只能忽略不计。因为如果对手修为高深,高到自己只能仰止的程度,查出来又能怎样?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所以,尤兵将追查的重点放在了第二种可能性上。 于是乎,尤兵想到了自己识海中的吴童子;于是乎,在熊老大和猴老二再次奋力开掘通道时,尤兵以休息的名义进入了识海之中。 听到尤兵询问自己将青铜箱子挪移进识海内的目的,以及里面盛放的物件,吴童子将自然垂放的双腿又回归了盘膝打坐的状态,目光一凝,脸上悲戚的神色渐渐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神圣威严,“这口箱子是故人之物。我之所以将它挪移进来,是因为世上贪欲之人太多,我不想让故人蒙羞,让圣物受损。” “那果真是公主吴桐的物品?”尤兵眼睛一亮,问道。 “当然。我是不会认错的。”吴童子的目光扫向地上的青铜箱子,悠然说道。 “既然是公主吴桐的物品,为何会丢放在这里?”尤兵的眼睛更加明亮了,继续追问道。然而,尤兵的这种线性思维让他忽略了一点——吴童子为什么能够如此肯定青铜箱子就是公主吴桐之物。 要知道,按照吴三声所说,吴童子仅仅是尤兵修炼观想功法的产物。无论他是什么灵异,尤兵修炼观想功法的时间仅仅半年有余,也就是说吴童子从衍生到现在最多不过半年时间。而公主吴桐则是千年以前的人物。也正因为尤兵的疏忽,让他在真相周围绕了一圈之后又行之渐远。 “关于公主吴桐的青铜箱子,我要更正一句——它不是被丢放在这里,而是被强行掠夺后,因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不得不存放在这里。” “是什么东西如此珍贵,竟然有人甘冒巨大风险进行抢夺?” 这已经是尤兵第三次询问关于箱子内的物品了。听到尤兵问话,吴童子的脸色沉寂如水,他伸出右手将箱盖打开了一道缝儿,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涌了出来,“尤公子,你对这股气息可否熟悉?” 尤兵深深吸了一口,霎时间,所有的疲劳倦怠顿时烟消云散。好神奇的气息!尤兵想了又想,在他印象中从未呼吸过如此奇妙的气味,于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吴童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尤兵,良久从内心深处重重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可惜什么?是可惜我从未闻过如此美妙的气味吗?” “不。我是可惜你与箱子中的物品有缘无分,恕我不能告诉你也不能向你展示箱内的物品。” 尤兵“哦”了一声,见吴童子神色郑重,尽管他有着千般好奇,也只能强自压下。于是,他向吴童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沙塔。 “记住,‘缘’与‘ 分’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之间随着事态的发展而相互转化,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吴童子说话间,长袖一摆,沙塔之门随之关闭了。 ………………………………………………………………… 尤兵出离识海时,正值熊老大与猴老二的掘进进入紧要关头。只见两人的头顶处是一块巨大的青条石板,青条石板的缝隙间隐隐有光线落下。 “猴老二,凭哥哥这把力气推开石头不在话下!” 熊老大的话刚说完,猴老二忽然转身“嘘”了一声,“安静,上面有响动!” “上面有人?”熊老大一惊,下意识地踮起脚跟,将大脑袋探向了头顶的青条石板。 踏!踏!踏!踏……青条石板缝隙间,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熊老大眯着眼,轻声数道。 “不用数了,上面一共有八个人。其中一个人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的儿子西门恨水,另外七个人则是七具人偶。”尤兵的声音自熊老大身后传来。 “七具人偶中,有没有狐老五和羊老六?”猴老二回头问道。 尤兵摇了摇头,“除了西门恨水,其他人均是人偶山庄的迷彩护院。” 尤兵说话间,那杂乱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恨水少爷,主人有命令,让你进入享堂毁掉那尊水晶人偶。” “主人?” 西门恨水哈哈一阵大笑,“白衣人何曾成为了你们的主人?告诉你们,我……”西门恨水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才是你们的主人!” “恨水少爷,难道你想违背对主人发下的天道誓言吗?”一具人偶厉声说道。紧接着,随着“咚”的一声,他一脚踹在西门恨水的双腿上。西门恨水的身体一个趔趄,向前抢出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西门恨水不干了。他猛地转过身,怒视向那具人偶。 苍啷!苍啷!苍啷……其他人偶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砍刀,将西门恨水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你们……”西门恨水哪里受过如此委屈,双眼血红,同样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凭实力而论,西门恨水的修为远高于那些被白衣人操控的人偶,别说是七个,就是十个、十七个,他也无所畏惧。然而,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堪堪动手之际,西门恨水忽然长长叹了口气,佩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众位,我西门恨水的确向白衣人发过天道誓言,但发下那个誓言的前提是白衣人答应我不伤害我的家人,不侮辱西门家族的列祖列宗。而你们让我亲手去毁掉享堂内的水晶人偶,就是让我对祖上不敬,恕我万万不能从命!”西门恨水说着,双手向身后一背,双目随之紧闭,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恨水侄儿,你真的不服从命令吗?”一个柔柔的声音自西门恨水耳边响起。 “表姑,从血缘关系来说,你尽管是‘嫁出的女,泼出的水’,但你的血液中毕竟流淌着西门一脉的血,让我毁掉水晶人偶就相当于在打你我的脸!打你的脸,你可愿意?” 西门恨水顺着声音抬头向不远处的享堂屋顶上看去,只见享堂屋顶上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女人。那个女人面色娇嫩,眼眸亮如繁星,她正是白弱水的分裂体。 听了西门恨水的质问,白衣人仰头“咯咯”一阵轻笑,“恨水侄儿说得好。我的血管中的确流淌着西门一脉的血液,但我如此境况又是拜谁所赐?”白衣人兀自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向白弱水被困的院落方向,喃喃说道:“记住,从我这里夺取的东西,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加以讨还!” 白衣人右手一翻,一具两寸大小燃烧着淡蓝火焰的能量小人凭空出现在手中,“表侄儿,我再问你一句,对于毁掉能量人偶这件事,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西门恨水忽然笑了,笑得近乎疯狂,他指着白衣人说道:“你既然连西门祖上都可以不认,何必再认我这个表侄儿。在人偶山庄外面的那片树林中,你是如何向我承诺的?你说不伤害西门家族之人,可是现实情况呢?”西门恨水一指白衣人,“你却利用我,伤害我爹,让他修为尽失去!” “表侄儿,你的意思是不想与我继续合作了?”白衣人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那个冒着暗淡火焰的能量小人,看了又看。猛地,她两只手指一用力,只听西门恨水“啊”地一声,身子轰然倒在地上,像只煮熟的大虾般蜷缩在了一起。 “这就是你不配合的下场!” 白衣人说罢,将手中那具有些残破的能量小人扔到了一具人偶的手中,“这件事交给你了。记住,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迫使西门恨水毁掉享堂内的水晶人偶!” “是,主人!”那具人偶机械地白衣人方向深施了一礼。 j65 防护结界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很显然,那七个迷彩护院已经失去心智,成为了白衣人操控下的七具人偶。 那么,西门恨水呢?据熊老大等人所说,在人偶山庄外的树林中他同样被藤蔓包裹成为了“粽子”状,他的另一具肉身同样被“禽兽九人组”埋入了地下。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没有成为与其他人一样的人偶? 种种疑惑让尤兵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愈加好奇了。 “尤恩公,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熊老大依稀听到了西门恨水等人的对话,他将大脑袋缩了回来,目光复杂地看向尤兵。看他的神情,似乎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脸上充满着不安之色。 尤兵的目光何等锐利,他瞟了一眼上方的青条石板,又看了看因白衣人出现而大气不敢出的熊老大和猴老二两人,“你俩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沿着原路回去了。” “尤恩公,你自己在这里过于危险,我们兄弟的修为尽管低末,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帮上恩公一二的,要不我们……” “谢你俩的好意,不用了!” 尤兵打断了猴老二的话,“此次行动我并未打算与对方发生正面冲突,人多目标大,更容易发现。”尤兵说着摆了摆手,示意熊老大和猴老二立即离去,然后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向兄弟二人。 “好吧,尤恩公多保重。” 熊老大、猴老二向尤兵的背影深施一礼,转身快步向来时方向走去。 见到熊老大和猴老二离去,尤兵长出了口气。凭心而论,尤兵需要帮手。特别是在一个情况未知、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力量。然而,尤兵却不能将熊老大和猴老二留在身边。 由于近两天发生的事情,二人内心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俗话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内心的阴影会成为二人的羁绊。最关键的是,熊老大和猴老二仅仅是被动牵连进来的,西门祠堂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与他二人无关。尤兵不愿再将他二人牵扯到其中。 见到熊老大和猴老二消失在了通道的拐弯处,尤兵的目光再次投向头顶上方,一缕神识随之从青条石板的缝隙间漫延了出去。 尤兵头顶的上方为西门祠堂内仪门与享堂之间的过道。就在尤兵与熊老大、猴老二说话的工夫,过道内又变得冷冷清清了。白衣人、西门恨水以及那七个变成人偶的迷彩护院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去了何处?尤兵心念所致,将神识进行细分,两道细若游丝的神识瞬间形成,分别向着仪门和享堂两个方向搜索而去。 仪门方向空荡荡的,偌大的庭院一个人也没有。怎么会这样?尤兵记得,第一次进入西门祠堂时,也就是昨天上午,祠堂的仪门附近以及享堂门外有十数名护院值守。那些护院个个人高马大,像是守护自家祖宗般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有苍蝇老鼠之类的宵小进入。今天正值仙缘圣典的大日子,按理说西门祠堂更应该加强防守。这里怎么会没有看守? 尤兵一转念,瞬间便明白了其间的隐情。 一定是白衣人搞得鬼!既然她要趁着仙缘圣典的大日子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必定不会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去干。她一定会清除所谓的“闲杂人等”,而身边被驾驭的西门恨水则是清除“闲杂人等”的最佳人选。 尤兵漫延向仪门方向的神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仅仅是透过仪门看到西门祠堂的大门外人来人往,有众多护院在紧紧张张地忙碌着。在烈日之下,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正按照示意图搭建着古怪的建筑。看样子,像是某种阵法。 那具体是什么用途,尤兵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目前白衣人以及西门恨水的去向。当然,还有那个扮成老态龙钟模样的冰峰十三。他现在的状况如何?是否已经探听到有价值的消息? 就在尤兵一道神识搜寻未果之际,他的另一道神识却出了状况。那道神识的搜索方向是享堂。尤兵清楚记得,自己昨天从享堂地下通道钻出来时,从对享堂内及享堂门外进行了探查。那次探查,除了遭遇水晶人偶的突袭,再没有其他意外发生。而今天呢? 尤兵的神识尚未抵近享堂大门,一个能量漩涡兀自出现在面前。由于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如此状况,措手不及之下,尤兵只觉有一股无穷大力将他那道神识包裹起来。神识有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飘飘荡荡地被席卷进了能量漩涡之中。 不好! 尤兵暗自一惊。他刚想以断念之法断开与那道神识的联系,然而他的反应却晚了一步。只听得“嘭”地一声轻响,那道神识居然被能量漩涡硬生生地拽断了。 “啊!” 尤兵一声轻哼,嘴巴张了几张,一口鲜血险些吐出来。 是谁偷袭我? 尤兵强忍住翻腾的气血,再次凝神聚力,一道粗大的神识自印堂处激射而出。 然而让尤兵诧异的是,那个威力极大的能量漩涡并没有乘势发动攻击,而是消失不见了。偌大的享堂门外,又如同往常一样显得很是普通无奇。 对方会是谁?为什么又隐匿起来? 尤兵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白弱水的分裂体——白衣人! 但尤兵想不明白的是,白衣人既然一招得手,应该启动“痛打落水狗”的模式置自己于死地。她为什么没有那样做?或者说,出手之人或者不是白衣人? 由于有了中招的教训,见对方没有现身,尤兵顶到脑门子的冲动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他将粗大的神识再次细分成数道,小心翼翼地向享堂方向搜索着。 这一探寻,尤兵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个能量漩涡尽管消失不见,但享堂门前细微的能量波动却无处不在,且随着尤兵神识的抵近而逐渐递增起来。 如此反复几次后,尤兵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对于西门家族来说,西门祠堂是一个肩负着祭拜祖先、举办仙缘圣典双层职责的神圣地方。如此一个不寻常的场所,西门家族为什么仅仅派十数名护院进行值守?难道他西门无霸就不怕术数高深之人前来破坏吗?特别是享堂内水晶人偶一斧劈开地板,露出千年前的地下通道之后,面对西门无霸看似无关紧要的态度,尤兵对这种疑问就愈加强烈了。 如今,尤兵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真相所在。西门无霸之所以仅仅让十数名护院在此值守,那是他在做表面文章,是他外松内紧的一种手段。实际上,西门祠堂内暗藏着玄妙的术数机关。 刚刚能量漩涡的突袭,充其量是一种预警。尤兵运用神识进行试探,他发觉在享堂之外存在着一个能量结界。这个结界属于防护结界,凡是有异体侵入,便会自动启动形成反噬状态。 尤兵忽然想起白衣人对西门恨水发布的那道命令——让他亲手毁掉享堂内的能量人偶。在刚听到白衣人与西门恨水的对话时,尤兵的第一反应是白衣人在疯狂报复。原因很简单,白衣人的原体白弱水因为修炼禁术玉女神功的原因,被西门无霸困在家中后院终生不得外出。这对于一个向往自由的女人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所以,白衣人理所应当地继承白弱水的仇恨,对西门无霸乃至西门家族、西门祖上进行报复。而毁掉能量人偶就是报复的一种选择。 然而,在尤兵利用神识感知到享堂外存在守护结界后,他的想法发生了转变。 这个享堂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需要利用能量人偶以及守护结界进行保护?要知道,西门祠堂在西门族人心中的地位再神圣,那也仅仅是一方祭祖的场所。而享堂内外设置的机关是致命的,稍有不慎便会取人性命。西门家族的权势再大,也不应该视他人性命为儿戏。 昨天护院对话时称,享堂内不允许外姓人进入;今天,白衣人强迫西门恨水损毁能量人偶,而西门恨水誓死不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享堂内一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且很重大的秘密。 尤兵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享堂内的异常。想了半天,他想出了三个方面。 其一,是灵牌的摆放。就风水学来说,祖先牌位的摆放,应配合神坛一起供奉。神坛代表极高的神明,如果坛上供奉了观音菩萨,以观音所坐的位置,分成左方与右方。左方属高位,右边属低位,一般祖先应放在神坛右方。而西门家族祖上的牌位却逆其道而行之,在供奉神位的位置上,摆放了一块高大的无字灵牌。那块无字灵牌究竟代表着何方神圣? 其二,是供奉的水晶人偶。水晶人偶一丈多高,手持巨斧,像极了千年前的苏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水晶人偶体表能荡漾出引人悲伤的能量波动,且有人运用术数修为时,便会产生光刃进行击杀。一个如此凶悍的塑像为什么要摆放在祭拜祖先的殿堂之内,且接受西门后人的跪拜? 其三,就是尤兵昨日进入享堂内的那条通道。通道深处为什么传出“咕嘟、咕嘟”的流水声?那声音为什么会被远在墨兵城的云游放在定性为上天的感召? 种种疑问让尤兵如同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 j66 生死过招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六节 生死过招 没有头绪,什么头绪也没有。 尤兵想了片刻,见依然是一头雾水,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双臂抬高抵住头顶上方的青条石板,猛地向上一托。还别说,巨大的石板居然被他硬生生地托了起来。 一阵炙热的夏风顿时涌进通道内。尤兵探出脑袋又一次观察了一遍外面的动静,见四下无人,双手一撑通道口,身子敏捷地钻出了通道。 现在去哪里? 根据刚才白衣人与西门恨水对话的线索,西门恨水以及看守他的那七具人偶极有可能进入了享堂内。而白衣人将那个能够制约西门恨水的能量小人交给一具人偶,说明她另有要事去办没有进入享堂。 白衣人会去哪里? 尤兵目光无意中一瞟,发现在享堂旁边还有一道小门。由于享堂恢宏壮观,那道小门显得很是不起眼,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心念之下,尤兵打消了闯入享堂的念头,快步走到小门前,见小门并未上锁,便从门缝间钻了进去。 就在尤兵刚刚钻进小门之际,享堂内传出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较之昨日,咕嘟声更加响亮,频率愈加高频,大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态势。与此同时,享堂之外的结界又一次出现了。能量漩涡快速旋转着,越转越大,越转能量越聚集,似乎在大口吞噬着那“咕嘟、咕嘟”的声音。 ………………………………………………………………… 寝堂,泛指房舍居室,为一方睡觉休息的场所。在西门祠堂内,寝堂却有着一个特殊的功能,即西门直系族人寿终正寝的地方。西门族人的寝堂位于享堂之后,由于承载着由生到死的中转站功能,这里的氛围显得格外阴森诡异。什么招魂幡、长明灯等等物件挂满了寝堂内外,夏风吹过发出“扑啦啦”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股无名的寒意。 与享堂一样,寝堂同样是木质框架结构,很宽敞很高大。寝堂的中间地面上摆放着一张“床”。那张床为一棵千年古树制成, 从床头到床尾足有两丈,半丈宽。“床”通体未上任何漆料,保持着树木原有的淡黄色。让人奇怪的是,该“床”没有床腿,床身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之上。 “白衣,事情处理的怎样了?” 在那张“床”的旁边,孤单地站立着一个人。那个人逾九旬,身体佝偻,白发苍苍,昏黄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床面。他就是人偶山庄的最长者、庄志的编纂者老吴头。 “回吴老的话,白弱水并未按照预期吞服下您调制的药丸。” 回话的正是白弱水的分裂体,那个神秘的白衣人。她向前走了几步,顺着老吴头的目光向那张“床”看去。也许是经历过太多死者的缘故,那张“床”的床面被死者体液所浸染,呈现出一个模糊的人体的形状。 听到白衣人的回话,老吴头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青筋暴突的右手,轻轻抚了抚床面,幽幽说道:“知道这张床送走过多少西门族人吗?” “不知。”白衣人如实回答。 “据史料记载,从千年前建立人偶山庄以来,死在这张床上的西门家族中的风云人物共有一千六百八十五人。他们有的是病死,有的是老死,还有一些是暴毙而亡。如果这个世上没有生老病死,也许就不是有如此众多的恩怨情*生死离别了。” “吴老,生老病死是不可逆的,我们都无法逃脱生死轮回。” “真的没有办法吗?” 老吴头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昏黄的目光在白衣人脸上凝视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按照生死轮回之说,世间已经有了一个白弱水,你就不应该存活在于这个世上。然而,你却真实地存在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世间除了天道轮回,还有其他生存的法则。只不过,我们能力低微或是机缘未到尚未触及。” “吴老,我们真能逃脱生死吗?”听了老吴头的话,白衣人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老吴头。 “这一切都在摸索之中,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能够有所突破,了却我的心愿。”老吴头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白弱水没有吃药丸这件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已经让公孙虫传话给西门无霸,白弱水与西门若兰的命他只能保一个,何去何从让他自选。我相信,有西门恨水在咱们手中,他西门无霸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了白衣人的话,老吴头的老脸微微一抽搐,“白衣,你要牢记仙缘方丈将你创造出来的使命。切记,不要乱杀无辜。否则的话,不止是仙缘方丈,就是我这个将朽之人也不会饶过你!” “是。”白衣人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慌忙向老吴头躬身施礼。 “还有一件事……” 对于白衣人的紧张反应,老吴头并未理会,他仅仅是看了白衣人一眼,接着说道:“让你寻找的那口青铜箱子如今进展如何?” “回吴老的话,在人偶山庄外的树林中,我无意中撞到了‘禽兽九人组’中的几个汉子。因去年的暗影力量依然存在,我索性利用他们进行挖掘。目前,按照图纸标记,挖掘工作正在进行中。我想,今天晚上仙缘圣典前便会有结果的。” “记住,青铜箱子内的物品事关我们下步计划,你切勿大意。” “是。” 就在二人密谈之际,寝殿门外的小门处发出“嘎吱”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怎么会是他?真是阴魂不散!” 白衣人透过窗口向外看去。只见尤兵从小门处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她不由皱起眉头,“吴老,在白弱水自杀过程中,一定是他捣得鬼!” “原来是尤兵,有意思!”老吴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尤兵,淡淡说道:“仙缘方丈临走时是如何交代你的?” “回吴老的话,他让我把握两个原则。第一,不许滥杀无辜,否则将取我的性命。第二,凡阻碍我们计划之人,无论是谁,均杀无赦!” “很好。”老吴头点了点头,“你就按照仙缘方丈的交代去办吧。” 老吴头说着,手指不知在哪里摁了一下,他身边那张硕大的“床”便无声无息地滑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老吴头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是向白衣人挥了挥手,然后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洞口内。 “恭送吴老。” 见那张大床再次回归原位,白衣人身躯一抖,一道道藤蔓自四肢蔓延而出,瞬间充满了偌大的寝堂。而白衣人则轻笑一声消失在了数以千万计的藤蔓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刻,尤兵忽然感觉寝堂的方向有一股轻微的能量波动荡漾过来。 里面有人! 尤兵环顾了一下寝堂前的院子,见院内尽是招魂幡、长明灯等白事用具,没有其他异样之处,他轻咳了一声,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向寝堂走去。 嘎吱!嘎吱!嘎吱…… 尤兵走到寝堂前,没等他伸手推门,高大的木质大门无风自动,随着一阵嘎吱声自动打开了。 一股阴寒的气息自寝堂内吹了出来,尤兵打了个寒颤。他定眼向寝堂内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寝堂内满眼尽是绿油油的藤蔓,那些藤蔓曲曲折折纵横交错在一起,不是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宛如进入了一个蟒蛇窝。 一定是那个白衣人在作祟! 尤兵刚想喝问,忽然,三道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上、中、下三路急射而来。 太快了。尤兵只觉眼前一花,三道藤蔓瞬间便飞射至身前。幸亏尤兵在白弱水那里吃过这个亏,同时也知道白衣人是白弱水的分裂体,在看到藤蔓时早已加上万分小心。 就在三道藤蔓突袭的刹那,尤兵心神一凝,一道神识壁垒横亘于面前。 嘭!嘭!嘭!三道藤蔓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在神识壁垒上。 好强的劲道! 尤兵胸口一闷,向后急退出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再来!” 一招过后,尤兵豪气大涨。他一声呼啸,同样有三道神识急射向寝堂内。 嘭!嘭!嘭! 寝堂内同样传出三声巨响,霎时间,整座寝堂微微晃动起来,墙皮、尘土纷纷落下。整座寝堂变得灰蒙蒙的一片。 “小家伙,不错的修为!” 白衣人一声娇笑,她双臂一挥,一张又宽又大的藤蔓网出现在半空中。 “罩!” 白衣人一声喝喊,那张藤蔓网铺天盖地裹卷向尤兵。 尤兵笑了。自从他出道以来,对敌时经常运用到的神识演化有两种。一种是单一神识化作的刀、枪形态的进攻武器;另一种就是用数十、数百道神识编织而成的神识网。可以说,对于“网”的运用,尤兵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面对铺天盖地的藤蔓网,尤兵并未迟疑。他以断念之法将四支神识箭矢射向藤蔓网的四角,与此同时右手一翻,龙渊宝剑擎在手中。 “砍!” 随着尤兵一声断喝,龙渊宝剑巨大剑芒便劈向了藤蔓网…… j67 意外变化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七节 意外变化 白衣人藤蔓网形成的速度快,尤兵反击的速度也不慢。 就在尤兵挥动龙渊宝剑劈砍藤蔓网的刹那,一股寒气自网内滚滚而出。 不好,藤蔓网暗藏玄机! 尤兵心中一惊,他刚想拢目光看个仔细。只听“咔吧”一声,龙渊宝剑剑刃便深深劈入了藤蔓网中。没等尤兵将宝剑抽回,从剑尖到剑体再到剑柄,一道寒白之气迅速笼罩了整个龙渊宝剑。在尤兵念力催动下,龙渊宝剑本是光华缭绕,谁知那寒白之气着实恐怖,竟然将缭绕的光华以及龙渊宝剑本体冻结在了一起。 尤兵虽心有不甘,但性命的价值毕竟高于宝剑,他只能忍痛撒手,身子陀螺般向后转去。 “小家伙,你来得走不得!” 寝堂内,白衣人娇笑连连。尤兵只觉那股寒白之气如影随形般追寻而至,转瞬间便袭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是要将自己冻成冰坨的节奏啊! 突如其来的杀招让尤兵有些措手不及。他心念急转之下,在身后一连布下三道神识网,这才堪堪躲过白衣人这致命一击。 当尤兵转回身,站稳身形时,发觉仅仅是瞬间的工夫,自己的衣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凉凉的,黏黏的,很是难受。 他奶奶的,真是个厉害的老妖精! 自记事以来,尤兵从未爆过粗口。如今惊骇之余,尤兵的野性不禁爆发出来。 “再来!” 尤兵伸出右手,冲着寝堂方向勾了勾手指。 “再来?”白衣人又是咯咯一阵轻笑,“小家伙,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几招?” 两招过后,白衣人对尤兵的实力有了些许了解。她心念一转,那张悬空未落的藤蔓网无风自动,忽忽悠悠地返回了寝堂大门处。随着哗啦一声轻响,一只手从纵横交错的藤蔓间伸了出来,一把抓住龙渊宝剑,然后向尤兵示威似地晃了晃,便缩回了重重叠叠的藤蔓之中。 白衣人原来躲在左侧方位! 从尤兵站立的角度看向寝堂,满眼都是绿油油的藤蔓。除了藤蔓,尤兵再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景物,包括白衣人所处的位置。当然,白衣人在说话时,似乎运用了某种移形换位的手法,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斥了整座寝堂,让人无法确定她的方位。 在看到藤蔓中伸出那只抓剑之手的刹那,尤兵眼前一亮。他心随意转,五支神识箭矢突兀地出现在印堂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抓剑之手隐没的位置。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自寝堂内传出。 是转败为胜、偷袭成功了吗? 尤兵没敢大意,按照断念之法,他又一连射出数支神识箭矢。这次射出,寝堂内没有再传出任何的声音。 很好! 尤兵的精神为之一振,慢慢向寝堂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转眼间,尤兵便走出了二十多步。此时,尤兵距离寝堂大门不足十米。 寝堂依然没有声音。哪怕是一点点的藤蔓相互摩擦的声音也没有,仿佛里面是一片死地,没有任何活物存在。 “白衣人,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揪你出来了!” 尤兵说话间,一道粗壮的神识巨手自印堂处急射而出。“抓!”在念力驱动下,那只神识巨手一把抓住了堵塞于寝堂大门处的藤蔓。 刺啦!刺啦!刺啦! 随着神识巨手蛮力强拉,寝堂内的藤蔓居然被尤兵拽出了大半。转瞬间,本来面积不大的寝堂院落便被占据了大半。 那个白衣人难道真的被神识箭矢重伤或者致死? 在尤兵印象中,由于白衣人是白弱水的分裂体,她的修为与白弱水相当,很是深厚。在刚才那张藤蔓网蕴含的杀招中,尤兵已经窥出一斑。修为如此高深的白衣人,真的能够被自己突袭得手吗?对于这种推论,尤兵有些不敢相信。不,确切地说,尤兵根本就不信。所以他选择了“扮猪吃老虎”的办法,假意认定白衣人受伤或者死亡,麻痹白衣人的心理,从而趁机火中取栗抢占先机。 没想到,藤蔓被尤兵的神识大手强制性地抓出了多一半,那个白衣人居然还是毫无反应。这就让蓄势待发、随机而动的尤兵渐渐没有了底数。 正当尤兵困惑不解之际,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道亮光闪了一下。那是……那是我的龙渊宝剑! 那只抓取龙渊宝剑的手呢?尤兵沿着龙渊宝剑看去,在宝剑剑柄之处果然有一只手。不过,尤兵怎么看,那只手也不像是一只女人的手。只见那只手又大又粗糙,手背上长满了黑黑的汗毛,骨节间依稀能够看到厚厚的茧子,以及被神识箭矢射中流出来的殷红血迹。 由于藤蔓重重叠叠覆盖其上,尤兵想要查看那只手的主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那只手究竟属于何人? 不知为什么,尤兵心中一阵忐忑。他赶忙将神识大手一化为二,在两只“神识手”作用下,那些擀面杖粗细、手指粗细的藤蔓被尤兵硬生生地撕裂分开了。 随着藤蔓被分开,一个长有山羊胡须的男人从中露了出来。 那是羊老六? 见到羊老六全身血迹斑斑,尤兵赶忙抢到身前,用右手食指探了探他颈下的动脉。还好,脉搏依稀跳动。 尤兵长出了口气,刚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疗伤圣药,忽然,羊老六缓缓睁开了眼睛。 “尤恩公,你……” “你说什么?” 尤兵见羊老六双唇微动,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不由皱起眉头,将耳朵凑了过去。 “尤恩公,尽管你救过我的命,但如今的我属于白衣主人,对不起了!” 猛然间,羊老六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他双眼圆睁,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尤兵的脖子。 “你、你不要……”尤兵顿感呼吸不畅,想要说得话被憋了回去。 “对不起,我是身不由己的!”羊老六说话间,双手的力道更大了。尤兵耳边传来嘎巴、嘎巴的轻响,他知道那是自己颈椎错位时发出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俗话说,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在那一瞬间,尤兵依然不敢相信,一个曾被自己救过性命之人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 就在尤兵与羊老六胶着之际,从寝堂内走出了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口唇间只是机械地念叨着“尤恩公,对不起了!尤恩公,对不起了……”此人正是与羊老六一同被白衣人带到这里的狐老五。 狐老五的行动很是怪异,他每每做出一个动作便会停顿须臾,远远看去如同一个机械做成的人偶。时间不长,狐老五便来到了尤兵与羊老六跟前,他弯下腰一把抓起了掉落于地的龙渊宝剑。 “尤恩公,对不起了!”狐老五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但紧握龙渊宝剑的手依然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狐老五的动作看在尤兵眼里。尤兵知道此时的狐老五内心定时激烈煎熬。 怎么办? 一边是紧紧锁喉的羊老六,一边是手持利刃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狐老五。单纯就修为而言,面对两人的袭击,尤兵化险为夷甚至是反败为胜都不成问题,然而运用修为产生的强大的反作用狐老五和羊老六能够承受得住吗?特别是羊老六遭受重伤,已经性命堪忧,如果自己再雪上加霜,岂不是…… 就在尤兵左思右想、无法决断之际,狐老五手中的宝剑已经狠狠刺了袭来。 尤兵惊呼一声“不好”,没等做出反应,紧扣住他脖子的双手猛地一哆嗦,随着羊老六一声低吼,尤兵感觉脸上热热的、黏黏的、腥腥的。 “羊老六,你……” 瞬间,新鲜的空气涌入了肺腑,尤兵顿感脑袋清醒了些。他定睛看去,只见狐老五手持的那把龙渊宝剑不偏不倚刺入了羊老六的后心。 “尤恩公,我解脱了,终于解脱了……”羊老六喃喃着,身子一晃瘫软在地上。 “羊老六,你为什么要挡这一剑?你不应该死的……”一行泪水自狐老五眼角滑落,但他的动作未停,猛地拔出刺入羊老六体内的龙渊宝剑,再次高高举起 刺啦!刺啦!刺啦! 猛然间,龙渊宝剑似乎击中了什么东西,狐老五身子猛地一震,头发、衣服乃至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焦,然后燃烧了起来。 当啷!狐老五紧紧握住的龙渊宝剑随之掉落于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尤兵有些猝不及防。他抬头向上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张覆盖整个寝堂院落的电网悄然出现在半空中。狐老五抬手间,龙渊宝剑恰巧击中了电网。一道电弧瞬间打了下来,打在狐老五的身上。 “狐老五!” 尤兵刚想将狐老五拽俯在地上,然而电弧的强度过于强大,没等他抓住狐老五的脚踝,狐老五的身子晃了晃,便化成了飞灰。 好厉害的机关! 猛地,尤兵记起了一件事。在西门无霸书房时,西门无霸曾对他说过——西门祖上有规定,在西门祠堂内不允许使用术数。难道这张电网是由于使用了术数而自行启动的? 眼见着电弧四射的电网越来越低,尤兵哪还有心思寻找白衣人。他赶忙收起掉落于地的龙渊宝剑,扭头寻找逃脱的出路。 让尤兵失望的是,头顶上方的电网并没有因为招魂幡、藤蔓等物体的阻隔而停滞下降,相反,电网似乎具有一定的识别能力,直直地朝着尤兵方向包裹过来…… j68 分裂之迷(一)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八节 分裂之迷(一) 定向击杀! 在看到电网掠过其他杂物径直向自己裹挟而来时,尤兵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词语。同时他恍然大悟,明白了白衣人的真正意图。 很显然,白衣人很熟悉西门祠堂,知道这里设置着某种极为厉害的触发机制。也就是说,凡是在寝堂运用修为决斗者,必将遭受这里机关的反制。这种触发机制大体上如同享堂内的水晶人偶,能够定向击杀修为运用者。这也是西门祖上不允许西门族人在西门祠堂运用修为的真正原因。 既然触发机制厉害,白衣人必定大为忌惮。所以,在利用藤蔓网击杀尤兵未果的情况下,她明知触发机制已经启动、时间紧迫,但依然向尤兵抛出了一个*——利用羊老六抓取龙渊宝剑吸引尤兵的注意力,再利用狐老五和羊老六搞突然袭击,拖延尤兵逃走的时间。 这显然是要将我置于死地! 想明白了白衣人的击杀计划,再看看已经压顶且仍在不断下压低的电网,尤兵知道自己已是躲无可躲,他一咬牙关,一道神识凭空出现在头顶上方。“断念,顶起!”随着尤兵一声喝喊,神识网兀自向电网迎去。 刺啦!刺啦!刺啦! 神识网接触电网的刹那,尤兵头顶上方冒出了一缕缕青白色的烟气。转眼间,神识网便化为飞灰了。 该死! 尤兵倒吸了口凉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百试百灵的神识网在生死关头居然会掉链子。 难道自己坐以待毙不成? 出于逃生本能,尤兵向四周观望。此时的电网似乎已经感知到网下“猎物”打算逃脱,将四个网边全部垂到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由地面和电网组成的围笼。 晕! 既然神识无法抵御迫近的电网,尤兵将目光投向了身边伸手可触的青条石板。他打算用青条石板的冲击力在电网上砸出一道缺口,或者阻止其下落收缩。不知是青条石板质量差,还是电网的电流压强过大,投出的青条石板在触及电网的瞬间,也同样化成了齑粉和飞灰。 刺啦!刺啦!刺啦! 电网上无规则闪动的电弧交至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波爆声。仅仅是尤兵抵挡的十几个呼吸间,电网上方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两米了。而前后左右的电网宽度,尤兵伸开双臂几乎触手可及。 再想不出办法,真的就要完蛋啦! 尤兵心中暗自叫苦,只觉得在四周电流的作用下,头发、汗毛乃至眉毛、睫毛都直立起来,甚至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难道迫我使用龙渊宝剑? 尤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龙渊宝剑,看了又看。想到刚刚化为齑粉的青条石板,他着实不忍心用这把神兵利器赌上一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尤兄弟,需要帮忙吗?” 是冰峰十三!来得好! 尤兵眼睛一亮,猛地转过身去。然而,他的身后空荡荡的,除了堆积如山的藤蔓,再有就是发出“刺啦、刺啦”响声、不断迫进的电网。 “尤兄弟,我在下面,你低头看!” 下面? 尤兵顺声音向脚下看去。他不看则以,一看之下不由向后退出一大步。只见地面的青条石板上面赫然“长”出了一个发髻蓬松的大脑袋。 “尤兄弟,你的表情不用这么夸张吧?”冰峰十三毛茸茸的脑袋向上扬了扬,裂开厚厚的嘴唇,冲着尤兵尴尬地笑了笑。 尤兵有种观看恐怖片的感觉。他蹲下身子,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十三兄,危机时刻,你怎还有装神弄鬼的心情?” 冰峰十三闻言,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尤兄弟,此地不宜久留,详情事后解释,现在跟我走!”冰峰十三说罢,青条石板上蓦然出现一只褶皱的大手,那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尤兵的脚踝。霎时间,尤兵只觉地脚下一软,身子便如同陷入淤泥中般,迅速沉入了青条石板下。 也就是在尤兵消失的瞬间,寝堂院内噼啪作响的电网兀自停滞在了原地,然后慢慢淡化融入了空气中。偌大的庭院中,只留下了成堆的藤蔓,以及在微风卷下飘飘荡荡无所依的飞灰…… ……………………………………………………………… 对于冰峰十三能够带自己摆脱困境,尤兵没有丝毫怀疑。理由很简单,在外兵城石林深处的蛇冢,冰峰十三曾拜蛇蚁王为师,专门修习过工程术数中的实体工程。实体工程的领域范围为地面以下,而电网的定向攻击是地面以上。两者属于“铁路警察”——各管一段。 所以,尤兵被冰峰十三抓住脚踝,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陷入时,尤兵没有感到紧张,反而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解脱感。 冰峰十三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尤兵困惑不已。按理说,电网的攻击范围有限,出离寝堂大院或者出离西门祠堂,便可以摆脱电网的定向攻击。然而,冰峰十三带着尤兵进入地下后,并没有横向前行,依然向下而去。 这是带我去哪里? 尤兵不懂工程术数,对于在地下穿行感受不到任何快意,反而是一种煎熬。他只觉眼前黑咕隆咚一片,看不清周围事物,只能凭借感觉感知到身边尽是软软的、黏黏的东西。是泥土吗?不像。是浓雾吗?更不像。 尤兵几次想要询问冰峰十三去往何方,他的嘴刚刚张开,口腔内、喉咙间便充斥了难以名状的东西,让他窒息让他得难受。 经过两次张开嘴巴的痛苦煎熬后,尤兵知道自己在地下无法说话,他索性闭紧嘴巴,任由冰峰十三将自己带向未知的地域。 也许是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也许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渐渐的,冰峰十三拖拽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尤兵的双脚落在了一块实地上。 “十三兄,这是哪儿?” 身体站稳后,尤兵大口呼吸着潮湿的带有腐朽气味的空气,极目向周围看去。 黑,周围的黑暗如同一堵墙将尤兵的目光封堵在了原地。尤兵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子丑卯酉来。 见冰峰十三没有吱声,尤兵皱了皱眉头,右手一翻,一个打火机落在手中。 啪嗒!豆粒大小的火苗燃烧起来。 尤兵刚想借着亮光观看,谁知,一缕微风自身后吹来。“噗”的一声,火苗熄灭了。霎时间,尤兵的眼前又是一团漆黑。 尤兵第二次打着打火机。 噗!身后又是一缕微风吹过,将火苗再次吹灭。与此同时,一个公鸭嗓从身后悠悠传来,“小伙子,如果你想活命,就不要点燃任何物品。否则的话,眼前的亮光将会成为你最后的回忆。” “你是谁?” 尤兵听得清楚,这个公鸭嗓绝不是冰峰十三。 “我是谁?告诉你,我是一个想要成就大事业、但如今只能躲在这里苟延残喘的人。”那个公鸭嗓哈哈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悲凉之意。 “吴老前辈,我将尤兄弟带到这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希望老前辈理解。”又一个声音从尤兵身后传来。尤兵听得出那个声音,他才是将自己带到这里的冰峰十三。 “没关系,没关系!老夫在这黑不见五指的地下苟活了十几年,孤独至极、郁闷至极,很想找人说说话,哪怕是一条狗、一只老鼠也好。没想到,今天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不仅送来了活人,而且还是两个!” “你究竟是何人?”尤兵再次问道。 “尤兄弟,他就是你曾经提及的那个老吴头!”冰峰十三回答道。 “哪个老吴头?”尤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人偶山庄庄志的编纂者,那个年过九旬的老人。” 尤兵听到冰峰十三的话,不由张大了嘴巴。“如果他是老吴头,昨天我在西门无霸书房看到的那个老人又是谁?” “他当然是我的分裂体!”公鸭嗓回答道。 晕!刚刚与白弱水的分裂体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如今又听说年逾九旬的老吴头也是个分裂体,一时间尤兵的脑袋有些混乱了。他怔了片刻,才迟疑地问道,“十三兄,你何以见得眼前这个人就是老吴头的本体?” “我亲耳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那个分裂体老吴头自称要于今晚与这个吴老前辈做一个了断。” 冰峰十三说到这里,向尤兵讲述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按照西门恨水的吩咐,冰峰十三被护院带到了一间特制的小屋内。那间小屋位于祠堂的仪门附近,之所以说是“特制”,是因为其他建筑均为木质结构,而这间屋子却为兵族寒铁材质,寒铁的墙壁、寒铁的房门,就连窗户门框也是由寒铁制成的。在炙热的阳光下,寒铁小屋给人以压抑、冰冷之感。 “那间小屋便是西门恨水口中的西门祠堂的禁闭室。我原以为此行能够从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没想到那间小屋成为了我囧途的开始……” 冰峰十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j69 分裂之迷(二)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六十九节 分裂之迷(二) 什么叫禁闭室? 按照其功能解释,就是关押受禁闭处罚者的房屋。换句话说,禁闭室内关押的应该是一些违背祖训而遭受惩罚的西门族人。 然而,冰峰十三进入禁闭室后,却发觉里面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 “禁闭室不大,里面关押着十多个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与人偶山庄乃至外兵城的装束很是不同。很显然,他们是从外地赶来参加仙缘圣典的人。”冰峰十三说道。 “他们会不会和你一样,也是经过西门祠堂时,被‘请’到禁闭室休息的?”尤兵问。 冰峰十三摇了摇头,“当时,我和尤兄弟的想法一样,于是想要上前问个清楚。” 没等冰峰十三开口询问,房间内那十几个人却如同“狼看到了羊”,脸上露出难以自制的兴奋之情,一个个眼睛放光、张着大嘴、伸出手臂主动围了上来。 我靠,他们想要干什么? 如果是一、两个人有如此古怪的反应并不奇怪。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然而,这可是十几个人呐!屋内十几人如出一辙地是同样一种古怪的表情、同样一种伸出双臂想要搂抱、想要亲吻甚至是啃食的动作…… 出于警觉,冰峰十三没敢轻举妄动。他身子紧贴在关闭的房门之上,一把抄起旁边的椅子挡在身前。就在这紧要关头,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人家,今天是仙缘圣典的大日子,希望你能为仙缘圣典做一些贡献。 白衣人!她就是尤兵口中的那个白衣人! 冰峰十三没有转过身去,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向外瞟了一下。透过寒铁大门上方的栏杆,他隐隐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娇小人影。 ——小老儿年事已高,腰酸背痛腿抽筋,您让我如何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冰峰十三故意向白衣人问道。 ——屋内那些人都是仙缘祭奴。为了仙缘大业,他们甘愿祭献出自己的灵魂,希望你好好配合,以你老人家的血肉之躯为他们饯行! ——你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听后呵呵一阵娇笑——我的意思是——需要用你的血肉激发他们的兽性。 冰峰十三讲述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我本以为白衣人将我送进禁闭室,见我年老体迈会让我自生自灭,任由那些仙缘祭奴啃食。没想到,那个女人心思极其缜密,期间怕发生意外,于是趁与我对话之时,使用了暗影技法。” “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体又一次被影子束缚了?”尤兵脸色一变。前不久,在公孙虫的家中,冰峰十三曾被影子如花用暗影术数困在房内许多天。没想到,这个十三兄居然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两次。 “尤兄弟猜得没错,我的确又中招了。”冰峰十三尴尬地点了点头,“不过,也正因为中招,才迫使我逃到这里,知晓了隐藏在人偶山庄之下的不为人之的秘密。” 冰峰十三艺高人胆大,独闯西门祠堂。没想到,自己被作为激发兽性的药引,与仙缘祭奴一同关在了禁闭室内。面对一群已经没有心性的祭品,被暗影能量束缚的冰峰十三不由暗自叫苦。见白衣人没有在门外停留径自向享堂方向走去,冰峰十三没敢耽搁,趁着暗影术数尚未发作,运用工程之法遁入了地下。 当时,冰峰十三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破除暗影术数,使自己的身体得到彻底解脱。这种方法需要以斩杀或者重伤施术者为代价。很显然,仅仅凭借冰峰十三的修为和当时的情况显然是不够的。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进入极端环境。在公孙虫家时,冰峰十三已经初步洞察了暗影术数的弱点,即在没有光线无法产生影子的环境下,暗影术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冰峰十三权衡再三,最终选择了后者。 “当时,我郁闷至极,自感已经无法完成尤兄弟交付的任务,同时又无颜面见大家。所以、所以……”冰峰十三忽然尴尬地嘿嘿一笑,“所以我就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了。” “你想走?”尤兵问道。 “那是基于又羞又恼之下的冲动。不过,正因为走了另一个方向,我才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人偶山庄一个隐藏很久的秘密。” 出于内心无比的郁闷,当时的冰峰十三在地下穿行得很快。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穿行了多少距离,无意间,冰峰十三隐约听到前面有人在叫喊。 地下怎么会有人声? 起初,冰峰十三对声音并未在意,单纯地以为那是恶劣心绪导致的幻听。于是他继续前行,且速度不减。直到喊叫声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冰峰十三才确认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地下怎么会有人?难道那个人与我一样,是被迫躲到这里的?出于同病相怜,冰峰十三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穿行而去。 仅仅是几个呼吸时间,冰峰十三进入了一个宽阔的通道中。通道地面上有台阶,头顶处有换气的孔洞,很显然,那是一个人为开掘的通道。 ——老家伙,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躲藏在这里,赶紧滚出来! ——老家伙,想当年你以一抵十能够杀得贼寇望风而逃,如今怎么了?难道你怕死了不成? ——老家伙,出来与我决斗吧。与其这样孤独终老,倒不如咱们俩决一雌雄,杀死我这个天不容、地不留的分裂体老吴头! ——老家伙,你…… 冰峰十三躲藏在通道的一个角落,他竖起耳朵终于听清了声音的内容,并且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喊话之人。 “那个人是个年迈的老头,身子佝偻,手持一支火把,看样子是在寻找一个人。” 冰峰十三的声音刚落,尤兵旁边的那个公鸭嗓似乎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语调颤抖地说道:“他是在用激将法将我引出去,然后与我做一个生死了断。” “那个老吴头已经九旬有余。按理说,如此大的年岁已经看透世事,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要执意杀死你?” 对于尤兵来说,这类问题憋在他心中已经很久了。 尤兵第一次听到“分裂”这个词,是源于索超索跃的师傅欧阳辅仁。六百年前的欧阳辅仁不知何种原因,分裂出了一个叫“仁将”的家伙。而在地下青铜通道内,尤兵误打误撞遇到了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欧阳辅仁。据欧阳辅仁说,他是被仁将关押至此的。而关押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老死于地面千丈之下。 第二次听到“分裂”一词是源于白弱水的分裂。分裂体白衣人指使西门无霸让尤兵转交给白弱水一个陶瓷瓶。用白弱水的话来说,如果白弱水想要摆脱西门家族对她修炼玉女神功的惩罚,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那就是——死! 第三次听到“分裂”一词,就是在这个黑不见五指的地下。居然听说那个年迈苍苍的老吴头也是一个分裂体。 这期间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这三起看似孤立的事件中,都与生死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尤兵不解,旁边的冰峰十三也是甚为不解。见尤兵问公鸭嗓,他也追问了一句,“吴老前辈,就修为而言,您的术数与当今的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在伯仲之间,远高于那个行动迟缓的老吴头。您为何还要对老吴头避而不见?” “这……”公鸭嗓犹豫了片刻,最终语调低沉地讲述起人偶山庄一件隐藏多年的往事。 公鸭嗓本名姓吴,自幼生长在人偶山庄。因父亲与西门无霸的爷爷也就是时任人偶山庄庄主西门鼎是至交,公鸭嗓从小便与西门无霸的父亲结识,并能够自由出入于人偶山庄包括西门家族的各个场所。公鸭嗓聪明伶俐且自幼喜好读书认字,颇得西门鼎青睐,于是有意栽培公鸭嗓研究人偶山庄庄史,将其打造成为人偶山庄庄志的编纂者。 “对于很多人来说,编纂庄志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不愿意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落满尘土的古籍和虚无缥缈的传说上。但我却不然。一方面,西门家族的崛起壮大是兵族领地的一个传奇,能够研究西门家族的历史让我感到荣耀。另一方面,西门家族的历史确有其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说……” 公鸭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依稀中,尤兵看到沉沉黑暗里有两个光点亮了一下。那是公鸭嗓的眼眸。“吴老前辈,你是想提及千年前的往事吗?”见公鸭嗓欲言又止,尤兵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哈哈……”公鸭嗓发出爽朗的笑声,“苏骥前辈的后人不愧为聪明才俊,心思如此细密,能够一针见血地说出我的所思所想。” “你是怎么知道我与苏骥有关系?” “我刚刚说过,你见过的那个老吴头是我的分裂体。他与我同根同源,他的所思所想所经历过的事情,我大体能够感知到。昨日在西门无霸书房内,通过你手上带有家族密码的空间戒指,他断定你就是苏骥的后人。这一判定结果同样被我感知。这也是我下定决心,将人偶山庄秘密告知你的真正原因。” 听了公鸭嗓的话,尤兵恍然大悟…… j70 分裂之迷(三)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七十节 分裂之迷(三) 在去往西门祠堂的途中,尤兵无意中获知了“禽兽九人组”的遭遇;通过“禽兽九人组”之人,尤兵无意中进入了一条古怪的通道;通过那条通道,尤兵遭到白衣人设计,险些命丧于寝堂院内。 这种种“无意”说是一种巧合,更像是上天的一种安排,让尤兵与躲在地下的公鸭嗓相见。也正因为尤兵拥有并能够有效运用空间戒指,让公鸭嗓同样深信尤兵是千年前苏骥的后人,由此,人偶山庄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向他揭开了。 “我是听着西门祖上的传奇故事长大的。躲避外界战乱逃难进入兵族,不畏艰险寻找亲人,桃园三结义建立人偶山庄……这些传说让我神往。我从小就立下志向,有朝一日成为西门祖上那般神勇之人。” 志向远大,且聪明伶俐能够付苦,这让公鸭嗓在研究西门家族的历史时更多出了一份期待。他每天躲在藏书阁中,日复一日地研读,日复一日地收集着有关西门祖上惊险遭遇的线索。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四五年后,在公鸭嗓二十岁时,终于通读了西门家族藏书阁中所有的藏书,并为西门无霸的爷爷、当时的人偶山庄庄主西门鼎交上了一份编纂庄志的大纲。 “西门鼎看后很是满意,让我放手去干,并且亲手交给了我三幅画卷。一幅是苏骥画像图。也就是我的分裂体老吴头判定你是不是苏骥后人的那副画像。第二幅是人偶归来图。画卷上画了数十个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正在从一个地洞向外爬出。第三幅画卷图则是一团浓雾。从那团浓雾中隐隐的能够看到一极为模糊的人影。” “西门鼎为什么交给你那三幅图画?”尤兵有些不解,问道。 “老庄主仅仅说是为了让我更加深入地了解西门家史,从而更好地编纂庄志。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我对此产生了怀疑。” “什么事情?” “老庄主西门鼎交给我三幅画卷不久就仙逝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冰峰十三有些不以为然,“吴老前辈,人的生老病死是由老天注定,这与交给你画卷有半毛钱关系?” “十三兄弟,你的话虽糙但理不糙。我也知道,这两件事本不应该有所关联。当年,西门无霸的爷爷西门鼎尽管威名赫赫,但让他预知生死也是万难的事情。然而,他死亡的日期却透露出些许诡异。” 哦? 听到公鸭嗓的话,尤兵心中微微一动,“他是何时死亡的?” “十月初十。” “那不就是如今仙缘圣典的正日子吗?”冰峰十三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吴老前辈,当初并没有仙缘圣典这件事,你是如何感觉出十月初十这个日子诡异的?” 公鸭嗓苦笑了一声,“别忘记我是干什么的,在那之前我曾精读过西门家族的历史,对于每一任庄主的生平都有些了解。我发现,除了暴毙的庄主外,其他庄主死亡的时间大多为十月初十。” 公鸭嗓的一席话把尤兵和冰峰十三说愣了。特别是尤兵,眼睛显出一丝异色,“吴老前辈,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看似自然死亡的历届人偶山庄庄主实际上为他人所谋害?” 除了这种可能性,尤兵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然而,如果是谋杀的话,凶手为何要选择在十月初十这个固定的日子?还有一个问题,历代庄主均是十月初十死亡,其延续的时间段绝不仅仅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光景,很有可能是几百年、上千年。想到这里,尤兵对于自己的推断又有所怀疑了。 公鸭嗓笑了,发出“嘎嘎”的声音,“尤兄弟,当时我比如今的你要年长几岁。尽管发觉这死亡的日期有古怪,但并未立即想到会有人谋害历届庄主。看来,苏骥一脉后继有人了,后继有人了!嘎嘎嘎、嘎嘎嘎……” 惭愧! 对于“苏骥后继有人”一说,尤兵并不认可。他惭愧的是自己说话过于冒失,刚刚说完便感觉这个推论有些不妥。没想到,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公鸭嗓却对他的论断大加赞赏。怎么回事?尤兵脑筋急转,眼前忽然一亮,“吴老前辈,看来你一定是查找到了老庄主西门鼎仙逝并非自然死亡的确凿证据了?” “没有找到,但距离事实的真相已经很接近了。” 公鸭嗓的笑声戛然而止,“按照人偶山庄的习俗,西门家族的直系子孙死亡后,需在祠堂内的寝堂停尸三天,待阳气散尽才能入土为安。当时的环境没有如今这么安稳,老庄主死亡的讯息不胫而走,周边的悍匪特别是与老庄主有过节的悍匪闻风而动,纷纷前来寻仇。所有西门子嗣只能放弃守灵,拿起武器进行御敌。西门鼎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感恩之情再加之自己修为低微,我便主动请缨,代替值守于人偶山庄庄墙上的西门子嗣披麻戴孝,守护老庄主的亡灵。” 公鸭嗓的请求得到了西门族人的应允。当天晚上,在护院的引领下,公鸭嗓进入了西门祠堂的寝堂。那一天正是十月初十,月朗、星稀,天气微寒。公鸭嗓跪在停尸床前,回想起这些年老庄主对自己的厚爱,内心不觉阵阵酸痛,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 ——我们誓死保卫人偶山庄! ——顶住,坚决不让贼匪攻进来! ——为了妻儿老小,为了人偶山庄的百姓,咱们拼了! …… 远处戍守庄墙的呐喊声不断传进西门祠堂,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时无刻不再刺痛着公鸭嗓的耳膜,刺痛着公鸭嗓的神经。 啪嗒! 一个小旋风刮过,院内一面招魂幡被裹挟起来。它在半空中打了几个卷,然后重重地砸在了一盏气死风灯上。 说也巧,招魂幡纸做的幡面恰巧插到了气死风灯的灯罩内。火借风势,招魂幡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该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遭遇顶头风”! 悲痛至极的公鸭嗓想也没想,拿起身边的扫把,转身去到院内灭火。 “火本不大,加之院内空荡荡的没有多少易燃物品,我很快便将火扑灭了。可当我再次回返寝堂时,发现、发现……”公鸭嗓说到这里,语气明显地低沉而紧张起来。 “吴老前辈,这里本来就黑,您就别再烘托氛围了。”冰峰十三有些哭笑不得。 “十三兄弟,并非老哥哥故意吓你,当时的场景着实吓了我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尤兵问。 “老庄主西门鼎的尸身不见了。” 尤兵和冰峰十三听后同时一愣,“莫非是老庄主诈尸了不成?”冰峰十三心直口快,直截了当地问道。 公鸭嗓叹了口气,“如果是诈尸我就不会如此惊骇了。发生的事情偏偏比诈尸更加离奇恐怖。” 在看到老庄主尸身不见的那一刻,公鸭嗓发傻了。他怎么也没有弄明白,一个已经僵硬的尸体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见了? 在悲伤、焦急、困惑、惊骇之下,公鸭嗓的汗水顺着鬓角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他二话没说,将整个寝堂搜了个遍。然而,偌大的寝堂内别说是老庄主西门鼎的尸身,就连一只猫、一条狗也没有见到。 难道尸体“跑”出了寝堂? 想到这个可能性,公鸭嗓更急了。要知道,此时正值人偶山庄多灾多难时期。内有老庄主仙逝,外有悍匪进攻,如果尸体失踪的消息再传出去,必定会闹的人心惶惶。 公鸭嗓想到这里,他没敢声张,强忍住内心的惶恐寻找起来。 “西门祠堂很大,共有四层院落,大大小小的房屋总共有一百零八间。由于所有西门族人和所有护院都在庄墙上御敌,西门祠堂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一个帮手。没办法,我只能趁着夜色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那滋味简直与大海捞针无异。我清楚记得,从寝堂开始搜查,然后是享堂、仪门,再到祠堂的大门,来来回回寻找了两遍,直找了半宿,也未能找到老庄主的尸身。” “西门鼎的尸身究竟跑哪里去了?”冰峰十三有些耐不住性子,追问道。 “他的尸身哪里也没有去,依然躺在那张宽大的停尸床上。” 什么? 听到公鸭嗓的回答,冰峰十三不禁有些愠怒,“吴老前辈,那个时候的你是精神出现了幻觉,还是眼睛出了毛病?一具尸体平放在停尸床上,您老人家竟然没有看到?” 公鸭嗓苦笑了一声,“十三兄弟,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戏耍你和尤公子的意思。在我扑灭院内大火之际,停尸床上的确没有老庄主;而我千辛万苦地寻找半宿之后,老庄主的尸身的的确确又回到了停尸床上。” 冰峰十三听后,有些沉默了。从公鸭嗓低缓的语气中,他能听得出公鸭嗓并没有戏谑之意…… j71 分裂之迷(四)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七十一节 分裂之迷(四) 院内突然着火,然后尸身失而复现…… 听到公鸭嗓的讲述,尤兵在震惊之余,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在哪里见到过或者听说过类似的手法? 尤兵眼前一亮。对了,是在公孙虫家中。公孙老爹曾说过,公孙虫幼小时,影子如花曾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公孙虫抱走然后再送回。 这两件事情的运作手法实在是太相似了。难道西门鼎的尸体失而复现与影子如花有关?想到这里,尤兵不禁打了个冷战。 由于环境过于黑暗,公鸭嗓并没有察觉到尤兵异样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在停尸床上发现老庄主的尸体失而复现的那一刻,我简直要崩溃了。正如十三兄弟所说,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或者大脑出现了幻觉。” 于是,公鸭嗓站在停尸床前,身子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老庄主已经毫无血色、双腮塌陷的脸。 为什么要盯住老庄主的尸身看?公鸭嗓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出于大惊大骇之后的一种本能反应。在那一刻,他也许是怕西门鼎的尸身再次莫名其妙地消失,也许是在回忆刚才离奇的消失场景,也许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怔怔地看着尸身。 就这样,公鸭嗓盯视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才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说到这里,公鸭嗓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发白。西门族人带领众护院经过一夜激战,成功将悍匪击退。而我只能按照新任庄主、西门无霸老爹的安排回去休息了。” 听到公鸭嗓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尤兵的嘴角忍不住荡出一丝笑意。他暗笑这个公鸭嗓的执着与执拗。 执着是一种品格,能够攻坚克难成就一翻事业;而执拗则不同,面对人偶山庄平安无事,他公鸭嗓不喜,反而觉得西门族人的归来影响了他对离奇事件的探查。如此心境之下,人往往会偏颇甚至会误入歧途的。 当然,这是尤兵的内心活动,他并没有说出来。见公鸭嗓语气有些低沉,尤兵故意问道:“既然悍匪已被打退,而你也无法再代替西门子孙守灵,那夜诡异之事是不是就此不了了之了?” “当年我年轻气盛,再加上打算追寻西门祖上的足迹大展作为,面对如此诡异之事,我当然不肯罢休。趁着白天有人拜祭之际,我又几次去了西门祠堂的寝堂。” “吴老前辈,兄弟我真是佩服你的执着!” 冰峰十三的话本是带有一丝戏谑的成分,但公鸭嗓听来却很是受用,“十三兄弟,多亏了我这份执着,才有了以后的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 “经过多次前往寝堂,我无意中发现老庄主的鞋底粘了一些泥土。咱们人偶山庄的习俗是死者为大,死去之人在埋葬前均要换上新衣新帽新鞋。对于老庄主尸身的处理也是如此。那么,老庄主的鞋底残留泥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老庄主离开过停尸床,而且是自己‘行走’的。” “尤公子果然聪明。”公鸭嗓向尤兵竖起了大拇指,“当时,我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已经仙逝,但能够自己‘行走’,那么老庄主变成了什么?” “人偶?”尤兵心中一动,不由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人偶!” 公鸭嗓想到这一点后,急匆匆地回到家中,细细翻看起老庄主交给他的那三幅画卷。第一幅是苏骥画像图,图面很是简洁,只勾勒出了一个人和一条狗,没有什么可以思索和怀疑的线索;第三幅是一团浓雾,由于画面采取了抽象的画法,公鸭嗓看了半天也未能想出画者想要表达的意思。 无奈之下,公鸭嗓只能将精力放在了第二幅画卷上。画面是一个很大的场景,有山有水有树林。画卷中间是数十个衣衫褴褛之人,他们眼神空洞,正在从一个地洞内向外爬出。 人偶! 在看到第二幅画卷时,公鸭嗓的第一反应是画中所有人都是人偶。昨夜发生的事情与画卷中表现的情景有关联吗? “由于有了这层怀疑,我便将两者努力的关联在一起。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后,二者的关联终于被我发现了。” “吴老前辈,你具体说一说。” “我发现,第二幅图画中寥寥数笔勾勒的山势走向与人偶山庄坐落的地形极为相近。不仅如此,我用比例尺将画卷与人偶山庄地形图进行了对比测量,测量的结果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按照人偶山庄地形图测量计算,画卷中那数十个衣衫褴褛之人钻出的地洞居然在西门祠堂的寝堂内!” 有了这一意外的发现,公鸭嗓大喜过望。同时,他也得到了三条有用的信息。 其一,老庄主西门鼎交给他的这三幅画卷绝非是单纯的画作,画者在画这三幅画时,应该在传达某种只能意会而不能言表的讯息。 其二,第二幅图画表现的是千年前失踪之人回归的场景。如果这个场景是真实的,那么人偶山庄庄名的由来、人偶山庄庄址的确定,以及历届人偶山庄庄主死亡时间惊人的一致性绝非巧合,其中必有重大隐情。 其三,如果上述两个推断成立的话,这个起始于千年前的重大隐情不仅没有消失,而且还在发挥着作用。这一点从老庄主西门鼎的死亡日期,以及他的尸身失而复现就可以窥出一斑。 “有了这重大发现后,接下来是怎么做的?”尤兵问道。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向新任庄主汇报,可我冷静下来一思考又觉不妥。如今人偶山庄正值多事之秋,老庄主刚刚仙逝,悍匪乘虚攻打,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此时向新任庄主汇报,多有添乱的嫌疑。当然,我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老庄主为什么要将古画交给我?难道仅仅是方便我编纂村志吗?思来想去,我觉得老庄主在世时,他让我学习研究西门家族的历史,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难道是想让你破解西门家族千年前的秘密?” “这是我能够想到的老庄主这样做的唯一理由。要知道,西门家族的藏书即便是西门直系族人翻阅也有很大的限制,而老庄主却准允我随便阅览。还有一点,老庄主交给我的那三幅画卷对于编写庄志没有多大帮助。他之所以要将如此珍贵的古画交给我,而没有让当时的庄主继承人代为转交——原因只有一个,让我且只让我一个人去研究破译当年的谜题。” “有道理。”尤兵点了点头。 基于这种想法,公鸭嗓将这个秘密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待老庄主西门鼎入土为安后,他利用编写村志需要实地验勘的说辞,多次向新任庄主申请进入西门祠堂。 按照西门祖上规定,外姓人不能自由出入西门祠堂。然而,老庄主西门鼎生前有交代,凡是人偶的地界包括西门祠堂,公鸭嗓可以不受族规约束任意出入。为此,新任庄主面只能网开一面,为公鸭嗓进入西门祠堂开辟了一条绿色通道。就这样,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公鸭嗓进入寝堂十多次。 “一个月后,寝堂内的秘密终于被我发现了。原来,在那个停尸床下面隐藏着一条神秘的通道。那天晚上,老庄主尸体的消失就与那条通道有关。” 听了公鸭嗓的话,尤兵不由皱起眉头。公鸭嗓说得没错,西门祠堂下面的确有地下通道。而且,尤兵就是从地下通道进入祠堂从而遭遇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情。 然而,公鸭嗓说老庄主尸体的消失与通道有关,这就让尤兵大为困惑不解了。通道连接地下,那么当年的地下会有谁?按照时间推断,尤兵能够想到的只有欧阳辅仁、黑狗阿三、吴三声以及迦楼罗巨鸟。难道地下还有其他人或者生灵存在? 没等尤兵询问,公鸭嗓又自顾自地讲述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在发现通道的那一刻,公鸭嗓的眼睛亮了。按照常理,公鸭嗓已经可以将发现的秘密以及自己的推论告知新任庄主,然而内心的狂野让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独自去探查,前面等待自己的也许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这种疯狂念头的驱使下,公鸭嗓忘记了前路的危险,于当天晚上手持火把进入了通道内。 由于通道开掘时间过于久远,空气中散发着腐朽刺鼻的气味,公鸭嗓俨然进入了一个腌咸菜的大缸内。 这条地道通向哪里? 公鸭嗓尽管被欲望冲昏了头,但他不傻甚至是很聪明。他在小心翼翼前行的同时,眼睛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我发现那条通道由于年代久远,地面落慢了积尘。积尘很厚,上面很明显地有一来一回两行被踩踏过的脚印。” “难道是老庄主西门鼎踩踏形成的?”尤兵问道。 “没错,那脚印就是老庄主的。”说到这里,公鸭嗓的语调忽然一沉,“我发现老庄主踩踏脚印的同时,命运就由此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j72 分裂之迷(五)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七十二节 分裂之迷(五) 寝堂下面的通道很宽大很古老,岔口也很多。 面对不知通往何处的各个岔口,就在公鸭嗓不知所措之际,他看到了一个明显的行路标志——那就是踩在厚厚积尘上的两行脚印。一行是去往通道深处的,另一行则是回往寝堂出口的。 脚印很清晰,再加之脚印是一来一往,公鸭嗓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脚印的主人是老庄主西门鼎。 于是,公鸭嗓鼓起勇气,沿着脚印的方向走了下去。 “在通道内,我行进了大约有两柱香的时间。期间,经过了两个岔路口,三个急转弯,并且在通道内发现了五具骸骨。那些骸骨或站或坐或躺或匍匐在地,其中有四具已经风干,衣服风化为了齑粉,骨骼上也积满了灰尘。看样子,死亡的时间在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以前。第五具骸骨则不然,是一个呈站立姿态的布衣和尚。由于死亡时间较短,他的肌肤尚有弹性。” 听到公鸭嗓的述说,尤兵心中一动,问道:“那个和尚死亡的时间莫非与西门鼎死亡的时间相近?” 公鸭嗓点了点头,“确切地说,那个和尚是在老庄主死亡之后,被老庄主的尸身杀死的。” “人死后还能杀人?”冰峰十三险些被气乐,但他碍于公鸭嗓的面子,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波动,呵呵地笑了两声,“吴老前辈,通道光线昏暗再加之您当时年岁尚轻,会不会判断有误?” “十三老弟!” 很显然,对于冰峰十三的说法公鸭嗓有些愠怒,“你说得没错,那个时候的我刚刚二十多岁,的确很年轻,的确会判断错很多事情。不过,有一点我却不会判断错误——那就是老庄主运用能量人偶所留下的特有印记。” “你是说布艺和尚不仅是被老庄主所杀,而且是被老庄主运用能量人偶所击杀的?” “当然。”公鸭嗓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人偶术数是西门家族不传之术。由于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悟性不同、修炼的时间长短不同,其运用能量人偶留下的印记也不会完全相同。这也是我坚定老庄主的尸骸击杀了布衣和尚的直接原因。” 原来如此。尤兵点了点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意外的发现,公鸭嗓吃惊非小。要知道,人偶术数在西门家族中流传千年来,从未听说过有人在死后还能运用能量人偶的。老庄主尸身消失的那半宿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困惑中,公鸭嗓对布衣和尚的尸身进行了彻底搜查。这一搜查不要紧,公鸭嗓发现了一张拓印的地图。行走在外,携带地图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公鸭嗓发现的那张地图是一张地形剖面图。其中地上部分像极了老庄主赠予的“人偶归来图”的地形;而地下终点部分则是一团浓雾,与老庄主的第三幅画卷极为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兴奋之余,公鸭嗓继续搜查布衣和尚的尸身,他的行囊内除了有几枚黄金叶和散碎银两,还有一个精致的钵。 钵本是僧人专用的食器,有瓦钵、铁钵、木钵。而这个钵不同,为纯金打造,通体刻满梵文字符。在钵口之上隐隐能量波动,而钵体之内公鸭嗓却诧异地看到了一团雾气。 好奇怪的金钵! 就在公鸭嗓惊诧之际,钵体之内的那团雾气似乎动了一下。没等公鸭嗓有所反应,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救我! 在一个不知名的千年通道内,在一具死亡不久的尸骸旁,听到一个极为精巧的金钵里传出女子的声音,这让公鸭嗓三魂吓走了两魂。他手一抖,金钵应声落在了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说也巧,那个金钵随着坠落之势,向前滚了出去。它滚动的方向居然与地面上脚印的轨迹完全一致。 跟过去,还是就此罢手? 公鸭嗓犹豫片刻,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心理,大步向通道深处走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条岔路是一条断头路。通道的尽头封堵着一块巨型岩浆石,地上的脚印以及那个金钵都‘止步’于岩浆石前。由于在通道内耽搁的时间过久,再加之里面的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我见没有其他线索可寻,便暂时返回了地面之上。” “吴老前辈,那个金钵是怎么处理的?” 不知是贪图金钵上的金子,还是被金钵的古怪所吸引,冰峰十三念念不忘那个发出人声的钵盂,见公鸭嗓停止了讲述,他赶忙插嘴问道。 “那个物件太过于诡异,我没敢将其带回,怕引火烧身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胆小鬼!”冰峰十三若有所失地叨咕了一句。 公鸭嗓回到地上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他怕别人起疑心,便趁着人们酣睡之际,悄然出离西门祠堂,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经过一宿的紧张忙碌,让公鸭嗓疲惫不堪。公鸭嗓掏出从布衣和尚身上搜出的拓印图片,简单地看了几眼,最终忍受不住困倦的煎熬和衣而睡了。 “一个时辰后,我是被一缕刺眼的光线照醒的。那缕光线明晃晃的,异常刺眼。当时我还在纳闷,床铺距离窗户很远,从未有过阳光直射床铺的事情。今天是怎么了?可当我睁开眼时,却被窗台上一个物件惊呆了。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吴老前辈,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冰峰十三不满地问道。 “是那个金钵。金钵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放在了我家的窗台上。那时,清晨的阳光照在金钵上,恰巧有一缕光线折射到了我的眼睛上。” “靠,真是见鬼了!” 黑暗中,尤兵听得正入神,被冰峰十三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十三兄,人吓人吓死人呐!” “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不过,吴老前辈您讲得也太拖泥带水了,能不能讲得快一些?”也许是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冰峰十三抱怨道。 公鸭嗓听了冰峰十三的话,发出“嘎嘎”的笑声,“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十三兄弟,你就理解一些老兄的心情吧。” 公鸭嗓虽然嘴上这么说,接下来的讲述明显简洁快速了许多。 送来金钵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孙老爹以后的续弦影子如花。原来,在那条通道中,影子如花无意中遭遇了布衣和尚。布衣和尚二话不说,便将影子如花封印在了金钵中。万般无奈之下,影子如花只好运用暗影能量,操控着老庄主西门鼎的尸身与布衣和尚进行搏斗。最终,布衣和尚丧命于通道之内。 布衣和尚虽死,但金钵的封印却无法解开。于是,公鸭嗓误打误撞进入了通道,又误打误撞将金钵摔在了地面上。金钵在地面上不断翻滚,不断撞击着凸起的石块,于是乎,金钵上的封印被很巧合地解开了。 公鸭嗓解救了影子如花,便是影子如花的恩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影子如花以金钵为信物与公鸭嗓相见,并传授给公鸭嗓一套秘术,也就是以后的人体分裂术。 传授期间,影子如花向公鸭嗓透露,人体分裂术是打破生死轮回的秘术,通过细胞分裂再生的方式,使修炼者能够不断获得新的肉体躯壳并得以永生。在同一方世界内,修炼者以两重实体甚至是多重实体存在,很显然违背了天道法则。为此,修炼者只有服用某种特制药物,使母体不断自杀,才能保住新生分裂体的性命。当然,母体自杀的前提条件是要心甘情愿。否则的话,分裂体依然会承受天道的惩罚。 “既然如此机缘,你为何没有成全你的分裂体,实现你永生的梦想?”尤兵有些纳闷,在公鸭嗓修炼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他抛弃永生这一做梦而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听到尤兵的问话,公鸭嗓长长地叹了口气,“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原来,影子如花传授公鸭嗓秘术不久,便离开了人偶山庄。离开前,影子如花拜托公鸭嗓一件事情。她说,几百年前她主人的家中曾被洗劫过一次,丢失了很多秘籍秘术以及神兵利器。前些天,在地下通道用金钵困住她的布衣和尚很有可能与那场洗劫案有关。希望公鸭嗓能够帮忙查找线索。 “影子如花传授我永生之法,我自然无法决绝她的要求。于是我问她,如何才能找到布衣和尚的同党?影子如花说,一是利用金钵将其同党吸引来,二是直接找到被洗劫的物品。” “吴老前辈,被洗劫的物品都有什么?”尤兵问。 “物品很多。其中有一套便是影子如花传授给我的人体分裂术。” 听了公鸭嗓的话,尤兵蓦然想起一件事来。西门若兰曾对他说过,白弱水曾让公孙虫将人体分裂术三卷中的两卷交给西门无霸,因公孙虫贪心,自己偷偷留下了一本。 想到这里,尤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多次被提及却从未谋面之人——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 j73 分裂之迷(六) 第十章 人偶山庄 第七十三节 分裂之迷(六) 尤兵猜得没错。在接下来的讲述中,公鸭嗓也确认了这一点。 影子如花离开后,公鸭嗓没有再对寝堂内的地下通道进行探秘。原因有三:一是影子如花严厉告诫公鸭嗓,说那条通道牵连到一个上古秘密。如果被揭开,公鸭嗓包括西门家族乃至人偶山庄所有人都将会面临巨大危险。二是由于公鸭嗓频繁进出西门祠堂,新任庄主也就是西门无霸的老爹对其有了怀疑。三是公鸭嗓有了新的追求目标,即修炼人体分裂术寻求长生之道。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公鸭嗓每天躲在密室内,潜心修炼人体分裂术数,废寝忘食、日以继夜,一晃过去了三年。 “三年时间里,通过修炼人体分裂术,我的修为大涨,从原来的五阶水准,直接飙升至三阶水平。最最关键的是,我成功突破了人体分裂的第一个阶段和第二个阶段,第三个阶段的突破也是指日可待。” 关于人体分裂的阶段,在青铜寝殿内吴三声曾对尤兵详细介绍过。人体分裂术数的第一个阶段为共生共息阶段,即修炼者滋养出一个独立于本体人格之外的人格,两个独立人格能够融洽地共存在一个躯体之中。第二个阶段为对立对抗阶段,两种人格由相互欣赏、相互依存,变成了相互排斥、相互仇杀,最终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关系。第三个阶段则是由人格裂变逐步向躯体裂变演变的过程。如果第三个阶段被成功突破,公鸭嗓就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分裂之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公鸭嗓满怀信心地向人体分裂术第三个阶段迈进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了。 “那一天,我和平常一样在密室内苦修。谁知,藏着柜中的金钵忽然通体光芒大盛,一道金光自钵口处射出,在人偶山庄半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金线。如花临走时有交代,让我通过金钵是查找当年盗抢她家主人物品的贼匪,由于我一门心思钻研分裂术数,对于这个嘱托并未十分上心。” 金钵突发异光让公鸭嗓不得不中断修炼,走出密室去寻找影子如花口中的“贼匪”。 如何寻找?公鸭嗓想到在通道内死亡之人是个布衣和尚,且金钵只有和尚才会使用,于是,他将目标锁定为和尚。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寻找的当天下午,公鸭嗓果真在人偶山庄附近发现了一个年轻的小和尚。 “那个和尚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见到我便询问是不是见过他的师傅。” “他的师傅是谁?”尤兵问道。 “那个小和尚说,他的师傅是远在弩兵城仙缘庙宇的一个布衣和尚,于三年前走失的。” “吴老前辈,他的师傅难道就是你三年前在通道内发现的那具死尸?” “十三兄弟说得极对。当时我见那个和尚年少,本想再套他些底细,没想到……”公鸭嗓忽然叹了口气,“他的底细没有套出,反而我这三年来的所经所历却向他和盘托出了。” “为什么?” 听到公鸭嗓的话,尤兵和冰峰十三都是一阵狐疑。要知道,那时的公鸭嗓已经二十多岁。二十多岁青年的心智和修为应该远高于十多岁的小孩。 “那个小和尚年纪虽轻,但奇门术数却异常了得。不知不觉间,我的舌头便被他控制了,进而身不由己地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事情。” 尤兵点了点头,追问道:“吴老前辈,那个小和尚如今怎样?” “他就是如今的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 原来是他。不经意间,尤兵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感觉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个小和尚得知内情后,并未就此罢手,随手将一缕暗黑力量注入了公鸭嗓的体内。从此,公鸭嗓身不由己地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志编纂生活。至于人体分裂术数,公鸭嗓想要修炼,却始终无法走进密室。就这样,时间一晃过去了二十年。直到影子如花二十年后再次出现,公鸭嗓这种身不由己地境况才得以改变。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个小和尚也就是如今仙缘的方丈,之所以没有杀我灭口并不是大发慈悲,是因为对于他来说我还有一定价值。” “什么价值?” “让我当一个传声筒,将一些密语传给影子如花以及如花背后之人。” 听到公鸭嗓的解释,尤兵很难想向,一个人如同人偶被束缚二十年,想说的不能说,想做的不能做,每天只能处于心理煎熬之中,这样的生活会是怎样?他不由可怜起眼前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公鸭嗓,“吴老前辈,仙缘方丈让你传话的内容是什么?” 公鸭嗓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人偶山庄苦熬了二十年,终于在二十年后等到了影子如花。当我身不由己地将密语传给如花时,影子如花眉头紧皱。她说密语内容事关重大,于是清除了我那段记忆。” 冥冥中,尤兵感觉公鸭嗓所传的内容应该与如今的仙缘圣典有关。不过,猜疑只是猜疑,尤兵并无真凭实据。 见尤兵有些沉默,公鸭嗓又悠悠说道:“清除我记忆后,影子如花随即对我身体受控之事进行了处理。她告诉我,清除体内暗黑力量的方法有两种。一个是让施术者也就是仙缘方丈出手解除术数。很显然,这种方法行不通。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人体分裂。以影子如花的深厚修为将我体内的暗黑力量逼到身体的特定部位,然后以人体分裂的方式,再将暗黑力量‘排’出体外。” 于是,按照影子如花教授的方法,公鸭嗓又开始了人体分裂术数的修炼。这一次修炼与二十年前的修炼不同,由于有了暗黑力量的侵扰,影子如花只能守候在公鸭嗓的身边。为了不引人注意,影子如花以公鸭嗓远房表妹的身份居住了下来。 “恰在那个时候,西门若兰的老娘白弱水为公孙虫的老爹张罗婚事。影子如花听后,便托我为她保媒。” “吴老前辈,这件事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影子如花的目的是为了解除你身上的束缚,她为什么要与公孙老爹成婚?” 冰峰十三的问话很有道理,尤兵也追问了一句,“还有,影子如花为什么要教授白弱水玉女神功,并且迫使西门若兰也修炼了该功法?” “这……”公鸭嗓沉吟了片刻,字斟句酌地回答道:“对于这些事情我也很好奇,曾经问过影子如花。她只是说,很多事她身不由己。” 又是一个身不由己! 公鸭嗓的回答尽管很含糊,但尤兵从中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影子如花无论是婚配还是传授术数,都有其目的性。至于是什么目的,她的身后是谁在掌控……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也许在以后的机缘中才能获知。 接下来,公鸭嗓又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包括三年之后,影子如花不辞而别了;五年之后,公鸭嗓通过修炼人体分裂术数,终于将体内的暗黑力量“排”了出来。作为“排”出的代价,公鸭嗓的分裂体出现了,也就是如今代替公鸭嗓担任庄志编纂工作的老吴头。在老吴头体内暗黑力量的“召唤”下,远在弩兵城的仙缘方丈不远千里而来,观天机、晓天象,为西门祠堂的异象定性为上天感召,于是才有了每年一度的仙缘圣典。 对于这些陈年往事,公鸭嗓整整说了一个时辰。直到远处传来一阵阵苍老的叫喊声,才终止了讲述。 “公鸭嗓,咱俩都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地老死在这里吗?” “公鸭嗓,几十年了,你像个乌龟一样,整天缩着脖子躲着龟壳内。如果你有本事有血性,就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公鸭嗓,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 “公鸭嗓,你……” 尤兵听得出,那苍老的声音就是在西门无霸书房内见过的老吴头。他极目向远处看去,隐隐的,有点点火光在黑暗的深处浮动着飘悠着,宛如幽幽的鬼火一般。 “吴老前辈,对方只有一个人,咱们如今有三个人。三比一的比例,胜算极大。要不,咱们……” 没等冰峰十三说完,公鸭嗓“嘘”了一声,示意冰峰十三止声。然后,公鸭嗓压低声音说道:“尤公子、十三兄弟,我带两位去一个地方。如果有缘分,你们将会大彻大悟。如此俗人俗事,咱们暂不用理会。” 大彻大悟?公鸭嗓居然把老吴头的挑衅看做是俗人俗事? 尤兵没有搞明白公鸭嗓话中的意思。他只觉手腕一紧,一只干枯且冰冷的大手拉住他,向火光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公鸭嗓为什么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几十年而不现身?如今,他想要将自己和冰峰十三带到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说如果有缘分会让自己和冰峰十三大彻大悟? 种种困惑在尤兵脑海中盘旋着,但公鸭嗓有言在先,他只好默不作声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j74 天机之画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七十四节天机之画 公鸭嗓一手拉着尤兵,另一只手拽着冰峰十三,在黑暗中悄然行进着。 还别说,在地下生存的这几十年中,公鸭嗓练就了听声辨位的本领,仅仅通过三个人轻微的脚步声,便能够准确感知周围的状况以及脚下的路况。其行进速度比起后面手持火把、不断喊叫的老吴头,更加迅速更加快捷。 渐渐的,老吴头苍老的喊叫声被甩到了身后,越来越模糊最终听不见了。而尤兵和冰峰十三则在公鸭嗓的带领下,七转八拐来到了一块巨大的岩浆石前。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公鸭嗓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在一阵轻响中,横亘在三人面前的岩浆石居然纵向打开了一道缝隙。霎时间,一缕微弱的光芒从中泄了出来。 “不好,有光亮!”由于遭遇过白衣人暗袭,冰峰十三身中暗黑能量,他出于本能身子向后急退。 “十三兄弟不用担心,这里无法产生影子,更不会被暗黑术数操控,你进去便是了。” 冰峰十三的手腕被公鸭嗓攥住手中。冰峰十三只觉一股大力自手腕上传来,没等他有所反应,身子便踉踉跄跄地扑了进去。 “尤公子,请进。” 对于尤兵,公鸭嗓显得要客气许多。他松开握住尤兵手腕的大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既来之,则安之。尤兵没有犹豫,紧跟在冰峰十三身后大步走了进去。随着三人进入,那块巨大的岩浆石又一次嘎吱吱地合拢了。 “当年我第一次进入通道时,曾沿着老庄主西门鼎的脚印来过岩浆石之外。由于有熔岩石挡路,当时并未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我修炼人体分裂秘术成功后,分裂体也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老吴头,因体内拥有暗黑力量,被如今的仙缘方丈传授了暗黑术数,导致我几次险些命丧于老吴头之手。幸亏我与老吴头同根同源,杀死我就等于杀死他自己,所以我才侥幸逃来到了这里。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在布衣和尚留下的拓片地图指引下,我误打误撞找到了岩浆石上的机关,并开启了这封存千年的秘密。” 公鸭嗓说话间,带着尤兵和冰峰十三走过一条狭长的通道,来到了一块敞亮的空地前。那块空地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很是开阔很是平整。空地周围均为灰黑颜色的熔岩石。不知什么原理,熔岩石内发出翠绿色的光芒,将偌大的空地映照成绿幽幽的一片。 再向头顶看去,尤兵不觉一愣。空地上方,居然铺设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兵族寒铁,将空地遮盖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尤兄弟,你看那里!”走在前面的冰峰十三忽然惊呼了一声。 尤兵紧走两步,来到冰峰十三身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的空地中央有一个凹陷下去的洞眼。洞眼一丈见方,与周围绿幽幽的光线相比,它整体呈现出暗红的颜色。如果仔细看去,洞眼中似有雾气升腾。 咕嘟!咕嘟!咕嘟……猛然间,洞眼中传出了一阵清晰且富有节奏感的流水声。 这声音与在西门祠堂听到的“仙缘”声极为相似。难道两者有所关联? 想及此,尤兵越过身旁的冰峰十三,向那个洞眼走了过去。 “尤公子,小心下面,掉下去将会尸骨无存的。”公鸭嗓提醒了一声。 尤兵回头看了一眼。公鸭嗓的长相与老吴头一般无二,也许是在地下生活过久的缘故,皮肤为惨白颜色,给人以诈尸之感。 “谢吴老前辈提醒。” 尤兵缓步来到洞眼前,没等他探头观瞧,一股热浪便从里面涌了出来。 “好炙热的空气!”尤兵的身体尚未躲开,便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那是他的头发。在热浪的炙烤下,尤兵的头发居然蜷曲起来。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尤兵看到洞眼内红彤彤的一片。“吴老前辈,那是什么东西?”尤兵问道。 “是从地下冒出的岩浆。” 听到公鸭嗓的回话,尤兵不禁一愣,“这里距离地上很近,如果岩浆再往上溢出,人偶山庄岂不要被毁掉?” “尤公子放心。自从我发现这里以来,每年的十月份便会有炙热的岩浆从这里流过。不过,从未有过岩浆溢出地面的现象发生。我想,这应该与……” 公鸭嗓话未说完,地下又传出一阵响亮的咕嘟声,将公鸭嗓的声音淹没了。 “吴老前辈,你说什么?” 洞眼处过于炙烤,尤兵转身返回了公鸭嗓身边。 “我是说,岩浆之所以没有溢出危害苍生,应该与某些大法力有关。经过我数年观察,发现下面存在一个人为的结界。那个结界将岩浆紧紧束缚住,并且引导着它的流向。” 有如此奇事? 要知道,驾驭炙热的岩浆流与控制水流不同。任你修为有多么高深,血肉之躯始终无法抵御岩浆千度以上的高温,除非是像黑狗阿三以及青铜之铃那样的非人存在。 “岩浆流从何而来,流往何处?”尤兵又问道。 “那道岩浆流属于定时定向流动。每年的十月份,从月初到月末熔岩流呈波峰状流动。其中月初、月末流量最少,月中旬流量达到峰值。除了十月份,每年其余十一个月不会出现岩浆流。刚发现这里时,我出于好奇曾从下到洞眼内探查,发现岩浆的流向为从北向南,从低处向高处流动。” 好诡异的流动方向! 尤兵还想问什么,忽见冰峰十三摇摇晃晃走了过去。他探头看了一眼洞眼,然后将一块面盆大小的石头高高举过头顶。 “十三兄,你想干什么?”尤兵发觉不对劲,赶忙高声喝问。 “吴老前辈刚刚说过,地下被大法力之人设了结界,我要验证一下。” 这不是捅马蜂窝吗! 尤兵眉头一皱,刚想制止,冰峰十三高举的石头已经砸了进去。 四五个呼吸之后,洞眼内传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尤兵感觉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 片刻后,一团热浪从洞眼内狂喷而出。站在洞眼旁的冰峰十三“妈呀”一声,被热浪“推”出十多米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十三兄弟,这就是招惹那道结界的后果。” 听公鸭嗓的口气,他并不担心结界遭到破坏。尤兵不由暗暗出了口长气,刚想说话,忽觉从洞眼内喷出的那团热浪有些异样。 按照常理,炙热的空气喷出后会形成一个雾团,之后便会随着温度降低而迅速消散。眼前这个雾团却不同,一下子喷到了距离地面十几丈高的兵族寒铁上。再仔细看那块寒铁,居然被团雾气喷出了一个图像。 对,就是一个图像! 画中有一块巨石。巨石之上有一个少年正在盘膝打坐,巨石之下是汹涌的岩浆,不时还有热浪升腾而起…… 这幅画像为何如此眼熟? 尤兵微微一愣。是在一号监狱中,自己经历电刑惩戒时脑海中曾出现过如此的景象! 尤兵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要再次观看。谁知,就在尤兵闭眼的空当,那副画像随着气团蒸发消失不见了。 刚才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水印画像,还是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幻像? 一时间,尤兵有些恍惚,转头看向身后的公鸭嗓。 公鸭嗓看出了尤兵的状况,嘎嘎一乐说道:“尤公子,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忍辱负重躲着这个地方吗?” “难道你是因为那些画像?” “没错,我的确是因为那个玄妙的画面才留在这里的。那些画面只有在十月份岩浆流动的时候才会产生。我认为那是——天机。” “什么画面?”冰峰十三并未注意到头顶的变化,对于尤兵和公鸭嗓的对话一头雾水,他不禁插嘴问道。 “那是一些天机。只有身负仙缘之人才能看到。” 对于公鸭嗓的说法,尤兵并不否认,但也不完全认可。在外兵城赶往洗兵城的半路上,在与“禽兽九人组”的交集中,尤兵便已深刻体会到那些画面的玄奥之处。不过在尤兵看来,画面的预知内容属于推演范畴。至于“天机”以及“仙缘”,那是高不可攀的上苍之事。 “什么天机?谁看到了天机?” 冰峰十三来了兴趣,勉强迈动柔弱的双腿,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两人身边。 尤兵将刚才的发现向冰峰十三简述了一翻。冰峰十三听后,还想搬起石头试上一试,尤兵一把拉住了他,“十三兄,这里诡异得很。如果不想招麻烦,希望你少做些是莽撞之事。” 由于再次见到那副预示着未来危险的画面,尤兵的心情有些沉重,说起话来自然冷了一些。冰峰十三倒也识趣,哈哈一笑,转头对公鸭嗓说道:“吴老前辈,你带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天机吗?” 公鸭嗓点了点头,“十三兄弟,咱们三个人有缘。我希望你俩能留下来,与我共同参悟这些天机。有朝一日,也许我们能成为神一样存在的人物。” 冰峰十三听后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吴老前辈,我体内蛇类基因尚未除去。它是一个极大的隐患,随时可以将我变成一条冷血的蟒蛇。到了那时,我知晓再多天机又能怎样?所以,我无法答应前辈的要求。” “尤公子,你意下如何?” “我嘛……”尤兵深深看了一眼公鸭嗓,“这里也许是离上苍最近的地方,也许会有成神成仙的机缘。但我就是我,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希望吴老前辈理解。” “人各有志,我能理解。”公鸭嗓并没有再继续挽留,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地说道:“我此生最大的憾事是在人偶山庄留下了另一个‘我’。你们二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如果有机会,杀死另一个‘我’,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老吴头!” “这……”尤兵和冰峰十三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j75 千年劫难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七十五节千年劫难 人偶山庄。西门府邸。书房。 西门无霸坐在罗圈椅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一个盆栽。 那个盆栽硕大无比,高度足有两米,枝干海碗粗细。由于生长年代过于久远,树皮已经龟裂,弯弯曲曲宛如一部看不懂的天书。在盆栽的顶部,长满了无以计数的怒放的花朵。花朵呈大红颜色,散发着浓郁的芳香。 “活着真好……” 西门无霸口中叨咕了一句。他伸出右手,想去触摸那个盆栽。由于距离较远,西门无霸伸出的手仅仅是在半空中晃了晃,随着深深的叹息声,又收了回去。 西门无霸已经记不清这个书房内更换了多少盆长青绿色植物。自从他担任庄主以来,人偶山庄每每有重大事项时,他西门无霸总会习惯性地居住在书房。 住在书房有两个好处。其一,这里清静,没有闲人闲事打扰。其二,正因为闲杂人等少,他可以在疲倦劳累之时,毫无顾忌地运用人偶术数汲取盆栽植被的能量,用以滋养体内的能量人偶。 可是如今呢…… 想到修炼数十载的能量人偶被白衣人以阴险手段掠走,西门无霸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由于能量人偶缺失,西门无霸的精神状态明显萎靡了许多。铜镜内的西门无霸脸色苍白,皱纹隐现。特别是他那灰白的头发,随手一捋间,居然脱落了一大把。 “庄主,残少爷来了。”书房门外,一个护院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西门无霸“哦”了一声,仿佛从睡梦中惊醒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做贼般地将脱落的灰白头发扔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然后对着铜镜整了整衣衫,轻声说道:“让残儿进来吧。” “是。”敲门的护院应了一声。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嘎吱、嘎吱”的开门声。 “爷爷。”在一声清脆的叫喊声中,西门残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 “是,爷爷。” 见西门无霸一脸严肃的样子,西门残心中一凛,预感到爷爷今天唤自己前来,必定有重要事情。于是他收起幼稚的笑容,显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西门残脸上细微的变化,西门无霸看在眼里叹在心中,暗暗道:我的残儿本处于无忧无虑烂漫成长的年纪,没想到,命运安排却要让他…… 西门无霸想到这里,苍白的老脸不能自控地抽搐了一下。见西门残关闭了书房大门,西门无霸像是下定了决心,沉声说到:“残儿,你摘下假肢,让爷爷看看你的残臂。” “爷爷,残臂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也罢。”西门残尽管古灵精怪,但毕竟年纪太小,见爷爷要看自己羞于见人的部位,慌忙摇头后退。 “残儿!”西门无霸的声音陡然提高三度,“爷爷让你摘下假臂,必有摘下的道理。休要啰嗦!” 西门残显然被爷爷的声音吓了一跳,后退的身形戛然止住。他翻着细长的眼睛看了一眼严肃的西门无霸,知道爷爷的命令无法违背,只好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既然是爷爷的吩咐,孙儿自当遵从。” 西门残说罢,摘掉手套、褪下长衫,露出了两条纤细的寒铁假臂。随着小脑袋一晃、小身板一动,不知怎的,他肩头连接部位发出“巴嘎”一声,假臂应声掉落下来。 “爷爷,你看吧。” 西门残故作委屈地撅着小嘴,将肩膀部位扭向了西门无霸。 西门无霸没有说话,坐在罗圈椅中甚至动也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西门残的肩膀。 只见西门残的肩部处有一个纵向切面,拳头大小,平平整整,酱黑颜色。 那里本应该生长着我孙儿的胳膊! 一缕哀怨之色从西门无霸的眼中闪过,继而消失不见了。 “残儿,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双臂吗?”看了许久,西门无霸才若有所思地问道。 “听爹爹说,我双臂自幼就缺失,是先天原因,属于‘胎里带’,所以我被起名为‘西门残’。” “那是为掩人耳目、避人口实,对外编造的谎话。其实,你的双臂是被我亲手砍掉的。” “不可能!” 听到西门无霸的话,西门残触电般一哆嗦,“爷爷如此疼我爱我,我不相信爷爷会砍掉我的胳膊。” “爷爷没有骗你。”西门无霸痛苦地摇了摇头,“当初砍掉你的双臂,实属无奈之举。”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见西门无霸一脸严肃,西门残知道爷爷并未与他说笑,细长的大眼中不由现出一片晶莹。 “残儿,你别激动,先看看我的胳膊再告诉你。” “爷爷,难道你的胳膊也……” 西门残微微一愣,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没敢说下去。 西门无霸知道自己的孙儿想要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而是将长衫一抖甩到旁边,露出了一条健壮但色泽有些枯干的胳膊。 “看看这里!”西门无霸将胳膊伸到西门残的面前。 西门残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西门无霸的肩头部位赫然有一块胎记。那块胎记黑灰颜色,巴掌大小,有鼻子有眼,乍一看像极了一个小人。 原来是一块人形胎记。 “我在老爹那里也见过这样的胎记。只不过,他胳膊上的胎记是在小臂上。”西门残不知爷爷意欲何为,诧异地看向西门无霸。 “没错,恨水胳膊上的确有这样的人形胎记。不仅他有,西门家族中所有的直系血液子孙的双臂均有这样的胎记。” “人形胎记与砍掉我的胳膊有什么关系?” 面对西门残的追问,西门无霸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据我观察,家族的人形胎记能够自动移动。当它从上臂移动到肩头时,这个人将会死亡。我之所以要砍掉你的胳膊,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让你活得更长久些。” “有如此奇事?” 西门残有些不敢相信爷爷的话,“如此说来,爷爷你的性命岂不是……” “你说得没错,我人形胎记已经‘爬’近肩头。我想我的死期应该为时不远!” “不会的。爷爷你不老,你的身体还很壮实,你不会死的!” “孩子,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这是不可逆转的天道规律。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我的死以及咱们西门家族历代先人的死大多与千年前一个劫难有关。而解除这个劫难,需要你以及你后人的智慧和力量!” 西门无霸说到这里,他上臂的人形胎记忽然泛起一道灰黑色的光晕,在西门残眼睁睁地注视下,居然向上“爬”了一步。 真的,爷爷说得事情是真的!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于西门无霸的话,西门残本有些三分怀疑,可见到人形胎记向上移动的刹那,他的心忽悠了一下,不由颤声问道:“爷爷,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要人偶山庄的命名说起。” “我知道,咱们山庄之所以叫人偶山庄,是因为千年前失而重现的族人全部失去心智,行动貌似人偶。为了保护他们,祖上只好在当地建起村落。村落便取名为人偶山庄。” 西门无霸点了点头,“你只知其一,期间还发生了一段不为人知的事情。那段往事是咱们西门家族的不传之密,它像个诅咒影响着西门家族每一代直系血缘的子孙。” “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骥带回的人偶术数秘籍有玄奥之处。” 原来,苏骥出离地下大裂缝后,他在青铜寝殿的记忆不知为何都消失了。不过在见到西门祖上和兵王祖上后,他们却意外地发现苏骥身上多出一本秘籍,名曰“人偶术数”。 苏骥三人原本百姓,对于术数之事只是略通皮毛。见到人偶术数,他们自然欢喜。再加之所有亲人尽数回归,于是三人决定就地建造村落,同时修炼人偶术数。 “人偶术数甚是玄奥,三兄弟苦思冥想也未参透其一二。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同一个晚上,他们三人居然做了同一个梦。” “什么梦?” “梦中有一团雾气,雾气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那个人影告诉兄弟三人,如果想要参悟人偶功法,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西门无霸说到这里,脸色愈发苍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代价是修炼者以及后代子孙要在归天之日心甘情愿地付出所修炼的能量人偶。” 做梦本不奇怪,三个人在同一天晚上梦到同一件事情就有些诡异了。于是,三兄弟在第二天围绕是不是继续修炼人偶术数,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兵王祖上因苦修未果,再加上昨夜睡梦的诡异,他当下决定停止修炼,想要外出云游。咱们的祖上不信邪,决定继续深修。苏骥则怕兵王祖上云游有危险,不得不放弃修炼与他一起走了。” “爷爷,这个梦境与如今发生的事情有关联吗?” “当然有关联。”西门无霸面现悲伤之色,“西门祖上悟透人偶术数之人便是人形胎记出现之时。” “爷爷,您的意思是人形胎记是人偶术数修炼的衍生品?” 西门无霸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西门直系血缘子孙即使不修炼人偶术数,也躲不开人形胎记‘攀爬’的厄运。为了破除那个诅咒,在你出生时,我只得忍痛砍掉了你那双长有人形胎记的双臂。你肢体的残缺是我一手造成的,这对于我是永远的痛。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助生一对真正属于你的臂膀。” 说到这里,西门无霸的眼中现出了决绝的目光…… j76 弃车保帅 上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七十六节弃车保帅(上) 关于千年前的这段往事,西门残闻所未闻。他怔怔地看着西门无霸,隐隐地产生一种感觉,爷爷的语气、爷爷的神态与往常大不相同。与其说这是爷孙之间的攀谈,倒不如说这是爷爷在交代他的后事。 想到这里,西门残打了个冷战,狭长的眼睛猛地睁得老大,“爷爷,我爹知道这件事吗?” “这件事是历代庄主口口相传,你爹并不知晓。” “既然是历代庄主口口相传,爷爷为什么要告诉我,而没有告诉我爹?难道我爹他……”西门残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已涌到喉咙间的话语被他强自咽了回去。 “你年岁尚小,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要随意猜测,更不要随意发表言论。当前,你最主要的事情是助生双臂。记住,西门家族要想摆脱人形胎记诅咒,需要靠你们这一代。” 西门无霸刚想向西门残细说今晚的打算,书房门外一阵对话声由远及近。 “公孙老板,你真的不认识本大小姐吗?想当初,你跟在我后面,左一个‘魏大小姐’右一个‘秀娘姑娘’,这些事情难道你都忘记不成?” “这位姑娘,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认识你,的确不认识你。你若不信,可以问问若兰妹妹。凭我的性格,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会承认子虚须有的事情,更不会故意装腔作势,故做不认识。” “难道真如尤兵所说,你的部分记忆被人封印了?” “这位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口中说得尤兵,我也不认识。” 魏秀娘?难道是外兵城副城主魏人杰的那个千金?西门无霸听到外面的对话,心中微微一动。他向西门残摆了摆手,示意暂时终止话题,然后从罗圈椅中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只见窗外不远处的石阶上走来一男两女三个人。男的是他的二徒弟公孙虫,女的则是西门若兰以及魏秀娘。 此时的公孙虫有些尴尬。在外兵城的石林深处,为了严守蛇冢秘密,蛇蚁王封印了公孙虫在外兵城的部分记忆。什么尤兵,什么魏秀娘,公孙虫一概无法记起。无法记起也就罢了,他偏偏在西门府外遇到了这个魏大小姐。 魏秀娘本是与西门若兰一同面见西门无霸,质问西门无霸为何与白衣人同流合污,欲置白弱水于死地。在见到公孙虫那一刻,魏秀娘便改变了主意。她向西门若兰使了个眼色,意思让西门若兰进去,自己则先牵绊住公孙虫。 公孙虫见到西门若兰,犹如铁器遇到了磁石,敷衍了魏秀娘几句,便一溜小跑追上了西门若兰。他想问问西门若兰,昨天上午为什么在校军场戏耍他,同时还要向西门若兰透露一个消息——他公孙虫是为了白弱水而来。这是他与西门若兰之间的事情。公孙虫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第三个人”中,当然也包括身后紧追不舍的魏秀娘。 就这样,从西门府邸的大门口,公孙虫一路追随西门若兰在前面走,而魏秀娘则一路追随赶公孙虫在后面跟。 “公孙虫,你给我站住!” 眼见前面就是西门无霸书房所在的小院,魏秀娘有些着急了。不知不觉间,她的大小姐脾气升腾而起,“公孙虫,我数三声,如果你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魏小姐,我公孙虫与你素不相识,如果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不客气的应该是我!” 眼见临近西门无霸的书房,公孙虫也有些着急了。说话间,他身背后陡然出现了一条蟒蛇的虚影。 “你二师伯修炼的‘六禽戏’已经达到了七成火候,那个姓魏的姑娘不是他的对手,你去帮助一下。”书房内,西门无霸看在眼里,轻声对身后的西门残说道。 “帮助?”西门残同样看到了书房外发生的事情。他微微一愣,没有弄明白西门无霸的意思,“爷爷,你是让我与魏小姐一起对付二师伯公孙虫吗?” “不是对付,是拖延。你务必拖延出一炷香的时间。” “知道了。” 西门残很是纳闷爷爷为什么会有如此意图。要知道,西门无霸既是人偶山庄庄主,同时也是公孙虫的师傅。别说让公孙虫一炷香时间后进入书房,就是让他跪在书房门外直到木糟石烂也是有资格的。那么,爷爷为什么让自己“拖延”。 联想到刚才爷爷想他述说的西门家族的隐情,西门残不禁打了个寒战,深深地西门无霸一眼,“爷爷,你要保重身体啊。” “残儿不用担心爷爷。你快去!否则的话,那个魏姓丫头支持不了几个呼吸时间。” 西门无霸说得没错。就在爷孙二人说话间,公孙虫身后的蟒蛇虚影猛地腾空而起,随着一声呼啸,向魏秀娘盘卷而去。 希望西门残能够运用自己的智慧,帮助魏姓丫头渡过这一关。 见西门残没有走正门,而是跳出了书房阴面的窗户,西门无霸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儿打起了鬼主意,他的老脸不禁现出一丝微笑,继而,那丝微笑悄然不见了。 正如西门无霸预想的那样,西门若兰进入了书房,而且是独自一个人。然而让西门无霸没有想到的是,西门若兰进入书房的方式——闯! 对,就是闯。西门若兰没有敲门,更没有经过西门无霸准允,一脚将书房房门踹开了。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娘?”西门若兰脸上罩了一层寒霜,冷冷问道。 “你娘死了?”西门无霸显然没有料到西门若兰会开门见山地说出如此话来,他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 “我娘命大,没有服下你让尤兵带去的陶瓷瓶里的毒药。” 听到西门若兰提到“尤兵”和“陶瓷瓶”,西门无霸顿时明白了经过。他没有解释,只是长出了口气,“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忽然,西门无霸的老脸抽搐了一下,“若兰,你莫非是来找我问罪的?” “没错!我要问个明白,你为何不顾自己堂堂人偶山庄庄主的身份,要与他人联手置我娘于死地。”西门若兰的声音冷冷的,如一把刀子般深深扎在了西门无霸的心上。 西门无霸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告诉西门若兰实情。最终,他下定了决心,“若兰,我这样做是为了——你!” “我?” 西门若兰轻笑了一声,冷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西门庄主,为了孩子而杀死孩子的娘亲,你认为我会相信这种荒唐的说辞吗?”西门若兰右手一翻,佩剑被她握在了手中。明晃晃的,剑尖直指向西门无霸的胸口。 西门无霸同样也笑了,不过与西门若兰愤怒的笑相比,西门无霸的笑更多的成分是一种苦涩,“若兰,你除了是白弱水的女儿,同时也是我西门无霸的……” 没等西门无霸说完,西门若兰手中的宝剑又向前递出了一寸,“娘说过,你是我的亲生父亲。不过,那又怎样!娘生了我,娘养了我,没有娘就没有我西门若兰的今天。而你呢?” 西门若兰的脸上又笼起一层寒霜,“自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自己是私生女,娘亲被族规惩罚……这一切让我抬不起头来,每天生活在他人的白眼和唾弃之中。那个时候,我曾有个想法,如果自己有个亲爹该多好。有了爹,我就不再是私生女,娘也许会生活得更好一些。然而,从记事起开始盼望,我心中的那个‘爹’始终没有出现。如今我已经长大,有能力去保护娘了。再来个‘爹’,对于我来说已是多余!” “你……若兰,难道你不想认我这个爹吗?” 西门无霸胸口一痛,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见西门若兰手中的宝剑依然指向自己的胸口,西门无霸无力地摇了摇头,“抛弃你们母女二十年,是我的错。现在你不认我这个爹,我无话可说。不过,我与他人联手杀死你娘,的确是为了若兰你的活命!” “为什么?” 见西门若兰脸上现出浓重的怀疑之色,西门无霸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说明白,西门若兰是不会原谅自己的。西门无霸索性一咬牙关,讲述起当年的往事。 在西门无霸担任人偶山庄庄主之前,人偶山庄并不太平,时常会有悍匪来袭。直到西门无霸与驻扎在洗兵城的陆战兵团联手,采取铁腕手段将周边悍匪平灭,人偶山庄才彻底安稳下来。 没有了强敌窥视,西门无霸自然将精力放在了人偶山庄和西门家族的发展上。一次偶然机会,西门无霸在翻阅家谱时,意外发现很多人死于十月初十这个日子。 于是,西门无霸有意将十月初十与西门家族的共性特征联系在一起。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西门无霸惊异地发现,作为西门直系子孙特有标志的人形胎记居然是一道“催命符”。人形胎记每每“爬”到肩头部位,西门族人便会死亡。而人形胎记“爬”到肩头部位的时间大多是十月初十。 有了这层发现,西门无霸便开始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探究。他发现人形胎记起源于千年前西门祖上修炼人偶术数时的一个梦境。梦境过后,西门子孙无论是否修习人偶术数,双臂上均会生长出一个人形胎记。 “人形胎记?”西门若兰心中一动…… j77 弃车保帅 下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七十七节弃车保帅(下) 人形胎记? 西门若兰清晰记得,她在懵懂的时候,自己的双臂也曾有过一对人形胎记。只不过,那胎记灰黑颜色,模样吓人,她从不对外展示。等大了一些,特别是修炼玉女神功之后,白弱水担心西门若兰阴寒的体质引起他人怀疑,便明令西门若兰即使在夏天也不能裸露四肢。久而久之,西门若兰便淡忘了人形胎记这回事。仅仅是在沐浴更衣时,见到自己白皙的双臂,心会产生一阵莫名的失落感。 “西门庄主,让你失望了。我双臂没有你所说的人形胎记。” 听到西门若兰冷冷的声音,听到西门若兰依然称呼自己为“西门庄主”,西门无霸心一颤,但多年历练出来的城府让他的脸依然沉静如水,“若兰,你不是没有人形胎记,而是因为你修炼了玉女神功,误打误撞消除了人形胎记。” “这样说来,玉女神功是人形胎记的克星?” 西门无霸点了点头,“你自以为将修炼玉女神功的事情隐藏得很隐秘,其实,早在四五年前我已经发现你的体质有所变化了。那个时候,你修炼与女神功不久,不懂得修为内敛,阴寒的气息总会在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由于你娘白弱水修炼此术,所以我一眼认了出来。当时,我本想向你娘问个明白,谁知无意间发现你双臂的人形胎记不见了。对此,我又惊又喜,意识到破除西门家族的千年诅咒终于有希望了。” 西门无霸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如果残儿能晚出生几年,他不用忍受残缺之苦了……” 西门无霸意外发现西门若兰双臂的人形胎记消失后,他并没有声张,一方面时刻关注着西门若兰和白弱水的身体变化,另一方面加大了对玉女神功的追查力度。要知道,能够将人形胎记化作乌有的术数非常不简单,其身后之人更应该大有来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不漏痕迹的侦查,西门无霸终于发现了公孙虫、白弱水、老吴头等人的古怪。 抓还是不抓?问还是不问? 西门无霸思量了很久,最终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他要看看被祖明令禁修的玉女神功究竟有什么诡异之处。于是,西门无霸发现了白弱水修炼玉女神功进入第三阶段出现的问题——体内能量难以为继。 对于当时的西门无霸来说,发现玉女神功这个无法逆转的弊端,如同宣判了他以及所有西门直系子孙的死刑。 这该如何是好? 在西门无霸失望透顶之际,今天午在书房内,西门恨水“无间道”的行为让他产生了一线希望。 当时,西门恨水以发现白衣人为由头,让西门无霸嗅了一下口袋内的陶瓷瓶,西门无霸当下便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与此同时,白衣人也是白弱水的分裂体出现了。她毫不犹豫地掠走了西门无霸以及西门恨水体内修炼的能量人偶,并且命令西门无霸,让尤兵将陶瓷瓶转交给白弱水。 ——告诉我实情,否则即使死我也不会屈从的! 面对西门无霸决绝的口气,白衣人只好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此次前来的目的。 听到白衣人的话,西门无霸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在此时他的心目,自己尽管命不久矣,但西门直系子孙效仿此种方法,不仅有救而且会永远延续下去。 于是,西门无霸痛快地答应了白衣人的要求。此次,即使西门若兰不来这里,他西门无霸也会找到西门若兰,说明所有真相,让西门若兰顾全大局,以破除西门家族千年诅咒为己任,修炼并向西门直系子孙传授所谓的人体分裂术数。 “为了破除千年诅咒,你让我以牺牲娘的性命为代价?”西门若兰听到这里,脸寒意更浓。她右手微微一抖,一缕剑芒刺进了西门无霸的肌肤。 按照西门无霸的修为,别说是剑芒,是锐利的宝剑也无所畏惧,然而西门无霸由于失去能量人偶,修为已是大打折扣,不及平时的十之一二。 在剑芒的锐刺之下,西门无霸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刚刚站起的身子,跌坐在罗圈椅。 “你怎么了?”西门若兰刺出的刹那,感觉对方有异,慌忙将宝剑撤了回来。 见到西门若兰表现出关心神态,西门无霸笑了,“如果多刺几剑能够减轻你的恨意,我倒很愿意承受这刺痛之苦。”西门无霸说着,眉毛一挑,脸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想得美!” 西门若兰向后一撤身,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西门庄主,你给我记住——无论是谁,胆敢打娘的主意,我必将与其拼命到底。当然,这也包括你!” “如果这件事对你和你娘都有益处呢?” “对与不对、做与不做,你说了不算。这需要娘自己抉择!” 西门若兰将带血的宝剑在西门无霸眼前又晃了晃,转身向门外走去。 “若兰!”西门无霸精神萎靡地蜷缩在罗圈椅内,喊了一声。 西门若兰的身形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头也没回,大步走出书房。 此时的西门府邸弥漫着一股恶臭。西门若兰刚刚出离书房小院,便被被那股恶臭再次逼回院内。她赶忙捂住口鼻,向大门口方向看去。 只见魏秀娘早已躲出了大门口,而西门残则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则向门楼方扔了几枚黄金叶。 “谢残少爷赏赐。下次再有如此好事,一定要招呼我们兄弟。” 西门若兰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高高的门楼站着两个头戴面罩的武士。那两个武士一手接住扔过来的黄金叶,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超大号的木桶。 那是…… 西门若兰看着眼熟。她再往木桶下方的地面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只见地扔着一身黑褐色长衫。西门若兰认得,那是公孙虫的衣服。而长衫和附近的地面则是摊着一大滩牲畜的粪便。 “残儿,这是……” 没等西门若兰说完,一股恶臭已经先一步进入口鼻,她不由将话憋了回去。 “切记,这件事不许和他人说起。”西门残向门楼的蒙面武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西门若兰,“表姑姑,刚才看见公孙虫二师伯与魏小姐打斗,我甚是钦佩二师伯的修为。于是我和那两名武士打赌,说他们无法成功偷袭公孙虫。没想到……” 西门残说到这里,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公孙二师伯的修为真是银样蜡枪头,看着厉害,实则不顶用。害得我输了几枚黄金叶。” “你的意思是……那两个武士将两桶粪便全浇在了公孙虫的身?” “没有全部浇到,让他的一条裤腿躲开了。” 听了西门残的话,西门若兰张张嘴,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如今的西门若兰还能说什么呢? 当初,公孙虫的老娘影子如花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让白弱水修炼玉女神功,之后又逼迫西门若兰同样修炼了玉女神功。为了报复,白弱水不知使用了何种手段,使公孙虫由一个壮实的小伙,变成了一个麻杆般的瘦高挑。 恩恩怨怨何时了?面对一代之间的恩怨,西门若兰着实想不出该如何面对她的虫哥哥。 所以,当听到西门残戏耍公孙虫时,西门若兰本想训斥西门残几句,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了。她仅仅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西门残一眼,然后向大门处的魏秀娘走去。 ………………………………………………………………… ………………………………………………………………… 西门若兰走了,与魏秀娘一起走出了西门府邸。西门无霸站在书房的窗户前,在看到西门若兰背影消失的一刹那,他的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了一下。 这一次分别,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一股牲畜的粪便气味自窗口飘了进来,西门无霸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残儿,你将院子弄得如此狼藉,等有时间爷爷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西门无霸故意板起了脸,但他的声音却充满着无尽的慈爱。 “爷爷,你让我拖延公孙二师伯一炷香时间,我可是超时完成任务。你不仅不能惩罚,还应该奖赏我。”西门残听出了爷爷话语的笑意,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爷爷,你让我拖延公孙二师伯一炷香时间,我可是超时完成任务。你不仅不能惩罚,还应该奖赏我。”西门残听出了爷爷话语的笑意,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赏你个头!走,和爷爷一起去串个门!” “爷爷,咱们去哪里?” “去若兰家。” “爷爷,若兰表姑姑刚刚来过,你为何还要去?” “咱们是去见她的娘亲白弱水。” “哦,知道了。” “……” “……” j78 请君入钵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七十八节请君入钵 十月初十,酉时。人偶山庄庄口,校军场。 “来自*的各位仁人志士,遵庄主指令,修炼时间结束。请大家接受修炼成果的检验。对于检验通过者,参加一年一度的仙缘圣典!” 听到高喝声,校军场近万名修炼者纷纷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巨大人偶之下站着一个红袍老者,他身材不高,身体瘦弱,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脸——眼皮、嘴角以及两腮褶皱的脸皮,不知是地心引力原因,还是过于苍老导致,均不受控制地向下耷拉着。再加之满脸的皱纹和老年斑,给人以“黄土已经埋到头顶”的感觉。 “这个红袍老者看着怎这么眼熟?” “他就是人偶山庄庄志的编纂者老吴头。” “是他?昨天我曾见过一面。不过,今天看起来比昨天要苍老许多。” “……” 听到校军场众修炼者的议论声,老吴头并没在意。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发出声音:“众位,由于今年观拜人数众多,为了保证仙缘圣典如期有序进行,请大家听从我的指挥。” 老吴头说到这里,向周围作了个罗圈揖,“二阶以上的高级修炼者留在此地,二阶以下的中、低级修炼者移步西门祠堂。西门祠堂胡同入口处,我们设置了八个检测点,用于检验二阶以下修炼者的修炼成果。” 老吴头说完,再次向周围作了个罗圈揖,然后伸出干枯的右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做完这些礼数之后,老吴头双手向后一背,兀自站在原地不再言语了。 校军场的修炼者先是安静了一下,紧接着纷纷站起身,向老吴头还了个礼,然后潮水般地向庄内走去。 仅仅十几个呼吸时间,偌大的校军场上,只剩下了老吴头以及一些二阶以上的高级修炼者。 二阶以上的高级修炼者共有八十九人。因人偶山庄提供的修炼术数与自身体质不合,中途退出者十八人。也就是说,此时校军场上还有二阶以上修炼者七十一人。 见二阶以下中、低阶修炼者全部离去,一丝异光自老吴头眼中悄然闪过。他第三次拱了拱手,“众位,按照西门庄主吩咐,对于大家的检验由老夫亲自上手。接下来,老夫如有手轻手重令众位不悦的行为,敬请大家见谅。” “吴老爷子,客随主便。既然是参加仙缘圣典的需要,我们绝不会有微词。” “很好。”老吴头皱纹堆垒的脸上现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他将右手伸入怀中,摸索了好一阵才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布袋。 他将布袋打开,众人拢目光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一片金灿灿。 “那是……金钵?”有人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念叨了一声。 “吴老爷子,我参加过前年和去年两届仙缘圣典,当时仅仅是检验聚气情况,防止被‘仙缘’反噬。今天这是……” 没等那人问完,老吴头呵呵一笑,“上宾,你有所不知。既然参加过去年的仙缘圣典,你应该知道去年的圣典出现了意外吧? “的确出现了意外。听说,现场有一些人员伤亡。” “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人偶山庄对今年的审核更加严格。”老吴头掏出了布袋内的金钵,拿在手里晃了晃,“这就是我家庄主想出的办法。” 老吴头并没有过多解释,见众人将目光都投向自己,接着说道:“众位,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要开始检验了。” 老吴头说话间,金钵光芒一闪,钵体上的梵文字符隐隐有飞升之势。 “吴老爷子,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原地站立不要反抗就行了。” 老吴头右手猛地向上一扬,那只金钵被他抛到了众人的头顶上方。 令人惊奇的是,金钵居然悬浮在了半空中。而且,随着老吴头嘴唇微动,金钵开始旋转起来。它越转越快,越转体积越大。 转眼间,金钵变得足有一间屋子大小,钵内散发出的金光将下面的众人笼罩在了其内。 “别动,别反抗,一会儿就好。”老吴头站在旁边,口中念叨着,老脸上显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吴老爷子,我怎么感觉灵魂像要被抽走般?” “吴老爷子,我有些支持不住了……” “吴老爷子,快放我出去!” “不对,这个金钵有问题!” “……” 当众修炼者意识到金钵有问题时为时已晚。只见金钵上的梵文字符瞬间脱离了钵体,围着众人环绕一圈后,径自没入了众修炼者的印堂内。 老吴头悬起的心暗自放了下来。他挥手间,那只金钵瞬间变成了饭碗大小,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随着金钵回归,整个校军场瞬间安静下来。那些被金钵困住的修炼者不再挣扎反抗。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情木讷,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好厉害的金钵。” 老吴头将金钵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多遍,才意犹未尽地揣入怀中。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今天是仙缘圣典的大日子,同时也是改变你我命运的好日子。我……”老吴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作为你们的主人,将带领你们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前面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大家都要听我号令,勇往向前,不得后退。” “是,主人!” 听到校军场上七十多个二阶以上修炼者的应和,老吴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 尤兵沿着地下通道,从寝堂的停尸床下回到了地面上。他是一个人回归的。之所以将冰峰十三留在地下,尤兵有三个目的: 第一,防止冰峰十三成为身边的一颗“*”。冰峰十三身中白衣人的暗影术数。如果他冒然回到地面,遇到白衣人怎么办?想到熊老大、猴老二几人因暗影力量相互打斗的场景,尤兵着实无法将冰峰十三带在身边。 第二,探寻“仙缘”的成因。西门祠堂内传出的汩汩声与在地下听到的熔岩流动发出的声音极为相似。尤兵有种感觉,仙缘圣典与熔岩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有什么联系?尤兵将破解的希望寄托在了冰峰十三的身上。 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熔岩流从洞眼中冒出的蒸汽升腾到洞顶后为什么会形成具有预测功能的图案? 外兵城溶洞内的蛇眼壁画有预测功能,蛇蚁王让自己寻找的蛇眼铜镜有预测功能,“禽兽九人组”中一些成员的梦境也具有预测功能。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另藏玄机? 所以,尤兵将冰峰十三留在地下的第三个目的便是让他寻找其间的蛛丝马迹。 在公鸭嗓的指引下,尤兵返回西门祠堂时,天色已近昏暗。不知是西门家族进行了清场,还是这个点钟正值晚饭时间,整个西门祠堂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尤兵侧耳细听,不仅是西门祠堂内,就连环围西门祠堂的胡同里,再没有了下午时搬动物品、加固建筑传来的碰撞声和敲击声。 奇怪! 尤兵从停尸床下探出头,借着落日的余辉向寝堂外面看去。寝堂院落里,那张因修为角斗而触发的“电网”不见了,那些致命的粗大藤蔓也不见了。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残存的招魂幡在微风吹拂下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尤兵刚想爬出通道,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对方是向这边走来。尤兵微微一皱眉头,身子向后缩了缩,眼睛向院落小门方向看去。 没过多长时间,院落小门“执拗”一声开了。紧接着,西门恨水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那是…… 尤兵拢目光向西门恨水的背后看去,只见他的后背上背着一尊高高大大的雕塑。 那是水晶人偶! 西门恨水居然把水晶人偶背出享堂,背到了这里! 意外的发现让尤兵大为困惑。下午时分,白衣人曾以西门恨水修炼的能量人偶进行要挟,让他毁掉水晶人偶。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尤兵没敢妄动,静静地注视着西门恨水的一举一动。 只见西门恨水将水晶人偶背到院内后,并没有迟疑,双臂一晃将水晶人偶背朝享堂放在了大门前。然后,西门恨水双手合十,向水晶人偶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西门恨水刚刚直起身,享堂院落之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着院门再次推开,从院外走进四个名迷彩护院装束的汉子。尤兵认得,那些人就是下午见到的被白衣人操控的人偶。 迷彩人偶进入院内,学着西门恨水的样子,同样向水晶人偶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分站在了水晶人偶的两侧。 他们在干什么? 尤兵观察了一会儿,发觉西门恨水和那几名迷彩人偶仅仅是站在原地,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仿佛木雕泥塑一般。 尤兵有些着急了。自己离开寝堂,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院子出离。如今,院子站立着西门恨水和迷彩人偶,难道让自己与他们耗下去不成? 就在尤兵焦急之际,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轻响。出于警觉,尤兵抬头向上看去。 他不看则以,一看之下险些惊叫出声。 不知什么时候,停尸床上探出了一个脑袋。那个脑袋头发蓬蓬松松,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尤兵呢…… j79 水晶能量 上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七十九节水晶能量(上)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 见到头顶上方不足一米处有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尤兵的后背不禁被吓出一层冷汗。 他刚想运用神识进行防御,忽觉不妥。下午时分,在与白衣人打斗中就是因为使用了神识,险些被电网击成飞灰。如今再次使用神识,无异于直接跳下万丈深渊。 就在尤兵迟疑之际,那双眼睛闪了一下。它似乎没有看到尤兵一般,大脑袋慢慢地缩了回去。 对方没有看到我? 显然不可能! 寝堂内的光线尽管昏暗,看不清对方五官,但看清轮廓是不成问题的。 对方是个男子,是个头发很凌乱的男子。尤兵能够肯定这一点。 然而,对方看到自己之后,为什么没有反应? 他难道打算欲擒故纵? 尤兵摇了摇头。如今的形势是“两暗一明”。西门恨水以及身边的迷彩人偶在明,自己与停尸床上那个人在暗。身在暗处的两方可以“擒”什么,又可以“纵”什么? 尤兵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头顶上方的动静。停尸床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哪怕是呼吸尤兵也没有听到。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重击之! 身处险境,尤兵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更不敢因心慈手软而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于是,尤兵将耳力目力提高到了极致,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变化。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一炷香时间,两炷香时间……一刻钟时间,两刻钟时间……尤兵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通道内足足等待了半个时辰,不仅停尸床上的那位没有动,就连寝堂门外的西门恨水以及身旁的迷彩人偶也都没有任何动作。 怪事,真他奶奶的怪事! 尤兵有些呆不住了。这并不是他性子急,而是留给他的时间非常有限。 尤兵记得西门无霸曾经说过,仙缘圣典的时间为十月初十的亥时,也就是晚上的九点至十一点。如今呢?尤兵侧耳听了听远处传来的棒子声,已经戊时了。距离亥时仅仅一个时辰时间。 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尤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可不想将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想罢,尤兵右手一翻,一把匕首落在手中。 咕嘟!咕嘟!咕嘟…… 趁着享堂内传出所谓的“仙缘”声,尤兵右手一抖,匕首带着破风之声飞出了寝堂。 尤兵算计得很清楚。按照被发现的几率来说,停尸床上的那个人比自己明显,被发现的几率更大一些。如果事情按照预期发展,自己可以趁乱出离寝堂;如果自己先被发现,或者与停尸床上之人同时发现,自己大不了“以退为进”,退回通道找到冰峰十三,让他将自己送出地下。 当啷! 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院内的青条石板上,声音响亮而清脆。 让尤兵大跌眼镜的是,一把尺余长的匕首飞过眼前,一声清脆的金属音响在耳边,西门恨水以及身边的迷彩人偶居然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反倒是停尸床上的那个人,蓬蓬松松的大脑袋再一次出现在尤兵的上方。这一次,尤兵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双眼——瞳孔呈竖直的狭长形状。他居然有一双蛇眼! 尤兵的脑袋“嗡”了一下,他有种冲动,想要抓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拉过来看个究竟。他到底是谁?难道他与蛇冢有所关联? 进入兵族以来,尤兵先后见过三次竖瞳蛇眼。第一次是在石林深处的溶洞内,壁画上的蛇眼让他体验到了预测的神奇。尤兵第二次见到蛇眼是在石林村,蛇蚁王故意以铜镜引导尤兵等人进入他的虚无空间,而那面铜镜背后同样刻画着一只竖瞳蛇眼。尤兵第三次见到蛇眼,是在冰峰十三的眼中。修炼第二卷人体分裂术的冰峰十三因体内含有蛇类基因,双眼依然保留着蛇的竖瞳特征。 如今再次看到竖瞳蛇眼,尤兵的心焉能平静。没等尤兵有所反应,那个蛇眼之人忽然张开嘴巴,吐出了干巴巴地几个字“不、要、逼、我、出、手。”说完,他再一次缩回脑袋,躺在了停尸床上。 他是什么意思? “让我不要逼他出手?”尤兵默默地回忆了一遍对方的话,忽然尤兵的眼睛一亮。 “不要逼他出手”,这短短的一句话至少包含着两层意思。第一层,他没有将自己当做敌人。这层意思在他两次偷窥自己而没有出手时,便已经显露出来。第二层意思是,自己向寝堂院子扔匕首的动作踩住了他做事的红线。由此可见,这个人要么不想招惹门外的西门恨水等人,要么在等待着某种契机。 想到这里,尤兵再一次看了一眼门外的西门恨水等人,见他们如同木雕泥塑般站在原地,尤兵牙关一咬——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了。尤兵不再迟疑,将双手伸出洞外,在地面上用力一撑,身体便借着惯性蹿出了通道。 正如尤兵预料那样,他出现在寝堂内并没有引起众人注意。躺着停尸床上的那位,依然平躺未动;站在院内的那些人,依然纹丝不动地站立着。 他们在搞什么鬼? 有那么一刻,尤兵感觉自己被人戏耍一般。难道自己隐形了? 不过,冷静下来一想,尤兵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句俗语讲得好——皮裤套棉裤,必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既然双方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反应,看来自己并不是他们防范的对象。 尤兵心下一阵轻松。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涌起,既然自己不是对方的敌人,自己能不能够一睹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 尤兵想的“那个人”就是平躺在停尸床上的人。他有一双竖瞳蛇眼,想必与蛇冢有关联。如果有关联的话…… 尤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会不会是蛇蚁王派来的人?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自己岂不是可以多一个帮手? 尤兵右手一翻,一个打火机出现在手中。 尤兵的拇指尚未按下火石,院内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西门恨水几个人站在原地未动,很显然,那脚步声绝非他们发出。那么…… 尤兵当即停止“打火”的动作,抬头向院外看去。寝堂内很黑,但院内还残留着一丝余辉。 影影绰绰的,尤兵看见两个黑影自院门处走来。看形态,那两个人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两人尽管形态差别甚大,但步伐却出奇的一致。同时迈左脚,同时迈右脚,左臂和右臂也是同时地摆动着。 “西门恨水,主人有命令,让你毁掉水晶人偶!” 走在前面的矮瘦男子停下脚步,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他身后的高胖男子几乎在同时如同复读机似地说道:“恨水公子,主人有命令,让你毁掉水晶人偶!” 我靠!尤兵一拍脑门,险些被气乐。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如今这些“鸟”居然都被自己碰到了。 怎么回事?今天的人们都是怎么回事? 由于院内出现了意外情况,尤兵只好强自按下查看停尸床上那个人的心思以及出离寝堂的计划,躲在门后静静观看起来。 对于高矮两人的话,西门恨水以及身边的迷彩人偶似乎无知无觉,不说话也没有反应,站立、站立,还是无声地站立着。 “恨水公子,虽然你是人偶山庄的准庄主,但违抗主人的命令,我们哥俩只好得罪了!”矮瘦男子说话间,身子如同离弦之箭向西门恨水“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高胖男子口中同样说了一句“我们哥俩也只好得罪了”,身子则如同一个大木桶飞了过去。 刺啦!刺啦!刺啦…… 一道模糊的光晕自水晶人偶身上涌起。由于天色暗淡,那道光晕显得格外清晰。眨眼间,光晕化作了两道光束,分别打入了两个迷彩人偶的体内。霎时间,两个迷彩人偶眼睛金光一闪,迎着高矮两个男子扑了过去。 砰!砰! 两声巨响过后,四个人发出两声闷哼,几乎在同一时间四个人分成了两对,聚在一起的身体瞬间弹射开来。 好厉害! 经过在兵族领地的历练,尤兵无论是修为还是眼力都大有提升。借着昏暗的光线,尤兵看得出,高矮两男子的功力为二阶初级至二阶中级水平。如此骇人的修为,居然被两个四阶水平的人偶护院抵挡住了。不仅如此,两个人偶护院的合力抵挡居然让高矮两男子力有不支发出了闷哼之声…… 还有一件事让尤兵大为奇怪。下午时分,白衣人的命令分明是让这些人偶护院押解西门恨水去损毁水晶人偶。如今看来,水晶人偶不仅没有被损毁,还因为某些“手段”让人偶护院“改旗易帜”成为了它的“人偶”。 看来,水晶人偶并未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 j80 水晶能量 中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节水晶能量(中) 对于再次回到寝堂,尤兵简直是一头雾水。 “雾水”之一,停尸床上平躺得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对竖瞳让尤兵产生一丝侥幸,希望对方与蛇冢或者说与蛇蚁王有关。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个人将与自己是战友而非敌人。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尤兵很希望有人能够帮忙,哪怕为自己摇旗呐喊也好。然而,对方将自己视作了空气——不理不睬,没有任何“敌”或“友”的暗示。 “雾水”之二,西门恨水将水晶人偶背到寝堂前意欲何为?不,应该说水晶人偶操控着西门恨水以及人偶护院,站在寝堂门口的意图是什么?很显然,包括西门恨水在内的一众人已经被水晶人偶释放的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了。这一点从西门恨水以及人偶护院机械的行为中可窥一斑。 “雾水”之三,高矮两男子口中的“主人”是谁?他们说法的内容尽管与下午时分白衣人发布的命令如出一辙,但尤兵隐隐感觉此二人口中的“主人”绝非白衣人。原因很简单,高矮两男子的修为高于自己,同时也高于白衣人。如此修为能够被白衣人虏获并驾驭吗?从常理来推断,显然不可能。 一招失利,高矮两个男子怒了。他们也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本已成为人偶的护院,居然横插一杠子。出手也就罢了,偏偏对方以弱抵强,不仅扛住了己方的攻势,还以毫厘优势让己方吃了个哑巴亏。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矮瘦男子怒喝一声,身子再次陡然“射”出。他这一次的目标依然是西门恨水。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高胖男子如同情景再现一般,再次重复着矮瘦男子的喝骂,同时再次扑向了西门恨水。 这一次的进攻几乎是上一次进攻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第一次进攻,高矮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分别袭向西门恨水的两侧。而这次高矮两个男子呈现出一条运行轨迹,一前一后冲向了西门恨水。 只见矮瘦男子竖掌为刀,向西门恨水头顶劈了过去,后面的高胖男子则是双手平推,将自己的修为注入矮瘦男子的体内。 好奇怪的打法! 瞬间,尤兵似乎明白了高矮两男子的意图。刚才,两人分别与人偶护院对决时,力量弱于对方毫厘。难道说,高矮两男子打算将修为合二为一,强行突破人偶护院的保护,绝杀西门恨水于当场? 刺啦!刺啦!刺啦……模糊的光晕再次浮出水晶人偶的体表,并注入到刚才出手的那两个人偶护院的体内。 随着一声吼叫,那两个人偶护院居然也是一前一后迎了过去。 对于高矮两男子的战术,尤兵仅仅是钦佩。他钦佩两人行动默契,钦佩两人配合巧妙。而对于迎上去的两个人偶护院,尤兵却是震惊。 在白衣人术数的操控下,人偶护院早已失去心智。也就是,人偶护院已经变成了只懂命令、不会思考的活死人。对于这样的活死人,怎样对敌、如何取胜,全凭操控者的能力。而如今,操控人偶护院的绝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西门恨水,而是那个晶莹剔透、时常发出光芒的水晶人偶。 如此一个死物,它是如何做到有效应对突袭的?要知道,随机应变绝非是一件易事。对于人来说,对于动物来说不是,对于一块大型人体形状的水晶来说更不是。 还有就是水晶人偶体表泛出的光芒是什么东西?尤兵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他只能定性为是一种能量。对,是能量,一种水晶能量。对于这种注入体内便能飙升修为的能量,尤兵同样持有震惊的态度。 尤兵的震惊仅仅是片刻的时间。没等他回过神来,两个人偶护院已经一前一后逼近了最前面的矮瘦男子。 “来得好!” 矮个男子没有来由地高喝了一声。忽然,他身体一扭,如同一条鱼般滑向了左侧。 西门恨水等人的排列属于对称的形状。以水晶人偶为中心,水晶人偶面朝院门背朝寝殿站在寝殿门口,西门恨水站在水晶人偶前面,与西门恨水一同前来的四个人偶护院,则两左两右分站在水晶人偶的两侧。 一连两次迎敌的是紧站在水晶人偶两侧的人偶,这时水晶人偶两侧只剩下了最左边和最右边两个人偶护院。 矮瘦男子的忽然变道着实出乎意料,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只听“噗嗤”一声,最左边站立的人偶护院被他的“掌刀”纵向劈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高胖男子也使用出同样的战术,如同胖头鱼般“滑”到了最右边的人偶护院面前。他右手竖掌为刀,带着一道寒气劈向护院的脑门。 太快了,真是太快了。 尤兵的目光跟随而至时,高胖男子的“掌刀”已经劈入了人偶护院的头颅。 刺啦!刺啦!刺啦…… 就在高胖男子的“掌刀”即将劈出人偶护院身体的那一刻,一道光束猛地射入了那个人偶护院的身体。 那个护院触电般地“嗷”了一声,已经被劈成两半的身体猛地一合,随之双手紧紧扣住了高胖男子的喉咙。 嘎巴! 高胖男子的颈部发出清脆的一声,他那胖乎乎的脑袋顿时无力地垂了下去。而那个人偶护院则在“掌刀”惯性作用下,彻底地被劈成了两半,与高胖男子的尸体一同摔倒在地。 仅仅是片刻,便有一个人和两个人偶命丧当场,而且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丧命。 尤兵看着眼里,惊在心中。一股夜风吹来,浓重的血腥气息飘进寝堂,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胖弟,你死得好惨。为兄一定为你报仇!” 见到高胖男子毙命,矮瘦男子不干了。他一声怒吼,全身同样浮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踏!踏!踏…… 矮瘦男子没有再运用灵巧的身法,脚步沉重地走向西门恨水。 让尤兵惊奇的是,矮瘦男子每走一步,笼罩于全身的光晕便会明亮一分。 仅仅是十几步的光景,矮瘦男子全身散发的光亮居然将五米之内照亮了。 那是…… 尤兵无意中向矮瘦男子脸上看去,不由大吃一惊。那个矮瘦男子的双目居然也是竖瞳蛇眼! 他奶奶的,今天真是蛇眼大聚会! 尤兵下意识地向身后不远处的停尸床上看去。借着院内矮瘦男子全身散发出的光亮,尤兵看到身后那双竖瞳蛇眼居然悬浮在了停尸床上! 不对,不是悬浮,而是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由于寝堂内黑暗,再加之那个人衣服的颜色属于深色系,乍一看去,他整个身体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那双竖瞳蛇眼发出熠熠的光芒。 原来,停尸床之人关心院内的战事! “真、是、疯、了,他、这、是、在、玩、命!” 听到干巴巴的声音,尤兵心中一动。从口中蹦出字来的是停尸床上的那个人,他口中的“他”显然就是院内因高胖男子死亡而异常悲愤的矮瘦男子。 他在玩命?尤兵将目光再次投向院内。 院内的情景可以说是瞬息万变。此时的矮瘦男子全身笼罩的光晕已经由明亮变成了刺眼。如同一个小太阳般,将整个院子照成了白昼。 而西门恨水方面,西门恨水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水晶人偶前方。那仅剩的两个人偶护院则双手持于胸前,站在了西门恨水的前方。 刺啦!刺啦!刺啦…… 也许是感知到矮瘦男子的威胁,水晶人偶的体表也开始光芒大盛。随着刺耳的“刺啦”声,三道光束分别射入西门恨水以及两个人偶护院的体内。 动了,西门恨水动了! 就在光束射入西门恨水体内的刹那,西门恨水双臂慢慢抬起,左右两只手分别抵住了前面人偶护院的后背。 尤兵看得清楚,有两束光线沿着西门恨水的臂膀源源不断向前涌动着,将西门恨水与前面两个人偶护院连为了一体。 踏!踏!踏…… 矮瘦男子依然在不急不缓地走着。 矮瘦男子体表发出的光晕太亮了。尤兵只觉眼睛有些刺痛,就在他下意识地躲避那光亮之际,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整个寝堂为之一晃。 霎时间,院子顿时黑暗下来。 说是黑暗,这是相对而言。其实在巨响之后,院内依然有着淡淡的光亮。亮光源自于水晶人偶的体表。由于矮瘦男子那刺眼光亮的熄灭,才给人以黑暗的错觉。 过了足有十几个呼吸时间,尤兵才再次看清院内的景象。经过那声爆炸般的巨响,院内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一丈见方的深坑。坑边上,站立着血染全身的西门恨水,他的身后依然是那尊高举巨斧的水晶人偶。而矮瘦男子以及与之对敌的两个人偶护院,还有同时毙命的那三具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又是三条人命…… 借助水晶人偶体表泛出的光亮,尤兵看到深坑内隐隐有众多残破的尸块。除了消失的高矮两男子和四个人偶护院,那些尸块还能属于谁? 不知为何,作为路人甲乙丙的尤兵,内心不觉一阵感叹…… j81 水晶能量 下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一节水晶能量(下) 死了。在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两个大活人、四个人偶护院,就这样惨死于当场。寝堂院里,只留下了那个高举大斧的水晶人偶、浑身是血的西门恨水,以及丈余见方的深坑。 看着血淋淋的场面,尤兵脑海中忽然间涌现出一个词语——退守。水晶人偶莫非是退守到了这里? 所谓“退”,是由于某种迫不得已的状况而撤离;所谓“守”,是要保护某些人或物。 如果这样想来……尤兵眼前亮光一闪——水晶人偶莫非在保护停尸床上的人? 咕嘟!咕嘟!咕嘟…… 享堂内的咕嘟声再次传来,响亮而清脆,敲击着尤兵的耳膜,同时也充斥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嗖!嗖!嗖…… 寝堂院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破风之声。尤兵能够听出,那是修为高手快速行进发出的声音。 转眼间,对面的小门处、院墙之上,以及寝堂房顶出现了二十多道黑影。那些黑影手持的兵器,所穿的衣着大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眼睛,在微弱光线的映射下,都泛出幽幽的绿光。那些人全部是竖瞳蛇眼! “上!”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小门处传来。那些蛇眼黑影听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向西门恨水以及水晶人偶围拢过去。 一时间,整个院落异能涌动。 好深厚的修为! 那些黑影本是包抄向西门恨水和水晶人偶。没想到,躲藏在寝堂门后的尤兵却首先支撑不住了。在异能的冲击之下,他身形站立不稳,脚步向后踉跄出数米远。 这时尤兵才发觉,那二十多个黑影居然全部是二阶以上的高级修炼者。 尤兵心中一沉,不禁为西门恨水和水晶人偶担心起来。 寝堂院子本来就不大,再加上黑影修为深厚,一个由二十多人的包围圈很快就形成了。 “杀!”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的黑影几乎在同一时间收住脚步,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在那一刻,院内的空气如同凝固般,听不到一丝声音,唯有无形有质的异能在包围圈内疯狂地涌动着。 刺啦!刺啦!刺啦…… 一阵轻微的声音忽然划破寂静的夜空。 透过黑影之间的缝隙,尤兵向包围圈内看去。让尤兵奇怪的是,刺啦声并非发自水晶人偶,而是发自西门恨水。 只见鲜血满身的西门恨水双臂向上高扬,手心向上,双手呈托举状。刺啦之声便源自手心中向上射出的两道光束。 那是…… 尤兵沿着光束向上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院落上方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电网! “侵我西门祠堂者——死!” 声音似乎是从西门恨水口中发出,又似乎发自于水晶人偶。话音未落,西门恨水高扬的双臂猛地向下一落。那张巨大电网以西门恨水为中心,“忽”地包裹下来。 这是自杀式的防御方式! 尤兵吃过那“电网”的苦头,当然知道“电网”的厉害。而形成围拢之势的黑影显然不知道“电网”的威力。“电网”出现的那一刻,居然没有人逃走,反而出于应便本能,或用手或用手中的武器向上抵御。 与下午时分显现的“电网”不同,这次凭空出现的“电网”显然具有加速度,眨眼间便将院内所有人都笼罩起来。 刺啦!刺啦!刺啦…… 电网上无规则闪动的电弧交至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波爆声。 “啊”!“啊”!“啊”…… 可怜那二十多个修为高手,在“电网”无差别地电击之下,一个个如同待宰的羔羊,由站立保持防御姿势,瞬间变成了一具具灰炭,然后随着一阵夜风吹来化为了无休无止飘动的飞灰。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直到电网慢慢淡化消失于空气中,尤兵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定睛向院内看去。仅仅是片刻的工夫,院子内除了水晶人偶和它身前不远处那个深坑,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西门恨水以及那二十多名二阶以上的高级修炼者,什么都没有了。他们都化成了灰烬,被习习夜风带走了。 好厉害的机关! 尤兵长出了口气,没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寝堂内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停尸床上有动静!尤兵赶忙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停尸床上出现了一个泛着蓝光的能量团。那个能量团呈人形模样。一尺多高、半尺多宽,圆圆的脑袋、细长的身子,下面还长有两条纤细的大腿。 那是西门无霸的能量人偶! 在公孙虫家,尤兵曾见过西门无霸用能量人偶惩罚公孙老爹。所以他记忆犹新,一眼便认了出来。 西门无霸的能量人偶在此,那么他人呢? 就在尤兵诧异间,停尸床上的“竖瞳蛇眼”坐了起来。尤兵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那个“竖瞳蛇眼”居然是、居然是西门无霸! 怎么会是他?! 尤兵有些不敢相信。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停尸床上看去。六旬左右、头发花白,一副威严而不可侵犯的气势。 没错,不是西门无霸,还能是何人! “西门庄主,你的眼……” 尤兵的话刚刚说出一半,西门无霸的竖瞳蛇眼绿光流转。刹那间,尤兵感觉心中一寒,思维像是被利刃斩断,下半句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踏!踏!踏…… 西门无霸走下停尸床,慢慢向门外走去。他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踏”的一声。那声音似乎具有某种魔性,让人不知不觉间悬起心脏,无法自主呼吸。 经过尤兵身前时,西门无霸慢慢转过头,冲着尤兵裂开嘴巴,吐出了干巴巴地五个字——“小、家、伙,你、好!” “小家伙”?“我好”?看着近在咫尺的泛出绿光的竖瞳蛇眼,尤兵的额头顿时起满了黑线。 踏!踏!踏…… 西门无霸没有理会尤兵惊愕的神情,说完后继续向前走着。与此同时,寝堂内那个能量人偶也开始行动起来,一路“小跑”着越过西门无霸,来到水晶人偶身后。 刺啦!刺啦!刺啦…… 水晶人偶似乎感知到能量人偶的存在,一道光束自它头顶处漫出。说也奇怪,那个能量人偶居然能够心灵相通,它也学着水晶人偶的样子,漫出了一道光束。两道光束如同阴阳两极般,交汇在了一起。仅仅是片刻,光束又各自回归了水晶人偶和能量人偶的体内。 它们这是在……相互识别? 一定是这样! 见到水晶人偶与能量人偶相安无事地站在一起,不知为何,尤兵悬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踏!踏!踏…… 西门无霸依然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尤兵看他的方向,也是水晶人偶。然而,尤兵看到的仅仅是西门无霸行走的侧后方。他没有看到一点,就西门无霸在距离水晶人偶还有两丈远时,他居然闭上了竖瞳蛇眼,开始凭借感触“盲走”。 踏!踏!踏…… 两丈的距离并不远,可以说是非常近。仅仅几个呼吸时间,西门无霸便走到了水晶人偶的身后。 由于水晶人偶对西门无霸的能量人偶进行了识别,这一次它没有再泛出“刺啦”作响的光晕,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普通的巨大水晶雕件。 在距离水晶人偶不足一米的地方,西门无霸终于停了下来。他伸出右手,向旁边一探,手掌准确地摸到了能量人偶的脑袋,然后轻抚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那样子,仿佛在疼爱自己的孩子。 就在西门无霸轻抚能量人偶到第五下时,寝堂内的尤兵惊异地发现,西门无霸的右手貌似不经意地抓住了能量人偶纤细的脖子。 嘎巴! 这一声应该是幻听,却真实地响在尤兵的脑海中。西门无霸手上一用力,居然将能量人偶的脖子扭断了! 与此同时,西门无霸的左手凭空多出一把宝剑,那把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插入了水晶人偶的后背。 吱! 寒铁与水晶的摩擦声尖锐刺耳,划破了沉沉夜空。 刺啦!刺啦!刺啦…… 出于防护本能,水晶人偶体表不断泛出光晕。然而,这次光晕没有凝聚起来,仅仅是在体表闪动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主、人,任、务、完、成!” 干巴巴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话间,西门无霸的面容和身形迅速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和竖瞳蛇眼没有发生改变,尤兵绝难相信,此人便是刚才停尸床上的那个“西门无霸”。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和竖瞳蛇眼没有发生改变,尤兵绝难相信,此人便是刚才停尸床上的那个“西门无霸”。 原来,他是个冒牌货! 苍啷! 随着中年男子拔出宝剑,一股浓重的氤氲之气从水晶人偶的“伤口”处汩汩冒出。 “是、水、晶、能、量!”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继而竖瞳蛇眼中的绿光大盛…… j82 森白臂骨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二节森白臂骨 对于尤兵来说,短短一炷香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有如行进中的过山车——瞬息万变,太刺激了! 先是将易容后的中年男子误认为西门无霸,再是冒牌的“西门无霸”一剑刺穿水晶人偶,如今水晶人偶被洞穿的“伤口”又冒出了水晶能量。 见到中年男子竖瞳蛇眼中绿光大盛,尤兵知道那呈氤氲状态的水晶能量定然是好东西,他心下不由一动。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迟疑片刻后,也许是贪婪战胜了理智,居然将嘴巴探到水晶人偶的剑伤处,大口大口吞噬起来。 咕嘟!咕嘟!咕嘟…… 中年男子的吞咽声在寂静的院落内回响着。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个光点自他喉咙处亮起,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转瞬间变成了一道光线,向丹田处流转而去。 正当尤兵看得入神之际,一道寒光自水晶人偶的上方浮出。如果不是天黑,那道微弱的寒光很难被发觉。尤兵看得清楚,那道寒光发自于水晶人偶高举的水晶大斧。 难道水晶人偶没有“死”透? 尤兵再看向那名中年男子。此时的中年男子为了防止水晶能量流失,他一只手扶住水晶人偶的肩膀,另一只手堵住水晶人偶被洞穿的前胸,他的嘴巴则紧紧贴在水晶人偶后背的“伤口”上。看他的样子,有一种舍我其谁、独吞独占之势。随着他大口吞噬,他体内那道光线缓缓流转到了小腹部位,即将归入丹田。 噗! 一道光刃自水晶大斧的斧刃处射出。那道光刃的方向本是水晶人偶的正前方,就在射出的刹那,光刃如同回旋镖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水晶人偶身后而去。 “啊!” 待到中年男子察觉为时已晚,光刃自他的左腹而入、右腹而出,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尤兵没敢再耽搁,见院内突发变化,他一咬牙关,从门后绕出,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寝堂。 幸好水晶人偶和中年男子双双重伤,都无暇顾及左右。就这样,尤兵平平安安地出离了寝堂的院落。 ……………………………………………………………… 和下午一样,紧邻寝堂的享堂依然是空荡荡的。唯一不同的是,享堂院落挂起了气死风灯,一盏接着一盏,把享堂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出于好奇,在经过享堂门口时,尤兵探头向里面看了看。这一次,享堂门口没有再出现那可怕的能量防御壁垒。享堂内一片狼藉,里面香炉、灵牌以及各式物品东倒西歪。看样子,这里曾经历过一翻激烈的打斗。 咕嘟!咕嘟!咕嘟…… “仙缘”之声再次从享堂内传出。不,确切地说是从地面下方那条被水晶人偶劈开的通道内传出。在通道口处,尤兵隐隐看到有红光在闪动,还有一团团热腾腾的雾气冒出。 难道这就是“仙缘”即将降临的迹象? 思忖间,尤兵向前走出两步。他的身子刚刚抵近享堂门口,一股热浪从里面涌了出来。 好热! 出于本能,尤兵下意识地向后一退。这本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应急反应,然而就是这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动作,却让尤兵吓出了一声冷汗。 就在后退的刹那,尤兵感觉脚踝一紧,身体没来由的向后倒了下去。幸亏尤兵身体灵便,在他后背着地的瞬间,双手向后一撑,卸去了大部分惯性。饶是如此,他的后脑也磕在了青条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尤兵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一串金光闪闪的小星星升腾起来。 尤兵强忍后脑疼痛,抬起头向脚踝处看去。只见他的右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手骨。那只手骨显然是个成人的手骨,白惨惨的,上面带有残存的皮肉。而手骨的细小关节处,则干涸着酱黑色的血迹。 尤兵猛地一蹬右脚,想把那恶心的手骨甩出去。不知是手骨“抓”得太紧,还是尤兵甩动不得其法,他蹬了几次,那只手骨依然附在脚腕上。 “救我……救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享堂门后传出。尤兵顺声音看去,只见一根同样惨白的骨头从门与门框的缝隙间伸了出来。那根骨头顶端为放射状的骨茬,随着上下挥动,有灰白色的髓液从骨茬中流出。 那是…… 尤兵微微一愣,赶忙低头看向自己脚踝处的那个手骨。手骨末端是同样形状的骨茬。 我靠! 尤兵惊叫一声。那个细长的骨头是臂骨,而自己一定是在摔倒瞬间,由于惯性作用,将手骨硬生生从而臂骨上拽落下来。 想到这里,尤兵触电般地坐直了身子,双手抓住那只白森森的手骨,猛地向上一拉。只听“嘎巴”一声,手骨上的指骨不知断了几根,随即从尤兵脚踝处脱落下来。 “还给你!” 尤兵顾不上脚踝的疼痛,将手骨往享堂内一扔,猛地站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尤兵转身刚刚走出两步,那个微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救我……” 救……他? 尤兵的心没有来由地一软。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向门缝处看去。 那只已经断掉手骨的臂骨依然在门缝间摆动着,那样子如同盲者的导盲杆划破沉沉黑暗,想要寻找光明的路径。 对方是敌是友?他的手臂为何如此毛骨悚然? 尤兵有些犹豫了。 说实话,尤兵并不想招惹是非。特别是在孤立无援的西门祠堂,诡异万分、凶险万分,此时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他命运的走向。要知道,西门祠堂看似空荡无人,在暗处、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也许潜伏着众多修为高手,或者是一些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救我……”那个微弱的声音第三次从享堂内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还夹杂着一阵古怪的声音。 格嘣嘣!格嘣嘣!格嘣嘣…… 那声音如同老鼠嗑木头,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古怪,享堂里面不是一般的古怪! 按照尤兵的想法,他打算尽快出离西门祠堂,赶往外面的环形胡同。经过在西门祠堂地下以及寝堂院落的遭遇,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西门祠堂是个龙潭虎穴,绝非外兵城的神龙剧场可比。如果想要活命,必须趋利避害,尽快找到个相对安全的处所。而尤兵能够想到的,只有那条环围祠堂的胡同。只有在那里,只有躲在众修炼者中间,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也能更好地发现一些“仙缘圣典”以及白衣人的端倪。 尤兵是这样想的,但微弱的救命声如同一把钩子,勾住了尤兵的腿脚,让他无法下定离开的决心。特别是享堂内传出的古怪的嗑东西的声音,让尤兵产生一种错觉——在享堂隐蔽之处,有一大群老鼠在残忍地咬食着人类的血肉之躯! 想到这里,尤兵的眼睛不由眯缝起来。他没有离去,也没有进入享堂,而是沿着臂骨伸来的方向,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 里面的光线很亮,尤兵看到了一双死鱼般的眼睛。那双眼睛昏暗无光,眼白处布满血丝。不知什么原因,眼睛下面的鼻子已经缺失,只留下了残存的骨茬以及两个黑黑的洞眼。再下面是他的嘴。嘴唇同样缺失,露出了两排连着猩红牙龈的大板牙。 尤兵打了个冷战。他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低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变成了如此模样?” “我是人偶山庄的庄民,下午路过祠堂门口时被迷彩护院抓了进来。他们把我……” 那个人尚未说完,他的下身似乎被某种生物抓住,随着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拉出了尤兵的视线范围,地上则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我是人偶山庄的庄民,下午路过祠堂门口时被迷彩护院抓了进来。他们把我……”那个人尚未说完,他的下身似乎被某种生物抓住,随着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拉出了尤兵的视线范围,地上则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享堂很大很深,通过享堂大门,尤兵只能看见有限的空间。 尤兵咬了咬牙关,伸手抵住享堂大门向里面轻轻一推,随着“执拗”一声,半开的大门被他彻底打开了。 “朋友,是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尤兵没敢冒然行动。里面事情不清、情况不明,他唯有极目看向享堂之内。尤兵的想法是正确的,但里面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复杂。由于享堂大门左右两个方向延伸进去很远,再加之桌椅、灵摆、香炉等物品东倒西歪,甚至摞在一起遮挡住视线,尤兵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对方分毫。 “朋友,你再不出声,我要进去了。” 尤兵说话间,向里面试探性地迈出两步。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貌似不经意地搭在了前面躺倒的一个椅子靠背上。 猛然,尤兵右臂一用力。那把靠背椅在空中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后,重重地砸向了大门右侧的一个角落…… j83 圣祖显灵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三节圣祖显灵 对于此次进入享堂,尤兵可谓是千般小心、万般慎重。 为什么?原因在于水晶人偶的离去。 在初入享堂时,水晶人偶给尤兵的第一印象是防御——防御从享堂地下通道出离之人。那锐利无比、快捷无比的光刃,让尤兵记忆犹新。如果没有西门无霸的出现,以及西门残的配合,他尤兵可能依然无法突破水晶人偶的奇袭,离开那条古怪的通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同一地点守护千年的水晶人偶,居然被西门恨水背出了享堂。 为什么要背离?尤兵能够想到的只有两点。 第一点,“背离”的决定是由水晶人偶发布的,这一点从水晶人偶与竖瞳蛇眼的打斗中可窥一斑。第二点,享堂发生了水晶人偶不得不离开的事情。 所在,在看到享堂内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以及那条惨白的臂骨时,尤兵自然而然地产生了逃避的心理。 至于为什么选择逃避,这应该属于人类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然而,基于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道义,尤兵强自压下了内心的恐惧,一步步走进了享堂,并随手将一把高背靠椅砸向了右侧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位于享堂大门右侧斜前方,与大门的目测距离约有二三十米远。角落附近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硕大的供台,不知是因为打斗发生了偏移,还是人为故意搬动,供台恰巧抵在了墙角,与墙角形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格嘣嘣!格嘣嘣!格嘣嘣…… 一阵嗑木之声从供台后面传出,在寂静的享堂内显得是那么刺耳瘆人。 尤兵扔出的椅子正中供台台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那“格嘣嘣”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了。 “朋友,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尤兵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 格嘣嘣!格嘣嘣!格嘣嘣…… 让人奇怪的是,嗑木之声再次从供台后面响起。与此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站了起来。 尤兵的心为之一紧。他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定睛向墙角看去。只见墙角处站起一个少年。那个少年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头发凌乱,眼睛空洞,浑身是血,左臂缺失。他的右手居然拿着一条臂膀,正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那“格嘣嘣”的瘆人之声便是他啃食骨头时发出的声音。 那不是西门残的书童阿英吗? 尤兵一眼认了出来。两天之前,就是这个阿英引诱自己进入了西门残设下的圈套。也正因为如此,尤兵才在听风阁酒楼结识了西门无霸。 “阿英,你在这里干什么?” 尤兵快步来到阿英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那条已经被啃食一半的胳膊,扔在了地上,“阿英,你是人,不是生畜!” 对于尤兵的到来,阿英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当尤兵将啃食的胳膊扔到地上时,阿英空洞的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紧接着,他“嗷”地一声,扑向地上的残肢,并一把搂在怀中,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是仙缘祭奴,我不是凡者。我要吃人,我不要被人吃!” 啪! 尤兵左手将阿英拉起,右手一记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阿英,你看看我是谁?” 尤兵的耳光如同一剂镇定剂,阿英顿时安静下来。他似乎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神色迟疑地扭过头来,看向尤兵。 “我是尤兵,就是被你引诱听风阁酒楼的那个尤公子!” “尤公子?尤兵?” 阿英说着,空洞的眼中现出一丝迷离之色。继而,一行眼泪流了出来,“你是尤公子?” “对,我就是尤兵!” 见到阿英流出泪水,尤兵长长地出了口气。 原来,今天下午时分,西门无霸见过西门若兰之后,便带着西门残去往西门若兰家中面见白弱水。如果换做平时,西门残会将阿英带在身边,听候自己差遣。今天不同,听完爷爷讲述的西门家族的千年隐情之后,西门残隐隐感觉此次去找白弱水一定事关重大。所以,西门残临时改变了主意,让阿英去西门祠堂查看动静。 查看什么动静?西门残没有说。阿英本想追问,见到西门无霸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阿英没敢多问,满心狐疑地离开了西门府邸,向西门祠堂而去。 一路上,阿英反复琢磨着西门残的话。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性是残少爷让自己查看“仙缘”之事。此次“仙缘”事关残少爷双臂助生,西门残理应关心。第二种可能便是查看公孙虫的动向。仙缘圣典是西门家族、人偶山庄乃至洗兵城、兵族领地的大事,公孙虫自然不能缺席。而刚才,残少爷与两面异域武士打赌,将公孙虫淋了一身粪水。这件事能不了了之吗?显然不可能。 于是,阿英在左思右想中来到了西门祠堂。 述说到这里,阿英的神智恢复了许多,他的语言逻辑也逐渐清晰起来,“我来到西门祠堂门外时,天色已近昏暗。由于我的身份特殊,是残少爷的书童,人偶山庄不认识我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和往常一样,没有和看守祠堂的护院打招呼,径直闯了进去。谁知,今天的迷彩护院都中了邪,居然将我关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 尤兵心中一动。冰峰十三曾说过,他被护院带入的地方便是禁闭室,并且是在禁闭室内被白衣人暗动手脚的。 想罢,尤兵问道:“你是如何躲过‘仙缘祭奴’吞噬的?” “万幸,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万幸……”阿英说到这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额头,“刚见到那些仙缘祭奴时,我以为他们受到公孙虫指使,为了下午受辱之事而报复我家残少爷呢!” 说到躲过吞噬劫难一事,阿英可谓是“幸运”。在禁闭室内,见到一个个‘仙缘祭奴’围拢过来,阿英不干了。他双手叉在腰间,冲着门外大喊大叫,想要见公孙虫。 就在“仙缘祭奴”呲牙咧嘴围拢上来即将动手之际,禁闭室的大门开了,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一个白衣人。白衣人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喊,所有“仙缘祭奴”如同一个个木偶,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不用说,那个白衣人便是白弱水的分裂体。 对于白衣人的出现,阿英并没有在意。他的目标是寻找公孙虫。因为在他心中,公孙虫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和幕后黑手。于是,阿英不依不饶地跟在“仙缘祭奴”后面,向享堂走去。 “你是主动跟来的?”尤兵有些哭笑不得。 阿英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残少爷曾告诫过我们,不管是西门家的书童还是西门家的护院,代表的都是他西门残的形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他的脸。所以,我……”阿英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低沉地补充道:“其实,我根本没有料想到会发生后来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阿英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臂膀已经缺失,左肩部位不知被他使用了何种手法,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结,只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鲜红色的伤疤。 好坚强的小书童! 见阿英脸色苍白,尤兵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粒疗伤圣药让他服下,然后继续问道:“你来的时候,享堂内就是如此模样吗?”尤兵指了指周围狼藉一片的桌椅板凳。 也许是疗伤圣药起了作用,阿英的脸色现出些许红润。他摇了摇头,“我尾随‘仙缘祭奴’进入享堂时,正巧赶上圣祖显灵。” “圣祖?”尤兵有些诧异地看向阿英。 “对,是圣祖!”阿英重重地点了点头。 俗话说,无知者无惧。当时的阿英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尽管已经意识到那些“仙缘祭奴”迥异于常人,但依然固执地想要找到公孙虫理论。于是,在“仙缘祭奴”的引领下,他来到了享堂。 那个时候的享堂内,打斗尚未开始。阿英进去的时候,发觉享堂内围着水晶人偶已经站定了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残公子的老爹西门恨水。 “见到恨水老爷,我慌忙向他施礼。然而,恨水老爷看也没看我一眼,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到来。” 怎么回事?阿英惊异地发现,不仅西门恨水没有反应,就连他周围的迷彩护院也没有反应。 刺啦!刺啦!刺啦…… 一阵刺耳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阿英顺声音看去,双腿不由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原来在水晶人偶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与水晶人偶长相和动作一模一样的光束人影。 “作为书童,我每天陪同残少爷学习。我清楚记得,残少爷曾在藏书阁中取过一幅画像进行观看。光束人影与那幅画像非常相似,那副画像叫做——圣祖显灵图。” 哦? 尤兵目光一闪,看向阿英:“接下来,享堂内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屠杀!一场血腥的屠杀!”阿英的眼中忽然现出了恐惧的神色…… j84 二下地洞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四节二下地洞 圣祖显灵了? 尤兵知道阿英口中的“圣祖”指的是千年前的苏骥。为什么叫“圣祖”?“圣”为尊称,“祖”乃辈分。想当年,苏骥与西门祖上和兵王祖上“桃园三结义”,为如今人偶山庄的辉煌以及西门家族的壮大奠定了基础。所以,称苏骥为“圣祖”并不为过。 然而,圣祖显灵是怎么回事? 尤兵思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这个显灵的苏骥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因为水晶人偶机关设置的巧妙? 没有线索可查,尤兵只好静静地听阿英向下讲述。 圣祖显灵仅仅是刹那的事情。电光火石后,水晶人偶上方的虚影也就是阿英口中所谓的“圣祖”,手中大斧猛地向西门恨水身边的迷彩人偶劈了下去。 那些迷彩人偶本是押解西门恨水前来享堂毁掉水晶人偶,不知怎的,见到水晶人偶的那一刻,双手双脚便不听了使唤,一个个木雕泥塑般站在原地。面对虚影大斧的劈砍,不躲不闪,仿佛见之未见。 噗!噗!噗!噗…… 巨斧虚影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每一个迷彩人偶的身上,发出了清晰可闻的劈砍声。奇怪的是,每个迷彩人偶恍若不觉,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一动不动,且身上没有任何被劈伤的迹象。反倒是驾驭“仙缘祭奴”而来的白衣人,她脸色突变,下意识地向后退出数丈。 讲到这里,阿英脸上现出浓浓的迷惑之色,“圣祖巨斧劈出后,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 “那些迷彩护院的影子从本体上脱落下来。” “脱落?” “对,是脱落。在圣祖挥斧劈斩后,那些迷彩护院的影子如同大肉虫子般,一拱一拱地脱离了迷彩护院,向白衣人爬去。” 明白了!尤兵眼前一亮。那些影子一定是操控迷彩人偶的暗影能量。也就是说,水晶人偶能够解除白衣人的暗影术数! “既然是圣祖显灵,白衣人将‘仙缘祭奴’带过去目的是什么?” 尤兵问得没错。既然被称作“仙缘祭奴”,那些失去心性之人自当是献给仙缘圣典中出现的上仙。而水晶人偶显然与“仙缘”无法搭边。至于那个所谓的“圣祖”,应该是水晶人偶受到侵袭时的一种抵御反应,而绝非白衣人想要祭拜的“仙缘”。 听到尤兵问话,阿英本来有些血色的脸上又变得苍白起来,他薄薄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用极其低沉地语调回答道:“白衣人之所以把‘仙缘祭奴’带到享堂,是为了迫使圣祖妥协。” “什么意思?” “白衣人逮来了一些西门子嗣。在圣祖面前,她命令‘仙缘祭奴’进行毫无人性地啃食。万般无奈之下,圣祖只好操控着迷彩护院撤离享堂,退往了寝堂。” 对于“仙缘祭奴”吞噬活人的具体情节,阿英并没有提及,但通过他断裂的左臂,以及大门后面那根求助的森白臂骨,尤兵能够想向出当时惨烈的场景。 沉默了片刻,见阿英脸色恢复了些,尤兵沉声问道:“你既然属于被啃食的一方,为何要吞噬自己的……” 话至一半,尤兵感觉自己的发问有些残忍。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地上那根被阿英啃食得已经不成样子的残肢。 阿英本就聪慧,见尤兵看向那条胳膊,便明白了七八分。阿英苦笑了一声,“尤公子,我尽管年幼,但深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仙缘祭奴’刚开始屠杀西门族人时,我与其他人一样,只是一味地反抗,一味地逃窜。由于‘仙缘祭奴’没有攻击水晶人偶,圣祖似乎有某种禁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子孙惨死而无法救助。在这种情况下,我被一个‘仙缘祭奴’硬生生地斩断了一条臂膀。” 我和你们拼了! 殷红的鲜血极大地刺激了阿英的神经。 见到自己的胳膊被砍断,阿英狂吼一声冲了过去,与“仙缘祭奴”殊死搏斗起来。 还别说,陪伴西门残的这几年中,阿英学会了一些术数,身体较之他人要灵活许多。不仅没有被“仙缘祭奴”虏获,反而从“仙缘祭奴”手中夺回去了自己断掉的胳膊。 然而,浑身是铁能碾几颗钉?更何况阿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书童。 见到身边的族人被“仙缘祭奴”撕咬着、啃食着,阿英绝望已极。他想逃跑,但享堂大门已经被那些“仙缘祭奴”牢牢堵死。 无法逃跑,该怎么办? 面对血淋淋的场景,面对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境遇,阿英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自己的肌肤绝不让他人啃食。 “于是,你就啃食了自己的断臂?” 尤兵被阿英的话说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少年会做出如此事情来。 疯狂,真是太疯狂了。 阿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活命。因为,我发现只有啃食血肉之人才不会受到‘仙缘祭奴’的攻击。” 原来如此! 面对阿英的所思所说、所作所为,尤兵有种心痛的感觉。他看了一眼阿英,发现阿英也正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尤公子,这件事我做得是不是太残忍了?” 阿英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一根被夜风吹起的鹅毛,让人有种飘无所依之感。听到阿英的问话,尤兵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正面回应却不知该怎样回答。他只好拍拍阿英的肩头,“不管怎样,只要活着就好。” ……………………………………………………………… 尤兵没有出离西门祠堂。 听完阿英的讲述,尤兵当即做出两个决定。 第一,让阿英出离西门祠堂,向西门无霸汇报这里的情况,包括自己在祠堂内的所遭所遇,希望西门无霸提早做好准备。 第二,尤兵决定再次下入地下通道。因为阿英向他讲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仙缘祭奴”袭击西门子嗣时,仅仅是啃食了那些人的四肢。至于躯干等重要部位,则是“秋毫未犯”。 也就是说,如今的地下通道内,除了十数个“仙缘祭奴”,再有就是那些身受重伤的西门族人。至于白衣人,则在水晶人偶退出享堂后也悄然离开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些人是西门无霸的庄民。尤兵有信心战胜那些“仙缘祭奴”,他“乐得河水去洗船”。 当然,通道内还有一个重大的诱因在诱惑着尤兵。那就是——“仙缘”。尤兵尽管不信所谓的“仙缘”,但他很是好奇。究竟里面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让西门无霸这等绝世高手为之膜拜! 通道入口还是前天那个入口,外形上几乎没有改变,依然是两尺多长,呈斧劈的形状。只不过,入口周围以及通道内目力所及的地面上,尽是绛黑色的血迹。条条块块、斑斑点点,让人毛骨悚然、望而生怯。 站在入口附近,尤兵略微迟疑了一下。这并不是因为血迹,而是他有些奇怪。尚未进入享堂时,尤兵在门口外面隐隐看到入口有红光冒出,并且伴随着阵阵炙烤的热浪。 如今,红光呢?热浪呢?那些被称为所谓“仙缘”的神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难道是因为“仙缘祭奴”的进入,将神迹化为了无形? 尤兵很难想象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双手一撑洞口,身子便跳进了通道内。 在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尤兵闻到了浓重的焦糊味道。他随手摸了摸洞壁,洞壁温度很高。他蹲下身子,又摸了摸地上绛黑色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板结。 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自己不久前看到的红光以及感受到的热浪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存在! 否则的话,洞壁不会有如此高的温度,血迹也不会干涸得如此迅速! 想罢,尤兵翻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火把,将其点燃,然而小心翼翼地向通道内走去。 尤兵进入的这条通道说不上宽阔,甚至有些狭窄。两米多高,一米多宽,整体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椭圆形状。洞顶、洞壁以及地面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条石材质,表体坑洼不平,给人以粗制滥造或急于完工之感。 火把散发出的光亮有限,以尤兵为中心,只能照亮四五米远的空间。四五米之外,光线便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了。 借助微弱的光亮,尤兵极目向里面看去,地面有一堆乱石。那是前天上午,水晶人偶的光刃劈开入口的遮挡时造成的狼藉场景。 碎石很多,再加之青条石被劈落时的坠势,一些石块一直滚到了前方不远的拐弯处。 尤兵拿着火把,在碎石上照了照。碎石本是清灰色,由于上面沾满了血迹,在光线的折射下,碎石之上居然浮现了一层瘆人的紫红颜色…… j85 五官之外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五节五官之外 “仙缘祭奴”拖带着那些重伤的西门子嗣去了哪里? 很明显,沿着地上的血迹就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显着的行路标志,尤兵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他打算漫出神识,利用神识的敏锐性对通道深处探查一翻,可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享堂,又改变了主意。 这里太诡异,自己一定要慎重行事! 由于有了诸多的前车之鉴,尤兵没敢使用神识,仅仅是将目力和耳力提高到极致,慢慢地向通道深入走去。 通道说不上宽敞,甚至有些狭窄,但其深度和复杂程度却远超尤兵想向。 拐过通道入口附近的那条弯道,前面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一条向左,一条向右,第三条则通向正前方。还好,有血迹的指引,尤兵选择了最左边的那条支路。 顺着那条支路前行不远,前面同样是一个弯道,弯道的连接处同样是一个三岔路口。这一次,血迹向最右边的那条支路延伸过去。 就这样,在血迹的指引下,尤兵走过了十二个岔路口,在地下足足行进了七八里远。 随着逐步深入,尤兵发现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少,本来是连绵不断条块状,到了后来变得断断续续,再后来地面上只能依稀见到点点滴滴的绛黑色的血滴了。 如此走下去,自己一定会迷失方向的! 尤兵心中是这样想的,但客观现状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加快脚步,盼着尽快追踪到那些“仙缘祭奴” 尤兵又一连穿过三个岔路,当再次寻找血滴痕迹时,他有些揪心地发现,那些引路的血迹不见了。 该死! 尤兵暗暗攥紧拳头。通道前路未知,那些“仙缘祭奴”行走路线未知,这让自己如何是好? 尤兵没敢随意走动。此时的他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沿着身后的血迹返回享堂,要么继续探查“仙缘祭奴”的走向。 返回享堂,这个选择尤兵着实心有不甘。毕竟,自己在通道内行进了近半个时辰。如果回去,这一趟岂不是白费了工夫? 如果继续探查呢? 尤兵皱起眉头。自己该怎样行进?经过那十几个岔路,尤兵发觉每一个路口几乎是一模一样,无论是自己走过的支路,还是那些自己未走的支路,它们都没有显着的特征。 有那么一刻,尤兵有些怀疑了,怀疑“仙缘祭奴”是不是在胡乱行走。 不会的! 尤兵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果“祭奴”是“仙缘”的祭品的话,那么,他们行走路线的目的地一定是“仙缘”。如此说来,“仙缘祭奴”并非随意前行,而是遵循着某种规律,或者是在某种信息引导下有选择地进行行走。 想到这里,尤兵的眼睛亮了一下。 既然支路是同样的支路,想必“仙缘祭奴”也是初次来到这里,那么,他们是如何辨别方向、区别路口的? 尤兵沉思未果。他用眼睛看,看不出任何行路的标志;用耳朵听,四周死一般沉寂,没有丝毫的声响。尤兵甚至走到三岔路口前,面对每个支路深深吸了口气,想要从中嗅出不同的气息。然而尤兵失望了,嗅到得均是陈腐的带有丝丝焦糊的气味。 俗话说得好,耳为“采听官”,眉为“保寿官”,眼为“监察官”,鼻为“审辨官”,口为“出纳官”。这“五官”中,自己已经用了耳朵、眼睛、鼻子三官。难道让自己用眉毛和嘴巴来寻路不成? 眉毛显然是不可能的。尤兵试探性地朝着三条支路分别喊了一声。没有回音,声音转瞬间便被黑暗吞没了。 自己究竟哪里出现了纰漏? 尤兵将双眼眯成了一道缝儿,精光不断在缝隙间流转着。忽然,那流转的精光如同流水般从眼眶中倾泻而出。尤兵的嘴角慢慢洋溢起了一丝笑意。 为了寻找正确的入口,如今“五官”已经用去了“四官”,依然没有寻到行路线索。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一点——“仙缘祭奴”在选择路线时,并未使用眼、耳、鼻、口这些感官。 不用眼、耳、鼻、口,他们会用什么来确定路线? 尤兵沉思了片刻,猛地抬起头看向那黑洞洞的通道深处——他们凭借的是直觉! 对,一定是直觉! 不管是冰峰十三,还是书童阿英,他们都曾提及过同样的说法——“仙缘祭奴”失去了人性,与野兽无异。 失去人性,换句话说,眼睛看到的,鼻子闻到的,耳朵听到的,与常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区别在哪里?一个是理性的思考,一个是本能的反应。 想到这里,尤兵慢慢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一道细若游丝的神识自印堂处漫了出来。由于不想不看也不听,那道神识在空气的托浮之下,漫无目的地飘在空中,荡来荡去,如同海洋中一根漂无所依的海草。 右转、左转;右转、前行;又向右转了…… 此时的尤兵尽管双目紧闭,但念力的细微感触能够清晰地察觉出,那神识的飘荡貌似没有规律,实则大体上向自己的右前方飘去。 尤兵清晰记得,右前方不远处是青条石洞壁,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与其他部位的洞壁并无迥异之处。 尤兵想起一个人,那个在地下生存数十载的吴老前辈。他带着自己和冰峰十三前往的那个洞穴,不就是由一块与周围洞壁融为一体的巨大遮挡吗? 没出尤兵所料。那条细若游丝的神识飘荡荡、荡飘飘,一直飘到了右前方的洞壁前。 尤兵刚想睁开眼,蓦然,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青条石壁上陡然出现。 尤兵只觉那股吸力强大得不可抗拒,神识如同随波逐流的小船般被吸进了洞壁之内。 “跟进去!” 尤兵刚想动用念力进行抵御,识海中,吴童子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他的声音很是轻微,似乎蕴含着某种激动的成分。 果然有古怪。这古怪居然惊动了观想功法之灵。 心思所致,尤兵立刻停止了抗拒的动作。也就在那一瞬间,青条石洞壁对神识的吸力已经由神识延伸到了尤兵的躯体。 尤兵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了几步,由于重心偏移,他一头扎进了洞壁之中。 对,就是“扎进”。先是脑袋,再是双臂,紧接着是躯干和双腿。瞬息间,尤兵的整个身体穿过了那看似厚重的洞壁。 这是哪里? 当尤兵站稳脚跟、举目四望时,他发觉自己所处的依然是一条通道。只不过,这条通道的洞壁为岩浆石材质,且洞壁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将通道映射得雾气朦朦。 这里的境况怎么与青铜寝殿附近的岩浆石群如此相似? 在那一刻,尤兵有些恍惚,恍若自己进入了地下千丈那个上古遗迹之中。 这条通道依然很安静,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仿佛是一块死地。 尤兵用念力微微感应了一下头顶上方漂浮的神识。此时的神识仍然飘荡荡、荡飘飘,给人以无所依之感。但它的总体方向是通道的深处 走,我倒要看看这条通道究竟通向何方!尤兵一咬牙,向通道深处走去。走,我倒要看看这条通道究竟通向何方!尤兵一咬牙,向通道深处走去。 平心而论,对于前行的道路,尤兵有些迷茫。 以神识作为引导是他突发奇想而为之的事情。与“仙缘祭奴”相比,自己与他们最大的区别是有独立意识存在。如何变得无意识?如何在无意识状态下探找“仙缘”的路径? 对着这个问题,尤兵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神识。神识为念力的外在表现形式,而念力则是内心思维的转化形式。所以,尤兵漫出一道神识,让神识随波逐流肆意飘荡,从而达到无意识状态。 没想到,突发奇想居然成功了。在神识指引下,尤兵居然找到了这条如此隐蔽的通道。 当然,让尤兵更没有想到的是,识海中轻易不出声的吴童子向他下达了一条指令——按照神识指引,进入通道。 吴童子究竟与这里有什么关系?亦或者吴童子为什么对这里感兴趣?尤兵忽然想到了熊老大、龟老二等人发现的那口浮刻有公主吴桐的青铜箱子,如今箱子同样被吴童子掳到了识海中。种种迹象让尤兵愈发感觉,这里面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大秘密。吴童子究竟与这里有什么关系?亦或者吴童子为什么对这里感兴趣?尤兵忽然想到了熊老大、龟老二等人发现的那口浮刻有公主吴桐的青铜箱子,如今箱子同样被吴童子掳到了识海中。种种迹象让尤兵愈发感觉,这里面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大秘密。 是追问隐情,还是等待吴童子对自己言明? 对于这个问题,尤兵想过很多遍。尽管尤兵很想知道答案,但他依然选择了后者——顺其自然。 当看到吴童子脸上那神圣的不可亵渎的威严时,当尤兵看到吴童子欲言又止的神情时,尤兵的这种念头就愈加强烈…… j87 仙缘祭礼 中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七节仙缘祭礼(中) 魁梧大汉的逼近,着实出乎尤兵的预料。 在尤兵的计划中,涉险进入通道,目的有三。 其一,查看“仙缘圣典”究竟是何许状况。这并非是尤兵好奇心重,而是他有不得不探查的考虑。西门若兰的母亲白弱水陷入困境,其原因与“仙缘圣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西门无霸的孙子西门残想要助生残臂,需要借助“仙缘圣典”的力量;还有就是与自己有着某种因果联系的千年前的苏骥,他的塑像——水晶人偶在“仙缘圣典”中似乎也扮演着某种不明朗的角色。这是其一。 其二是关于“仙缘祭奴”。什么叫“祭奴”?既然有“祭品”的“祭”的字,便会有祭献的主体、客体和祭品。很显然,白衣人一方是“仙缘”的祭献方,“仙缘祭奴”是祭品。那么,这些祭奴是祭献给谁呢? 如果把“仙缘祭品”与“仙缘圣典”联系在一起,尤兵很难想向,这“仙缘”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同时,尤兵更难想向,白衣人祭献祭品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点,也是尤兵不得不进入通道的理由。那就是“仙缘祭奴”掳掠了众多的西门子嗣。 有句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在洗兵城城门口,西门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在人偶山庄,西门无霸对自己礼遇有加。得知西门族人有难,无论前方如何危险,尤兵都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依他的个性和作风只能是——迎难而上。 所以,尤兵进入了通道;所以,面对诡异的迷雾,尤兵依然选择了勇往直前。 然而,面对魁梧大汉的步步逼近,自己该如何是好? 尤兵心思急转。在这条并不宽敞的通道中,如果选择逃走,自己只能强行突破魁梧大汉的袭击,再次回到那团具有触发机制的浓雾中;如果选择抵抗…… 尤兵向身后瞄了一眼。他的身后是一群背对自己的“祭奴”。那些人在不远处木雕泥塑般站立着,对于自己的出现以及魁梧大汉的低喝,仿佛浑然不觉。 踏!踏!踏!踏…… 正在尤兵犹豫间,魁梧大汉已经来到近前。他双臂齐伸,两只大手直直的掐向尤兵的脖颈。 那一刻尤兵看得清楚,袭向自己的双手指甲足有一寸长,指甲顶端尖锐而锋利,如同十把钢钩。 这要是被抓住,自己的小命其能保全! 尤兵没敢再迟疑,他双腿向下微屈,身子向旁边稍倾,躲过来袭的双手。与此同时,尤兵右手一翻,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了大汉的肋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重击之! 此时的尤兵丝毫不敢心软。要知道,身处在这未知的通道内,前面有迷失人性的“祭奴”,后面有诡异莫测的迷雾,尤兵一个心软也许会陷入无法逆转的局面。 所以,尤兵选择了一招制敌。他有信心,这一刀下去,对方即使没有重伤,也会失去战斗力。 尤兵的想法是正确的,但他忽略了一点——对方不是普通百姓,甚至不是普通的修为者。 随着匕首刺入,大汉闷哼一声。他魁梧的身体微微停滞了一下,竖瞳蛇眼中猛地绿光大胜。 “你敢亵渎仙缘,损毁我这个祭奴,该死,该死!” 被刺伤不说“刺伤”而说“损毁”,还自称为“祭奴”。听了魁梧大汉的话,尤兵后背一片寒意。 什么叫“损毁”?只有物件坏了才叫“损毁”。也就是说,这个大汉真的把自己当作了祭品,而非有血有肉的人类。 在见到这些“祭奴”之前,尤兵曾抱有一丝幻想。认为“仙缘祭奴”如同熊老大、龟老二等人一样,身体被暗黑力量所操控。至多是思维也被侵蚀,心甘情愿地服从某人或某些人的命令。 没想到,这个魁梧大汉的反应更甚,居然将自己真的当做了一个物件,一个被祭祀用的祭品。 尤兵咬了咬牙,他没有说什么,右手一用力,那把刺入大汉软肋的匕首横向划出。 刺啦! 大汉软肋部位本是一个一寸多宽的血洞,如今,在尤兵发狠之下,变成了一条半尺有余的巨大伤口。 “嗷!” 吃痛之下,大汉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悲嚎。他一手抓向刺入肋间的匕首,另一手打向尤兵的太阳穴。与此同时,大汉的竖瞳蛇眼中的绿芒形成了一道实质性的光线,自眼眶中射出。 那是什么东西? 对于大汉双手的攻击,尤兵并没有在意。以他的身手,至少有三种以上的躲避方法,甚至可以对大汉以守为攻。然而,大汉瞳孔中射出的那道绿芒着实刺眼。 尤兵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的,眼前的大汉以及周围的景物全都融在了绿芒之中。 不好,被暗算了! 尤兵意识到中计为时已晚。仅仅是眨眼工夫,他的视野变得模糊一片,到处都是蒙蒙的绿色。尤兵睁大双眼,也仅仅是透过蒙蒙的绿,看到一些深黑的颜色。 那些深黑的颜色一定是“仙缘祭奴”的影子! 没等尤兵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右手的匕首一下子被魁梧大汉打飞,而他的太阳穴上则重重地挨了一拳。 尤兵的身体剧烈地晃了几晃,最终没有抵住那记重击,轰然摔倒在了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尤兵醒了。 刚才,魁梧大汉下手极狠。尤兵只觉脑袋昏沉沉的,太阳穴部位仿佛被撕裂般。 尤兵强忍疼痛,慢慢睁开双眼。庆幸的是,炫目的绿芒引发的眼盲症状消失了。尤兵第一眼看到了一片绛黑的颜色。那绛黑颜色近在咫尺,不,确切地说,是几乎贴在了尤兵的脸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这是……一个人!一个身受重伤,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时候,重负感才慢慢回归尤兵的感触。他奋力晃动了一下身子,发觉自己居然躺着一堆人的最下方。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尤兵双手撑住地面,想要钻出这个血腥的人堆。然而,身上的分量实在太重,尤兵运了几次力气,也仅仅是将上面叠摞在一起的人移开一道缝隙。 啪嗒! 一滴液体落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尤兵的脸上。黏黏的,腥腥的,是一滴血。与此同时,一只森白的手骨从缝隙间滑落到距离尤兵双眼不足一尺的上空,一晃一晃的,显得是那么的诡异刺人。 尤兵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埋”在了那些被掳掠的西门子嗣的身下。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尤兵想要伺机救出这些西门子嗣,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他们压在了身下。 “救命!”“救命!”“救命!”“……” 尤兵之上,不知从哪张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呼救之声。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如同招魂般。 “嘿呦!嘿呦!嘿呦……” 一阵悠长的古山歌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尤兵附近戛然而止。 “上仙,千年前您遭受劫难,被桎封于烈火之下。作为臣服于您脚下的祭奴,我们祭奉上西门子嗣,以化解您心中的怒怨之气。同时,我们将血肉之躯解开您身上的封印!” 声音很熟悉。他是——那个魁梧大汉! 魁梧大汉说完,尤兵只觉身上压覆的重量轻了一些。紧接着,一个近乎绝望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甘愿放弃‘西门’姓氏,从此追随上仙为仆为奴!” 然而,那绝望的叫喊并未得到“仙缘祭奴”的回应,“嘿呦、嘿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则是由近及远,最后在一声惨叫中安静下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哀求声、惨叫声,以及那些“嘿呦、嘿呦”的类似于某种仪式的古山歌声,尤兵的眉头不由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深吸一口气,将双手勉强从身子两侧伸到头顶,然后扒开了前面遮挡视线的一只大腿。 一股炙热的空气随之涌了进来。与热浪共同涌入的还有光,一束刺眼的亮光。 好亮! 尤兵眯起双眼向外面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兵看到了什么?是岩浆,滚滚的岩浆在不远处翻滚着、流动着,火红的岩流将周围映照得通红一片。 尤兵再向岩浆流的上游看去,只见十几个“仙缘祭奴”做出古怪的动作,似乎在祈祷什么。 那些“仙缘祭奴”大部分为五心朝天,盘坐于地上。只有一个“祭奴”与众不同,他面向岩浆站在众人前面,脑袋低垂,手臂高抬做出环抱状。他的脚下则是两根森白的臂骨以及两根带血的腿骨。 他是那个让尤兵吃了爆亏的魁梧大汉。而臂骨和腿骨一定是刚才惨死的西门子嗣的。 那个西门子嗣呢?尤兵看了看不远处的岩浆,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嘿呦!嘿呦!嘿呦!” 不知谁又一次发出了“嘿呦”之声。紧接着,所有人都应和起来 仅仅是片刻,“嘿呦”声由慢变快,由低到高,充斥了整个空间…… j88 仙缘祭礼 下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八节仙缘祭礼(下) “仙缘祭奴”在做什么? 很显然,那是一种类似于祭祀的仪式。 随着“嘿呦、嘿呦”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高亢,只见那个魁梧大汉抬起低垂的脑袋,高扬的双臂则猛地一振,慢慢垂向下方,以古怪的姿势将脚下的臂骨和腿骨收拢于怀中。与此同时,他的竖瞳蛇眼中一道绿芒夺眶而出。那道绿芒在半空划出一个刺眼的弧线,浸没在了臂骨和腿骨之中。霎时间,两支臂骨和两支腿骨变成了幽幽的绿色。 “恭请上仙出关!” 魁梧大汉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般的叫喊。蓦然,他双膝微微一屈,身子腾空而起。 没有丝毫征兆。魁梧大汉面带虔诚的微笑,径直跃入了炙热的岩浆之中 呼! 岩浆上方猛地升腾起两尺高的火苗,紧接着是黑灰色的带有恶臭气息的烟气弥散开来。 作为仙缘祭奴,魁梧大汉的使命就此终结了? 尤兵有些不敢相信。他怎么也无法理解魁梧大汉跳入岩浆前那虔诚的心态。还有就是那个所谓“上仙”,究竟是何许人也? 尤兵依稀听得,“上仙”千年前遭受劫难,被桎封于烈火之下;不知什么原因,“上仙”遭遇不公,需要用西门子嗣的臂骨和腿骨化解心中怒怨,需要用迷失人性的活人祭祀供养…… 想到这里,尤兵内心阵阵发寒,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感…… 魁梧大汉的自毙仅仅是个开始。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仙缘祭奴”。他们效仿着魁梧大汉的动作,在“嘿呦、嘿呦”的古老山歌的应和声中,将身受重伤的西门子嗣依次从尤兵身上抬走,砍其双臂,断其双腿,然后用竖瞳蛇眼中的绿芒浸润森白的骨头,最后跃入岩浆化为灰烬。 仅仅一刻钟时间,已经有四个“仙缘祭奴”和四个西门子嗣命丧于熔岩中。 也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心理,一股无名之火冲撞着尤兵的脑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居然有“视性命如同草芥”的事情发生。 尤兵再次动了动身子。由于连续被“仙缘祭奴”抬走了四个西门子嗣,身上的重压明显减轻了一些。 他一咬牙关,刚想奋力钻出“人堆”。忽然,吴童子的声音在他的识海中响起。 “尤公子,你是不是想要解救那些西门子嗣?” “正有此意。” “你可知道这样做得后果如何?” “什么后果?难道有什么结果会比这十几个人的性命重要?” “当然有。”吴童子幽幽说道:“更加不堪的后果是,这十几个人的性命再加上你的性命!” “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反抗,或者你暂时装死。在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有信心能够保你一命。而且,我……” 没等吴童子说完,尤兵耐不住心中疑问,截口问道,“吴童子,面前这十几个祭奴修为并不怎样,只不过有些小伎俩罢了。如果我全力以赴,自认为能够以一敌十,且不落下风。相比于我,你的修为更加高深莫测,怎么会仅仅保住我的性命?” “你有所不知。祭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祭奴所祭拜的那个‘上仙’。如果我没有猜错,上仙应该是我们的一个共同的故人。而这里,则是他的领域。” 我们?共同的敌人? 吴童子的话让尤兵困惑不解,“这个‘上仙’究竟是谁?” “他……” 吴童子迟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带入识海的那口青铜箱子吗?” “当然记得。” 尤兵点了点头,“那口青铜箱子上面浮刻着多个公主吴桐的造型。我曾经问你里面装着什么,你回答说时机未到不能告知。” “没错。青铜箱子里面盛放的其实就是那个所谓的‘上仙’的秘密。” “他究竟是何人?” 吴童子不听则已,听到尤兵追问,他的身体不由颤抖了几下,“千年前,他被公主吴桐称作‘异种’!” 异种? 尤兵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在地下千丈的青铜寝殿内,吴三声曾告诉过自己,公主吴桐之所以被发配到这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让她将功赎罪,以大法力镇压“异种”。 刚开始听到“异种”这个称谓时,尤兵并未过于在意。一方面,那是千年以前的事情,时过境迁,与自己无关。另一方面,无论是公主吴桐,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种”都过于高深莫测,尤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想避而远之。 如今不同了。没想到,尤兵再次回到地下通道内,作为观想功法之灵的吴童子居然说“仙缘祭奴”的祭拜者居然是“异种”。这让尤兵情何以堪! “嘿呦!嘿呦!嘿呦!嘿呦……” 古老的山歌再次响起,尤兵猛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 尤兵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地问道:“吴童子,那个人是异种的概率有多大?” “至少有五成的概率。” “也就是说,对方有一半几率不是异种?” “尤公子,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赌一赌。赌对方不是异种,赌我能够侥幸生存,并且救出那些无辜之人。” “这……” 听了尤兵的决定,吴童子显然吃了一惊。他有些迟疑地说道:“尤公子,如今的境遇绝非寻常,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的你的命运走向。希望你能够三思!” 尤兵笑了,嘴角间洋溢起浓浓的笑意。 自从修炼观想之法以来,无论是黄金头像,还是这个吴童子,给尤兵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威严——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望而生畏。 今天的吴童子却给了尤兵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居然会心疼人了。不过,在这有血有肉的“亲民”背后,尤兵感受到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 “吴童子,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人生无处不抉择。对于我来说,没有选对选错之分,只有后悔与不后悔的差别。我不愿意事后再后悔!” “好吧!” 吴童子知道尤兵心意已决,他没有再啰嗦,“顺着刚刚行进的通道,你尽量多带走一些西门子嗣。按照我的修为,如果对方是异种的话,只能坚持一刻钟时间。记住,你只有一刻钟的逃命和救人时间。只要出离这个地下通道,就出离了异种的领域。我想,经过当年那一惨烈的战役,异种想要恢复元气绝非易事。只要逃出他的领域,你以及西门子嗣就安全了。” 什么战役?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兵没有追问。因为“仙缘祭奴”的古山歌声愈来愈近,越来越激昂。按照刚才的祭祀规律,即将会有一个西门子嗣丧命于祭奴的手下。 “吴童子,这件事是我决定的,自当是我负责。你营救西门子嗣出离这里,我去抵挡住仙缘祭奴以及那个所谓的‘异种’。” “不行,你……” 没等吴童子说完,尤兵双手猛地往地面上一撑。趁着身子拱起一道有限的缝隙,尤兵便如一条泥鳅般滑出了“人堆”。 对于尤兵的出现,着实出乎众祭奴的意料。魁梧大汉那一拳极猛极重,且打在了尤兵的太阳穴部位。他们本以为挨了重击的尤兵非死即重伤,所以将尤兵与其他西门子嗣堆放在了一起。没想到,尤兵居然又活蹦乱跳地钻出来,且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嘿呦、嘿呦”的古山歌戛然而止。剩余的那十来个仙缘祭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谁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不要放他逃走”,之后众祭奴便纷纷围拢过来。 “各位稍安勿躁,我有话讲!” 见众祭奴来者不善,尤兵暗自一声冷笑。他向旁边撤出几步,然后站定身形,将手臂向后一背,摆出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你们祭拜的那个‘上仙’是谁?能否告知在下?” “你不配知道!” 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哈哈哈哈……” 尤兵一阵大笑。笑声中,他看似随意地朝着岩浆方向走了几步,“这件事不告诉也罢。能否告诉在下,你们心甘情愿地作为祭祀上仙的祭品,目的何在?” “你不配知道!” 同样是那个声音,同样是那句回话。 “好,很好!”尤兵并不生气,他向岩浆方向又迈出了四五步,指着沸腾的岩浆说道:“你们可以不告诉我上述两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作为你们的祭品,我是否可以知晓将竖瞳蛇眼中的绿光浸入西门子嗣四肢骨骼中的原因?” “你不配知道!” 就在那低沉的声音第三次说出“你不配知道”的那一瞬间,尤兵只觉识海中一阵空荡,再偷眼看向不远处的“人堆”,他发现那个“人堆”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一步成功! 尤兵紧张的心慢慢松弛下来。他右手一转,龙渊宝剑出现在手中,“既然你们如此敌视,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尤兵一晃宝剑,一道十多丈长的剑芒虚影出现在面前。 咕嘟!咕嘟!咕嘟……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之际,不知怎的,沸腾的岩浆内部忽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气泡随着被挤出岩浆而炸碎,声音异常得清脆响亮。 就是这声音! 在西门祠堂内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 尤兵心中一动。见围拢过来的祭奴尚未对自己发动攻击,他紧走几步来到熔岩石的边缘,低头看向脚下的岩浆流。 呼! 一阵热浪裹挟着火焰升腾而起。尤兵下意识地向后撤回一步。也就在那一瞬间,尤兵发觉炙热而又火红的岩浆中,有个东西伸了出来…… j89 危机时刻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八十九节危机时刻 那是一只手。手机端.odt.o 在尤兵印象,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如此精美绝伦的手。那只手长有两丈、宽有一丈四五,修长、白皙,散发出如玉般温润的光泽。 巨手的掌心向,五指微微翘起。看样子,似乎在托举什么,又似乎要抓住什么。 一时间,尤兵有些恍惚了。他忘记了此时的目的,更忘记了当前面临的危险。 轰隆!轰隆!轰隆…… 在尤兵失神间,岩浆深处传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以及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知怎的,那只巨手“伸”出岩浆层后竟然分解了,分解成为了十数节人类的残肢断臂。那些残肢断臂没有血肉,只有森白的骨头,且每一节残肢断臂均呈现出幽幽的绿色。 那不是仙缘祭奴投入岩浆的西门子嗣的腿骨和臂骨吗?它们怎么没有被烧毁?怎么又冒了出来? 只见那些残肢断臂犹如长翅膀般,在尤兵周围回旋了半圈,然后整齐划一地向尤兵来时的通道“飞”去。 是异种? 异种打算用残肢断臂阻止吴童子救出西门子嗣! 心念所致,尤兵右手龙渊宝剑急挥,一道十余丈长的剑芒直直劈向那些“飞”离而去的残肢断臂。 然而,尤兵宝剑的速度快,那些残肢断臂“飞行”的速度更快。剑芒刚刚劈出,残肢断臂业已进入浓雾消失不见了。 该死!尤兵暗暗责怪自己大意。 自己守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要吸引对方注意,从而为吴童子营救西门子嗣赢得时间吗? 见意图被对方识破,尤兵将宝剑向后一收转身走。此时尤兵想得明白,自己在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徒劳地力斗“仙缘祭奴”,倒不如尽快回到吴童子身边,帮他抵御那诡异的残肢断臂。 尤兵的想法是好的,然而,他能走得了吗? 在尤兵做出撤离决定的刹那,“仙缘祭奴”开始行动了。 只见那些祭奴的竖瞳蛇眼绿芒大盛,转眼间,绿芒便编制出一道三面环围的绿芒。 什么叫“三面环围”?是那些绿芒自竖瞳蛇眼夺眶而出,在尤兵的前面和左右两面横竖交差,形成了三张步步逼近的格。而第四面,也是尤兵的后方,则是热浪逼人的岩浆。 这是要将我逼入绝境的节奏啊! 尤兵吃过绿芒的亏,不敢有丝毫大意。见到绿芒闪动,他心思急转,一只“神识大手”自印堂处激射而出,“抓”向头顶方一块凸起的岩石。 “起!” 在神识大手抓牢凸起岩石的刹那,尤兵借助拉伸的反作用力,身子凌空而起。与此同时,一张硕大的神识铺天盖地的裹向了仙缘祭奴。 太快了。 一“抓”、一“起”、一“裹”三个动作,尤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待他的身体悬垂于众祭奴之时,那三道迫近的“绿芒”仍然按照既有轨迹向前推进着。 尤兵的应对手段,着实出乎仙缘祭奴的意料。眨眼工夫,仙缘祭奴以及漂浮逼近的绿芒全部被包裹在了神识内。 收工! 尤兵长出了口气。见危机化解,他没有乘胜追击,只是低头看了看双脚下方不断挣扎的仙缘祭奴,便打算收回神识回落到地面。 忽然,熔岩方向又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 尤兵顺声音看去。与第一次一样,熔岩内部又冒出了一连串的熔岩气泡。 不过,这次冒出的气泡又大又多,且破碎速度极快,如同烧开的沸水一般。 怎么回事?莫不是有状况发生? 这次真让尤兵猜对了。在尤兵疑惑的当口,熔岩面升高了。 一寸、两寸、三寸…… 半尺、一尺、两尺……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熔岩便漫过了凝固的熔岩石群,向那些被“神识”包裹的仙缘祭奴涌去。 不好,仙缘祭奴有危险! 仙缘祭奴尽管失去人性,尽管残害了数名西门子嗣,尽管要击杀自己于当场,但他们毕竟是一群性命。见到炙热的熔岩快速逼近,而仙缘祭奴在“神识”内不断地嘶吼着挣扎着,尤兵于心不忍。他心念一动,霎时间,“神识”便消融于空气了。 “走吧,希望你们能够找回迷失的人性!” 尤兵向众祭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顺着来时的通道逃命。没想到,那些仙缘祭奴爬起身后,一个个目光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面向滚滚而来的岩浆,唱起了古老的山歌。 “嘿呦!嘿呦!嘿呦……” 那声音时高时低、抑扬顿挫,听不出任何的恐惧。 回想起魁梧大汉等人毫不迟疑地跳入岩浆,尤兵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此时此刻,再想救助仙缘祭奴已经不可能了。尤兵一咬牙关,刚想顺着神识下到地面从通道逃出,谁成想,他的下肢猛地一沉。 尤兵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小的祭奴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背后,腾身跃起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双腿。 该死! 在看到瘦小祭奴决绝的眼神的那一刻,尤兵意识到对方不知想要逃命,而是想要——将自己拉入岩浆。 农夫与蛇,这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尤兵怒从心起,双手抓紧系吊身体的神识,双腿猛地向前一甩。 瘦小祭奴被他甩到了半空。然而,瘦小祭奴并未被他甩掉。相反,又有一个祭奴一把拽住瘦小祭奴的双腿,打算爬将来。 如果是一个祭奴坠在身下,尤兵也许能够支撑着保持身体平衡。在第二个祭奴拽住瘦小祭奴之后,尤兵看到第三个、第四个祭奴纷纷伸出双手,抓住最底下的祭奴。 此时的岩浆已滚滚而来,如若再不下到地面,必定无法从通道内逃脱。而下到地面,显然又会被仙缘祭奴困住。 怎么办? 尤兵只觉双臂一阵吃紧,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也罢! 尤兵急眼了。他猛地一吸气,趁着下肢扬之际,右手一翻多出了一把匕首。 噗嗤!噗嗤! 随着寒光闪动,匕首带着猎猎寒光,秋风扫落叶般向瘦小祭奴的手背割去。 俗话说得好,“人怕急,猪怕骑”。 生死关口,尤兵一刀下去,其威力可想而知。 那个瘦小祭奴一声惨叫,两只手的八条指筋被匕首齐刷刷地割断。没等鲜血喷出,瘦小祭奴以及他身下正在向攀爬的祭奴们纷纷掉落下去。 噗通! 众祭奴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那翻滚的岩浆汹涌而至,瞬间将他们淹没了。 尤兵的心为之一痛。是心痛逝者如斯,还是心痛自己手段决绝,亦或是那看不到光明的前途?尤兵不知道,他也没有心思去想。 见到十数个祭奴惨死在炙热的熔岩,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尤兵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抬头向看去。 对于尤兵来说,如今的境况很是不妙。在与祭奴纠葛的空当,熔岩已经漫过熔岩石群,疯狂地向来时的通道灌入。 看情况,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尤兵只能将生的希望寄托在向攀爬。 尤兵看了看头顶方那块巨石。 巨石同样为熔岩石材质,面积足有一间屋子大小,从下面看平平整整,仿佛孕期妇女的*,浑圆挺拔,很是突兀地“长”在一侧的洞壁之。 希望自己命大,希望那是一条通往地的出口! 见脚下沸腾的岩浆越积越多、越来越高,尤兵没敢迟疑,心念急转,一连射出数道神识,组成了一架悬空的神识阶梯。尤兵便借助神识的力量爬了悬空的巨石。 令尤兵失望的是,那块巨石仅仅是岩壁一块巨大的凸起。当尤兵站在巨石之时,他发觉头顶方依然是坚硬的熔岩石顶。 都说“车道山前必有路”,我的“路”在哪里? 见方进无可进之路,尤兵再俯下身向下方看去。他不看则以,一看之下不由皱起眉头。不知什么时候,沸腾的熔岩愈加高涨,熔岩面已经升至了巨石的底部,且仍有升的趋势。 熔岩如此升,不消一时半刻,自己岂不成为了“烤乳猪”? 不知是空气炙热,还是内心焦急,尤兵的额头浸满了汗水。 有岩顶挡路,下有岩浆逼近。尤兵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他“苍啷”一声,抽出龙渊宝剑,想要强行破开洞顶。然而宝剑抖了几抖,尤兵迟疑了。 洞顶之情况未知,如果劈砍后,面也有岩浆怎么办?如果掉落巨石,将唯一立足的巨石砸入岩浆怎么办? 尤兵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在尤兵沉吟未决之际,目光无意向周围一瞟。不知怎的,他的脑海涌出了一种怪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感。 在哪里见过这一场景? 是在梦,还是在…… 尤兵眼睛猛然一亮——是在识海内。 那时的自己尚在一号监狱“服刑”。尤兵清楚记得,在犯人高老二毒打之下,自己的识海出现一幅画面,场景为自己盘坐在裂缝间一块突出的巨石。巨石之下岩浆汹涌,巨石之热浪翻滚。而在岩浆与热浪之间,一道道五彩光束自地下射出直插云天。 那个场景与此时的境况极为相似。只不过,那个场景是在一道露天的巨大裂缝内。而此时的自己则是在一方近似于密闭的敞的空间。 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 j90 仙缘之惑 上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九十节仙缘之惑(上) 危难之中的尤兵困惑,此时的冰峰十三以及那个深藏在地下数十载的吴老前辈更加困惑。 就在岩浆疯狂上涌,那个所谓的“上仙”欲将尤兵化为灰烬的那一刻,吴老前辈和冰峰十三所处的那方空间的同样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随着“咕嘟、咕嘟”声响起,热浪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洞眼内喷薄而出,大股大股的蒸汽瞬间充斥了二人的视野。 “我靠,这是要把老子当烧烤的节奏啊!” 冰峰十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向前方不远处的吴老前辈。吴老前辈站在洞眼附近,正伸着脖子、瞪着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洞眼内的变化。 由于热浪翻滚,他的衣服被热浪吹拂的扑啦啦作响。本来瘦小枯干且年迈苍老的吴老前辈,此时愈发显得羸弱不堪。 “吴老前辈,高温要持续多长时间?” 尤兵有交代,让冰峰十三陪同吴老前辈留在这个洞穴内。为什么要留?尽管尤兵没有明说,但冰峰十三已经心领神会。 冰峰十三身中影子术数,如果出离这里,特别是在阳光下遭遇白衣人,势必会被其控制。 尤兵让冰峰十三呆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意图,那就是让他顺带彻查这里“仙缘”的内幕。 毕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洞眼内升腾起的蒸汽为什么能够在洞顶形成具有预测功能的图案? 这一点,不仅尤兵吃惊,就是见多识广、遭遇过“人蛇”劫难的冰峰十三也是大为好奇。 如今,所谓的“仙缘”迹象似乎有明朗或者是扩大的态势,冰峰十三焉有错过的道理。 然而,机会当前,冰峰十三却有些皱眉了。皱眉的原因并不是前途莫测,而是洞眼内涌出的热浪。 客观地说,在热浪的侵袭下,洞内的温度的确很热。但绝没有达到普通人无法抵御的程度。但冰峰十三不同,他不是普通人。他的体内残存着“水之精灵”无法化解的蛇类基因。蛇属于冷血动物,对于温度的变化,特别是对于高温尤为敏感。 面对周围温度陡然飙升,冰峰十三有种扒皮刮骨的感觉。 “不清楚高温何时过去。” 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有些心不在焉,面对冰峰十三的提问,吴老前辈过了好久才轻声答道。 不清楚? 吴老前辈的回答显然出乎冰峰十三的意料。冰峰十三紧锁眉头,想要走到吴老前辈身边问个明白,但距离洞眼越近,温度就越高。冰峰十三仅仅走出一步,便停下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吴老前辈,你自称在这里隐居数十载,如此事情应该经历过数十次,怎会不清楚?” “我的确不清楚。” 听到冰峰十三的语调中充斥着不满,吴老前辈收回目光,慢慢转过身去,“我在这里苟活这么多年,每天想的做的事情都是如何破解神迹,如何接受仙缘点化。也许是自己福缘未至,洞眼内的神迹除了每年阴历十月份有岩浆流过,并未有过如此激爆的场面。” 冰峰十三微微一愣,脸上的痛楚之色不禁被一阵疑惑代替,“吴老前辈,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发生的事情与往日大相径庭?” “没错。数十年来,洞眼内的岩浆向来都是平缓流过,加之有结界封印,冒出来的热浪从未如此……” 两人说话间,一股热浪毫无征兆地喷薄而出。在热浪席卷下,站在洞眼旁边的吴老前辈身体向前猛地一倾,连跄数步才站稳脚跟。 “思来想去,对于这种变化我只想出了一种原因。” “什么原因?” “你和尤兵公子的到来,激发了仙缘。” “什么意思?” “你或者尤兵公子,或者你们二人与神迹有缘分。” 不会吧! 看到吴老前辈略带嫉妒的表情,冰峰十三显然不认可这种说法。 什么叫激发仙缘?什么叫与神迹有缘? 这些推测有一个大大的前提,那就是有仙缘的存在,有神迹的存在。 这个地方有仙缘和神迹吗? 很显然,白衣人的影子术数、吴老前辈的分裂遭遇乃至尤兵讲述的地面千丈之下的青铜寝殿的存在,并没有完全说服冰峰十三。他强挤出一丝笑意,“吴老前辈,如果真的有仙缘和神迹,我想,它应该在这里!” 冰峰十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许是阴冷的体质无法抵御热浪的侵袭,冰峰十三说话间,向后退出了两步。 “你……孺子不可教也!” 吴老前辈听出冰峰十三的话语有些戏谑的意味,气哼哼地说了一句。他刚想转身再次观察洞眼内的变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噼啪!噼啪!噼啪…… 那是电流交织发出的声音。声音很轻微,很绵长,如果不是在地下这种寂静无声的空间,很绝难听到。 “吴老前辈,那是什么东西?” 冰峰十三说话间,翻滚的热浪消失不见了,一道金光吴老前辈自身散出,将吴老前辈照成了金光的颜色。 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老前辈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慢慢转过身去。 不知什么时候,洞眼中徐徐升起了一根脸盆粗细的铜柱。那根铜柱呈椭圆形状,几乎与洞眼严丝合缝。铜柱表层布满了奇形怪状的蝌蚪文字,而蝌蚪文字之上则散出了一层金色的流光。 “难道这就是我苦守数十载的神迹?” 吴老前辈喃喃着。猛然间,他昏黄的眼中闪现出一道溢彩,“上神,我是您忠实而虔诚的奴仆,请您广开善门,收下老奴效忠于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吴老前辈双膝一软,倒身便拜。待三拜九叩之后,他缓缓站起身,在金色流光沐浴之下,面带虔诚地向铜柱走去。 “吴老前辈,你想干什么?” 与吴老前辈的虔诚不同,对于铜柱的出现,冰峰十三心中一凛。 这根铜柱冒出得甚是古怪! 要知道,洞眼下面是炙热的岩浆。高温之下,铜柱为什么会保存的如此完好且满布流光? 吴老前辈曾经说过,为了控制岩浆走向,曾有大法力之人在岩浆周围设置了一层厚厚的结界。自己也曾经用石头试探过,结界的确存在,的确牢不可破。铜柱是如何穿过结界升出来的? 还有一点,让冰峰十三觉得更为奇怪。洞眼居然与铜柱横切面的形状严丝合缝。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铜柱曾经升起过,且洞眼是铜柱“捅”出来的。 想到这三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冰峰十三向前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吴老前辈的胳膊,“且慢,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躲开!” 对于冰峰十三的拉拽,吴老前辈似乎颇为不满,他一甩胳膊。这本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然而,金色流光笼罩下的吴老前辈有如神助,冰峰十三只觉一股大力瞬间传导过来。 “不好!” 冰峰十三“啊”了一声。没等他撒手撤步,那道凭空出现的劲道已经实实在在地打在了他的胸前。 冰峰十三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退出四五丈,脚下一软,便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冰峰十三尽管理解吴老前辈“成仙得道”的迫切心情,但一片好心换来如此不近人情的待遇,他从内心依然无法释怀。 摔倒在地后,冰峰十三的火气撞了几撞。他本想压下,但最终没有控制住,“吴老前辈,如果你想找死,我冰峰十三绝不拦阻。如果你想活,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听到冰峰十三怒极的话语,吴老前辈轻轻摇了摇头,“老夫苦守这么多年,既不想死,也不想活。我只想——改变命运!所以,我决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吴老前辈说话间,业已来到铜柱跟前。他没有迟疑,伸开双臂,一把搂住了正在徐徐上升的铜柱。 噼啪!噼啪!噼啪…… 本来微弱的电流交织声随着吴老前辈的强行介入,瞬间清晰响亮起来。不仅如此,铜柱上的蝌蚪文在吴老前辈搂抱的一瞬间,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居然游动起来。 没错,是游动。它们成群地“游”向了吴老前辈。 “上仙,请收留您忠实而又忠诚的奴仆吧!” 面对蝌蚪文字的逼近,吴老前辈笑了,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噼啪!噼啪!噼啪…… 电流交织声愈加响亮清晰,而那些蝌蚪文字则以闪电般的速度“游”进了吴老前辈的七窍之中。 吴老前辈的目的是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人中龙凤。那么,蝌蚪文字“游”入吴老前辈的七窍,目的何在? 看着所谓的“仙缘”,一时之间,冰峰十三有些恍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信其有,还是该信其无;亦或自己是该上前救助吴老前辈,还是该悄然撤离这诡异之地。 就在冰峰十三迟疑不决之际,吴老前辈慢慢松开了紧抱铜柱的双臂,在金色流光笼罩之下,居然随着铜柱徐徐升高了。 我靠,难道吴老前辈在“飞仙”不成? 想到这里,冰峰十三一阵忐忑,不由向铜柱走去…… j91 仙缘之惑 下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九十一节仙缘之惑(下) 客观地说,冰峰十三并不相信仙缘之说。 什么叫“仙缘”?从冰峰十三的认知来看,“仙缘”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主观臆造的事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信则有,不信则无”。 冰峰十三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大概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冰峰十三自幼被家族长者带离冰峰之巅,混迹于外兵城的井市之中。每天感受到的都是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什么仙、神、鬼、怪,冰峰十三从未想过,更未经历过。那个时候,在家族使命的驱使下,他满脑子都是两件事情。一是为祖上报仇雪恨;一是壮大冰峰家族。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冰峰十三娶妻生子并得到冰峰家主认可担任山娇酒楼老板之际,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那个人就是神龙剧场的大老板,西门无霸的二徒弟——公孙虫。由于冰峰十三具有伤口快速愈合能力,他被公孙虫选中,成为了研制人蛇的“原材料”。 成为“人蛇”的惨痛经历,让冰峰十三明白了一个冷酷的道理——要想完成家族使命,就必须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要想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有了这种“弱肉强食”的想法,冰峰十三便开始努力寻找强大自身的机缘。于是乎,蛇蚁王的出现成为了改变冰峰十三命运的又一个转折点。他拜蛇蚁王为师,参悟工程术数,进而改变自己“人不人、蛇不蛇”的悲惨境遇。 这就是他“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思想根源所在。 “靠自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导,从而弱化了冰峰十三对神、仙、鬼、怪的理性认知。特别是在吴老前辈提到“仙缘”时,他仅仅是指了指脑袋作以回答。意思是说——神、仙、鬼、怪都是吴老前辈痴心所致,都是想象出来的虚无缥缈的事物。 然而,吴老前辈以虔诚的心态迎接“仙缘”,其场景远远出出冰峰十三的想象。蝌蚪文字居然活了,居然“游”进了吴老前辈的七窍之中;金色流光环绕下,吴老前辈居然徐徐升空,居然呈现出一副超然脱俗、即将远离尘世的状态…… 在那一刻,冰峰十三原有的观念被打破了,“仙缘”之说不断冲刷着他固有的认知。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仙缘”?如果有“仙缘”,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报仇雪恨,是壮大家族,还有就是…… 不知不觉间,冰峰十三的呼吸急促起来。一股强烈的冲动自心头升腾而起,充斥着他的双眼,充斥着他的头脑,充斥着他全身每一个细胞。在这种欲望的趋势下,冰峰十三一步步走向了铜柱。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冰峰十三距离铜柱本就不远,片刻间,他便来到了铜柱近前,被一道金色流光所笼罩。 “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四肢附着于铜柱之上。之后,无论铜柱有何反应,都不要松手,更不要抵抗,一切要顺其自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进冰峰十三的耳朵。 是吴老前辈! 冰峰十三似猛然惊醒,他应和了一声,没有丝毫迟疑,双臂向前抬起。可就在双手即将触及铜柱的刹那,冰峰十三忽然止住了动作,眼中现出迷离之色。 “学着我的样子去做,不要停,心要虔诚!”吴老前辈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老前辈,在感召仙缘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仙缘是什么?” “十三兄弟,仙缘这等神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如此犹豫不决,将会失去仙缘,永远成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 “不,我要知道。请你告诉我。” “你……” 见冰峰十三如此执拗,吴老前辈轻轻叹了口气,悠然说道:“你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仙缘就是改命一个人命运的机缘。对于我来说,“仙缘”就是效仿当年的西门祖上,成就一翻大事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冰峰十三喃喃着。蓦然间,他迷离的双眼中划过一道精光。随即,空空的右手中多出了一把闪亮的钢刀。 呜! 没有任何征兆,钢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光弧。随着咔嚓一声,吴老前辈的下肢被冰峰十三硬生生地砍落于地。 “你……十三兄弟,你为何要偷袭于我?” 冰峰十三的行为着实出乎吴老前辈的意料,他本来祥和安宁的脸上现出浓重的怒意。 “哈哈哈……哈哈哈……” 冰峰十三一刀劈后,向后连撤数步。见吴老前辈怒问,他哈哈一阵大笑,“这就要问你了!” “什么意思?” “我来问你,此时的你是否已经感召‘仙缘’?” “这……” 没等吴老前辈回答,冰峰十三用钢刀指了指吴老前辈残缺的下体,“如果你已经得到‘仙缘’点化,必将能够承受住我这普通人的一袭。很显然,你没有承受住,否则绝不会肢体分离。” “如果我尚未受到‘仙缘’点化呢?” “没有受到点化,你本应是个普通的修炼者。可是,你看看自己的伤口!” 吴老前辈微微一愣,低头向下体看去。冰峰十三那一刀极快极狠,自髋部以下被斜向一劈两断,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 “这伤口怎么了?”吴老前辈问道。 “如果你是普通人,伤口处怎会没有鲜血流出?况且,受到如此严重的刀伤,你怎么没有丝毫的痛楚之色?” 吴老前辈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不由叹了口气,“你是如何发现我‘飞升’有问题的?” 冰峰十三再次哈哈大笑,“铜柱刚刚出现时,特别是你周身环绕金色流光飞升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有仙缘出现了。” 说到这里,冰峰十三粗犷的面孔忽然罩上了一层寒霜,“然而,你却忽略了一点,没有弄清我的底细。因为造化弄人,我体内具有蛇类基因。换句话说,我对血腥的感知能力超出常人!随着接近铜柱,我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那血腥之气在‘仙缘’出现之前是绝对没有的。特别是在金色流光笼罩我的那一刻,我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清楚记得,在我成为‘人蛇’追捕猎物时,猎物眼中流露出来的就是那种感觉。” 冰峰十三手中的钢刀再次挥出。这一次,冰峰十三几乎用上了毕生修为。只见钢刀的刀芒暴涨数尺,没等冰峰十三的话音落地,湛蓝色的刀芒业已划开了吴老前辈的胸膛。 这一次,吴老前辈的脸上再也不是那安详的虔诚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麻木。 “该死,如果我未遭禁制,岂容你这小儿撒野!” 话语依然发自吴老前辈之口,然而“公鸭嗓”却变了声调,变成了一个有些尖细但不失威严的声音。 “一个不敢以真面目视力、只能假借‘仙缘’之说骗人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撒野?况且,即使我在你面前撒野,你又能怎样?”冰峰十三说得满不在乎,但脚步却向后退出了数步。 此时的冰峰十三想得明白。“仙缘”内幕即将揭晓,他唯有加把“火”,才能把真正的幕后之人“烧”出来。而冰峰十三想到的“火”就是怒火,激怒对方,让对方自动现身。 当然,冰峰十三有自知之明。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是何等人物?那是洗兵城的执牛耳者。就连他那样的风云霸主都会被“仙缘”玩弄于股掌之中,弄出个“仙缘圣典”来,可见操控“仙缘”的幕后之人有多么可怕。 所以,冰峰十三说话间,便打定了主意——我只做个打酱油的,看看就走。 冰峰十三有信心,凭借他的修为特别是凭借从蛇蚁王那里学来的工程术数,逃跑不成问题。大不了挨上几拳几掌几刀,自己具有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更能为逃跑平添几分几率。 然而,冰峰十三的激将法似乎没有起到预期效果。他反唇相讥之后,那个尖细而威严的声音居然没有再回应。 难道对方不战而走了吗? 冰峰十三在原地呆立片刻,忽觉不对。对方敢于用诱骗的手法吸引自己和吴老前辈,说明对方对于制服自己有几成把握。既然如此,他绝不会听到几句恐吓之词便改变主意逃走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冰峰十三拢目光向悬浮于上方的吴老前辈看去。此时吴老前辈双眼大睁,眼白如同死鱼般没有光泽;而他皱纹堆垒的脸上呈现出灰黑颜色,看不出丝毫的血色。而刚刚被他一刀劈开的胸膛,依然没有血液流出。顺着伤口向胸膛内部看去,冰峰十三依稀看到了几根断裂的胸骨,以及空荡荡的胸腔。 原来,吴老前辈变成了一具干枯的人体躯壳! 看到这里,冰峰十三打了一个冷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亏自己体内尚残留着蛇类基因,否则的话,自己将会是下一个吴老前辈! j92 蝌蚪文字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九十二节蝌蚪文字 “仙缘”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是如何将吴老前辈变成如此恐怖的形态的? 一股寒意从脊背掠过过,冰峰十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此时巨大铜柱依然在不急不缓地上升着,距离洞顶还有二十多丈的距离。按照这样的速度升起,一刻钟内,铜柱必将顶住或穿透洞顶。而铜柱上那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由于有一部分“游”进了吴老前辈的七窍,柱体上出现了一大块青黄色的“空白”。乍一看去,仿佛一张写满文字的宣纸,被人用橡皮擦抹过一般。 对了,钻入吴老前辈七窍中的那些蝌蚪文呢? 冰峰十三心中微微一动,再次抬头看向吴老前辈。 在金色流光笼罩下,吴老前辈依然保持着“飞升”的状态。不过,*没有了,肃穆消失了,残存的是一幅诡异骇人的场面——吴老前辈下体缺失,胸腔被劈开,唯一完整的脸上则呈现出灰白色的死人颜色。 “七窍……七窍……七窍……” 冰峰十三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将环眼睁得豆包般大小,想要看出些端倪。然而,冰峰十三失望了。从吴老前辈的眼睛、耳朵、鼻子等部位,看不出有任何异样。相反,吴老前辈的嘴角上扬,似乎带有些许嘲讽的笑意。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自己既然已经出手,我要看看吴老前辈的七窍中到底存有什么古怪! 想罢,冰峰十三双臂猛地一挥,钢刀在深厚修为的催动下,一道湛蓝色的刀芒再次凭空出现。 呜! 钢刀刀体未至,而其破风声却先于刀芒抵至吴老前辈身前。吴老前辈残缺的躯体本是徐徐上升,没有丝毫应对反应。在刀风吹拂下,吴老前辈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难道吴老前辈还有生命迹象? 电光火石间,刀芒重重砍在了吴老前辈的头颅上。随着“嘭”地一声巨响,冰峰十三向后连退数步,险些摔倒在地。而吴老前辈的残躯则晃也未晃,依然保持着徐徐上升的态势。 真的有古怪! 冰峰十三暗自心惊。出于本能,他钢刀向后一拄,这才堪堪止住了后退的身躯。 冰峰十三再次看向头顶上方时,惊异地发现,笼罩于吴老前辈残躯的金色流光全部回收到了头颅部位。不仅如此,吴老前辈那紧闭的双眼居然睁开了。眼白依然是那种死灰的颜色,毫无光泽,毫无生命迹象,然而眼白之上却浮现出了由若干微小蝌蚪文组成的三个大字——你该死! 见鬼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冰峰十三呼吸一滞。他刚想收刀看个明白,忽然,吴老前辈头颅以及铜柱上流转的金光如同一条带子般向冰峰十三裹卷而来。 幕后之人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出手了。 冰峰十三深深吸一口气,钢刀平端于手中。然后,他一声爆喝,钢刀再次挥出。 与刚才那一刀不同。刚才那一刀劈砍的目标是吴老前辈被蝌蚪文字侵入的头颅,而这一次则是席卷过来的金光。 嘭! 这一次发出的碰撞声更加巨大。在反震力的作用下,冰峰十三的身子向后急退而出。 一步、两步……五步、十步…… 没等冰峰十三身形站稳,那条金光以更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仅仅是几个呼吸时间,金色流光业已来到身前。不知是心中胆怯,还是体内蛇类基因原因,亦或是真实存在,冰峰十三眼中的金色流光居然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龇着牙、伸着舌头、流着唾液,向自己“咬”来。 怎么办? 力敌,没有对方力气大;刀砍,金色流光刀枪不入;逃跑呢?就它这奇袭的速度,自己这双柔若无骨的腿,放出自己百丈也未必能够跑得掉。 冰峰十三的思绪仅仅是电光火石间。没等他拿定主意,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合拢了。 嘎巴! 清晰的折断声自金色流光内传出,在空寂无人的地下洞穴中显得是那么响亮刺耳。 冰峰十三被“咬”死了吗? 待到金色流光收回,冰峰十三刚刚所在的地面上只剩下了一把断为两截的钢刀。 “人呢?” 吴老前辈死鱼般的眼中闪现出这两个字。与此同时,附在铜柱上的蝌蚪文字纷纷活跃起来,仿佛一声号令,它们便会破“柱”而出。 “不好意思,我在这里!”蓦然间,一个声音自铜柱后方响起。 话音未落,一块海碗大小的熔岩石重重打在了吴老前辈的后脑上。随着“咔吧”一声脆响,吴老前辈本来已经中空的脖腔承受不住重袭,硬生生地从肩头掉了下来。 骨碌碌!骨碌碌!骨碌碌…… 在惯性作用下,吴老前辈的脑袋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顺着坡面滚到了一旁。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等本领!” 见笼罩头颅的金色流光殆尽,冰峰十三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地从铜柱后面走了出来。 这也怪不得冰峰十三。在金色流光袭来的刹那,冰峰十三知道自己无论是修为还是行动速度,都远逊于对方。无奈之下,他只好运用工程术数中的实体工程,顺着地下逃过了一劫。 按照冰峰十三的想法,能打就打,打不过就逃。很显然,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他只能选择逃跑。冰峰十三的想法没有错误,但千算万算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地下有熔岩流过。 幸亏冰峰十三反应迅速,才险险躲过火海的煅烧。即使这样,他的衣服乃至头发、胡须也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弄得他狼狈不堪。 没办法,冰峰十三在地下行出十数米后,便又迫不得已地回到了地面上。 也许是应了一句俗语,“瞎猫碰到死老鼠”。冰峰十三从地下钻出,发觉自己置身于铜柱之后。也正因为如此,冰峰十三才灵机一动,给“飞升”吴老前辈来了个突然袭击。 一招得手,冰峰十三大喜。见手中没有应手的兵器,便从地上搬起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晃晃悠悠地向吴老前辈的头颅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冰峰十三看得清楚,由于脱离了金色流光的笼罩,吴老前辈的头颅迅速干枯起来。而那些“游”入吴老前辈脑袋中的蝌蚪文字则呈墨汁的形式从眼、耳、鼻、口中流了出来。 没有金色流光护体,应该是对方最为薄弱的时候。冰峰十三当然不想错过这一大好时机。 四步、五步、六步…… 冰峰十三来到吴老前辈头颅跟前,那些化作墨汁形状的蝌蚪文字业已流了出来。 “杀人者,当死!” 冰峰十三一声怒吼,石头被他举过了头顶。 对于冰峰十三来说,此时的他想法很简单,用最大的力气将石头砸出去。不管地上墨汁状的蝌蚪文字是何种形式的存在,只要石头足够大,力量足够大,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在与对方的打斗中赢得先机。 然而,冰峰十三将脸盆大小的石头举过头顶,但却没有落下。 怎么回事? 不是冰峰十三不想砸,而是刚刚举过头顶,他只觉双手一空,石头消失不见了。 我靠,难道石头也会工程术数不成? 冰峰十三抬头向头顶看去。他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不由“妈呀”一声,双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纵身蹿到了一旁。 不是冰峰十三大惊小怪,而是那块石头居然悬空飞起。而飞起的原因则是从铜柱方向盘卷过来的一道金色流光。 这仅仅是个开始。 冰峰十三刚刚蹿出,那道金色流光似乎有意识般,猛地一抖,盘卷悬空的石头便砸了过去。 石头脸盆大小,至少有三四十斤的重量,再加上金色流光施加的力道,其威势可想而知。冰峰十三见识不妙,赶忙侧身扭腰撤步。 饶是冰峰十三反应灵敏,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石头擦着他的衣襟砸在地上。随着“嘭”的一声,石头顿时四分五裂,而冰峰十三则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后摔倒于地。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冰峰十三暗道一声不好,他没敢耽搁,深吸一口气,打算再次运用工程术数逃脱。 能逃脱得掉吗? 对方显然不给冰峰十三这个机会。 就在冰峰十三下半身没入地面,而上半身尚在地上之时,从铜柱方向又激射来一道金色流光。那道流光紧紧勒出了冰峰十三的脖子。与此同时,地面上化成浓墨状的蝌蚪文字再次活跃起来。它们凌空飞起,在冰峰十三眼前组合成了五个大字——这是你找死! 冰峰十三再想逃脱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觉得脖颈部位一阵吃痛,而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你是谁?”冰峰十三强自从口中挤出话语。 “我是谁?哈哈哈……”蝌蚪文字在冰峰十三面前不停地变换着组合,就连“哈哈”之后的省略号也尽显无疑。“千年前,我被称为‘异种’,千年后我又被成为‘上仙’。具体我是谁,时间太久远,我早已忘记!” “既然你是异种,你是上仙,你为何要草菅人命?” “胡说!” 异种似乎不满“草菅人命”这四个字,他用蝌蚪文迅速摆出一段文字,“我与你们并无恩怨,之所以要借助你和那个吴老前辈的身体,是为了博取我的——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 冰峰十三还想追问,异种有些不耐烦了。他再次摆出一段文字,“能够成为我的傀儡,算是你的福气!” 言罢,空中组合成文字的蝌蚪文集结在一起,在金色流光的包裹下迅速向冰峰十三飞了过去…… j93 传输装置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九十三节传输装置 如今的冰峰十三,下半身因工程术数施展未果,被卡在了地面以下。而暴露于地面之的半身,脖子被金色流光紧紧束缚住。为了呼吸,他只能双手拼命拉扯,为空气的畅通争取一丝丝空间。 面对蝌蚪字席卷而至,冰峰十三一声大吼。他双臂角力,想要挣脱金色流光的束缚,想要抵御蝌蚪字的侵袭。然而,面对金色流光和蝌蚪字的双重攻击,冰峰十三如同蚍蜉撼树般,尽管用了全身力气,却也无法改变如今的状况。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蝌蚪字越来越近,金色流光束缚得越来越紧。 那一刻,冰峰十三感到了死神的临近。没等他吼声落地,他的耳朵、鼻孔、嘴巴、眼睛一阵瘙痒胀痛。不好,是蝌蚪字。是蝌蚪字如同附骨之蛆般钻向自己的七窍。 冰峰十三的心猛地一沉。出于本能,他放弃了对金色流光的撕扯,双手向自己的眼耳鼻口抓去。 晚了,冰峰十三的动作终究是慢了半拍。他的手指尚未触及到自己的脸,蝌蚪字业已钻进了他的七窍。 一时间,冰峰十三双眼无法看到景物,双耳无法听到动静,嘴巴无法喊出声音,唯有一阵窒息感在不停地吞噬着他的意志。 完了。冰峰十三暗叹了一声,双手不知不觉间放弃了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时间,也许是一炷香、两柱香时间,忽然间,意识又回到了冰峰十三的脑海。他的耳边响起一个饱含怨恨的声音,“该死,这个环眼虬髯小辈居然是苏骥的血脉!” 苏骥? 冰峰十三听得清楚,吴老前辈“飞升”的古怪被他识破后,幕后之人也是“异种”发出的便是这种尖细的声音。 苏骥……异种…… 冰峰十三只觉脑袋越来越沉,胸口越来越憋闷,渐渐地便失去了意识…… 冰峰十三再次醒来时,五官酸胀地异常难受。不过让冰峰十三庆幸的是,他的眼睛能看清景物了,耳朵能听到声音了,嘴巴能够说话了,特别是鼻子又可以畅通地呼吸了。 难道是十八层地狱的阎王老爷不收留,又让我在人世走一遭不成? 冰峰十三揉了揉眼,发觉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下半身依然保持着卡在地下的状态。 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冰峰十三赶忙运用术数,将双腿从地下抽出。然后,他抬起头向周围看去。 吴老前辈残碎的尸身依在,那根粗大的徐徐升的铜柱依在,只不过漫天飞舞的金色流光和虫子般蠕动嗜血的蝌蚪字却不见了踪影。 那个自称异种的家伙如今去了哪里? 对于异种,在人偶山庄刚刚遇到尤兵时,冰峰十三听其提及过这个名字。既然能够被公主吴桐以力镇压于地面千丈以下,说明异种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与本领。 然而消失的那些具有意识形态的蝌蚪字和金色流光,它们的综合战斗力尽管远超自己,但用“高深莫测”四个字来形容显然言过其实。 一时间,冰峰十三有些恍惚了。对于“异种”的身份产生了些许怀疑。 有那么一刻,冰峰十三产生莫名的想法,认为对方是假借“异种”之名来蒙骗世人。细一琢磨,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头。“异种”这一名号在千年之前也许能够让人闻风丧胆,而如今是千年之后,对于“异种”的威名,知晓之人应该少之又少。 冰峰十三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是尤兵述说的事情。尤兵在进入兵族领地之前,仅仅是尤家镇一名普通高生。那时,他为了去除额头红色胎记,曾在县医院遭遇了一个“勾”姓医生。那个医生为“勾魂鬼”范无救所转化。据说,他是范无救魂魄的一部分。 如此推断…… 冰峰十三眼前一亮——难道说,自己看到的蝌蚪字以及金色流光仅仅是“异种”的一部分? 冰峰十三不禁打了个冷颤。“一部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异种”同样具有勾魂鬼那种灵魂出窍的能力,意味着他的实力远高于自己刚才所见。 如此高深莫测,异种为什么还要借助吴老前辈乃至我的躯体,寻找他所谓的“自由之身”? 看来,千年之前公主吴桐以青铜寝殿镇压的威力依在! 想到这里,冰峰十三的内心踏实了一些,一个疑问又油然而生。在自己昏迷前,清清楚楚地听到异种说,自己是苏骥的血脉,并从异种的话语听出无奈的懊恼。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死得活,逃过了一劫。 自己是苏骥的后人?听父亲和家族长者所言,冰峰家族不是索超之弟索越的后人吗? 还有一个疑问,那是异种与苏骥究竟是什么关系。仅仅是一个关于苏骥的猜疑,竟然让神秘莫测的异种改变主意而放弃追求“自由之身”的机会。从这一点来推断,异种与苏骥的关系非寻常! 种种疑问让冰峰十三沉思了良久。没有头绪,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当冰峰十三静坐之际,随着一声轰鸣,整个洞穴轻微晃动起来。 冰峰十三一骨碌身从地爬起,顺着轰鸣声看去。只见那根巨大的铜柱已经升至洞顶,由于方有岩石阻隔,铜柱与洞顶发生了剧烈的撞击。 轰隆!轰隆!轰隆! 铜柱升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巨大的威势。仅仅撞击了三下,洞顶方向便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难道铜柱和异种一样,也打算逃出地下寻找那所谓的“自由之身”? 冰峰十三心微微一动,看向窟窿内部。出乎意料的是,窟窿内部布满了氤氲之气。有一束光从窟窿伸出照射下来,照在了铜柱之。 噼啪!噼啪!噼啪…… 电流交织声再次响起。与刚才不同的是,刚才的电流出自那些古怪的蝌蚪字,而此时的电流则出自铜柱的内部。 铜柱撞开洞顶后并没有再继续升,而是在半空顺时针旋转起来。在光束笼罩下,铜柱越转越快。到了后来,冰峰十三只能看到一团急速旋转的黄色光团。 嗖…… 冰峰十三眼前一花,一样物件自黄色光团脱出,射进了洞顶的窟窿内,转身间便消失不见了。 由于速度太快,冰峰十三没有看清。 嗖!嗖! 又有两个物件从黄色光团*出。由于有了些许心理准备,这一次,冰峰十三依稀看到了两个尺余大小的轮廓。至于是何物,他依然无法判断。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冰峰十三的第一反应是“异种”。然而,看形态和能量波动的方式,激射之物与异种有着明显的区别。 看来,这“仙缘”背后并非异种这么简单! 有了这种想法,冰峰十三一猫腰,从地捡起一节折断的钢刀刀刃在手掂了掂。然后他一抖手,刀刃化作一道寒光射向高速旋转的铜柱。 当! 刀刃不偏不倚打在铜柱之。由于铜柱高速旋转,在刀刃刺铜柱的一瞬间,在巨大旋转力的作用下,刀刃被弹向了一旁。 说也巧。此时此刻,又有一个物件从金色光团冒出。没等它激射进入洞顶窟窿,刀刃不偏不倚地撞在那物件之。 那仅仅是瞬间发生的事情。也是在那一刻,冰峰十三终于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方呈立体形态的浮雕。 嗡! 不知为何,在看到浮雕的瞬间,冰峰十三脑袋一阵眩晕。当他的意识在回到现实时,发觉自己所处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孩儿们,我们都是仙的奴仆。为了迎请仙出关,我们要坚决打败西门无霸!冲啊!” 冰峰十三抬头看去,发现高喊之人是吴老前辈的分裂体、人偶山庄庄志的编撰者老吴头。他干枯的手臂向前一挥,身后千百名竖瞳蛇眼的修为高手纷纷冲了过来。 咚!咚!咚…… 没等那些竖瞳蛇眼冲到眼前,冰峰十三身后的地面产生剧烈的振动。他回头一看——我靠,西门无霸居然驾驭着镇守校军场的那尊巨大人偶迎了过来。 自己处于对战的间,这可如何是好? 慌乱间,见一名竖瞳蛇眼的修为高手一剑刺来,冰峰十三不敢恋战,他转动身形打算退出这场莫名其妙的战局。 谁成想,冰峰十三的身子是那么微微一晃,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冰峰十三居然回到了洞穴之。 这方浮雕真古怪得很! 冰峰十三长出了口气。忽然,他眼前一亮——刚刚看到的场景如果不仅仅是幻象,而是真实的存在呢?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那些激射而出的浮雕是用于记录真实事件的载体。而眼前这根急速旋转的铜柱,则是传输讯息的装置。 好精妙的设计! 那么,铜柱将讯息传送到哪里呢? 嗖!嗖!嗖! 又有三方浮雕射进了洞顶之内。 冰峰十三伸着脖子、瞪着眼,向窟窿看了好一阵。他所能见到的除了里面浓浓的氤氲之气,还有是那道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笼罩于铜柱之的光束。 至于其他,冰峰十三什么也看不到了……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 j94 重重幻境 推荐一个可领取淘宝天猫内部折扣优惠券的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每天人工筛选上百款特价商品。大家可以打开微信添加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可以省不少辛苦钱。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九十四节重重幻境 这怪不得冰峰十三。 冰峰十三不晓得窟窿内的玄机,与他的修为和人生阅历有关。 如果冰峰十三参悟工程术数突破阶,达到虚无之术的级别,他便发觉铜柱“捅”出的窟窿并非真实的洞顶内部,而是一方虚无空间。 如果冰峰十三不是生长在外兵城这样的边陲城池,如果他再见多识广些,也许会听说“一柱擎天”的传说。 据《山海经》记载,远古时期,部落首领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共工盛怒之下用头触碰了不周山,一下子把支撑天的东南方一根铜柱和拴地的大绳撞断了。天失去了支撑,向西北方向倾斜。自此,日月星辰向西北方向运转,江河泥沙都向东南方向流去。这是“一柱擎天”典故的最初由来。 然而,冰峰十三仅仅将那根高速旋转的铜柱当做了一个玄妙的机关,仅仅将“捅”出的窟窿当做了洞顶的内部。这导致了一个惊天秘密与之擦肩而过。 冰峰十三抬头看了片刻,见一无所获,他索性将心思放在了铜柱的讯息传输。 按照刚才同样的办法,冰峰十三又先后“截留”了三块浮雕。同样,冰峰十三又先后进入了三个幻境之。 第一个幻境是一座院子。冰峰十三认得,那是西门若兰家的后院。只见那藤条遍地的后院,分南北方向对峙着两拨人。一拨以西门若兰为首,她身旁是手持飞刀的魏秀娘,身后则是欧阳冰、欧阳雪两姐妹护卫下的白弱水。在西门若兰的对面,为首的正是白衣人和公孙虫,他们的身后是一群长有竖瞳蛇眼的阶修为者。 “公孙虫,我可以答应你不杀西门若兰,但是……”白衣人右手一指前方,“白弱水必杀之!” “你敢!”对面的西门若兰闻言不干了。她宝剑一抖,欲刺向白衣人。 白衣人尚未反应,西门若兰身后的白弱水惊呼一声,“兰儿,你不能杀她!” “为什么?” “白衣人是从我身体分裂出来的。从血缘伦理讲,她也算是你的娘亲。如果你弑母,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不在乎!” 西门若兰娇躯一震,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白衣人刺去,“娘,为了你的安全,我宁可天打雷劈!” 让冰峰十三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西门若兰的急刺,白衣人居然没有躲闪。只听“噗嗤”一声,西门若兰的宝剑深深刺入了白衣人的腹。 轰隆隆!一阵闷雷自远方滚滚而来。紧接着,一道厉闪在乌云孕育而成。 不好,难道真如白弱水所说,西门若兰要被天打雷劈吗? 冰峰十三心一紧,不觉间,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也是那微微的一晃,他眼前的幻境消失不见了。 该死! 冰峰十三暗骂一声。按照刚才的方法,他进入了第二个幻境。 第二个幻境较之前一个,场景的氛围要安静许多。地点是西门祠堂的寝堂。水晶人偶依然背朝大门,站在寝堂院内。它身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长宽十余丈的大坑,坑里面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竖瞳蛇眼的尸体。也许是结束战斗不久,坑边的血迹尚未干涸,在灯光映照下,那些鲜血发出瘆人的幽光。 “残少爷,老天真的会大发恩赐,为咱们助生残臂吗?”一个声音从寝堂内传出。 冰峰十三向里面看去。寝堂内,停尸床已经被人挪移开来,地面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入口旁边站立着数十名手托供盘的护院,而众护院的间则站立着两个小孩。 冰峰十三认得那两个小孩。一个是西门无霸的孙子西门残,另一个则是西门残的书童阿英。由于阿英的左臂被仙缘祭奴斩断,他的小脸很是苍白,说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 “阿英,你放心。有我在,有西门祖的庇护,咱们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西门残说着,小手轻轻一挥,身边的护院双手托着供盘依次向入口内走去。 但愿你俩能够如愿以偿。见这一幻境发生的事情并非自己关心,冰峰十三身子微微一晃,便回到了现实的洞穴。 冰峰十三关心的是什么?当然是尤兵。自从尤兵以决绝的心态离开这里,冰峰十三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平心而论,冰峰十三对尤兵有种错综复杂的心情。从血缘关系来说,如果尤兵是六百年前索超的后人,那么尤兵与自己是远亲关系。从私人情感来讲,尤兵为自己解除了影子如花的术数,之后自己帮助尤兵摆脱了危险境遇,这种“命换命”的关系着实难能可贵。冰峰十三不想失去尤兵这样一个好兄弟。 当然,冰峰十三关注尤兵还存在着私心。如何说服“水之精灵”欧阳冰、欧阳雪两姐妹帮助自己洗涤体内的蛇类基因,当然需要尤兵出马。如何说服蛇蚁王传授自己工程术数第二阶段的空间工程之术,冰峰十三想到的还是尤兵。 所以,冰峰十三对尤兵的所遭所遇很是关心关注。有时候,冰峰十三宁愿自己遭遇危险,也不愿让尤兵有些闪失。 尤公子目前会在哪里呢? 冰峰十三使劲挠了挠头,环眼看向依然旋转不止的铜柱。此时的铜柱旋转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铜柱传导讯息的频率同样也降低了。 看样子,传输很快要结束了。不行,我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利用铜柱找到尤兵。 想罢,冰峰十三从地抓起一把碎石,一枚枚砸向铜柱。 一时间,“当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冰峰十三截留第八段讯息时,尤兵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那是下两层的幻象。层为一个大大的洞穴,洞穴内站定一个人和一根旋转的柱子。 那不是自己所在的洞穴吗? 冰峰十三再看向铜柱旁边那个人。没错,那人是自己。“自己”正抻着脖子、瞪着环眼看向铜柱呢。 下一层是一片热浪翻滚的岩浆。岩浆之突兀地横伸出一块巨石,巨石之有个少年正眉头紧锁苦思逃脱之策。 是尤兄弟!尤兵原来在自己下方! 意外的发现让冰峰十三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尤兵被自己送到地面后,居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脚下,而且是在岩浆翻滚的方。 冰峰十三摆脱幻境后,有些挠头了。刚刚在躲避异种的金色流光攻击时,他曾运用工程术数进入地下。仅仅是一瞬间,冰峰十三的衣服乃至眉毛胡子便被燃着了。还好他当机立断,再次返回洞穴。否则的话,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成为了一把骨灰。冰峰十三摆脱幻境后,有些挠头了。刚刚在躲避异种的金色流光攻击时,他曾运用工程术数进入地下。仅仅是一瞬间,冰峰十三的衣服乃至眉毛胡子便被燃着了。还好他当机立断,再次返回洞穴。否则的话,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成为了一把骨灰。 这该如何是好? 在冰峰十三无计可施之际,巨大铜柱停止了转动。它似乎是完成了使命,顺着地面的洞眼开始徐徐下降。 有办法了! 吴老前辈曾经提及过,为了防止地下溶岩肆意流淌,凡是能够导致溶岩流出地面的出口均被大法力之人用结界所封印。这一点,在尤兵尚未离开这里时,自己曾用石头在洞眼处试探过。石头砸落的部位的确有一层坚韧无的隔膜。那隔膜尽管无法挡在炙热的蒸汽,却能将溶岩死死地控制在其。 有了这种想法,冰峰十三心下安稳了一些。他决定下到洞眼内探个究竟。毕竟,通过刚才的幻境来推测,尤兵应该在洞眼下方的不远处。 铜柱升得慢,但下降的速度却很快。仅仅几十个呼吸时间,巨大的铜柱便已没到了洞眼之内。 是这个时候! 站在洞眼旁边的冰峰十三眼见铜柱又下降了半米,他双腿一用力,便跳了进去。 洞眼的直径只有脸盆大小。而冰峰十三的身材属于高大魁梧的类型,他这一跳犹如缺少润滑液的活塞。只听“刺啦”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冰峰十三的衣角、裤腿被洞眼处的凸起部位划出了一条又一条口子。 不幸的万幸,冰峰十三稳稳地跳到了铜柱之。站在洞眼旁边的冰峰十三眼见铜柱又下降了半米,他双腿一用力,便跳了进去。洞眼的直径只有脸盆大小。而冰峰十三的身材属于高大魁梧的类型,他这一跳犹如缺少润滑液的活塞。只听“刺啦”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冰峰十三的衣角、裤腿被洞眼处的凸起部位划出了一条又一条口子。 不幸的万幸,冰峰十三稳稳地跳到了铜柱之。 希望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冰峰十三在心默默地祷告了一句。 他不敢大意,身子站得笔杆调直,防止磕碰到周围的岩壁;双手十指则微微张开,随时准备着应对下一秒钟可能发生的不测…… j95 命悬一线 推荐一个可领取淘宝天猫内部折扣优惠券的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每天人工筛选上百款特价商品。大家可以打开微信添加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可以省不少辛苦钱。 第十章人偶山庄第九十五节命悬一线 对于此时的尤兵来说,处于进退维谷的状态。 下有炙热岩浆不断升高,有洞顶阻挡前路。岩浆和洞顶组成了一个牢笼,将尤兵死死地困在了其。 不行,如此耽搁下去,自己面临的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 尤兵从空间戒指取出龙渊宝剑,向头顶方向看了一眼。洞顶并不高,距离自己所处的巨石只有七八丈。如果自己全力跃起,双手几乎可以触及洞顶。 也罢! 尤兵一咬牙关,神识注入剑柄。霎时间,龙渊宝剑光芒四射。 “开!” 随着尤兵爆喝,一道十余丈长的剑芒划过半空,向洞顶刺去。 然而,洞顶方向并没有出现尤兵预计的宝剑与岩石的撞击声,更未见到石块下落。尤兵感觉剑芒仿佛刺进了棉花团,让他有力使不出。 尤兵微微一愣,收回宝剑抬头向看去。 洞顶还是刚才那个洞顶。土褐颜色,凹凸不平,面没有一丝被砍刺过的痕迹。 见鬼了! 尤兵有些不甘心,再次挥动宝剑。这一次,他运用出小千剑法,千百道剑光虚影同时刺向洞顶。与第一次一样,这一次的攻击犹如泥牛入海,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古怪,真他妈的古怪! 一连两次出剑,居然一连两次铩羽而归。尤兵进入兵族领地以来,从未遭遇过如此古怪的事情。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在他的心头。 怎么办?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想出办法! 尤兵看了看手的宝剑,瞬间收回空间戒指。继而,他盘膝坐于巨石,一缕神识自识海蔓延了出来。 尤兵的目的很明确。“磨刀不误砍柴工”。既然利刃无法穿透洞顶,他要探查清楚,方究竟有什么古怪。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在危机寻到一线生机。 神识探查的结果出乎尤兵意料,他头顶方的洞顶居然是一片幻象!也是说,尤兵眼的“洞顶”并非真实的存在。他心念一动,打算驾驭神识穿过幻象看个清楚。然而,一道无形之力挡住了神识的去路。 原来是结界! 尤兵心念急转。他刚想运用神识进行攻击,蓦然间,一道五彩光束自下方激射而出。与此同时,巨石之下的岩浆处传来一阵汩汩作响的气泡破碎声。 巨石之有少年端坐,巨石之下有五彩光束射出……这不是自己识海曾经产生的画面吗? 果然是真实的预兆! 尤兵迟愣了片刻,沿着光束向下方看去。 只见巨石之下的岩浆本是波澜不惊地升着,如今像沸水一般开了锅。一串串大小不一的气泡自岩浆内部升腾而起,汇聚到岩浆表层后形成一个个气泡群,随着气泡群的相互挤压,气泡自行炸裂开来。 而那道五彩光束发射自岩浆气泡间。它似乎有形有质,居然将岩浆及其以下的石道洞穿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孔洞。 尤兵看得清楚,孔洞足有千百丈深。而在孔洞的尽头则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 那是…… 距离太远,尤兵看不清。不过,从形态来看,那物件像极了尤兵曾经闯过的青铜寝殿。 轰隆! 激射而出的五彩光束撞到头顶方的结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尤兵只觉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颤。出于本能,他将身体紧紧靠在了岩壁之。 也是在那一刻,一根巨大的铜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坠入了五彩光束洞穿的孔洞之。霎时间,堆满气泡的岩浆开始汹涌澎湃起来,大有淹没巨石之势。 “尤兄弟,终于找到你了!” 尤兵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正是搭载铜柱下落的冰峰十三。 “十三兄,你怎么……” “这里情况危机,随我穿出这里!” 冰峰十三一把拉住尤兵的胳膊,不容分说,暗自运用起实体工程之术。 实体工程为工程术数的低阶技法。其最大的特点是能够穿越一切有形有质的物体。 所以,尤兵并未对冰峰十三的意图有所迟疑。在冰峰十三大力牵引下,尤兵顺势向洞壁处冲去。 然而,工程术数施展的结果却让尤兵大跌眼睛。随着“咚、咚”两声闷响,他与冰峰十三被洞壁的一股无形之力先后反弹了回来。 “不好,洞壁也有结界!”冰峰十三一声惊呼。 意外的发现让尤兵同样吃惊非小。见冰峰十三打算再次施展工程术数,他赶忙喊道,“十三兄,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次你跟我走!” 尤兵说得没错,在二人摔倒的刹那,炙热的岩浆已经涌到了巨石之。 “如今周围除了岩浆,尽是结界,你想往哪里走?”冰峰十三也有些着急,心思依然停留在运用工程术数穿越结界。 “当然是你从哪里来,咱们往哪里去!” “什么意思?” “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我……” 一句话点醒梦人。刚才,在五彩光束的激射下,洞顶方的结界被扯开了一道大口子。巨大的铜柱以及铜柱之的冰峰十三这才进入了结界之内。 “你是打算……” 没等冰峰十三说完,尤兵印堂处陡然射出两条神识,一条盘卷住冰峰十三的腰,另一条则激射向头顶结界的缺口。 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在尤兵和冰峰十三双脚脱离巨石的刹那,一个熔岩浪打了过来,巨石顿时没入了炙热的岩浆。 “好险!” 冰峰十三长处了口气。由于腰间系着神识,在重力作用下,他只能像只煮熟的大虾般,脸朝下、背朝的被牵引着。见到下面翻滚的岩浆,冰峰十三有些后怕,后怕刚才闯入的莽撞之举。 “十三兄,如果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跳进岩浆立即被烧死,另一个是……” “尤兄弟,生死关头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当然不会选择跳进岩浆烧死。” 尤兵听出冰峰十三话的不满,并没有辩解,只是呵呵一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还有一种选择,是垂吊在这里,最后被风干成腊肉。” “你是什么意思?”冰峰十三忽然意识到尤兵话有话。他右手向后抓住系在腰间的神识,努力将头转向尤兵。 “被洞穿的结界正在快速合拢,目前缺口已经从脸盆大小变成了拳头大小。我想,任凭我的体型如何瘦小,任凭你精练工程术数,也无法从拳头大小的洞眼逃出去吧?” 尤兵的话有如一根钢针,狠狠扎在了冰峰十三紧绷的神经声。冰峰十三一激灵,向后扭转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吧”一声,激动之下脖子险些被他扭断,“尤兄弟,哥哥我胆子小,你千万别开这种玩笑!” “十三兄,危急时刻我哪来的心情和你开玩笑!” 说话间,一个大大的岩浆气泡炸裂。迸溅的火星子落到了尤兵和冰峰十三的衣服。一时间,两人周围弥漫起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 三天后,洗兵城城外。在通往弩兵城的官道,疾驰着三辆特的马车。 第一辆马车车厢没有窗户,远远看去,如同一匹马拉着一副棺材。没有窗户也罢了,偏偏车厢所有缝隙都被故意遮挡住,唯恐一点点光线进入。 第二辆马车的外形与普通马车无异,车厢有窗户,缝隙没有被遮挡。然而,细细查看你会发觉,车厢周围弥漫着一股至寒之气。在炎热的气温下,车夫穿着厚衣厚裤坐在车辕,居然被冻得面色苍白,浑身打颤。 至于第三辆,是一辆特制的马车。车厢较之普通车厢要宽大许多。这辆马车疾驰起来,里面有水声隐隐传出。 “姐姐,咱俩洗涤尤公子躯体已经三天三夜了。他这伤势实在太重,恐怕……”第三辆马车内传出一个女子忧心忡忡的声音。 “妹妹,你我是水之精灵,能够愈合任何伤口。只要咱们姐妹齐心协力,一定能够保住尤公子的性命。” 对话之人正是欧阳雪、欧阳冰两姐妹。此时,两姐妹各自穿着一个锦缎肚兜,娇躯浸泡在一个超大号的木盆。而二女间则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尤兵。 “姐姐,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希望尤公子能挺过这一关。”欧阳冰美目流转,不自觉地看向尤兵的下肢。“姐姐,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希望尤公子能挺过这一关。”欧阳冰美目流转,不自觉地看向尤兵的下肢。 尤兵的双腿肌肤呈灰黑颜色,不时有体液渗出。这是被严重烧伤的迹象。不过,最为严重的是尤兵的双脚。那哪里还能称之为“脚”?十根脚趾已经荡然无存,仅剩下三分之一的脚掌一片焦黑,如同木炭一般。 “我相信,尤公子一定能挺过这一关!” 欧阳雪说话间,纤纤小手轻轻一挥,一道水柱将尤兵*的躯体从木盆托了出来…… k01 三件大事 推荐一个可领取淘宝天猫内部折扣优惠券的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每天人工筛选上百款特价商品。大家可以打开微信添加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可以省不少辛苦钱。 第十一章弩兵之城第一节三件大事 尤兵做了一个怪的梦。 梦的尤兵手持龙渊宝剑,傲立于一方巨大棋盘之。“冲啊……”“杀啊……”喊杀之声在耳边响起,如同一面战鼓,刺激着尤兵的神经。 “冲!”尤兵大吼一声,冲向了前面的刀山火海、龙潭虎穴。那一刻,尤兵无所畏惧,心有的是一片酣畅淋漓感。 蓦然间,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尤兵,我在这里!”这声音很熟悉,似乎是老妈朱丹阳,又似乎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友毛毛。听那个声音,焦急带有悲痛的成分。 她们一定遇到困难了。我要去救她们! 尤兵想要回转身。然而,身子不知为何不受控制,依然一味地向前冲杀。 为什么会这样? 正当尤兵疑惑不解、着急万分之际,一个声音自天际响起。 ——尤兵,你的命数是象棋的“兵”。切记,“兵”的职责是无条件地听从号令,只许前进不能后退。 ——老妈和毛毛在身后,我必须回去营救她们! 尤兵说罢,又一次想要转身回撤。 咔吧! 一道厉闪自半空劈下,正尤兵膝盖。尤兵双腿一阵酸麻,不能自控地翻身栽倒。没等身子着地,不知从何处伸来一条胳膊,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阻拦我,我要去救老妈和毛毛……我要去救老妈和毛毛……” 尤兵越是挣扎,那条胳膊束缚得越紧。渐渐的,那方巨大棋盘消失了,一缕阳光照在了尤兵的脸。 尤兵醒了,醒得很突然,像是被惊醒一般。 这是哪里? 尤兵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美目。那双美目大大的,水汪汪的,距离尤兵只有半尺远。 这是…… 尤兵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他使劲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观看。这一次,那双美目距离他远了些,尤兵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 原来是欧阳雪! “毛毛是谁?” 欧阳雪脸倦意十足,但美目却蕴含着浓浓醋意。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尤兵没有回答欧阳雪的问话,抬头看了看周围,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超大号的木盆,而木盆则摆放在一驾疾驰的马车车厢内。 “你被严重烧伤。咱们现在是赶往弩兵城,去仙缘庙宇碰碰运气!” “啥?”尤兵一时没听明白,愣愣地看向欧阳雪。 “雪姐姐,小色狼是不是醒了,我怎么听到了他的声音?”车厢外,魏秀娘的声音传了进来。 “没有。尤公子在说梦话。”欧阳雪脸毫无来由地现出一片红晕。她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同时,她的小手遮在尤兵的脸,示意尤兵闭眼。 搞什么古怪? 尤兵百思不得其解间,发现了一个让他耳红心跳的事实——浸泡在木盆的不止他一个人,欧阳雪居然也浸泡在其。不仅如此,欧阳雪仅仅穿着一个锦缎的肚兜,而自己则几乎赤身裸体,遮羞的只有一条四角短裤。 “雪姐姐,冰妹妹为了给小色狼疗伤,已经身体透支。如今,你不眠不休为小色狼又连续疗伤十个时辰,如此下去你的身体也会透支的。听我的话,你去休息,让我看护一会儿。” 说话间,车帘撩开一道缝隙,魏秀娘的脑袋从外面“挤”了进来。 “谢魏小姐关心,我身体挺得住。如今为尤公子疗伤正处于关键时刻,请魏小姐勿要打扰。”欧阳雪小手向魏秀娘一摆,然后又将车帘拉了。 “知道了。我在车辕候着,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住唤我。” 听到魏秀娘的话,欧阳雪的心似乎安稳了些,她轻轻拍了拍高耸的胸部,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将嘴巴凑到尤兵耳边,轻声说道:“魏小姐不懂治疗之术,她看护你,我不放心。”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尤兵尽管年少,但男女之事已经窥进门径一二。看着欧阳雪红晕飞扬的俏脸,一句话悄然划过他的心头——女儿心,海底针…… 尤兵在木盆整整浸泡了五天五夜。直到第六天,他才从木盆“爬”出来。 之所以称为“爬”,因为经过欧阳雪、欧阳冰连日不断地治疗,此时尤兵烧伤已经大愈。腿焦黑的伤疤尽褪,生长出了饱含玉石般光泽的肌肤。然而,尤兵双脚依然如故,脚趾尽失,脚掌缺失,脚腕以下整体呈碳化状态。 对于尤兵的双脚,欧阳姐妹知道其伤势已经超出她们的能力范畴。“水之精灵”能够提升修为、愈合伤口,但在生筋长骨方面却是力所不及。所以二女采取了保守的治疗手段,仅仅控制住尤兵双脚不再恶化。她们在等,等一个能够治愈尤兵双脚的迹。因为,欧阳姐妹也听说了那个传言——远在弩兵城的仙缘庙宇,其地宫存在神迹,能够助生人类的残肢断臂。 “这是咱们急于赶往弩兵城的原因?” 听到欧阳姐妹解释,尤兵暗叹了口气。如今的尤兵双脚残缺,几乎成为废人。他何尝不想再次成为一个健全人?然而,仙缘庙宇真的如传言那么神吗? 在人偶山庄时,尤兵曾听西门若兰讲述过这个传言。为了印证传言的真实性,庄主西门无霸曾经派出他的大弟子西门羽一探虚实。结果西门羽如同射出的箭矢,从此杳无音信。之后,公孙虫请缨前往。他的经历西门羽强一些,两个月后返回人偶山庄。只不过,返回人偶山庄的公孙虫却丢失了一段记忆。 让尤兵心更为忐忑的是仙缘庙宇的那个云游方丈。无论是仙缘圣典,还是老吴头、白弱水等人,他们身后或多或少都闪现着那个云游方丈的影子。 “没错。虽说仙缘庙宇有些诡异,但为了小色狼你的病情,我们依然决定要闯一闯、试一试。”见尤兵脸阴沉不定,一旁的魏秀娘回应道。说话间,她把秀发往后一甩,大有“发脾气冲我来”的大小姐架势。 尤兵笑了笑,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他沉默不语了。 此时尤兵的心情并不好。双脚重伤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因素——那是仙缘圣典期间人偶山庄发生的巨变。 冰峰十三在洞穴遭遇的那些幻境讯息的确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通过大家七嘴八舌的描述,尤兵总结起来,当天晚人偶山庄大体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庄主西门无霸决战老吴头。在老吴头印象,自己从吴老前辈身体分裂出来,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西门无霸城府极深,早已知晓却按兵不动。待仙缘大会开始,掌握了老吴头的真是目的,他才驾驭巨型人偶发动攻击。老吴头运用金钵操控的那数千竖瞳蛇眼修者,本是为迎请被镇压于地下的异种而准备。面对西门无霸突然来袭,老吴头只好选择了自保。 那一战,可以用“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来形容。老吴头以及那数千竖瞳蛇眼修者无一幸免,均死在巨型人偶之手。而西门无霸则在吴老头的偷袭下,口吐鲜血,险些送命。 第二件大事是西门若兰与白衣人的交战。面对西门若兰刺来的宝剑,白衣人不躲不闪,居然以血肉之躯迎了过去。其结果可想而知,白衣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正如白弱水所说,白衣人是从她身内分裂出来的。弑杀白衣人相当于弑杀西门若兰的娘亲;而弑杀娘亲,则会遭受天打雷劈。 在西门若兰刺白衣人的那一刻,一道道厉闪从天而降,其目标是西门若兰。 “你若死掉,我将活命;你若不死,西门若兰会因我而死!” 听了白衣人的话,西门若兰这才意识到,自己了她的当——白衣人不躲不闪,让自己刺,目的是迫使自己的娘亲白弱水自杀! 明知道是陷阱,事情已无可逆转。为了保护西门若兰,白弱水选择了自尽而亡。 “对于西门若兰来说,娘亲因她而死着实难以接受。所以她……” 相对于欧阳姐妹,魏秀娘与西门若兰交好。提到西门若兰的往事,她不由自主地向前面一辆马车看去。在炙热的阳光下,那辆马车散发出浓浓的寒气。“在悲痛之下,若兰妹妹修炼的玉女神功迅速滑入了人神相持的第二阶段,体内能量处于需求大于供给状态,极容易脱虚而亡。为了保障她的安全,我们只好将她带在身边。” 尤兵皱了皱眉头,“如今,白衣人怎样了?”。 “白弱水自尽后,白衣人的实力瞬间大增。见自己目的达成,并没有为难其他人,随即带走了公孙虫。”欧阳雪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我怀疑白衣人被西门若兰刺后奄奄一息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装也好,不装也罢,事情已经过去,咱们无从考究。作为西门无霸掌明珠的西门残,怎么跟随咱们而来?” “这是人偶山庄发生的第三件大事,当然与你有关。”欧阳冰插嘴言道。 “什么意思?具体说来。”尤兵问道。 k01 六天之前 推荐一个可领取淘宝天猫内部折扣优惠券的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每天人工筛选上百款特价商品。大家可以打开微信添加微信公众号:guoertejia可以省不少辛苦钱。 第十一章弩兵之城第二节六天之前 在人偶山庄地下,尤兵和冰峰十三没有被烧死,在很大程度源于命大。! 在岩浆涌巨石一刹那,尤兵利用神识将自己和冰峰十三悬系在半空。按照尤兵的想法,打算顺着结界窟窿“钻”出去。谁成想,结界具有自我“修复”功能。仅仅耽误了片刻时间,那道能够通过巨大铜柱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小,变成了拳头大小的孔洞。 从拳头大小的孔洞钻出,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对于当时的尤兵来说,有两个选择。 一是等待岩浆回落。这里有通道、有空间,说明溶岩从未流至这里,或者溶岩流直之后又回落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尤兵和冰峰十三只需耐心等待。 会回落吗?见到溶岩面越升越高,尤兵断然否定了这个选项。如果溶岩升到结界处,回落又能怎样?到那个时候自己和冰峰十三业已死翘翘了。 尤兵还有一种选择,是利用龙渊宝剑劈开结界。龙渊宝剑是尤兵心目最为锋利的武器,尽管之前劈砍过两次,结界均未被劈开。但那个时候的结界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毫无漏洞可以突破。如今不同,结界出现了一个窟窿——尽管那个窟窿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且依然在收缩。 向冰峰十三说了自己的想法,冰峰十三倒也爽快,“只要你不让我立即跳入岩浆,只要你不要让我长期悬挂在这里变成风干的腊肉,其余事情随你做主。” “这么决定了!” 时间不等人。尤兵应了一声,随着念力注入剑柄,剑体陡然射出五彩剑芒。 “开!” 剑芒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刺向头顶结界。 生死关头,尤兵几乎用足了全身力道。在一声巨大轰鸣声,尤兵和冰峰十三的身体被反震之力横向推出两丈开外,险险掉入岩浆之内。 全力以赴地刺出,效果怎样? 尤兵抬头向看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结界面的窟窿不仅没有扩大的趋势,反而消失不见了。 一剑刺出,本来仅存的希望却化作无有。尤兵心一寒。 怎么办?难道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尤兵看了看冰峰十三,冰峰十三的脸同样现出失望之色。 沉默了片刻,尤兵强自挤出一丝笑容,“我这个人喜欢赌,赌自己命大,赌自己能赢。这次,咱们是不是再赌一次?” 冰峰十三愣了。他显然没有明白尤兵话的含义,“尤兄弟,你想赌什么?” “赌闯出岩浆的方式。” “什么意思?赌闯出岩浆的方式?”冰峰十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 “我打算从岩浆闯出去。如今,咱们所处的空间四围有结界,头顶也有结界。这种结界是用大法力集结而成,你我修为有限,穿透结界显然力所不能及。为此,咱们只能从地下想办法。” “从岩浆闯出,无异于跳入岩浆自杀!” “你以为如此干耗下去,咱们会有生存的希望吗?” 尤兵指了指脚下的岩浆。此时岩浆波涛汹涌,已经将巨石吞没,且仍有升趋势。 “如何穿过岩浆?即便穿过,下面如果有结界阻挡,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冰峰十三的目光何等锐利。顺着尤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仅仅看一眼便推断出,岩浆不消一炷香时间会涌到脚下。 听冰峰十三的口气缓和了些,尤兵笑了,“先告诉我,你赌还是不赌?如果你怕死,告诉你也没有意义。” “尤兄弟,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 被尤兵一激,冰峰十三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瞪起环眼,梗起脖子说道:“只要你敢赌,十三哥自当奉陪。” “好,很好。” 尤兵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然后若有所指地问道:“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当然是脚踩巨大铜柱而来。” “那么,铜柱呢?” “这……” 尤兵问得没错,铜柱直径脸盆粗细,长度更是二十丈不止。如此巨大的物件,很显然无法完全隐没于熔岩流。 见冰峰十三张口结舌,尤兵脸的笑意浓了一些,“在十三兄进入这里之前,岩浆内曾射出一道五彩光束。这道光束射透了头顶的结界,同时也在地下穿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孔洞。我想,如今咱们之所以无法寻到那根铜柱,是因为铜柱顺着孔洞掉了进去。” “你打算穿过岩浆,从孔洞逃出?” “没错。那个孔洞深达千百丈,而熔岩层面不断升高,说明熔岩并未流入孔洞。也是说,即使无法从那个孔洞逃出,它最低限度也是个暂时安全的避风港。” “有道理!”冰峰十三精神一振,回手向尤兵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稍后,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正如你所说,那个孔洞内没有岩浆。那么,岩浆为什么没有流入孔洞?” 冰峰十三问得没错。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按照常理,作为液体状态的岩浆应该流入孔洞。 “你的意思是,孔洞口出依然有结界存在?” “对。” 见冰峰十三点头,尤兵一字一顿地说到:“那孔洞口处一定没有结界。” “为什么?” “据吴老前辈所说,当年封印结界,目的是为了阻止岩浆从地面溢出,从而保护当地百姓。如果他的说法成立,封印溶岩之下的地表有何用?况且,封印面积越大,其消耗的修为越多。” “这只是吴老前辈单方面的说法,当年事实如何,咱们不得而知。” “所以,我打算赌,赌地下没有结界存在,赌咱们能够顺利进入孔洞之。” “但愿如你所想!”冰峰十三说完后,便没有了下话。 见冰峰十三默许,尤兵不敢怠慢,手龙渊宝剑猛地劈了下去。 在脚下溶岩劈开的刹那,尤兵心念急转,印堂内连续射出五道神识。这五道神识,将他以及冰峰十三紧紧包裹在一起。与此同时,尤兵一咬牙关,断掉了与悬空绑缚神识的联系。 这样,尤兵和冰峰十三一同坠入了岩浆之。 尤兵那一宝剑可谓用尽了全力,将脚下溶岩劈开了一个直径足有一米、深可及底的倒置三角形。三角形的尖端便是那个脸盆大小的、深不见底的孔洞。 呜! 两人只觉耳边生风,身体飞速向下坠落着。眼见地面孔洞越来越近,尤兵忽然一声断喝,“十三兄,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两人身外的五层神识裂开一道缝隙,冰峰十三像一发高射炮弹般,加速飞了出去。 那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待到冰峰十三反应过来,他已经进入了孔洞,而尤兵则被炙热的溶岩包围了起来…… ……………………………………………………………… “尤公子,之后你是怎么办的?” 马车车厢内,听了尤兵的讲述,坐在一旁的欧阳冰忍不住问道。 “我本想故技重施,利用龙渊宝剑再次劈开岩浆,为自己进入地下孔洞争取一些时间。然而,身在空使用龙渊宝剑谈何容易。况且,身体下坠以及岩浆回潮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没等我将宝剑扬起,溶岩已经涌到了身前。” 岩浆是何等炙热。在岩浆面前,尤兵的五层神识防护简直如同虚设。尤兵只觉有千万根钢针刺入身体,他痛楚难忍,大叫一声,便昏迷了过去。 “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了。当我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木盆……” 尤兵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欧阳雪仅仅穿着一件锦缎肚兜为自己治疗的情景,忍不住向欧阳雪方向看了一眼。 谁成想,此时的欧阳雪也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尤兵。两人目光相对,欧阳雪不禁俏脸微红,而尤兵则像做贼般,迅速移开了目光。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欧阳冰坐在欧阳雪对面,并没有看到二人目光对视,只见欧阳雪白皙的面孔变得红润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摸向欧阳雪的额头。 魏秀娘的经验阅历较之欧阳冰,要丰富许多。听到欧阳冰的话,她凤目大睁,看向尤兵:“小色狼,你是不是……”魏秀娘说话间,小手悄然伸向了尤兵大腿。 一股难以克制地酸痛自大腿处传来,尤兵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此时,尤兵所处的第三辆马车内只有四个人。尤兵、魏秀娘和欧阳冰雪姐妹。欧阳冰正在关注欧阳雪,而欧阳雪因欧阳冰的关注显得有些窘迫,两女对于魏秀娘和尤兵之间发生的事情并未留意。 见欧阳冰将手伸向自己额头,欧阳雪慌忙摆了摆手,示意欧阳冰不要大惊小怪,随即说道:“尤公子想听人偶山庄发生的第三件大事呢,咱们别扫公子的兴致。” “对,对!” 尤兵点头间,身子微微一动,乘机摆脱了魏秀娘的辣手摧花,忙不迭地说道:“魏小姐,你们几人你能说会道,你来说一说,人偶山庄发生的第三件大事究竟是何事,欧阳冰为何说那件事情与我有关?” 尤兵身受重伤,魏秀娘本不想“痛下杀手”,见尤兵称自己“能说会道”,心不由泛起一丝得意。她瞟了一眼身边的欧阳冰雪姐妹,“好吧,本姑娘讲给你听!” k02 六天之前 第十一章弩兵之城第二节六天之前 在人偶山庄地下,尤兵和冰峰十三没有被烧死,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命大。 在岩浆涌上巨石一刹那,尤兵利用神识将自己和冰峰十三悬系在半空中。按照尤兵的想法,打算顺着结界窟窿“钻”出去。谁成想,结界具有自我“修复”功能。仅仅耽误了片刻时间,那道能够通过巨大铜柱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小,变成了拳头大小的孔洞。 从拳头大小的孔洞中钻出,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对于当时的尤兵来说,有两个选择。 一是等待岩浆回落。这里有通道、有空间,说明溶岩从未流至这里,或者溶岩流直之后又回落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尤兵和冰峰十三只需耐心等待。 会回落吗?见到溶岩面越升越高,尤兵断然否定了这个选项。如果溶岩升到结界处,回落又能怎样?到那个时候自己和冰峰十三业已死翘翘了。 尤兵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利用龙渊宝剑劈开结界。龙渊宝剑是尤兵心目中最为锋利的武器,尽管之前劈砍过两次,结界均未被劈开。但那个时候的结界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毫无漏洞可以突破。如今不同,结界上出现了一个窟窿——尽管那个窟窿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且依然在收缩。 向冰峰十三说了自己的想法,冰峰十三倒也爽快,“只要你不让我立即跳入岩浆,只要你不要让我长期悬挂在这里变成风干的腊肉,其余事情随你做主。” “就这么决定了!” 时间不等人。尤兵应了一声,随着念力注入剑柄,剑体陡然射出五彩剑芒。 “开!” 剑芒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刺向头顶结界。 生死关头,尤兵几乎用足了全身力道。在一声巨大轰鸣声中,尤兵和冰峰十三的身体被反震之力横向推出两丈开外,险险掉入岩浆之内。 全力以赴地刺出,效果怎样? 尤兵抬头向上看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结界上面的窟窿不仅没有扩大的趋势,反而消失不见了。 一剑刺出,本来仅存的希望却化作无有。尤兵心中一寒。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尤兵看了看冰峰十三,冰峰十三的脸上同样现出失望之色。 沉默了片刻,尤兵强自挤出一丝笑容,“我这个人喜欢赌,赌自己命大,赌自己能赢。这次,咱们是不是再赌一次?” 冰峰十三愣了。他显然没有明白尤兵话中的含义,“尤兄弟,你想赌什么?” “赌闯出岩浆的方式。” “什么意思?赌闯出岩浆的方式?”冰峰十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 “我打算从岩浆中闯出去。如今,咱们所处的空间四围有结界,头顶也有结界。这种结界是用大法力集结而成,你我修为有限,穿透结界显然力所不能及。为此,咱们只能从地下想办法。” “从岩浆中闯出,无异于跳入岩浆自杀!” “你以为如此干耗下去,咱们会有生存的希望吗?” 尤兵指了指脚下的岩浆。此时岩浆波涛汹涌,已经将巨石吞没,且仍有上升趋势。 “如何穿过岩浆?即便穿过,下面如果有结界阻挡,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冰峰十三的目光何等锐利。顺着尤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仅仅看一眼便推断出,岩浆不消一炷香时间就会涌到脚下。 听冰峰十三的口气缓和了些,尤兵笑了,“先告诉我,你赌还是不赌?如果你怕死,告诉你也没有意义。” “尤兄弟,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 被尤兵一激,冰峰十三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瞪起环眼,梗起脖子说道:“只要你敢赌,十三哥自当奉陪。” “好,很好。” 尤兵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然后若有所指地问道:“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当然是脚踩巨大铜柱而来。” “那么,铜柱呢?” “这……” 尤兵问得没错,铜柱直径脸盆粗细,长度更是二十丈不止。如此巨大的物件,很显然无法完全隐没于熔岩流中。 见冰峰十三张口结舌,尤兵脸上的笑意浓了一些,“在十三兄进入这里之前,岩浆内曾射出一道五彩光束。这道光束射透了头顶的结界,同时也在地下穿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孔洞。我想,如今咱们之所以无法寻到那根铜柱,是因为铜柱顺着孔洞掉了进去。” “你打算穿过岩浆,从孔洞逃出?” “没错。那个孔洞深达千百丈,而熔岩层面不断升高,说明熔岩并未流入孔洞。也就是说,即使无法从那个孔洞逃出,它最低限度也是个暂时安全的避风港。” “有道理!”冰峰十三精神一振,回手向尤兵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稍后,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正如你所说,那个孔洞内没有岩浆。那么,岩浆为什么没有流入孔洞?” 冰峰十三问得没错。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按照常理,作为液体状态的岩浆应该流入孔洞。 “你的意思是,孔洞口出依然有结界存在?” “对。” 见冰峰十三点头,尤兵一字一顿地说到:“那孔洞口处一定没有结界。” “为什么?” “据吴老前辈所说,当年封印结界,目的是为了阻止岩浆从地面溢出,从而保护当地百姓。如果他的说法成立,封印溶岩之下的地表有何用?况且,封印面积越大,其消耗的修为就越多。” “这只是吴老前辈单方面的说法,当年事实如何,咱们不得而知。” “所以,我打算赌,赌地下没有结界存在,赌咱们能够顺利进入孔洞之中。” “但愿如你所想!”冰峰十三说完后,便没有了下话。 见冰峰十三默许,尤兵不敢怠慢,手中龙渊宝剑猛地劈了下去。 在脚下溶岩劈开的刹那,尤兵心念急转,印堂内连续射出五道神识网。这五道神识网,将他以及冰峰十三紧紧包裹在一起。与此同时,尤兵一咬牙关,断掉了与悬空绑缚神识的联系。 就这样,尤兵和冰峰十三一同坠入了岩浆之中。 尤兵那一宝剑可谓用尽了全力,将脚下溶岩劈开了一个直径足有一米、深可及底的倒置三角形。三角形的尖端便是那个脸盆大小的、深不见底的孔洞。 呜! 两人只觉耳边生风,身体飞速向下坠落着。眼见地面孔洞越来越近,尤兵忽然一声断喝,“十三兄,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两人身外的五层神识网裂开一道缝隙,冰峰十三像一发高射炮弹般,加速飞了出去。 那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待到冰峰十三反应过来,他已经进入了孔洞,而尤兵则被炙热的溶岩包围了起来…… ……………………………………………………………… “尤公子,之后你是怎么办的?” 马车车厢内,听了尤兵的讲述,坐在一旁的欧阳冰忍不住问道。 “我本想故技重施,利用龙渊宝剑再次劈开岩浆,为自己进入地下孔洞争取一些时间。然而,身在空中使用龙渊宝剑谈何容易。况且,身体下坠以及岩浆回潮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没等我将宝剑扬起,溶岩已经涌到了身前。” 岩浆是何等炙热。在岩浆面前,尤兵的五层神识防护网简直如同虚设。尤兵只觉有千万根钢针刺入身体,他痛楚难忍,大叫一声,便昏迷了过去。 “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当我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木盆中……” 尤兵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欧阳雪仅仅穿着一件锦缎肚兜为自己治疗的情景,忍不住向欧阳雪方向看了一眼。 谁成想,此时的欧阳雪也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尤兵。两人目光相对,欧阳雪不禁俏脸微红,而尤兵则像做贼般,迅速移开了目光。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欧阳冰坐在欧阳雪对面,并没有看到二人目光对视,只见欧阳雪白皙的面孔变得红润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摸向欧阳雪的额头。 魏秀娘的经验阅历较之欧阳冰,要丰富许多。听到欧阳冰的话,她凤目大睁,看向尤兵:“小色狼,你是不是……”魏秀娘说话间,小手悄然伸向了尤兵大腿。 一股难以克制地酸痛自大腿处传来,尤兵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此时,尤兵所处的第三辆马车内只有四个人。尤兵、魏秀娘和欧阳冰雪姐妹。欧阳冰正在关注欧阳雪,而欧阳雪因欧阳冰的关注显得有些窘迫,两女对于魏秀娘和尤兵之间发生的事情并未留意。 见欧阳冰将手伸向自己额头,欧阳雪慌忙摆了摆手,示意欧阳冰不要大惊小怪,随即说道:“尤公子想听人偶山庄发生的第三件大事呢,咱们别扫公子的兴致。” “对,对!” 尤兵点头间,身子微微一动,乘机摆脱了魏秀娘的辣手摧花,忙不迭地说道:“魏小姐,你们几人中就你能说会道,你来说一说,人偶山庄发生的第三件大事究竟是何事,欧阳冰为何说那件事情与我有关?” 尤兵身受重伤,魏秀娘本就不想“痛下杀手”,见尤兵称自己“能说会道”,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得意。她瞟了一眼身边的欧阳冰雪姐妹,“好吧,本姑娘讲给你听!” k03 好自为之 第十一章弩兵之城第三节好自为之 选择从岩浆处逃生,是尤兵的无奈之举。 前后左右以及上方均有结界阻挡,且脚下岩浆在不断上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尤兵怀着赌徒的心态,与冰峰十三达成了一致意见——冒死闯入岩浆之下的孔洞。 对此,尤兵采取了两重保护。其一,用龙渊宝剑劈开溶岩流,为进入孔洞赢得时间。其二,以神识网保护全身,提高成功的几率。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熔岩流的确被劈开,且劈开了一道很宽的口子,但溶岩回流的很快。无奈之下,尤兵只得先行助力冰峰十三进入孔洞。 在尤兵一推之下,冰峰十三的身体加速下坠,且精准地掉入孔洞中。而尤兵,在后坐力的作用下,身子下坠的速度明显减慢了一些。 也就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回流的岩浆已经突破了五重神识防护网。 神识网突破导致心念受损,加之炙热的岩浆温度,尤兵惨叫一声,顿时昏厥过去。 “小色狼,算你命大。冰峰十三掉入孔洞的瞬间,惊动了里面一个人。那个人见你形势危急,出手救了你。只不过,他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些,导致你双腿双脚受损。” “有人救了我?” 听了魏秀娘的话,尤兵眼睛一亮,“谁有如此大的神通,能在岩浆内来去自由?” “你猜?” “我猜不出,直接告诉我吧。” 尤兵看了一眼魏秀娘。见她故意抿起嘴巴,尤兵不由咧了咧嘴,将目光投向欧阳冰雪姐妹。 “别看我们,这些天我们姐妹将心思全都放在为你疗伤上,至于个中细节,我们不甚清楚。” 托辞!托辞! 尤兵明知欧阳雪碍于魏秀娘的面子,口中说得全是托辞,他也不好点破,只好将头再次扭向魏秀娘,“魏小姐,我猜救我的人一定是你。” “我?” 魏秀娘显然被尤兵说得一愣,一双单凤眼随即笑成了一道缝儿。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小色狼,你以为我有如此神通,你以为你能让我……”魏秀娘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欧阳冰雪姐妹,忽然止住了话语。 “在我危难的时候,欧阳雪和欧阳冰正在保护西门若兰的老娘白弱水。如果说谁有时间并且关心我去营救我,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魏秀娘尽管知道尤兵说得口不应心,但这个大大的甜言蜜语砸在小脑袋上,她依然十分受用。魏秀娘轻咳了一声,翻着眼皮白尤兵一眼,“小色狼,你少在本姑娘这里油嘴滑舌。既然你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我就如实告诉你。救你之人就是咱们在仙缘旅店遇到的那只神奇的小黑狗。” “是阿三?!” 听到魏秀娘的话,尤兵几乎是难以自控地叫出声来。 这如何不让尤兵感到意外。自从与阿三一别,尤兵在人偶山庄经历了千难万险,而阿三呢? 尤兵清楚记得,出离青铜寝殿后,不知何种原因,阿三引动了心火。心火烧毁了承载阿三灵魂的冰峰十八的肉体,以至于阿三只能以骨灰的形式存在。 用吴童子的话来说,阿三这一过程叫“涅盘”。而阿三被烧成了骨灰,说明阿三的涅盘过程没有成功。万幸的是,阿三的魂魄没有被烧毁,为了存活,为了实现自己重生的希望,阿三选择了潜入熔岩进行第二次“涅盘”。 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成功的话,阿三将结束自己尴尬的半“涅盘”局面;如果失败,阿三将要承受魂飞魄散的后果。 为了提高二次涅盘的成功几率,阿三向尤兵提出了一个近乎苛刻的要求——让青铜之铃吴三声一同进入岩浆。 对此,尤兵左右为难。他的一头是已经成灵的吴三声的安危,另一头则是阿三的生死窘境。孰轻孰重,尤兵一时难以决断。 就在尤兵不知所措之际,阿三在吴三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吴三声本来胆小,极为抗拒进入熔岩。没想到,他在听完耳语后,没等尤兵表态,居然答应了阿三的要求。 就这样,尤兵与阿三、吴三声分开了,自此再无音信。 没想到,危难关头救助自己的人居然是阿三! 想到阿三大难未死,尤兵心中一阵激动。他双手情不自禁地抓住魏秀娘的肩头,“阿三在哪里?” 魏秀娘从未见尤兵如此激动过。她只觉两肩一阵酸痛,正想耍些大小姐脾气,但话到嘴边,没有来由地软了下来,“小色狼,你抓疼我了……” “尤公子,先别激动。我和姐姐尚在这里,待我们离去,你和魏大小姐再有下一步动作。” 欧阳冰是何许人也?她嘴里何曾饶过人。见尤兵情不自禁地抓住魏秀娘双肩,欧阳并不觉醋意大升。只见她双手叉在腰间,丰满的胸部一挺,如同一只母老虎般怒视向尤兵。 “妹妹,这是尤公子与魏小姐之间的事情,不是咱们下人该过问的事情。走,咱姐妹先行回避,待尤公子和魏小姐完事后咱们再回来。” “下一步动作”?“完事”? 听到欧阳冰和欧阳雪一唱一和地对话,尤兵自觉有些失态。他慌忙收回双手,讪讪说道:“魏小姐,我刚才情绪激动,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原谅。” 魏秀娘的脸腾地红了。她心思聪慧,何曾听不出尤兵的话明里是对她所说,实则是说给欧阳冰雪姐妹的。不觉间,魏秀娘心中一阵甜蜜,扭捏地说道:“小色狼,如果你再有下一次唐突动作,我定不饶你!” 魏秀娘说话的内容很强硬,但语气却很扭捏,让人听起来怪怪的。 就在欧阳姐妹想走,而尤兵和魏秀娘感觉尴尬之际,车厢外传来一个略带异域口语的生硬声音,“尤兵公子是我的主人,不饶我主人就是与我为敌!” 说话间,车帘一挑,一个毛绒绒的大脑袋钻了进来。 之所以说是“毛绒绒”,是因为他的汗毛几乎覆盖了脸上每一寸肌肤,且颜色极深,几乎与头发混为一体。特别是他那双眉毛,居然是一字横眉,两条眉毛中间没有断开,直接连了起来。 随着毛绒绒的脑袋探入车厢,胸前一个拳头大小的铜铃随之响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宛若天籁之音。 “你是……”尤兵看了看那张毛绒绒的脸,又瞧了瞧那个硕大的铜铃,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阿三?” “哈哈,我就知道主人不会忘记我的!” 见尤兵认出自己,阿三那颗毛绒绒的脑袋直接探到尤兵面前,鲜红的舌头顺势舔向尤兵的双颊。 尤兵本是对阿三的身份有所迟疑,见阿三如此“热情”,笑骂了一声,“狗改不了吃……”没等“屎”字出口,阿三口中的唾液业已沾了尤兵满脸。 欧阳冰雪姐妹本想手拉着手下车而去,阿三堵在车门处,让她二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怔怔地看着阿三“单相思”似的与尤兵互动交流。 “姐姐,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 欧阳冰被看呆了。她双眼大睁,口中的舌头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妹妹,有些事情不能看,更不能学。” 欧阳雪白了阿三一眼。见自己的妹妹目光迷离地看着阿三“热情”的动作,她慌忙捂住了欧阳冰的眼睛。 “姐姐……” 欧阳冰拖长了声音,语气中虽有些嗔怪,但依然顺从地闭上了眼。 “阿三,成为了人就要有人的样子!” 听到欧阳姐妹的话,尤兵大囧,意识到此时的阿三已经不是那条小黑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而且是个男人。他老脸一红,双臂撑住身体向后挪了挪,躲开阿三舌头的扫荡范围,说道:“阿三,你是如何变成如此模样的?” “当然是涅盘成功了!” 阿三笑了起来。他大笑间,露出两颗硕大的犬牙。 “太好了,太好了!” 尤兵喃喃着,眼睛现出晶莹的泪光,“过来,和我说一说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事情?” “主人,我此次前来正打算向禀告。不过……”阿三看了看尤兵身边的欧阳姐妹,以及依然有些娇羞的魏秀娘,“咱俩能不能单独一谈?” “单独谈?你会不会把小色狼……”魏秀娘说到这里,忍不 住双肩抱拢打了个寒战。 “阿三会把尤公子怎样?” 欧阳冰毕竟经历世事不多,听魏秀娘话只说了半句便住口,她忍不住问道。 “妹妹,不该问的别问。”欧阳雪想到阿三舔舐尤兵的情景,不禁瞄了一眼尤兵,“公子,我和妹妹先出去舒展一下筋骨,有什么事情大声招呼。走。” 欧阳雪不容妹妹分说,拉起她的小手,便从阿三身边挤了出去。 “姐姐,我还没看够。” “闭嘴,这不是你该看得事情。” “姐姐……” “……” 见欧阳姐妹渐行渐远,魏秀娘也站起身来,“小色狼,路是自己走的,希望你且行且珍惜。”说完,魏秀娘钻出车厢,跳下了马车。 “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体会……” k04 诡异鳞片 上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四节诡异鳞片(上) 且行且珍惜? 听到魏秀娘的话,再看看欧阳姐妹渐行渐远的俏丽身影,尤兵真是有苦说不出。 “阿三,上来说话。”尤兵将视线收回,见阿三依然伸着那条鲜红的大舌头,他又补充了一句,“记住,如今你是一个男人。男人与男人之间不能用舌头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为什么?” “这是人类社会的公序良俗。如果违背,会被人笑话。” 阿三“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问道:“既然我是男人,既然我不能舔舐男人,那么能用舌头舔女人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女人是老虎,你舔她们,她们会将你舌头割下来的。” “女人这么厉害?” 阿三睁大了眼睛,本来探出口外舌头下意识地缩了回去。“怪不得魏小姐对你说‘下次再有唐突动作,定不饶你’,原来她如此厉害。”阿三看向魏秀娘行走的方向,忽然沉默不语了。 尤兵知道阿三提及的是自己刚刚因激动,动作有些暧昧的事情,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你化为人形时间尚短,心智尚处在懵懂阶段。不用着急,很多事情经历之后就会明晓怎样处理的。” 说罢,尤兵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了阿三的“涅盘”上。 对于“涅盘”的经过,阿三说得非常简单。无非是自己因为心火不足,导致涅盘无法继续。为了完成自己的涅盘过程,他只能利用熔岩之火助燃心火,从而达到涅盘继续的目的。 很显然,阿三成功了。否则,他也不会活生生地以人类的形态站在这里。 不过,让尤兵感兴趣的有三件事情。 其一,引动阿三心火的触发机制是什么。涅盘是学佛修行最高的归趣,是一种无法估价的圣果。任你修为多高,任你修行多长,任你福泽多深,如果天时、地利、人和缺其一,涅盘将会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那么,当时阿三形成涅盘机理的要素是什么? 其二,作为青铜之灵,吴三声早已具有人形。见到自己,他为何不现出人形,而是以铃铛的形式出现。难道吴三声出了什么意外?尤兵将目光投向阿三胸前的青铜铃铛,拳头大小的铃铛随着阿三的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其三,阿三得到了一枚鳞片。鳞片巴掌大小,银灰颜色,上面有奇形怪状的条纹。 “这枚鳞片是如何得到的?”尤兵问道。 “它是凭空出现的,而且出现在我的手中。”阿三回答。 “什么时候?” “就在我涅盘之前。鳞片出现后,我感觉心火大旺,紧接着就开始涅盘了。” 原来,阿三的涅盘与这枚鳞片有关! 出于好奇,尤兵将鳞片拿到眼前仔细观看。这一看不要紧,细看之下,尤兵发觉鳞片上隐隐有能量波动。心念所致,一道神识自印堂处漫出。就在神识接触鳞片的刹那,尤兵感觉有无边的威压自鳞片中汹涌而出。恍然间,一条银灰色巨大蟒蛇沉沉醒来,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自己。 “啊!” 尤兵惊叫一声,险些将鳞片扔在地上。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银灰巨蟒的幻象消失不见了。 好诡异的鳞片! 尤兵又看了几眼,见鳞片没有其他玄奥之处,将其递还给了阿三,“既然你涅盘的契机是由鳞片引发,当时为何没有向我言明?总不至于是‘护食’的习性所致吧?” “护食”是狗的一种行为,大意是指狗遇到食物后,喜欢独享,不允许他人染指。如果有人强行掠夺,护食的狗将会对其发起攻击。 “护食”这个词用于人类身上,属于贬义词。偏偏阿三是由狗进化形成的人类。所以他并不在意尤兵的说法,呵呵一乐:“主人,当时我并非护食,而是因为鳞片不让我将它的存在告诉旁人。” “鳞片会说话?” “对于这件事我也很好奇。按理说,鳞片是不应该会说话的,但鳞片中的的确确有个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对于阿三的说法,尤兵无法肯定,也无法否认。他眼睛一眯,接着问道:“鳞片向你说了什么?” “第一,它警告我,不让我告诉旁人它的存在。第二,它告诉我,如果想要涅盘成功,就必须借助熔岩之火的力量。第三,熔岩温度太高,以我当时的魂魄形式下去必死无疑。” “所以,它给你出了个主意,让吴三声跟随下去?” “对。它还说、还说……”阿三说到这里,忽然支吾起来。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要吞吞吐吐。”尤兵看不得他人勉为其难的样子,瞪了阿三一眼。 “好吧。鳞片还告诉我,熔岩下面可能存在关于公主吴桐的秘密。如果,吴三声不肯下去,只要说出这件事,他自然应允跟随。” 原来如此。怪不得阿三耳语一翻后,本来极力逃避的吴三声改变了主意,原来其中还有如此缘故。 想到这里,尤兵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阿三啊,既然鳞片不让你告诉旁人它的存在,你为何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的主人。” “还有呢?” “没有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述说这些事情的原因。” “主人,我错了……”阿三说到这里,毛绒绒的大脑袋耷拉到了胸前。 原来,以岩浆之火助燃心火并非阿三想象的那样简单。在阿三跃入岩浆的刹那,感觉岩浆中的高温几乎要把他化为灰烬。不,应该说是化为虚无。 幸亏身边有吴三声。阿三见势不妙,赶忙收拢自己骨灰质身形,缩进了吴三声的本体——青铜铃铛之内。 青铜本就耐高温,再加之吴三声以及阿三的修为,这才堪堪抵御住了高温的侵袭。 “现在你要寻个安稳的地方涅盘。”一个声音不失时机地响起。阿三听得出,那是鳞片发出的声音。 “潜入岩浆下层,接近地心之处有一个平台,那里适合你涅盘。”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跳入岩浆,接下来阿三尽管有所迟疑,但依然按照鳞片的指示潜了下去。 此处的岩浆层很深,在青铜铃铛的庇护下,阿三足足下潜了近百丈,才依稀看到了一方巨大的平台。 说到这里,阿三抬头看向尤兵,悠悠说道:“那方平台长宽足有二三十丈,呈一个四方形。让人奇怪的是,平台为乌木打造,在如此高温的岩浆中居然没有被碳化或者烧毁。” “接下来,你是如何做的?”尤兵问道。 “事至当时,我已经无从选择,只能登上那方平台进行涅盘。” “结果怎样?” 听尤兵问到结果,阿三的脸上现出一副难以名状的表情,“结果是我涅盘成功了,但是感觉自己似乎被人耍了。” 原来,阿三在登上平台的刹那,那方平台居然以逆时针方向慢慢旋转起来,且越旋转平台就越往下沉。仅仅七八圈的光景,平台已经下陷一丈有余。 这方乌木平台怎如此古怪? 阿三纵使经历过众多千奇百怪的事情,但在高温的熔岩之下遇到如此事情还是第一遭。 鳞片说得没错。随着阿三盘坐于平台之上,他那已经熄灭的心火又产生了点点火星,且有星火燎原之势。 在强烈的重生念头趋势下,阿三哪里还顾得乌木平台的古怪,他强忍着高温,一心一意地等待着第二次涅盘的到来。 时间在阿三苦熬中慢慢流逝着。 一炷香,两炷香…… 一刻钟,两刻钟…… 阿三在乌木平台上足足盘坐了半个时辰。然而,久违的涅盘尚未到来,等来的却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老贼,你派来一个小家伙,就能致我于死地吗?你太小看我了!” 那人狂吼间,偌大的乌木平台下方发传来一阵咚咚的巨响。声音显然是一种碰撞声,似乎有人用大气力撞击着乌木平台的下方。 “阿三,咱们赶快走。这里危险!” 作为阿三的协从者,吴三声此次涉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探查公主梧桐当年的秘密,从而查找线索为公主梧桐报仇。谁知,阿三所说的秘密尚未见到,乌木平台却发生了意外事件。 吴三声本来胆小之人,冒险进入岩浆已是将胆量提升到了极致。如今,听到平台之下的狂吼和重撞声,他的小心脏着实无法承受这种深入骨髓的压力。 “对于我来说,机会难得,再容我片刻。” “阿三,重生固然紧要,但命更重要。如此境况下,涅盘显然有危险。如果涅盘不成,再失去魂魄。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见乌木平台逆时针旋转依旧,而自己和阿三随着乌木平台的旋转居然陷入了一个百丈深的凹坑中,一丝不详预感笼罩在吴三声心头。他看了看闭目端坐的阿三,一咬牙关,打算强行带走阿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乌木平台之下猛烈的撞击声蓦然停止了,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外面之人,可是青铜之灵吴三声?” 靠,对方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听到对方问话,吴三声被惊呆了…… k05 诡异鳞片 中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五节诡异鳞片(中) 刚才的怒吼声以及如今的问话声,很显然是出自一个人。 那声音有些古怪,似乎怕被人听出,嗓音压得极细,发出的声音极为高亢。 吴三声听着有些耳熟。蓦然间,他嘴唇一哆嗦,颤声问道:“阁下,咱俩莫非是故人?” “故人也好,新识也罢,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希望你速速离开,不要趟这里的浑水。否则的话……”对方嘿嘿一阵冷笑,“否则的话,我将翻脸不认人!” 听到阿三的讲述,尤兵插嘴问道:“对方说得‘他’指得是何人?” “我想,应该是鳞片的主人,或是就是这枚鳞片。你想想,我之所以得到涅盘的机缘,都是拜鳞片所赐。涅盘未成功,需要借助溶岩之火,这件事同样是鳞片告知的。而溶岩之下的那方乌木平台,如果不是鳞片引导,我焉能找到?” “你的意思是鳞片或者鳞片背后之人,在一步步引导你进入陷阱?” “这不能说是陷阱。因为在这件事中,我和对方是各取所需。我完成了涅盘,得到了重生;而对方初步达到了他的目的。” “什么意思?” “吴三声本来想要逃跑,听到乌木平台之下的声音催促他离开,吴三声反而改变了主意,想要将说话之人弄个明白。” “结果怎样?” “在吴三声追问之下,那个人最后说出自己的身份。他自称他就是‘异种’。” 什么?熔岩中乌木平台之下镇压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异种?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在洞穴中看到的那些具有意识形态的蝌蚪文字又是什么?两者之间到底有何关联? 想到这里,尤兵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阿三,如果对方是异种,小铃铛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却有种熟悉感?据我所知,公主吴桐在世时,也仅仅是知晓异种的大概方位,从未接触过异种。从这一点来推断,小铃铛不应该对异种的声音熟悉。” “主人说得没错。在对方交代自己是异种之后,吴三声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但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吴三声听错了。” “有这等事情?”尤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吴三声与异种对话间,我体内的心火终于被炙热的岩浆点燃了。在那段时间,我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涅盘上,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没有过多理会。不过,我隐隐感到有一道五彩光束从身边射出。之后,便是翻江倒海般的交战。” 对于阿三口中的“五彩光束”,尤兵遭遇过。是那道光束冲破了地下岩浆,冲开了上面的结界,这才有了铜柱落下的事情。那么,翻江倒海般的交战是怎么回事,交战的双方是谁? 尤兵问及阿三,阿三摇了摇头,说当时的场面尽管异常激烈,但他只看到了两团浓浓的雾气相互碰撞。至于雾气里面,由于将精力放在了涅盘上,他什么也没有看清。 “再后来,我全身心地沉浸在涅盘之中,周围发生的事情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冰峰十三从上面坠落下来将我砸醒,而我睁开眼,则恰巧看到主人你被溶岩包围堪堪毙命。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说到这里,阿三的目光落在了尤兵缺失的双脚上。 “能够存活下来,已经算是命大。与性命相比,双脚何足挂齿!”尤兵哈哈一笑,他并没有在阿三营救自己的细节上过多追问,而是话题一转,询问道:“既然你能平平安安地从溶岩中出来,小铃铛为何出了意外?” “这正是我愧对主人、愧对吴三声的事情。” 没错,吴三声的确出了意外。在阿三醒来后,发觉吴三声的人形化身不见了,只有本体青铜铃铛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不仅如此,青铜铃铛的悬挂似乎运用了某种古老的封印术,明明是一根铜链坠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铃铛,可阿三想要摘下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到。 能够看其形、听其声,却无法摘除。这件事同样让尤兵有些疑惑。尤兵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猛然间,他轻哼一声,右手化掌为拳,猛地向阿三胸前打去。 “主人,你……” 尤兵的动作着实突然,阿三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他正待躲闪,然而动作已经晚了,尤兵的拳头重重打在了阿三的身上。 阿三惊呼一声。在重拳之下,身子向后滑行出数米,堪堪从车辕上掉下。 “怎么样,我这一拳重击如何?”没等阿三说话,尤兵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阿三被尤兵问愣了。他翻着一对小圆眼,摸了摸胸口部位,如实回答:“主人,你这一拳可谓雷霆万钧,又快又准又狠……” “不要拍马屁,说重点!” “重点是……打在身上,我并未感觉出疼痛来!” 尤兵脸上的笑容继而更浓了,“你再接我几拳如何?” “还打我?”阿三没有明白意图,咧着嘴巴迟愣愣地看着尤兵。 “没错!”尤兵又一次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尤兵没有客气,拳头雨点般打在阿三的前胸上。 嘭!嘭!嘭! 随着尤兵手起拳落,阿三如同一个不倒翁般被打得前仰后翻。还好,阿三没有痛感,这使得他能够默默忍受下去。 就这样,尤兵足足打了阿三一炷香时间。直到一个声音传出,他才停下了拳头。“主人,你莫不是要打死老奴不成?” 是吴三声! 听到吴三声的声音,阿三“啊”了一声,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不由吼道:“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就滚出来!”吴三声说话间,一个三尺多高的矮胖老头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吴三声衣服有些凌乱,面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主人,你偏袒阿三!” 尤兵笑了,笑吴三声话中所指。 在阿三初次涅盘时,他曾以人形骨灰的形态吓唬过吴三声。于是乎,吴三声在尤兵面前丢了一个大大的脸。 吴三声是何许人也?长相气质虽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但心性却是小孩脾气,总想把这个面子从阿三身上找回来。 在阿三救出尤兵之后的这几天内,吴三声并没有现身,而是以其本体形态出现在阿三的胸前。目的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打算在尤兵康复后,让阿三同样在尤兵面前栽个跟头、出个笑话。于是,吴三声就隐忍了起来,直到被尤兵识破。 “小铃铛,我并不想破坏你的雅兴,但有件事情我急于知道。”尤兵摆了摆手,示意吴三声坐下。 “什么事?” “阿三在乌木平台上进行第二次涅盘时,那个发出声音之人到底是谁?” “是异种。就是公主吴桐用青铜寝殿镇压的那个异种。” “那个人除了叫‘异种’,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身份?” “啥,异种还有其他身份?”阿三被尤兵的话说愣了。 “这……”见尤兵目光灼灼看向自己,吴三声嘴角一阵抽搐,“主人,我的确不知乌木平台之下镇压的异种是谁,不过,听他的声音我感觉像……” 吴三声说到这里,看了看尤兵,又看了看阿三,心一横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声音尽管被人为地改变,但听起来很像从公主吴桐身体中分裂出来的那个妖娆公主。” 是她?她和异种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自称为异种? 尤兵眯着眼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然而又抬头问道:“与异种交战的另外一方是何许人也?”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在双方交战时,我仅仅看到了两团浓雾席卷过来,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里面传出激烈的打斗声……” 听吴三声的话与阿三的讲述如出一辙,尤兵插言道:“当时,阿三因为涅盘昏迷过去。你们是如何出离的岩浆层?” “是鳞片!” 吴三声一指阿三手中那枚巴掌大小的鳞片,“两团浓雾打斗时,我本被那震撼的场面所吸引。谁知,一道五彩光束从阿三身体方向射了出来。开始时,我以为是阿三涅盘所致。谁知,顺着五彩光束向上看去,居然看到有一根巨大铜柱从上面落了下来。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主人你和冰峰十三正在很高很高的头顶方向奋力突破结界。见形势危急,我本想独自去营救主人。可想到当时的阿三也正处于紧要关头。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阿三一同带离了岩浆层和那方乌木平台。”去,居然看到有一根巨大铜柱从上面落了下来。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主人你和冰峰十三正在很高很高的头顶方向奋力突破结界。见形势危急,我本想独自去营救主人。可想到当时的阿三也正处于紧要关头。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阿三一同带离了岩浆层和那方乌木平台。 原来如此。阿三出现在孔洞内,被冰峰十三砸醒原来是吴三声搞得鬼。 经吴三声提醒,阿三猛然想了起来,“吴三声说得没错,鳞片的确发出过一道五彩光束。出离岩浆层后,我本打算将主人和冰峰十三带到地上,鳞片发出的五彩光束却将我引入了另外一条通道内……” k06 诡异鳞片 下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六节诡异鳞片(下) 听到五彩光束是鳞片发出,尤兵心中没有来由地一阵紧张。那枚鳞片看似普通无奇,实则蕴含着诡异的玄机。 它以涅盘为由头,先是点燃阿三体内心火,再是激发阿三重生欲望,之后又利用阿三涅盘心切的心态启动了乌木平台的机关,迫使异种现身并与之交锋。 鳞片的目的何在?或者说,隐藏在鳞片背后之人的目的何在? 尤兵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阿三的讲述。 “这段时间,由于经历了太多的离奇事件,感觉自己有些见怪不怪了。对于鳞片发光,平心而论,并未引起我的注意。当时,主人你下体被严重灼伤、岌岌可危,我将心思全部放在了救助主人身上。谁知,鳞片似乎蕴含大法力,无论我如何突破障碍,所走的路线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五彩光束指向的通道。” 有如此事情? 尤兵微微皱起眉头,“接下来,你是如何应对的?” “当时,我的处境很不妙。一方面,主人和冰峰十三昏迷不醒,而那个天煞的吴三声化作了青铜铃铛坠在我脖子上。缺少帮手是我面临的最大困难。另一方面,我刚刚涅盘重生,对于自己成型的身体以及修为无法很好掌控,如果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者实力强于我的对手,我必定落于下风。所以,为了不与鳞片发生正面冲突,我只能委曲求全顺了它的意愿。” “你的意思是,进入了那条被五彩光束指向的通道?” “是的。我进入了那条通道,而且我是从那条通道的另一个出口出离的地下。” “这么说来,鳞片是一片好心,在有意指引你走出地下?”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进入通道后,行走不久便遇到了一件更加古怪的事情!” 原来,阿三背后背着尤兵,腋下夹着冰峰十三向前行走不多时,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噼啪作响,犹如电流击打在物体之上。尽管通道内很是明亮,但前面是拐角,阿三无法看到声音的来源。 前方有什么古怪? 阿三不敢大意,将尤兵和冰峰十三放在地上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阿三距离拐角并不远,他十步八步便来到了拐角处。没等阿三探头观看,前面居然传来一阵对话声。 “残少爷,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在前面挡着,你立即撤离。” “阿英,这里是西门祠堂的地下,有西门祖上的庇佑,咱们一定能够成功助生臂膀的。” “可是……” “没有可是,咱们一定能够成功!” “……” 前方在搞什么鬼? 阿三没有去到人偶山庄,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人偶山庄正在举办仙缘圣典。他更不知道西门无霸欲以仙缘圣典为契机,助生西门残的臂膀,从而改变西门子孙被诅咒的命运。所以,听到前面西门残与书童阿英的对话,阿三感觉一头雾水。 于是乎,阿三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阿三第一眼看到的是数以百计的供盘。供盘里面盛放着瓜果李桃等干鲜果品,以及猪头、羊蹄等贡品。在这些供盘中央,端坐着两个小孩。不用说,其中一个便是西门无霸的孙子西门残,另一个则是西门残的书童阿英。 对于西门残以及阿英的对话和行为,阿三并没有过于在意。吸引他注意的是二人身后的一尊人偶。人偶一丈多高,水晶材质,是一个手持巨斧正做劈砍姿势的人类造型。那就是西门家族三大人偶之一的水晶人偶。 在看到水晶人偶的那一刻,阿三愣住了。在他记忆的最深处,有一个记忆碎片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尊人偶怎么如此眼熟? 阿三眯起眼仔细看去。没错,雕刻的人物的确非常眼熟! 噼啪!噼啪!噼啪…… 一层淡蓝色的光晕自水晶人偶体表浮了出来。没等阿三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层光晕居然脱离了水晶人偶,冉冉升至水晶人偶的上方。 就在那一刻,阿三携带的鳞片猛然一抖,一道炫目的五彩光束直直射向了水晶人偶上方的人形光晕。 那光晕的形态与水晶人偶的形态一般无二,同样是一个人形手持巨斧做劈砍动作。 见五彩光束射来,那个人形光晕似乎有所感知。它嘴巴微张,肚腹微收,巨斧迎着五彩光束便劈了下去。 只听刺啦一声,巨斧斧刃恰巧劈中五彩光束。让阿三诧异地是,五彩光束竟然被巨斧纵向劈开,一劈两条。其中一条五彩光束改变方向,射向了西门残;而另一条五彩光束则射向了西门残旁边的阿英。 “啊!” “啊!” 西门残和阿英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阿三定睛看去,那两条被劈开的五彩光束不偏不倚射进了他二人口中。如果仅仅是射中也就罢了。在射中的刹那,五彩光束似乎变成了有足的爬虫,居然以“爬”的动作,蠕动着向西门残和阿英的喉咙深处钻去。 这枚鳞片到底蕴含着什么古怪? 惊骇间,阿三猛地将鳞片甩了出去。这一甩倒好,鳞片与发射出去的五彩光束断了联系,那两条被劈开的光线完全钻入了西门残和阿英的体内。 “啊……”“啊……”一时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个场面怎么如此熟悉? 看到西门残和阿英在地上痛苦不堪地翻滚着,阿三记忆深处那片残存的记忆又是微微一颤。 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 阿三将头慢慢抬起,目光落在水晶人偶的那柄巨斧上。巨斧斧柄上刻着三个大字——錾金斧。 “錾金斧?” 阿三默念了一句。蓦然间,一个生动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那是一个少年,上身*,下身虎皮裙。他双手持着一把金光闪闪的斧子,口中高喊着公主梧桐的名字,正在拼命地劈砍着地面。随着手起斧落,大地剧烈颤动着,被劈开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阿三看得清楚,画面中少年巨斧斧柄上镌刻的正是“錾金斧”三个大字。 “啊……”“啊……” 西门残和阿英的惨叫声再次传进阿三的耳朵。 阿三脑海一阵眩晕。紧接着,脑海中的画面忽然改变了,地点由地上变到了地下。那是一个幽深的地洞中。虎皮少年双臂尽断,巨大的錾金斧则掉落在一旁的石缝间。“苏骥,坚持住,我来助生你的断肢。” 声音出自地洞深处一团浓雾中。隐隐的,阿三见到浓雾里面有个人影,他正想探头看个清楚。没想到,浓雾里面的人影轻轻一挥大袖,阿三脑海中的画面顿时化成了碎片,慢慢消融在了记忆深处…… 我的脑海中为什么会残留着如此陌生的画面? 阿三打了个冷战,意识又回到了现实。此时西门残和阿英已经停止惨叫,他们汗透衣衫,双眼无神趴着地上。由于刚才的痛苦挣扎,衣服裤子均已被扯破撕烂,露出的肢体残缺部位隐隐有五彩光束隐现,且有脉动的迹象。 阿三知道二人一定正在发生某种异变,好奇之下,他慢慢走了过去。 ………………………………………………………………… 讲到这里,阿三抬起头看向尤兵,“主人,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是二人的残肢在生长!先是骨骼,再是血管,然后是肌肉和皮肤。那生长的过程有如天公造物,太诡异太奇幻了!” 借助仙缘圣典助生残肢,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尤兵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在仙缘圣典之前,西门无霸信誓旦旦地说圣典可能会反噬,需要观典者修炼一门功法所谓的防御功法。原来这是虚晃一枪,目的是为了吸引老吴头以及白衣人的注意,从而为西门残助生残臂赢得宝贵时间。 “西门残如今怎样了?”尤兵问道。 “西门残的双臂已经生出,目前他正在第一驾马车内修养。” “西门残也来了?” 听到阿三的回答,尤兵有些纳闷。按理说,经过仙缘圣典一战,西门无霸重伤,西门恨水死亡,人偶山庄可谓是元气大伤。西门家族唯一的长子长孙却跟随自己前往弩兵城冒险,这件事于情于理说不通啊。 “没错。这是庄主西门无霸亲自做得决定。” “为什么?” 尤兵大为诧异。西门残自幼被西门无霸宠爱。传言,为了防止西门残出现意外,西门无霸曾命令护院贴身保护。凡是在西门残周围十米之内携带武器者,均被视为潜在威胁,均被护院所驱逐。如此溺爱程度,西门无霸居然让西门残跟随自己远赴弩兵城?况且,西门无霸曾亲口说过,弩兵城的仙缘庙宇有古怪,是一个龙潭虎穴。他为何改变了主意,放心大胆地让西门残跟随而来? 见尤兵困惑,阿三摇了摇头,“西门残尽管双臂重生,但据西门无霸所说,西门家族的一个千年诅咒提早出现在了西门残的身上。为了搏得西门残一线存活的生机,西门无霸不得不让西门残去弩兵城碰碰运气!” k07 一唱一和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七节一唱一和 听了阿三的话,尤兵心中的困惑并未完全释然。 让西门残追随自己前往弩兵城是事出无奈,但是,以西门残的行事作用,总不至于怕死怕到躲在车厢里面不出来吧? 想到在人偶山庄时,西门残那人小鬼大的模样,尤兵愈发坚信自己怀疑的理由。于是,他说道:“阿三,我有些事情需要询问西门残,你能否将他叫来,与我见上一面?” “这……” 听了尤兵的话,阿三有些为难,“主人,你有所不知。西门残所中的家族诅咒为黑色的人形胎记。据西门无霸所说,那人形胎记会自动‘攀爬’。待人形胎记从手腕处‘爬’到肩头部位,所中诅咒之人便会命不久矣。西门残出生时,双腕便有人形胎记,于是乎,西门无霸忍痛断掉了西门残的双臂。本以为此次双臂重生能够化解人形胎记的宿命,没想到,西门残刚刚生出双臂、出离地面不久,那两块人形胎记再一次出现。而且,‘攀爬’的速度很快。” “这与西门残躲着车厢内有何关系?” “第一辆马车的车厢本是专门为冰峰十三所制。冰峰十三被我带离地下后,因体内摄入了暗影能量,为防止被白衣人控制,所以就订制了这个车厢。车厢订制后,西门残心性难改,在里面试坐了一翻。没想到,他却意外地发现,在绝对无光的环境中,双臂上的黑色人形胎记居然停止了‘爬动’。” 有此等怪事? 尤兵眯眼想了一会儿,猛然,他双眼精光一闪,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冰峰十三体内被种下暗影能量,在无光的环境下的确可以压制施术之人的操控,西门残手臂上的黑色人形胎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两者之间有渊源不成? 想到这里,尤兵抬头看向阿三,“在出离人偶山庄时,西门无霸是否有重要事情交代给你们?” “主人,你怎么知道的?” 听了尤兵的问话,阿三嘴巴大张,鲜红的舌头不经意间又吐出了出来。 尤兵笑了,笑意中带有一丝苦涩。“西门无霸疼爱孙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之所以让西门残跟随咱们远赴弩兵城,我想他应该是实出无奈。一方面,此时的西门无霸身受重伤,已经无力保全他的孙儿西门残。另一方面,他掌握着一些秘密。那些秘密的指向应该与弩兵城的仙缘庙宇有关。在‘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心态下,他才迫不得已地将西门残交到了咱们的手中。” “主人,你真厉害!” 阿三伸出大拇指,“没错,在离开人偶山庄,西门无霸的确说了一翻话。不过……”阿三忽然拖长了声音,“不过,西门无霸并未对我说。” “他将秘密告诉了谁?” “告诉了西门若兰。当时,西门若兰正处于丧母的悲痛之中。按照她当时的悲伤程度,想死的心都有。当她听完西门无霸的一翻讲述后,就决定跟随咱们一同前往弩兵城了。” “很好。”尤兵笑了,继而将头转向吴三声,“小铃铛,既然你前段时间没有出力,接下来,你可要卖些力气了。” 由于被尤兵识破自己的小九九,吴三声心中有些郁闷。在尤兵与阿三对话期间,他一直耷拉着脑袋没有插言。听到尤兵将话锋转向自己,吴三声这才抬起头,“主人吩咐,老奴自当遵从。需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带我去第二辆马车,见一见若兰小姐。” “那我呢?”阿三问道。 “你嘛……”尤兵看了看车厢外不远处的魏秀娘和欧阳姐妹,“交给你个任务,在我与小铃铛从第二辆马车车厢内出来前,阻止三女接近车厢。” “为什么?”阿三有些不解。 “既然西门无霸单独交代的若兰小姐,所说内容当然是不可外传的事情。既然不可外传,知道之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知道了。”阿三应了一声,立即钻出车厢,顺着车辕跳了下去。 看着阿三远去的背影,尤兵苦笑了一声。其实,尤兵不让魏秀娘和欧阳姐妹此时接近第二辆车,还有一个原因。“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则会是一场混战。如果三女前去掺和,尤兵不仅无法了解西门无霸交代的事宜,反而会成为混战乱战的核心目标。 尤兵有自知之明,知道凭一己之力,绝难化腐朽为神奇,平息四人的战势。所以,他选择了“隔绝”的办法,只要魏秀娘和欧阳姐妹不靠近第二辆马车,战势便无法蔓延过来。 阿三走了。由于尤兵双脚缺失行动不便,搀扶尤兵的任务便落在了吴三声身上。还别说,吴三声尽管年岁很大,但人老身不老,一个转身将尤兵背在了后背上,身形一抖,便来到了第二辆马车近前。 没等接近车厢,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在炎热的温度下,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若兰小姐,能否与你见上一面?”尤兵伏在吴三声后背上,轻声问道。 “不可以。”车厢内,西门若兰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为什么?” 说话间,尤兵双手撑住吴三声的后背,身子挺直,向第二辆车的车厢内看去。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刺眼的光线照在车厢上,将车帘照成了半透明颜色。透过车帘侧面的缝隙,尤兵看到了一抹浓浓的绿色。 绿色? 尤兵心中一动。绿色本是生命的颜色,但在如今的尤兵看来,却是一种死亡的征兆。 想当初,在西门若兰家中的后院里,尤兵也曾见过这种浓浓的绿。那抹绿色是白弱水为了保持体内能量供需平衡而种下的藤蔓。 难道西门若兰也在用同样的方法维系生命? 尽管欧阳姐妹刚刚说过,西门若兰因白弱水自缢,导致她修炼的玉女神功迅速步入了人神相持的第二阶段,但事到眼前,尤兵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不见你?”西门若兰喃喃了一声,忽然声音提高了八度,“不见就是不见,没有任何理由!”西门若兰说完,车厢周围的寒意更加浓烈了。 在尤兵和吴三声注视下,车厢上那条随风摆动的车帘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冻结。一道寒霜罩在车帘上,在炙热的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主人,玉女神功属于奇门术数。修炼越久,对人的控制就会越深。特别是在情绪波动时,愈加控制修炼者。主人在与若兰小姐交谈时,且不可让她激动。” “知道了。” 尤兵拍了拍吴三声的肩头,示意吴三声距离西门若兰所在马车远一些,然后低声问道:“小铃铛,你似乎对玉女神功颇为了解,难道当年的公主吴桐与这种功法有渊源?” 也怪不得尤兵有此疑问。西门若兰曾经对尤兵提及过,在西门家族中有很多禁忌,其中一条禁忌便是禁止修炼玉女神功。玉女神功从何而来?在西门无霸的讲述中,尤兵得到了一个线索——此术数极有可能源自于苏骥。苏骥从地下逃出来后,身上携带了数部修炼秘籍。这些秘籍中也包括西门子孙修炼的《人偶术数》。 由于千年前苏骥与公主吴桐有些千丝万缕的瓜葛,尤兵自然而然地想到,玉女神功为苏骥从公主吴桐那里所得。而吴三声认出西门若兰修炼的是玉女神功,这更加印证了玉女神功的渊源所在。 “主人说得没错,我在公主那里的确见过这本修炼秘籍。那时公主已经分裂成为了两个人,确切地说,我是在妖娆公主那里看到的这部秘籍。” 哦?尤兵心中微微一动。 这就对了。想当初,妖娆公主让苏骥违背天道誓言睁开眼睛看自己,这才有了两人的肌肤之亲。之后,公主吴桐自杀,妖娆公主不知所踪,而苏骥则携带着玉女神功回到了地上,与西门祖上和兵王祖上合力建立了人偶山庄…… 想到这里,尤兵故意提高了声调,“小铃铛,你既然在千年前就了解玉女神功,想必也知道此术数的副作用。那么,你是否向当年的公主吴桐讨教过破解之法?”尤兵说话间,右手暗暗捏了一下吴三声的肩膀。 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吴三声焉能不知道尤兵的用意。他略一沉吟,摇头晃脑地说道:“据当年公主所言,玉女神功是一门极其厉害的奇门术数。凡是修炼者无论修为多么深厚,如果不得其法最终会被其反噬。如果……” “我问的是如何阻止玉女神功反噬?” “很简单。” 吴三声轻咳了一声,“其一,切勿妄动心绪。修炼玉女神功者,多为女流之辈。之所以修炼,皆与心绪有关。要么贪恋青春容颜,要么……” “你的意思是不是在修炼过程中,喜怒哀乐悲恐惊这些情感要尽量压制?” “对,这是修炼玉女神功的大忌。” “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尤兵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吴三声的肩头,然后嘴巴张开,吐出了两个字的口型——心结。 “当然还有。”对于尤兵的口型,吴三声看在眼里,老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作为一种不为世俗接受的功法,修炼玉女神功之人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越是如此修炼,就越是容易陷入被神功反噬的状态。想要走出这种恶性循环的状态,只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向知心人畅所欲言,打开自己的心结。” “原来如此!” 尤兵哈哈一阵大笑。笑声中,尤兵抬头看向西门若兰所在的那辆马车,心中暗道——希望我和吴三声一唱一和,能够达到预期成效。 k08 三女同心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八节三女同心 面对一个伤心欲绝之人,面对一个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之人,如何走进她的内心,让她不抵触不排斥? 对于尤兵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来说,着实是一道难题。 不过尤兵知道,在西门若兰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如果冒然接近、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所以,尤兵选择了从玉女神功入手,通过让西门若兰看到生的希望,从而引导她逐步驱离心中的阴霾。 这种方法可行吗? 平心而论,尤兵并没有把握。 为什么? 就因为加速西门若兰步入玉女神功第二阶段的主因——白弱水的自缢身亡。 通过欧阳姐妹讲述,尤兵了解到,白弱水之所以自缢,目的在于西门若兰的平安。 有句俗话说得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这件事才是西门若兰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深层次原因。至于玉女神功造成的危害,那仅仅是白弱水死亡导致的一个外在表现。 尤兵哈哈大笑过后,偷眼看向那辆马车的车厢。在不大的缝隙间,尤兵看到的还是那抹浓浓的绿色。 车厢内没有反应,自己与吴三声的一唱一和似乎没有起到预期作用。 尤兵皱了皱眉头,脸上洋溢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将目光投向吴三声。此时的吴三声一手向后伸出,托住尤兵的身体,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捋着三缕长髯,似乎在想心事。 “小铃铛,你见多识广、足智多谋,快想想办法。” 听到尤兵的话,吴三声的腰板明显挺了一下,捋胡须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主人,我倒有个主意,不知能否采纳。” “说。” “既然劝说不行,就来硬茬的。咱俩合力将若兰小姐制服,再用辣椒水、老虎凳上刑,强迫她说出西门无霸交代的事情。如果再不说,咱们就扯掉她的上衣,扒掉她的……” “滚!” 没等吴三声说完,尤兵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上,“从现在开始,罚你三天内不许开口说话!” 吴三声说得正起劲,尤兵这一巴掌把他打得有些发蒙。“主人,你为何打我?” “闭嘴!” 尤兵瞪起眼睛,右手再一次抬起。 “闭嘴就闭嘴。”吴三声叨咕了一句,挺直的腰板不觉佝偻起来。 这也怪不得吴三声。 吴三声是何许人也?他仅仅是在公主吴桐大法力之下,从青铜铃铛中孕育出来的生灵。吴三声虽然一把年纪,存活了千百年时间,但他所交所往仅有公主吴桐、苏骥、玉兔半体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由于生活环境限制,吴三声与阿三一样,心智虽开,但经验阅历乃至人情大理却贫乏得很。 听到吴三声声音中包含委屈,尤兵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小老头有口无心。他刚想安慰几句,忽然,车厢内传出了西门若兰冷冷的声音,“尤公子,请让那个想要扒我衣服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上前一步,我有话对他讲。” “那我呢?” 西门若兰终于松口了,尤兵不由长长出了口气。但是……想到吴三声刚才羞辱人的话语,尤兵又没有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至于尤公子,目前我的身体不适,着实不愿与公子见面。希望尤公子见谅。” “那……” “如果尤公子不同意,我将谁也不见!” 听到西门若兰决绝的话语,尤兵知道再说无益。他只好将头低下,嘴巴凑到了吴三声的耳边,“小铃铛,此时的西门若兰正处于生死边缘。无论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无论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都不要意气用事。记住,你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探听一下西门无霸向西门若兰交代的事情;另一个则是劝说西门若兰走出情绪低谷。她只有振奋精神,咱们才可以真正帮到她。” 吴三声“嗯”了一声,身子轻轻一晃,将尤兵放在路边一块巨石上。然后,他头也没回地向第二辆马车走去。 ……………………………………………………………… “冰妹妹,主人有交代,你们不能过去。” 不远处,阿三的声音传来。尤兵坐在巨石上侧头看去,只见阿三伸开两条手臂,拦在欧阳冰面前。在欧阳冰的身后,跟着的则是欧阳雪和魏秀娘魏大小姐。 “尤兵同样是我们的主人,为什么吴三声老爷子可以过去,我们就不可以过去?” 欧阳冰两只小手叉在腰间,粉颈向上一抬,一双杏眼怒视向阿三。 “这……这……” 阿三初脱狗胎化为人形,言辞方面显然不够灵光。见欧阳冰伶牙俐齿,阿三大张着嘴巴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呆立了片刻,猛地提高了声音,“这是主人的吩咐,必须服从!” “你!” 欧阳冰不干了,“尤公子的话我当然服从。但是,你如何证明这是主人的吩咐?” 俗话说,私平文书官凭印。面对欧阳冰的诘问,阿三有苦难言,本来刚刚组织好的话语又一次断了弦儿。 “我有个办法可以证明。” 见阿三没有回答,欧阳冰指了指不远处的尤兵,“你带着我们去尤公子那里印证。如果公子承认,你说得话就是真话;如果公子否认,那么……”欧阳冰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我们姐妹几人轻饶不了你!” 阿三沉吟了一下,他刚想答应,忽觉不对。尤兵是让自己拦阻她们过去,而此时去他那里验证事情的真实性,岂不是没有完成他的吩咐? 想到这里,阿三裂开大嘴笑了,“冰妹妹,你好狡猾。我险些上了当。主人不让过去,我自然忠于职守。而主人的吩咐,我也没有必要陪着你去验证它的真实性。” “你个小黑狗,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我……” “妹妹,尤公子的吩咐咱们自当听从,不要为难阿三。”欧阳雪站在后面,抻了抻欧阳冰的衣角。 “姐姐,尤公子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同为婢女,难道那个西门若兰就比我们娇贵吗?” “别瞎说!” 见欧阳雪俏脸上现出严肃之色,欧阳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了。 在欧阳雪劝说之下,欧阳冰萌生退意之际,她身后许久未说话的魏秀娘发言了,“阿三,小色狼向你交代不让过去,担心扰了他的事情,这件事可以理解。不过……”魏秀娘忽然拖长了声音,“不让过去的人都包括谁?” 听了问话,阿三翻着眼皮有些不解地看向魏秀娘,“魏小姐,阿三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很显然,阿三对魏秀娘说话的语气较之欧阳冰要柔和许多。 为什么?是因为阿三知道魏秀娘的身份。当然,这个身份并非魏秀娘是外兵城副城主魏仁杰的千金大小姐,而是尤兵作为魏家无品家奴的主人身份。 这主人的主人是个什么身份?阿三初为人类,他很难理解,也很难把握准确。但有一点他却牢牢记在心中——作为奴仆,效忠主人是应尽职责。作为主人的主人,不仅自己要效忠,就连主人尤兵也应该效忠。 所以,在魏秀娘询问阿三不允许谁过去时,他一下子愣住了。主人限制自家奴仆行为,于情于理说得通;但奴仆限制主人的行为,这件事就有待商榷了。 阿三愣愣地看着魏秀娘,有些迟疑地说道:“魏小姐,主人说得当然是冰妹妹和雪姐姐。至于魏小姐你……”阿三说到这里,有些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尤兵。 见阿三以及魏秀娘、欧阳姐妹几人将目光投向这里,尤兵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阿三,这里太热,带我回车厢。” 片刻后,尤兵高喊了一声。尤兵的话有如一道大赦令,阿三毛绒绒的脸上现出一副解脱的神态。他冲着三女笑了笑,话也未说,抹身向尤兵方向小跑过去。 “姐姐,尤公子为什么不让咱们过去?”看着阿三从巨石上背起尤兵,欧阳冰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个小色狼生性色眯眯,天晓得他打了什么鬼主意。要不,咱们去问一问?”较之欧阳姐妹,魏秀娘刚刚在阿三面前占了上风。此时她说起话来劲头十足。 “如果能从尤公子口中问出,他就不叫尤兵了。”欧阳雪说话时,仍然目不转睛地看向渐行渐远的尤兵和阿三。她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有口说不出。 “问也不是,不问还想知道。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被欧阳雪否定了提议,魏秀娘本来高涨的热情一下子冷了许多。她小拳头一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三女同心,其力断金。我不信咱们就问不个子丑卯酉来。” “问当然可以问出来。不过,不是问尤公子,而是问那个矮胖子吴三声。”欧阳雪说道。 “姐姐,我刚刚看到吴三声钻进了第二辆车。难道尤公子不让咱们接近,其意图与西门若兰有关?” “除了与西门若兰有关,我再也猜不出其他原因了。” “有道理!”魏秀娘点了点头,“我打算去第二辆车看看吴三声与西门若兰在搞什么鬼。” “我也去。”欧阳冰紧跟着说道。 “那……也算我一个!”欧阳雪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但她最终还是决定查看一翻。 k09 因果关联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九节因果关联 第二辆马车,车厢内。 西门若兰盘腿坐于车厢深处,双掌平端于胸前做出个莲花结的手型。她身后有两条粗大的藤蔓蜿蜒而出,占据了车厢的大部分空间。 “若兰姑娘,唤老夫过来有何事情?” 在西门若兰对面,吴三声站立于车厢门口处。由于身材矮小,他站直身体,白发苍苍的脑袋也未抵到车厢上顶。 “你先坐下。” 西门若兰向吴三声摆了摆手。话语间,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出浓浓的阴寒之气。 “若兰姑娘……”也许是意识到刚才与尤兵说话时的唐突,见到西门若兰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吴三声心中不觉有些忐忑,“千年前我在侍奉公主时,曾在青铜寝殿见过玉女神功。据公主说,这种术数……” “你先坐下!”西门若兰的心思似乎没有在玉女神功上,打断了吴三声的话。 “好吧。”吴三声有些尴尬,兀自坐在了车厢门口处。 就在吴三声坐下的那一刻,西门若兰上身挺直,脑袋则微微向上抬起。 什么意思? 吴三声发觉西门若兰的目光从自己的头顶上方掠过,顺着车帘缝隙向外看了过去。 出于好奇,吴三声刚想回头观望,只听西门若兰喃喃说道:“他为什么走了?” 他?难道是主人尤兵? 吴三声一愣。从西门若兰冷冰冰的声音中,吴三声居然听出了淡淡的失望意味。 “若兰姑娘,你若找主人有事,我现在就请他过来。” 吴三声本是跟随尤兵来找西门若兰的。至于谈什么、怎么谈、谈出怎样的效果,吴三声并不十分在意。想当年,作为侍奉公主梧桐的奴仆,不听不说不想主人未吩咐之事,这种惯性思维在吴三声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如今,新主人尤兵走了,西门若兰却将自己唤来。这个冷冰冰的姑娘,就连尤兵都有些顾忌,作为一个脸面比性命还重要的奴仆,吴三声着实不想深涉这趟“浑水”。 特别是自己刚刚为尤兵出了一个说“馊”不“馊”、说“好”不“好”的整蛊主意,如果西门若兰拿此说事,自己岂不是…… 想到这里,吴三声愈发想要离开这个寒意料峭的车厢。 听到吴三声的话,西门若兰将心思从车厢外收回,目光落在了吴三声那张仙风道骨的老脸上:“不用叫尤公子,有你即可。” 吴三声咧了咧嘴,强自挤出一些笑容,“咱俩同为奴仆身份,我无法代替主人,你也无法代替主人。如果你有话想要说与主人听,便直接对他说。老夫我尽管喜爱与人攀谈,但这种传话的事情着实做不来。” 吴三声的话可谓是绵里藏针。一方面,他强调了自己与西门若兰的身份,“咱俩同为奴仆身份”,希望接下来所说之话、所办之事不要太出格。另一方面,吴三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果有事问我,出于道义我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找尤兵有事,对不起,请你直接与他面对面地交谈,不要把我当做传声筒。 西门若兰心思聪慧,岂能听不出吴三声的话外弦音?她笑了,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微笑,笑容中带有浓浓的苦涩。“吴老爷子不要误会,我的确有事找你。” 西门若兰说着,心念转动,身后滋长而出的两条绿色藤蔓中的一条,如同巨蛇般向吴三声蔓延了过去。 “娘亲仙逝前交给我两粒生化种子,这几天生化种子生长迅速,长出了两条绿色藤蔓。娘亲说过,修炼玉女神功步入第二阶段后,一粒生化种子能够供给我一个月的能量,两粒生化种子便是两个月的能量。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断。对于这种命运劫数,我本已认命。但心中有件事情无法放下,想要多活一些时日。刚才听你和尤公子所言,玉女神功曾在千年前的青铜寝殿出现过,我想冒昧地问一下,当年的公主吴桐如何评价这部奇门术数?” 西门若兰尽管没有明言,但吴三声已经从西门若兰的话语中明白了她的心思。 在西门若兰看来,无论是当年的公主吴桐,还是公主吴桐口中的“异种”,都是一些具有大神通的人物。对于如今的世人来说,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一种启示,甚至按图索骥可以寻找到破解玉女神功弊端之法。 所以,西门若兰想要从吴三声这里了解关于玉女神功的一切事情。对,是一切。无论是玉女神功的玄妙之处,还是玉女神功反噬带来的后果,她西门若兰都想知道。她要在这无助等死的时刻,寻找另一条出路。 听到西门若兰的问话,吴三声苦笑了一声,“我服侍的第一任主人公主吴桐是一位端正肃穆且神圣威严之人,我仅仅是从她那里偶然间看过这部奇书。至于公主对这种术数的评价,老夫、老夫着实不清楚。” “是吗?” 西门若兰嘴角那丝笑意慢慢淡去,目光在吴三声脸上慢慢划过,“就在刚才,我清楚听到你对尤公子说,修炼玉女神功最大的忌讳是心结,不能妄动心绪。难道这些话是你凭空臆造的?亦或是你不肯将陈年往事说与我听?” 西门若兰说话间,吴三声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这……” 吴三声一连说了两个“这”字,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用叹气,我替你说。” 西门若兰将目光收回,小手一挥,藤蔓上一根旁支顺从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西门若兰先是用鼻子深深一嗅,然后吹了吹上面墨绿色的叶片,“你刚刚所说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无论真也好,假也罢,你说得无所谓,尤公子听得也无所谓。因为你们的目的是——让我看到生的希望,从而振作起来,与你们一起前往仙缘庙宇,去解开那里的秘密!” 仙缘庙宇的秘密? 听到西门若兰提到“仙缘庙宇”,吴三声微微一愣。继而,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在与西门无霸分别时,西门无霸嘱托西门若兰的事宜一定与仙缘庙宇有关! “若兰姑娘,既然你知道我与主人的对话多有哄骗嫌疑,你为何还要把我唤来?” 吴三声说话时,感觉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我尽管心情悲伤,但理智尚存。我知道,你们煞费苦心,无外乎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这利益中,包括尤公子的,包括残儿的,当然也包括我的。所以,尽管你们一唱一和,但从内心深处我并不排斥。之所以把你请过来,是想知道你所说的话中,有几分是真话。” “若兰姑娘,我……” 没等吴三声说下去,西门若兰接着说道,“作为回报,我会将西门庄主交代的事情尽数告知你们。” “说话当真?”吴三声一捋颌下三缕长髯。不经意间,得意之色从嘴角划过。 “当真。” “成交!” 吴三声点了点头,“在我印象中,《玉女神功》《人体分裂术》以及你们西门家族所修炼的《人偶术数》均在地下的青铜寝殿出现过。不过,那些秘籍并非我的第一任主人公主吴桐自创或者拥有的,而是、而是……” 吴三声说到这里,好像找不到贴切的词汇来表述,“而是”了半天,才接上了话茬:“那些秘籍似乎是自己跑到寝殿中的。” “什么意思?” “这些秘籍是凭空出现在青铜寝殿的。” “有这等奇事?对于这件事,公主吴桐怎么说?” “公主当时大为震惊,曾亲自实地勘验,但没有任何线索。不久之后,公主开始闭门修炼起来。再之后,青铜寝殿便出现了一个与公主吴桐一模一样的妖娆公主。” 吴三声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我怀疑,当时公主与你娘亲一样,同样修炼了人体分裂术。” 西门若兰“哦”了一声,冷若冰霜的俏脸上现出一丝惊奇,“公主有没有修炼过玉女神功?” “公主从本体分裂出妖娆公主之后,时过不久就自缢身亡了。至于她是否修炼过玉女神功,我不得而知。不过,公主在世时曾说过这样的话——“《玉女神功》《人体分裂术》和《人偶术数》应该同出一脉,三者之间有某种不可言传的内在关联。“公主从本体分裂出妖娆公主之后,时过不久就自缢身亡了。至于她是否修炼过玉女神功,我不得而知。不过,公主在世时曾说过这样的话——“《玉女神功》《人体分裂术》和《人偶术数》应该同出一脉,三者之间有某种不可言传的内在关联。”” 西门若兰显然没有理解吴三声的话,她微微一愣,“这三部秘籍显然是三种不同的修炼方法,它们之间如何会有联系?” “如果没有联系,你的娘亲白弱水为何修炼了《玉女神功》和《人体分裂术》两部秘籍?” “这……”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吴三声的话让西门若兰如梦初醒…… k10 冤家路窄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节冤家路窄 白弱水为什么要修炼玉女神功? 在仙缘圣典之前,白弱水曾对西门若兰讲述过这样一翻经历。 白弱水自幼生长在人偶山庄,与西门无霸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人被西门族人以及人偶山庄庄民看做是当地当之无愧的金童玉女。后来,西门无霸的父亲英年早逝,西门无霸年纪轻轻便成为了人偶山庄庄主,而白弱水也到了备婚待嫁的年纪。 谁知,白弱水没等花轿迎门,却遇到了改变她一生命运之人——公孙虫的娘亲如花。在如花的怂恿下,白弱水修炼了玉女神功。由于西门家族对奇门术数限制颇多,导致白弱水与西门无霸的大好姻缘就此葬送。不仅如此,白弱水因玉女神功反噬,生命开始倒计时。 再后来,仙缘庙宇的方丈云游到此,传授了白弱水一套功法,那就是人们谈之色变的《人体分裂术》。按照仙缘方丈的说法,以旧身承载反噬之苦,以新身迎接生命之初。旧身是什么?就是自缢而亡的白弱水;新身是什么?就是白弱水的分裂体白衣人。 西门若兰想到娘亲白弱水,眼中不由一片湿润。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吴老爷子,你说《玉女神功》《人体分裂术》和《人偶术数》之间有关系,这关联是不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关系?” 吴三声手捻须髯,呵呵一笑,“若兰姑娘,公主当年提及这件事时,心中似乎有无限的烦恼。当时,老夫仅仅是一个低末的奴仆,对于主人的心思不敢妄问,更不敢妄猜。所以……”吴三声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所以,关于这个问题还需若兰姑娘自悟。” “自悟?” 西门若兰轻轻重复了一声,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车厢内安静下来,静得能够听到二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一阵细微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如同微风划过树叶发出的声音。吴三声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想回头向外观看,见西门若兰闭着双眼依然沉浸在深度思索之中,他旋即改变了主意,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厢内,如同一尊木雕泥塑般。 几个呼吸过后,车厢外的声音由细微变成了轻微,且那声音一化为三,产生了两个分支,分别绕到了车厢的另外一面。 一阵清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吴三声吸了一口,不由皱起眉头。那香气很熟悉,曾在尤兵的车厢内闻到过。 瞬息间,吴三声脑海中闪现出三个俏丽的人影——欧阳雪、欧阳冰和魏秀娘。 真是添乱! 吴三声皱起眉头,抬眼再次看向对面盘膝而坐的西门若兰。此时的西门若兰已经睁开眼睛,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若兰姑娘,关于玉女神功的事情……” 吴三声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转移话题,西门若兰吐出了四个冷冰冰的字,“我想清静!” 西门若兰话语未落,只见她身旁的那两个藤蔓心随意动激射而出。 “啊!” “啊!” “啊!” 与此同时,三声尖叫从车厢的三个不同方位传了进来。 “若兰姑娘,你……” 吴三声知道欧阳姐妹和魏秀娘的到来必将引起西门若兰的不满,但他没有想到西门若兰会如此决绝,居然动起手来。吴三声刚想责备几句,忽觉外面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儿? 尖叫声的确是魏秀娘和欧阳姐妹发出的,但是……西门若兰能够操控的藤蔓只有两条,也就是说在同一时间她发动攻击的对象最多是两个,怎么会有三声尖叫? 想到这里,吴三声猛地站起身,向车厢外面看去。 他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不由傻了眼。不知什么时候,车厢外面兀自站着六个人。这六个人中,包括魏秀娘和欧阳姐妹三个人,还有三个人是一女两男。 女的白发苍苍,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老太婆长相有些凶恶,如同西方传说中的巫婆。最为引人注目地是她的双手——修长且白嫩如玉。单看双手,极有可能被误认为那是一双少妇或者少女之手。双手仅仅是修长白皙也就罢了,老太婆十根手指的指甲极长,弯弯曲曲呈螺旋状生长。如果将十根指甲抻直丈量,没有两尺也有一尺半。 难道她就是尤兵在外兵城石林深处遭遇的那个白发老妪? 在青铜寝殿时,尤兵曾讲述过自己的经历。所以面对这个奶奶级别的老女人,吴三声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曾经被陆战兵团副统领刘维追杀的白发老妪。 另外两个男子中,一个是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国字脸,白净面皮,肚腹微微隆起。也许是多年来颐指气使的养成,举手投足间隐现出一副不怒自威的官宦模样。 让吴三声奇怪的是,这个人右臂腋下架着一只拐。再看向他的右下肢,吴三声居然看到了一只白森森的脚骨。对,是脚骨。随着微风吹拂他的裤脚,一只悬空的没有血肉的右脚脚骨隐隐露出。 好恐怖的一个大汉。 吴三声的目光无意间向中年男子身上一瞥,发现他的穿着与众不同。是一身制服,制服的胸口处赫然绣着四个大字——一号监狱。 吴三声不认识这个人,但旁边的西门若兰却说出了他的身份,“吴老爷子,那人就是一号监狱的典狱长,他的右脚是被冰峰十三偷袭造成的。” 西门若兰说得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那时的西门若兰和尤兵去公孙虫家中一探究竟,救出冰峰十三后,又遇到了西门无霸。西门无霸说在人偶山庄遇到了两个姑娘正在与人争斗。听到描述,尤兵立刻想到了欧阳冰雪姐妹。于是,他急匆匆赶往西门无霸所说的地点。在那里,尤兵不仅找到了欧阳冰雪姐妹,还意外地发现了魏秀娘和典狱长。就在尤兵打算出手之际,冰峰十三运用工程术数从地下偷袭,一举重创了典狱长。典狱长的右脚便是冰峰十三当时的“杰作”。 “另外一个男子是谁?” 吴三声没有细问冰峰十三重创典狱长的详情,他指了指离典狱长不远的一个青年男子。 那个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头发乌黑卷曲,五官长得还算周正,不过眼角眉梢带有一丝阴郁之色。 西门若兰刚刚激射而出的两条藤蔓,尚未发挥攻击威力,便被这个青年男子弹开,藤蔓上的叶子掉落了一地。 “他就是陆战兵团的副统领欧阳夜。” 西门若兰回话间,她小手一挥,两条藤蔓迅速收拢回来。 欧阳夜? 吴三声右手轻轻一捋胡须,“他不就是陷害尤兵准徒弟刘维的那个人吗?” “没错。” 西门若兰点了点头,她刚想说话,被攻击的欧阳夜将目光投向了车厢这边,嘴角处挤出一丝笑容,“我当谁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阻止我们捉拿疑犯,原来是若兰小姐。好久不见,欧阳夜在此有礼了。”欧阳夜说着,双手合十做了个作揖的动作。 欧阳夜、典狱长和白发老妪并未站在一起,而是分别站在了魏秀娘和欧阳冰雪姐妹的身后。很显然,他们对魏秀娘姐妹三人进行了偷袭。随着欧阳夜做出作揖的动作,他身前的魏秀娘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欧阳夜,你对魏小姐做了什么?”西门若兰见势不对,厉声问道。 “哈哈……”欧阳夜一声长笑,“若兰小姐,我们当然是替人偶山庄铲奸除恶了。” “什么意思?” “听典狱长说,前不久,有人冒人偶山庄之名去一号监狱捣乱。幸好那人伎俩不高,被典狱长慧眼识破。本以为捣乱之人从此隐姓埋名不敢造次,没想到,她……” 欧阳夜指了指魏秀娘,“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们去弩兵城公干,居然在这里又遇到了她。” 西门若兰点了点头,俏脸上寒霜未减:“既然魏小姐冒充人偶山庄之名,自然应由我西门家族来处理。此次多谢欧阳统领出手了。”西门若兰说着,冲着吴三声说道:“吴老爷子,将魏小姐带过来。待见到西门庄主后,对她再做惩治。” “是。” 吴三声焉能体会不出西门若兰话中的含义,他应了一声,抖身跳下车辕。 “且慢!” 一旁的典狱长拄着拐慢慢走了过来,随着他松手,他身前的欧阳雪同样身子瘫倒在地上。“若兰小姐,不瞒您说,在仙缘圣典之前,我曾想拜见西门庄主,并将这个叫魏秀娘的小丫头带到庄主面前让他惩处。谁知中途出现意外,她、还有她……”典狱长指了指欧阳冰雪姐妹,“她们是魏秀娘的同党,居然将魏秀娘劫持了。不仅如此,我的右脚也在那场打斗中被毁,变成了残疾。” “如此说来,典狱长为我人偶山庄付出了很多。这件事我会如实向庄主禀告的。” “这是我应尽职责,此等小事若兰小姐不用记怀。” 见西门若兰又一次将目光投向魏秀娘和欧阳姐妹,典狱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为之,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恰巧挡住了西门若兰的视线和吴三声的去路,“若兰小姐,听说今年的仙缘圣典不太顺利,此时的西门庄主应正忙于庄内事务。我有个建议,像魏秀娘以及她的帮凶这等小事,就交给我们等去处理。您意下如何?” k11 来者不善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一节来者不善 典狱长的话蕴含着很深的意味。 一方面,他口口声声说魏秀娘冒充人偶山庄之名祸乱一号监狱,另一方面又说西门无霸因仙缘圣典之事无暇顾及。 他此话的目的是什么? 西门若兰秀眉一挑,看向典狱长。典狱长尽管弓腰屈身,但脑袋却高高扬起,目光直直地看向这边。再看看欧阳夜和白发老妪,眼角眉梢处均隐含着浓浓杀意。 特别是那个白发老妪,左手抓住欧阳冰的后脖颈,右手如同猫戏老鼠般轻轻撩拨着欧阳冰有些蓬松的秀发。那样子,她完全没把西门若兰放在眼中。 看来,今天这场恶战将会在所难免! 西门若兰银牙一咬,脸上的寒意渐渐浓重起来。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如若往日,无论是一号监狱的典狱长,还是陆战兵团的副统领欧阳夜,亦或是背后有仁将长老这大靠山的白发老妪,都会给她西门若兰一些薄面。 为什么? 因为西门若兰代表的不仅是她个人,更是人偶山庄、西门家族。更加准确地说,她所代表的是远在墨兵城的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 有句俗话叫“宰相门前七品官”。意思是说,给宰相家看门的人其地位相当于朝廷的七品官员。 西门若兰当然不是看门的家丁,她有一层更重要的身份——她是西门无霸的私生女。这个身份尽管知道的人不多,但“不看僧面看佛门”,从西门无霸善待西门若兰的态度中,很多人都会解读出某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含义。所以,在平时的接触交往中,欧阳夜以及典狱长都会笑脸相对这个冷若冰霜的大小姐,其笑脸的洋溢程度甚至要高于那个准庄主西门恨水。 今天是怎么回事? 西门若兰脸上寒霜渐浓,心中同样一阵冰凉。隐隐的,一种不详预感升腾而起。难道说,他交代自己的内容确有其事? 西门若兰想到的“他”,便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 没等西门若兰回答,吴三声见势不妙,向前缓步走了几步。他捻髯一笑,摇晃着白发苍苍的脑袋问道:“来者可是小方的门人弟子?” 小方? 见吴三声看向自己,欧阳夜知道对方在向自己问话。他微微一愣,寻思道“这小方是何许人也?” 在记忆中,欧阳夜听过一首外来的歌曲,曲词中有这么一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方,她长得美丽又漂亮……”此“小方”莫非是彼“小方”? 欧阳夜刚想厉声否认,见吴三声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心念一转,语调不由软了下来,“朋友,你是否认错人了?” 吴三声“哦”了一声,手中的长髯慢慢放回胸前,喃喃道:“这就不对了。十几年前,小方向我讨教术数时,曾亲口说过身边有个小孩骨骼惊奇,是个术数修炼的好苗子。那个小孩就叫欧阳夜。也许是你与那个小孩重名罢了。想当年,小方为了保全兵族一脉,自闭于隐形通道内,如今已经无从查证。可惜!可惜了!” 小方自闭于隐形通道? 欧阳夜闻言,嘴唇一哆嗦,“朋友,不,老前辈,你说得‘小方’可是当年陆战兵团的大统领欧阳方?” “对,就是他。兵族之人习惯上称呼他为大统领,或者欧阳统领。” 晕! 听着吴三声慢条斯理如同拉家常似的话语,欧阳夜感觉一只乌鸦带着三条黑线自眼前飞过。他迟疑了片刻,呵呵笑道,“您既然是欧阳大统领的前辈,自然更是我欧阳夜的前辈。请问,前辈贵姓高明?” “我嘛……” 吴三声看了看身后车厢内的西门若兰,“我姓吴,是西门家族的一个远方亲戚。按辈分来说,西门无霸应尊称我为一声舅公。若兰姑娘,是也不是?” 见吴三声问自己,西门若兰暗自皱起眉头。如果西门无霸称呼你为舅公,我将怎样称呼你?于是,西门若兰幽幽说道:“吴老爷子,咱们之间的关系无需与外人说明。” 西门若兰说得话极为巧妙。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模棱两可地滑过去了。 欧阳夜听了西门若兰的回答,暗自思忖道:这个西门若兰是有名的冰美人,据说在公共场合敢于与西门无霸叫板。如此一个烈性女子应该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绝不会违逆事实。可是,她说得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夜少,咱们有理有据,缉拿凶犯名正言顺。你是不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一个喋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西门若兰侧目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那个白头老妪。 “老人家,这里毕竟还是洗兵城地界,属于、属于……”欧阳夜眼角眉梢间的阴郁之色更加浓重了,说话来吞吞吐吐的。 “属于什么?不就是属于他西门家族的一亩三分地吗?我前不久与你说过,别说是人偶山庄,就是那个远在墨兵城的西门无双也要自身难保。如今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白胡子老头,你竟然如此迟疑不定,真是令我失望!” 白发老妪的话像一根针般扎在了欧阳夜的心中,欧阳夜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产生这种针刺感的不只是欧阳夜,在场还有一个人听到白发老妪的话后神情不禁微微一变。那就是坐在车厢内的西门若兰。 西门若兰尽管排斥亲生父亲西门无霸的所作所为,但她体内流淌着西门家族的血液。血浓于水。此时此刻,西门若兰恨不得将白发老妪一把抓过来,问个明白。 然而,西门若兰最终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如今的形势很明朗,己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比较综合实力,较之欧阳夜、白发老妪和典狱长,显然出于劣势。 怎么办? 见欧阳夜的脸被白发老妪说得一阵红一阵白,西门若兰暗叹了口气,知道此番遭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银牙一咬,眼角眉梢生出一股杀意。 咳!咳! 吴三声似乎感知到西门若兰昂然的杀意,他双手向后一背,悄无痕迹地向西门若兰摆了摆手。“我当你有何底气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原来身后有小仁在撑腰。有朝一日见到小仁,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翻!” 小仁?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吴三声口中的“小仁”指得是仁将。 如果说,称呼当年的陆战兵团大统领、准兵王欧阳方为“小方”,众人听后仅仅是一笑了之。那么,称呼仁将为“小仁”则是天大的忌讳。 为什么?因为欧阳方已经故去多年,对他不敬追究之人甚少,而仁将不同。 仁将是何许人也?他目前位居兵族三大长老之首,其排位仅次于兵王欧阳求败。仁将的门人弟子极多,据说他振臂一呼,兵族四阶以上的修炼者,十有三四便会应和追随。由此可见,仁将其权势有多深多广。 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眼前这个三尺高的白胡子老头居然称他为“小仁”! 白发老妪笑了,很显然是震惊后被气乐的。她发出一阵喋喋怪笑,“既然你想死,就休怪老婆子我心黑手毒!” 白发老妪说话间,右手食指轻轻向吴三声一点。这个动作看似无意,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无上的功法。只听“嗤”地一声轻响,一点寒光激射而出。 太突然了,太快了。吴三声正双手背后摇头晃脑,见到白发老妪突袭,他躲闪的念头尚未形成,那点寒光已经射到胸前。 “吴老爷子,小心……” 西门若兰一声惊呼。她坐在车厢内,尽管没有看清白发老妪的动作,但却感到了一股骇人心魄的威压。那股威压是她记事以来从未遇到的,如同一把钢针刺入体内。 “谢若兰姑娘提醒。” 吴三声没有躲闪,对白发老妪的偷袭仿佛浑然不觉。西门若兰惊呼出声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手捋长髯笑道:“我这把老骨头硬得很,只可惜了身上这锦缎的衣服。” 吴三声说着,轻轻抖了抖长衫。西门若兰看到清楚,吴三声胸前出现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窟窿。 “吴老爷子,你果真没事?”西门若兰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 “就凭白发老妪那点微末伎俩,老夫我会有何事?”吴三声扭了扭水桶般腰肢,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西门若兰下意识地拍了拍高耸的胸口。 较之西门若兰的关切,作为旁观者之一的欧阳夜确有别样的感触。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经过这么多年在陆战兵团的摸爬滚打,欧阳夜的双眼是何等锐利。他一眼便看出,白发老妪貌似不经意地一指,实则灌注了十之六七的修为。这种力道别说打在肉身上,就是打在岩石上也会戳出窟窿来。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居然安然无恙,貌似浑然不觉! 如果自己挨了白发老妪这一指,结果会怎样?欧阳夜自认为绝难不受伤害。 震惊之下,欧阳夜眼角眉梢间的阴郁之色更浓重了。他眼珠一转,哈哈大笑起来:“吴老前辈,好深厚的修为,欧阳夜佩服、佩服!” “夜少,大敌当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欧阳夜奉承对方,白发老妪不干了,怪眼圆睁,一道凶光自欧阳夜和吴三声的脸上划过…… k12 各怀心思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二节各怀心思 此时,在场几个人的心态很是微妙。 欧阳冰雪姐妹和魏秀娘不用说,自然是又羞又恼。羞得是三人本来打算偷听西门若兰和吴三声的对话,从而得知尤兵拒绝她们过来的真实原因。谁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个人刚刚分成三个方位,尚未偷听成功,就被尾随而来的欧阳夜三人制住。 如果仅仅是制住也就罢了,偏偏如同玩物般被对方任意摆布。特别是那个白发老妪,尽管右手毫无征兆地对吴三声发动攻击,她的左手也没有闲着,依然有一搭无一搭地撩拨着欧阳冰的秀发。这让火爆脾气的欧阳冰情何以堪! 与三姐妹的又羞又恼不同,西门若兰和吴三声心中却是暗暗发寒。先是西门若兰袭击欧阳夜,在驾驭藤蔓全力一击的情况下,欧阳夜竟然以守为攻,没让西门若兰占得半点便宜;再是白发老妪的突然出手,吴三声尽管谈笑自若,以他的身法居然没有躲过,并且胸口的衣服被戳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窟窿。这此过招谁占上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趋同的答案。 作为优势的一方,此时白发老妪、典狱长和欧阳夜的心情也不尽相同。白发老妪是典型的主战派,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不属于仁将一方,她遇神杀神、遇佛*。 典狱长呢?他本来的处世态度是息事宁人,无论外面风云如何变换,他所思所想均是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现有一号监狱的权势。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自感游刃有余地游走于陆战兵团、人偶山庄以及仁将一派时,由于冰峰十三喷射的毒液却改变了他的命运走向。 右脚残缺,对于典狱长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法再履职尽责,承担起一号监狱的监管重任。 想到即将失去呼风唤雨的地位,典狱长内心颇有不甘。他通过欧阳夜找到了正在陆战兵团修养的白发老妪,表达了自己想要效忠仁将的意愿。 于是,在典狱长和白发老妪的撺掇下,与欧阳夜一起押解着那个所谓的“叛国者”刘维赶赴弩兵城。 说来也巧,就是出离洗兵城不足六天的光景,居然在官道上遇到了西门若兰一行,典狱长一眼认了魏秀娘和欧阳冰雪姐妹三姐妹。 如果没有那是小丫头,自己怎会落得如此狼狈!典狱长一咬牙关,便第一个冲了过去。 对于典狱长的行为,欧阳夜可以理解。但他的心情谁又能体会? 自从兵王宣布在自己和刘维之间确定陆战兵团大统领以来,他每天想的盼的就是压过刘维一筹,有朝一日踩着刘维的肩膀登上大统领的宝座。谁成想,刘维天资稍高于自己,在几次切磋中均已失败告终。 怎么办? 就在刘维被仁将派遣到外兵城剿杀冰峰家族之际,那个传令官也就是仁将的使者白头老妪悄悄递给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五个大字——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下什么手?对谁下手? 当时白头老妪并没有直言,仅仅是留下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之后便随着刘维去了洗兵城。在那段时间里,欧阳夜想了很多,包括击杀刘维部族,包括自己登上统领宝座。然而想归想,没等他下定决心,白发老妪却重伤而归。用白发老妪的话来说,“刘维造反了”! 造反? 于是刘维尚未回到洗兵城,便有了一个铁定的罪名——叛国罪。 在陆战兵团摸爬滚打了多年,欧阳夜深知“叛国罪”的后果,但他心怀侥幸——刘维无帮无派,凭借的仅仅是一己之力,只要不牵扯到兵族三大长老的利益,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没等欧阳夜将这件事坐实,白发老妪和典狱长又给他出了个主意——刘维这个“叛国罪”是个烫手的山芋,必须找个下家接下来。而那个下家,白发老妪自然而然就提到了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仁将。 听了白发老妪和典狱长的提议,欧阳夜的第一反应是笑而不语。他深知,摆在自己面前的道路有两条,一条通往仁将长老,另一条通往西门无双长老。不管走哪一条,对于欧阳夜来说都有可能暴毙于路途上。 见欧阳夜迟迟不肯下定决心,白发老妪透露出一个惊天的秘密。她说,人偶山庄今年的仙缘圣典必定会出大乱子。欧阳夜开始时并不以为然,以为白发老妪在故弄玄虚,哄骗自己。后来,人偶山庄真的出事了,而且就在仙缘圣典那天晚上。 通过这件事,欧阳夜最终打定了主意——将刘维送到仁将那里以表忠心。当然,欧阳夜还抱有一丝侥幸,只要不与西门家族发生冲突,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谁知,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就在几人出离洗兵城,距离人偶山庄越来越远之际,居然在半路上遇到西门若兰一行。 典狱长的突然暴怒,打乱了欧阳夜的计划。于是,欧阳夜只好命令手下先将刘维隐藏起来,自己与典狱长和白发老妪三人缉拿所谓的“逃犯”。 “夜少,大敌当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自己的必杀技被吴三声貌似浑然不觉地化解,白发老妪心中一惊。她本想杀招再出,见到这个欧阳夜居然以赞叹的口气与对方说起话来,一股怒火自心头升腾而起。 白发老妪手指微动,两根螺旋状的长指甲交织在一起,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夜少切记,路有很多条,但同一时间能够走得只有一条,希望夜少好自为之!”白发老妪说完,一道银芒自手心处沿着手指流转到了长长的指甲尖端。 什么意思? 听到白发老妪的话,吴三声心中微微一动。很显然,欧阳夜的立场尚处于摇摆阶段,而白发老妪则对欧阳夜的表现有些不满。见欧阳夜面色有些难看,吴三声刚想说话,目光一扫间,发现了白发老妪那道流转至指甲尖端的银芒,不觉警惕起来。 当! 这一声显然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前一秒钟,银芒尚在白发老妪指尖,而下一秒钟则重重地打在了吴三声胸前。 同样的位置,不同样的力道。随着“当”的一声巨响,吴三声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大步,而白发老妪的右手则像触电般猛地一甩,顺势背到了身后。 两招,仅仅是两招,吴三声和白发老妪二人的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是平分秋色,还是胜负已分?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刹那间,车厢周围安静了下来,死一般地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三声和白发老妪的脸上。 良久,白发老妪发出一阵喋喋的怪笑,“白胡子老头,修为不错嘛。看来,老婆子我如果不卖些力气,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白发老妪说话间,那只洁白如玉的右手又一次慢慢抬了起来。 “且慢!” 就在白发老妪第三次进攻引而未发之际,吴三声忽然爆出一声断喝。那声音如同吕黄大钟,震得人们耳膜发溃。 “怎么,害怕了不成?”白发老妪抬起的右手兀自悬在半空中。 “怕你?” 吴三声似乎听到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他哈哈一阵大笑,“老太婆,论起辈分,就连你的主子小仁都要尊称我一声前辈,别说是你这个无名鼠辈!我本有慈悲之怀,见你井底之蛙目光短浅,不想与你做无谓的纠缠。怎奈你如此不识时务!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也罢……”吴三声长髯一捋,“如果不给你点教训,世人就要说我软弱可欺了!” “你打斗便是,何必啰嗦!” 白发老妪性格孤僻,本就不愿说话,听吴三声说话犀利,她气冲顶梁,葱白般的右手手指微微弯曲,五道寒芒自手心流转至指尖处,“白胡子老头,接我第三招!” “且慢,我的话尚未说完!”吴三声再次喝喊了一声。 “你……” 吴三声这一声爆喝比第一声更加响亮,白发老妪的动作不禁一滞,寒芒顿时隐没于手指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大的火气。” 听了白发老妪的话,吴三声也不生气,他又是一阵轻笑,“我已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如果与你这种宵小打斗,未免玷污我的身份。老太婆,我有个主意……”吴三声回身指了指身后车厢内的西门若兰,“让若兰姑娘替我打斗,胜负结果由我来承担,你看如何?” “什么意思?”白发老妪被说愣了,她怪眼圆翻,看向吴三声以及他所指的西门若兰。 “若兰与你较量。如果若兰在打斗中失手,你有机会伤到她,这个时候希望你点到为止,失败的后果由我来承担。你可以用同样的招数同样的力度在我同样的部位下手,我将不躲不闪。同样,如果若兰姑娘侥幸得手,对不起,你就认倒霉,直接承受失败的后果。” “有意思!” 白发老妪说话间,一道狐疑之色自怪眼中划过……【本章节首发.爱.有.声.小说网,请记住网址(.aiyousheng)】 k13 代理战斗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三节代理战斗 对于吴三声的提议,白发老妪在脑海中瞬间画了足足一百个问号。 两次突袭中,吴三声不知是无法躲避,还是故意而为之,硬生生地承受了自己两次致命性打击。如果说第一次偷袭,自己用了十之六七的修为,那么第二次呢?足有毕生功力的十之八九。 为什么要全力攻击?白发老妪有她自己的想法。 一方面,自己的同伴欧阳夜立场摇摆不定。只有在打斗中占有明显优势,才能真正把欧阳夜拉拢到自己一边来。 另一方面,第一次出手的结果显然出乎白发老妪的意料。如果没有估计错误,那一指足可以洞穿一块石板。如此大的杀伤力,吴三声居然没有反应,如同挠痒痒般。而第二次,以十之八九的修为仅仅将吴三声打退一大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吴三声的修为与白发老妪在伯仲之间。 如此一个修为高深之人,为什么让一个实力弱自己很多的人代替他出手,打所谓的代理战斗? 白发老妪戎马数十年,多跟随在仁将左右。关于人偶山庄以及掌管人偶山庄的西门家族的事情,她听得多见得少。特别是对西门若兰这个小女子,她更是不甚了解。 不过,白发老妪的眼力是何等锐利。刚才西门若兰与欧阳夜仅仅过了一招,她便对西门若兰的实力有了大概的了解。 西门若兰的修为较之欧阳夜要弱一些,而欧阳夜的修为较之自己又逊上一筹。 修为比差的人还差,说明西门若兰在自己面前没有胜算把握。 这是一件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此明了的事实,吴三声为何要逆其道而为之? 白发老妪绝不相信吴三声老眼昏花,看不出此中差异。 难道他想自杀? 这个念头在白发老妪脑海中掠过,随即被她否定了。 怎么办? 白发老妪见吴三声笑而不语,等待自己回答。他身后车厢内西门若兰则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冰冷的俏脸上现出疑惑之色。白发老妪心中一动,喋喋一声怪笑,“白胡子老头,不与我发生正面交锋,是怯于与我对战,还是你自以为清高不愿与我对战?” 吴三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老太婆,个中原因任你琢磨。我提出的这个建议,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 白发老妪又是一声怪笑,“论起辈分,西门若兰是个小辈。我老人家怎能与她交手?如果这件事传出,同样会笑掉他人大牙的。” “你的意思是不敢接受了?” “不是。”白发老妪摇了摇头,“既然你可以找人代替打斗,公平起见,我也找个人代替我!” 白发老妪说罢,将头一侧,“夜少,检验你忠诚度的时候到了!” 白发老妪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了欧阳夜的脸上。 白发老妪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既可以逼着欧阳夜死心塌地进入自己阵营,让欧阳夜无法左右摇摆,同时还将欧阳夜当做试金石——用欧阳夜试探吴三声的葫芦里面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既然老人家看得起我,我自当奋勇当先!” 欧阳夜口中说得慷慨激昂,目光却投向了吴三声。此时的欧阳夜想得很明白,如果他不答应,势必会引起白发老妪的怀疑。如果答应,则会彻底与人偶山庄乃至以西门无双为代表的西门家族决裂。 对于这种非左即右的选择,欧阳夜内心极为矛盾。他唯有将希望放在吴三声身上。如果吴三声不答应,那么——白发老妪的命令也就无法执行! 然而,欧阳夜赌错了。 白发老妪刚刚说完,吴三声哈哈一阵大笑,“让两个小辈切磋正合我意。不过……” 吴三声指了指欧阳夜,“我本打算让若兰姑娘与你交手,这样才配得上我的身份。如今,你让欧阳夜代替你,显然我有些欺负晚辈了。这样吧,两人一招定胜负。无论谁输,都要交出魏秀娘和欧阳雪、欧阳冰三姐妹。” 提到魏秀娘和欧阳雪、欧阳冰,白发老妪“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了吴三声的意图。她刚想说话,坐在车厢内的西门若兰抢先说道:“吴老爷子,切切不可!” “为何不可?”吴三声问道。 “如果赌得是我一个人的性命,我自当遵从。不过……”西门若兰将目光投向瘫倒在地的三姐妹,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你怕输不成?” 吴三声手捋长髯,瞥了一眼向这边观望的白发老妪,“就凭他们这些鸡头鱼刺蘑菇腿,想赢咱们,还需要回炉另造!” “牙尖嘴利!” 白发老妪气得直哼哼,“夜少,你若能打败西门若兰和那个白胡子老头,我将向仁将长老保举你为陆战兵团的大统领!” “老人家,我……听你的!” 成为陆战兵团大统领,这个心愿欧阳夜由来已久。听到白发老妪许诺,他再也无法拒绝。他双手一抖,两条短棒出现在手中,“我早就听说人偶山庄的西门若兰是女中豪侠,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要领教了!” “哈哈,若兰姑娘,人家主动挑衅,你即使退缩也不成了!” 面对欧阳夜步步逼近,吴三声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居然笑出声来。在笑声中,他向后退出几步,身形一抖,再次退回了车厢之内。 “老太婆,我在车厢内指挥若兰姑娘,你车厢之外指挥欧阳夜,咱俩打一场代理人的争斗!” “就这么定了!” 白发老妪说话间,如同少女般粉嫩的小手缓缓推向欧阳夜。欧阳夜正手持双棒逼近西门若兰,猛然间,一股热浪自后腰处注入丹田。没等他有所反应,那股热浪变成了澎湃的能量,迅速向双臂方向流转过去。 好精纯的内力! 刹那间,身为三阶中级水准的欧阳夜身体一震,身体向前连抢几步,双棒不受控制地向西门若兰打去。 “若兰小姐,老夫自从出战以来,向来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希望这次不要给我丢脸,让老夫英明扫地!” “你放心,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全力迎战的!” 事至如今,西门若兰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她说话间,目光中不觉现出一丝倔强之色。 “傻丫头,不用听我吩咐,你自己随机应变才对。” 啊? 西门若兰本以为吴三声会像白发老妪一样,为她注入一些内力。没想到,吴三声说出如此话来。西门若兰神色微微一怔,刚想说“以我四阶修为无法跨阶对抗三阶的欧阳夜”,谁知,话刚到嘴边,她发觉吴三声的嘴猛地一张,一口鲜血喷在了车厢之内。 呜! 一阵破风之声响起。西门若兰偷眼看去,只见欧阳夜那两根短棒已经迎面打来。恍然间,西门若兰感觉有两座山巅压了过来。 西门若兰再看向吐血的吴三声。在那一刻,吴三声的身形居然慢慢消融了。没错,就是消融。先是四肢,再是躯干,最后是吴三声那颗白发苍苍的脑袋。 西门若兰心中一凉——吴老爷子难道要舍我而去? 情急之下,西门若兰银牙一咬,身后两条藤蔓心随意动,如同绿色长蛇般向车厢之外激射而去。 嘭!嘭! 两条藤蔓精准地打在欧阳夜挥舞的两根短棒之上。然而,两根短棒仅仅是微微停滞了一下,继而以更快地速度向西门若兰打去。 吴老爷子消失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电光火石间,西门若兰拿定了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面对欧阳夜泰山压顶式地猛烈攻击,西门若兰知道凭借己方之力已经无法抵挡。她刚想破窗而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娇躯瞬间瘫坐在了车厢之内——原来,支撑她修为运转的能量莫名消失了。 该死的玉女神功! 对于这种能量中断情况,西门若兰心中早有预期。她之所以培植生化种子,是因为西门若兰由于娘亲白弱水自缢导致情绪失控,所修炼的玉女神功滑入了第二个阶段,即人神交织的对峙阶段。 在这个阶段中,西门若兰体内的能量常常处于供给小于需求的困境。如果体内能量一旦无法充足供应,等待西门若兰的将会是死亡的倒计时。 为此,西门若兰需要随时从藤蔓中汲取天然能量,用以补充自己身体对能量的需求。 然而,西门若兰的修为尚浅,运用藤蔓的经验更是不足。在欧阳夜双棒来袭的危机关头,她一招便用尽了体内能量。如今能量中断,西门若兰想要逃出车厢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西门若兰的修为尚浅,运用藤蔓的经验更是不足。在欧阳夜双棒来袭的危机关头,她一招便用尽了体内能量。如今能量中断,西门若兰想要逃出车厢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完了! 西门若兰尽管四肢酥软,但脑袋依然灵光。见到两只短棒打破车厢,堪堪打在自己的身体上,西门若兰知道最后的逃生机会已经丧失。她不觉心一沉,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k14 突生意外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四节突生意外 欧阳夜是何等身手?那是三阶中级水准! 在他双臂挥动间,两根短小的铁棒足有千斤重。再加上白发老妪从中协助,其威势更是翻倍增长。 咔吧! 随着欧阳夜手起棒落,铁棒打在车厢顶上。车厢猛地一振,随即坍塌下来。可怜拉车的那匹马,在车辕坠带下,本来站得四平八稳的骏马再也无法承受重压,悲鸣一声,四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若兰小姐,你就认命吧!” 欧阳夜打破车厢后,双棒势道未减,依然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西门若兰打去。 咚! 这一声较之车厢破碎时发出的“咔吧”声要轻微许多,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是为之一紧。 为什么?因为此时的西门若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家都看得清楚,吴三声口吐鲜血消融不见了,而她体内维持修为运转的能量严重告急,身子已瘫软在车厢之内。 如此情况下,别说是面对一个三阶高手全力以赴的攻击,就是五阶、六阶的术数初练者,也能把西门若兰打得人仰马翻。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死一般沉寂。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欧阳夜以及欧阳夜前方那个支离破碎的车厢。 “夜少,西门若兰那丫头怎样了?” 白发老妪站在欧阳夜身后不远处,双手下意识地交织在一起,十只螺旋生长的指甲相互碰撞着,发出金属般的嗡鸣。她没有上前,抻着脖子、瞪着怪眼,老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兴奋而又狐疑的神色。 白发老妪的确该高兴。以她几十年的实战经验来看,在欧阳夜重棒之下,车厢内的西门若兰非死即重伤。西门若兰的生与死本与她没有任何关联,但欧阳夜打死或者打伤西门若兰,却有着明确的象征意义——欧阳夜自此没有退路,唯有死心塌地跟随仁将长老! 然而,白发老妪在欣喜中又有些狐疑。吴三声为什么口吐鲜血?身体为什么会消融不见?白发老妪能够想到的一个原因——就是自己偷袭的那两指重创了吴三声的身体。 会是真的吗?白发老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回老人家的话,西门若兰所坐的车厢被打烂,她极有可能已经葬身于其中……” 可能死了? 听到欧阳夜的回话,白发老妪撇了撇嘴,“夜少,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以你副统领的身份怎会说出如此模棱两可的话来?” “老人家教训得极是,我现在就……”欧阳夜说到这里,喉咙间发出“骨碌”一声,“探看”二字居然被他咽了回去。 有问题! 白发老妪心中一动,向车厢方向看去。 只见西门若兰所在的那个车厢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如同一个破盒子般。不知什么原因,从车厢内部升腾起一股浓浓的雾气。转瞬间,雾气便化作了冰霜附着在破损的厢体上。随着浓雾越来越多,转化的冰霜覆盖面积也越来越大,仅仅几个呼吸时间,以车厢为中心,冰霜便覆盖了数丈的空间。可怜那匹拉车的高头大马,随着冰霜覆盖,居然被冻结成了一尊活灵活现的冰雕。 好诡异的事情! 白发老妪捋了捋头顶花白的头发,她刚想发话让欧阳夜探查个中缘由,旁边许久未说话的典狱长走了过来,“老人家,您的心意已经达成,这个机会能否留给我这个残废人?” 典狱长说得有些酸溜溜的。什么叫“心意已经达成”,很显然,他指的是欧阳夜听从白发老妪命令对战西门若兰一事。通过这一战,欧阳夜已经身不由己地站到了仁将这一边。这件事白发老妪和欧阳夜心知肚明,作为旁观者,典狱长又怎能看不明白? 所以,典狱长拄着拐杖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他深知,要想在仁将那里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须得到白发老妪的认可。而得到白发老妪的认可,就必须在关键时刻露上一手。 如今西门若兰所坐的车厢发生怪异之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面对诡异的变化,每个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对未知事情的不可预见性。典狱长打算赌一次,赌冰霜事件仅仅是一个唬人的噱头。 听到典狱长若有所指的话,白发老妪笑了。她何尝不知道典狱长内心的波动。“好吧,依你之言。”白发老妪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西门若兰与她娘一样,修炼的是玉女神功。据说这种功法传自上古,很是玄妙。千万小心。” “知道了。” 典狱长应了一声,以拐杖拄地支撑住身体,然后仅存的左脚微微一用力,他那魁梧的身材如同一只大鸟般跃到了欧阳夜身前。 “夜少,这等粗活杂事让我来!” 典狱长也不等欧阳夜回话,伸出拐杖向车厢边缘撩去。 典狱长的意图很明确。既然冰霜为雾气转化,找到雾气的源头便能洞察这诡异背后的事情。为此,他站到了欧阳夜的身旁。 一方面,阻止欧阳夜继续探查,为自己立功争取机会。另一方面,典狱长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有欧阳夜在身边,如果出现不测,欧阳夜出于同道之情,不会不援手救助的。即使没有援手,自己大不了损失一个拐杖。 典狱长想得没错,同时也是这样做的。他右手微微一抖,手中的拐杖搭在了车厢的边缘上。 只听“呼”一声,车厢顶棚被典狱长硬生生地揭开了。 那是…… 随着厢顶被揭开,一股更加浓重的雾气升腾而起。待到雾气散去,几人向残破的车厢内看去,不禁发出“啊”的一声。 在残破的车厢内,居然出现了一尊冰雕。 没错,是冰雕,一尊坐态的冰雕。冰雕整体呈半透明状,在刺眼阳光照射下发出夺目的五彩光芒。 “夜少,你看这冰雕像不像西门若兰?”看了片刻,典狱长惊声问道。 “不是像西门若兰,那就是西门若兰。我认得那两道攻击我的藤蔓。” 典狱长顺着欧阳夜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冰雕的背后,有两道冰制的藤蔓。冰藤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了车厢之下。 没错,那两道冰藤就是西门若兰抵御欧阳夜进攻时使用的藤蔓。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也许是我攻击造成的。” “为什么?” “不知道。这只是我一个猜想。” 会是真的吗?典狱长对欧阳夜的话半信半疑。他迟疑了片刻,右手将拐杖慢慢抬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验证你所说之话。既然你说冰雕是西门若兰,既然短棒打在了西门若兰的身上。我想,这个冰雕的某个部位一定会有打过的痕迹。” 典狱长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欧阳夜隐隐感觉他的做法过于冒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同样疑惑不解的白发老妪。 对于欧阳夜投来的目光,白发老妪并没有理会。她怪眼圆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厢之内的冰雕。 就在欧阳夜回头之际,典狱长手中的拐杖已经向冰雕伸了过去。砰!拐杖与冰雕接触,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也就在那一刻,一团雾气沿着拐杖蔓延过来。雾气所过之处,无不被冰霜笼罩。 “原来浓雾是从冰雕内冒出的!” 典狱长似乎预感到危险,想要撤回拐杖。谁知,就在拐杖与冰雕接触的一瞬间,拐杖居然被冻结在了冰雕之上。典狱长用了几次力,也未能将其撤回。眼见雾气已经蔓延过来,他暗骂了一声“该死”,便撒手撤身而去。 失去拐杖,相当于失去了一条腿。典狱长只能用另外一条左腿支撑向后蹿出。这本是一个应急反应。 面对这种潜在的威胁,修为不弱的典狱长自然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谁知,就在他撤身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他魁梧的身子在左腿发力下腾空而起,然而他的右腿不知什么时候被束缚住了。身子尚在空中,典狱长只觉右腿一股大力传来,腾空的身子又被硬生生地拉回了原地。 不仅如此,就在落回的刹那,一阵冰冷刺骨感自右腿处传来。典狱长一惊,他赶忙低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右腿上盘卷了一根晶莹剔透的冰藤。 倒霉,倒霉,真倒霉! 典狱长暗叫一声不好,抬起右手竖掌为刀,猛地向冰藤砍去。 嘭! 在危险关头,典狱长发出的力道极大。原以为这开碑裂石的力道一定可以斩断冰藤,谁知,一掌下去,不仅没有将冰藤斩断,反而右掌因为冰冻而粘在了冰藤上面。 “夜少,典狱长难以自保,快出手帮忙!”站在身后的白发老妪看在眼中,急忙喝喊了一声。 然而,白发老妪的喝喊为时已晚。随着冰藤盘卷住典狱长的右腿,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封起来。 转眼间,一个活生生的彪形大汉便变成了一个冰雕! k15 铜钟效应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五节铜钟效应 欧阳夜傻了,白发老妪也傻了。两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一个貌似已经被短棒打死的如花少女居然变成了一尊冰雕。变成冰雕也就罢了,冰雕居然会对攻击者发动攻击! 欧阳夜站在典狱长身边,两人相聚不过一丈远。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欧阳夜眼睁睁地看着典狱长魁梧高大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冰冻,一寸一寸地变成了晶莹透明的冰块,而典狱长的脸上则现出了一种貌似痛苦又貌似愉悦的神情。 这是怎样一种感受?欧阳夜无法体会。 蓦然间,欧阳夜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双手紧握短棒,猛地向车厢内的西门若兰冰雕打去。 为什么要打?也许是出于一种兔死狐悲的冲动,也许是对潜在危险的进攻性防御。对于自己玩命的行为,欧阳夜似乎失去了理智,他想也没想便抖身跃起。 “夜少,你疯了不成,快给我停下!” 身后,白发老妪一声爆喝。与此同时,她右手食指轻轻一弹,一道寒光如同箭矢般射在了欧阳夜的右腿上。腾空而起的欧阳夜身子猛地一振,随后坠落于地。而他的一只短棒则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典狱长的冰雕上。 嘎巴!嘎巴!嘎巴…… 铁质的短棒在典狱长冰雕上砸出一道细小的裂缝。紧接着,那道裂缝由小变大,由一条变成了数条。转眼间典狱长冰雕上的裂缝便布满了全身。 轰隆! 没等欧阳夜从地上爬起,典狱长冰雕已经轰然倒在地上,被摔成了无以计数的冰块。 “典狱长……” 一摔之下,剧烈的疼痛让欧阳夜的脑袋清醒了许多。见到与自己朝夕相处多日的典狱长居然四分五裂开来,他暗叹了一声。猛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向后连退数步,转头向白发老妪喊道:“老人家,这里太过古怪。既然嫌犯已经抓获,咱们赶快离去。” “正合我意。” 白发老妪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欧阳夜死心塌地地归顺仁将。如今见目的已经达成,哪还顾得典狱长死活,她大手一挥,便打算离开这里。 就在白发老妪打定主意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 “谁?” 白发老妪知道不好,人未转身,双手已经顺着声音方向打去。 嘭! 大敌当前,白发老妪几乎用了毕生的修为。她的动作极快,手法极刁,力道极大。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白发老妪的双手重重打在一个物件上。转瞬间,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变成了一阵连绵不绝地颤音。 白发老妪只觉双臂酸麻,指尖则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待她把双手收回,定睛看去,不由老脸变色——她十根呈螺旋状的长指甲居然折断了六根! “你是何人?” 白发老妪猛地转过身去。她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咦”了一声。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后出现了一口水缸大小的铜钟,而她的双手则重重打在了铜钟之上。 白发老妪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依她的修为已经看到了二阶门槛。如此高深的术数,居然被人戏耍! 白发老妪暗暗咬了咬牙关,环视一遭,见周围没有异常。她慢慢抬起胳膊,向有些发愣的欧阳夜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赶快离开。 当!当!当! 白发老妪刚刚走出两步,那口铜钟忽然无风自动,发出洪亮的钟声。 “夜少,对手手段了得,咱们快走!” 白发老妪之所以能够戎马生涯几十载,除了修为深厚,其最大的特长便是感知危险、躲避危险。 这半个时辰来,先是遇到深不可测的吴三声,再是在西门若兰身上发生诡异之事,如今身后又出现了巨大铜钟。种种事情让白发老妪心里越来越没底,她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 白发老妪言罢,看也没看欧阳夜一眼,身子陡然升起。 “老太婆,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分出个输赢,不许走!” 一个声音自铜钟内发出,白发老妪一惊。她听得出,那是吴三声的声音。 呜! 随着吴三声喝喊,巨大铜钟兀自飞上半空,向白发老妪罩了过去。 “不好!” 白发老妪一声怪叫,身子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s”形,如同一只怪鸟般向洗兵城的方向而去。 嘭! 白发老妪和欧阳夜消失在视野之外后,空中那口巨大铜钟轰然落于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凹坑。过了好一会儿,坑内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吴三声吃力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只见吴三声脸色苍白,三缕银白胡须上面血迹点点,而他的胸口和腹部,赫然出现了七八个血窟窿。 “小铃铛,你能挺得住吗?” 在距离第二辆马车不远的第三辆马车中,尤兵的声音传了出来。 “主人放心,老奴铜筋铁骨,白发老妪区区几指不碍大事。倒是阿三,跟上去没有?” “放心,阿三具有追踪特长,白发老妪和欧阳夜跑不掉!” 尤兵刚刚说完,第一辆马车内传出冰峰十三的声音,“吴老爷子,刚才如此危险,为何不让我们出去援手?” “对,为什么不让我们援手。我在这黑咕隆咚的车厢内早已呆得腻烦,巴不得找个出气筒出出气呢。”与冰峰十三在一起的西门残奶声奶气地附和道。 “不是不让你们援手,而是时机不成熟。” 也许是受伤严重的缘故,吴三声尽管想要展示一下他道骨仙风的气质,然而刚要捋他那三缕长髯,随着一阵咳嗽,抬起的右手便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我记得尤兵主人说过,白发老妪曾跟随陆战兵团的刘维前往外兵城的石林围剿冰峰一族。那个时候,刘维巧遇兵王的使者欧阳径流。在欧阳径流的劝说下,刘维拜尤兵主人为师。” “我听尤兄弟说过这件事,但是与今天的事情有何关系?”冰峰十三插嘴问道。 “当然有关系。白发老妪见过主人,且知道主人就是仁将日思夜盼的尤兵。所以,主人不能出来。” “那阿三呢?” “阿三另有重用。既然白发老妪、欧阳夜和典狱长同时出现,我想,被栽赃叛国罪名的刘维也一定在附近。阿三当然要潜伏起来,顺着他们这条线索找到刘维,从而救出主人这个不成器的准徒弟。” “我呢?” “十三兄弟也不能出现。刚刚说过,白发老妪曾经去围剿你们冰峰一族,当然对你们冰峰一族之人有所了解。如果见到你,认出你为冰峰一族之人怎么办?那样的话,势必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我呢?”见吴三声说了每一个人,偏偏丢下自己,西门残忍不住问道。 “残少爷更不能被他们发现。你想一想,在洗兵城他们最忌讳的是谁?当然是以西门无霸为首的人偶山庄。他们见到若兰姑娘已经有所警惕,如果再见到残少爷,那个老太婆会不会别生事端来?” “有道理。”尤兵的声音又一次从第三辆马车内传出,声音中带有钦佩的成分。 有句俗话叫,“士别三日,定当刮目想看”。尤兵与吴三声和阿三在地下一别不足十日,可他发觉无论是吴三声,还是阿三在修为方面都有着非同寻常的进展。就拿吴三声来说,他人在第二辆马车前与白发老妪对峙,可意念却通过铜铃之声已经传送到了第一辆和第三辆马车之中。 于是,在吴三声主导之下,尤兵、阿三以及冰峰十三、西门残四人没有现身,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吴三声的讯息。 在吴三声化作一口巨大铜铃牵制住白发老妪之际,阿三便悄悄下了马车,在路边静观其变。果然,面对突然其来的变化,白发老妪和欧阳夜有些乱了阵脚,并且都朝着洗兵城方向逃去。由此,阿三认定刘维极有可能就在他们逃跑的方向并跟踪而去。 听到尤兵对自己表示赞许,吴三声不觉间挺直了腰板。他本想就此再自夸几句,谁知挺胸的动作引起伤口一阵疼痛,随即大咳特咳起来。 众人看在眼里,想笑又有些心疼。静默片刻后,尤兵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了安排部署。 第一件事,由西门残负责查看欧阳冰雪姐妹以及魏秀娘的伤势。白发老妪、欧阳夜和典狱长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欧阳雪等人尽管看似无大碍,但嘴不能说话了,身体不能行动了。这种情况需要有人诊治。但男女授受不亲,尤兵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少年老成的西门残。 第二件事,由吴三声负责专职照料西门若兰。按照吴三声的说法,西门若兰并没有死,而是属于修炼玉女神功后的一种应急反应。当然,在让吴三声照料西门若兰前,尤兵对吴三声的伤势进行了查看。吴三声受伤不轻,幸亏尤兵有疗伤圣药,这使得吴三声的伤势得到快速愈合。 第三件事是隐藏踪迹。白发老妪和欧阳夜在这里吃了爆亏,他们会不会重返这里进行报复?这种可能性尽管不大,但尤兵为以防万一,让冰峰十三负责,带领仅剩下的两辆马车以及众伤者寻个安全之所。 还有一件事便是寻着白头老妪这个线索寻找刘维。如今,阿三已经跟踪而去。他自己能行吗?尤兵不放心。 思来想去,尤兵决定要亲自探查一翻。 k16 径流腰牌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六节径流腰牌 在青石铺就的宽阔官道上,由北向南走来三个人。这三个人是两女一男,都是农家打扮,粗布衣衫上打满了补丁。也许是不修边幅,也许是行走过于匆忙,亦或是故意而为之,三个人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凌乱不堪。 这三个人便是化妆之后的尤兵和欧阳冰雪姐妹。 按照原定计划,尤兵本打算独自一个人去打探刘维的消息。然而,尤兵双脚受损,行动不便,再加上白发老妪和欧阳夜身手了得,众人都不放心。 就在争执之际,人小鬼大的西门残按照西门家族的密门手法查出了魏秀娘和欧阳姐妹受制的原因,并在冰峰十三的协助下,解除了三人的禁制。这一下,尤兵一行又多出了三个帮手 听到尤兵的打算,魏秀娘和欧阳姐妹都想随行。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听到三姐妹的想法,尤兵将脑袋晃成了拨浪鼓。 如果魏秀娘和欧阳姐妹不去,还能谁去? 冰峰十三和西门残需要长时间躲在封闭的车厢内,吴三声需要养伤并且还要“护理”西门若兰修炼玉女神功的“后遗症”。除了她们三姐妹,尤兵真就找不出第二个陪伴之人。 思来想去,尤兵只好退而求其次——跟随我可以,但是欧阳姐妹和魏秀娘只能二选一,要么欧阳雪和欧阳冰跟随,要么魏秀娘跟随。否则的话,三女就不要跟随。 尤兵的意图很明确。他怕三女在跟随中吵吵闹闹,到那个时候,不仅无法探明刘维的消息,反而容易被白发老妪等人发现。 对于这个提议,三女先是不同意,后来,冰峰十三拿出一枚黄金叶——这一次由老天来做决定。黄金叶叶面朝上,欧阳雪、欧阳冰跟随;黄金叶叶面朝下,魏秀娘跟随。 三女争了半天,见毫无结果,就同意了冰峰十三的提议。于是,在黄金叶的“指示”下,几人最终决定欧阳姐妹跟随尤兵前往。 临行之前,欧阳雪对三人形象进行了简单的伪装。包括衣服装饰、身材样貌。乍一看去,尤兵三人像极了逃难的农家子弟。当然,考虑到尤兵行走不便,古灵精怪的西门残不知从哪儿牵来了一头驴。尤兵骑在驴背上,解决了他行走不便的诸多麻烦。 “尤公子,天气炎热,前面有个茶棚,咱们是不是避避暑气。” 欧阳雪牵着缰绳,沿着官道向洗兵城方向走着。此时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照在青条石上,泛起令人炫目的光芒。 欧阳雪说得茶棚位于前方不远处官道旁的一棵大树下。其搭建因陋就简,没有棚顶,以大树为中心,用芦席围起了一方场地。还别说,茶棚在大树之下,以树冠为顶,让人看起来就凉爽宜人。 也许是正值晌午的缘故,南来北往的行路之人纷纷驻足于茶棚前,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以茶水解渴下饭。 欧阳雪说话间,一匹马自洗兵城方向飞驰而来。待到茶棚跟前,马上之人一拽缰绳,口中低喊了一声“吁”。那匹马倒也配合默契,立即停在了茶棚前。 尤兵定睛看去。马上之人是个武者打扮。一身短衣衫,腰后悬刀,手上带着寒铁护腕。见茶老板迎了过来,武者没有下马,从腰间拿出一个物件在面前晃了晃,之后他又在茶老板耳边低语了一翻。那个茶老板微微一愣,武者的话显然出乎他的意料,随即茶老板一躬身,目送那名武者离去了。 “姐姐,那名武者会不会与白发老妪是一伙的?” 欧阳冰本走来尤兵和欧阳雪的前面,见到茶棚这一幕,故意缓了几步,待欧阳雪赶上来后,悄声问道。 “不要管他人闲事,咱们按照阿三标记的行路指示前行便是了。” 没等欧阳雪回话,尤兵低声说道。尤兵口中的“行路指示”是一个脚印,这是阿三与尤兵临分开时定好的事情。以脚尖为方向,无论是拐弯或是路口,均要踩下脚印做以提示。为了区分阿三的脚印与旁人的脚印,阿三在留下脚印时故意将脚跟提起,形成半个脚掌形状。 “尤公子说得极是。” 欧阳冰口中说着,心思依然在茶老板和武者的对话上。她眼珠一转,“尤公子,你们稍等,我先去茶棚探看一翻。” “探看什么?” “当然是欧阳夜一行是否在茶棚内落脚。” “你小心,不要生出事端来。” 见欧阳冰话未说完便急匆匆而去,作为姐姐的欧阳雪焉能不知妹妹的想法,但欧阳冰的做法又不是没有道理。欧阳雪嘴巴张了张,伸出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就这样,欧阳雪陪着尤兵站在官道一侧,静静地等待着欧阳冰的打探。 欧阳冰去得快,回来得更快。而且,欧阳冰回来时,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没王法,真是太没王法了。”欧阳冰来到欧阳雪面前,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 “妹妹别生气,将刚才打探的事情说与公子和我听听。”欧阳雪说道。 “真是气死我了!” 欧阳冰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郁闷之情似乎好了一些,她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打算进入茶棚内看看里面有没有可疑人物,谁成想,茶老板直接把我推了出来。” “为什么?” “茶老板说,这个茶棚今天将不再对外营业,而且要在一刻钟内将清走所有客人。” “这件事是不是与刚才那个武者有关?” “茶老板说后,我当时与姐姐的反应一样,便追问了茶老板缘由。你猜茶老板说什么?他竟然说一刻钟后有一队拉棺材的车队在此歇脚。为了避免喝茶的客官感到晦气而不满,所以才要清走所有人。” “的确是晦气。” 欧阳雪用小手扇了扇空气,似乎在扇走空气中蕴含的晦气,然后侧头对尤兵说:“尤公子,要不咱们继续赶路?” “可以。” 对于茶棚即将发生的事情,尤兵并不关心,他此时的心思全在阿三以及刘维身上。按照尤兵的心情,他恨不得一下子找到阿三和刘维,看看他们的境况如何。之所以要在茶棚休息,是考虑到欧阳姐妹两个人身体,毕竟二人为自己疗伤已经连续多日未好好休息了。 见欧阳雪提议前行,尤兵也没多想,便痛快地答应了。 然而,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此次他没有对这个茶棚进行探查,却为以后埋下了伏笔。 见无法在茶棚落脚,尤兵和欧阳冰雪姐妹又向洗兵城方向走去。按照阿三留下的行路标志,三个人沿着官道走出半里地后,转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在羊肠小道上走出三里多地,之后又回到了官道上。如此反复几次,尤兵意识到,这一定是白发老妪和欧阳夜为了防止身后有人跟踪,而故意绕道而行。 他们到底想要去哪里? 在官道与羊肠小道之间,尤兵三人按照行路标志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最终他们又回到了官道之上。 在官道上,细心的欧阳雪发现了一片有大量人驻留的痕迹,而且在驻留痕迹的附近,欧阳冰同样发现了一个由阿三踩下的脚印。 不过,这个脚印有些奇怪,脚尖方向居然是朝向弩兵城方向。 该死!一定是在绕羊肠小道时,他们从官道上与己方擦肩而过了! 尤兵暗暗皱了皱眉头。三人一商量,转回身又继续向弩兵城方向而去。 尤兵这一来一回足足耽误了近一个时辰时间。待他们返回行至路边的那个茶棚,发现茶棚内的桌椅已经东倒西歪,而且地上有大量尚未干涸的血迹。 “尤公子,你看这里!” 欧阳冰惊呼一声。尤兵抬头看去,只见在茶棚一侧的土坑内蜷曲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短衣衫,腰后悬挂着一个刀鞘,手腕上带着一副寒铁护腕。 他不就刚才见到的那个武者吗? 尤兵心中一惊,赶忙示意身边的欧阳雪前去协助欧阳冰查看。这一看之下,发觉武者已经七窍流血,毙命多时了。 “看看他腰间有什么东西?” 尤兵忽然想到在第一次看到武者时,他从在腰间拿出一样物件给茶老板观看。由于距离较远,尤兵并未看清楚。 果不其然,欧阳冰在武者腰间搜出一面铜牌。铜牌有巴掌大小,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大字——径流。 “径流?” 尤兵默念了一遍,感觉有些耳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两个字? 难道是…… 尤兵眼前一亮。难道这是欧阳径流的腰牌? 欧阳径流是何须人也? 在外兵城时,尤兵曾经遇到一个身材细高、擅长生化之术的老头。那个老头就是外兵城失踪多年的城主欧阳径流。按照欧阳径流的说法,他是奉老兵王欧阳求败的命令,前往各地寻找兵王继承人。而尤兵就是兵王准人选之一。 这个武者会与欧阳径流有关吗? 尤兵不敢肯定。他又让欧阳姐妹细细搜寻。令人失望的是,几人再也没有发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k17 姐弟相称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七节姐弟相称 “径流”腰牌的出现,出乎了尤兵意料。 打斗的双方会是欧阳径流与白发老妪吗? 尤兵眯着眼,又扫视了一翻狼藉的茶棚。茶棚内,除了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再有就是即将干涸的大片大片的血迹,除此再无其他。 “沿着行路标志,咱们继续往前进!” 说话时,尤兵没有看欧阳冰雪姐妹,目光投向了官道的最远方。官道很宽很长,在起起伏伏的地面上,如同一条带子,看不到尽头,更看不到他们想要寻找之人。 “是。” 也许是被尤兵的情绪影响,欧阳雪同样也看了一眼官道前方,然后一拉驴子的缰绳,向前走去。 欧阳冰则阴沉着小脸,向死去的武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抽出鞭子,猛地打向茶棚的芦苇。 轰隆! 随着欧阳冰手起鞭落,搭建的芦苇整面倒了下去,恰巧覆盖在土坑之上,将武者盖得严严实实。 “愿死者安息。”欧阳冰双手合十,再次向武者鞠了一躬,然后大步跟上了尤兵和姐姐欧阳雪。 由于出现死亡事件,三人再次行走,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欧阳姐妹施展上了水灵术数,尤兵则快“驴”加鞭,不消一刻钟时间便行进了十多里远。 一刻钟后,尤兵三人远远看到官道前方有一列小黑点。再行近一些,那些小黑点则变得一辆辆马车的轮廓。 “尤公子,那些马车上拉的是棺椁!”欧阳冰走在前面,她忽然惊呼一声。 “没错,马车上是棺椁。”欧阳雪重复了一声。 听到两女的话,尤兵没有吱声,示意将速度放缓,然后手搭凉棚向前方看去。 此时,日头由头顶向西方滑去。一缕阳光从斜上方射来,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在前方千米处的官道上,有二十余辆马车在不急不缓地行进着。那些马车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加长版”,上面拉载着棺椁。所谓“棺椁”,顾名思义是装殓尸体的器具。其中,“椁”指的是套在棺外的外棺,就是棺材外面套的大棺材。由于椁体巨大,马车无法放下,被进行了改装。这类加长版的马车有十多辆。 另一类马车与普通马车无异,普通的马匹普通的车厢。只不过,如此炎热的天气,车厢上的窗户紧闭,车帘被挂起,看起来有种神秘感。 “姐姐,他们会不会就是茶老板说得那队拉棺椁的车队?” “极有可能。而且,他们似乎与人交过手。” “为什么?” 听到欧阳姐妹二人的对话,尤兵拢目光向那队车辆看去。在刺眼阳光的照射下,尤兵在棺椁之上隐隐看到一道道横七竖八的痕迹。很显然,那些痕迹是刀劈斧砍形成,很深很长,似乎某人或者某些人想要劈开棺椁。 尤兵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和你们打个赌,赌棺椁里面有问题。” “什么?” 听到尤兵的话,欧阳姐妹有些吃惊。欧阳雪问道:“尤公子,难道就凭棺椁上几道印记就能判断吗?” 很显然,以欧阳雪的目力也看到了棺椁之上有打斗的痕迹。 “当然不是。你看那些拉着棺椁的马匹,较之没有拉棺椁的马匹要疲惫许多。而且,拉棺椁的车轮较之没有拉棺椁的车轮,要下沉许多。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棺椁很重。而单纯就棺椁本身来说,纯木质打造,不足以如此沉重。” “尤公子,你的意思是棺椁里面盛放了许多沉重的物件?”欧阳冰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远方那支车队,喃喃道:“如果白发老妪和欧阳夜仅仅是向把刘维押解到弩兵城,为什么要如此兴师动众?” 说到点子上了! 对于欧阳冰的疑问,尤兵也同样很是好奇。她想得没错,二十余辆马车,十多口棺椁,这显然不是押解一个罪犯的阵势。 那么,前面那支车队究竟是什么来头? 尤兵低头向官道旁一处浅浅的水坑看去。在水坑边缘,赫然印有一个只有半只脚掌的脚印。 尤兵一眼认出,那是阿三留下的印记。脚尖冲前,直指车队方向。而且那半只脚掌的脚印,尚未干透。看样子,被踩的时间不长。 “走,咱们过去看看。” 尤兵说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内心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先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装束,然后让欧阳姐妹相互验看。待没有发现疑点,尤兵这才一抖缰绳,骑着毛驴向前方而去。 “记住,此时咱们的身份不是主仆,而是姐弟三人。欧阳雪是姐姐,我是兄弟,欧阳冰为老三。此次前往弩兵城的目的是为我寻医问药,治疗我的脚伤。” “尤公子,我和妹妹已经发过天道誓言,这奴仆身份万万不可更改。”欧阳雪说话时,眼角眉梢间透露出一丝执拗。然而不知为何,她的脸却有些红润了。 “没关系。只有更改主仆身份,才能更好地隐藏咱们的身份。况且、况且……”尤兵想说“况且,我并非从内心把你们当做婢女”,但当他看到欧阳雪泛红的双颊后,想要说的话又兀自咽了回去。 “尤公子,不,二哥说得有道理。一个是查出真相救出刘维,一个固守主仆关系而被对方识破,姐姐,这两者孰轻孰重?” 听了尤兵和欧阳冰的话,欧阳雪粉颈微垂,不再说话了。 相距不足千米,尤兵三人很快就追上了那支车队。等来到跟前,尤兵这才发现,车队二十余辆马车的车夫居然都是精壮的男子。从他们额头的修为胎记来判断,车夫的修为均在五阶以上。 好厉害的队伍! 要知道,五阶的修为尽管属于低阶修为,但其力道、威势足可以与狼虫虎豹抗衡。如此修为,竟然甘于在这里充当车夫……尤兵思索间,眼睛不觉多看了车队几眼。 “小子,你胆敢再充满好奇,小心我扣瞎你的双眼。” 说话的是一个矮墩墩的黑胖子。他坐在车辕上,手中的马鞭如同一根钓鱼线般,在马匹前面晃动着,不时用鞭稍触碰着马头,似乎将马匹当做了水中的鱼。 “你是说我吗?”尤兵佯作不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是你,还能有谁?” 黑胖子似乎不愿与尤兵废话,白了尤兵一眼,然后胳膊一抬,猛地一甩马鞭。 只听“啪”地一声,鞭稍在空中划出一个“s”型后,朝着尤兵所骑的毛驴屁股打去。 “尤……二弟小心!” 身边的欧阳雪看在眼里,她惊呼一声,刚想伸手阻拦,谁知尤兵看了她一眼,并未做出任何抵抗的反应。 尤公子这是…… 欧阳雪反应机敏,知道尤兵定有深意所在。她喝喊之后,抬起的手本想拦阻黑胖子的马鞭,心思急转之下,手臂忽然僵直住了。 “啪!” 黑胖子的马鞭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毛驴屁股上。 毛驴哪能经受住如此重鞭,嘶吼一声,两只前蹄往上一扬,发疯似的向前方蹿去。 “救命!” 尤兵本来双手抓住缰绳,稳坐在驴鞍上,他不知是被吓坏了,还是其他原因,在毛驴两只前蹄上扬的刹那,双手居然撒开了缰绳。待驴蹄落回地面向前疯跑之际,在惯性作用下,尤兵的身体被甩向空中。尤兵在半空中翻转了两个筋斗,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前面一辆马车所拉的棺椁之上。 咚! 尤兵落在棺椁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棺椁所在的马车为之猛烈地一振。 “什么人敢到这里来撒野?” 没等撞击声落地,从前面一辆马车的车厢内蹿出一名大汉。那名大汉身体尚在空中,手中的砍刀业已劈向了尤兵的脑袋。 “追风,不要多生事端,先问清楚再做定夺。”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另一辆马车的车厢内传出。 尤兵本想躲闪,听到那声音,心中微微一动。他插科打诨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这个声音怎这么耳熟? 尤兵顺声音看去,他看到的仅仅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车厢。 “是,队长。” 那个叫“追风”的大汉应了一声,持刀的右手轻轻一转,砍刀擦着尤兵的头发稍掠了过去。 尤兵不禁打了个冷颤,随口喊了一声,“大姐,救命。” 尤兵口中的“大姐”便是欧阳雪。欧阳雪见尤兵没有性命之忧,不由长出了口气。她赶忙上前一步,“二弟,你受伤没有。” “大姐,我怕!”见到欧阳雪伸过手来,尤兵倒也实在,一把搂住了欧阳雪的脖子,身子紧跟着坠在了欧阳雪的身体上,“姐姐,他们欺负我,他们欺负我……” 欧阳雪本来是应和尤兵的话茬,没想到尤兵会有如此动作。她俏脸一红,偷眼向四周一瞟,见大汉追风和黑胖子车夫都看向这边,她只好一手搂住尤兵的腰,一手轻轻拍着尤兵的后背,“二弟,这里有姐姐保护,你不用害怕……” 欧阳雪的声音本来就温柔,此时她芳心已乱,说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甚至有些颤抖。 幸亏在黑胖子和追风来看,尤兵和欧阳姐妹处于弱势地位,欧阳雪的脸红语颤乃是害怕所致。 “小子,告诉我,你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何要侵扰我们的行程!”大汉追风喝问道。 k18 隐现故人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八节隐现故人 “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为何要欺负我们姐三个?” 见到追风迫近,欧阳冰不干了,她抢步走到欧阳雪和尤兵前面,小腰一叉,娇喝道:“我们本是正常行路,仅仅是多看了你们一眼,却被他……”欧阳冰一指坐在车辕上的黑胖子,“却被他戏弄!” “他?” 追风有些狐疑地看向黑胖子,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小的见他们三人鬼鬼祟祟,不禁心升猜疑。于是,我就用马鞭试探了他们一番。没想到,弄巧成拙使那小子所骑之驴受到惊吓,而那小子不偏不倚地掉在了棺椁之上……” “这么巧?”追风说话间,右手一握砍刀,慢慢向尤兵走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欧阳冰见势不妙,向前抢了一步,挡在追风面前。 追风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一道寒光自眼中闪过,“小姑娘,当然是要验明你们的身份。希望不要反抗,否则的话……” 追风说到这里,一晃手中的砍刀,“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认得你,我的砍刀却不认得你!” “特殊时期能怎样?不认得我又能怎样?” 欧阳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见追风咄咄逼人,一股怒火不由熊熊升起。 “妹妹,我脚疼。你帮我看看,脚病是不是又复发了?” 听到尤兵的话,欧阳冰暗暗伸向腰间的小手放了下来。她绷着小脸,冲着追风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然后转向了尤兵。 “二哥,你忍一下,我马上就帮你缓解疼痛。”欧阳冰将两只小手捏成兰花指形状,随着心念转动,一道水线兀自浮现于胸前。 不好,这个该死的小丫头要惹出祸来! 此时,尤兵、欧阳姐妹、黑胖子和追风所站的位置很微妙,几乎站成了一条直线。黑胖子与追风一前一后站在一起,几步开外是背朝他们的欧阳冰和尤兵。尤兵的对面则是面朝黑胖子和追风的欧阳雪。 在追风听到有人侵扰车队时,出于警觉,从车厢内蹿出手持砍刀迎面扑向尤兵。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马车车厢内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那个声音制止了追风的行为。 当时的尤兵尽管大呼小叫,连声说“怕”,但他耳力极佳,听到女子的声音很是耳熟。 耳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能是一个故人,更意味着自己的身份极有可能被对方识破。迫不得已之下,尤兵只好以害怕为由头,双手搂住欧阳雪的脖子,将脸埋在了欧阳雪的胸前,不被对方看去。当然,尤兵也没闲着,他将一缕细若游丝的神识漫延出来,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见到欧阳冰即将与追风发生争执,尤兵担心他们三人的身份被对方识破,他只好用脚痛的办法,淡化逐渐紧张起来的氛围。没想到,这个欧阳冰却信以为真了。关切之下,欧阳冰顾不得隐藏身份,想要运用水灵功法为尤兵疗伤。 尤兵暗自皱眉。如果任其施展术数,势必会暴露身份;如果冒然制止,则又会引起对方怀疑。怎么办? 眼见欧阳冰胸前浮现的水线逐渐成形,尤兵一咬牙关——也罢,自己吃些亏就吃些亏吧! 尤兵双臂本来是搂住了欧阳雪的脖子,他变“搂”为“推”。趁着身子后仰之际,尤兵身子猛地一扭,胳膊向后挥出,单手一把抓住了欧阳冰的肩头,“妹妹,你抱我,让姐姐看。” 尤兵的动作着实出乎欧阳冰的意料。她刚刚引出的水线瞬间瓦解了。与此同时,欧阳冰惊呼一声,娇小的身躯在尤兵的大力拖拽下向前一个趔趄。而尤兵则趁势搂住了欧阳冰的双肩。 在那一刻,欧阳冰只觉一股男子的阳刚气息迎面扑来。不觉间,欧阳冰的脑子一片空白,小嘴圆张,双臂岔开,身子直直地站到了原地。 “你想干什么?”欧阳冰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间挤出来一般,轻微而柔弱,丝毫看不出往日的蛮横不讲道理。 “姐姐,我的脚……” 尤兵偷眼看了看黑胖子和追风,见二人同样脸上现出惊异之色。他顾不上向欧阳冰解释,抬起右手不留痕迹地推碰了一下欧阳雪。 欧阳雪仿佛从梦中惊醒。从她被尤兵抱住,再到尤兵抱住妹妹欧阳冰,在整个过程中欧阳雪似乎都处在梦游之中。 被尤兵一推之下,欧阳雪“哦”了一声,神智恢复过来。然而,从她布满红晕的脸上能够看出淡淡的怅然若失之色。 “二弟,我马上看你的脚。” 欧阳雪应和了一声,蹲下身子,将尤兵脚上的靴子慢慢扒了下来。 按照尤兵双脚的伤势,他本不应该穿鞋。然而为了骑驴需要,尤兵又不得不穿上靴子。 为什么呢?尤兵的双脚已经碳化缺失,如果一不小心被磕碰,本来已经烧伤极重的双脚会雪上加霜,更加严重。 俗话说“两害相权取其轻”。经过欧阳姐妹再三权衡,最终为尤兵穿上了一双宽大的靴子。 待欧阳雪将靴子扒下,尤兵故意将脚抬起细细观瞧。 那一瞬间,尤兵发现追风和黑胖子的眼神有些直了。他们怎样也没有想到,一个貌似胆小怕事的毛头小伙子,双脚居然有如此重的烧伤。 “追风,让他们三只孤命鸳鸯走吧,咱们还要赶路。”前面的车厢内,那个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 孤命鸳鸯? 尤兵显然没有听明白那人话中的含义。他抬头向车厢方向看去,在一阵微风吹拂下,尤兵从车帘与车框之间的缝隙处,隐隐看到了一个略显丰腴的身体。 她是谁?为何称呼我们为“孤命鸳鸯”? 对于“鸳鸯”这一定义,尤兵并没有什么异议。本来嘛?三人说好了要以姐弟相称,谁知,计划不如变化。为了隐藏己方的身份,尤兵不得不做出一些超越姐弟、超越兄妹的动作,比如搂抱欧阳姐妹。当然,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就在搂抱过程中,欧阳雪和欧阳冰居然出现了小女子的羞涩和尴尬。别说是当事人尤兵,就是初识世事的旁观者,也能看出尤兵与欧阳姐妹的关系非同一般。 然而,“孤命”又是如何解释? 尤兵有理由相信,对方并没有看出自己过多的破绽。那么,定义为“孤命”,看来前方的路途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尤兵没敢再与车队做进一步“亲密”接触。见追风和那个黑胖子车夫不再搭理自己,尤兵示意欧阳姐妹加紧步伐,将车队远远超了过去。 “师妹,你看刚才那个双脚受伤的小伙子眼熟吗?” “相貌陌生,但声音和身形有些熟悉。” “相貌可以易容,但声音和身形却很难伪装。” “师姐,难道你也认为他是……” “没错,我敢打赌,他就是仁将想要寻找的尤兵!” “我真是无语了,这个小色狼竟然跑到了这里,而且还和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在一起打情骂俏……” “师妹,切记你的使命!” “师姐提醒得极是。” “……” 尤兵和欧阳姐妹走远后,车队中有一辆马车的车帘被人从左右各撩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内,有两个女子睁一目瞄一目若有所思地看向越走越远的尤兵三人。当然,她们的对话仅仅局限于问与答、命令与服从。待尤兵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后,两女子的对话便悄然结束了。 ………………………………………………………………… 尤兵和欧阳姐妹超过车队,先一步向弩兵城方向进发了。索性尤兵所骑的那头毛驴没跑多远,便停了下来。这才使得尤兵摆脱窘境,从欧阳冰身上下来,换乘了驴子。 由于有了刚才肌肤之亲,欧阳姐妹与尤兵之间的对话较之先前要少了许多。特别是欧阳雪,牵着驴缰绳大步向前走着,边走边暗暗自责——今天是怎么了?往日,为了给尤公子疗伤,自己可以义无反顾地半身*,而如今脸红心跳,竟然不敢回头与公子对视。难道忘记自己是婢女身份不成?该死! 较之欧阳雪的自责,妹妹欧阳冰的心绪转变得要快很多。刚刚超越车队时,她也感觉有些尴尬,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心性又恢复了往常。 “尤公子,你刚才从那支车队探出些内幕吗?” 尤公子?听到欧阳冰称呼自己“公子”,尤兵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见车队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后面,他才长出了口气,“那支车队是挂羊头卖狗肉。” “公子,我没有听明白。” “在毛驴被黑胖子车夫鞭打受惊的刹那,我借机摔在了马车的棺椁之上。通过撞击回声判断,里面装得不是人,而是一些金属物件。” 金属物件? 这一结论显然出乎欧阳冰的意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车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车队之上有咱们所要寻找之人吗?” “刘维在没在车上,我不敢肯定。但是,阿三应该就在车队之上。” “为什么?”欧阳雪和欧阳冰几乎同时问道。 “因为,自从见到车队至今,就再也没有见到阿三留下的行路标记!” k19 西门洞眼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十九节西门洞眼 阿三没有留下行路标记,意味着什么? 除去阿三出现意外这个情况,极有可能是两种情况之一。 其一,尤兵三人故意与车队发出纠葛,身在车队之内的阿三认为尤兵等人已经知晓他的行踪,从而没有必要再留下行路标记。 其二,阿三在车队之内,现实环境不允许他留下行路标记。 上述情况无论属于哪一种,其前提条件都是——阿三就在车队之内。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 尤兵双眼一眯——那么,阿三会处于车队的什么位置? 车厢内?棺椁内?车辕上?还是…… 尤兵笑了。他微笑着对身边的欧阳雪说:“咱们速度再快一些。在前方二十里左右找个住店的场所,去守株待兔等候车队的到来。” “等候车队?” 行走了这么长时间,欧阳雪的脸上依然泛着红晕。看到尤兵脸上洋溢起微笑,显然欧阳雪的心思没有放在尤兵的话语上,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当然。预计黑胖子驾驭的那辆马车在二十里地之后会断掉车梁。” “尤公子,你刚才被毛驴甩到棺椁之上后,对马车暗中做了手脚?” “做手脚谈不上。只不过我无意中发现那辆车在棺椁的重压之下,车梁出现了裂缝。我只是将裂缝扩大了一些。” 看到欧阳冰惊诧的表情,尤兵笑意更浓了…… ………………………………………………………………… 十里外。老王旅店。 老王旅店是方圆数十里内唯一一家旅店,简陋不用说,价格高的离谱。用店老板老王的话来说,“咱这家旅店属于奇货可居。如果客官嫌贵嫌简陋,就往前走五十里。五十里以外,或许有物美价廉的居住场所。” 五十里? 不管店老板老王此话是真是假,在炎炎夏日,大多数旅客也不会因为居住环境差些、居住价钱昂贵些,贪黑贪热再走上数十里。 尤兵来到老王旅店时,满脸横丝肉的店老板老王正在旅店门口磨刀。他边磨边训斥着身旁站立的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伙计。 “小三子,咱们这家旅店虽然处在荒郊野外,但周围的野兽并不多。记住,无论任何人问起,都要说咱们旅店治安良好,从未发生过意外。” “老板,昨天我真的听到了野兽的吼叫。而且,今天上午有个独行的客官就此消失了,他的房间内还出现了一个……” “不要乱说!”店老板老王将手中的砍刀猛地向地上一戳,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个独行客官也许是没有钱,偷偷溜走了。退一万步说,周围真的有野兽出没,有我在,你怕什么?” “是,有老板在,我不怕……我不怕……” 尤兵、欧阳雪和欧阳冰三个人就是在店老板老王和小伙计对话时,来到老王旅店的。 见到尤兵三人到来,店老板老王瞪了小伙计一眼,示意小伙计不要在谈论此事,然后笑容可掬地迎了过去。 对于旅店简陋的陈设和昂贵的价格,尤兵并未在意。他先让欧阳雪在旅店内转了一圈,发现旅店是两层院落,每一层都有二十多间屋子的样子。由于这里是洗兵城与弩兵城来往的毕竟之地,旅店内居住的旅客还不少,入住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店老板,你过来。” 由于脚伤原因,尤兵进入旅店大院后,坐在驴背上并没有下来,待欧阳雪告知了旅店内的情况,他才向店老板老王勾了勾手指。 来者都是客。店老板老王见尤兵和欧阳姐妹身穿土布衣料,判定三人为农家子弟,他起初并未过于在意,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三位客官,我们旅店的价位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最便宜的是茅草房内的大通铺,每人十文钱。” 十文钱是个什么概念?在常日市场,能够买十个大火烧,或者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十文钱,对于富足人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于住大通铺的人来说显然有“讹诈”的嫌疑了。 尤兵笑了,将店老板叫到自己面前,随即将右手握成拳头状伸了过去。 “客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店老板没有明白尤兵的意思,迟疑地问道。 尤兵手心朝上,将拳头慢慢展开,他手心处赫然放着两枚黄金叶,“店老板,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打算包下后面那层院子。” 黄金叶,而且是两枚! “客官,后院已经住了一些人,如果让他们搬到前院,恐怕……”店老板不自觉地咽着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尤兵手中的黄金叶。 “我们三个人只住一宿,第二天立刻启程。当然,店老板如果感觉房费太少的话……”尤兵说着,左手从衣兜内又掏出两枚黄金叶,放在了右手手心中,“四枚如何?” “公道合理!公道合理!” 店老板的眼睛都直了。在他经营旅店十数年中,从未见过出手如此阔绰之人,而且是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毛头小伙子。这哪里是住店的客官,分明就是财神爷! “小三子,赶紧把后院的客人都请到前院。今晚,咱们杀牛宰羊,好好伺候小公子。” “是,老板。”旁边站立的小伙计倒也机灵,听到店老板的吩咐,赶忙向后院走去。 “店老板,还有一件事。” “小公子您吩咐。” “从现在开始,旅店前院不许再入住新的客人。而我们三个人仅仅住在后院最僻静的两个房间内。” “这……” 店老板有些不解地看着尤兵。他刚想说什么,尤兵冷冷地说道,“如果这件事无法做到,对不起,我们将不住在这里。” 见到尤兵一脸严肃,店老板哪舍得即将到手的黄金叶,他呵呵一笑,“小公子,我们这里尊崇的经营理念是客官至上。既然小公子有这等需求,我自当遵从!” “好,就这么定了。” 尤兵没有再搭理店老板,手中缰绳一抖,跨下之驴“呜哇”一声乱叫,穿过前院去往了后院。 在店老板的亲自指引下,尤兵和欧阳姐妹三人来到了后院东北角一处两室一厅内。所谓“两室一厅”,“两室”为两间卧室,东西排列。“一厅”就是一个客厅,加在两间卧室中间。 对于店老板的安排,尤兵比较满意。一方面,所处位置较为僻静,不容易引人注意。另一方面,以客厅为间隔,将两个卧室隔开,能避些男女之嫌。当然,里面的陈设还算顺眼。尽管家具陈旧,但没有破烂;尽管被褥掉色,但没有异味。 见尤兵点头同意,店老板又开始张罗起晚饭来。这个店老板尽管五大三粗,满脸横丝肉,心思还算细腻,询问尤兵对晚饭的要求。 尤兵说自己无所谓,只要招呼好随行的姐妹就行,之后他坐在床榻之上,目光透过窗户,向院内看去。 旅店的后院整体呈一个扁平的盒子形状。东西长,南北窄,后院的住房一字排开,均是坐北朝南。也许是为了停车方便,后院的院子内很平整,没有放置杂七杂八的闲物,只有几棵枝干粗大的洋槐。由于此时正值夏秋交季,洋槐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为炎热的空气增添了些许清凉。 尤兵目光一转,向后院的西侧看去。西侧是一道院墙,院墙正中间开了两扇大门。大门为木质结构,让人奇怪的是,木门的右下方居然有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难道是狗洞? 在农户人家,常有这样一种习惯。为了方便自家土狗进出觅食,会在门旁开凿一个洞眼,专供土狗进出。当然,洞眼不会太大,以小孩无法钻进为宜。 当然,如果是狗洞的话,洞眼应该开在大门旁边的院墙上,而不是在木门上直接开凿。在木门上开凿,多有暴殄天物之嫌。 尤兵眯缝着眼仔细观瞧。他意外地发现,门上那个大洞居然是个新洞。边缘露出崭新的木茬,轮廓参差不齐,且多有毛刺。 有意思! 尤兵收回目光,见店老板已经出去忙活其他事务。他刚想让身边的欧阳雪去看个究竟,这时在旅店门前遇到的那个小伙计正提着一壶热水从前院走来。 尤兵将他唤住,问道:“伙计,西门通往何处?” 小伙计本打算将热水倒在盆里,供尤兵几人洗脸净面。听到尤兵的问话,他双手一哆嗦,热水洒在了双脚之上。小伙计“啊”地一声尖叫,身子蹿起半尺高,之后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毛躁!” 欧阳雪低低了说一声,赶忙过小伙计手中的暖壶,将壶内剩余的热水倒在盆内,“我二弟问你,院内那道西门通往何处?” 欧阳雪本是一句有口无心的问话,但当她抬头看向小伙计时,发觉小伙计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如同触电般游离开来。 “回客官的话,西门外面是一条人工铺就的小路,小路通往旅店的后面。” “旅店的后面有什么?”尤兵问道。 “旅店的后面是一塘池水。” 什么? 尤兵和欧阳雪听完小伙计的话,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均现出不解之色…… k20 失踪之迷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节失踪之迷 旅店有两层院子,后院有一道宽大的西门,西门外面有一条小路,而小路的尽头却是一塘池水。 这个格局显然很不合理。 为什么?后院开设西门,其目的是为了方便人们进出,自然而然西门对应着一条道路。那么,道路通向池水的目的何在? 从打水的角度来说,开设西门、铺就道路,打水的确可以方便些。但是,这显然是一件成本大于受益的事情。除非…… 想到这里,尤兵微微皱起眉头,“小伙计,你们开旅店需要大量用水吗?” 小伙计倒也激灵,听出尤兵话中的意味,低声说道:“客官,旅店除了做饭和客人洗漱需要用水外,其他用水的地方并不多。至于旅店外面塘中的池水,我们从来没有用过。” “既然不用池水,你们为什么要开设西门,为什么要铺一条通往池塘的小路?”见小伙计吞吞吐吐,正在屋里屋外忙活的欧阳冰走了过来,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 小伙计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外,见店老板的身影隐没在前院,他这才说道:“不瞒几位客官,旅店后面原本是一片乱葬岗。由于这里是洗兵城通往弩兵城的必经之地,人来车往很多。店老板为了扩大生意,便吩咐我等将乱葬岗进行了平整,并简单地围上了栅栏,供过往客商停放马车之用。” “既然平整地面,成为了停放车马的场所,为何又变成了池塘?” “这是十天前发生的事情。当晚该我当值,我听到旅店后面轰隆一声,第二天早晨便出现了一个水塘。” 哦? 尤兵眼睛一眯,目光落在西门那个脸盆大小的窟窿上,“伙计,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比如说,门上的那个大窟窿……” 尤兵说到这里,见小伙计脸色微微一变,随手拿出一枚黄金叶,“知道你在这里伺候人不容易,打赏你的。” “谢客官!” 小伙计的脸上本是极为犹豫的表情,见到那枚黄金叶,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他再次看了看屋外,见院内空荡荡的,没有店老板的身影,压低声音说道:“客官,您真是目光敏锐,一语中的……” “有话直说。”尤兵不想听小伙计奉承的话语,一把将那枚黄金叶塞进了他的手里。 黄金叶在手,小伙计激动地有些发抖。他将黄金叶紧紧攥在手中,“我们这里尽管住店的人很多,但地处偏远,偶尔会见到一些凶猛的野兽。自从水塘出现后,我们这里的野兽仿佛绝迹了,别说看到,就连野兽的嚎叫也再没听到过。” 有如此事情?尤兵微微一愣。 “至于客官说得西门上出现的大窟窿,我是今天早起发现的。按照店老板吩咐,我本应该立即封堵起来,谁知,旅店内又发生了一件事,把封堵窟窿的事情耽误了。” “什么事?” “店内有个客官不见了。” 晕!先是平地变成水塘,再是木质大门被掏出大窟窿,如今又有客人不见……听了小伙计的述说,尤兵的目光在院子内环视了一圈,然后慢慢收回落到了小伙计的脸上,“客人不见,会不会是没给店钱,偷偷逃走了?” “不会的。”小伙计摇了摇头,“在咱们这里住店,向来是先交押金再住店。我清楚记得,那个客官是十天前来到这里的。按照他的说法,住店时间或许长或许短,要视情况而定。所以,他一次*了一个月的店钱。” “他说做什么事情吗?” “没有。那个客官整天神神秘秘的,除了一日三餐时能够见到他,平时总是躲在房间内。” 有意思!口中说着有事情要办,却天天躲在屋子内。 尤兵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是如何发现那个客人不见的?” “当时按照店老板的吩咐,我正打算修补西门上的大窟窿。没等材料准备齐全,就听到那个客人所住的房间传出一阵古怪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像*之声,又有些像野兽的嚎叫。出于警觉,我便拿着一根木棒走了过去。” “你看到了什么?” “从听到异样的声音到走近房间门口,仅仅用了十几个呼吸时间。可就是在那十几个呼吸时间内,里面的客人不见了踪影。” “你能确定当时房间内有人?” “当然能确定。因为在那之前我刚刚给客人送进去早餐,客官还特意嘱咐我说,中午他要两份午餐,且要一些新鲜的水果。” “客人会不会在你忙碌期间出离,而你没有发觉?” “不会的。那段时间,我在院子里研究如何修补大门上的窟窿,根本没有离开过后院。如果客官出离旅店,我一定能够发觉。而且、而且……”小伙计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一丝惊惧之色,目光不自觉地向尤兵所在的床铺看去。 “说。” 说到关键时刻,小伙计居然吞吞吐吐了,这让尤兵的心情很不爽。他白了小伙计一眼,“我这个人最爱探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胆子大得很,不必顾及我的感受,你直说便是了。” “那个客官失踪也就罢了,他所在房间的地面上还出现了一个大洞。” “还有一个大洞?” 尤兵和欧阳姐妹都是一愣。特别是欧阳冰,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听到有好戏可看,忙走到小伙计面前,问道:“大洞在哪间屋子,带我去看看。” “大洞就在、就在……”小伙计说到这里,扭头看向尤兵,“客官,如果告诉您这件事,我极有可能会丢掉工作的。” “好说。”尤兵右手一翻,手心中又出现了一枚黄金叶,“如果被你们老板辞退,这些权当安家费。” “谢客官。”小伙计第三次看了看屋外,“那个失踪的客官就住在这个房间内。”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早晨那个客官是在这间屋子里失踪的?” “没错!” “地洞在哪里?” “就在您所坐的床铺之下!” 听了尤兵和小伙计的对话,欧阳冰猛地抽出盘在腰间的鞭子,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妹妹,你去做什么?”欧阳雪站在门口,一把拉住了欧阳冰。 “当然是找店老板讨个说法。让咱们住在这种诡异的房间里,显然是想让咱们与先前那个客人一样,也莫名奇妙地失踪。” “三妹说得对。也许是咱们露富惹人眼红了。”尤兵说着,笑呵呵地看向小伙计。 小伙计听后,打了个哆嗦,赶忙解释道:“客官,我与店老板非亲非故,仅仅是个打工者。如果你们想要撒气,千万不要把我牵连在其中。” “放心,只要你不说出刚才的事情,我们绝不会找你以及你们老板的晦气。你去吧!” “客官宽宏大量。” 小伙计见屋内氛围不对,向尤兵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站住!” 没等小伙计走出房门,欧阳冰喝喊了一声。 “有什么吩咐?” “把你带来的水壶拿走。” “是。”小伙计应了一声,如蒙大赦般快步走向前院。临走出后院前,他又不自觉地看了看西门上那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我打赌,过不了今晚,这个小伙计一定会逃离这里的。”看着小伙计急匆匆的背影,尤兵淡然说道。 “我打赌,在一刻钟时间内店老板一定会以某种名义来到后院的。”欧阳雪同样淡淡地说道。 “我也打个赌,此时你们两人一定忽视了我的存在。”听到姐姐与尤兵一唱一和的对话,欧阳冰叉着*说道。 “妹妹,你……”一丝羞涩感悄无声息地蔓延到心头。欧阳雪感觉脸上阵阵发热,假借查看地面洞穴的名义,将头深深地扎到了床下。 小伙计说得没错,床铺之下的地面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房间地面整体为一块一块的半米见方的青石铺就,平平整整,见棱见角,很是整齐划一。而床铺之下,有一块青石明显高出周围青石一指左右。在这块青石之上,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兵族寒铁。 欧阳雪将兵族寒铁移开,再将那块青石撬开,下面是一层粘土。很显然,粘土灌注时间不长,上面还溢着一层水汽。 欧阳雪将一把匕首插入粘土中,发觉里面很是松软。她使劲向下一按,那层看似结识的粘土居然下陷了半尺有余。 “有什么发现吗?” 尤兵坐在床上,低声问道。由于他双脚受伤,行动很受限制。见帮不上什么忙,尤兵侧卧在床铺之上,担任起了放风了哨的角色。 “地洞与西门上的窟窿大小相仿。从洞壁残留的抓痕来看,地洞似乎是被某种动物用尖利的爪子掏出的。而且……”欧阳雪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声音。她深深吸了口气,“公子,从洞口内能隐隐我闻到两种气味。” “都有什么气味?” “一种是血腥的气味,还有一种是腥臭的气味。” 尤兵眼睛一亮。血腥的气味极有可能是那个失踪的客人遭遇毒手时留下的气味。那么腥臭的气味呢?应该就是挖掘洞穴的那只野兽留下的气息。 k21 伺候主人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一节伺候主人 正如欧阳雪猜测,一刻钟后店老板来了,身后还跟随着一名伙计。这名伙计不是刚刚那个年轻的小伙计,他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也许是从事服务行业时间久了,给人以低眉顺眼的感觉。 “我本打算让小三子伺候后院几位贵客,谁成想,他临时有事,需要回家一趟,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只有让客官满意,咱们的旅店才能经营长久。” “知道了。” 店老板带着那名中年伙计边走边说。待进入后院,店老板忽然压低声音,“记住,伺候客官时,要多迎笑脸少说话,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能乱说。知道什么话不该说吗?” “老板放心,我知道。”中年伙计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看西门,没等店老板再说什么,便寻了块木头去封堵窟窿了。 见中年伙计自行离开,店老板还想嘱咐些什么,抬头间,发现尤兵坐在床榻上,正向这边观瞧,店老板只好咽下口中的话语,进入了尤兵所在的房间。 见到尤兵和欧阳雪、欧阳冰,店老板看在四枚黄金叶的面子上自然又是一翻殷勤。他手拍胸脯,保证尽最大所能给三个人最优质的服务、最上好的食材和最佳的居住环境。 听到店老板口中一连说出几个“最”字,再看看他那张长满横丝肉的脸,尤兵有些倒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们三人对于吃喝和服务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清静。记住,后院我们全包了,如果再进住一个人,我们不仅要索回定金,而且要让你双倍赔偿。” 双倍赔偿,就是八枚黄金叶! 店老板一缩脖子。他这家旅店尽管红火,要挣八枚黄金叶至少也需要两三月时间。 “小公子放心,就是我老爹来,也不绝会让他进住后院的。” “好,我放心。”尤兵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尤兵知道店老板此次前来,纯属是“做贼心虚”。一方面,店老板明明知道后院发生古怪,一名客人无故失踪,他担心尤兵等人会有所察觉;另一方面,店老板和中年伙计边走边耳语时,尤兵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小伙计以家中有急事的名义,离开了旅店。在如此微妙的时刻,小伙计为什么要走?只要脑袋没有被驴蹄子踢到,便会与旅店内发生的古怪联系在一起。 当然,从店老板满脸微微抽搐的横丝肉上,尤兵还读懂了一层含义。俗话说,财白动人心。自己以一个农家小伙的身份毫不心疼地掏出四枚黄金叶,店老板会怎么想?再加上自己如今双脚重疾,身边只有两个貌似柔弱的农家小丫头,这更为店老板“恶向胆边生”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所以,在得知自己所居住的房间曾经有一个客人莫名其妙地消失的时候,尤兵便已经预料到今晚将会是一个难眠之夜。 店老板走了。他走出房间后,故意在西门处绕了一圈,告诉正在修理木门的中年伙计,“将门修理得结识一些,防止野兽钻进来。” “知道了。”中年伙计应了一声,头没抬,猛地将手中的锤子打在穿钉之上,整个木门发出了“咚”地一声巨响。 “三妹,你去旅店后面看看那个池塘。注意,要小心。”店老板的身形隐没在前院之后,尤兵对欧阳冰说道。由于此时三人是姐弟、兄妹关系,所以尤兵称呼欧阳冰为“三妹”。 “让我去吧,我对水的掌控力好一些。”没等欧阳冰说话,欧阳雪有些担心妹妹,主动接过了尤兵的任务。 尤兵没有反对,反倒是欧阳冰张嘴想要说什么。她的话尚未说出口,欧阳雪又接着说道,“妹妹,二弟劳顿了一天,恐怕会影响到双脚的伤势,你好好服侍二弟就是了。”欧阳雪不自觉间,也将称呼从“尤公子”改成了“二弟”。 就这样,欧阳雪深深地看了欧阳冰一眼后,一扭身走出房间,向西门方向走去。 欧阳冰笑了,脸上笑得娇艳如花,因为她从欧阳雪的“服侍”中读出了别样的含义。也许人生就需要这样的顿悟,而这种顿悟也许就是人从幼稚走向成熟的必经阶段。 “二哥,既然姐姐让我侍候你,我就不客气了。”见欧阳雪消失在西门之外,欧阳冰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她胸脯一挺,两只小手向尤兵伸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 见到欧阳冰美目中出现一丝魅惑,尤兵吓了一跳。说实话,自从欧阳姐妹为他疗伤后,尤兵的烧伤基本痊愈,再加上他本身携带的疗伤圣药,自如活动已经不成问题。 然而,让尤兵唯一顾虑地就是他的双脚。由于严重烧伤,如今他的双脚变成了“蹄子”状,脚掌和脚跟被碳化烧掉,只剩下了脚心部分。 按照欧阳姐妹的说法,尤兵本应该借助人偶山庄的水晶人偶再生双脚。然而,在西门祠堂地下的通道内,阿三携带的那枚古怪鳞片与水晶人偶发生了能量撞击。其结果是,正在运用不二法门的西门残双臂长出,而水晶人偶则能量耗尽化为了碎块。 无奈之下,在人偶山庄庄主的提示下,欧阳雪、欧阳冰等几个人决定去弩兵城的仙缘庙宇地宫碰碰运气。 这本来是既定好的事情。尤兵有信心以自己的修为再加上疗伤圣药的功效,可以抑制脚伤的恶化。没想到,欧阳雪居然让自己的妹妹“服侍”自己。 “服侍”是什么意思?想到欧阳雪临走时的眼神,再看看挺着胸脯跃跃欲试的欧阳冰,尤兵打了个冷战。他赶忙说道:“三妹,不可!” 尤兵紧张的神色看着欧阳冰的眼里,她的小脸上洋溢起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二哥,为何不可?要知道,是大姐让我服饰你的。是大姐!” 欧阳冰将“大姐”两个字说得很重。然后,目光向窗外瞟了一眼。 尤兵当然知道欧阳冰口中“大姐”指得是谁,一幅画面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画面中,有一个大木桶,自己穿着一个小裤头浸泡在其中。在木桶的两边,一边站着欧阳雪,一边站着欧阳冰。欧阳雪与欧阳冰以猜拳的方法决定谁先与自己共浴。 哎呦妈呀! 尤兵只感觉全身燥热,然后下身便是一阵紧绷绷地束缚感。糟糕,要出丑!尤兵暗道一声不好。他知道欧阳冰的行动快于大脑,只要欧阳冰心血来潮,便会做出任何事情来。 怎么办?欧阳雪出去探查旅店后面的池塘,难道是一个托辞,是在为自己和欧阳冰留下私密空间不成? 想到这里,尤兵也透过窗户看了院内一眼。 咚!咚!咚…… 院内大门处,那个中年伙计依然在不急不缓地钉着钉子。 “伙计,你过来,我……”眼见欧阳冰娇柔的身子逼近,尤兵伸长了脖子,脱口喊道。 尤兵的反应出乎欧阳冰意料,她高耸的胸部在身子猛地停顿下,如同兔子般上下“蹦”了两“蹦”,与此同时,下意识地用小手捂了尤兵的嘴巴。 “我……有事。” 尤兵口中“有事”二字含糊地从欧阳冰手指缝隙间冒出,显得是那么微弱无力。 尤兵的叫喊惊动了院内的中年伙计。中年伙计又钉了一根钉子,回头向尤兵所在的房间看去。 由于角度原因,中年伙计透过窗棂,只看到了半张床铺,以及在夕阳映照下的一套桌椅。 难道里面的客官如同前一个客官一样,也失踪了? 中年伙计心中一沉,不由攥紧手中的锤子,一步一步向走了过去。 从西门口到尤兵所在的房间仅有几十米的距离,中年伙计十几个呼吸时间,便来到了房间窗户处。中年伙计将脑袋探近窗口,床铺上没有人,地面上也没有人。 中年伙计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在那个大姐欧阳雪出去前,他分明听到从这间卧室内传出男女对话的声音。 “客官,你们还在吗?” 中年伙计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由于神情紧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同秋风中即将凋零的树叶。 没有声音,里面没有传出一丝声音。 “客官,你们还在里面吗?”中年伙计鼓起勇气,将声音提高了三度。 没有,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完了,又出事了! “老板,这里……” 中年伙计转身就要逃往前院,可没等他转过身子,肩膀处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拍打显然吓坏了中年伙计,他“妈呀”一声,手中的锤子瞬间挥出。 啪! 中年男子一锤打空,反倒是他的手腕被重重地打了一鞭子。与此同时,一声吴侬软语传了过来,“小心伤到人!” “是你?” 待中年伙计回转身去,这时他才发觉,“大姐”欧阳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们……他们……” 中年伙计透过窗户,指向房间内。他想说“他们都不见了”,由于心情紧张,中年伙计连说两个“他们”后,脑袋如同断弦般变得一片空白。 欧阳雪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中年伙计稍安勿躁。然后,她将手中的鞭子收起,轻咳一声便走进了房间…… k22 塘内有异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二节塘内有异 尤兵和欧阳冰去哪儿了? 二人并没有失踪,而是双双摔倒了床铺与窗户之间的夹缝内。 在欧阳雪临走之前,她让妹妹欧阳冰侍奉尤兵。 侍奉,怎么侍奉? 见欧阳雪转身离去,下午时分尤兵搂抱自己的情景又出现在欧阳冰的脑海中。那有力的臂膀,那宽阔的胸怀,那撩人的属于男性的呼吸……一时间,欧阳冰有些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自己要做什么?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自己可以做什么? 欧阳冰没有想,只是一味地想要接近尤兵。 面对尤兵窘迫而又紧张的表情,欧阳冰忽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调戏眼前这个“二哥”! 然而,尤兵的高喊声中断了欧阳冰的意图。见院外正在修补大门的中年伙计朝这里转身,欧阳冰慌乱间想要捂住尤兵的嘴巴。 忙中出乱。两个人的身体由此失去平衡,双双摔入了床铺与窗户之间的缝隙中。 缝隙只有一尺多宽,宽度仅仅能够容下一个人的身躯。在惯性作用下,尤兵的身子一滚恰巧严丝合缝地落在其中,而欧阳冰则扑倒在了尤兵的身子之上。 “起来。”尤兵说道。 “不起来。”欧阳冰回应道。 “如果不起来,我就要叫喊你非礼了。”尤兵说道。 “不用那么费事。伙计就在外面,你咳嗽一声他就能听到。”欧阳冰又回应道。 欧阳冰说得没错,两人耳语间,院内那个中年伙计已经走到窗户前,向里面观望。 “告诉我,姐姐和我如果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欧阳冰说话间,将小嘴凑到尤兵耳边,一股撩人的气息不断侵扰着尤兵的神经。 “谁也不救!” “为什么?难道你想救那个魏秀娘?”欧阳冰似乎不满意尤兵的回答。她一手摁住尤兵的胸膛,用以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尤兵有些发烫的脸颊。 “不是。因为你和你姐姐都是水之精灵。在水中,只有我被淹死,你们姐俩根本没有性命之忧。” “你这是偷换概念!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如实告诉我!” 这个时候,窗户外面传来姐姐欧阳雪与中年伙计的对话声,欧阳冰有些着急了,她银牙一咬,一把抓住尤兵胸前的衣服,“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我就喊非礼了!” 晕!尤兵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不知怎的,听到欧阳雪的声音,尤兵的内心也是没有来由地一阵紧张。再加上欧阳冰咄咄逼人的口气,尤兵改口说道,“只要你放过我……我就两人一起救!” “就这么决定了。” 听到尤兵的话,欧阳冰的表情瞬间轻松起来…… 欧阳雪进入房间时,尤兵已经坐回了床铺之上。而欧阳冰则手拿一个暖壶,正往水盆内倒水。她边倒边说道,“二哥,今天舟车劳顿,用些热水擦脸……” “二位客官,你们……” 面对屋内“凭空出现”的尤兵和欧阳冰,欧阳雪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反倒是她身后跟随而进的中年伙计,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尤兵,仿佛一闭眼,尤兵还会消失一样,“客官你们刚才……” “这里没事了,你去忙吧。” 没等尤兵回话,欧阳雪淡淡说了一句,随手关上了房门,将中年伙计关在了门外。 “知道了,客官。”门外,中年伙计嘟囔了一句。听他行走声音的方向,应该又去西门修补木门了。 “姐姐,刚才我想要伺候公子,没想到……”欧阳冰似乎有些尴尬,想要解释。 “妹妹,如今天气还很炎热,再加上二弟伤势未愈,不能用太热的水擦脸,否则肝火会太盛,不利于身体健康。”没等欧阳冰说完,欧阳雪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将其慢慢浸泡在水盆之中。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尤兵有些窘迫,坐在床铺上静而不语。欧阳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反倒是欧阳雪神情自若,显得很是坦然。对刚才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她只字未问,而是边伺候尤兵洗脸,边讲述起去往旅店外面的事情。 “刚刚,我在周围转了一大圈,发觉这家旅店的选址很有意思。在旅店旁边不远处,也就是远离官道的树林深处,我发现了许多残垣断壁。那些残垣断壁都是民房坍塌遗留下来的。看样子坍塌的时间很是久远。” “姐姐,你的意思是说,很早以前这一带应该有个村落?而这家旅店建在了村落遗址的附近?” “没错。这也就解释了第一个小伙计所说的旅店后面曾经是一个乱葬岗的原因。” “在村落遗址中发现什么吗?”尤兵问道。 欧阳雪摇了摇头,“那里树木甚多,且杂草丛生,掩盖住了村落内的大部分残垣断壁。当时,我的心思在旅店后面的水塘上,所以仅仅是看了几眼,并未深入探查。” 尤兵“哦”了一声,沿着欧阳雪的思路问道,“水塘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水塘面积不大,池水很浑浊。见周围没有旁人,我利用水灵之法将塘中之水挪移了出来,发现塘底有两个洞穴。洞穴的大小与这个房间地下的洞穴相仿。看洞穴的走向,其中一个洞穴应该就是通往这个房间,而另一个洞穴则是通往了地下。我怀疑,水塘是由于地面塌陷而形成的,而池水则与那个通往地下的洞穴有关。” “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池水是从那个洞穴中冒出来的吗?” “没错。在将一塘池水挪移走后,我发觉那个洞穴中仍在汩汩地流出浊水来。当时,我本想深入其中查个究竟。谁知,洞穴之下别有洞天,潜入数十丈后,里面便出现了一个四通章。他说旅店在“前方不远处”,其实足有四五十里地之遥。 “我们车队中有辆马车坏了,行路实在不方便。店家,你想想办法,这店钱好说。”追风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半枚黄金叶,“怎么样?足够包下你们小店了吧!” 店老板“嗤”地一声笑了。如果说,单纯是半枚黄金叶,的确可以包下整个小店。但是……店老板想到尤兵给他的那四枚黄金叶,脸上便显出一丝不屑之意。“我们车队中有辆马车坏了,行路实在不方便。店家,你想想办法,这店钱好说。”追风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半枚黄金叶,“怎么样?足够包下你们小店了吧!” 店老板“嗤”地一声笑了。如果说,单纯是半枚黄金叶,的确可以包下整个小店。但是……店老板想到尤兵给他的那四枚黄金叶,脸上便显出一丝不屑之意。 “店家,你嫌少不成?”追风有些恼怒了,他“苍狼”一声,从腰间抽出砍刀,在店老板面前晃了晃,“你让住店我们要住,你不让住店我们也要住!” “客官,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小店客人已满,我们想让你们住,但住在哪里?” “你……” 追风是个火爆的脾气。他刚想发作,身后车厢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店家,住店的事情你再想想办法。作为店家,有钱怎能不赚呢?”随着车帘一动,四枚黄金叶从车厢内抛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店老板的手中。 又是黄金叶,而且又是四枚! 店老板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他怎么也无法想向,今天的财神爷怎么会这么多呢…… k23 他乡故人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三节他乡故人 车队最终还是进驻了旅店。 面对追风的砍刀威逼,以及车厢内四枚黄金叶的诱惑,店老板着实无法拒绝车队住宿的要求。于是,他跑到后院向尤兵述说了情况。 “店老板,咱们有言在先,我包下旅店的整个后院。如果再有人入住,哪怕是入住之人住在前院,我将双倍索回住宿的定金。” “小公子,您说得没错。我理应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好这件事。可是……”店老板故意压低了声音,“外面的客官来势汹汹,如果不让他们入住,小店这一宿恐怕不会安宁。小店出现损失是小,如果事情闹了起来,也会影响到小公子休息的。” “你认为这件事该怎样处理?”尤兵没有正面回答店老板的要求。 “能不能这样——与其让车队在旅店外面吵吵闹闹,倒不如让他们进来住下。届时,我与他们约法三章,坚决不能惊扰了三位贵客的休息。当然,如果小公子认为这样做吃亏的话,我……我……”店老板从怀中掏出两枚黄金叶,“小公子几人的食宿减半。” 店老板算计得很清楚。尤兵给了他四枚黄金叶,即使退回两枚,再加上车队打赏的四枚黄金叶,他总共可以落下六枚。里外里他能多赚两枚。如此赚钱的买卖,他岂能放弃? 尤兵瞟了一眼店老板手中的黄金叶,一丝笑容自嘴角洋溢开来,“店老板,黄金叶已经掏出,我就没打算再收回。既然你如此为难,咱们就各退一步。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要求?” “您说。”见尤兵吐出话口,店老板的语调也随之轻松起来,“只要小公子提出的要求,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全力以赴去做到。” “不用上刀山下火海,我的要求很简单——旅店的地理位置很偏僻,为了少生事端,能不能不让晦气之物进入旅店?” “您所说的晦气之物指得是什么?”店老板没有听明白尤兵话中的意思,追问道。 “晦气之物,比如说那个车队所拉载的棺椁!” 啊? 店老板显然没有想到尤兵会提出如此要求来。按理说,尤兵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本来嘛,旅店地处荒郊野外,居住的客人多会有心底发毛之感。院内再停放十多口棺椁,这让客人如何安眠? 可是…… 店老板想到旅店后面安置车马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水塘,他有些裂嘴了,“小公子,这件事实在……” “我只有这个要求。你答应我便同意他们入住,而且允许他们住在后院;如果你无法做到此事,对不起,请双倍返还我们的定金。” “好吧,就按小公子的意思办!” 店老板见尤兵说完后,头侧向另外一边。他知道这件事再无回旋余地,于是向尤兵和欧阳姐妹拱了拱手,便退出了房间。 店老板与车队的交涉还算顺利。一刻钟后,车队那伙人在店老板的引导下,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后院,分别进入了甲、乙、丙、丁、戊等房间。 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尤兵以晚上需要行动为由,让欧阳姐妹在另一个房间休息,自己则沿着墙壁缝隙漫出一条细若游丝的神识,静静观察着车队那伙人的动向。 经过观察,尤兵发现车队大约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入住后,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人进入房间休息,另外一拨人则将马车连带马车上的棺椁拉到了旅店后面的水塘附近进行不间断地看护。 看着他们行动有素、配合密切的样子,尤兵能够确定对方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在那些人中,尤兵最为注意的有两个人。那是两个女子,身材不高,身材一个健硕、一个丰腴。也许是不愿他人见到容貌,两人均头带斗笠,面戴黑纱。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们的衣着服饰很是扎眼——两个女子均是身穿迷彩服,脚上则是牛皮质地的战地军靴。 车队中怎么会有如此装束之人? 尤兵尽管进入兵族的时间不长,但通过在外兵城和洗兵城的经历,他一眼就能认出,这种装束不属于兵族,而应该来自于兵族之外。 她们是谁?为什么来到兵族领地?她们所拉载的棺椁里面究竟藏有什么东西? 尤兵心中一动,漫延到窗户之外的神识沿着墙壁的缝隙向那两个女子悄然而去。 “……” “师姐,这几天为了完成任务,你日夜操劳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今天终于有个休息的场所,你就好好休息一翻,晚上我当值。” “师妹,这次任务非同小可,稍有闪失便会前功尽弃。晚上当值时切记要睁大眼睛,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 “师姐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 两个迷彩女子说话间走向了尤兵住所的隔壁房间。那是后院的“癸”字房间。“癸”字房间与尤兵三人居住的房间一样,同样是“两室一厅”的布局。 “还有一件事……” 那个被称为“师姐”的女子刚想推门而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停下脚步,低声说道:“除了警戒,你再派几名兄弟查看一下旅店内所有人的底细,以防出现中午发生的事情。” 中午发生的事情? 尤兵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对了,她们所说的事情一定是茶棚内的血腥打斗。想到那个死去武者腰间的“径流”令牌,尤兵就愈发想要知道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了。 “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身后的蒙面“师妹”应了一声,便与身前的“师姐”一前一后走进了“癸”字房间。 尤兵本想运用神识再偷听一些两人的对话,可神识漫延到“癸”字房间门口处,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洗漱和换衣声。 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男女…… 尤兵迟疑了片刻,神识没有继续潜入,而是悄然回归了印堂内。之后,尤兵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在等,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让尤兵没有想到的是,天黑没有等到,半个时辰后却等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没等尤兵应和,客厅另一端的欧阳冰从卧室走出,打开了房门。 “怎么是你?”欧阳冰显然对对方的到来有些诧异。 “你家二哥在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是车队中那个大汉追风! 尤兵心中一动,继而明白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刚刚尤兵偷听到那两个蒙面迷彩女子的对话,“师姐”吩咐“师妹”查探一下旅店内所有人的底细。追风的到来,一定与此事有关。 “二哥?你找他有什么事?”由于发生了下午的冲突,欧阳冰的声音有些冰冷,话语中充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这一次追风没有发怒,嘿嘿一乐,“小姑娘,我此次前来是送信的。” 送信?送什么信?信是送给我吗? 尤兵侧躺在床铺上,只听欧阳冰说道:“大家伙,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是姑娘,但不是小姑娘。希望下次称呼的时候,不要再带‘小’字。第二,我二哥已经休息,如果有什么所谓的信件,就交给我吧。等我二哥醒来后,我自然会转交的。” “这……” 追风显然没有想到欧阳冰会如此回答,他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转交也好。告诉你二哥,如果能够读懂书信,请于一个时辰后去‘甲’字房间赴约。” “搞什么鬼!” 欧阳冰叨咕了一声,随手将房门关死了。 追风交给欧阳冰的是一张便签,巴掌大小,土黄颜色。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小色狼,尤家县第一中学。” 没等尤兵细看,欧阳冰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起来。 “小色狼?尤家县第一中学?这是什么意思?”紧跟着走来的欧阳雪恰巧听到欧阳冰念诵,有些好奇地问尤兵。 尤家县第一中学…… 听到这六个字,尤兵口中难以自制地“啊”了一声。他一把抢过欧阳冰手中的便签纸,仔细观看。 没错,是“尤家县第一中学”,而且还有“小色狼”三个字。 “我知道她是谁了!我知道她是谁了!” 尤兵喃喃着,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激动地简直要喊出声来。 尤兵能不激动吗? 因为通过这张纸条尤兵想到了一个人——尤家县第一中学的政教处主任——士凤! 怪不得那声音如此耳熟,那身材如此眼熟,原来是士凤老师! 如果是士凤的话……尤兵眼珠一转,那个被称作“师姐”的人一定就是影子军团的队长车男! 想到这两个人到来兵族,而且与自己住在同一家旅店内,尤兵简直是惊喜交加,“走,去见一见故人。” “且慢!” 欧阳雪一把拦住了尤兵,“我隐隐感觉这张便签纸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第一,对方既然是熟悉之人,而且认出了你,她们为何要以便签形式捎话过来,而不是与你直接见面?第二,既然是与你见面,为何要选在‘甲’字房间?她们分明是住在“癸”字房间。这显然有所忌讳。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约你见面的时间为何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难道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听到欧阳雪的疑问,尤兵发热的脑袋渐渐冷却下来…… k24 必赴之约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四节必赴之约 欧阳雪说得没错,大汉追风送来便签的含义绝非字面表达的那么简单。他究竟想要传达什么讯息呢? 尤兵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想出所以然来。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时辰后赴约,而且是自己一个人前往。 “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你自己去太危险,我们不放心!” 听到尤兵的决定,欧阳雪和欧阳冰都表示不同意。 “按照原定计划,敌明我暗,可以悄无声息地探查对方的情况。如今看来,‘敌明我暗’变成了‘敌暗我明’。一个人去与三个人去性质一样,改变不了事情的发展态势。” “即使无法改变,作为婢女,我们也应追随在公子左右。”欧阳雪说道。 “不。”尤兵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与其被一网打尽,我们倒不如来个绝地逢生。” “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后,太阳已经落山。趁此机会……”尤兵指了指旅店后面,“如果我所赴之约是个陷阱的话,他们一定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我的身上。到那个时候,在旅店后面看守棺椁的力量必然会薄弱一些。你们趁此机会将棺椁内幕查探个清楚。切记,你们寻找的是一个叫刘维的年轻人。” “好……吧。” 见尤兵一脸严肃,欧阳雪知道事情无法改变,她刚想说什么,尤兵又继续说道:“既然对方知道咱们的身份,或者说已经怀疑咱们的身份,如果你们如果从正门出去,势必会让对方察觉。所以你们此次行动要冒些风险,从床铺之下的地洞出去。” “就依公子安排。如果真的在水下遇到那个所谓的野兽,凭我们姐妹对水的掌控能力,料想也能化险为夷。” 见说服了欧阳姐妹,尤兵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没过多久,院内那个中年伙计终于修堵好了西门上的窟窿。随着“咚咚咚”的敲击声停止,后院变得安静起来。只有一些隐约可闻的脚步声,从房间内进进出出。从脚步声的去向判断,车队那些人应该是在吃饭、洗漱以及休息。 希望今晚能够平安顺利! 尤兵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一股困意油然而生。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眼巴巴地看着时间流转,会感觉很枯燥。 于是,尤兵让欧阳雪替自己守着时间,他则和衣假寐起来…… 尤兵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擦黑。房间内以及院子里,都点上了烛火。烛光虽不明亮,但看起事物来也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欧阳雪打来了热水,让尤兵擦拭清醒一些。欧阳冰则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副拐杖。尤兵架在腋下,走起路来还真起到了不小的辅助作用。 一切准备停当后,尤兵出发了。他的目标便是‘甲’字房间。 “注意安全。” “公子,小心。” 听到身后欧阳姐妹的叮嘱,尤兵向后挥了挥手,但他没有回头,借助双拐的力量,缓步向‘甲’字房间走去。 ‘甲’字房间位于后院的最西侧,与西门相邻,距离尤兵所在房间并不远。走在院内,尤兵手柱双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那声响在黑暗的夜空中显得很是清脆、通透而又单一绵长。 行走间,尤兵没有左顾右盼,甚至连神识都没有漫延而出。他深知,如果对方有所准备,自己无论如何小心,一举一动也躲不开对方的监视。与其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倒不如自己以不变应万变。 “甲”字房间,我来了! 远远的,尤兵就看到了西侧房间上那个大大的“甲”字。“甲”字房间前没有人,附近也没有人。它的房门虚掩着,由于此时天色已黑,从虚掩的房门缝隙间有烛火之光透出。 “有人吗?”尤兵拄着双拐,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音。 尤兵再敲门。里面依然没有回音。 “如果不回答,我就默认里面没有人。既然没有人,对不起,这个约定我就不赴了!” 尤兵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吱拗拗!吱拗拗!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甲”字房间的房门居然被吹开了一道一尺多宽的缝隙。 “看来,这次赴约是人不留天留。” 尤兵本就是佯装离去,见房门被风吹开,他抬起一根拐杖轻轻一点,那扇房门立刻从“半开”变成了“全开”状态。 由于双脚有伤,尤兵在进驻旅店时,并未对每个房间进行观察。这次推开房门,尤兵才发觉“甲”字房间原来是个会客厅的格局。中间是一张长条桌子,桌子旁边是一圈藤制的座椅。除此,在房间的东墙上有一扇小门,看样子里面是一间暗室。 会客厅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尤兵探着脖子向东墙的小门看去,小门关闭的紧紧的,似乎上了锁。 靠,莫非对方在戏耍老子不成? 这个念头在尤兵脑海中闪过,瞬间又被他否定了。 不会的。那熟悉的声音,那“小色狼”的称呼,那“尤家县第一中学”的校名……如果对方不是士凤和车男,还能有谁! 难道对方有要事失约了? 在那一刻,尤兵有种冲动,想要进入那两个蒙面迷彩女子所住的“癸”字号房间一探究竟。 然而,冲动被理智压了下去。 如今的事情很是微妙,如果自己轻举妄动,极有可能会造成无法逆转的境地。现在唯有一个办法——等,静观对方的变化! 想到这里,尤兵心中坦然了一些。他没有迟疑,拄着双拐慢慢走进了“甲”字房间的会客厅。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尤兵坐在藤制座椅上,将双拐放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一炷香时间…… 两柱香时间…… 一刻钟时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就在尤兵等得有些焦急的时候,一股夜风吹来,吹在房门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尤兵耳朵一动,忙侧头向房门方向看去。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蓦然间,一股清香之气悄无声地飘了过来。 不好,香气有问题! 尤兵想要屏息凝神为时已晚。他只觉那股清香之气沿着鼻孔钻了进去。通过气管和肺部,径直进入了丹田之内。 热! 仅仅是刹那间,一股热浪自丹田内升腾而起。尤兵的脸开始红润起来,呼吸开始浓重起来,而他眼前的视线则开始一阵阵模糊。 东墙小门的暗室内有问题! 尤兵暗叫一声不好。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曾在尤家镇领多次教过。 领教的对手则是——那个该死的士凤! 不知不觉间,那个性感丰腴且年轻靓丽的士凤老师出现在尤兵的脑海里,他的下体则渐渐搭起了一个大大的“帐篷”。 倒霉,倒霉,真倒霉! 趁着理智尚在,趁着体内荷尔蒙尚未达到临界点,尤兵猛地站起身,拄着拐杖就要离去。 “尤兵同学,既然来了,为什么如此着急离去?” 一个声音从小门的暗室内传出。那个声音娇娇的、柔柔的、软软的,让人心痒难耐。尤兵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向身后看去。 咔吧! 东墙上的小门开了,清香气息愈发浓重起来。 “尤兵同学,我在里面等候,你过来啊。” 心痒难耐的声音再次响起。尽管温柔无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魔力。 “不。学生应该在课堂好好学习,而不是进入你那间阴暗的小黑屋。” 尤兵说着狠狠一咬下嘴唇,直刺心肺的痛感顿时撕裂了眼前的虚幻。尤兵趁机迈步向门外走去。 “真的要走吗?在兵族,你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遇到了故人,你就这样射我而去吗?” “如果是在暗中耍手段的故人,不见也罢!” 尤兵三步两步便来到房门前,他刚想拉房门,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出于本能,尤兵向后退出几步,定睛向门外看去。 尤兵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张大了嘴巴。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女子。她二十多岁的年纪,迷彩服装,长发披肩,烈焰红唇……她、她……她不就是自己刚刚骂过的老师士凤吗? 见到士凤,尤兵一下子就蒙住了。如果这个人是士凤的话,那么,暗室之内的人又会是谁? “小色狼,真的是你!”士凤说话间便走进了房间。她似乎有些担心被人发现,就随手关上了房门。 “你别关门!” “为什么?你这个小色狼还怕我吃了不成?” “不是的。士老师,你……” 没等尤兵说完,空气中飘散的清香愈发浓郁起来,“士老师,这里有、有……” 尤兵本想说“这里有催情花粉”,可“催情花粉”四个字没有说出口,眼前的士凤在他的眼中变得妖娆起来。如丝的媚眼、野性十足的红唇,丰满坚挺的胸部,以及那口吐如兰的呢喃声……所有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张网,将尤兵的心神紧紧地包裹在一起。 “抱住士凤,扒下她的衣服,将她抱进暗室……” 那个心痒难耐的声音再次在尤兵脑海中响起,让他难以自制地伸出双手,慢慢向士凤走了过去。 “尤兵,你想做什么?” 见尤兵神色有异,士凤低喝一声。她刚想退身查看,谁知,身子一软,士凤便瘫倒在地…… k25 两张便签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五节两张便签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尤兵用一只手臂将瘫倒在地的士凤夹在腋下,另一只手臂则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向暗室内走去。 士凤的身体本就柔软,再加上药物所致,躯体如同面条般,双臂双腿随着尤兵的行进而先后摆动。 对于走向暗室的行为,尤兵是清醒的。但是,为什么要走向暗室,走进暗室后自己要做什么,尤兵却是浑浑噩噩。 在他的脑海中,那个心痒难耐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将士凤抱进暗室,她就属于你了!” 为什么要属于我?我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尤兵企图用理智制止自己的行为,然而,理智仅仅停留在了意识层面,他依然机械地用胳膊夹着士凤,依然机械地向暗室走去。 暗室的空间很小,里面放着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床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床被褥,而床头柜上则燃着一盏烛灯。那烛灯忽明忽暗,将暗室映照得朦朦胧胧,给人以无限的遐想。除此,暗室再无其他。别说是人,就连一片瓦、一张纸也没有。 “尤兵,不要进去,不要进去,我求求你了……” 被尤兵夹在腋下的士凤同样理智清醒。她不断扭动着身躯,想要挣扎却无力挣扎,想要叫喊也无力叫喊。 “为什么不能进?那里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蓦然间,暗室在尤兵的眼中发生了变化。那个狭小的空间变成了一间敞亮的教室。教室内桌椅俱全,还有很多高中生在朗朗诵读。 那不是尤家县第一中学的教室吗? 恍然间,尤兵看到了魁梧高大的项氏兄妹,看到了一中校园老大余天,看到了古板而儒雅的陈老师,还看到了那个与自己有着生死约定的女友毛毛。 “毛毛……”尤兵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尤兵,终于把你等来了……” 毛毛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来。见到尤兵,她眼中充满了惊喜之色。毛毛站起身,飞快地跑到尤兵面前,一把搂住了尤兵的脖子,拼命地亲吻起来。 “不要这样,陈老师在上课。” 尤兵发觉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他想挣脱毛毛的双臂,然而毛毛纤细的双臂似有如同粘了胶般,尤兵挣了挣也未能挣脱开来。 也罢! 毛毛疯狂的动作融化了尤兵的嘴唇,也融化了尤兵的心。不知不觉间,尤兵开始迎合了。他将毛毛紧紧搂在怀中,疯狂而激烈地亲吻着抚摸着,直到耳畔响起了一声近乎*的声音——“小冤家”! 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恍惚中,尤兵感觉那三个字如同一根针,直直戳进了他的耳膜。那“小冤家”三个字绝不是出自毛毛之口! 尤兵打了个激灵,眼前的幻象消失不见了。敞亮的教室被一间狭小的暗室所替代,而自己怀中的毛毛则变成了那个性感的政教处主任——士凤! “怎么会是你!” 尤兵惊叫一声,猛地推开怀中的士凤。由于事发突然,士凤没有丝毫准备,她也是一声惊叫。没等惊叫落地,她的身躯已经躺倒在床上。 “你……温柔一些……”士凤的声音很轻柔,如同在呓语一般。 温柔一些? 听到士凤的话,尤兵的嘴巴张得简直有包子大,一只乌鸦带着三条黑线从眼前飞过,“士老师,刚才、刚才的行为我实属……” 尤兵想说刚才的行为是无意的冒犯,是那股清香作祟,可是,当他看到士凤躺着床上似乎想要“赖床”,心中不由一动,“士老师,我刚刚闻到了一股清香。那清香很熟悉,我在尤家县第一中学曾闻到过。难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你一手导演?” “小色狼,你胡说!” 士凤闻言,双手一撑床铺,猛地坐了起来,正色说道:“小色狼,你说得没错,刚才那股清香与我持有的迷香同出一脉。但是,刚才的清香与我无关!”士凤似乎有些委屈,眼中晶莹开来。 不是士凤老师,又会是何人? 尤兵能够看得出,士凤没有撒谎。自从认识士凤以来,尤兵见到的士凤总是一副性感、妖娆、媚眼如丝的样子,总是以一副“猫戏老鼠”的心态戏谑自己。而如今不同,士凤的话语中居然充满了委屈感,眼中居然闪现出了泪花。 隐隐的,尤兵感觉后背涌起一阵凉意。他心念一动,数道神识悄然漫延向四面八方。 然而,尤兵失望了。在暗室以及外面的会客厅,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不仅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就连那股动人心性的清香也杳无了痕迹。 没有发现人的存在,说明对方身手了得,或者对方已经走掉,那么,清香这种虚无缥缈的气味怎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尤兵皱起眉头。对于这种戏弄人于无形的手法,他能够想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对方的修为远高于自己。 “说吧,小色狼你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里来?” 见尤兵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士凤以为是自己的话说恼了尤兵,于是语调降了几分,岔开了话题。 “士老师,你要记清楚,不是我约得你,而是你约得我!” 尤兵的脑子有些乱。依稀中,他感觉身后有一只黑手在悄悄地伸向自己,操纵着自己的行为,引导着自己向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尤兵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便签纸,交到士凤手中,“这是追风交给我的,他让我来这里与你会面。” “小色狼,尤家县第一中学。” 士凤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一遍。猛然,她的手一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我这里也有这样一张纸条,而且也是追风交给我的。” 士凤说罢,将同样一张巴掌大小的便签纸递到了尤兵面前。 尤兵展开,上面写着十个大字,“尤家县第一中学。小色狼。” 两张纸是同样款式的便签纸,唯一不同的是“小色狼”三个字的位置。“小色狼”三个字写在前面,表示的是称呼;而写着后面,则表示为落款。 “下午时分,你在官道上曾假借毛驴受到惊吓,对车队胡搅蛮缠,那时的我恰巧在车厢见到你。因为有他人在旁边,我并未说破你就是尤兵。在追风将便签转交给我时,因为下午遇到了你,所以我并未怀疑,直接来到了这里。” 惭愧! 尤兵本以为自己试探车队的情况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被士凤发觉了。 想到此,尤兵问道:“士老师,下午时你师姐车男认出我了吗?” 尤兵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因为知晓“尤家县第一中学”和“小色狼”的人,除了士凤和车男,尤兵再也想不出旁人。而如今,士凤被引导到这里,且与自己几乎发生肌肤之亲,如果车男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话,她的嫌疑应该最大! “师姐是何等眼力,当然认出了你。不过……”士凤蹙着眉头停顿了一下,“我相信师姐的人品,她尽管恨你,但绝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事来。” 听到士凤的话,知道士凤说得是自己曾经扒光车男的事情。尤兵苦笑了一声,“当时的事情是无心之失,我也很后悔。” “你真的后悔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车男! 意识到车男到来,尤兵不禁打了个冷战。在尤家镇时,如果不是有仁将看中,就凭车男那个臭脾气,早把自己褪个精光放在屉上蒸了。如今自己逃出了仁将的掌控,车男会如何对待自己? 听到车男的声音,尤兵有种一脚踏进油锅的感觉。 “师姐,你怎么来了?” 诧异的不仅是尤兵,士凤如同触电般从床上跃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又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幽怨地看了一眼尤兵,低声说道:“小色狼,今天的事情对谁都不许提起。否则的话,我让你高中无法毕业!” 我靠,这个性感的士凤老师居然拿毕业证来威胁我! 尤兵真是大跌眼镜。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好咧了咧嘴,冲着士凤做出一个妥协的表情,权当答应士凤的要求。 外面说话之人真的就是车男。不仅车男来了,她还带来十多名迷彩大汉。那些大汉一个个身材高大,在暗夜的烛火之下,迷彩大汉的双眸中都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他们是影子军团的成员! 尤兵认出了其中的一两个人。在进入兵族之前,尤兵曾遭遇过变异之人的袭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尤兵领略了影子军团的血腥手段和综合实力。 看到影子军团,尤兵先是一愣,继而恍若大悟。怪不得能在兵族领地遇到车男和士凤,一定是影子军团在从事某种秘密行动。 他们会从事什么行动? 思索间,尤兵的脑海中不觉闪现出那十来口被放置在旅店后面的巨大棺椁…… k26 追风之死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六节追风之死 对于“赴约事件”,尤兵有三个没想到。 第一,有没想到士凤居然与自己一样,手中也有一张内容相仿的便签纸。士凤收到便签纸说明什么?说明士凤与自己一样,是被引诱到“甲”号房间来的。再加上暗室内飘出的那撩人心性的清香,尤兵愈加肯定导演这场“激情戏”的人是一个熟悉之人,而且这个人很希望看到自己“出丑”。 第二,尤兵没有想到车男会此时此刻来到这里。在得知自己与士凤被人戏耍之后,尤兵的第一反应背后之人是士凤的师姐车男。然而,看到士凤坚决否定,尤兵对车男的怀疑之心便减弱了几分。还有一点,让尤兵无法将“嫌疑”推到车男身上——那就是香气的源头。如果是车男“捣鬼”,香气从暗室中飘出时,她一定是在暗室之内。当时,尤兵尽管血脉喷张、*烧身,但理智尤在、修为尤在。如果当时车男躲在暗室之内,以尤兵的修为,他有自信能够发觉蛛丝马迹。然而,暗室内空荡荡,尤兵不仅没有发现人影,就连清香从何处飘出也无法追觅。 通过这诡异的手法,再加上士凤的矢口否认,尤兵几乎可以排除对车男的怀疑。 既然车男的嫌疑被排除,也就是说,车男不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那么,她此时此刻来到此地,难道是偶然?这是尤兵无法想通的地方。 尤兵还有一个没想到,那就是车男身后跟随的众多迷彩大汉。 如果单是见到车男和士凤,尤兵的惊讶程度也许会小一些。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跟随车男士凤的车队押运之人居然是影子军团乔装改扮的。 在尤家镇时,车男曾亲口告诉过尤兵,影子军团的团长是仁将,也就是说,影子军团是仁将在兵族领地之外的一支势力部队。既然是兵族以外的部队,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尤兵想到这里,愈发对车男和士凤此行感到好奇。 “告诉我,你为何要杀死追风?” 见到尤兵和士凤从暗室中一前一后走出,车男并未感到奇怪。她将齐耳的短发向后拢了拢,目光锁定在尤兵的脸上。 “你说什么?”尤兵一愣。他显然没有听明白车男的话。 “我是说,你为何要杀死我的部下追风!”车男的话一字一顿,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师姐,追风不可能是小色狼杀死的。我刚刚见过追风,之后就来到了这里,小色狼没有时间行凶。” “师妹,我在问尤兵,希望你闭嘴!” 对于头发依然有些凌乱、双颊依然有些泛红的士凤,车男暗自生气。她白了一眼士凤,然后右手不留痕迹地向腰间摸去。 士凤看得清楚,车男的腰间是她赖以成名的武器——梅花针。看来,师姐是真的动气了。 士凤还想说什么,尤兵却摆了摆手,“车队长,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杀害了追风?” 尤兵问得没错。俗话说,“捉贼捉脏,拿奸拿双”,很多事情并非是红口白牙就可以盖棺定论的。尤兵要看证据。更何况尤兵与士凤来到“甲”号房间险些发生男女之事,这个追风绝脱不开关系。 所以,即便车男不提到追风,尤兵也要将追风这个人追查到底。只不过,将追风与尤兵联系在一起的却是一件谋杀案子。这让尤兵大吃非小。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车男说话间,将伸向腰间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继而,她向旁边一努嘴。旁边有个迷彩大汉应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将一张纸条在尤兵眼前晃了晃。 又是一张便签纸! 迷彩大汉仅仅是晃了一下,尤兵便已经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便签纸上赫然写着十个大字——尤家县第一中学小色狼。 啊? 尤兵险些骂起娘来。这张便签纸的内容与士凤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士凤那张纸条上的“尤家县第一中学”与“小色狼”中间有个句号,而这张则将“尤家县第一中学”与“小色狼”连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暗处戏耍于我? 尤兵想要压制内心的愤怒,但压了几压,最终没有压下来。“车队长,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说。” “你凭什么通过纸条上的一行字就认定我是杀死追风的凶手?” “在兵族,在这家旅店内,除了你、我和师妹,没有人知道你的准确身份。而我和师妹,绝不会做出杀害追风这件事来。” “你!” 尤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用排除法推断杀人凶手,是不是过于草率!” “没办法,特殊时期要特殊对待!”车男说着,右手又一次伸向了腰间。 “师姐,我以性命担保,小色狼绝不是杀害追风的凶手!” 士凤见车男脸上现出决绝的神色,她知道车男是要给影子军团其他成员一个交代,但是,这种交代就要以尤兵的性命为代价吗?士凤摇了摇头,她坚决不允许。 车男笑了,那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师妹,还记得临出发时,仁将团长是怎么吩咐的吗?” “记得。仁将团长家说,自此任务非同寻常,凡是可疑人物,无论是谁,只要威胁到此次行动,都要杀无赦!” “追风是咱们此次行动的一员,杀死他算不算对行动构成威胁?而那张纸条算不算是把尤兵列入了可疑人物的名单?” “话是如此,可是……可是……” 士凤说出两个“可是”后,就没有下话了。她深知,按照仁将的指示,今天的尤兵的确处于“宁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行列。但是,士凤又有些不甘心。她向周围看了一眼,想要寻求影子军团其他成员的帮助。然而,士凤目光所到之处,那些迷彩大汉均将脑袋侧向了一旁。 “谢士老师关心。士老师有这份心意,学生就心领了。” 尤兵打破了沉默,再一次看向车男:“车队长,能让我看一看追风的尸体?” 平心而论,尤兵不愿去看尸体。去看尸体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在这个无形的泥潭中将会越陷越深。但是,尤兵又没有其他办法。看车男的架势,看她身后那十几名迷彩大汉的表情,尤兵知道凭借自己近乎残疾的双脚想要逃脱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进。 有句话说得好,尸体不会说谎,它是会说话的证据。在红口白牙无从申辩的情况下,尤兵将希望寄托在了追风的尸体上。他希望能够从追风的尸体上发现些许端倪,从而为自己洗清不白之冤。 “这……” 对于尤兵的提议,车男迟疑了一下。在带领影子成员兴师问罪之前,她考虑到尤兵可能会有两种反应。 一种反应是尤兵对杀死追风的事情矢口否认。对于这种情况,车男的应对策略是缉拿。只要把尤兵控制住,对此次行动不再构成威胁,作为行动的指挥者,车男就有理由暂不击杀尤兵。这样以来,尤兵的性命自然而然就能保住。 还有一种情况是尤兵承认杀死了追风。杀人者偿命,这个道理自古有之。那样的话,车男只能动用手中的权力,对尤兵下达击杀的命令。当然,考虑到尤兵对于仁将的重要性,同时还有尤兵与自己、与士凤的那层关系,车男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为尤兵逃脱留下一线希望。当然,这样做有个前提——尤兵不能再对行动构成威胁。 所以,来到“甲”号房间后,车男并未立即对身后的影子成员下达命令,而是给了尤兵自我辩解甚至是逃跑的时间。 然而,出乎车男意料的是,尤兵居然想要查看追风的尸体。这…… 车男迟疑间,身后一名迷彩大汉低声说道:“车队长,谨防尤兵趁着查看尸体之机逃走。” 他会吗? 车男抬眼看了看尤兵,从那张一脸严肃且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她没有看出逃跑的迹象。 “车队长,车队长……” 没等车男打定主意,从“戊”号房间内跑来一个影子成员。那个成员同样是一身迷彩装束。 车男认得,在发现追风死亡后,就是让这个影子成员看守尸体的。 “什么事?” 车男皱了皱眉头,一挥手,示意那个影子成员附耳说话。 “车队长,追风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影子成员的话犹如一声炸雷在车男耳边炸响。车男一把抓住那个影子成员胸口的衣襟,“我不是让你在房间内看守吗?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追风的尸体怎么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莫非你……”车男的话未说完,但她话中的意思已经表达无疑了。 “车队长,按照您的吩咐,我未敢离开‘戊’号房间半步。只不过,刚才有一阵风把‘戊’号房门吹开。为了严守追风死亡的事情,我去关门。谁知,这一转身的工夫追风的尸体便不见了踪影。” “有这等怪事?” 车男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影子成员,然后目光又落在了尤兵的脸上…… k27 凶手隐现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七节凶手隐现 追风的尸体失踪——这个消息着实出乎车男意料。 车男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向自己汇报的影子成员,她想要在他脸上找出些许答案。车男失望了。在那个影子成员脸上,车男看到的只有两种相互交织的神态——歉疚和不甘心。 不甘心,是基于尸体失踪的蹊跷;而歉疚,则是基于未能完成车男交给的任务。 车男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对于影子成员来说,尸体莫名失踪简直是一种侮辱。然而,此时此地的车男又能说什么呢? 车男缓了一下心神,目光落在了尤兵的脸上。“尤兵同学,关于你自证没有杀害死追风的事情,我只能抱歉地说一句——今天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因为……因为,追风的尸体不见了。” “追风的尸体不见了?” 士凤不敢置信地看了车男一眼,她一侧身,打算绕过车男去追风所住的房间看个究竟。 “回来!”车男低喝一声,“追风尸体失踪之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师姐,我……” “你当前的任务是……”车男伸出右手,指了指尤兵,“缉拿你的学生尤兵,并进行贴身看管。” 士凤迈出去的双脚下意识地又收了回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师姐居然会让自己缉拿小色狼,而且还让自己贴身看管。 什么意思? 士凤看了看尤兵,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车男,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莫非师姐知道我的心意,在为自己和尤兵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想到这里,士凤笑了,是那种会心的微笑。 与士凤相比,尤兵的心情却糟糕许多。如今的他面临着两难的境地。如果自己逃跑,势必会背负上杀害追风的罪名,而且从此无法洗脱。 如果束手就擒呢? 尤兵瞟了一眼嘴角泛起微笑的士凤,再想想刚才在暗室内做出的荒诞事情,仿佛有一百只蚂蚁顺着裤角贴身往上爬——感觉又痒又难受。 怎么办?尤兵轻咳了一声,“车队长,为了洗清嫌疑,我甘愿束手就擒。只是……”尤兵指着自己的双脚说道,“我的脚受伤严重行动着实不便,如果半夜有内急之需,让士凤老师伺候多有尴尬。能不能换个人看守我?” “不行!这里是影子军团,影子军团只有上下级之分,没有男女之别。” 尤兵提议被车男一口拒绝了。 “师姐说得没错。况且,作为老师,如同你的母亲。老妈伺候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靠!听到士凤的话,尤兵真是有苦说不出。 没错,士凤的确是老师,老师犹如父母这种说法也没错误。但是……士凤仅仅比自己大上三四岁,而且在自己面前,士凤从来不以老师自居…… 看着士凤“磨刀霍霍”的表情,尤兵有种“落到后娘手中”的感觉。 “真的不能调换看押人员吗?”尤兵说这话时,眼中居然现出了一丝哀求的成分。 “我师姐说话,向来是军令如山,绝没有更改的道理。” 士凤走到尤兵与车男的中间,故意将尤兵挡在身后,然后她对车男说道:“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严加审问这个小色狼的。” “希望如此。” 车男淡淡地回了一句。她刚想带人离开,尤兵忽然大喊了一声,“且慢,我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事?”车男皱着眉头,向旁边侧跨了一步,目光绕过士凤,落在了尤兵的脸上。 “我知道追风的尸体为什么会失踪了!” “为什么会失踪?” 听到尤兵的话,车男、士凤以及周围所有影子成员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尤兵。 “因为,每个人的修为不同,所修炼的术数不同。即使是相同的修为,所修炼的术数一样,因理解和领悟能力不同,在施展时也一定会留下不同的痕迹。我认为,潜在暗处之人偷走追风的尸体,目的是为了掩盖凶手特有的行为印记。” “小色狼,你说得是废话。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士凤本来对尤兵所说内容抱有极大希望,听到尤兵如此说来,她不免有些失望。 “道理懂归懂,但在场很多人将尸体失踪当做了一个孤立的个案。如果说将尸体失踪与你们此次行动的任务,与我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呢?” “你是什么意思?”车男没有想到,尤兵会说出如此话来。 “我的意思是……”尤兵说到这里,目光中现出一丝狡黠之色,“此事关系重大,需与车队长耳语。” “希望你不要耍花招!” 车男狠狠地瞪了尤兵一眼,向士凤以及周围的影子成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后退几步,自己则走向了尤兵。 “我认为,杀害追风的凶手是……” “说什么?你大点儿声音。” 尤兵开始的几个字,车男还能依稀听清。到了后来,尤兵的声音简直是微不可闻。 “车队长,我只想要告诉你一个推测。” “什么推测?” “推测你已经确定我不是杀害追风的那个凶手,而那个凶手你也有了初步的判断。” “别和我胡搅蛮缠。否则的话,即便咱俩熟悉,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车男说话间,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与此同时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影子成员。 “车队长,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尤兵向车男勾了勾手。 “你这个小……小同学!” 车男本想学士凤称尤兵为“小色狼”,话到嘴巴又改口了。她沉声说道:“我们影子军团有任务在身,希望你长话短说。” “没问题,很简短。” 尤兵笑了,那是一种释怀的微笑。见车男再次将耳朵探向自己,尤兵轻声说道:“既然车队长让我长话短说,我干脆来个更简短的。” “什么意思?” 没等车男反应过来,尤兵的嘴已经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脸上。 “啊!” 车男像触电般,身子迅疾向后退去。待到她身体站稳,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根金色的梅花针。 车男摸了摸脸颊。被尤兵咬过之处,是一行清晰的牙印以及残留的唾液。“小色狼,好大胆子,竟敢调戏我!我要杀了你……” 车男娇喝一声,身体一跃而起,手中的梅花针朝着尤兵面门刺去。 “师姐,不要激动!” 士凤想要拦阻车男。然而,车男如同发疯般,一把将士凤推了个趔趄,手中梅花针的势道不减,依然刺向尤兵的面门。 “车队长,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面对车男的攻击,尤兵没有躲闪。他双手向后一背,脸上是一种若有似无的微笑表情。 “你!” 尤兵的话如同一根针刺破了气球。车男凌空跃起的身子顿时斜斜地落到了地上,而她那根一尺多长的金质梅花针则被她狠狠地插回了腰间。 “师姐,你别生气。小色狼他……” “师妹,你这个政教处主任,要好好教育你的学生该如何做人!” 车男狠狠地瞪了一眼士凤,她小手一挥,带着在场的影子成员快步离开了“甲”号房间。 师姐就这么走了? 看着车男的背影,士凤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在她的印象中,师姐是一个爱憎分明、火爆脾气的女子。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从不为强权低头,从不因恩怨委屈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居然忍受了小色狼的“偷吻”,带着两道牙印走了。 “小色狼,你如实告诉我,刚才,你对师姐耳语了什么?” 见车男走远,士凤面对狐疑指了指会客厅长条桌旁的藤制座椅。尤兵倒也听话,一屁股坐在上,“我告诉了车队长三个事实。第一,追风不是我杀害的。第二,我答应留下,就不会逃跑,请她放心。第三,鉴于我双脚有伤行动不便,希望她能派个男性影子成员看守我。这样的话,诸如去厕所这样的事情可以方便一些。” “你说话当真?” 士凤在尤兵周围转了一圈。当她转到尤兵面前时,伸出右手用一根手指托着尤兵的下巴,轻声说道:“我认为你这个学生不仅色还很鬼,这件事你是不是在欺骗老师?” 在士凤手指一托之下,尤兵脑袋不由顺着她的力道抬了起来。 “士老师,你误会了。我……我说得都是……实情。” 由于两人距离很近,且是面对面地一坐一站,尤兵抬眼间,没有看到士凤的脸,而是看到了两个饱满乱动的“半球”。 晕! 尤兵想向后挪动椅子,将视野开阔一些,尽量忽视那“半球”的存在。偏偏他的双脚受伤不给力,身子扭动了几下,椅子也未能向后挪动半分。 “莫非是心中有鬼,不会说话了?” 见尤兵说话吞吞吐吐,士凤弯下腰,目光自浑圆“半球”之上倾泻而下。蓦然间,她发现尤兵的双腿间居然搭起了一个“帐篷”上。 “小冤家!” 士凤心绪所致本想戏耍一下尤兵,但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泛起淡淡的哀怨之情。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缓步走到房门前,若有所思地仰头看向夜空。 小冤家? 这已经是尤兵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他的心莫名地“忽悠”了一下,一段往事慢慢浮现在了眼前…… k28 士凤心思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八节士凤心思 在尤兵记忆中,除了家人和上学,最难以忘怀的是一人一事。 “一人”就是他的女友毛毛。自从认识毛毛那一刻起,尤兵就把她当做了人生的全部。眼中看着毛毛,口中说着毛毛,心中还依然想着毛毛。可以说,毛毛就是尤兵的一切。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毛毛遭遇了异变。因无法原谅自己变异时的所作所为,毛毛选择了自杀。这对于尤兵来说,是一个沉痛的打击。不过,勾魂鬼谢必安的出现,让尤兵又产生了一线希望。也正因为如此,尤兵才淡化了对异变操控者范无救的仇恨。 所谓“一事”,那是一个尤兵永远无法释怀的痛。在进入兵族之前,尤兵曾遇到过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那个女子自称是叫“士凰”,是士凤的妹妹。为了得到实诚集团董事长张实诚的遗命金牌,士凰不惜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让尤兵身中催情*,从而迫使尤兵说出金牌的下落。 尤兵记得清楚,在*焚身时,他跑到了通往小镇外禁区的道路。也就是在那一刻,尤兵遇到了一个女人,是那个女人使尤兵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 那个女人是谁? 尤兵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那个女人已经走了。由于*焚身时,尤兵只顾得发泄发泄再发泄,至于对方是谁,相貌怎样,特征如何,尤兵居然没有一点印象。 思来想去,尤兵仅仅想到了一个线索。在他极度兴奋之际,耳边曾传来极富幽怨的三个字——小冤家! 难道当初那个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人是…… 尤兵看向背对自己、正在仰望夜空的士凤,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会是她吗?不会是她! 会是她吗?不会是她! 会是她吗?一定不会是她! 尤兵的脑海中仿佛多出了千百张嘴,在不停地提问,在不停地否认。 就这样,“甲”号房间安静下来。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一个面朝黑夜仰望天空,似乎陷入了回忆;另一个则努力保持头脑清醒,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想要从细枝末节中印证或否定自己的猜疑。 “小色狼,你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士凤打破沉寂,轻声问尤兵。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而是双手插入脑后,将秀发猛地一甩。看士凤的样子,像是想从某件事情中解脱出来。 “我什么也没有想。” 尤兵回答。那声音,连尤兵自己都能听出有些慌乱。 “希望你真的没有乱猜想。其实……其实有些事情不用猜,你问便是了。” 什么意思?听出士凤话中有话,尤兵微微一愣。难道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她故意说出“小冤家”三个字,想把事情挑明? 就在尤兵犹豫是否询问那天发生的事情时,士凤叹了口气,首先打破了两人的尴尬。“在尤家县第一中学,我作为主管政教工作的主任,你知道为什么会时不时地捉弄你吗?” “可能是性格所致吧。” 说实话,对于士凤所用的“捉弄”二字,尤兵并不认可。想当初,士凤见到自己,除了半露酥胸,就是使用小剂量的催情*,导致自己丑态百出。这哪是什么“捉弄”,分明是“挑逗”或者“调戏”! “尤兵同学,你说错了。如果是性格所致,我应该对每一个学生,或者说是对每个看着顺眼的学生都如此,而我呢……捉弄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什么意思?士凤居然学着车男的样子,将称呼从“小色狼”变成了“尤兵同学”。尤兵有些发愣,忽然意识到此时士凤所说的话题并非闲谈,而是若有所指、另有目的。 “在县一中,能够被你看上眼的也许只有我一个人吧。” “我的天,你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士凤险些被尤兵的回答气乐,她转过身看向尤兵,一字一顿地说道:“当时,我之所以捉弄你,并不是你学习优秀、长相帅气,而是、而是……” 士凤似乎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隐情。她迟疑了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而是你我命中注定有夫妻的缘分。” 啥? 听到士凤的话,尤兵张大了嘴巴,“士老师,这种玩笑开不得!” “看我的样子,像是和你开玩笑吗?” 尤兵看向士凤。此时的士凤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有的只是淡淡的愁容。 “既然不是开玩笑,怎么会有命里缘分之说。所谓‘命中注定’,只是一种虚幻的思想寄托罢了。”尤兵说话间,又想起了那个与自己交合的无名女子。士凤的言外之意,会不会与那件事有关? 见尤兵的表情从惊诧变得严肃起来,士凤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些许笑容,“我和你一样,并不相信命数这种东西。但是,有一点我却相信——那就是推演。通过推演,能够预测出以后发生的某些事情。” “士老师,你的意识是……咱俩有夫妻缘分,是通过推演得知的?”尤兵越听越愣,他不禁站起身,想要问个明白。 “没错。我的身份除了是尤家县第一中学政教处主任,还有一种身份,你知道吗?” “知道。你和车队长一样,是影子军团的成员。” “知道就好。知道影子军团的团长是谁吗?” “是仁将。” “知道他的专长是什么吗?” “是推演。难道关于夫妻缘分的事情是仁将告诉你的?” “对。”士凤重重地点了点头。“仁将不仅是影子军团的团长,他也是我和车男的师傅。我们所修炼的技能全部是他传授。所以,自幼我就知道仁将会推演技法。等我长大了些,央求他推演我的‘另一半’。他推演的结果便是尤家县第一中学的你!” “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你也信?” “我不仅信,而且包括我师姐在内的所有影子成员都信。这种信服,并不是因为他是团长,而是通过事实验证而信服的。所以,在听到你就是我的‘另一半’时,我便主动要求来看看你。说也巧,几年后,影子军团在尤家镇执行任务,我自然而然地跟随而来。” 尤兵知道,士凤所说的任务一定是尤家镇“禁区”的事情。他没有挑明,接着问道:“既然你看到我了,为何没有言明,而是时不时地‘捉弄’我?” “也许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吧。” 士凤淡淡地叹了口气,“当时,见你与毛毛交往密切,我知道说出实情,你未必会相信,反而认为我另有图谋。所以,我只能用‘捉弄’的办法接近你,并且不断制造你我关系紧密的机会。” 原来如此。尤兵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士凤。平心而论,士凤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气质,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如此一个女子居然在默默等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尤兵想到这里,心中未免产生一丝涟漪。 “既然如此,后来,你为什么走了?”尤兵说得是自己在进入兵族领地之前,士凤不辞而别的事情。 “当然是为你和毛毛相处留下一些时间和空间。因为,那个时候,仁将已经推演出毛毛即将身亡,而你会非常痛苦。为了你少抱些遗憾,所以我选择主动消失,让你们相处的机会多一些。” “那后来呢?你是否又回过尤家镇?”尤兵没有说透。其实,他问得是自己身中迷香的那一天。 “当然回过,而且还和你……和你亲密接触过。” “什么时候?”尤兵的心猛地一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士凤。 “就是在我妹妹士凰向你下*的那天。小……冤……家……” 果真是她!果真是她! 尤兵的脑袋一下子乱了。尽管他估计到可能会有这种结果,但结果被印证后,尤兵依然无法接受。 “那天,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不回来,就不会发生那种不伦之事了!” 回想起当天的事情,尤兵懊悔地蹲在地上,双手攥成拳头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脑袋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仁将说,他只能推演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无法改变事情发展的走势。如果我不去,你发泄的对象也许会是其他人。与其那样,倒不如是我。因为……因为我与你有夫妻缘分。最重要的是,士凰是我妹妹,妹妹做得事情,作为姐姐我应当负责到底!” “还有一件事,你能否如实告诉我?” “说。” “今天,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一方面,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作为当事人的一方,你有权知道。另一方面,你与师姐车男的误会素来有之。我希望你们将误会解释清楚,否则的话,以后你和她之间再发生误会,我会很难面对的。” 什么意思?我和车男再发生误会? 想到刚刚咬过车男的两行牙印,再看看士凤略带幽怨的眼神,尤兵又一次将拳头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k29 士凤之言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二十九节士凤之言 如果说在赶往弩兵城的官道上遭遇士凤和车男属于意外情况,那么对于尤兵来说,士凤讲述的往事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当得知士凤调戏自己的原因后,特别是得知自己第一次的交合对象竟然是士凤后,尤兵如同五雷轰顶。他怎样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然而,面对一脸郑重之色的士凤,面对她讲述的每一个无懈可击的细节,尤兵又无从辩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有那么一刻,尤兵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面对这一切,可是,那样可能吗?显然不可能。因为,在遥远的墨兵城,还有一个叫朱丹阳的老妈需要救助。 就这样,“甲”号房间又安静下来。尤兵没有说话,士凤也没有说话。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渐渐的,尤兵从震惊和自责中回过神来。 士凤说得没做,她说得每一个细节自己都认可,可以…… 尤兵隐隐感觉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些摸不着、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东西。是什么?对了,是推演,是仁将的推演! 如果没有没有仁将推演,士凤就不会知道她的宿命中有一个叫“尤兵”的高中生存在;如果不是仁将推演,士凤就不会来到尤家县第一中学担任政教处主任;如果不是仁将推演,士凤也就不会主动献身,与自己发生那种不伦之事! 想到这里,尤兵抬起头,刚想说出自己的困惑。没想到,士凤却首先开口了,“小色狼,你认为写三张纸条引诱你我和师姐三个人来这个房间的人会是谁?目的何在?” 由于尤兵的心思还在那件往事上,士凤的话把尤兵问得一愣。“这……也许是咱们三人许久未见,让咱们见个面吧。” 尤兵的话本是是随口说出,隐含着对世事无常的戏谑无奈之意,没想到,士凤却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认可你的说法。” 尤兵险些苦笑出声,“士老师,仅仅是为了把咱们聚在一起,就大费周章地杀人害命,这天底下会有如此糊涂之人吗?”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人也许就会这么做。” “理由呢?” “理由……”士凤习惯性地挺了挺丰满的胸部,见尤兵看着自己,她又不自觉间将身子侧向了旁边,“第一,这个人一定对咱们很熟悉,否则他不会写出‘尤家县第一中学’和‘小色狼’字样。这是对方让咱们相聚的先决条件。” “第二呢?” “你、我和师姐在这里相遇后,对方既没有现身,也没有采取下一步动作。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他达到了什么目的?从目前事态发展看,咱们三个人相遇便是他的目的。” “第三呢?” “没有第三了。我认为这两点足可以说明他的目的就是让咱们相遇。” “不,有第三点!” 尤兵摇了摇头,“士老师,我只能认可你一半的推论。对方的确是想让咱们三人相遇,但相遇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 “小色狼,什么意思?” “你想一想,如果仅仅是为了咱们三人相遇,对方只要让追风说出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就可以了。很显然,追风所说的地点一样,但时间却先后有别。先是让我来到这里,之后是你,最后是车男队长。” “你的意思是说……” “催情迷香!” “对方引诱咱们三人相遇,目的是为了让师姐目睹你我之间发生的……隐情?”士凤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衣扣,仿佛稍一松手,衣服便会自动脱落般。 “这只是一种猜测。此外,对方的身份极有可能在追风之上。否则的话,追风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我传递纸条。” “难道这个人是……”士凤忽然捂住嘴巴,眼中现出一片迷茫之色。片刻后,她才缓缓摇了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个人。” 士凤猜得这个人是谁? 尤兵没有问。从士凤坚定的摇头动作中,尤兵知道自己即便询问,也不会问出答案来的。 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是车男吗?车男对自己恨之入骨,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超出常人想象的事情来。特别是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在她脸上咬出两行牙印,她居然隐忍下来。这说明什么?是心有顾虑,还是做贼心虚? 不管怎样,尤兵能够确定一点——车男看过追风的尸体,她通过对伤口的验查,应该对凶手有了初步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车男为何还要一口咬定自己是杀害追风的嫌疑人?她是想把自己杀害追风的事情坐实,还是打算保护某些人? 尤兵思量了片刻,见士凤依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于是打破了沉默,“士老师,不论对方是谁,不论对方目的何在,只要对方没有现身,咱们所有的推测和猜测都是建立在假设基础之上的,就一切皆有可能。” 士凤“嗯”了一声,似乎同意尤兵的说法。但尤兵能够看得出,士凤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思索之中。于是,尤兵试探性地问道:“士老师,在我印象中,你们影子军团的活动范围应该是在兵族领地之外。这次为何要越界执行任务?” “这……” 听到尤兵问话,士凤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出一丝防备之色。她焉能听不出,尤兵这是在问自己此次影子军团行动的任务。士凤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笼罩在尤兵的脸上,“小色狼,我要告诉你三件事。第一件事,你我之间的关系暂时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知道了。” “第二件事,影子军团执行的任务属于军事秘密,我作为一名成员,对上级有着无限的忠诚。请你不要再问与影子军团有关的一切事情。否则的话,你我都会尴尬。” “知道了。” “第三件事,听师姐说,你进入兵族领地后,似乎脱离仁将团长的掌控。你要记住,仁将团长的能力和手段远非你所能想象。脱离仁将团长的掌控,仅仅是表面现象。作为、作为朋友,我规劝你一句,为了你和你母亲的安全,一定要慎重行事。” 尤兵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试探性地一问,居然引出士凤如此多的训诫性的话来。他尴尬地笑了笑,“知道了,士老师。” “还有一点……” 士凤似乎感觉到自己的严肃,声音不觉温柔了些,“还有一点,从现在开始,在咱们两人相处时,你就……别再称呼我为……‘士老师’了。因为向你挑明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再称呼‘士老师’,我感觉、我感觉……怪怪的……” 士凤说完这话后,脸上没有来由地红了起来。 尤兵何尝不能体会此时士凤的心境。他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知道了,士老师。” “小色狼,还叫我‘士老师’!” 士凤娇嗔了一声,身子扭向了门外…… ………………………………………………………………… 就在“甲”号房间发生众多尴尬之事的时候,在后院最东侧的那个“两室一厅”内,欧阳雪和欧阳冰也没有闲着。 尤兵拄着双拐出门后,两姐妹便开始行动起来。欧阳雪将脸盆等小件物品塞进被褥内,摆成两人蒙头大睡的造型。欧阳冰则找来一把小铲,把尤兵所在卧室的床铺挪开,对那个封堵的洞穴进行了挖掘。 由于洞穴封堵的时间不长,封堵洞穴的黏土尚未干透,再加上旅店小伙计在封堵洞穴时异常惊惧,洞穴被封堵得并不结实。在欧阳冰的奋力下挖下,仅仅用了一刻钟时间便将被封堵的洞穴口挖开。 “姐姐,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洞口被挖开后,欧阳冰本想钻进去。可当她将火把探向里面时,发现洞穴深处反射出一道幽幽的绿光。 绿光? 欧阳雪皱了皱眉头,示意妹妹不要轻举妄动。她右手伸向身后,从后腰悬挂的褡裢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生肉。 褡裢是尤兵让姐妹二人提前准备的。在临走时,尤兵告诉欧阳雪,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不是铲除水中怪物,而是探明车队棺椁内运载的物品。如果遇到水中怪物,二人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实在无法躲避,就用食物将其引开。 前面的绿光是那个所谓的水中怪物吗?如何利用这块生肉能将对方引走?欧阳雪心中有些忐忑。 很显然,此时的欧阳姐妹处于不利的境地。如果绿光是水中怪物,一块巴掌大小的生肉几乎无法满足对方的食欲。而与之打斗的话,在狭小的空间内又无法有效运用水灵术数。况且,外面还有一支来路不明的车队。如果他们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他们会不会冲进来? 怎么办? 欧阳雪掂了掂手中的生肉,压低声音说道:“我在前,你在后,咱们先接近那道绿光,待清楚后再做决定!” “姐姐,我在前面,你在后面保护我。” “听姐姐的话!” 欧阳雪没有废话,瞪了欧阳冰一眼,脑袋往前一探,便钻进了洞穴…… k30 火把开路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三十节火把开路 洞穴的横切面积只有脸盆大小,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别说是对阵一只凶猛的食人野兽,就是从洞头爬到洞尾也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然而,面对前方反射过来的未知的幽幽绿光,欧阳雪和欧阳冰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入洞穴。 在进入洞穴的刹那,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迎面扑来。那股气息中,既蕴含着鲜血尚未干涸的腥味,同时也有某种不知名野兽的体臭。 欧阳雪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她一手攥着火把,一手拿着那块巴掌大小的生肉,用双肘支撑身子,慢慢向前爬去。行动中,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前面那道若隐若现的幽幽绿光。 绿光距离洞口并不远,由于洞穴过于狭窄,欧阳姐妹行动受限,这才给人以遥不可及之感。 “姐姐,看清了吗?”欧阳冰跟在欧阳雪的后面,悄声问道。 “看不清楚。不过,我听到前面有沉重的呼吸声。”欧阳雪说话间,将脑袋抬高了半尺。也就是那半尺的高度,她的脑袋就已经顶在了洞顶之上。 有绿光,还有呼吸…… 欧阳冰闻言心中不由一紧,右手下意识地伸向缠绕在腰间的长鞭。 欧阳雪似乎察觉出妹妹的反应,低声喝止道:“记住,这里不是缠斗的场所。如果对方过于凶猛,你立即向后退去。咱们争取将它引出洞穴。凭你我二人的合力,在空旷场所对付一只猛兽应该不成问题。” “听姐姐的。”欧阳冰应了一声,放弃了刚才的念头。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就在二女对话间,洞穴深处传出一阵类似于啃食骨头的声音,那响动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回荡在整条洞穴之内。 “妹妹,我看清前面的绿光了。”忽然,欧阳雪停止了爬动。她下身紧贴地面,上身则尽量抬高。看样子,她想要看清前面的情况。 “绿光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狼的眼睛。” “不会吧?据我所知,狼不会挖洞,也不会潜入水中。” “妹妹,那的确是一只狼,而且是一只独眼狼。我想,那只独眼狼眼睛刚瞎不久,里面还有脓血冒出。它的身子……”欧阳雪说到这里,猛地止住了声音。 “姐姐,你说啊!” 欧阳冰位于欧阳雪的身后,她能看到的只有欧阳雪的双腿以及潮湿的洞壁。至于前面的情况,她什么也看不到。 “妹妹,那头独眼狼的身后似乎有一只人手。” 什么?手? 不会吧!在洞穴之内遭遇一头狼,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没想到,它身后居然还有一只人手! 有人手就意味着……有人! 欧阳冰心中一动,忙说道:“姐姐你再看看,那头狼后面是不是有人存在?” “即便是有,那个人也应该是一个死人了。”欧阳雪的语调低沉下来,“我看到的那只手正紧紧攥住狼的尾巴。而那头独眼狼则正在啃食那只手,似乎想要摆脱那只手的束缚!” 嗷! 洞穴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那声嚎叫似乎是在宣示领地,又似乎在向欧阳姐妹宣战。 “妹妹,独眼狼咬断了那只手,正向这边逼近,你快……” 然而,欧阳雪的话未说完,第二声狼嚎响起。与此同时,欧阳雪的身体微微一振,紧接着便剧烈扭动起来。 不好,独眼狼发动攻击了! 在欧阳雪左躲右闪间,欧阳冰看到一个海碗大小的狼头正呲着牙、张着嘴,想要咬食欧阳雪的脑袋。 欧阳雪哪肯就范。她将手中的生肉向独眼狼猛地一抛,趁着独眼狼身子迟滞之际,左手一把抓住了独眼狼的脖子,而右手则将火把捅在了独眼狼的肚子上。 刺啦! 独眼狼一身灰黑色的皮毛。那皮毛长且易的水下怪物。它和那个死尸一样,都是怪物的食物,是被水下怪物掳掠到水塘之中的。这也就解释了在封堵一头的洞穴内遇到独眼狼的原因。 至于尸体与独眼狼绑缚在一起。欧阳雪认为,那是死者在死亡之前想出的无奈之举——他想利用独眼狼求生的本能,带他逃出池塘。而那个时候,死者已经重伤无法行动,他只有借助独眼狼的力量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k31 声东击西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三十一节声东击西 从旅店后院,到旅店后面水塘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从洞穴入口去往水塘,其距离几乎是直线距离的三至四倍。 为什么会这样? 欧阳姐妹爬行时,发现洞穴里面的通道异常曲折。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有时候还要向后方延伸出数丈再往前行。 “姐姐,这个水下怪物的方向感是不是太差,打起洞来居然成了麻花形状!” 听到欧阳冰的牢骚,欧阳雪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她向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由于在洞内匍匐前进,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了泥浆,而她的小脸则变成了大花脸。 欧阳雪苦笑了一声,“我猜想,这个水下怪物要么非常聪明,为防止有人顺着通道找到它的老巢,故意如此挖掘;要么,它在地下寻找某些物件,因物件的地点不能确定,在寻找过程中才形成了如此曲折的通道。” “水下怪物会寻找什么?”欧阳冰被欧阳雪说得心里一动,追着问道。 “也许就是我让你收起来的那个青铜铃铛吧。” 会是这样吗? 欧阳冰用一只沾满泥水的小手挠了挠脑袋,感觉姐姐的话似乎有道理,又似乎还欠缺点什么。 就这样,欧阳雪和欧阳冰在洞穴内爬行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爬到了洞穴的另外一头。 洞穴的另一头在池塘水面以下,距离塘底仅有不足一米的高度。由于池塘内的水很是浑浊,欧阳姐妹只能对塘底看个大概的轮廓。还好,两人是水之精灵,对于水的特质、水的流向乃至水中微微泛起的水花都有极度灵敏的感应。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洞口通向地下水系。”欧阳雪如同一条鱼般钻出洞口,向着不远处一片更为浑浊的塘底指了指。 欧阳冰顺着欧阳雪手指方向看去。隐隐的,她看到有一串串细微的气泡从浑浊的塘底向上冒出。那些气泡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微小颗粒,升至水面后随着气泡炸裂,便会升腾起若有若无的烟气。 欧阳冰想要过去看个究竟,却被欧阳雪一把拉住,“不要过去,水下怪物应该就藏在那片塘底之下。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办正事要紧!”欧阳雪说着,抬头向池塘之上看去。 此时的池塘之上,沿着池边停放着一排十几辆马车,马车上是一口口巨大的棺椁。由于此时已经入夜,拉车的马匹被车夫卸下拴在了一旁,而看守棺椁的大汉则或坐或站地围守在马车的周围。 “大家都打起精神,我感觉旁边的这个池塘有些怪异。”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身材不高,身形消瘦,但目光却炯炯有神。 “顾队长说得没错,我也感觉这个池塘有些怪异。如今正值夏秋交季,天气还很炎热,水面上怎么升腾起了雾气?”那个被称为“顾队长”的中年汉子说完后,他旁边一个长相尚且清秀的小个子随声附和道。 “王矮子,那不是雾气是烟气。你细闻闻,有一股硫磺的味道。” 说话的是中午捉弄尤兵的那个黑胖子车夫。听到王矮子与顾队长的对话,他蹲在池塘边上,使劲一吸鼻子。紧接着,他又用手在鼻子前猛地扇了几扇,似乎无法忍受硫磺刺鼻的气味。 “不管池塘里面飘出的是什么,咱们小心便是了。” “是。” 听到顾队长的话,周围之人齐声应和了一句。 什么,从地下水系冒出来的气泡含有硫磺气体?听到池塘之上众人的对话,欧阳冰忍不住看了欧阳雪一眼。 对于气泡中含有硫磺成分的事情,欧阳雪显然知道。她点了点头,以水纹传音道:“下午时分,我探查地下水系时就发觉了这里的气泡有异。那时,我以为池塘以下蕴含着大量的硫磺。待我深入地下水系后,才发觉气泡不是从地下冒出的。” “它们产生于哪里?” “气泡顺着水流自北向南飘来。只不过到了这个地下洞眼处,才升至了水面。” “姐姐,那些气泡莫不是来自北面的洗兵城?或者说,就是来自人偶山庄地下的溶岩层?”欧阳冰忽然想起前不久的一件往事。在仙缘圣典的当天晚上,人偶山庄曾弥漫着浓浓的硫磺气息。直到尤兵被阿三救出,她才知道那硫磺气息来源于地下,是伴随着地下熔岩流而产生的。 “对于气泡的来源,我从北曾追寻过几里地,并没有追寻到它的源头。至于妹妹的推断,我也曾经考虑过。一方面,人偶山庄之下是炙热的溶岩,溶岩与水是相克之物,没有气泡产生的环境;另一方面,咱们已经快马加鞭走出十多天,估计距离人偶山庄已经千里有余了。基于这两点考虑,我认为气泡来自人偶山庄地下的几率并不大。” “希望如此。如果那些气泡来自洗兵城,特别是小伙计口中的水下怪物来自人偶山庄地下,那么,兵族的某些事情就要超出我们的想向了。” 听到欧阳冰的话,欧阳雪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平时貌似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妹妹居然会说出如此话来。 妹妹说得没错。如果气泡以及水下怪物来自洗兵城或是人偶山庄,不论其意图如何,单纯就地下水系的长度就足以令人震撼。那可以是千里以上的距离! 想到这里,欧阳雪忍不住再次看向不远处那片浑浊的塘底。仅仅是片刻工夫,那片水域就愈加浑浊起来。 是不是水下怪物要出现? 欧阳雪心中一紧,赶忙把心思收了回来,悄声对欧阳冰说道:“妹妹,那群人对棺椁看守甚严,如果冒然查探势必会惊动他们。倒不如……”欧阳雪指了指池塘的西面。那里有一堵残垣断壁。“我喊一、二、三,之后你躲到断壁后面,伺机查看棺椁。” “姐姐,你呢?” “我当然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不等欧阳冰表示同意,欧阳雪便低声喝喊道:“一……二……三!” 欧阳雪说到“三”的那一刻,她的右手举过头顶,食指微微一弹。只见一道水线自她的手指间激射而出,水线的方向则是池塘的东侧。 在水塘的东侧有一棵古树。欧阳雪看得清楚,在古树的树冠上方,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鸟巢。欧阳雪射出的水线不偏不倚射在了鸟巢上。 哗啦! 在水线激射下,鸟巢应声破碎。鸟巢内的众鸟受惊,纷纷飞起。一时间,鸟的惊叫声,翅膀拍打时与树枝树叶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有异常,注意警戒!” 正在值守的中年汉子顾队长听到异动一声高喝,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抖。也未见他甩出什么东西,那棵古树上乱飞的群鸟居然一只只从树上掉落下来,掉在地上全部死亡了。 好厉害! 欧阳雪打了个冷战。以她的修为,在注意力十足的情况下居然没有看出中年男子的手段,这让欧阳雪心中未免一寒。 不过让欧阳雪欣慰的是,自己的妹妹欧阳冰趁着混乱之机,已经溜出水塘,杳无声息地隐没在了水塘西侧残垣断壁之后。 下步怎么办? 欧阳雪咬了咬银牙——看来,下一步我要借助这一塘池水隆重出场了! 想罢,欧阳雪心神一凝。只见她身边浑浊的塘水以她为中心,慢慢旋转起来。 就在欧阳雪打算运用水灵功法的紧要关头,池塘上方发出“咕咚”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叫喊声,“有人来袭,保护好物品!” 有人来袭? 欧阳雪的第一反应是欧阳冰被发现了。可当她向上观望时,发觉以顾队长为首的那群人依然面朝着池塘东侧那棵古树。 只不过,那群人没有抬头观望树冠,而是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树下。 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欧阳雪看得清楚,在古树之下斜躺着一个黑衣人。很显然,那个黑衣人是从古树之上掉下来的。他的一条腿直直伸向前面,另一条腿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压在了自己臀部以下。再看黑衣人的身上,胸口部位血迹点点,他的脸上则是乌青一片。 原来,那棵被自己声东击西吸引注意力的大树上居然藏着人;原来,守护棺椁的顾队长的杀人武器是暗器,且暗器上浸泡有巨毒。 欧阳雪打了个冷战。她忽然意识到,在这茫茫黑夜中至少还有一股势力存在! 心思所致,欧阳雪改变了运用水灵之术的想法。她要等一等,静观其发展变化。 果不出欧阳雪所料,就在树冠上掉下一个黑衣人后,没等众人从惊诧中清醒过来,树冠中又有一个黑衣人从中蹿了出来。他的身形歪歪扭扭,看样子也中了顾队长的暗器。 “朋友,既来之则安之。不打招呼就走,未免不仗义吧。” 顾队长说话间,右手又是猛地一抖。 这一次欧阳雪终于看清了。随着顾队长右手抖动,有数根牛毛细针飞了出去。 “啊!” 第二个黑衣人一声惊呼,身子如同一块陨石般,从半空坠落了下来。 咕咚! 与第一个黑衣人一样,第二个黑衣人重重摔在地上。他的双脚蹬了两蹬,头一歪便七窍流血而亡。 “来人,验明他们的身份。” 顾队长显然是久经沙场,转瞬间便有两人死在他的手下。面对古树下的尸体,顾队长看也没看,吩咐完手下后,缓步回到棺椁旁,然后默默地注视起池塘的水面来…… k32 塘底漏斗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三十二节塘底漏斗 顾队长想要做什么? 藏身于塘底的欧阳雪既惊诧于顾队长杀人于无形的术数手段,更好奇于顾队长此时的意图和想法。 按照常理,在杀死黑衣人之后,顾队长应该有三种应对措施。 第一,对黑衣死者言明正身。这是判定当前局势危险程度的重要途径。通过验明正身,可以了解对方的身份、对方背后的势力,乃是可以推断出对方下一步可能采取的策略。然而如此重要的事情,顾队长却毫不在意地让手下去办了。这不合乎常理,不符合一个身为影子军团队长的行事风格。 第二,追查黑衣死者的同伴。拉棺椁的马车有十辆之多,再加上随行的车辆,总共二十辆有余。二十辆马车至少有二十个人,如此简单的道理,黑衣人一方是不会不知道的,更不会仅仅派出两个黑衣人抢夺棺椁中的物品。由此可见,两名黑衣人躲在古树上,至多是探查车队的动向。在看不见的远方或者就在池塘周围的黑暗角落,或许悄然埋伏着众多黑衣人的同伙。对于这一点,顾队长不明白吗?看着顾队长冷峻的表情、老辣的动作,欧阳雪绝不相信这个姓“顾”的队长置身于危险而视若不见。 第三,顾队长要做得是要保护棺椁。顾队长退回棺椁附近,说明棺椁内的物品在他的心中很重要,至少他自己亲自看守才能放心。 那么,看守棺椁的同时,顾队长为什么要对着池塘发呆? 在顾队长蹲下身子看向池塘的那一刻,欧阳雪感觉有他的目光在自己周围扫来扫去。 难道他发觉了池塘有异? 塘水浑浊,光线黑暗,再加上自己行动异常小心,欧阳雪有理由相信自己并没有被发觉。那么,顾队长想要做什么? 就在欧阳雪疑惑之际,车夫黑胖子从古树下跑了过来,“队长,尸体验查完毕。” “有什么发现?”顾队长说话间,目光依然锁定在池塘水面。 “死亡的两个黑衣人是咱们中午时在官道茶棚遇到的茶老板和茶伙计。” “果然是他们!” 不经意间,顾队长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想要扔进池塘,忽然又改变了主意,随即将石头回手砸向了古树下的尸体:“他二人真是死性不改!中午在茶水中下药不成,晚上又来捣鬼。在他们身上,查到什么没有?” “回队长的话,我们找到了这个!”黑胖子将一块铁牌子递到了顾队长的面前。紧接着,黑胖子又补充了一句,“这二人似乎有些来头啊!” 听到黑胖子的话,顾队长没有做声。他看了黑胖子一眼,然后接过铁牌子仔细观看。 铁牌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两个繁体大字——径流。 顾队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又反复看了几遍,才低沉着声音说道:“据我所知,自十六年前勾魂鬼范无救血洗兵族后,兵族各个城池内便出现了一些携带‘径流’腰牌之人。‘径流’腰牌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金径流’‘银径流’‘铜径流’和‘铁径流’。材质不同,所代表的修为和级别也不相同。很显然,那个茶老板和茶伙计属于最低等级的‘铁径流’。” “径流”腰牌? 黑胖子有些疑惑地看了顾队长一眼,伸手想要拿过再仔细看看那个“铁径流”,谁知,顾队长的动作更快,一巴掌打在了黑胖子的手背上,“不想死,就别轻易触碰它!” “为什么?”黑胖子疼得一抖手,低头看去,他那如同黑面馒头的手背上被打得红肿一片。 “据传言,凡是出现径流腰牌的地方便会出现杀戮。死者非官即贵,还有一些是咱们仁将团长的手下!” 不会吧! 听到顾队长的话,黑胖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树下的死尸,“队长,就他们这种修为能够兴起多大的风浪来?” “糊涂!” 顾队长瞪了黑胖子一眼,“我刚刚说过,径流腰牌分为四个等级,他们是最低级的成员。至于杀戮,出手的多以金、银、铜三种‘径流’为主。至于这两个隶属于‘铁径流’的黑衣人,我想多半是来探听消息的。” “队长,如此说来,窥视棺椁的强敌即将到来了?” “没错。那些杀手极有可能隐藏在周围的某些角落,伺机偷袭。” “队长,我现在就去通知弟兄们进行一级戒备!” 黑胖子刚刚站起身,大腿部位又被顾队长狠狠地打了一下:“给我好好呆着!咱们的任务是保护棺椁。至于潜在的威胁,自有人替咱们处理!” “知道了。” 顾队长这两巴掌打得着实不轻。特别是第二巴掌打后,黑胖子的大腿上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手印。 黑胖子拧着眉咧着嘴,但他不敢吱声,只能暗道一声“倒霉”,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值守的位置。 见黑胖子走了,顾队长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似乎也感觉到下手有些重,于是轻轻拍了拍手,又继续端详起眼前这个池塘来。 顾队长与黑胖子的对话,欧阳雪通过水波传音听得一清二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官道旁那个茶棚的茶老板和茶伙计居然有如此大的背景,再加上尤兵提及的“径流”腰牌极有可能与一个叫欧阳径流的人有关,欧阳雪隐隐感觉,这个貌似寻常的车队似乎成为了两大利益集团争斗的焦点。利益集团的一方是兵族三大长老之首的仁将,另一方则是代表着老兵王利益的欧阳径流。 会是这样吗? 欧阳雪抬眼间,发觉顾队长的目光正看向自己。欧阳雪吓了一跳,刚想隐匿身形,忽觉不对劲儿。 自己藏身于浊水之中,本就行迹隐蔽,再加上水底黑暗,顾队长发现自己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 如此想来,他不应该在观望自己。如果不是观望自己,那么他是在观望什么? 好奇之下,欧阳雪贴着塘壁慢慢转过头去。她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不由张大了嘴巴。 不知什么时候,塘底之水愈加浑浊起来。浑浊的原因则是一个漩涡,一个以塘底洞穴为中心泛起的漩涡。那个旋涡初始时只有鸡蛋大小,待到欧阳雪转过身去,漩涡已经由“鸡蛋”变成了“脸盆”。 这是…… 欧阳雪细细感应,发觉漩涡其实是个“漏斗”,池塘内的水在快速地漏入洞穴之中。 欧阳雪的脑袋“嗡”了一下。池塘本不大,按照如此下漏速度,不消一刻钟时间,池塘之水便会“漏”个一干二净。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将暴露于顾队长的视野之内。 在顾队长与黑胖子对话特别是顾队长施展身手之前,欧阳雪本打算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吸引车队的注意力,从而为妹妹欧阳冰探明棺椁情况赢得先机。 然而,经过斩杀黑衣人,欧阳雪发现顾队长的身手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在自己之上,这让欧阳雪产生了犹豫。特别是当她听说,在池塘周围黑暗的角落极有可能存在第三方势力,这让欧阳雪产生了“等一等、看一看”的念头。 如今怎么办? 看着头顶池塘的水面在一分一分地降低,而顾队长的脸上则现出了越来越浓重的神色,欧阳雪暗自叫苦。 要不,堵死塘底的洞穴?这个念头“忽”地在欧阳雪的脑海中闪过。 欧阳雪的想法并非不可行。一方面,顾队长只是发觉水面下降、水质愈发浑浊。从浓重的神情中可以得知,他仅仅是有所警觉罢了。对于水底潜伏的危险乃至欧阳雪的存在,顾队长并未察觉。 另一方面,塘底洞穴的洞口只有脸盆大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欧阳雪有能力在悄无声息地情况下将其堵死,从而中止塘水下漏。 欧阳雪想罢,见顾队长的目光向其他方向看去。她趁机转过身,如同一条小鱼般,贴着塘底向洞穴口游去。 从欧阳雪贴身站立的塘壁,到塘水下漏的洞口,目测距离不过十多丈远。由于塘底漩涡乍起,欧阳雪游动得格外小心,生怕一点点动静、一点点水花会惊扰到池塘上面满脸疑惑的顾队长。 也就在欧阳雪前游不过四五丈远的时候,她忽然停止了游动。 为什么?因为透过浑浊的塘水,欧阳雪看到塘水下漏的洞口处有一个动物正在慢慢爬出。 那个动物的脑袋有海碗大小,头上以及面部覆盖着灰白色茸毛。它的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尖嘴猴腮的吻部则呲着一颗奇长的门牙。 让欧阳雪奇怪的是,那个动物的脑袋上罩着一个青铜镂空的头盔,而它的身体则披盖着一套人类的青铜铠甲。 那是……地石猴!原来,地石猴就是旅店伙计口中的水下怪物! 欧阳雪心中一惊。听尤兵说,在洗兵城以北的外兵城附近,他们曾在地下溶洞遭遇过众多地石猴以及一只巨大无比的超级马陆。 难道说,尚未死绝的地石猴顺着地下水系来到了这里? 想到从外兵城到这里何止千里远,欧阳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k33 浑水摸鱼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三十三节浑水摸鱼 地石猴? 原来,水下怪物就是尤兵在石林溶洞内遭遇的地石猴! 随着地石猴从洞口爬出,欧阳雪就越发肯定了这一点——因为,她看到了地石猴短尾上绑缚的锐利刀刃,以及地石猴从铠甲缝隙处伸出来的两排六根脚趾。 欧阳雪清楚记得,在马车车厢内为尤兵疗伤时,尤兵曾向自己讲述过这样一段离奇经历。说是地石猴为了行走方便,利用尾巴上的刀刃砍下人类的双手双脚,套在自己仅能伸出铠甲的脚趾上。这样一来,地石猴便能行走如飞,且能够在地下自由穿行。 而今看到的地石猴,尾巴上赫然捆缚着锐利的刀刃,而两排脚趾上则换上了鸭蹼。 这也许是为了方便在水中行进吧! 好聪明的地石猴! 看到地石猴从洞穴中慢慢爬出,欧阳雪停止了向前游动。她深吸一口气,打算退回刚才藏身的位置以观其变。 欧阳雪的想法是好的,但事态的发现显然出乎她的预料。地石猴发现了欧阳雪的存在,从洞穴内钻出后,它的目光在池塘塘底扫视了一遭后向欧阳雪方向游去。 地石猴在水下行进得并不快,然而架不住距离近,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地石猴与欧阳雪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丈远了。 怎么办?如此下去,自己必将成为地石猴的盘中餐;如果反抗或逃走呢?欧阳雪抬头瞟了一眼在水塘岸边依然一动未动的顾队长——如果自己的动作稍大一些,极有可能会被他察觉。到那个时候,自己被前后夹击,事情将更加无法控制!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欧阳雪左右为难之际,她无意中伸手向腰间一探。这是下意识的一种行为,因为她的长鞭就盘卷在腰间。然而,欧阳雪摸到的却是一个布褡裢。 有了! 欧阳雪眼睛一亮。那个布褡裢是尤兵让自己携带的,目的是盛放几块生肉,当水下怪物到来时将其引开。在通往池塘的通道内,欧阳雪遭遇独眼狼时曾使用过其中的一块生肉。如今,布褡裢内应该还有两块! 见到地石猴越来越近,又圆又大的猴眼中凶厉的目光隐隐现出,欧阳雪一咬牙关,将一块生肉抄在手中猛地扔了过去。 还别说,地石猴在地上行动灵敏,在这水中的速度也毫不逊色。就在巴掌大小的生肉堪堪砸中它的那一刻,地石猴的脑袋微微抬起,突出的吻部猛然张开,生肉径直被它吞进了腹中。 好快的反应,好精准的动作! 欧阳雪微微一惊。她本打算趁着生肉砸中地石猴的脑袋,悄悄溜出地石猴的视野范围。作为水之精灵,欧阳雪有自信能够在水中躲避开地石猴的追踪。 然而,欧阳雪一砸之下,那块被当做“武器”的生肉如同鸟儿归巢般进入了地石猴的肚腹中。这让欧阳雪情何以堪。 还有一块! 欧阳雪掂了掂从布褡裢中取出的最后一块生肉,将胳膊高高抬起。正当她准备再次投掷的时候,一瞥间,发现那只体长达到两米的地石猴张大了嘴巴,目灼灼地看向她手中的肉块。 晕,那个臭猴子竟然把自己当做喂食的饲养员了! 欧阳雪心念急转,手中的肉块在她发力之下被猛地抛了出去。不过,这次投掷的方向不是地石猴,而是池塘之上。 再说蹲在池塘边沿的顾队长。 客观来说,顾队长的身手不差,甚至相当了得。由于此时光线昏暗,再加之塘水浑浊,他只能看到池塘之中的水先是逆时针旋转起来,紧接着是咕嘟嘟的冒泡声。 由于“径流”腰牌的出现,顾队长没敢轻举妄动,只能招手唤过黑胖子车夫,让他将刚才发生的情况迅速向车男队长汇报。然后,顾队长手指夹了几根牛毛细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翻腾的水面。 忽! 池塘水面猛地掀起一阵水花,在这水花中夹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顾队长微微一愣,出于本能,一根牛毛细针脱手而出。 噗嗤! 随着牛毛细针穿过那个物体,径直没入水中。而那个物体飞行轨迹未变,依然向顾队长而来。 顾队长吓了一跳,赶忙拧腰撤步,水中冒出的物体擦着他的肩头呼啸而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没入水中的牛毛细针发出“当啷”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巨大身影从水中蹿了出来。 被牛毛细针射穿的物体当然就是欧阳雪投掷而出的肉块,而巨大身影正是被旅店小伙计称为“水下怪物”的地石猴。 唧唧唧唧! 见到一个人类手持牛毛细针不仅刺透了自己的食物,而且牛毛细针打在自己的青铜铠甲上险些伤到自己,地石猴不干了,它发出一连串的怪叫,两只后爪猛地一蹬地,巨大身躯再次腾空而起,而它的两只前爪则一左一右抓向顾队长的肩膀。 “在池塘里搞怪的原来是只小猴子!” 片刻惊慌后,顾队长立即冷静下来。他双眼爆睁,紧紧盯住地石猴的双眼,右手微微一抖,手指缝隙间夹带的三只牛毛细针分上中下三路向地石猴急射过去。 当!当! 地石猴尚在空中,三只牛毛细针中的两只打在了青铜铠甲之上,而第三只则深深嵌入了地石猴的左胸部位。地石猴的身体猛地一振,口中发出了“唧”地一声长叫。它扑势未减,两只前爪依然向顾队长狠狠抓了过去。 顾队长冷哼一声。也没见他有所动作,他的左手忽然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只听“咔嚓”一声,地石猴前右爪的一根脚趾应声落地,而地石猴的前左爪则在顾队长躲闪之下尽告失败。 好快的身法! 躲在塘底的欧阳雪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这个貌似笨拙的中年汉子动作如此敏捷。要知道,在地石猴攻击的一瞬间,顾队长“抖手射针”“拔出匕首”“挥刀劈砍”“躲避攻击”四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如此一个修为高手坐镇,我和妹妹能够探查成功吗? 欧阳雪本以为顾队长与自己的修为在伯仲之间,可在顾队长与地石猴的对战中,她发觉自己即使用上全力,也未必能够抵住顾队长的攻击。 怎么办?如何才能完成尤兵交给的任务? 欧阳雪有些发愁了。她看向池塘西侧的那堵残垣断臂,借着依稀的月光,隐隐能够看到一个小脑袋在紧张地关注着战斗局势。 与其让妹妹因心急冒然而出动,倒不如…… 欧阳雪一咬银牙,再次将目光投向紧张激烈的战场。 此时的地石猴很是狼狈,一击之下不仅没有击杀对方,反而被对方伤及了前右爪。所幸右前爪大部分被束缚于青铜铠甲之内,只有露在外面的一根脚趾被砍断。即便如此,地石猴也是疼痛难忍,忍不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蓦然间,地石猴一声嘶吼,它的身子再次腾空而起。不过,这一次地石猴的目标不是顾队长,而是一头撞在了棺椁上。 咚! 拉载棺椁的马车为之猛烈一振。随着“咔吧”一声,马车下方的车轴被地石猴撞断,巨大的棺椁随之从马车上滑了下来。 “一级戒备!” 地石猴的行为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看护棺椁的众人先是一愣,在顾队长的提醒下,他们纷纷抽出兵器将地石猴围在了当中。 “杀!” 顾队长将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杀!”“杀!”“杀!” 有几个人同样应和着顾队长的话,举起刀枪棍棒逼向地石猴。一时间,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以及嘶吼和惨叫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见地石猴被自己的手下困住,顾队长缓缓走到那辆车轴断裂的马车前。他低头看了看滑到地上的棺椁,那口棺椁经过地石猴的撞击,再加上滑到地面上的冲击,棺盖已经微微翘起。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一道微光自里面反射出来。 不能再等了! 欧阳雪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思量着。她双臂环于胸前,双手猛地向上一托。半池塘水如同听到一声号令般停止了旋转与渗漏,与此同时,一条长跃十丈的水龙自池塘之中凝聚成形。 欧阳雪的术数施展仅仅是瞬间的事情。待到众人发觉池塘又生异端,欧阳雪已经骑着水龙自池塘呼啸而出,径直向顾队长而去。 “顾队长,小心了!” 与地石猴对战的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 “大家不要惊慌,顾好你们自身的安全便是!” 顾队长的声音尽管沉稳,但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突发事件,他心中不免焦躁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像对付地石猴那样运用牛毛细针和匕首,而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砍刀。 “来吧,咱们决一死战!” 顾队长说话间,双眼微眯,紧紧盯在了驾驭水龙的欧阳雪的脸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驾驭水龙的竟然会是如此一个年轻靓丽的小姑娘…… k34 全力出击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三十四节全力出击 欧阳雪骑在水龙上,手中长鞭一挥,向顾队长冲去。此时,欧阳雪的想法很简单。趁着地石猴分散众人精力,她再缠住顾队长。这样一来,妹妹欧阳冰便可以乘虚而入,探看棺椁之内的情况。当然,如果能够顺便带着一两口棺椁离开就更好了。 欧阳雪看了看那口滑下马车的棺椁。棺椁的棺盖在一撞一摔之下已经微微开启,从中反射出来的金属光晕给人以神圣感。 里面一定是一些令人垂涎的宝物! 欧阳雪想罢,手中长鞭一打身下水龙。水龙尾巴随之摆动,从半空直直向顾队长冲了过去。 龙属于神兽,与凤、龟、麟并称为“四灵”。欧阳雪运用水灵之法,借助池塘之水幻化出来的水龙其威势可想而知。 水龙冲向顾队长过程中,半空居然打了个厉闪。在厉闪映照下,水龙张开龙口,向顾队长的脑袋咬去。 “来得好!” 顾队长也不是示弱。他双手紧握砍刀刀把,将砍刀高高举起。猛然间,顾队长一声怒吼,砍刀刀芒暴涨三尺有余,迎着水龙的来势劈了过去。 噗通! 半空中没有传出想象中的金属交鸣或龙吟虎啸,而是一种类似于砖石瓦块投入水中的“噗通”声。在那一瞬间,顾队长的砍刀斜向从水龙龙口中劈过。那条威武的巨龙顿时化作倾盆雨,从半空中直泻向顾队长的全身。 顾队长愣住了。他本以为水龙威武无比,定将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一刀之下,水龙便被他打回了原形。就在迟愣间,倾盆雨已经倾泻而下。饶是他动作灵敏,头上身上也被浇了个半湿。 “这是什么鬼战术!” 顾队长的实战经验有十数年,他从未遇到过生死决战时用水泼的情况。面对“湿身”,他不禁暗骂了一声“这个小姑娘好歹毒”,之后手中的砍刀再次高扬。 然而,顾队长再次挥刀时,他发现半空中的欧阳雪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顾队长的惊诧只是百分之一秒的时间。见到势头不对,他双肘回收护住两肋,砍刀回落护在胸前和颈部,与此同时双腿微屈,猛地向后跃出。 顾队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防御手法不可谓不周全,但他忽视了一点——迎战的小姑娘是水之精灵,水便是她,她便是水。 在身躯向后跃出的刹那,顾队长只觉全身一紧,身上有如被捆附了千百条绳索。他不由闷哼一声,尚在半空的身体顿时坠落了下来。 咚! 顾队长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衣服被地上锋利的石头划开了几条大口子,脸和脑袋也现出了殷殷血迹。 征战沙场这么多年,顾队长哪吃过这种爆亏,他一骨碌身强自站立起来,又是大吼一声——“开”! 只见顾队长消瘦的身型横向暴涨了一倍有余。特别是他细长的双臂和双腿,肌肉变得棱角分明,血管如同一条条蚯蚓,盘曲在肌肉之上。 嘣!嘣!嘣! 这是三声微不可闻的绷断声。至于什么绷断,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听见。不过,绷断声过后,顾队长本来半湿的衣服瞬间干爽起来。与此同时,欧阳雪嘴角带血出现在了顾队长一丈之外。 “小姑娘,身手不错嘛!” 顾队长右手微微一动,掉落于地的砍刀发出一声金属嗡鸣。没有看清顾队长是如何动作,砍刀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要偷袭我?” 顾队长双眼死死盯在欧阳雪的脸上,一步步逼近欧阳雪。看他那样子,如同饥饿的狼遇到了肥美的羊羔。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棺椁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欧阳雪偷偷瞟了一眼池塘西侧的残垣断壁,暗道:自己的妹妹是个火爆脾气,平时没等催促便会吵吵嚷嚷去惹事。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大好时机,竟然没有把握住! 欧阳雪知道眼前这个姓“顾”的队长身手了得,修为只在自己以上,不在自己以下,所以刚才那一招几乎用了全力。但结果依然出乎欧阳雪的意料——顾队长貌似毫发无损,而自己则是身受轻伤。 听到欧阳雪的问话,顾队长微微一愣,脸上的戾气也消减了一些。在他看来,此次任务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方面,这里是兵族领地。在兵族领地内,每座城池有每座城池的规矩。如果稍不留神,便会前功尽弃。尽管此次行动是团长仁将所交代,但仁将在临行前曾千叮咛万嘱咐,不是关键时刻,切勿提及他仁将本人。另一方面,顾队长所在的车队一路上受到多次袭击,当然也包括今天“径流”之人的偷袭。每一次遭遇袭击,对方都能够给顾队长一个清晰的信息——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且是冲着夺取棺椁中的物品而来。 而眼前这个貌似温柔的小姑娘明显与之前接触的偷袭之人不同——她竟然问自己是谁,竟然问棺椁中盛放的物品是什么东西?既然不知道己方是何人,携带的是何物,她为何要与自己拼命? 顾队长思索间,来到了欧阳雪身前。他将砍刀横于胸前,左手一捋刀锋,“小姑娘,你的问题不难回答。但你问得不是时候,等你到了地下便会知晓!”顾队长说着,右手猛地攥紧刀把,砍刀横着向欧阳雪砍去。 顾队长这一刀势大力沉,欧阳雪想用长鞭格挡,显然有种“鸡蛋碰石头”的感觉。欧阳雪皱起眉头,身子如同折断般向后弯去。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长鞭打向顾队长的双腿。 “以攻为守,不错的招式!” 顾队长嘿嘿一阵冷笑,右臂微微一抖,砍刀由砍变成了剁,刀刃直直剁向欧阳雪持鞭的右手。 快,动作太快了! 此时的欧阳雪如果长鞭继续打出,尽管可以打中顾队长的双腿,但自己的右手势必难保。 情急之下,欧阳雪急中生智。她右手食指一弹,长鞭脱手而出,其鞭稍借着势道依然向顾队长双腿打去。与此同时,欧阳雪的右手闪电般收了回去。 “有意思!” 顾队长气沉丹田。只听“啪”地一声,欧阳雪的长鞭重重打在了顾队长的双腿上,将顾队长的衣裤打出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大口子。 然而,顾队长的双腿如同铜筋铁骨,长鞭未能伤及分毫。 欧阳雪有些傻眼了。用水灵术数无法伤及顾队长,用长鞭也无法伤及顾队长。这个顾队长怎么如此难斗! 欧阳雪心下着急,她再次瞥向池塘西侧的残垣断壁。那边依然安安静静,别说是在那里守候的欧阳冰没有动静,就连在夏夜时常听到的蝉叫鸟鸣如今也听不到半声。 难道妹妹发生了意外? 一团阴云笼罩在欧阳雪的心头。情急之下,她大喊了一声:“妹妹,别躲了,赶快行动!” 妹妹? 欧阳雪所喊之话本是她心中所想。被她大喊着叫出声来,显然吓了顾队长一跳。 顾队长高高抬起的砍刀在半空中微微停滞了一下,继而,顺着欧阳雪的目光向池塘西面的残垣断壁看去。 由于顾队长的身材较之欧阳雪要高大许多,再加之修为深厚,他的视野比起欧阳雪来要宽广一些。 顾队长这一看之下,发觉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之后兀自站立着一人一兽。“一人”便是欧阳雪的妹妹欧阳冰,“一兽”则是一只同样穿着青铜铠甲的地石猴。 与欧阳雪比起来,此时的欧阳冰却是另一番情况。 那只地石猴睁着又圆又大的猴眼,一步一步逼近欧阳冰。欧阳冰的手中拿着一个铜铃,她每晃动一下,地石猴身上的青铜铠甲便会回缩一分。地石猴向前逼近了十数步,青铜铠甲便回缩了一尺有余。只可怜那只地石猴,两米多长的魁梧身躯被束缚成了一条弯曲的小蛇形状。 渐渐的,地石猴眼中的戾气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无助的泪水。它停止了脚步,两只后爪支撑住身体,两只中爪和两只前爪交叉在一起,做出作揖臣服状。 “这样才乖嘛!” 欧阳冰走上前去,用一只手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地石猴的脑袋。见地石猴依然不停作揖,没有做出危险动作,她又是一晃铃铛,地石猴身上的青铜铠甲才慢慢恢复了原状。 “青铜铃铛真是个不错的宝贝!” 欧阳冰将铃铛反复把玩了几遍,才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衣袋内。铃铛就是在通道尸体上发现的那个青铜铃铛。在欧阳雪声东击西吸引顾队长等人注意力的时候,欧阳冰趁乱躲藏到残垣断壁后面。让她没想到的是,断壁之后竟然爬伏着一个大家伙——一只满身铠甲、全副武装的地石猴。 见到猎物主动上门,那只地石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正当它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欧阳冰,欧阳冰恰巧触碰了衣袋内的青铜铃铛。铃声响起,地石猴如同触电般,眼中现出惊惧之色。 就这样,在试探和摸索中,欧阳冰探知了青铜铃铛与青铜铠甲的关系,从而一只活蹦乱跳的嗜血成性的地石猴便成为了欧阳冰的小宠物……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k35 棺椁之内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三十五节棺椁之内 “姐姐,我来啦!” 听到欧阳雪的叫喊,欧阳冰一声高喝,纵身跃上地石猴。她一指前面的欧阳雪,“小毛猴,那是我姐姐。救她!” 地石猴倒也通人性,它看了一眼欧阳冰盛放青铜铃铛的衣袋,又看了看持刀正欲劈砍欧阳雪的顾队长。霎时间,地石猴眼中的畏惧之色被一股戾气所替代。它长啸一声,身下六只爪子一蹬地面,偌大的身躯载着娇小的欧阳冰便跃出了残垣断壁。 第二只地石猴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特别是当欧阳雪看到地石猴后背上托载的居然是自己的妹妹,她“啊”了一声,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正欲取她性命的顾队长,身子一动,如同脱兔般向欧阳冰冲去。她边跑边高喊道:“妹妹,我来救你!” 救我? 欧阳冰一愣,继而明白了姐姐的意图。她刚想解释,忽然,不远处的顾队长脸上露出阴阴的神色。欧阳冰看得清楚,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多出了一根亮闪闪的细如牛毛般的长针。 “姐姐,小心身后!” 欧阳冰的叫喊显然晚了。没等欧阳雪有所反应,她双腿一软,一头扑倒在地。 “敢伤我姐姐,我和你拼了!”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见到姐姐遭到暗算,欧阳冰急了,小手使劲一拍地石猴的脑袋。地石猴如同一只怪鸟般,猛地蹿向顾队长。 顾队长一招得手之后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那丝笑意并非是开心之笑,也并非是得意之笑,而是大战来临之前即将享受腥风血雨的一种快感。 “小姑娘,小猴子,你们过来吧!老子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马王爷长有三只眼’!” 顾队长说话间,他双手握住刀把,将刀刃朝向身子一侧,猛地插在了地上。只听“刺啦”一声,刀尖刺透地上砖石,宽大的刀身瞬间没入地面一尺有余。 “来吧!” 顾队长瞟了一眼冲过来的地石猴和欧阳冰,见“一人一兽”瞬间冲到近前,他大吼一声“来得好”,随之双臂较力,插入地下的砍刀被他硬生生地撩了起来。 池塘附近的地面一阵轻微晃动,紧接着,随着砍刀撩起,埋于地下的砖石瓦块如同一发发炮弹般“破土而出”,直直打向了地石猴以及它身上的欧阳冰。 欧阳冰尽管怒气冲天,但理智犹在。见无以计数的砖石瓦块向己方砸来,她脸色微微一变,口中高喊让地石猴躲闪。与此同时,欧阳冰左手食指一弹,一条水线射向摔倒在地的欧阳雪,右手则在前方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随着“圆”的成形,一个巨大的水盾横亘于战场中间。 邦!邦!邦!邦…… 砖石瓦块打在水盾上,发出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声。 由于水盾是欧阳冰心念所聚,随着砖石瓦块砸在水盾上,欧阳冰的嘴角慢慢浸出了鲜血。 “小毛猴,快躲!” 欧阳冰努力抑制住内心翻腾的气血,见左手水线系住了欧阳雪的腰肢。她一提丹田气,在左手勾动下,欧阳雪被她硬生生地拉到了地石猴的后背上。 地石猴通灵性,焉能不知危险当前。就在欧阳雪落在自己后背上的那一刻,它屁股一扭,身体借着惯势跳到了另一只地石猴身边。 地石猴这一跳可谓是“一举两得”。一方面,拯救岌岌可危的同伴。自己的同伴也就是从池塘中蹿出的那只地石猴,其右前爪被顾队长重创,之后又被顾队长的手下围攻。如今重伤的它尽管有青铜铠甲护身,尽管用尾部的刀刃割开了几个围攻之人的喉咙,但围攻之人乃是影子军团的成员,一个个身手敏捷、出招毒辣。被十几个人围攻,那只地石猴早已气喘吁吁、堪堪不敌。 另一方面,顾队长用砍刀撩起的砖石瓦块有种连绵不绝感。如此“地毯式”进攻,无论躲到哪里都有被砸中砸伤之危。而跳到战团中不同,有了影子成员做挡箭牌,可以迫使顾队长停止这种无差别的攻击方式。 唧!唧!唧!唧…… 被影子成员围困中间的那只受伤地石猴见到同伴到来,本来已经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它嘶吼一声,跳到同伴面前,伸出残缺的脚趾轻轻晃了晃。晃动间,鲜血自伤口处喷射而出。那只受伤的地石猴再次一声吼叫,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般倒在了地上。 唧!唧!唧!唧…… 见到同伴倒地,欧阳冰胯下的地石猴不干了。它猴眼圆睁,环视了一遭周围跃跃欲试的影子成员。猛然间,它的短尾毫无征兆地向身后一个影子成员扫去。 电光火石间,刀刃从那名影子成员腰间划过。没有一丝征兆,也没有一丝声音,然而,那名影子成员的身子却微微一滞。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腰间,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见他的腰间赫然出现了一条半尺多长的血口。红色的鲜血、绿色的胆汁还有白花花的肠子,都一股脑地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啊!” 那名影子成员本没有疼痛感,可当他看到如此惊骇情景,不由眼白上翻,顿时昏厥过去。 欧阳冰胯下的地石猴仅仅一招,便重伤了一个影子成员,这让池塘岸边的空气紧张起来。 “大家闪到一旁,让我亲自收拾这只小猴子。”顾队长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在场众人不愧为影子军团的成员,听到身后队长的喝令,他们心中尽管充满“手刃地方”的冲动,但依然没有迟疑,行动有速地让出一个缺口,将手持大砍刀的顾队长让了进来。 “姐姐,形势有些不妙啊!” 此时的欧阳冰坐在地石猴的后背上,她的身后是腿中牛毛细针的欧阳雪。 顾队长那一针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欧阳雪腿部的委中穴上。幸好,当时顾队长与欧阳雪距离较远,且当时顾队长惊诧于欧阳冰的出现,牛毛细针打出的力道并不十分强大,仅仅导致欧阳雪摔倒在地,并没有其他伤害。 听到欧阳冰的话,欧阳雪点了点头,“如今咱们人少力单,且不可硬敌。” “姐姐,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要借助咱们的优势进行——逃遁!” 欧阳雪说完,毫无征兆地抓住欧阳冰的腰带,将她猛地甩向了池塘方向。 欧阳雪的做法着实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欧阳冰。欧阳冰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便已腾空而起。出于本能,她尖叫起来。那尖叫声如同一把剪刀,划破了沉沉黑夜,也撕裂了众人的耳膜。待到影子成员想要阻止,欧阳冰已经掉入了池塘内的通往地下水系的洞眼之中。 咕咚! 随着洞眼中水花溅起,欧阳冰的身影消失在了洞眼深处。而欧阳冰在半空划过的弧形轨迹上,有数根牛毛细针由此掠过,深深地嵌入了泥浆内。 “顾队长,另外一个小姑娘也不见了!” 待影子成员将目光从欧阳冰消失的塘底洞穴收回,再看向战场中间的地石猴。人们惊异的发现,地石猴后背上爬伏的欧阳雪也不见了踪影。 欧阳雪去哪儿了?她当然没有走远。 趁着周围人将目光集中到妹妹身上之际,欧阳雪双脚在地石猴身上一用力,身子如同燕子般蹿向了不远处那口微微打开的棺椁。 对于欧阳雪来说,这是一种声东击西的策略,同时更是她探查棺椁真相的最后机会。如果把握不住,别说是得知棺椁真相,就是全身而退也将成为问题。 所以,欧阳雪这一蹿几乎用尽了全力,仅仅是眨眼工夫便已经来到棺椁近前。 “小姑娘,真是人小鬼大!你妹妹跑了,你就必须留下!” 作为现出的指挥官,顾队长此时怒火直撞顶梁。见到欧阳雪向棺椁冲去,他怒吼一声,双脚使了个急蹬步,与此同时,砍刀高高举起。“小姑娘,你触犯了车队的忌讳,就别怪我手狠心毒!” 呜! 大砍刀带着呼呼风声向欧阳雪后背砍去。如果这一刀被砍中,欧阳雪娇小的身躯势必会被一劈两段。欧阳雪暗叫一声不好,但她又舍不得这近在咫尺的开启棺椁的机会。怎么办? 欧阳雪秀眉紧皱。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欧阳雪灵机一动,手中的鞭子猛地向棺椁打去,而自己的身子则向旁边急退几步。欧阳雪秀眉紧皱。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欧阳雪灵机一动,手中的鞭子猛地向棺椁打去,而自己的身子则向旁边急退几步。 咔吧! 大砍刀擦着欧阳雪的秀发砍在了挥出的长鞭上。由于鞭软刀硬,鞭稍被砍刀径直砍进了地面的碎石之中。待到刀势渐进,顾队长想要撤回砍刀,欧阳雪猛地一声娇喝,“开!” 只见被砍刀嵌入地下的长鞭如同灵蛇般腾空而起。也就在长鞭腾空的刹那,鞭稍盘卷住了微微开启的棺盖。 嘎吱、嘎吱…… 随着两声轻响,在欧阳雪长鞭的勾带下,棺盖慢慢开启了…… k36 天塌地陷 第十一章生死官道第三十六节天塌地陷 那什么什么东西? 在棺盖打开的那一刻,欧阳雪发现棺椁内蓄满了杂草、被褥等蓬松物品。!而在蓬松物品间,赫然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是人奴造型的梳妆台。梳妆台整体为青铜材质,其人奴为框架,它双手平端于胸前的青铜板是梳妆台的台面。 好怪的造型。由于造型特,欧阳雪不免多看了几眼。只见组合成梳妆台的那个人奴是一个身材略显干瘦的青年。他身*,下身围着一件虎皮裙,背后背着一把巨斧。 那是……欧阳雪心一动——这个梳妆台怎么如此像尤兵所说得在地下青铜寝殿发现的物品? 欧阳雪再看向另一件物品,她不由更为吃惊了。只见另一件物品是水晶材质的塑像,不知什么原因,塑像四分五裂开来。不过,从塑像手持的巨斧欧阳雪找到了答案——巨斧斧柄镌刻着三个大字——錾金斧! 那不是人偶山庄三大镇庄之宝的水晶人偶吗? 欧阳雪愣了。 在欧阳雪发愣之际,她身后的顾队长不干了。他双脚猛地一蹬地,双手趁着身子凌空跃起的空当将砍刀高高抬起。 “小姑娘,你我本无冤无仇,但你屡次突破了我们的底线。对不起,明年的今天将会是你的忌日!” 顾队长说话间,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人与刀化作一道流光,向欧阳雪背后袭去。 客观地说,欧阳雪的修为较之顾队长要稍逊一筹。如果在一方平台公平打斗,两人争斗百八十回合未必分出胜负,然而今天的场所不同。一方面,这里是顾队长的一亩三分地,欧阳雪在人数和心理处于明显劣势;另一方面,棺椁内的物品着实出乎欧阳雪的意料。两种因素叠加在一起,面对顾队长暴怒一劈,欧阳雪的大脑出现了断弦。她大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砍刀劈来居然忘记了躲闪。 当然,这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待到神志回归,砍刀距离欧阳雪已经不足一尺。 再想躲闪显然来不及了。面对躲无可躲的砍刀,欧阳雪暗叹了一声“命苦”,便不由自主地闭了眼睛。 “顾队长,刀下留人!” 在这危机万分的紧要关头,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队长脸的肌肉一阵抽搐,砍刀擦着欧阳雪的肩头劈了下去。 好险!好险! 欧阳雪睁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车男带着一众手下来到了马车前。 “车队长,为何不让我杀死她?她可是……” 顾队长用砍刀指了指欧阳雪,又指了指被打开棺盖的棺椁。他尽管没有说下去,其话的含义已经十分明确——这个小姑娘干扰此次行动,该杀! 车男没有回答顾队长的问话,她勾了勾右手食指,身后立即走过来两个影子成员。他们心领神会地盖好棺盖,并将棺椁重新放置在了马车之。之后,车男围着欧阳雪转了一圈,待她转到欧阳雪身后,沉声问道:“你是否是在隐形通道救过尤兵,后来成为尤兵婢女的水之精灵?” “没错,我叫欧阳雪,感谢车队长不杀之恩。” 听到顾队长对车男的称呼,再加车男提及“尤兵”,欧阳雪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欧阳雪刚想转身面对车男,肩头被车男轻轻拍了几下:“欧阳雪,关于感谢之事不用这么急于下结论。其实,人很多时候活着死去更加艰难。” 什么意思? 欧阳雪微微一动身子,轻拍她肩头的手忽然便“拍”为“按”,按住了她的肩膀,“欧阳雪,如今的局势对你非常不利。看在尤兵的面子,你有两个选项可供选择。” “什么选项?” “一个选项是与我们影子军团顽抗到底。最终结果要么是逃走,要么是死亡。第二个选项是放弃抵抗,束手擒。那样的话,你可以继续侍候你家主人尤兵。不过,结果怎样要看事态发展。” “作为尤公子的婢女,我当然要与主人在一起。”欧阳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我家公子被你抓了起来?” “你可以这样理解!” 车男说完,将按在欧阳雪肩头的手高高抬起,喝喊了一声,“来人,将这个小姑娘拿下!” “是。” 车男带来的十数个人员,有四个影子成员应和了一声,抽出腰间武器,一步步逼近欧阳雪。 面对气势汹汹的影子成员,欧阳雪笑了笑,她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动作。反倒是被围困在众人之间的地石猴,发出“唧唧唧唧”一连串的嘶吼。看样子,谁要敢动欧阳雪,它们将会与谁决战到底。 “大猴子蛮厉害嘛!” 也许是出于对毛绒动物的喜爱,在看到地石猴的那一刻,车男冷峻的脸出现了少有的笑容。可那笑容在车男的脸并未停留多久,当车男的目光落到地石猴身束缚的青铜铠甲时,笑容倏地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副疑惑之色。 “车队长,那两只猴子重伤了咱们四五个弟兄,一定不能轻饶它们!”站在地石猴附近的黑胖子车夫喊了一句。 “对,要把它们碎尸万段,为兄弟们报仇!”有了黑胖子带头,周围影子成员纷纷出声应和。 车男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顾队长,此时顾队长也正看向车男。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随后,顾队长将手砍刀一挥,“众位,为受伤的兄弟报仇固然重要,完成这次行动更加重要。大家都听好了,目标——地石猴身的青铜铠甲!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夺取到手!” “是!” 周围影子成员的回应没有丝毫犹豫。在应和声,影子成员抄起手家伙,纷纷向地石猴冲去。 青铜铠甲? 听到顾队长发布的命令,欧阳雪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地石猴的身。地石猴被束缚的青铜铠甲与普通甲胄无异。头有头盔,颈部有护颈,肩部有披膊,胸部有胸甲,腹部则有抱肚。它们身的铠甲显然是一整套人类的甲胄。 那么,既然是人类的铠甲,为何会穿在地石猴身? 疑惑间,欧阳雪隐隐感觉这青铜铠甲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欧阳雪并不关心这些秘密,她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应该援手地石猴。 按理说,地石猴的出现与自己有着些许关联。特别是第二只地石猴,是妹妹欧阳冰为了救助自己而主动“自投罗”的。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帮助地石猴摆脱困境。可是…… 欧阳雪忽然想到车男为自己设置的选项——只有放弃抵抗束手擒,才能与主人相聚。而帮助地石猴,则自动将这一选项排除在外! 怎么办?欧阳雪发愁了。这两件事、两种意图明显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在欧阳雪迟疑而无法决断的时候,池塘方向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如果细耳侧听,你会发觉那低沉的轰鸣声传自地下。如果仔细观看会发现,地下那声音每响一下,以池塘为心千丈之内的地面,便会如同波浪般震颤一下,而且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震颤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 轰隆! 地面似乎无法禁受震颤的考验,随着一声巨响,千丈之内的地面轰然塌陷了下去。 “大家不要慌乱,保护棺椁要紧!” 在山摇地动的震撼面前,车男的声音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车男的话音未落,包括车男、欧阳雪在内的所有人、所有马车棺椁以及不远处的旅店全部掉进了地缝消失不见了…… ………………………………………………………………… 一轮火红的日头如同蜗牛般,从东方缓慢爬出。热辣辣的阳光驱走了沉沉黑夜,同时也照亮了这起起伏伏、蜿蜿蜒蜒的官道。 在官道一侧的一棵古树下停着两辆马车。在马车不远处,驻足站立着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个人。这两个人面带疑惑地看着眼前一片汪洋水面。 “三声老爷子,小色狼留下的行路标记明显是向这边进发了。前方水面,他们是怎么行进的?” “魏大小姐,你别忘记人家尤公子身边可有两个小丫头。那两个小丫头是水之精灵,别说是这小小的水面,是大江大河也权当是洗鸳鸯浴了。” 对话之人正是与尤兵兵分两路的魏秀娘和吴三声。 听到吴三声略带挪揄的话语,魏秀娘不由醋意顿起,她一把抓住吴三声的三缕长髯,“三声老爷子,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色狼与欧阳姐妹在这里洗鸳鸯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非把小色狼变成太监不可!” “小姑奶奶,你手轻一些。这两天里,你已经第五次揪我的胡子了。再这样揪下去,我的胡子要被你拔光了。” 醋意驱使之下,魏秀娘的手劲着实不小,直把吴三声揪得眼泪涟涟。吴三声一手捂住下巴,一手拽着胡子,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魏秀娘的小脚使劲往地一跺,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三声老爷子,被你说了,这个小色狼真的去洗鸳鸯浴了。不行,本姑娘要废了他,让他给我当太监!” 这都是哪儿和哪儿的事啊! 吴三声闻言,忙抹了一把眼角浸出的泪水向水面看去。只见远处的水面,有两个小脑袋随着水波沉沉浮浮…… l02 阿三归来 上 第十二章遥望弩城第二节阿三归来() 从水面游过来的正是已经化为人形的黑狗阿三。! 此时,阿三的样子很是狼狈。不知是被硬物所刮,还是被水下激流冲刷所致,他的长衣长裤变为了一块块碎布,挂在腰间和脖子,随着他狗刨式的动作左右摆动着。幸好,阿三的内衣内裤还算完整,没有惨遭零碎的“厄运”。不过,那“完整”也仅仅是暂时性的,阿三游水过程,还要时不时地拉扯一下内裤,以防被水冲走。 “哎呦妈呀,终于来了!” 也许是体力消耗严重,阿三游到岸边后,呈“大”字型躺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阿三,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雪和魏秀娘见状,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见二女远离自己,尤兵这才慌忙从空间戒指取出一套衣服,手忙脚乱地穿在了身。然后,尤兵向马车方向招了招手,吴三声倒也识趣,小跑着来到尤兵身边,两只小短胳膊向后伸出,将尤兵背在身,朝阿三走去。 阿三累得的确不轻。他躺在地缓了好一阵,才抬起头看向魏秀娘,“魏小姐,阿三我可没有洗鸳鸯浴,不也是落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吗?” “你这臭狗,如此狼狈还敢戏弄我,看我不收拾你!” 魏秀娘的话说得凶狠,但动作却无法硬下来。她高高举起小手,打出一个打的动作,随后小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此时的魏秀娘感觉很委屈。为什么委屈?在众人兵分两路时,魏秀娘想与尤兵一路,但作为婢女的欧阳冰雪姐妹不肯。僵持之际,做事老道的冰峰十三想了个折的办法,投掷黄金叶子让老天做决定。那一次,老天没有帮魏秀娘,结果是魏秀娘输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尤兵与欧阳冰雪姐妹渐行渐远。 尤兵三人走后,魏秀娘在吴三声带领下,按照原定计划将马车赶到了官道旁边的一条小路。一方面,西门若兰受到欧阳夜的袭击,其所修炼的玉女神功产生防御性的应急反应,出现了冰雕现象。如果此时强行赶路,对于西门若兰身体不利;另一方面,白发老妪等人的出现,让他们意识到周围隐藏着实力强悍的敌人。如此情况下,作为身单力孤的一方,吴三声等人需要避避风头错时前行。 在与尤兵分开的那一夜,魏秀娘想了很多。包括自己父亲魏人杰的仕途,包括此次自己前往墨兵城的命运。当然,也包括与“水之精灵”一同出发的尤兵。 第二天醒来,魏秀娘催促吴三声等人早早出发了。为什么要出发?魏秀娘美其名曰是“白天太热,早早出发气温凉爽”。真的是这样吗?从内心深处,魏秀娘隐隐有种不安全感。她既担心尤兵出事,又担心自己不在身边时尤兵会如何与欧阳姐妹相处。 按照行路标记,马车在官道急速行使近两个时辰后,魏秀娘的担心终于演变成了现实。 在一片汪洋的水面,魏秀娘发现了尤兵和欧阳雪。那个时候,尤兵已经陷入昏迷,几乎是赤身裸体地被欧阳雪拥在怀,向岸边游来。 看到此情此景,魏秀娘的内心简直崩溃了。待欧阳雪将尤兵拖到岸边,魏秀娘一把将尤兵从她怀“抢”了过来。没错,是“抢”,像自己喜欢的物品被他人掠夺而抢过来一样。 对于魏秀娘醋意昂然的举动,欧阳雪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地下水体温度过低,导致尤公子出现低温现象,需要借助阳光暴晒来缓解”。 于是乎,在吴三声的协助下,魏秀娘将尤兵背到了一块青石板。作为对尤兵赤身裸体的惩罚,魏秀娘没有给他找来衣服,仅仅给他盖了一张床单。 如果事态发展仅仅如此,魏秀娘也许不会太生气。偏偏在魏秀娘为尤兵盖床单的时候,尤兵口含糊而又反复地说着两个字——士凤! 士凤? 尤兵从未向魏秀娘提及过兵族领地以外的事情,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魏秀娘并不敢确认这个“士凤”是人还是物,与尤兵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出于女人的第六直觉,魏秀娘隐隐感觉那是一个对手,一个欧阳姐妹、西门若兰还要厉害的对手。否则的话,尤兵为什么在昏迷时还念念不忘呢? “魏小姐,你怎么了?” 一行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从魏秀娘眼角滑落。阿三抬起手,用一根手指在魏秀娘的眼角沾了沾,然后,收回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舔了舔,“是咸的。” “那是眼泪,是看到你平安归来,我高兴才流下的泪水。” 魏秀娘说话间,见吴三声背着尤兵走过来,她故意将身子一扭,背对向尤兵。 对于魏秀娘的反应,尤兵看在眼里,但又能说什么呢?他只好轻咳一声,“阿三,你跟踪白发老妪,探查刘维下落的结果如何?” “正如主人推断,刘维的确被欧阳夜和白发老妪手下所羁押。通过自此探查,我还发现了一个严峻的现实——咱们如今所处的环境貌似平安无事,其实是一个相对安静但险象环生的风暴眼。” “风暴眼?”尤兵重复了一遍。 风暴眼是风暴的心。据说,风暴眼的周围有一个风速很高的带,风速可以达到每小时七百多里,而风暴眼内却较平静,二者形成明显的对照。 “没错,是风暴眼。据这两天探查,我发现有几股相当强大的势力正在为某些事情明争暗斗,而咱们却在不知不觉间闯了进来。” “阿三,你说得是不是欧阳径流、仁将等人势力?”欧阳雪忽然想起昨晚潜伏在池塘内,听到的关于顾队长和黑胖子车夫的对话,她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如果是掺和在这两股势力间,凭借己方这几个人,真是凶多吉少! “雪姐姐,如果仅仅是他们双方争斗,咱们也许能够躲过去,平安赶赴弩兵城。可我发现的势力不止如此,还有……还有这个”阿三的右手向腰间摸去,片刻后,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鳞片。 尤兵认得,那枚鳞片是阿三与自己闯出青铜寝殿后无意所得。是那枚鳞片,引发了阿三心火,继而成了阿三涅盘过程。 “这个鳞片又出现了什么古怪?” 魏秀娘本来正沉浸于自己的委屈之,听到阿三与尤兵等人的对话,她不禁有些心急,开口问道。 “这枚鳞片引来了一方咱们惹不起的势力。” “什么势力?” “超级马陆。是超级马陆弄塌了地面,使这里变成了一片汪洋!” “什么,是那条大肉虫子?” 吴三声听后,顾不得身后背着尤兵,他一把抓住阿三的右手,“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三声为什么如此激动?众人,除了他自己,只有尤兵知道其内情。 那是在千年前,公主吴桐在密室修炼,修出了分身妖娆公主。这个妖娆公主见吴三声形影相吊、孤单一人,便打造了两串小巧可爱的青铜铃铛。用尤兵的话来表述,是妖娆公主为吴三声订制了两个妻妾。除此,妖娆公主还为当时的人奴苏骥摄来了三只小动物供他解闷。一只是教授尤兵观想功法的玉兔‘半体’,一只是地下千丈栖息的迦楼罗巨鸟。还有一只,是被吴三声称为“大肉虫子”的超级马陆。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里,可以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谁知时过不久,因妖娆公主与苏骥发生了男女之事,导致公主吴桐含恨自杀;而赠予吴三声的那两串小铃铛则与超级马陆一同消失。 主人死亡,妻妾失踪,这对于吴三声来说是致命打击。怒火攻心之下,吴三声将两串铃铛的消失归罪于超级马陆。于是,他在迦楼罗巨鸟的协助下强闯青铜通道,想要找寻超级马陆问个明白。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在吴三声的掌控之内,吴三声寻遍了兵族的山山水水,超级马陆没有寻到,反而自己却无法回归青铜寝殿。后来,在遇到尤兵之后,吴三声才得以重返公主故居。 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同戴天”。如今,阿三提及超级马陆,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了吴三声心头。 “阿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条大肉虫子如今在哪里?” 气急之下,吴三声全身颤抖,本来红润的脸颊变得血红一片,特别是他抓住阿三的手,在情急之下不觉用了修为。阿三只觉腕骨有如被碾碎般,一股剧痛直抵心脏,“小铃铛,你这是在询问我,还是在拷问我?” 吴三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强自挤出一丝歉意的微笑。之后,吴三声放开紧攥阿三手腕的右手,同时将背的尤兵放在了一块石头。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吴三声蹲在阿三面前,面容郑重地说道:“阿三,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够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阿三,小铃铛说得没错,这件事对他的确很重要,你要详细述说。” 听到尤兵的话,阿三眨了眨眼,心涌起的戏谑之意被他压了回去,“好吧,我从咱们分开之时说起……” k36 天塌地陷 第十一章 生死官道 第三十六节 天塌地陷 那什么什么东西? 在棺盖打开的那一刻,欧阳雪发现棺椁内蓄满了杂草、被褥等蓬松物品。而在蓬松物品中间,赫然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是人奴造型的梳妆台。梳妆台整体为青铜材质,其中人奴为框架,它双手平端于胸前的青铜板是梳妆台的台面。 好奇怪的造型。由于造型奇特,欧阳雪不免多看了几眼。只见组合成梳妆台的那个人奴是一个身材略显干瘦的青年。他上身*,下身围着一件虎皮裙,背后背着一把巨斧。 那是……欧阳雪心中一动——这个梳妆台怎么如此像尤兵所说得在地下青铜寝殿发现的物品? 欧阳雪再看向另一件物品,她不由更为吃惊了。只见另一件物品是水晶材质的塑像,不知什么原因,塑像四分五裂开来。不过,从塑像手持的巨斧上欧阳雪找到了答案——巨斧斧柄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錾金斧! 那不是人偶山庄三大镇庄之宝的水晶人偶吗? 欧阳雪愣了。 就在欧阳雪发愣之际,她身后的顾队长不干了。他双脚猛地一蹬地,双手趁着身子凌空跃起的空当将砍刀高高抬起。 “小姑娘,你我本无冤无仇,但你屡次突破了我们的底线。对不起,明年的今天将会是你的忌日!” 顾队长说话间,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人与刀化作一道流光,向欧阳雪背后袭去。 客观地说,欧阳雪的修为较之顾队长要稍逊一筹。如果在一方平台上公平打斗,两人争斗百八十回合未必分出胜负,然而今天的场所不同。一方面,这里是顾队长的一亩三分地,欧阳雪在人数和心理上处于明显劣势;另一方面,棺椁内的物品着实出乎欧阳雪的意料。两种因素叠加在一起,面对顾队长暴怒一劈,欧阳雪的大脑出现了断弦。她大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砍刀劈来居然忘记了躲闪。 当然,这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待到神志回归,砍刀距离欧阳雪已经不足一尺。 再想躲闪显然来不及了。面对躲无可躲的砍刀,欧阳雪暗叹了一声“命苦”,便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顾队长,刀下留人!” 就在这危机万分的紧要关头,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队长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砍刀擦着欧阳雪的肩头劈了下去。 好险!好险! 欧阳雪睁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车男带着一众手下来到了马车前。 “车队长,为何不让我杀死她?她可是……” 顾队长用砍刀指了指欧阳雪,又指了指被打开棺盖的棺椁。他尽管没有说下去,其话中的含义已经十分明确——这个小姑娘干扰此次行动,该杀! 车男没有回答顾队长的问话,她勾了勾右手食指,身后立即走过来两个影子成员。他们心领神会地盖好棺盖,并将棺椁重新放置在了马车之上。之后,车男围着欧阳雪转了一圈,待她转到欧阳雪身后,沉声问道:“你是否就是在隐形通道中救过尤兵,后来成为尤兵婢女的水之精灵?” “没错,我叫欧阳雪,感谢车队长不杀之恩。” 听到顾队长对车男的称呼,再加上车男提及“尤兵”,欧阳雪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欧阳雪刚想转身面对车男,肩头被车男轻轻拍了几下:“欧阳雪,关于感谢之事不用这么急于下结论。其实,人很多时候活着比死去更加艰难。” 什么意思? 欧阳雪微微一动身子,轻拍她肩头的手忽然便“拍”为“按”,按住了她的肩膀,“欧阳雪,如今的局势对你非常不利。看在尤兵的面子上,你有两个选项可供选择。” “什么选项?” “一个选项是与我们影子军团顽抗到底。最终结果要么是逃走,要么是死亡。第二个选项是放弃抵抗,束手就擒。那样的话,你可以继续侍候你家主人尤兵。不过,结果怎样要看事态发展。” “作为尤公子的婢女,我当然要与主人在一起。”欧阳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我家公子被你抓了起来?” “你可以这样理解!” 车男说完,将按在欧阳雪肩头的手高高抬起,喝喊了一声,“来人,将这个小姑娘拿下!” “是。” 车男带来的十数个人员中,有四个影子成员应和了一声,抽出腰间武器,一步步逼近欧阳雪。 面对气势汹汹的影子成员,欧阳雪笑了笑,她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动作。反倒是被围困在众人之间的地石猴,发出“唧唧唧唧”一连串的嘶吼。看样子,谁要敢动欧阳雪,它们将会与谁决战到底。 “大猴子蛮厉害嘛!” 也许是出于对毛绒动物的喜爱,在看到地石猴的那一刻,车男冷峻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笑容。可那笑容在车男的脸上并未停留多久,当车男的目光落到地石猴身上束缚的青铜铠甲上时,笑容倏地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副疑惑之色。 “车队长,那两只猴子重伤了咱们四五个弟兄,一定不能轻饶它们!”站在地石猴附近的黑胖子车夫喊了一句。 “对,要把它们碎尸万段,为兄弟们报仇!”有了黑胖子带头,周围影子成员纷纷出声应和。 车男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顾队长,此时顾队长也正看向车男。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随后,顾队长将手中砍刀一挥,“众位,为受伤的兄弟报仇固然重要,完成这次行动更加重要。大家都听好了,目标——地石猴身上的青铜铠甲!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夺取到手!” “是!” 周围影子成员的回应没有丝毫犹豫。在应和声中,影子成员抄起手中家伙,纷纷向地石猴冲去。 青铜铠甲? 听到顾队长发布的命令,欧阳雪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地石猴的身上。地石猴被束缚的青铜铠甲与普通甲胄无异。头上有头盔,颈部有护颈,肩部有披膊,胸部有胸甲,腹部则有抱肚。它们身上的铠甲显然是一整套人类的甲胄。 那么,既然是人类的铠甲,为何会穿在地石猴身上? 疑惑间,欧阳雪隐隐感觉这青铜铠甲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欧阳雪并不关心这些秘密,她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应该援手地石猴。 按理说,地石猴的出现与自己有着些许关联。特别是第二只地石猴,是妹妹欧阳冰为了救助自己而主动“自投罗网”的。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帮助地石猴摆脱困境。可是…… 欧阳雪忽然想到车男为自己设置的选项——只有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才能与主人相聚。而帮助地石猴,则自动将这一选项排除在外! 怎么办?欧阳雪发愁了。这两件事、两种意图明显就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就在欧阳雪迟疑而无法决断的时候,池塘方向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如果细耳侧听,你会发觉那低沉的轰鸣声传自地下。如果仔细观看就会发现,地下那声音每响一下,以池塘为中心千丈之内的地面,便会如同波浪般震颤一下,而且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震颤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 轰隆! 地面似乎无法禁受震颤的考验,随着一声巨响,千丈之内的地面轰然塌陷了下去。 “大家不要慌乱,保护棺椁要紧!” 在山摇地动的震撼面前,车男的声音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车男的话音未落,包括车男、欧阳雪在内的所有人、所有马车棺椁以及不远处的旅店全部掉进了地缝中消失不见了…… ………………………………………………………………… 一轮火红的日头如同蜗牛般,从东方缓慢爬出。热辣辣的阳光驱走了沉沉黑夜,同时也照亮了这起起伏伏、蜿蜿蜒蜒的官道。 在官道一侧的一棵古树下停着两辆马车。在马车不远处,驻足站立着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个人。这两个人面带疑惑地看着眼前一片汪洋水面。 “三声老爷子,小色狼留下的行路标记明显是向这边进发了。前方水面,他们是怎么行进的?” “魏大小姐,你别忘记人家尤公子身边可有两个小丫头。那两个小丫头是水之精灵,别说是这小小的水面,就是大江大河也权当是洗鸳鸯浴了。” 对话之人正是与尤兵兵分两路的魏秀娘和吴三声。 听到吴三声略带挪揄的话语,魏秀娘不由醋意顿起,她一把抓住吴三声的三缕长髯,“三声老爷子,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色狼与欧阳姐妹在这里洗鸳鸯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非把小色狼变成太监不可!” “小姑奶奶,你手轻一些。这两天里,你已经第五次揪我的胡子了。再这样揪下去,我的胡子就要被你拔光了。” 醋意驱使之下,魏秀娘的手劲着实不小,直把吴三声揪得眼泪涟涟。吴三声一手捂住下巴,一手拽着胡子,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魏秀娘的小脚使劲往地上一跺,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三声老爷子,被你说中了,这个小色狼真的去洗鸳鸯浴了。不行,本姑娘要废了他,让他给我当太监!” 这都是哪儿和哪儿的事啊! 吴三声闻言,忙抹了一把眼角浸出的泪水向水面看去。只见远处的水面上,有两个小脑袋随着水波沉沉浮浮…… k35 棺椁之内 第十一章 生死官道 第三十五节 棺椁之内 “姐姐,我来啦!” 听到欧阳雪的叫喊,欧阳冰一声高喝,纵身跃上地石猴。她一指前面的欧阳雪,“小毛猴,那是我姐姐。救她!” 地石猴倒也通人性,它看了一眼欧阳冰盛放青铜铃铛的衣袋,又看了看持刀正欲劈砍欧阳雪的顾队长。霎时间,地石猴眼中的畏惧之色被一股戾气所替代。它长啸一声,身下六只爪子一蹬地面,偌大的身躯载着娇小的欧阳冰便跃出了残垣断壁。 第二只地石猴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特别是当欧阳雪看到地石猴后背上托载的居然是自己的妹妹,她“啊”了一声,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正欲取她性命的顾队长,身子一动,如同脱兔般向欧阳冰冲去。她边跑边高喊道:“妹妹,我来救你!” 救我? 欧阳冰一愣,继而明白了姐姐的意图。她刚想解释,忽然,不远处的顾队长脸上露出阴阴的神色。欧阳冰看得清楚,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多出了一根亮闪闪的细如牛毛般的长针。 “姐姐,小心身后!” 欧阳冰的叫喊显然晚了。没等欧阳雪有所反应,她双腿一软,一头扑倒在地。 “敢伤我姐姐,我和你拼了!”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见到姐姐遭到暗算,欧阳冰急了,小手使劲一拍地石猴的脑袋。地石猴如同一只怪鸟般,猛地蹿向顾队长。 顾队长一招得手之后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那丝笑意并非是开心之笑,也并非是得意之笑,而是大战来临之前即将享受腥风血雨的一种快感。 “小姑娘,小猴子,你们过来吧!老子让你们体会一下, 什么叫‘马王爷长有三只眼’!” 顾队长说话间,他双手握住刀把,将刀刃朝向身子一侧,猛地插在了地上。只听“刺啦”一声,刀尖刺透地上砖石,宽大的刀身瞬间没入地面一尺有余。 “来吧!” 顾队长瞟了一眼冲过来的地石猴和欧阳冰,见“一人一兽”瞬间冲到近前,他大吼一声“来得好”,随之双臂较力,插入地下的砍刀被他硬生生地撩了起来。 池塘附近的地面一阵轻微晃动,紧接着,随着砍刀撩起,埋于地下的砖石瓦块如同一发发炮弹般“破土而出”,直直打向了地石猴以及它身上的欧阳冰。 欧阳冰尽管怒气冲天,但理智犹在。见无以计数的砖石瓦块向己方砸来,她脸色微微一变,口中高喊让地石猴躲闪。与此同时,欧阳冰左手食指一弹,一条水线射向摔倒在地的欧阳雪,右手则在前方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随着“圆”的成形,一个巨大的水盾横亘于战场中间。 邦!邦!邦!邦…… 砖石瓦块打在水盾上,发出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声。 由于水盾是欧阳冰心念所聚,随着砖石瓦块砸在水盾上,欧阳冰的嘴角慢慢浸出了鲜血。 “小毛猴,快躲!” 欧阳冰努力抑制住内心翻腾的气血,见左手水线系住了欧阳雪的腰肢。她一提丹田气,在左手勾动下,欧阳雪被她硬生生地拉到了地石猴的后背上。 地石猴通灵性,焉能不知危险当前。就在欧阳雪落在自己后背上的那一刻,它屁股一扭,身体借着惯势跳到了另一只地石猴身边。 地石猴这一跳可谓是“一举两得”。一方面,拯救岌岌可危的同伴。自己的同伴也就是从池塘中蹿出的那只地石猴,其右前爪被顾队长重创,之后又被顾队长的手下围攻。如今重伤的它尽管有青铜铠甲护身,尽管用尾部的刀刃割开了几个围攻之人的喉咙,但围攻之人乃是影子军团的成员,一个个身手敏捷、出招毒辣。被十几个人围攻,那只地石猴早已气喘吁吁、堪堪不敌。 另一方面,顾队长用砍刀撩起的砖石瓦块有种连绵不绝感。如此“地毯式”进攻,无论躲到哪里都有被砸中砸伤之危。而跳到战团中不同,有了影子成员做挡箭牌,可以迫使顾队长停止这种无差别的攻击方式。 唧!唧!唧!唧…… 被影子成员围困中间的那只受伤地石猴见到同伴到来,本来已经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它嘶吼一声,跳到同伴面前,伸出残缺的脚趾轻轻晃了晃。晃动间,鲜血自伤口处喷射而出。那只受伤的地石猴再次一声吼叫,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般倒在了地上。 唧!唧!唧!唧…… 见到同伴倒地,欧阳冰胯下的地石猴不干了。它猴眼圆睁,环视了一遭周围跃跃欲试的影子成员。猛然间,它的短尾毫无征兆地向身后一个影子成员扫去。 电光火石间,刀刃从那名影子成员腰间划过。没有一丝征兆,也没有一丝声音,然而,那名影子成员的身子却微微一滞。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腰间,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见他的腰间赫然出现了一条半尺多长的血口。红色的鲜血、绿色的胆汁还有白花花的肠子,都一股脑地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啊!” 那名影子成员本没有疼痛感,可当他看到如此惊骇情景,不由眼白上翻,顿时昏厥过去。 欧阳冰胯下的地石猴仅仅一招,便重伤了一个影子成员,这让池塘岸边的空气紧张起来。 “大家闪到一旁,让我亲自收拾这只小猴子。”顾队长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在场众人不愧为影子军团的成员,听到身后队长的喝令,他们心中尽管充满“手刃地方”的冲动,但依然没有迟疑,行动有速地让出一个缺口,将手持大砍刀的顾队长让了进来。 “姐姐,形势有些不妙啊!” 此时的欧阳冰坐在地石猴的后背上,她的身后是腿中牛毛细针的欧阳雪。 顾队长那一针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欧阳雪腿部的委中穴上。幸好,当时顾队长与欧阳雪距离较远,且当时顾队长惊诧于欧阳冰的出现,牛毛细针打出的力道并不十分强大,仅仅导致欧阳雪摔倒在地,并没有其他伤害。 听到欧阳冰的话,欧阳雪点了点头,“如今咱们人少力单,且不可硬敌。” “姐姐,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要借助咱们的优势进行——逃遁!” 欧阳雪说完,毫无征兆地抓住欧阳冰的腰带,将她猛地甩向了池塘方向。 欧阳雪的做法着实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欧阳冰。欧阳冰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便已腾空而起。出于本能,她尖叫起来。那尖叫声如同一把剪刀,划破了沉沉黑夜,也撕裂了众人的耳膜。待到影子成员想要阻止,欧阳冰已经掉入了池塘内的通往地下水系的洞眼之中。 咕咚! 随着洞眼中水花溅起,欧阳冰的身影消失在了洞眼深处。而欧阳冰在半空划过的弧形轨迹上,有数根牛毛细针由此掠过,深深地嵌入了泥浆内。 “顾队长,另外一个小姑娘也不见了!” 待影子成员将目光从欧阳冰消失的塘底洞穴收回,再看向战场中间的地石猴。人们惊异的发现,地石猴后背上爬伏的欧阳雪也不见了踪影。 欧阳雪去哪儿了?她当然没有走远。 趁着周围人将目光集中到妹妹身上之际,欧阳雪双脚在地石猴身上一用力,身子如同燕子般蹿向了不远处那口微微打开的棺椁。 对于欧阳雪来说,这是一种声东击西的策略,同时更是她探查棺椁真相的最后机会。如果把握不住,别说是得知棺椁真相,就是全身而退也将成为问题。 所以,欧阳雪这一蹿几乎用尽了全力,仅仅是眨眼工夫便已经来到棺椁近前。 “小姑娘,真是人小鬼大!你妹妹跑了,你就必须留下!” 作为现出的指挥官,顾队长此时怒火直撞顶梁。见到欧阳雪向棺椁冲去,他怒吼一声,双脚使了个急蹬步,与此同时,砍刀高高举起。“小姑娘,你触犯了车队的忌讳,就别怪我手狠心毒!” 呜! 大砍刀带着呼呼风声向欧阳雪后背砍去。如果这一刀被砍中,欧阳雪娇小的身躯势必会被一劈两段。欧阳雪暗叫一声不好,但她又舍不得这近在咫尺的开启棺椁的机会。怎么办? 欧阳雪秀眉紧皱。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欧阳雪灵机一动,手中的鞭子猛地向棺椁打去,而自己的身子则向旁边急退几步。欧阳雪秀眉紧皱。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欧阳雪灵机一动,手中的鞭子猛地向棺椁打去,而自己的身子则向旁边急退几步。 咔吧! 大砍刀擦着欧阳雪的秀发砍在了挥出的长鞭上。由于鞭软刀硬,鞭稍被砍刀径直砍进了地面的碎石之中。待到刀势渐进,顾队长想要撤回砍刀,欧阳雪猛地一声娇喝,“开!” 只见被砍刀嵌入地下的长鞭如同灵蛇般腾空而起。也就在长鞭腾空的刹那,鞭稍盘卷住了微微开启的棺盖。 嘎吱、嘎吱…… 随着两声轻响,在欧阳雪长鞭的勾带下,棺盖慢慢开启了…… l05 冰凌铠甲(上)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五节 冰凌铠甲(上) 尤兵照看西门若兰等三人,这是实出无奈的办法。 按照尤兵的性格,凡事都会冲在前面,用自己的思路、自己的办法去面对和处理即将降临的危险。然而,此时此刻尤兵却只能将这种行事作风默默地埋藏在了心底。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此次潜入水下危险异常。一方面,水下定有激流险滩,这一点从衣服被冲刷破烂甚至脱落就可窥探一斑;另一方面,超级马陆是何许存在,吴三声又怀有何种心情,两者遭遇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底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由此推之,此次结伴下水之人必须团结,必须精干,必须善于水性。 尤兵等五个人中,吴三声必须去,因为他是此次行动的极力推动者;阿三必须去,阿三除了会狗刨水性尚可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从超级马陆那里回来的,他的参与可以起到引路作用;欧阳雪也必须去,作为“水之精灵”,汪洋之水是欧阳雪施展身手的最佳场所,更何况她的妹妹欧阳冰不见了踪影,这也为欧阳雪参与行动多了一条无法拒绝的理由。 魏秀娘呢?大小姐脾气一枚。如果不让她去,此次行动将会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思来想去,尤兵确定自己退出行动,照看西门若兰等三个人。 “尤公子,切切不可!” 欧阳雪摇了摇头,不同意尤兵的决定,“公子本就双脚重伤,需要有人照顾,你有何能力去照顾旁人?” “雪姐姐说得没错,你理应和我们在一起。”这一次,魏秀娘的意见和欧阳雪出奇的一致。 “如果我不照顾,谁来照顾他们?”尤兵皱着眉头,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遭。 “要不……要不就让魏小姐陪着你!”欧阳雪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幽幽说道。 “好啊!” 没等尤兵回答,魏秀娘脱口而出。她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雪姐姐,要不你也留下吧。” “不行,我要下水寻找妹妹。况且,水下是我的领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三声老爷子一臂之力。”欧阳雪的话尽管是对魏秀娘说的,但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看向尤兵。 “就这么决定了!”尤兵没敢与欧阳雪直视的目光回应,他说完后,头转向了一旁。 说干就干! 随着三声“噗通”声,阿三、吴三声和欧阳雪先后跳入水中,片刻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小色狼,在石林时是你背着我从大裂缝处去的石林村,这一次,我勉为其难,将你背到马车上。” 魏秀娘尽管是大小姐脾气,但固有的女儿心思让她对尤兵此时的心情有所体会。魏秀娘背对着尤兵猫下腰,同时将一只小手朝后伸向了尤兵。 尤兵苦笑着摇摇头。他没有接受魏秀娘的心意,轻声说道:“双拐丢了,你给我找两根粗些的木棒吧。” 木棒? 魏秀娘猫着腰想了片刻,才明白尤兵的意图。尤兵不让自己背,他想借助木棒支撑的力量自己前行。 “听你的!” 尽管尤兵拒绝了自己一片好意,但魏秀娘并没有生气。在她看来,自己能够留在尤兵身边而且是独自留下,这就是一个天大的胜利。 魏秀娘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沿着水边向一片残垣断壁走去。那里有一片小树林,树林中的歪脖树杈正好为尤兵做拐杖。 看着魏秀娘消瘦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不知为何,尤兵长长地出了口气。 尤兵此时的心境很复杂很沉重。老妈朱丹阳远在墨兵城生死未卜,自己双脚重伤不知能否痊愈,如今己方一行人又身不由己地陷入重重困境…… 尤兵抬头看了看东方。那火红的太阳已经日上三竿,如同一个大火球般,给人以窒息感。 “尤公子,为何如此感慨?” 识海第三层,吴童子端坐在沙塔内,目光透过沙塔窗户,落在了一方略显凹陷的沙地上。 仅仅几天没有相见,吴童子的年岁和容貌又突飞猛进了许多。在人偶山庄时,他尚处在弱冠阶段,如今长髯散满前胸,其年龄似乎已超过而立之年。 听到说话之人是吴童子,尤兵感慨道,“如果你身处寸步难行的境地,心情会好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果换做我,当然是想办法前行喽。如果不想办法,只能困在原地;而尽力而为之的话,则还有一线希望。” “是吗?”尤兵苦笑了一声,随即抬起两只残脚,“你让我如何想办法?” “站起来,走几步试一试。” “试也无用。如果没有机缘助声,两只脚就会残了。” “如果走出这几步,你的双脚便能重生呢?” 什么意思? 尤兵被吴童子说愣了,“你是说你能够重生我的双脚?” “我修为尚浅,无法助你重生。不过,试上一试又有何方?也许,奇迹就在前方等着你。” “好吧,听你的。” 尤兵心中似有所动。他双手一撑屁股下面的石头,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这并不是尤兵双脚受伤后第一次行走,但这却是尤兵双脚受伤后在没有拐杖支撑、没有人搀扶情况下的第一次站立。 那一刻,尤兵感觉自己犹如墙头的小草,即便是一阵微风也能将他吹得倾斜。 “走!” 吴童子的话不容置疑。在吴童子催促下,尤兵暂时压下心中的烦恼,迈出了他毫无依附的第一步。 成功了! 当尤兵右脚迈出一步,并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的时候,尤兵高高悬起的心似乎踏实了一些。 “第二步!” 没等吴童子再次催促,尤兵双臂左右平伸,其支撑身体重心的左脚也迈了出去。 吴童子说得没错,自己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无法前行呢? 尤兵的心脏开始加速,呼吸开始急促。不知不觉间,他口中开始念叨着,“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渐渐的,尤兵距离水边越来越远;渐渐的,他距离马车越来越近。一炷香时间过后,尤兵终于以踩高跷的姿势走到了马车前。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自从进入兵族以来,尤兵每天处于紧张搏命的状态。在那种极度压抑的心理状态中,尤兵的喜悦、兴奋之情被深深压抑在心底。 如今,在迷茫的前路面前,尤兵看到了一丝曙光。那丝曙光如同“千里之堤的蚁穴”,让他那份貌似成熟稳重的气质一扫而光。尤兵将车厢上的车帘猛地撩起,向里面大喊了一声,“我成功地走过来了!” 然而,尤兵的话刚刚喊出,忽然一股寒气逼了过来。霎时间,尤兵的兴奋之情被冷却了许多。 尤兵掀开的车厢内亮晶晶的,布满了寒霜和冰碴。在寒霜和冰碴的包围中,盘坐着一尊冰雕。不,确切地说,是一尊冰雕形态的人——西门若兰。 “你双脚重伤,本以为无法行走。如今能够走过来,知道为什么吗?”吴童子问道。 “因为你给了我足够的信心和希望。”尤兵回答。 “不,是你给了自己足够的信心和希望。”吴童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而话锋一转,“知道西门若兰为何会变成一尊冰雕吗?” “据小铃铛所言,若兰小姐被欧阳夜突袭时,她所修炼的玉女神功产生了防御性应急反应,以冰雕的状态抵御了欧阳夜致命的一击。” “既然是防御性应急反应,西门若兰为何未恢复原状?” “这……” 吴童子追问得没错,既然是应急反应,这个“急”已经过去,西门若兰理应恢复原态。 见尤兵张口结舌,吴童子笑了,“关于西门若兰的事情,吴三声只说对了一半。面对致命威胁,西门若兰出现冰雕状态的确是一种防御性应急反应,这种状态的确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不过,变成冰雕的并非是西门若兰的肉身本体。” “那是什么?” “据我所知,修炼玉女神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天人相交阶段。在这个阶段中,修炼者可以充分感受到功法的妙处,特别是美貌容颜的功效能够让人欲罢还休。第二阶段为人神相持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功法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如果能量补给充足,可以享受第一阶段的妙处;如果能量断档,便滑入第三个阶段——香消玉损阶段。也就是在能量难以为继时,修炼者将会被玉女神功反噬,最后灰飞烟灭。” “若兰小姐也曾对我提及过这些事情。” “没错,她的确向你提及过。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却从未提及,或者说,她以及她的母亲白弱水不知道。” “什么事?” “进入第二阶段后,运转玉女功法所需的能量为什么会成倍增长。”吴童子说到这里,又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是因为第二阶段玉女神功吸收的能量转化为了一件神器——冰凌铠甲。” “冰凌铠甲?” “对。你看到的冰雕并非冰雕,而是由功法第二阶段所需能量汇聚而形成的冰凌铠甲。这个铠甲貌似是西门若兰的躯体,实则超脱于西门若兰躯体之外,但它又与西门若兰融为一体。只有西门若兰出现意外或者故意施展神功,这件冰凌铠甲才会显现出来。” “如何破解当前这冰凌铠甲困局?” “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褪下铠甲。其后果是玉女神功修炼者回归寻常人状态;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强大内心,直至能够驾驭铠甲。” “具体说说。”尤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l04 阿三归来(下)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四节 阿三归来(下) 听了阿三的讲述,尤兵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如此感受?因为阿三带来的那块“金径流”腰牌所代表的耐人寻味的含义。 如果没有猜错,“径流”腰牌代表的是一个组织,而“径流”腰牌上的“径流”二字与老兵王的特派使者欧阳径流的名字一致。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个“径流”组织的首脑极有可能就是欧阳径路。 这并不奇怪。作为老兵王的使者,欧阳径流在行使老兵王赋予的权力时,需要有一定的依仗手段。这依仗手段既包括人们对老兵王权威的敬重,同时也包括老兵王权威无法震慑的“先斩后奏”的手段。如何做到“先斩后奏”?归根到底就是手中要有自己能够驾驭的力量,“径流”组织就是力量的一种体现。 在昨天中午茶棚第一次见到“径流”腰牌时,尤兵仅仅是怀疑这“径流”腰牌与欧阳径流有关,如今听到阿三的讲述,特别是听到阿三说,“金径流”是一个有形无质的金甲兵士抛给他的,尤兵就愈发肯定了“径流”组织与欧阳径流的关系。 在外兵城初次进入魏府拜见魏仁杰时,魏仁杰曾经运用生化术数给尤兵来了个下马威。尤兵清楚记得,当时魏仁杰术数的施展载体便是一个有形无质的金甲兵士。由此可见,魏仁杰不仅臣服于他的师傅、昔日外兵城城主欧阳径流的脚下,而且此次前来是以“径流”组织成员身份而来的。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这与尤兵没有半毛钱关系。偏偏魏仁杰在显露身份的同时,将一块刻有“赠予魏府无品家奴尤兵”的“金径流”腰牌通过阿三之手,转交给尤兵。 从这块腰牌上,尤兵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三条信息。第一,魏仁杰来了;第二,魏仁杰是作为“径流”组织成员而来的;第三,魏仁杰希望自己加入“径流”组织。 综合这三点,尤兵推论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在不远的前方,也许就是在自己周围看不见的地方,正积蓄着一场风暴。正如阿三所说的那样,己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一个“暴风眼”!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尤兵将“金径流”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放在了自己的空间戒指中,问阿三:“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从水里冒了出来?” “那伙异型人想要将刘维带走,我心中有些着急。见到半空中出现的金甲兵士并无恶意,所以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想要将刘维带走。没想到,我说完后那个金甲兵士居然一口答应了。” “刘维呢?” “让我弄丢了!”阿三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刘维被欧阳夜以叛国罪名抓获后,为套取口供,遭受了非人的酷刑,以致身体异常虚弱。没有办法,阿三只能背上刘维前行。走了时间不长,后面追来一个武士。他出示“径流”腰牌后,告诉阿三不久后,白发老妪可能会从这里经过。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希望阿三以及刘维能够躲一躲。 “让你们躲到哪里去?”尤兵问道。 “武士说前面有个茶棚。一刻钟之后,他们将与一支车队决一死战。如果他们不敌,让我和刘维趁乱躲藏在车队拉载的棺椁中。” 听到阿三的讲述,尤兵思维有些凌乱了。很明显,那个武士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和欧阳姐妹三人在茶棚见到的那个武士。而让阿三和刘维趁乱躲进棺椁中,说明武士对此次行动抱有必死的决心。“径流”组织能够斩杀欧阳夜,能够拖延白发老妪,能够救出刘维,为什么对袭击车男的车队没有信心? 想到在茶棚附近暴毙的那个武士,尤兵只有一种解释——那个武士极有可能是名死士,他以死亡的方式来迷惑对方!那么,迷惑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尤兵眯着眼想了很久,忽然,他将目光落在阿三手中那枚鳞片上,“你在与‘径流’组织接触时,鳞片有无异常反应?” “径流”组织? 阿三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隐藏在大树上,观看他们与陆战兵团打斗时,鳞片曾发出微弱的光芒。不过,打斗结束后,鳞片上的光芒就消隐了。” 就是这么回事! 尤兵眼睛一亮。他侧头看向魏秀娘,“魏小姐,你父亲极有可能识得这枚鳞片。” “我爹怎么会认识它?”魏秀娘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这只是一种推测。按照这种推测,魏城主认出鳞片后,才以黄金兵士的身份透露我与他的关系,让阿三消除敌对心理。而阿三要带走刘维正中魏城主下怀,为接下来阿三与刘维藏在棺椁之内做以铺垫。” “我爹让阿三和刘维进入棺椁的目的是什么?”魏秀娘依然半信半疑尤兵的推论,追问道。 “如果我没有推测错误的话,魏城主打算利用阿三腰间的鳞片吸引超级马陆,进而为赢得这场胜利取得先机!” “不可能!” 魏秀娘摇了摇头,“白发老妪固然厉害,即便再加上影子军团的车男等人,与我爹相比显然要差上许多。面对弱势对手,有谁会大费周章不直接赢了对手呢?” “魏小姐,你说得没错。但你这话的前提是,魏城主的对手只有白发老妪以及车男带领的影子军团。如果白发老妪和车男身后的势力也在附近呢?” “尤公子,你是说仁将?”吴三声忽然出声问道。 “如果我这推论成立的话,即使仁将没有来,在这片土地上也应该有一个让魏城主有所顾忌的人。” “有道理。”站在一旁的欧阳雪忽然想到了昨晚顾队长对黑胖子车队说的话——影子成员只负责守护棺椁,至于躲在暗处窥视棺椁之人,自会有人处理的。如此说来…… 欧阳雪看了看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水面——看来,旅店周围的地面不是无缘无故塌陷的,而是因为阿三躲在棺椁内,他腰间的鳞片吸了超级马陆。超级马陆身躯庞大,再加上旅店之下有纵横交错的水系,才致使地面坍塌成为了水面。 想到这里,欧阳雪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吴三声,“三声老爷子,你是否认得阿三手中的鳞片?” 欧阳雪问得没错,既然吴三声与超级马陆是同一时代的产物,超级马陆如果认得鳞片,那么,吴三声极有可能也认得那鳞片。 “我只认得那个该天杀的大肉虫子,至于鳞片,我从未见过。” 欧阳雪与吴三声的对话提醒了尤兵,见吴三声一口否认,尤兵眼睛眨了眨,“小铃铛,如果你不认得鳞片,而超级马陆认得,是不是可以推断出这样一种结果——超级马陆是在与你分离之后才与那枚鳞片有所接触的,或者说,超级马陆之所以携带你的‘妻妾’逃走,与那枚鳞片有关?” 尤兵所说的“妻妾”指得自然是妖娆公主为吴三声订制的两串小铃铛。吴三声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当尤兵说鳞片或许与超级马陆出走有关时,吴三声睁大了眼睛。他迟愣了片刻,猛地拿过阿三手中的鳞片,翻来覆去看个仔细。 让众人失望的是,吴三声看了半天,又默默地将鳞片放回了阿三手中。他沉声说道:“不管鳞片与大肉虫子的出走有无关系,今天我誓要找到它将当初的事情问个明白!” “小铃铛,我陪你去。” 见吴三声一脸郑重,尤兵拍了拍他的肩头,“无论前途如何,咱们生死与共!” “谢谢主人!” “我也去。”此时的阿三体力恢复了些,他坐起身来,看向吴三声,“地下水系的环境很复杂,没有人带领很容易迷路。我是从超级马陆那里回来的,理应陪你前去。况且,刘维被弄丢了,我更应该去寻找。” “尤公子,我妹妹如今下落不明,估计也在水下,我也要跟随。”欧阳雪说完抿着嘴,水汪汪地眼睛看向了尤兵。 “小色狼,这次我一定要跟着你走。”见到欧阳雪的样子,魏秀娘身子一扭横在了两人中间。 “你们……你们……” 尤兵知道二女微妙的心理状态,他想言明又觉不妥,于是说道:“如果大家都下水,车厢内正在休息的十三兄、残少爷以及被冰封的若兰小姐怎么办?” 尤兵说得没错。如果此时几人都潜入水中,遇到心怀叵测之徒,冰峰十三、西门残和西门若兰势必会遭遇不测。 然而,谁能留下呢? 尤兵看了看阿三。阿三可以带路,他必须去。 尤兵又看了看欧阳雪,此时的欧阳雪一心挂怀着妹妹的安危,若不让她去,于情于理说不通。 如果不让魏秀娘去呢?没等尤兵看向魏秀娘,魏秀娘的小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胳膊上,“小色狼,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撒手!”魏秀娘说着小脸一绷,又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一阵钻心的疼痛自胳膊处一直蔓延到心里,尤兵疼得险些流出泪来,“我决定了,你们都去!” “如果都去,谁来照看残少爷他们三个人?”欧阳雪和魏秀娘同时问道。 “我来照看!”尤兵回答道。 l03 阿三归来(中)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三节 阿三归来(中) 阿三追踪白发老妪的这十二个时辰,可以说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十二个时辰前,在欧阳夜全力一击下,修炼玉女神功的西门若兰出现防御性应急反应,成为了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不仅如此,一号监狱典狱长为了探明西门若兰异变情况贸然出手,最终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对于这些情况,奋战沙场数十载的白发老妪看在眼里、惊在心中。她隐隐感觉,眼前发生的事情绝非自己所能驾驭。于是,趁吴三声偷袭自己之际,白发老妪带着欧阳夜逃走了。逃跑的方向就是押解刘维赶往弩兵城的陆战兵团扎营地。 “押解刘维的陆战兵团与车男运送棺椁的车队是一回事吗?”欧阳雪插言问道。 “他们本是两支队伍,因两支队伍都遭遇偷袭,便合并在了一起。” “遭到何方势力偷袭?” “是一个有形无质的金甲士兵,它带领着一群奇奇怪怪的杀手。” 原来,白发老妪、欧阳夜逃离的时候,他二人本打算径直回归己方队伍。谁知,半路上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人。那个人见到欧阳夜倒身便拜,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统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 见跪拜之人身穿陆战军服,心急之下的欧阳夜并未多想,抢身来到近前问其原因。 ——回统领的话,咱们押解的叛国贼刘维被人抢走了! ——谁如此大胆,敢与咱们陆战兵团为敌? 对方的话显然触动了欧阳夜的神经。要知道,在与西门若兰交战之后,欧阳夜决心归顺仁将。作为见面礼,押解的刘维是他欧阳夜向仁将表衷心的一个“大礼”。如果把刘维弄丢,欧阳夜便会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欧阳夜一把抓住来人的胸襟,将其拎到近前——告诉我,是谁抢走了贼子刘维? ——是我! 来人说话间,一把匕首已深深插入了欧阳夜的胸膛。 见到欧阳夜的身形缓缓倒下,白发老妪不干了。她怪叫一声,便冲了过去。 “结果怎样?”尤兵问道。 “来人的目标似乎只是刺杀欧阳夜。见欧阳夜暴毙,他撒腿就往官道旁边的羊肠小道跑去。” 白发老妪被仁将派到洗兵城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利用刘维的力量铲除冰峰家族。这项任务因刘维归到欧阳径流麾下,而尽告失败。第二项任务就是策动欧阳夜投靠仁将。这项任务本已水到渠成,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欧阳夜居然被暗杀了。这让白发老妪如何能够善罢甘休。所以,白发老妪拼了命地追赶杀害欧阳夜的杀手。 “发生这件事时,我就潜伏在事发地的不远处。他们的一言一行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按照尤公子吩咐,我的任务是寻找并救出刘维,而依照那个杀手的说法,刘维已经被他们救走,所以我的目标从跟踪白发老妪变为了追赶那个杀手。” “结果怎样?” “那个杀手在前面跑,白发老妪在后面追。二人在羊肠小道上来来回回奔跑了半个时辰后,我发觉那个杀手似乎在有意拖延白发老妪的时间。” “拖延时间?”尤兵双眼一眯,随即问道:“你的意思是,杀手刺杀欧阳夜前所说的刘维被抢走只是一个托词,目的是为了接近欧阳夜并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拖延白发老妪的时间,则是为了抢夺刘维争取机会?” “没错。”阿三点了点头。 想明白其中隐情后,阿三有些纠结了。如今,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追踪杀害欧阳夜的杀手;另一个则是放弃对杀手的追踪,自行寻找刘维。 思来想去,阿三决定选择后者——沿着官道前行,去寻找押解刘维的陆战兵团。 “阿三,不对呀……”听到阿三讲述,魏秀娘忽然插言问道:“阿三,既然你能够判断出杀手是在拖延时间,那个白发老妪老奸巨猾,她更应该看得出。她为何还要追赶那个杀手?” “你问得没错。当时,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并没有想出答案。不过我能看得出,那个杀手的确是在拖延白发老妪的时间。” “这个问题很简单。”见旁边的吴三声一脸焦急的样子,尤兵知道这个小铃铛一定是急于想听到关于超级马陆的事情,于是,尤兵打破二人对话的僵局,倒出了其中的缘由。 “在我看来,白发老妪并非没有看出杀手的意图,而是基于‘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的考量。通过之前白发老妪几人与小铃铛和西门若兰发生冲突的细节来推断,白发老妪此行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争取欧阳夜。而当时欧阳夜被杀手杀害,这对于白发老妪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一方面她的努力化为泡影,另一方面,欧阳夜的死亡让她无法向仁将交代。所以,白发老妪必须查明凶手的身份。至于刘维,欧阳夜死后,陆战兵团在人偶山庄的操控下必将与仁将势力离心离德。即使这个刘维被押解到仁将那里,陆战兵团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刘维’。这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原来如此。” 阿三点了点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吴三声实在忍不住了,“之后怎样?是不是遇到了那条大肉虫子?” “哪有那么快!”阿三白了吴三声一眼,继续向下讲述。 果不出阿三所料,押解刘维的人马就在官道附近,且刘维的确尚未被救出。 阿三赶到的时候,救人一方与押解一方正展开激烈的战斗。只见押解刘维的一方全部是陆战兵团的成员。这一方大约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些人中,有七八个兵士环围在一架马车周围,其余人等则形成一个外圈,一个个手持武器面现紧张之色。 与陆战兵团对战的是一群异型人。那些异型人大体分为两部分。前面一群是矮胖子,矮胖子只有一米高,矮墩墩,黑黝黝,手持长枪;另外一部分则是一群瘦高个儿,瘦高个儿都在两米以上,身如麻杆,同样是长枪在手。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阿三没敢上前,爬上附近一棵大树,悄悄观望着战场的战势。 ——杀! 一个声音自矮胖子和瘦高个儿中间响起。声音尽管不大,但清晰可闻,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那个“杀”字如同一声号令,所有矮胖子、所有瘦高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举起手中长枪,向陆战兵团逼近。 ——兄弟们,考验咱们的时刻到了。坚决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陆战兵团一方也不示弱,拿起武器怒吼着迎了上去…… “由于欧阳夜和白发老妪不在场,陆战兵团自然缺了主心骨。再加上对方实力不能小觑,一刻钟后,陆战兵团的兵士便败下阵来,一个个丢盔弃甲地逃走了。” “刘维呢?”尤兵问道。 “被那伙人带走了。看样子,他们对刘维并没有敌意。”阿三回答。 “查明对方身份了吗?”尤兵又问。 “这……”阿三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发动攻击的那群人似乎不是人类,而是……而是一群植物。” “什么?”吴三声张大了嘴巴。他一把抓住阿三的手腕,“你这个小狗崽子是不是眼花了,植物怎能发动攻击?” “小铃铛,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攥疼我手腕了。如果再攥,我就马上忘记关于超级马陆的事情。”阿三并不示弱,反唇相讥道。 “你……” 阿三的话正中吴三声的要害,吴三声“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话来。 “好了!”尤兵白了二人一眼,问阿三:“你是如何发现那伙异型人不是人类的?” “有战斗就会有伤亡。有些异型人被陆战兵士砍伤后,便化为了植物。我发现,那些矮墩墩的异型人是一些西红柿、茄子之类的蔬菜,而瘦高个儿的异型人则是某种瘦长的植物。” “是生化兵!”尤兵说道。 “难道是我爹来了?”魏秀娘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尤兵。 “很有可能。” 在魏秀娘那一眼中,尤兵读出了很多含义。包括“小色狼,你别忘记你是我家的无品家奴!”“小色狼,我爹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小色狼,从今天开始,你要听我的!”“小色狼……” 说话间,尤兵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还有一件事……” 阿三忽然拍了拍脑袋,从腰间又摸出一物,“这是在打斗现场得到的。” 尤兵从阿三手中接过物件,拿到眼前仔细观看。只见那是一块金质的腰牌。腰牌的正面刻着三个金晃晃的大字——金径流。尤兵翻过金牌再看背后,手不禁哆嗦了一下。腰牌后面同样刻着一行字——赠予魏府无品家奴尤兵。 靠,这面“金径流”的腰牌分明是给我的! 尤兵苦着脸看向阿三,“你是如何得到这面腰牌的?” “那群异型人带走刘维的时候,我正打算悄悄跟上去,谁知上空出现了一个金甲兵士的虚影。金牌就是那个金甲兵士扔给我的。” “真的是我爹来了!” 听到阿三对金甲兵士的描述,魏秀娘不觉挺起了扁平的胸脯…… l06 冰凌铠甲(中)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六节 冰凌铠甲(中) 吴童子的话着实让尤兵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吴童子居然对玉女神功有所了解,居然还知晓如何破解西门若兰当前貌似无法逾越的“冰山”。 细一想想,吴童子知晓玉女神功也在情理之中。吴三声说过,他曾在千年前的公主吴桐那里见过包括玉女神功、人体分裂术和人偶功法在内的秘籍秘术。既然作为“铜铃之灵”的吴三声可以知晓功法的存在,作为“观想功法之灵”的吴童子当然也可以知道关于玉女神功的事情。 那么,在西门若兰刚刚变成冰雕时,吴童子为什么没有告知破解的方法,而现在却…… 对此,尤兵想问旋即又改变了念头,顺着吴童子的话问道:“若兰小姐当前的困境是如何摆脱‘冰雕’现状,既然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开困局,你当说一说该如何破解?” 对于尤兵来说,运用哪种方法无所谓,只要能够将西门若兰恢复原状就行。 听到尤兵的话,吴童子点了点头:“我刚刚说过,冰凌铠甲是修炼者在修炼玉女神功过程中产生的防御功能。从本质上说,冰凌铠甲与修炼者融为了一体。想要卸下铠甲,有一种办是使用人体分裂术!” “人体分裂术?” 尤兵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原来,这两种术数有如此微妙的关联。” “人体分裂术本就是为卸下冰凌铠甲而创出,至于助生肢体、分裂躯体等功效,只是一种衍生结果。或者说,那是在没有完全驾驭人体分裂术的情况下,而造成的一种失控现象。” 尤兵听得似懂非懂,追问道:“既然冰凌铠甲有强大的防御功能,为何要创造出人体分裂术将其‘卸下’,这显然说不通啊?” “如果单纯就修炼者而言,这种做法显然有悖于初衷。如果有人窥视于修炼者修炼的冰凌铠甲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尤兵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在人偶山庄时,白弱水亲口说过,为了摆脱玉女神功的“反噬”,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曾交给她两样东西——一张人偶山庄地下通道的示意图,一套分为三卷的奇门功法“人体分裂术”。仙缘方丈当时言明,上中两卷秘籍择机交予西门无霸,第三卷则让白弱水自己修炼,以破解当时的困境。 如此看来,当初仙缘方丈传授白弱水人体分裂术,其目的并非真正让白弱水摆脱“反噬”困境,而是意图夺取其修炼的冰凌铠甲! 想到这里,尤兵问道:“若兰小姐如果卸去冰凌铠甲,她将会怎样?有无危险?” “据我所知,危险倒不会有。只不过,西门若兰这么多年的修为便会随着冰凌铠甲‘卸下’而消失,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而且,她的容颜也会因修为尽失而加速老化。” 对于武者来说,修为尽失是一个件残忍的事情;而对于青春靓丽的妙龄少女来说,容颜加速老化则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尤兵咧嘴了。他使劲挠了挠脑袋,皱着眉头说道:“白弱水老夫人自缢前,将人体分裂术的第三卷交与了若兰姑娘。这秘籍倒是在身边,但本人却成为了冰冻状态。让一个冰冻之人修炼秘籍,显然不切实际。” “尤公子说得没错。西门若兰修炼人体分裂术其目的是卸下冰凌铠甲,而只有卸下冰凌铠甲恢复自由身,西门若兰才能修炼人体分裂术。这两者之间是驳论关系。看来第一种方法无法实施,对于西门若兰目前的状态,只能采取第二种方法破解了。” “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强大她的内心!” “什么意思?” “冰凌铠甲之所以取名为‘冰凌’,是因为它的形态特质与冰凌无异。这特质形成的原因,源自修炼者的心境。从西门若兰的成长经历来看,她自幼就知晓自己与旁人不同。母亲被拘禁于家中,她每天只能独守小院与母亲作伴。尽管在西门若兰的成长中,其亲生父亲、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她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但越是如此,西门若兰就越是感觉自己与他人不同。久而久之,西门若兰便形成了一种冷冰冰的气质。这种气质其实就是她内心冰冷的外在表现。” “没错。”尤兵点了点头,“若兰小姐被旁人誉为‘冰美人’,这个称号足可以证明她的气质和心境。” “西门若兰除了特殊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她冰冷的性格,白弱水的自缢身亡更是对她致命的打击。西门若兰与母亲白弱水相依为命,母亲自缢且是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自缢,无论对谁都是一种难以承受之痛。长期的孤独冷漠,再加上亲人自缢之痛,便为她修炼形成的防护铠甲增添了坚冰的特质。”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似乎明白了一些,“如此说来,是不是只有改变若兰小姐的心理状态,才能渡过如今这一劫难?” “孺子可教!” 吴童子脸上现出些许微笑,“相对于第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更为可行。运用这种方法,只要能够找到一个能让西门若兰感觉安全温暖之人,便可事半功倍。” 晕!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吴童子说得没错,这种方法的确可以事半功倍——没有危险,不用技法只用情感,且老少皆宜,属于一个绿色环保、产出远大于投入的良方妙方。可是……适合这良方妙方之人,让自己去哪里寻找? 如果白弱水尚在人世间,如果西门无霸此时能够出现在面前,作为西门若兰的亲生父母,或许能够温暖她这颗渐成坚冰的心,然而这些只是“如果”…… “吴童子,还有别的方法吗?比如说,咱俩合力将冰凌铠甲打破;再比如说,点起一堆篝火,将冰凌铠甲融化……” “尤公子,想当年公主吴桐看中此秘术,便是认为冰凌铠甲是样好东西。能够入吴桐公主法眼的物件,你认为能够轻易破解吗?在我看来,依目前状况,只有这第二种方法能够破解西门若兰的冰冻难题。” 尤兵眯着眼想了片刻,脸上慢慢漾起一丝苦笑,“吴童子,相比较而言,第二种方法比起第一种来,的确是好上许多。但是,这里距离人偶山庄足有千里,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你让我去哪里找一个能够温暖若兰小姐,能够给若兰小姐以安全之感的人?” “糊涂!” 听了尤兵的话,吴童子皱了皱眉头,“继续问你刚才问过的一个问题——你是如何来到马车旁的?” “是你的话让我产生了足够的信心和希望。” “这说明什么?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你做出了一件你不敢想象的事情?” “是……信任!” “没错,是信任。你信任我,所以你听从了我的意见。同样是信任,为何我可以使得,而你却使不得?” 吴童子的话貌似有些道理。尤兵眨了眨眼,想要说的话在喉咙间反复涌动了几次,才吐出了一句话,“这不一样。我和你是同性,同性之间可以无话不谈,可以开诚布公。而若兰小姐相对于我是非血缘关系的异性,非血缘关系的异性之间会有很多忌讳。你是观想功法之灵,没有世俗的观念,你不懂!” 尤兵说得是心里话,但也就是这些话险些把吴童子气晕。吴童子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尤公子,纵观万千世俗之事,与性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一些?” “当然是性命重要。” “从这两天西门若兰的情况看,如此拖延下去,不仅不利于冰凌铠甲事件的解决,反而会无端消耗能量,造成西门若兰能量透支而亡。” 吴童子的话犹如一记炸雷,“炸”得尤兵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吴童子,话虽如此,但我说几句话就能改变若兰小姐的心态,进而破解她的困境吗?” “当然不能。有时候,行为比语言更有感染力。” “什么意思?” “娶……她……为……妻!”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愣住了,“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娶她为妻,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开玩笑。玩笑开大了,会污了如兰小姐清白!” 不知怎的,尤兵有些恼怒了。他没想到吴童子会说出如此话来。关于娶妻之事,尤兵只能接受自己去世的女友毛毛。在得知士凤为自己献身后,尤兵也曾心动了一下。当然,那种心动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心痛”。 “想当年,萨波达国王可以割下自己的血肉,用以喂食饥饿的老鹰,最终成为了世人膜拜的释迦牟尼佛。古人尚且可以舍弃血肉,你为何不能舍弃自己的身躯?” “那不仅仅是躯体的事情!” “可西门若兰却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这……”尤兵抬头看了一眼端坐于车厢内的冰雕,一时间无语了…… l07 刀斩乱麻 第十二章遥望弩城第七节刀斩乱麻 一刻钟后,魏秀娘回来了,手中拿着两根由粗木树杈制成的简易拐杖。还别说,这个大小姐真用心了。“丫”字型拐杖支撑在尤兵腋下,减少了他许多行走不便的麻烦。于是,尤兵在感谢的同时,与魏秀娘有了如下的对话。 ——魏小姐,感谢你为我制作了双拐。 ——小色狼,今天你为何如此客气,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让我去做? ——没有,魏小姐想多了。 ——真的没有? ——真的……我想……我想…… ——你说呀,别吞吞吐吐的! ——我想……我想今晚娶个老婆…… ——因为做了一副拐杖,你就打算以身相许?这是终身大事,容我一个时辰时间好好想一想。不,半个时辰;不,一刻钟;不……唉……看在你照顾过我的面子上,我就勉强……答应了…… ——魏小姐,你误会了。我打算娶得不是你,而是……西门若兰! ——什么,你想娶……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尤兵脸上,与之伴随的是魏秀娘怒不可遏的声音,“尤兵,你混蛋!” “不,我不是混蛋,我是个色狼!” 对于魏秀娘的打骂,尤兵只是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他将拐杖放在车辕上,身子便钻进了西门若兰所在的车厢内。在拉下车帘的刹那,尤兵还不忘赞叹了一句,“魏小姐,在与你相识的几个月中,这副拐杖是你做得令我最为满意的事情,谢谢了!” “谢谢?你这个小色狼去死吧!” 听到尤兵的溢美之词,魏秀娘简直要疯了。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枝条,看也未看猛地打向拉车的骡马。只可怜那匹骡马仰天一声嘶叫,受惊般地向远处跑去。 “魏小姐,希望你去墨兵城一路平安!” 尤兵坐在车厢内,从车缝间看着气坐在地上的魏秀娘,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 这能怪谁呢?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但这种常情对于尤兵来说,却是一种奢求,一种只为伊人长相守的渴望。当然,那个“伊人”不是魏秀娘,而是自己的去世女友毛毛。 当初,在刚刚遇到魏秀娘时,尤兵把魏秀娘对自己的好感单纯当做了一种大小姐脾气——如同孩子看到自己喜爱的玩具。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去往墨兵城路上经历的种种事情,尤兵愈发感觉自己错了。魏秀娘的确有大小姐脾气,但她对自己的情感绝非源自大小姐的冲动。 特别是在老王旅店与士凤深谈后,尤兵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情感这条道路上,走得似乎越来远了,越来越有些迷失方向了。由此,尤兵暗下决心——长痛不如短痛,必须快刀斩乱麻地斩断与魏秀娘,包括与欧阳冰雪姐妹之间的情感瓜葛。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内心,才能对得起那个生死异方的女友毛毛。 为此,尤兵选择了此时此地进行“快刀斩乱麻”。首先,按照吴童子所说,西门若兰的困局只有尤兵才能破解。这就为尤兵“斩断”与魏秀娘和欧阳姐妹的关系提供了动机。其次,通过阿三讲述近两天的经历,尤兵几乎可以断定外兵城副城主魏仁杰来到此地。既然魏城主已经来到,作为魏秀娘的老爸,他自然而然地要承担起保护魏秀娘人身安全的重任,由此尤兵对魏秀娘的安全问题可以放下心来。第三,欧阳雪跟随阿三、吴三声潜入水下去寻找她的妹妹欧阳冰了。作为“水之精灵”,水中才是她们的领域,对此尤兵更不必担心。 见到自己所坐的马车距离魏秀娘越来越远,尤兵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十三兄和残少爷此时已经被惊醒,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的用意,待到吴三声和阿三从水下回归后与自己在前方汇合!” 随即,尤兵拿起魏秀娘所做的拐杖,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就在尤兵坐着马车远离魏秀娘之际,在距离魏秀娘不远的另一辆马车车厢内,西门残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叨咕道:“这是谁在外面哭丧,不知道本少爷昨晚一夜未睡吗?” “残少爷,小声点儿!” 西门残刚刚说完,嘴巴便被冰峰十三一把捂住了,“哭丧的是魏秀娘魏大小姐,你口下留情!” “为什么要口下留情?就凭她是外兵城的大小姐吗?我还是人偶山庄的小少爷呢!” 被突然惊醒,西门残的气很是不顺,他的嘴尽管被捂住,但依然嘟囔着没有停止发声。 “残少爷,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有容人之量!” 听到冰峰十三给自己带上了一顶高大上的“帽子”,西门残的心情这才平稳了一些,“我爹说过,好男不和女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西门残说着,将松软的枕头往脑袋上一压,然后又沉沉睡去。 一个是小少爷,一个是大小姐,两个都惹不起…… 冰峰十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并不怕事,也不想躲事,但有些事情他着实要慎重行事。 其实,在阿三从水下游上岸时,冰峰十三就已经被惊醒。他之所以没有参与到吴三声等人的“下水行动”中,是因为他有种预感,感觉他的克星“白衣人”就在附近。 昨天上午,尤兵、欧阳姐妹和阿三兵分两路走后,车队只剩下了被冰凌铠甲困守的西门若兰,见光便加速死亡的西门残,以及受伤的吴三声和大小姐魏秀娘。 面对老弱病残,冰峰十三只能从特制的车厢内走出,协助魏秀娘和吴三声操持行进事宜。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冰峰十三感觉自己体内被白衣人打入的暗黑能量,隐隐有被“激活”的迹象。在停止行进的时候特别是在阳光强烈的时候,冰峰十三的体内总会产生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他的双腿向前迈进。 令冰峰十三奇怪的是,那股无形之力的牵引方向,居然与己方的行走方向相一致! 奇怪! 在发觉这一奇怪现象后,冰峰十三初步得出两个结论——其一,白衣人就在附近,但对方对自己尚未产生敌意。否则的话,凭借白衣人的修为,自己绝逃不出她的掌控。 其二,白衣人的路线与己方的行进方向几乎重合。这说明什么?说明白衣人要么有所顾及,无法冒然与己方发生冲突,她只能在暗处悄然观察着己方的动向;要么白衣人与己方有些相同的目标,导致其行进的路线与行进的速度大体一致。 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当听到尤兵等人交谈,提及魏仁杰来到的时候,冰峰十三的眼睛亮了。是魏仁杰,一定是魏仁杰的女儿魏秀娘在己方队伍中,这才让白衣人有所顾及。 有了这种想法,冰峰十三就愈加谨慎起来。对于阿三等人再次潜入水中,以及魏秀娘对尤兵“嫁娶行为”的怨天恨地,他仅仅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地注视着,同时极力想要探查关于白衣人的蛛丝马迹。 冰峰十三失望了。通过一道极为有限的车厢缝隙,冰峰十三看到的仅仅是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水面,绿意盎然的树木植被,以及成片成片的残垣断壁,除此再看不到其他。 难道是自己“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见身旁的西门残用枕头堵住耳朵又沉沉睡去,冰峰十三慢慢坐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车厢之外。 此时的魏秀娘已经看不出刚才的大小姐模样。看到尤兵所坐的马车越来越远,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于肩头,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开始的时候泪水滴滴点点,到了后来,泪水居然连成了行,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你这个小色狼,胆敢不回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魏秀娘口中恨恨地叨咕着,随手抹泪间,她那白嫩的小脸上便多出了几道污痕。 “秀娘,是不是尤兵欺负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魏秀娘身子一颤,连成串的泪水愈发喷薄,“爹,那个小色狼欺负我,你要为孩儿主持公道。” 说话之人正是外兵城副城主魏仁杰。见到自己女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魏仁杰脸上阴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秀娘,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谁欺负你,就是与我魏仁杰为敌。”魏仁杰说着,双手向后一背,身后一道金光陡然射向天空。 “老爹,你想做什么?” 魏秀娘尽管情绪激动,但眼神不差,理智犹在。看见自己老爹的身后头顶部位现出一尊金甲兵士,她知道老爹一定动了真气,不禁神情紧张起来。 “当然是要好好教训那个‘小色狼’一翻,为我的女儿出气!” “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魏秀娘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一脸肃然的魏仁杰,“爹,教训归教训,但不要教训太重。那个‘小色狼’双脚已尽残疾,如果教训太重的话……” “你到底让我怎样?” “你自己知道!” 不知怎的,魏秀娘的小脸忽然红润起来…… ,。 l06 冰凌铠甲(中)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六节 冰凌铠甲(中) 吴童子的话着实让尤兵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吴童子居然对玉女神功有所了解,居然还知晓如何破解西门若兰当前貌似无法逾越的“冰山”。 细一想想,吴童子知晓玉女神功也在情理之中。吴三声说过,他曾在千年前的公主吴桐那里见过包括玉女神功、人体分裂术和人偶功法在内的秘籍秘术。既然作为“铜铃之灵”的吴三声可以知晓功法的存在,作为“观想功法之灵”的吴童子当然也可以知道关于玉女神功的事情。 那么,在西门若兰刚刚变成冰雕时,吴童子为什么没有告知破解的方法,而现在却…… 对此,尤兵想问旋即又改变了念头,顺着吴童子的话问道:“若兰小姐当前的困境是如何摆脱‘冰雕’现状,既然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开困局,你当说一说该如何破解?” 对于尤兵来说,运用哪种方法无所谓,只要能够将西门若兰恢复原状就行。 听到尤兵的话,吴童子点了点头:“我刚刚说过,冰凌铠甲是修炼者在修炼玉女神功过程中产生的防御功能。从本质上说,冰凌铠甲与修炼者融为了一体。想要卸下铠甲,有一种办是使用人体分裂术!” “人体分裂术?” 尤兵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原来,这两种术数有如此微妙的关联。” “人体分裂术本就是为卸下冰凌铠甲而创出,至于助生肢体、分裂躯体等功效,只是一种衍生结果。或者说,那是在没有完全驾驭人体分裂术的情况下,而造成的一种失控现象。” 尤兵听得似懂非懂,追问道:“既然冰凌铠甲有强大的防御功能,为何要创造出人体分裂术将其‘卸下’,这显然说不通啊?” “如果单纯就修炼者而言,这种做法显然有悖于初衷。如果有人窥视于修炼者修炼的冰凌铠甲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尤兵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在人偶山庄时,白弱水亲口说过,为了摆脱玉女神功的“反噬”,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曾交给她两样东西——一张人偶山庄地下通道的示意图,一套分为三卷的奇门功法“人体分裂术”。仙缘方丈当时言明,上中两卷秘籍择机交予西门无霸,第三卷则让白弱水自己修炼,以破解当时的困境。 如此看来,当初仙缘方丈传授白弱水人体分裂术,其目的并非真正让白弱水摆脱“反噬”困境,而是意图夺取其修炼的冰凌铠甲! 想到这里,尤兵问道:“若兰小姐如果卸去冰凌铠甲,她将会怎样?有无危险?” “据我所知,危险倒不会有。只不过,西门若兰这么多年的修为便会随着冰凌铠甲‘卸下’而消失,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而且,她的容颜也会因修为尽失而加速老化。” 对于武者来说,修为尽失是一个件残忍的事情;而对于青春靓丽的妙龄少女来说,容颜加速老化则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尤兵咧嘴了。他使劲挠了挠脑袋,皱着眉头说道:“白弱水老夫人自缢前,将人体分裂术的第三卷交与了若兰姑娘。这秘籍倒是在身边,但本人却成为了冰冻状态。让一个冰冻之人修炼秘籍,显然不切实际。” “尤公子说得没错。西门若兰修炼人体分裂术其目的是卸下冰凌铠甲,而只有卸下冰凌铠甲恢复自由身,西门若兰才能修炼人体分裂术。这两者之间是驳论关系。看来第一种方法无法实施,对于西门若兰目前的状态,只能采取第二种方法破解了。” “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强大她的内心!” “什么意思?” “冰凌铠甲之所以取名为‘冰凌’,是因为它的形态特质与冰凌无异。这特质形成的原因,源自修炼者的心境。从西门若兰的成长经历来看,她自幼就知晓自己与旁人不同。母亲被拘禁于家中,她每天只能独守小院与母亲作伴。尽管在西门若兰的成长中,其亲生父亲、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她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但越是如此,西门若兰就越是感觉自己与他人不同。久而久之,西门若兰便形成了一种冷冰冰的气质。这种气质其实就是她内心冰冷的外在表现。” “没错。”尤兵点了点头,“若兰小姐被旁人誉为‘冰美人’,这个称号足可以证明她的气质和心境。” “西门若兰除了特殊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她冰冷的性格,白弱水的自缢身亡更是对她致命的打击。西门若兰与母亲白弱水相依为命,母亲自缢且是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自缢,无论对谁都是一种难以承受之痛。长期的孤独冷漠,再加上亲人自缢之痛,便为她修炼形成的防护铠甲增添了坚冰的特质。”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似乎明白了一些,“如此说来,是不是只有改变若兰小姐的心理状态,才能渡过如今这一劫难?” “孺子可教!” 吴童子脸上现出些许微笑,“相对于第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更为可行。运用这种方法,只要能够找到一个能让西门若兰感觉安全温暖之人,便可事半功倍。” 晕!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吴童子说得没错,这种方法的确可以事半功倍——没有危险,不用技法只用情感,且老少皆宜,属于一个绿色环保、产出远大于投入的良方妙方。可是……适合这良方妙方之人,让自己去哪里寻找? 如果白弱水尚在人世间,如果西门无霸此时能够出现在面前,作为西门若兰的亲生父母,或许能够温暖她这颗渐成坚冰的心,然而这些只是“如果”…… “吴童子,还有别的方法吗?比如说,咱俩合力将冰凌铠甲打破;再比如说,点起一堆篝火,将冰凌铠甲融化……” “尤公子,想当年公主吴桐看中此秘术,便是认为冰凌铠甲是样好东西。能够入吴桐公主法眼的物件,你认为能够轻易破解吗?在我看来,依目前状况,只有这第二种方法能够破解西门若兰的冰冻难题。” 尤兵眯着眼想了片刻,脸上慢慢漾起一丝苦笑,“吴童子,相比较而言,第二种方法比起第一种来,的确是好上许多。但是,这里距离人偶山庄足有千里,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你让我去哪里找一个能够温暖若兰小姐,能够给若兰小姐以安全之感的人?” “糊涂!” 听了尤兵的话,吴童子皱了皱眉头,“继续问你刚才问过的一个问题——你是如何来到马车旁的?” “是你的话让我产生了足够的信心和希望。” “这说明什么?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你做出了一件你不敢想象的事情?” “是……信任!” “没错,是信任。你信任我,所以你听从了我的意见。同样是信任,为何我可以使得,而你却使不得?” 吴童子的话貌似有些道理。尤兵眨了眨眼,想要说的话在喉咙间反复涌动了几次,才吐出了一句话,“这不一样。我和你是同性,同性之间可以无话不谈,可以开诚布公。而若兰小姐相对于我是非血缘关系的异性,非血缘关系的异性之间会有很多忌讳。你是观想功法之灵,没有世俗的观念,你不懂!” 尤兵说得是心里话,但也就是这些话险些把吴童子气晕。吴童子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尤公子,纵观万千世俗之事,与性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一些?” “当然是性命重要。” “从这两天西门若兰的情况看,如此拖延下去,不仅不利于冰凌铠甲事件的解决,反而会无端消耗能量,造成西门若兰能量透支而亡。” 吴童子的话犹如一记炸雷,“炸”得尤兵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吴童子,话虽如此,但我说几句话就能改变若兰小姐的心态,进而破解她的困境吗?” “当然不能。有时候,行为比语言更有感染力。” “什么意思?” “娶……她……为……妻!”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愣住了,“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娶她为妻,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开玩笑。玩笑开大了,会污了如兰小姐清白!” 不知怎的,尤兵有些恼怒了。他没想到吴童子会说出如此话来。关于娶妻之事,尤兵只能接受自己去世的女友毛毛。在得知士凤为自己献身后,尤兵也曾心动了一下。当然,那种心动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心痛”。 “想当年,萨波达国王可以割下自己的血肉,用以喂食饥饿的老鹰,最终成为了世人膜拜的释迦牟尼佛。古人尚且可以舍弃血肉,你为何不能舍弃自己的身躯?” “那不仅仅是躯体的事情!” “可西门若兰却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这……”尤兵抬头看了一眼端坐于车厢内的冰雕,一时间无语了…… l09 感知冰凌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九节 感知冰凌 对于尤兵来说,与魏秀娘分手后的一个时辰,简直是他这辈子以来最为煎熬的一段时间。 在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向魏秀娘说出“自己要娶西门若兰为妻”的那一刻,在自己义无反顾地钻入车厢的那一刻,尤兵满以为自己能够把魏秀娘气走气跑。至于魏秀娘去哪里,尤兵不想知道,也无法推测。但他能够确定的是,魏秀娘一定会很安全。因为,他的老爸魏仁杰是一个生化术数的修炼者——凡是有植物存在的地方,就有他的感应,就有他的领地。 没想到,魏秀娘没有走。大小姐脾气促使她恼羞成怒,给了拉车的骡马一棍子,致使骡马受惊,沿着官道向前跑去。 跑就跑吧,只要是沿着官道向弩兵城方向前行,身后的冰峰十三、西门残,以及下水的吴三声、阿三等人就有机会与自己回合。 尤兵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坐在车厢内,他将一道神识化作“神识大手”,紧紧攥住缰绳,奋力掌控着前行的道路。 就这样,身后魏秀娘的叫骂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魏秀娘的声音、再也看不到魏秀娘的身影,尤兵这才强行拉住骡马,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终于摆脱了这个魏大小姐! 一丝轻松感自心头升腾而起,没等蔓延开来,不知怎的,一股伤感又涌上心头,与那丝轻松交织在一起,让尤兵心中如同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不知是啥滋味。 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我抱着一个冰疙瘩入洞房吗? 心绪所致,尤兵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冰雕。正巧此时,一缕正午的阳光从车帘缝隙间射了进来,照在西门若兰的脸上。就在那一刻,尤兵恍惚间,看见西门若兰如玉般坚硬的冰雕似乎有些晶莹了。 难道…… 尤兵心中一动,伸出右手用食指对着西门若兰的脸庞一抹,一道水痕顿时在指肚上显现出来。 有戏! 尤兵心中大喜,说道:“若兰小姐,你是不是能够听到我说话?如果能够听到,你就……你就……” 尤兵本想说“你就点点头”或者“眨眨眼”,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切合实际。如今的西门若兰,在冰凌铠甲的遮盖下,别说是点头、眨眼,就连呼吸也无法感知。 这可如何是好? 尤兵有些为难了。他使劲挠了挠头,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最终做出决定——既然西门若兰可能听得到声音,我就多说一些溢美之词! 想到这里,尤兵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悠悠说道—— “若兰小姐,温柔的女子是金子,漂亮的女子是钻石,聪明的女子是宝藏,可爱的女子是名画。通过在人偶山庄相处,我认为是你世界上最大的宝藏,里面装满了金子、宝石和名画……” “若兰小姐,你像一片温柔的云在我眼前飘来飘去,你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在你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我总能捕捉到你的宁静、你的热烈、你的聪颖、你的敏感……” “若兰小姐,在人偶山庄内,我一眼就发现了你。我不敢说你是我遇见的最漂亮的一个,可以我敢说你是最出色的一个。你那修长健美的身材,优雅迷人的风度,尤其是那一头乌亮的秀发,有一种说不出诱惑与魅力……” “……” 尤兵穷其脑筋,面对着西门若兰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直说得口干舌燥、大脑缺氧,他才停下了对西门若兰的赞美。 “若兰小姐,是不是有些心动了?” 面对西门若兰冰雕状态,在尤兵的心中几乎没有男女概念,有的只是一分责任。他靠近西门若兰,再次抬手向西门若兰脸上摸去。令尤兵失望的是,西门若兰脸上的湿润程度尽管较之刚才要明显许多,但面对冰凌铠甲的覆盖,尤兵的话就犹如一根火柴发出的光与热想要融化一座冰山一样。 难道真的要与若兰小姐共入洞房不成? 娶西门若兰为妻,这是尤兵的原话。但这句话中既有气走魏秀娘的意味,也有通过如此炽烈的言语感化西门若兰的成分。如今面对一座貌似冰雕的西门若兰,让尤兵强行与之共入洞房,却是万万不可的事情。 怎么办? 尤兵真的有些发愁了。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尤兵尽管经历过毛毛的可爱,士凤的魅惑,冰峰娇娇的多情,魏秀娘的霸道,但对于西门若兰这样的女人,尤兵却丝毫没有办法让她动心。 “你若是再不卸下心头包袱,我可就要使强了!” 尤兵一咬牙关。这一次,他没有再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去触摸,而是双臂直接向西门若兰抱了过去。 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平心而论,尤兵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者说是以此为手段发泄一下刚才徒劳无功的沮丧。 就在尤兵双手即将触摸到西门若兰肩头的时候,他的脖颈猛然一凉。 那是怎样一种寒意? 刹那间,尤兵感觉脖颈处一阵凉麻,紧接着半个脑袋以及整个肩膀都处入了冰冷状态。 “啊!” 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尤兵伸出的双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 难道是有人偷袭? 尤兵心中一寒,身子向后急转,右手与此同时向身后打去。 嘭!整个车厢猛地一振。 出乎尤兵意料的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反而忙中出错,右手重重打在了车厢门框之上。 到底是谁在戏弄我? 尤兵抖了抖右手,目光顺着车帘缝隙向外看去。车厢之外,除了成荫的树木和无序生长的咋仓,再也看不到其他。 “奇怪……” 尤兵皱着眉头,回手摸向自己的后脖颈。冰冻之感仅仅是瞬间的事情,此时尤兵的后脖颈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度。 这是…… 在摸到后脖颈的瞬间,尤兵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透过细微的感触,尤兵蓦然发觉,后脖颈处居然有一片叶子。叶子湿漉漉的,宛如从在冰水中浸泡过。 叶子? 尤兵一愣,继而抬头向厢顶处看去。厢顶并不高,距离尤兵头顶只有一尺多的高度。由于冰凌铠甲的缘故,棚顶上方被冰霜所覆盖,雪白颜色,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晶莹剔透。在这冰霜中间,冻结着一条条藤枝和一片片蔓叶。白色的冰霜、绿色藤叶相互交织在一起,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尤兵的目光在厢顶扫了一眼,最终落在了头顶上方一条藤蔓上。那条藤蔓不知是未被冻结,还是有开化迹象,居然有几片叶子从冰霜中冒了出来。在那冒出的嫩绿色的叶子上,隐隐有水痕。 好兆头! 不知怎的,尤兵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迟疑了片刻,再次伸出右手,想要触摸那几片绿叶。谁知,他的手指刚刚抬起,在阳光的照射下,藤蔓末端的一片叶子上居然凝聚起了一滴水! 啪嗒! 那滴水不偏不倚落在了尤兵的手心中。 好凉! 在那一刻,尤兵感觉凉意从手心直透手背,然后又从右手瞬间延伸到了整条右臂。 就是这种感觉! 尤兵心中一动,一缕神识自印堂内蔓延而出,向绿叶激射而去。在西门若兰变成冰雕之前,她操纵藤蔓抵御欧阳夜的致命一击。当时,尤兵看得清楚,西门若兰因能量透支,导致无法逃出车厢,这才激发了冰凌铠甲的防御功能。 此次尤兵漫出神识,其目的是想要为西门若兰输入一些能量进行补给。俗话说的好,肚子饱了好做事。在尤兵想来,西门若兰只有身体有足够的能量,才能有效操控这望而生畏的冰凌铠甲,从而为破解冰凌困境提供可能。 谁知,就在神识刚刚接触那绿叶之际,一股难以遏制的寒冷气息顺着那嫩绿的叶子向神识倾泻而来。 不好! 尤兵脑海中闪现出一号监狱典狱长化为冰雕的情景,他不禁大吃一惊,赶忙撤回神识。 幸亏尤兵反应神速,就在神识刚刚脱离绿叶的刹那,那几片绿油油的叶子瞬间又被冰封在了寒霜之中。 好厉害的防御功能! 尤兵暗暗打了个冷战,对西门若兰身上这层冰凌愈发感觉好奇。尽管冒了一次风险,但在尤兵看来是值得的。通过几次与西门若兰接触,尤兵发觉了一些冰凌铠甲的特性。 其一,冰凌铠甲具有极强的防御功能。这种防御是建立在对周围能量感知基础上的。换句话说,如果有能量接触或者攻击玉女神功修炼者,冰凌铠甲便会以进攻代替防守,使对方被冰封成为冰雕;如果对方没有使用能量呢?比如说用手指触碰,冰凌铠甲则会默认为没有危险存在,进而保持静默状态。 其二,冰凌铠甲尽管将西门若兰冰封起来,但西门若兰的感官依然存在。否则的话,西门若兰脸上的水痕如何解释?厢顶上那几片刚刚被冰霜覆盖的绿叶又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尤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l12 一招失利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二节 一招失利 对于尤兵来说,白发老妪的出现可谓是冤家路窄。 其一,自己的徒弟刘维下落不知、生死不明。刘维之所以落到如此窘迫地步,与白发老妪唆使欧阳夜夺取陆战兵团的权力有着直接的关系。 其二,尤兵的身份尽管对身边人公开,但对于很多人来说,特别是对于仁将等人来说,却是一个严守的秘密。原因不用解释,当然是尤兵想要摆脱仁将的控制,从而出其不意地解救出自己的老妈朱丹阳。如今,白发老妪第二次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这必将成为尤兵前行道路上的一个重大隐患。 其三,白发老妪抢夺的冰凌铠甲关乎到西门家族的族运走向。为了家族,西门若兰可以舍去修为、舍弃自己年轻靓丽的容颜,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冰凌铠甲被白发老妪夺取,尤兵将会承受多少心理上的重负。 三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在被白发老妪拖上半空的那一瞬间,尤兵萌生了杀意。 “老太婆,既然你阴魂不散,作为晚辈,我自不量力要讨教一翻了!” 尤兵一声高喊。在向上力道的拖动下,尤兵不仅没有放弃神识网对冰凌铠甲的包裹,反而借助神识网的拖拽,身体加速向白发老妪“射”去。 就在尤兵身体悬空、距离白发老妪不足两米远时,尤兵右手一抖,手中的大宝剑剑鞘脱手而出,直直砸向白发老妪的头部。与此同时,失去剑鞘的宝剑明晃晃地刺向了白发老妪的腹部。 尤兵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待到他话音落地,砸出的剑鞘和刺出的剑尖距离白发老妪已经不足一尺。 “真的很不错。” 面对尤兵的突袭,白发老妪又是一声怪笑。也许是艺高人胆大,她的右手依然没有放开冰凌铠甲。白发苍苍的脑袋向旁边一躲,躲过砸来的剑鞘,而她的左手则径直抓向了刺向小腹的剑刃。 只听“刺啦”一声金属交鸣,硕大的宝剑被白发老妪抓在了手中。如果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宽大的剑体上留下了几道指甲的抓痕。 “尤公子,既然你如此喜欢讨教,老太婆我就陪你玩上一玩!” 白发老妪说着,左脚一点右脚脚背,凌空五丈有余的身体再次腾跃而起。腾跃过程中,她抓住冰凌铠甲的右手猛地一抖。 尤兵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从神识网方向滚滚而来。身在半空的他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运用神识抵御,没想到,神识尚未凝结而成,人已如同枯黄的落叶不受控制地横向飞了出去。 这就是低阶修为者与高阶修为者的差别!面对高阶修为者的致命打击,低阶修为者顷刻间便会遭到无情碾压。 在那股力道作用下,尤兵的身体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向官道旁边一棵大树摔起。 “尤公子,小心了!”马车车厢内,西门若兰惊呼出声。 小心?让我如何小心! 尤兵的身子虽不受控制,心智尚且灵光。听到西门若兰的“友情提示”,他叫苦不迭。此时此刻的尤兵何尝不想小心,但如何小心? 眼见前面一棵直径半米多粗的大树越来越近,而自己的脑袋如同瞄准般地撞向树干。尤兵大骇。 前面的树干尽管是木质的,但自己的脑袋却是肉做的。肉做得脑袋撞上木质的树干会有何种后果,用脚跟想也能想明白。 尤兵一咬牙关,爆喝了一声,“出”! 一张神识网凭空出现在前方,尤兵则一头扎进了网中。 嘭! 神识网被尤兵的冲击力撞出了一个凹坑。紧接着,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尤兵又被重重地弹了回来,随着“扑通”一声闷响摔落于地。 好险! 尤兵摸了摸脑袋,见没有受伤,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他抬头看向依然悬浮在半空的白发老妪,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老太婆,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佩服!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尤兵我今天要再讨上几招!” 尤兵说罢,心神一凝,龙渊宝剑出现在手中。 “尤公子,据老太婆所知,你与前任陆战兵团大统领欧阳方颇有渊源。你既然拿出他赖以成名的龙渊宝剑,是打算运用小千剑法了?” 白发老妪的声调很高,听起来让人很是刺耳。尤兵听后,不觉心中微微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怪异的白发老妪居然能够一眼看透自己的心思! 没等尤兵回答,白发老妪又接着说道:“尤公子,如果有什么压箱底的招数,希望你尽快使出。否则的话,等老太婆我不耐烦了,便不会给你展示的机会!” 好狂妄的老太婆! 尤兵眉毛一凝,双手握住龙渊宝剑。霎时间,一道十丈长的剑芒自剑尖处显现出来。 白发老妪笑了,随着老脸笑容浮现,她堆垒的皱纹变成了一朵花,“尤公子,记得第一次与你交手是在外兵城的石林深处。那个时候,咱们刚要分出胜负,刘维那个臭小子趁我不备,重伤了我。如今周围太平了,刘维掉入水下生死不知,他不会再来骚扰。今天咱俩就分个胜负,以免将你抓到仁将长老面前,你反咬一口说我赢之不公!” “好,很好!” 尤兵点了点头,“老太婆,我正有与你决一死战之意。你既然想要将我带到仁将那里邀功请赏,希望你做好准备,你带走的可能不是我,而是我的尸体!” 尤兵说罢,双臂一较力,龙渊宝剑自下而上向白发老妪下身撩去! 听到尤兵的话,白发老妪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有想到,尤兵会抱有必死的决心。见龙渊宝剑剑芒自下而来,白发老妪不敢大意,没有像对待西门若兰大宝剑那样轻描淡写地抓挡,而是在一声喋喋怪叫中,身子沿着龙渊宝剑的剑芒,从空中急坠而下。 这是什么招数? 在尤兵看来,自己无论使用什么武器攻击,对方大体有两种方式进行抵御。一种是格挡,将自己的武器挡开;另一种是躲闪,避开自己武器的锋芒。 而白发老妪不同,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反而以貌似一脚蹬空的动作坠向自己。 真是怪人出怪招! 尤兵心神一凝,手中龙渊宝剑发出一声龙吟,剑芒以更快速度向白发老妪下体撩去。 噗嗤! 随着一声轻响,龙吟宝剑剑芒自白发老妪下体劈入,自上身而出。 靠,她就这样被我杀死了? 尤兵这一招虽然用了十之八九的修为,但白发老妪的修为高出自己,他并未指望能够一招得手。没想到一剑之下,白发老妪的躯体竟然被他劈成了两半。 不可能这么顺利! 尤兵不相信天降的运气,但眼前的白发老妪的确被自己劈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诧异之下,尤兵撤剑于胸前,警惕地看向半空中那两个半截的躯体喷血、下坠,掉落于地上。 一定有问题! 看着满地的血腥,尤兵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气味中,除了炙热的青草气息,就再无其他。血腥气味呢?有尸体,有血迹,就一定有血腥气息。如果没有的话…… 尤兵对着地上的躯体,再一次举起了龙渊宝剑。 噗嗤! 这一次,尤兵的宝剑又一次实打实地劈在了白发老妪的躯体之上。随着宝剑落下,白发老妪的躯体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那不是尸体,是白发老妪的幻象! 尤兵想明白这一点为时已晚。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尤公子,龙渊宝剑固然锋利,小千剑法固然玄奥,如果你如没头苍蝇般乱砍乱劈,也是无济于事啊!” 白发老妪的声音犹如一条毒蛇,钻进了尤兵的耳朵,咬食着尤兵的神经。尤兵脸色一变,知道为时已晚。他不由叹了一口气,“老太婆,你果然手段高明,尤某佩服!” “嘎!嘎!嘎……”白发老妪怪笑连连,“尤公子,老太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不用你奉承。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弃剑投降,一个是顽抗到底。你选哪一个?” 白发老妪抬起细嫩如少女般的右手,用螺旋状的指甲在尤兵脖子上轻轻一划。尤兵只觉一股阴寒之气直透肌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当然是哪个选项有利,我就选择哪一个了!”尤兵没有转身,说话间,一缕细若游丝的神识自印堂处凝聚而形。 “这个尤公子想要做什么,难道要自取其辱吗?” 白发老妪指尖的那股阴寒之气侵入了尤兵的识海,惊动了端坐于沙塔之内的吴童子。吴童子微微睁开眼睛,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圆弧。圆弧内,显现出尤兵与白发老妪打斗的影像。 “白发老妪……仁将……兵族领地……” 吴童子默默地念叨了一遍。猛然间,他双眼中一道精光闪过…… l15 迫问原因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五节 迫问原因 白发老妪是何许人也?是仁将手下核心成员之一,追随仁将数十载,她听的看的经历的事情较之普通人要庞杂很多。尤兵仅仅翻看了几段兵族密录,便已经被其中记载的内容所震撼。 兵族密录几乎是白发老妪毕生的见闻,厚度一尺有余。别说是细细观看,就是简单翻页,至少也需要一两天时间。 如今的尤兵哪有如此多的空闲。他翻看几页后,便将查阅重点放在了有关自己的信息记载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时辰后,尤兵终于找到了记录自己的信息。 “……尤兵,男,十七岁,尤家县尤家镇生人。其父尤丁山,普通百姓;其母朱丹阳,术数修炼者,其血脉与六百年前索氏家族相近。在机缘巧合下,尤兵传承了陆战兵团原大统领欧阳方的半世修为,以及兵王家族世代传承的棋灵图……” “……据长老仁将推演,尤兵在不久之后将成为兵族第三十六代兵王,其体内的棋灵图将会蕴育成功破体而出,再现当年人鬼大战场景……” 破体而出、人鬼大战,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尤兵暗自一惊。尤兵自从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以来,至少有三个人提及过棋灵图。 第一个是勾魂鬼范无救。为了夺取棋灵图,范无救的部分魂魄化身“勾医生”,险些将尤兵杀害。 第二个是冰峰家族的家主冰峰大。据他所言,棋灵图是兵族三大至宝之一,能够与当年神兵利器錾金斧齐名。 第三个向尤兵透露棋灵图信息的是老兵王的特派使者欧阳径流。欧阳径流尽管没有直接说出“棋灵图”这三个字,但他话里话外说出了“受人之恩,就要忠人之事”的意思,用以引导尤兵去参加远在墨兵城的兵王继任者选拔赛。 “受人之恩”,是受谁的恩?很显然,接受欧阳方的修为传承之恩,只需向欧阳方的家人以及他统领的陆战兵团报恩就可以;而老兵王呢?如果说他对自己有恩的话……尤兵思来想去,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兵王家族世代传承的棋灵图! 如今翻阅白发老妪的记忆,发觉有“棋灵图即将破体而出”字样,尤兵大为疑惑。 棋灵图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兵利器?如何破体而出?破体而出后,为什么会爆发人鬼大战? 尤兵又向后翻了几页,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这个白发老妪对棋灵图的事情也是知之不多。 不过,有一点尤兵心里却很踏实。 棋灵图破体而出,似乎不会伤及自己身体或者性命,否则的话,“尤兵在不久之后将成为兵族第三十六代兵王”的论断将如何实现? 想到这里,尤兵眼前一亮——在识海第三层,吴童子手指的那片凹陷沙地,莫非就是棋灵图“破体而出”的迹象? 如果事情如此的话,那么,居住在沙塔中的吴童子真是见多识广! 由于有了这种想法,尤兵的心情不免浮躁起来,他想回到识海第三层问个明白。于是,尤兵又草草翻了几页。没想到,他却发现了影子成员追风被杀害的线索。 追风是车男的手下。在老王旅店时,就是这个追风用信笺的方式引导尤兵和士凤先后进入了旅店后院的“甲”号房间。谁知,就在尤兵与士凤在房间内险些发生暧昧之事时,追风意外被人杀害了。由此,车男赶到了“甲”号房间,认定尤兵为杀人凶手。 在白发老妪的兵族密录上写得明白,“……接上峰命令,杀死追风,并在车男走后,盗取追风尸体……”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追风,为什么要盗取追风尸体,兵族密录没有记载。 也许,白发老妪仅仅是“接上峰命令”吧! ………………………………………………………………… 就在尤兵草草翻阅白发老妪记忆之际,身在识海第三层的吴童子也没有闲着。他盘膝打坐在沙塔二楼,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身前的冰凌铠甲。 冰凌铠甲为西门若兰用毕生修为所化,整体呈半透明的冰晶状态,散发着浓浓的寒气。 “怎么会这样?尤公子真的对冰凌铠甲没有记忆吗?” 吴童子心绪所致,右手食指向冰凌铠甲微微勾了勾。那件散发着浓重寒气的冰凌铠甲兀自打开,飞到了半空中。 “实力尚浅,修为不够,阴寒之气太重!” 吴童子摇了摇头,目光一转,透过沙塔二楼的地板,看向一层。在那里,有一个刻满公主吴桐浮雕的青铜箱子,那口箱子正是尤兵和“禽兽九人组”成员在人偶山庄挖掘地下通道所得。 “棋灵图已经有破体而出的迹象。时间不等人,难道需要用箱子里面的物件帮助尤公子恢复那段记忆?” 吴童子右手手指再次勾了勾。随着“嘎吱吱”一声轻响,青铜箱子的箱盖微微开启,里面立即倾泻出万道圣洁的金光。 “这才是真正的冰凌铠甲……这才是真正的冰凌铠甲……”吴童子喃喃着,想要将青铜箱内的散发金色光芒的冰凌铠甲拿出来。他的手刚刚伸出,随即又缩了回去,半开的箱盖再次“嘎吱吱”合拢。 尤兵来了,就在吴童子合拢青铜箱盖的几个呼吸之后。此时的尤兵有些激动,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轻敲沙塔塔门,而是站在沙塔外那片凹地旁,高声说道:“吴童子,能不能出来一谈!” “尤公子呼唤,童子我自然遵从!” 听到尤兵的叫喊,吴童子身形一晃。也没见他下楼开门,人便已来到了尤兵身边。 “尤公子,想要谈什么?”吴童子双手向后一背,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尤兵瞟了吴童子一眼,嘿嘿一笑,“当然是要与你谈一谈这片凹陷沙地的事情。” “莫非你已经从白发老妪的记忆中感悟出了什么?” “是不是感悟我无从知晓,如今我有种冲动——想要挖开这片凹地,进入识海第四层。” “为什么?” 吴童子有些诧异尤兵的想法,他的目光在尤兵脸上慢慢掠过,“你可知道识海第四层有多么危险?据我所知,非大神通者进入第四层,无异于进入刀山火海,将会凶多吉少。” “吴童子,你少说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命大之人。那类人尽管修为不济,但命不该绝,总能够化险为夷。比如说——我。” 尤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想当初,我曾在无意中误入过识海最深层。如今,不也是平安无事吗?” 听了尤兵的话,吴童子沉思片刻,悠悠问道:“你为何要进入第四层面?目的何在?” “我想要知道,我与苏骥以及棋灵图的关系!” “有些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不!” 尤兵坚决地摇了摇头,“吴童子,在此之前我从未勉强过你回答一些问题,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有些事情的发展方向并非我所意愿,所以我打算提前着手,改变事情的走向!而提前着手的切入点,就是请你让我了解一些我应该知道的事情真相!” “哦?” 面对尤兵一脸郑重地回答,吴童子嘴角现出了丝丝笑意,“是什么事情并非你所意愿,能否说一说,以便说服我改变心意,以告诉你真相。” “当然可以。在白发老妪的记忆中,我发现了很多讯息。比如说,仁将推演出我不久之后会当上兵王。兵王固然位高权重,令很多人嫉慕。但在我看来,那是一份责任和负担。作为兵族以外之人,我不想也不愿掺和兵族之事,更不愿承担兵王这种虚名。” “兵族之事本就复杂多变,你不想成为兵王可以理解。还有吗?” “有。” 尤兵看了看沙海尽头,字斟句酌地说道:“仁将善于推演之法。他既然能够推演出我日后会当兵王,也推演出我体内蕴育着棋灵图,那么,我进入兵族之后的所遭所遇,会不会都在仁将的掌控之下?” “你的意思是……你的人生轨迹不愿被他人左右?” “当然。命只有一次,我当然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走向。” 说到这里,尤兵沉思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我认为,仁将之所以关注我,与我体内蕴育棋灵图应该有着密切关联;而我命运的发展走向,似乎与千年前那个叫苏骥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想要知道自己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我的命运要自己把控!” 听了尤兵的话,吴童子有些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看向尤兵,“尤公子,你所说得话尽管有些偏激,但也有些道理。既然你想要知道真相,从而把控命运,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有些事情并非你想改变就可以改变的……” “哈哈哈……”尤兵朗声大笑,“吴童子,我既然敢于摆脱仁将控制,只身进入兵族去救我娘,我就有心理准备。你但说无妨……” l16 吴桐之子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六节 吴桐之子 再次进入识海第三层,尤兵抱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态。 原因很简单,在白发老妪的记忆中,尤兵居然发现了自己以及老爸老妈的名字。如果单单是看到名字也就罢了,居然白发老妪对自己的底细竟然如此详知。包括自己的出生年月,包括自己的所经所历,甚至包括自己未来的发展走向,这一切在白发老妪的记忆中都注明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 尤兵思来想去,只能将原因归结为兵族长老仁将的推演。推演能够推算出某人某事未来的发展态势,同时通过推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人或事的发展方向。 想到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把控,尤兵着实不甘心。 那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他人赋予自己的生活! 尤兵不认可这种被人摆布的“棋子式”的生活,于是他来到识海三层,打算向观想功法之灵吴童子问个明白。 客观地说,尤兵对吴童子了解并不多。但是,尤兵有三点可见坚信。第一,吴童子对自己没有敌意,这一点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助自己可以窥探一斑。第二,吴童子修为深厚,甚至高于外兵城的魏仁杰、人偶山庄的西门无霸以及兵王特使欧阳径流等人。第三,吴童子知晓的事情甚多,而且很多是不闻之秘。 由此,尤兵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迫使吴童子说出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比如说,自己与千年前苏骥的关系;再比如说,棋灵图到底为何物。 当然,对于尤兵来说这一次依然是在赌。赌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吴童子不会发怒,赌吴童子知晓这方面的事情,赌吴童子对于自己想要从识海三层凹地处进入识海第四层有所震动。 没想到,尤兵赌赢了,赢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听完尤兵的话后,吴童子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笑意。他没有直接回答尤兵的提问,而是反问道:“尤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取命为‘吴童子’吗?” “这……” 尤兵没有想到吴童子会有如此一问,略一沉『吟』答道:“记得你刚刚出现在这里时,长相打扮貌似一个童子,且听说铜铃之灵吴三声为敬重当年的公主吴桐,自己取姓氏为‘吴’,所以,你做决定取名为‘吴童子’。” “没错。”吴童子点了点头,“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我是——公主吴桐的——私生子!” 什么? 听到吴童子的话,尤兵“蹬、蹬、蹬”向后退出几步,然后他目光凝视在吴童子脸上,“吴童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吴童子’,就是公主吴桐私生子之意!” 听了吴童子的解释,尤兵这才恍若大悟。“吴童子”,可不就是吴桐之子的简称吗? 想到这里,尤兵有些尴尬了,“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公子。过去如有冒犯,请多多海涵。” “公子?” 吴童子面现悲意,“我仅仅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为了生存,为了给母亲报仇,千年来我只能躲在观想功法之内,以功法之灵的身份出现。这种身份,能够称得上是‘公子’吗?” 也许是触动了吴童子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说起话来显得很是悲壮。 尤兵何尝不明白吴童子的心情,他轻咳了一声,并没有接吴童子的话茬,而是话锋一转,“吴童子,既然你与公主吴桐是亲生母子,那么,当年的苏骥……” “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没等尤兵问完,吴童子接口回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既然你与公主吴桐是亲生母子,那么你是否知道苏骥与我……” 尤兵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次误入识海第四层时,尤兵看到的千年镜像中有虎皮少年苏骥。如此说来,苏骥极有可能就是尤兵的前生。而吴童子是公主吴桐与苏骥的私生子,那么,尤兵与吴童子又是何种关系? 想到这里,尤兵的话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你是问你与苏骥的关系吧?”吴童子说得倒也坦然。说完后,他眼睛看向尤兵。 “对。”尤兵有些尴尬,目光与吴童子对视了一下,便迅速游离开来。 “据我所知,公主吴桐修炼人体分裂术,分化出妖娆公主后,她又开始创造自己的独门功法——观想术数。在公主吴桐闭门修炼期间,妖娆公主与苏骥发生了男女之事。妖娆公主与公主吴桐本是一体,苏骥与妖娆公主有染,便相当于与公主吴桐有染。按照当年的天道誓言,苏骥应该在千年前已经化作了一尊青铜雕像,不能投胎转世。而我——” 吴童子指了指自己,“而我则伴随着公主吴桐创造的观想术数,隐藏在了术数之内,成为了功法之灵。” “如果当年苏骥变成了青铜雕像,他又是怎么出离的青铜寝殿,与西门无霸的祖上合力建立人偶山庄的?” 听到尤兵的问话,吴童子摇了摇头,“当年,在公主吴桐『自杀』时,我被雪藏在观想功法之内。对于外界的事情,我也不甚了解。不过,有一点可以推断出来,当年的苏骥尽管发下了天道誓言,尽管违背了天道誓言,尽管应该变成一尊无法转世的青铜塑像,但有人暗中帮助了他,让他躲过了上天的惩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更名改姓留下索氏子嗣,更不会让你在千年镜像中看到他的身影。” “如何才能知道我与苏骥的关系?”尤兵问。 “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在索氏子嗣那里寻找蛛丝马迹。第二种方法是依靠你的传世记忆。” “传世记忆?” “如果你是苏骥的后人或者是苏骥投胎转世的话,在你的识海最底层应该残留着一些关于苏骥的记忆。而那些记忆被唤醒,不仅可以证实你与苏骥的关系,当年的事情你也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这种方法? 尤兵听得似懂非懂,他迟疑地问道:“既然可以从识海底层探知我与苏骥是否有关系,你为何不肯让我下去?” “这只是一种假设,这种假设是建立在你与苏骥有血缘基础上的。识海第四层凶险无比、浩瀚无比,有血缘关系且有机缘,才能偶遇苏骥的残留记忆。如果没有机缘,即便有前生今世的关系也无从查起。所以,下到识海第四层寻找,简直就是在汪洋大海中寻找一根绣花针,理论上可行,但方法上难度极大。” “这么说来,我与苏骥的关系是无法确定了?” “未必。” 吴童子一挥手,不远处的沙塔塔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尤兵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停放在沙塔一层的那口青铜箱子。 “如果你能记起箱子里面有何物件,也能证明你与苏骥有关联。” 尤兵走了过去,围着青铜箱子转了几圈。他时而皱眉,时而挠头,直到半刻钟后,尤兵才憋出了一句话:“吴童子,能不能给我点儿提示!” “提示?” 听到尤兵的话,本来心情也有些紧张的吴童子暗暗出了浊气,“如果提示出箱子里面是什么物品,那么,你还用想吗?” 吴童子说着,抖手将西门若兰修炼的那件冰凌铠甲扔了过去,“尤公子,有无青铜箱的记忆并不是主观努力就能办到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先去帮助西门若兰完成心愿。” 冰凌铠甲! 见到冰凌铠甲失而复得,尤兵心中一喜。他念力微动,冰凌铠甲被他收纳进了空间戒指之内。 尤兵心中欢喜,但在欢喜之余忽略了一点——其实,吴童子扔过这件冰凌铠甲其实就是一种暗示。只不过,尤兵没有察觉罢了。 收纳好冰凌铠甲,尤兵的心情轻松了一些,随即语言也轻快起来。“吴童子,既然苏骥的事情需要靠机缘才能印证,我也不再追问。那么,棋灵图的事情能否告知一二。” 听到 “棋灵图”这三个字,吴童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尤公子,其实你已经知道棋灵图正在识海底层蕴育成长,对也不对?” “没错。”尤兵点了点头。 “你也猜到棋灵图极有可能从识海三层的这片凹地破体而出,对也不对?” “没错。”尤兵又一次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还打算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包括勾魂鬼范无救、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仁将等人,为何贪慕这个棋灵图?棋灵图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天地间的生灵大体分为人、鬼、神三个类别。人在世间,鬼在冥界,神则在上苍。据我所知,神并非凭空出现,而是由人和鬼在特定情况下对弈成为强者后造就的。而成为强者的特定环境就是你所提及的——棋灵图!” 会有这等奇事? 看着吴童子一脸郑重的表情,尤兵不觉惊呆了…… l17 遥望弩城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七节 遥望弩城 关于棋灵图的情况,吴童子所知并不多。尤兵细细听来,大体包括三类信息。 其一,关于棋灵图的来源。据吴童子所言,棋灵图为上古神器,乃月宫中某位神人在升仙得道时所炼化。该神器本在月宫,不知何故流落到了兵族。 其二,关于棋灵图的用途。棋灵图为一方神器,较之錾金斧要高出若干等级。作为神器,其具有促使人或鬼羽化成仙的神效。据吴童子所说,人分三六九等,鬼也同样分为三六九等。鬼和人一样,在意识形成时便有了命数定位。这就是所谓的“人的命,天注定;鬼的命,冥注定”。棋灵图就是基于这种原理炼化成形的。 其三,关于使用棋灵图的后果。人与鬼对弈产生的强者能够羽化成仙,而弱者一方则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吴童子目光中现出一丝异『色』,“尤公子,仁将之所以关注你,极有可能与这棋灵图的妙用有关。而你,则被他认定为棋灵图上的以兵王身份出现的一枚棋子。” 吴童子的话尽管很通俗,但棋灵图玄奥的内容仍让尤兵有些无法理解。听了吴童子的讲述,尤兵沉思片刻,才沉声问道:“吴童子,关于棋灵图的事情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棋灵图就是一个战场,战场一方是被仁将选择人类,而另外一方则是冥界推选的鬼魂。双方交战,胜者便可以得道成神!” “可以这样理解。据我说知,棋灵图的构造形式和演变机理与凡人所玩的象棋相仿,里面有‘车’‘马’‘象’这种功能布局。而你尤兵尤公子,既然是仁将将你定『性』为兵王,极有可能就是‘兵’的角『色』。” “兵……兵王……尤兵……”尤兵默念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如此推断,仁将莫非是……‘将’的角『色』定位?” “没错。只有作为‘将’的仁将,才能召集你们这些‘车’‘马’‘兵’等角『色』人物。如果没有猜错,早在六百年前,作为欧阳辅仁分裂体的仁将就运用推演之法,推算出了六百年后棋灵图问世。这也是仁将势力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仁将’出现的根本原因。” “将一个人命名为‘仁将’,与棋灵图问世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作为欧阳辅仁分裂体的初始仁将改天换命,将每一代‘仁将’都注入了自己的魂魄。从这个意义上讲,初始仁将具有永生不灭的灵魂。” “有此等奇事?” “不仅有,而且仁将本人已经来了!”吴童子说着,脸上现出了凝重之『色』。 “我当然要来了。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你把我手下爱将打得痴痴癫癫,我要过来评评道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尤兵吃了一惊,忙出离识海,顺声音向一条羊肠小道看去。只见羊肠小道上走来了一根手持黄褐『色』旗子的白胖老者。白胖老者头顶光秃,慈眉善目,大耳垂肩,一副佛像。让人注目的是他的肚子,又大又圆,乍一看去如同扣了一个小铁锅。 这个人不是仁将,还能是谁! 见到尤兵,仁将呵呵一笑,“小朋友,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尤兵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后,他冷声问道:“仁长老,可否让我见上我老妈一面?” “小朋友的孝母之心令人可敬,我自当应允。” 仁将晃了晃手中的旗杆,随着旗子抖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镜像。 那是一间密室。密室中,朱丹阳正在盘膝打坐。不知是室内闷热,还是修炼所致,朱丹阳的衣服湿湿的,鬓角和脖颈处现出亮晶晶的汗水。在朱丹阳的头顶之上有一团雾气,如果细细察看,那团雾气中似有一匹骏马在奋力驰骋…… “这是哪里,老妈这是怎么了?” “我本来把你母亲带到了兵族首府墨兵城。近日来,我闲来无事进行推演,发觉你不日便会赶到弩兵城。为了你们母子早日团聚,我便把她带到了弩兵城。如今,你母亲朱丹阳在仙缘庙宇的地宫之内。” “地宫?”尤兵险些惊叫出声。 在人偶山庄时,他听白弱水提及过仙缘庙宇的地宫。据说,残肢断臂者进入地宫可以助生残肢。为此,西门无霸曾有意让自己的孙子西门残进入地宫试上一试。然而就在出发前,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传来消息,说仙缘庙宇的地宫有古怪,让西门无霸切勿轻举妄动。 这个仁将与仙缘庙宇以及那个云游方丈到底有何关联?他为何让老妈放置在了那里? 尤兵狐疑地看向仁将。仁将似乎看透了尤兵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小朋友,仙缘地宫物华天宝,是个极佳的修炼场所。我这次之所以将你母亲带到那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 “据我了解,你母亲修炼的疾行术数为一种独门功法。这种功法具有家族烙印特征,非家族直系血脉不能修炼。而你的母亲只是个血脉旁支,难以承受这种功法的反噬。为了保住你母亲的『性』命,我只好想了个下下之策。” “下下之策指得就是将我老妈安置在仙缘地宫内吗?” 仁将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利用仙缘地宫,事情就简单了。为了应对疾行术数的反噬,我已经命令车男带领影子军团将洗兵城地下的一座青铜寝殿搬移过来,以辅助你母亲渡过这一劫难。” 车男等人押送的车队竟然是为了保住我老妈的『性』命? 听了仁将的话,尤兵愣住了。 这会是真的吗? 想到那十多辆拉运棺椁的马车掉进了地下水系,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问道,“如果没有青铜寝殿会怎样?” “青铜寝殿是个具有大法力的法器。如果没有青铜寝殿,你母亲因属于那个家族的血脉旁支,后果难以预计。” “到底是哪个家族,会有如此秘术?” “索氏家族,也就是当今老兵王始祖的义兄苏骥留下的子嗣。” 原来是他! 尤兵闻言,一股坚毅之『色』渐渐在脸上蔓延开来。他抬头看了看仁将手中旗子上的七个大字“乐天知命故不忧”,然后轻声说道,“仁长老,我知道你善于推演之法,能够改变他人运数。如果没有青铜寝殿,需要我怎样做才能保住我老妈的『性』命?” 仁将笑了,笑得如同一尊弥勒佛般,“小朋友,我就喜欢你爽快的『性』情。据我推演,你母亲如今的境况很危险。但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破解——那就是老兵王家族传承下来的兵王术数。如果你有幸修炼成功,或许能够救你母亲一命!” “仁长老的意思是——让我参加兵王继任者选拔赛了?” “当然。” 尤兵沉默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努力垫起两只残存的伤脚,极目向弩兵城方向看去…… ……………………………………………………………… 我知道,这是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尾。前面还有一些“坑”没有填,比如,鳞片是怎么回事?青铜箱内的青铜铠甲是怎么回事?人偶山庄地下岩浆层内的异种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有答案,等到下一部小说再说明吧。 当然,还有棋灵图。棋灵图其实是个人与鬼对弈的棋盘。人生如棋,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是“兵”,是“士”,是“将”,小说中的人物都有自己的角『色』定位。这一切只能待到下一部小说中再继续了。 对了,先透『露』一下。本部小说中很多人物的名字中都已经隐含了其角『色』定位。比如:尤兵(兵)、士凤(士)、士凰(士)、项风(象)、项雨(象)、仁将(将)…… 再见,下部小说再见! l02 阿三归来(上)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二节 阿三归来(上) 从水面游过来的正是已经化为人形的黑狗阿三。 此时,阿三的样子很是狼狈。不知是被硬物所刮,还是被水下激流冲刷所致,他的长衣长裤变为了一块块碎布,挂在腰间和脖子上,随着他狗刨式的动作左右摆动着。幸好,阿三的内衣内裤还算完整,没有惨遭零碎的“厄运”。不过,那“完整”也仅仅是暂时『性』的,阿三游水过程中,还要时不时地拉扯一下内裤,以防被水冲走。 “哎呦妈呀,终于上来了!” 也许是体力消耗严重,阿三游到岸边后,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阿三,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雪和魏秀娘见状,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见二女远离自己,尤兵这才慌忙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套衣服,手忙脚『乱』地穿在了身上。然后,尤兵向马车方向招了招手,吴三声倒也识趣,小跑着来到尤兵身边,两只小短胳膊向后伸出,将尤兵背在身上,朝阿三走去。 阿三累得的确不轻。他躺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抬起头看向魏秀娘,“魏小姐,阿三我可没有洗鸳鸯浴,不也是落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吗?” “你这臭狗,如此狼狈还敢戏弄我,看我不收拾你!” 魏秀娘的话说得凶狠,但动作却无法硬下来。她高高举起小手,打出一个打的动作,随后小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此时的魏秀娘感觉很委屈。为什么委屈?在众人兵分两路时,魏秀娘想与尤兵一路,但作为婢女的欧阳冰雪姐妹不肯。僵持之际,做事老道的冰峰十三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投掷黄金叶子让老天做决定。那一次,老天没有帮魏秀娘,结果是魏秀娘输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尤兵与欧阳冰雪姐妹渐行渐远。 尤兵三人走后,魏秀娘在吴三声带领下,按照原定计划将马车赶到了官道旁边的一条小路上。一方面,西门若兰受到欧阳夜的袭击,其所修炼的玉女神功产生防御『性』的应急反应,出现了冰雕现象。如果此时强行赶路,对于西门若兰身体不利;另一方面,白发老妪等人的出现,让他们意识到周围隐藏着实力强悍的敌人。如此情况下,作为身单力孤的一方,吴三声等人需要避避风头错时前行。 在与尤兵分开的那一夜,魏秀娘想了很多。包括自己父亲魏人杰的仕途,包括此次自己前往墨兵城的命运。当然,也包括与“水之精灵”一同出发的尤兵。 第二天醒来,魏秀娘就催促吴三声等人早早出发了。为什么要出发?魏秀娘美其名曰是“白天太热,早早出发气温凉爽”。真的是这样吗?从内心深处,魏秀娘隐隐有种不安全感。她既担心尤兵出事,又担心自己不在身边时尤兵会如何与欧阳姐妹相处。 按照行路标记,马车在官道上急速行使近两个时辰后,魏秀娘的担心终于演变成了现实。 在一片汪洋的水面上,魏秀娘发现了尤兵和欧阳雪。那个时候,尤兵已经陷入昏『迷』,几乎是赤身『裸』体地被欧阳雪拥在怀中,向岸边游来。 看到此情此景,魏秀娘的内心简直崩溃了。待欧阳雪将尤兵拖到岸边,魏秀娘一把将尤兵从她怀中“抢”了过来。没错,是“抢”,就像自己喜欢的物品被他人掠夺而抢过来一样。 对于魏秀娘醋意昂然的举动,欧阳雪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地下水体温度过低,导致尤公子出现低温现象,需要借助阳光暴晒来缓解”。 于是乎,在吴三声的协助下,魏秀娘将尤兵背到了一块青石板上。作为对尤兵赤身『裸』体的惩罚,魏秀娘没有给他找来衣服,仅仅给他盖上了一张床单。 如果事态发展仅仅如此,魏秀娘也许不会太生气。偏偏就在魏秀娘为尤兵盖床单的时候,尤兵口中含糊而又反复地说着两个字——士凤! 士凤? 尤兵从未向魏秀娘提及过兵族领地以外的事情,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魏秀娘并不敢确认这个“士凤”是人还是物,与尤兵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出于女人的第六直觉,魏秀娘隐隐感觉那是一个对手,一个比欧阳姐妹、比西门若兰还要厉害的对手。否则的话,尤兵为什么在昏『迷』时还念念不忘呢? “魏小姐,你怎么了?” 一行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从魏秀娘眼角滑落。阿三抬起手,用一根手指在魏秀娘的眼角沾了沾,然后,收回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舔』了『舔』,“是咸的。” “那是眼泪,是看到你平安归来,我高兴才流下的泪水。” 魏秀娘说话间,见吴三声背着尤兵走过来,她故意将身子一扭,背对向尤兵。 对于魏秀娘的反应,尤兵看在眼里,但又能说什么呢?他只好轻咳一声,“阿三,你跟踪白发老妪,探查刘维下落的结果如何?” “正如主人推断,刘维的确被欧阳夜和白发老妪手下所羁押。通过自此探查,我还发现了一个严峻的现实——咱们如今所处的环境貌似平安无事,其实就是一个相对安静但险象环生的风暴眼。” “风暴眼?”尤兵重复了一遍。 风暴眼就是风暴的中心。据说,风暴眼的周围有一个风速很高的带,风速可以达到每小时七百多里,而风暴眼内却比较平静,二者形成明显的对照。 “没错,是风暴眼。据这两天探查,我发现有几股相当强大的势力正在为某些事情明争暗斗,而咱们却在不知不觉间闯了进来。” “阿三,你说得是不是欧阳径流、仁将等人势力?”欧阳雪忽然想起昨晚潜伏在池塘内,听到的关于顾队长和黑胖子车夫的对话,她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如果是掺和在这两股势力中间,凭借己方这几个人,真是凶多吉少! “雪姐姐,如果仅仅是他们双方争斗,咱们也许能够躲过去,平安赶赴弩兵城。可我发现的势力不止如此,还有……还有这个”阿三的右手向腰间『摸』去,片刻后,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鳞片。 尤兵认得,那枚鳞片是阿三与自己闯出青铜寝殿后无意中所得。就是那枚鳞片,引发了阿三心火,继而成就了阿三涅盘过程。 “这个鳞片又出现了什么古怪?” 魏秀娘本来正沉浸于自己的委屈之中,听到阿三与尤兵等人的对话,她不禁有些心急,开口问道。 “这枚鳞片引来了一方咱们惹不起的势力。” “什么势力?” “超级马陆。就是超级马陆弄塌了地面,使这里变成了一片汪洋!” “什么,是那条大肉虫子?” 吴三声听后,顾不得身后背着尤兵,他一把抓住阿三的右手,“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三声为什么如此激动?众人中,除了他自己,只有尤兵知道其中内情。 那是在千年前,公主吴桐在密室中修炼,修出了分身妖娆公主。这个妖娆公主见吴三声形影相吊、孤单一人,便打造了两串小巧可爱的青铜铃铛。用尤兵的话来表述,就是妖娆公主为吴三声订制了两个妻妾。除此,妖娆公主还为当时的人奴苏骥摄来了三只小动物供他解闷。一只就是教授尤兵观想功法的玉兔‘半体’,一只是地下千丈栖息的迦楼罗巨鸟。还有一只,就是被吴三声称为“大肉虫子”的超级马陆。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里,可以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谁知时过不久,因妖娆公主与苏骥发生了男女之事,导致公主吴桐含恨『自杀』;而赠予吴三声的那两串小铃铛则与超级马陆一同消失。 主人死亡,妻妾失踪,这对于吴三声来说是致命打击。怒火攻心之下,吴三声将两串铃铛的消失归罪于超级马陆。于是,他在迦楼罗巨鸟的协助下强闯青铜通道,想要找寻超级马陆问个明白。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在吴三声的掌控之内,吴三声寻遍了兵族的山山水水,超级马陆没有寻到,反而自己却无法回归青铜寝殿。后来,在遇到尤兵之后,吴三声才得以重返公主故居。 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同戴天”。如今,阿三提及超级马陆,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了吴三声心头。 “阿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条大肉虫子如今在哪里?” 气急之下,吴三声全身颤抖,本来红润的脸颊变得血红一片,特别是他抓住阿三的手,在情急之下不觉用上了修为。阿三只觉腕骨有如被碾碎般,一股剧痛直抵心脏,“小铃铛,你这是在询问我,还是在拷问我?” 吴三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强自挤出一丝歉意的微笑。之后,吴三声放开紧攥阿三手腕的右手,同时将背上的尤兵放在了一块石头上。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吴三声蹲在阿三面前,面容郑重地说道:“阿三,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够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阿三,小铃铛说得没错,这件事对他的确很重要,你要详细述说。” 听到尤兵的话,阿三眨了眨眼,心中涌起的戏谑之意被他压了回去,“好吧,我就从咱们分开之时说起……” l03 阿三归来(中)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三节 阿三归来(中) 阿三追踪白发老妪的这十二个时辰,可以说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十二个时辰前,在欧阳夜全力一击下,修炼玉女神功的西门若兰出现防御『性』应急反应,成为了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不仅如此,一号监狱典狱长为了探明西门若兰异变情况贸然出手,最终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对于这些情况,奋战沙场数十载的白发老妪看在眼里、惊在心中。她隐隐感觉,眼前发生的事情绝非自己所能驾驭。于是,趁吴三声偷袭自己之际,白发老妪带着欧阳夜逃走了。逃跑的方向就是押解刘维赶往弩兵城的陆战兵团扎营地。 “押解刘维的陆战兵团与车男运送棺椁的车队是一回事吗?”欧阳雪『插』言问道。 “他们本是两支队伍,因两支队伍都遭遇偷袭,便合并在了一起。” “遭到何方势力偷袭?” “是一个有形无质的金甲士兵,它带领着一群奇奇怪怪的杀手。” 原来,白发老妪、欧阳夜逃离的时候,他二人本打算径直回归己方队伍。谁知,半路上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人。那个人见到欧阳夜倒身便拜,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统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 见跪拜之人身穿陆战军服,心急之下的欧阳夜并未多想,抢身来到近前问其原因。 ——回统领的话,咱们押解的叛国贼刘维被人抢走了! ——谁如此大胆,敢与咱们陆战兵团为敌? 对方的话显然触动了欧阳夜的神经。要知道,在与西门若兰交战之后,欧阳夜决心归顺仁将。作为见面礼,押解的刘维是他欧阳夜向仁将表衷心的一个“大礼”。如果把刘维弄丢,欧阳夜便会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欧阳夜一把抓住来人的胸襟,将其拎到近前——告诉我,是谁抢走了贼子刘维? ——是我! 来人说话间,一把匕首已深深『插』入了欧阳夜的胸膛。 见到欧阳夜的身形缓缓倒下,白发老妪不干了。她怪叫一声,便冲了过去。 “结果怎样?”尤兵问道。 “来人的目标似乎只是刺杀欧阳夜。见欧阳夜暴毙,他撒腿就往官道旁边的羊肠小道跑去。” 白发老妪被仁将派到洗兵城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利用刘维的力量铲除冰峰家族。这项任务因刘维归到欧阳径流麾下,而尽告失败。第二项任务就是策动欧阳夜投靠仁将。这项任务本已水到渠成,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欧阳夜居然被暗杀了。这让白发老妪如何能够善罢甘休。所以,白发老妪拼了命地追赶杀害欧阳夜的杀手。 “发生这件事时,我就潜伏在事发地的不远处。他们的一言一行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按照尤公子吩咐,我的任务是寻找并救出刘维,而依照那个杀手的说法,刘维已经被他们救走,所以我的目标从跟踪白发老妪变为了追赶那个杀手。” “结果怎样?” “那个杀手在前面跑,白发老妪在后面追。二人在羊肠小道上来来回回奔跑了半个时辰后,我发觉那个杀手似乎在有意拖延白发老妪的时间。” “拖延时间?”尤兵双眼一眯,随即问道:“你的意思是,杀手刺杀欧阳夜前所说的刘维被抢走只是一个托词,目的是为了接近欧阳夜并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拖延白发老妪的时间,则是为了抢夺刘维争取机会?” “没错。”阿三点了点头。 想明白其中隐情后,阿三有些纠结了。如今,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追踪杀害欧阳夜的杀手;另一个则是放弃对杀手的追踪,自行寻找刘维。 思来想去,阿三决定选择后者——沿着官道前行,去寻找押解刘维的陆战兵团。 “阿三,不对呀……”听到阿三讲述,魏秀娘忽然『插』言问道:“阿三,既然你能够判断出杀手是在拖延时间,那个白发老妪老『奸』巨猾,她更应该看得出。她为何还要追赶那个杀手?” “你问得没错。当时,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并没有想出答案。不过我能看得出,那个杀手的确是在拖延白发老妪的时间。” “这个问题很简单。”见旁边的吴三声一脸焦急的样子,尤兵知道这个小铃铛一定是急于想听到关于超级马陆的事情,于是,尤兵打破二人对话的僵局,倒出了其中的缘由。 “在我看来,白发老妪并非没有看出杀手的意图,而是基于‘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的考量。通过之前白发老妪几人与小铃铛和西门若兰发生冲突的细节来推断,白发老妪此行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争取欧阳夜。而当时欧阳夜被杀手杀害,这对于白发老妪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一方面她的努力化为泡影,另一方面,欧阳夜的死亡让她无法向仁将交代。所以,白发老妪必须查明凶手的身份。至于刘维,欧阳夜死后,陆战兵团在人偶山庄的『操』控下必将与仁将势力离心离德。即使这个刘维被押解到仁将那里,陆战兵团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刘维’。这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原来如此。” 阿三点了点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吴三声实在忍不住了,“之后怎样?是不是遇到了那条大肉虫子?” “哪有那么快!”阿三白了吴三声一眼,继续向下讲述。 果不出阿三所料,押解刘维的人马就在官道附近,且刘维的确尚未被救出。 阿三赶到的时候,救人一方与押解一方正展开激烈的战斗。只见押解刘维的一方全部是陆战兵团的成员。这一方大约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些人中,有七八个兵士环围在一架马车周围,其余人等则形成一个外圈,一个个手持武器面现紧张之『色』。 与陆战兵团对战的是一群异型人。那些异型人大体分为两部分。前面一群是矮胖子,矮胖子只有一米高,矮墩墩,黑黝黝,手持长枪;另外一部分则是一群瘦高个儿,瘦高个儿都在两米以上,身如麻杆,同样是长枪在手。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阿三没敢上前,爬上附近一棵大树,悄悄观望着战场的战势。 ——杀! 一个声音自矮胖子和瘦高个儿中间响起。声音尽管不大,但清晰可闻,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那个“杀”字如同一声号令,所有矮胖子、所有瘦高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举起手中长枪,向陆战兵团『逼』近。 ——兄弟们,考验咱们的时刻到了。坚决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陆战兵团一方也不示弱,拿起武器怒吼着迎了上去…… “由于欧阳夜和白发老妪不在场,陆战兵团自然缺了主心骨。再加上对方实力不能小觑,一刻钟后,陆战兵团的兵士便败下阵来,一个个丢盔弃甲地逃走了。” “刘维呢?”尤兵问道。 “被那伙人带走了。看样子,他们对刘维并没有敌意。”阿三回答。 “查明对方身份了吗?”尤兵又问。 “这……”阿三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发动攻击的那群人似乎不是人类,而是……而是一群植物。” “什么?”吴三声张大了嘴巴。他一把抓住阿三的手腕,“你这个小狗崽子是不是眼花了,植物怎能发动攻击?” “小铃铛,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攥疼我手腕了。如果再攥,我就马上忘记关于超级马陆的事情。”阿三并不示弱,反唇相讥道。 “你……” 阿三的话正中吴三声的要害,吴三声“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话来。 “好了!”尤兵白了二人一眼,问阿三:“你是如何发现那伙异型人不是人类的?” “有战斗就会有伤亡。有些异型人被陆战兵士砍伤后,便化为了植物。我发现,那些矮墩墩的异型人是一些西红柿、茄子之类的蔬菜,而瘦高个儿的异型人则是某种瘦长的植物。” “是生化兵!”尤兵说道。 “难道是我爹来了?”魏秀娘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尤兵。 “很有可能。” 在魏秀娘那一眼中,尤兵读出了很多含义。包括“小『色』狼,你别忘记你是我家的无品家奴!”“小『色』狼,我爹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小『色』狼,从今天开始,你要听我的!”“小『色』狼……” 说话间,尤兵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还有一件事……” 阿三忽然拍了拍脑袋,从腰间又『摸』出一物,“这是在打斗现场得到的。” 尤兵从阿三手中接过物件,拿到眼前仔细观看。只见那是一块金质的腰牌。腰牌的正面刻着三个金晃晃的大字——金径流。尤兵翻过金牌再看背后,手不禁哆嗦了一下。腰牌后面同样刻着一行字——赠予魏府无品家奴尤兵。 靠,这面“金径流”的腰牌分明是给我的! 尤兵苦着脸看向阿三,“你是如何得到这面腰牌的?” “那群异型人带走刘维的时候,我正打算悄悄跟上去,谁知上空出现了一个金甲兵士的虚影。金牌就是那个金甲兵士扔给我的。” “真的是我爹来了!” 听到阿三对金甲兵士的描述,魏秀娘不觉挺起了扁平的胸脯…… l04 阿三归来(下)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四节 阿三归来(下) 听了阿三的讲述,尤兵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如此感受?因为阿三带来的那块“金径流”腰牌所代表的耐人寻味的含义。 如果没有猜错,“径流”腰牌代表的是一个组织,而“径流”腰牌上的“径流”二字与老兵王的特派使者欧阳径流的名字一致。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个“径流”组织的首脑极有可能就是欧阳径路。 这并不奇怪。作为老兵王的使者,欧阳径流在行使老兵王赋予的权力时,需要有一定的依仗手段。这依仗手段既包括人们对老兵王权威的敬重,同时也包括老兵王权威无法震慑的“先斩后奏”的手段。如何做到“先斩后奏”?归根到底就是手中要有自己能够驾驭的力量,“径流”组织就是力量的一种体现。 在昨天中午茶棚第一次见到“径流”腰牌时,尤兵仅仅是怀疑这“径流”腰牌与欧阳径流有关,如今听到阿三的讲述,特别是听到阿三说,“金径流”是一个有形无质的金甲兵士抛给他的,尤兵就愈发肯定了“径流”组织与欧阳径流的关系。 在外兵城初次进入魏府拜见魏仁杰时,魏仁杰曾经运用生化术数给尤兵来了个下马威。尤兵清楚记得,当时魏仁杰术数的施展载体便是一个有形无质的金甲兵士。由此可见,魏仁杰不仅臣服于他的师傅、昔日外兵城城主欧阳径流的脚下,而且此次前来是以“径流”组织成员身份而来的。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这与尤兵没有半『毛』钱关系。偏偏魏仁杰在显『露』身份的同时,将一块刻有“赠予魏府无品家奴尤兵”的“金径流”腰牌通过阿三之手,转交给尤兵。 从这块腰牌上,尤兵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三条信息。第一,魏仁杰来了;第二,魏仁杰是作为“径流”组织成员而来的;第三,魏仁杰希望自己加入“径流”组织。 综合这三点,尤兵推论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在不远的前方,也许就是在自己周围看不见的地方,正积蓄着一场风暴。正如阿三所说的那样,己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一个“暴风眼”!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尤兵将“金径流”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放在了自己的空间戒指中,问阿三:“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从水里冒了出来?” “那伙异型人想要将刘维带走,我心中有些着急。见到半空中出现的金甲兵士并无恶意,所以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想要将刘维带走。没想到,我说完后那个金甲兵士居然一口答应了。” “刘维呢?” “让我弄丢了!”阿三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刘维被欧阳夜以叛国罪名抓获后,为套取口供,遭受了非人的酷刑,以致身体异常虚弱。没有办法,阿三只能背上刘维前行。走了时间不长,后面追来一个武士。他出示“径流”腰牌后,告诉阿三不久后,白发老妪可能会从这里经过。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希望阿三以及刘维能够躲一躲。 “让你们躲到哪里去?”尤兵问道。 “武士说前面有个茶棚。一刻钟之后,他们将与一支车队决一死战。如果他们不敌,让我和刘维趁『乱』躲藏在车队拉载的棺椁中。” 听到阿三的讲述,尤兵思维有些凌『乱』了。很明显,那个武士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和欧阳姐妹三人在茶棚见到的那个武士。而让阿三和刘维趁『乱』躲进棺椁中,说明武士对此次行动抱有必死的决心。“径流”组织能够斩杀欧阳夜,能够拖延白发老妪,能够救出刘维,为什么对袭击车男的车队没有信心? 想到在茶棚附近暴毙的那个武士,尤兵只有一种解释——那个武士极有可能是名死士,他以死亡的方式来『迷』『惑』对方!那么,『迷』『惑』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尤兵眯着眼想了很久,忽然,他将目光落在阿三手中那枚鳞片上,“你在与‘径流’组织接触时,鳞片有无异常反应?” “径流”组织? 阿三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隐藏在大树上,观看他们与陆战兵团打斗时,鳞片曾发出微弱的光芒。不过,打斗结束后,鳞片上的光芒就消隐了。” 就是这么回事! 尤兵眼睛一亮。他侧头看向魏秀娘,“魏小姐,你父亲极有可能识得这枚鳞片。” “我爹怎么会认识它?”魏秀娘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这只是一种推测。按照这种推测,魏城主认出鳞片后,才以黄金兵士的身份透『露』我与他的关系,让阿三消除敌对心理。而阿三要带走刘维正中魏城主下怀,为接下来阿三与刘维藏在棺椁之内做以铺垫。” “我爹让阿三和刘维进入棺椁的目的是什么?”魏秀娘依然半信半疑尤兵的推论,追问道。 “如果我没有推测错误的话,魏城主打算利用阿三腰间的鳞片吸引超级马陆,进而为赢得这场胜利取得先机!” “不可能!” 魏秀娘摇了摇头,“白发老妪固然厉害,即便再加上影子军团的车男等人,与我爹相比显然要差上许多。面对弱势对手,有谁会大费周章不直接赢了对手呢?” “魏小姐,你说得没错。但你这话的前提是,魏城主的对手只有白发老妪以及车男带领的影子军团。如果白发老妪和车男身后的势力也在附近呢?” “尤公子,你是说仁将?”吴三声忽然出声问道。 “如果我这推论成立的话,即使仁将没有来,在这片土地上也应该有一个让魏城主有所顾忌的人。” “有道理。”站在一旁的欧阳雪忽然想到了昨晚顾队长对黑胖子车队说的话——影子成员只负责守护棺椁,至于躲在暗处窥视棺椁之人,自会有人处理的。如此说来…… 欧阳雪看了看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水面——看来,旅店周围的地面不是无缘无故塌陷的,而是因为阿三躲在棺椁内,他腰间的鳞片吸了超级马陆。超级马陆身躯庞大,再加上旅店之下有纵横交错的水系,才致使地面坍塌成为了水面。 想到这里,欧阳雪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吴三声,“三声老爷子,你是否认得阿三手中的鳞片?” 欧阳雪问得没错,既然吴三声与超级马陆是同一时代的产物,超级马陆如果认得鳞片,那么,吴三声极有可能也认得那鳞片。 “我只认得那个该天杀的大肉虫子,至于鳞片,我从未见过。” 欧阳雪与吴三声的对话提醒了尤兵,见吴三声一口否认,尤兵眼睛眨了眨,“小铃铛,如果你不认得鳞片,而超级马陆认得,是不是可以推断出这样一种结果——超级马陆是在与你分离之后才与那枚鳞片有所接触的,或者说,超级马陆之所以携带你的‘妻妾’逃走,与那枚鳞片有关?” 尤兵所说的“妻妾”指得自然是妖娆公主为吴三声订制的两串小铃铛。吴三声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当尤兵说鳞片或许与超级马陆出走有关时,吴三声睁大了眼睛。他迟愣了片刻,猛地拿过阿三手中的鳞片,翻来覆去看个仔细。 让众人失望的是,吴三声看了半天,又默默地将鳞片放回了阿三手中。他沉声说道:“不管鳞片与大肉虫子的出走有无关系,今天我誓要找到它将当初的事情问个明白!” “小铃铛,我陪你去。” 见吴三声一脸郑重,尤兵拍了拍他的肩头,“无论前途如何,咱们生死与共!” “谢谢主人!” “我也去。”此时的阿三体力恢复了些,他坐起身来,看向吴三声,“地下水系的环境很复杂,没有人带领很容易『迷』路。我是从超级马陆那里回来的,理应陪你前去。况且,刘维被弄丢了,我更应该去寻找。” “尤公子,我妹妹如今下落不明,估计也在水下,我也要跟随。”欧阳雪说完抿着嘴,水汪汪地眼睛看向了尤兵。 “小『色』狼,这次我一定要跟着你走。”见到欧阳雪的样子,魏秀娘身子一扭横在了两人中间。 “你们……你们……” 尤兵知道二女微妙的心理状态,他想言明又觉不妥,于是说道:“如果大家都下水,车厢内正在休息的十三兄、残少爷以及被冰封的若兰小姐怎么办?” 尤兵说得没错。如果此时几人都潜入水中,遇到心怀叵测之徒,冰峰十三、西门残和西门若兰势必会遭遇不测。 然而,谁能留下呢? 尤兵看了看阿三。阿三可以带路,他必须去。 尤兵又看了看欧阳雪,此时的欧阳雪一心挂怀着妹妹的安危,若不让她去,于情于理说不通。 如果不让魏秀娘去呢?没等尤兵看向魏秀娘,魏秀娘的小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胳膊上,“小『色』狼,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撒手!”魏秀娘说着小脸一绷,又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一阵钻心的疼痛自胳膊处一直蔓延到心里,尤兵疼得险些流出泪来,“我决定了,你们都去!” “如果都去,谁来照看残少爷他们三个人?”欧阳雪和魏秀娘同时问道。 “我来照看!”尤兵回答道。 l05 冰凌铠甲(上)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五节 冰凌铠甲(上) 尤兵照看西门若兰等三人,这是实出无奈的办法。 按照尤兵的『性』格,凡事都会冲在前面,用自己的思路、自己的办法去面对和处理即将降临的危险。然而,此时此刻尤兵却只能将这种行事作风默默地埋藏在了心底。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此次潜入水下危险异常。一方面,水下定有激流险滩,这一点从衣服被冲刷破烂甚至脱落就可窥探一斑;另一方面,超级马陆是何许存在,吴三声又怀有何种心情,两者遭遇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底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由此推之,此次结伴下水之人必须团结,必须精干,必须善于水『性』。 尤兵等五个人中,吴三声必须去,因为他是此次行动的极力推动者;阿三必须去,阿三除了会狗刨水『性』尚可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从超级马陆那里回来的,他的参与可以起到引路作用;欧阳雪也必须去,作为“水之精灵”,汪洋之水是欧阳雪施展身手的最佳场所,更何况她的妹妹欧阳冰不见了踪影,这也为欧阳雪参与行动多了一条无法拒绝的理由。 魏秀娘呢?大小姐脾气一枚。如果不让她去,此次行动将会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思来想去,尤兵确定自己退出行动,照看西门若兰等三个人。 “尤公子,切切不可!” 欧阳雪摇了摇头,不同意尤兵的决定,“公子本就双脚重伤,需要有人照顾,你有何能力去照顾旁人?” “雪姐姐说得没错,你理应和我们在一起。”这一次,魏秀娘的意见和欧阳雪出奇的一致。 “如果我不照顾,谁来照顾他们?”尤兵皱着眉头,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遭。 “要不……要不就让魏小姐陪着你!”欧阳雪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幽幽说道。 “好啊!” 没等尤兵回答,魏秀娘脱口而出。她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雪姐姐,要不你也留下吧。” “不行,我要下水寻找妹妹。况且,水下是我的领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三声老爷子一臂之力。”欧阳雪的话尽管是对魏秀娘说的,但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看向尤兵。 “就这么决定了!”尤兵没敢与欧阳雪直视的目光回应,他说完后,头转向了一旁。 说干就干! 随着三声“噗通”声,阿三、吴三声和欧阳雪先后跳入水中,片刻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小『色』狼,在石林时是你背着我从大裂缝处去的石林村,这一次,我勉为其难,将你背到马车上。” 魏秀娘尽管是大小姐脾气,但固有的女儿心思让她对尤兵此时的心情有所体会。魏秀娘背对着尤兵猫下腰,同时将一只小手朝后伸向了尤兵。 尤兵苦笑着摇摇头。他没有接受魏秀娘的心意,轻声说道:“双拐丢了,你给我找两根粗些的木棒吧。” 木棒? 魏秀娘猫着腰想了片刻,才明白尤兵的意图。尤兵不让自己背,他想借助木棒支撑的力量自己前行。 “听你的!” 尽管尤兵拒绝了自己一片好意,但魏秀娘并没有生气。在她看来,自己能够留在尤兵身边而且是独自留下,这就是一个天大的胜利。 魏秀娘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沿着水边向一片残垣断壁走去。那里有一片小树林,树林中的歪脖树杈正好为尤兵做拐杖。 看着魏秀娘消瘦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不知为何,尤兵长长地出了口气。 尤兵此时的心境很复杂很沉重。老妈朱丹阳远在墨兵城生死未卜,自己双脚重伤不知能否痊愈,如今己方一行人又身不由己地陷入重重困境…… 尤兵抬头看了看东方。那火红的太阳已经日上三竿,如同一个大火球般,给人以窒息感。 “尤公子,为何如此感慨?” 识海第三层,吴童子端坐在沙塔内,目光透过沙塔窗户,落在了一方略显凹陷的沙地上。 仅仅几天没有相见,吴童子的年岁和容貌又突飞猛进了许多。在人偶山庄时,他尚处在弱冠阶段,如今长髯散满前胸,其年龄似乎已超过而立之年。 听到说话之人是吴童子,尤兵感慨道,“如果你身处寸步难行的境地,心情会好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果换做我,当然是想办法前行喽。如果不想办法,只能困在原地;而尽力而为之的话,则还有一线希望。” “是吗?”尤兵苦笑了一声,随即抬起两只残脚,“你让我如何想办法?” “站起来,走几步试一试。” “试也无用。如果没有机缘助声,两只脚就会残了。” “如果走出这几步,你的双脚便能重生呢?” 什么意思? 尤兵被吴童子说愣了,“你是说你能够重生我的双脚?” “我修为尚浅,无法助你重生。不过,试上一试又有何方?也许,奇迹就在前方等着你。” “好吧,听你的。” 尤兵心中似有所动。他双手一撑屁股下面的石头,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这并不是尤兵双脚受伤后第一次行走,但这却是尤兵双脚受伤后在没有拐杖支撑、没有人搀扶情况下的第一次站立。 那一刻,尤兵感觉自己犹如墙头的小草,即便是一阵微风也能将他吹得倾斜。 “走!” 吴童子的话不容置疑。在吴童子催促下,尤兵暂时压下心中的烦恼,迈出了他毫无依附的第一步。 成功了! 当尤兵右脚迈出一步,并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的时候,尤兵高高悬起的心似乎踏实了一些。 “第二步!” 没等吴童子再次催促,尤兵双臂左右平伸,其支撑身体重心的左脚也迈了出去。 吴童子说得没错,自己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无法前行呢? 尤兵的心脏开始加速,呼吸开始急促。不知不觉间,他口中开始念叨着,“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渐渐的,尤兵距离水边越来越远;渐渐的,他距离马车越来越近。一炷香时间过后,尤兵终于以踩高跷的姿势走到了马车前。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自从进入兵族以来,尤兵每天处于紧张搏命的状态。在那种极度压抑的心理状态中,尤兵的喜悦、兴奋之情被深深压抑在心底。 如今,在『迷』茫的前路面前,尤兵看到了一丝曙光。那丝曙光如同“千里之堤的蚁『穴』”,让他那份貌似成熟稳重的气质一扫而光。尤兵将车厢上的车帘猛地撩起,向里面大喊了一声,“我成功地走过来了!” 然而,尤兵的话刚刚喊出,忽然一股寒气『逼』了过来。霎时间,尤兵的兴奋之情被冷却了许多。 尤兵掀开的车厢内亮晶晶的,布满了寒霜和冰碴。在寒霜和冰碴的包围中,盘坐着一尊冰雕。不,确切地说,是一尊冰雕形态的人——西门若兰。 “你双脚重伤,本以为无法行走。如今能够走过来,知道为什么吗?”吴童子问道。 “因为你给了我足够的信心和希望。”尤兵回答。 “不,是你给了自己足够的信心和希望。”吴童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而话锋一转,“知道西门若兰为何会变成一尊冰雕吗?” “据小铃铛所言,若兰小姐被欧阳夜突袭时,她所修炼的玉女神功产生了防御『性』应急反应,以冰雕的状态抵御了欧阳夜致命的一击。” “既然是防御『性』应急反应,西门若兰为何未恢复原状?” “这……” 吴童子追问得没错,既然是应急反应,这个“急”已经过去,西门若兰理应恢复原态。 见尤兵张口结舌,吴童子笑了,“关于西门若兰的事情,吴三声只说对了一半。面对致命威胁,西门若兰出现冰雕状态的确是一种防御『性』应急反应,这种状态的确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不过,变成冰雕的并非是西门若兰的肉身本体。” “那是什么?” “据我所知,修炼玉女神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天人相交阶段。在这个阶段中,修炼者可以充分感受到功法的妙处,特别是美貌容颜的功效能够让人欲罢还休。第二阶段为人神相持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功法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如果能量补给充足,可以享受第一阶段的妙处;如果能量断档,便滑入第三个阶段——香消玉损阶段。也就是在能量难以为继时,修炼者将会被玉女神功反噬,最后灰飞烟灭。” “若兰小姐也曾对我提及过这些事情。” “没错,她的确向你提及过。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却从未提及,或者说,她以及她的母亲白弱水不知道。” “什么事?” “进入第二阶段后,运转玉女功法所需的能量为什么会成倍增长。”吴童子说到这里,又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是因为第二阶段玉女神功吸收的能量转化为了一件神器——冰凌铠甲。” “冰凌铠甲?” “对。你看到的冰雕并非冰雕,而是由功法第二阶段所需能量汇聚而形成的冰凌铠甲。这个铠甲貌似是西门若兰的躯体,实则超脱于西门若兰躯体之外,但它又与西门若兰融为一体。只有西门若兰出现意外或者故意施展神功,这件冰凌铠甲才会显现出来。” “如何破解当前这冰凌铠甲困局?” “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褪下铠甲。其后果是玉女神功修炼者回归寻常人状态;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强大内心,直至能够驾驭铠甲。” “具体说说。”尤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l06 冰凌铠甲(中)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六节 冰凌铠甲(中) 吴童子的话着实让尤兵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吴童子居然对玉女神功有所了解,居然还知晓如何破解西门若兰当前貌似无法逾越的“冰山”。 细一想想,吴童子知晓玉女神功也在情理之中。吴三声说过,他曾在千年前的公主吴桐那里见过包括玉女神功、人体分裂术和人偶功法在内的秘籍秘术。既然作为“铜铃之灵”的吴三声可以知晓功法的存在,作为“观想功法之灵”的吴童子当然也可以知道关于玉女神功的事情。 那么,在西门若兰刚刚变成冰雕时,吴童子为什么没有告知破解的方法,而现在却…… 对此,尤兵想问旋即又改变了念头,顺着吴童子的话问道:“若兰小姐当前的困境是如何摆脱‘冰雕’现状,既然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开困局,你当说一说该如何破解?” 对于尤兵来说,运用哪种方法无所谓,只要能够将西门若兰恢复原状就行。 听到尤兵的话,吴童子点了点头:“我刚刚说过,冰凌铠甲是修炼者在修炼玉女神功过程中产生的防御功能。从本质上说,冰凌铠甲与修炼者融为了一体。想要卸下铠甲,有一种办是使用人体分裂术!” “人体分裂术?” 尤兵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原来,这两种术数有如此微妙的关联。” “人体分裂术本就是为卸下冰凌铠甲而创出,至于助生肢体、分裂躯体等功效,只是一种衍生结果。或者说,那是在没有完全驾驭人体分裂术的情况下,而造成的一种失控现象。” 尤兵听得似懂非懂,追问道:“既然冰凌铠甲有强大的防御功能,为何要创造出人体分裂术将其‘卸下’,这显然说不通啊?” “如果单纯就修炼者而言,这种做法显然有悖于初衷。如果有人窥视于修炼者修炼的冰凌铠甲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尤兵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在人偶山庄时,白弱水亲口说过,为了摆脱玉女神功的“反噬”,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曾交给她两样东西——一张人偶山庄地下通道的示意图,一套分为三卷的奇门功法“人体分裂术”。仙缘方丈当时言明,上中两卷秘籍择机交予西门无霸,第三卷则让白弱水自己修炼,以破解当时的困境。 如此看来,当初仙缘方丈传授白弱水人体分裂术,其目的并非真正让白弱水摆脱“反噬”困境,而是意图夺取其修炼的冰凌铠甲! 想到这里,尤兵问道:“若兰小姐如果卸去冰凌铠甲,她将会怎样?有无危险?” “据我所知,危险倒不会有。只不过,西门若兰这么多年的修为便会随着冰凌铠甲‘卸下’而消失,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而且,她的容颜也会因修为尽失而加速老化。” 对于武者来说,修为尽失是一个件残忍的事情;而对于青春靓丽的妙龄少女来说,容颜加速老化则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尤兵咧嘴了。他使劲挠了挠脑袋,皱着眉头说道:“白弱水老夫人自缢前,将人体分裂术的第三卷交与了若兰姑娘。这秘籍倒是在身边,但本人却成为了冰冻状态。让一个冰冻之人修炼秘籍,显然不切实际。” “尤公子说得没错。西门若兰修炼人体分裂术其目的是卸下冰凌铠甲,而只有卸下冰凌铠甲恢复自由身,西门若兰才能修炼人体分裂术。这两者之间是驳论关系。看来第一种方法无法实施,对于西门若兰目前的状态,只能采取第二种方法破解了。” “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强大她的内心!” “什么意思?” “冰凌铠甲之所以取名为‘冰凌’,是因为它的形态特质与冰凌无异。这特质形成的原因,源自修炼者的心境。从西门若兰的成长经历来看,她自幼就知晓自己与旁人不同。母亲被拘禁于家中,她每天只能独守小院与母亲作伴。尽管在西门若兰的成长中,其亲生父亲、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她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但越是如此,西门若兰就越是感觉自己与他人不同。久而久之,西门若兰便形成了一种冷冰冰的气质。这种气质其实就是她内心冰冷的外在表现。” “没错。”尤兵点了点头,“若兰小姐被旁人誉为‘冰美人’,这个称号足可以证明她的气质和心境。” “西门若兰除了特殊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她冰冷的『性』格,白弱水的自缢身亡更是对她致命的打击。西门若兰与母亲白弱水相依为命,母亲自缢且是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自缢,无论对谁都是一种难以承受之痛。长期的孤独冷漠,再加上亲人自缢之痛,便为她修炼形成的防护铠甲增添了坚冰的特质。”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似乎明白了一些,“如此说来,是不是只有改变若兰小姐的心理状态,才能渡过如今这一劫难?” “孺子可教!” 吴童子脸上现出些许微笑,“相对于第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更为可行。运用这种方法,只要能够找到一个能让西门若兰感觉安全温暖之人,便可事半功倍。” 晕!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吴童子说得没错,这种方法的确可以事半功倍——没有危险,不用技法只用情感,且老少皆宜,属于一个绿『色』环保、产出远大于投入的良方妙方。可是……适合这良方妙方之人,让自己去哪里寻找? 如果白弱水尚在人世间,如果西门无霸此时能够出现在面前,作为西门若兰的亲生父母,或许能够温暖她这颗渐成坚冰的心,然而这些只是“如果”…… “吴童子,还有别的方法吗?比如说,咱俩合力将冰凌铠甲打破;再比如说,点起一堆篝火,将冰凌铠甲融化……” “尤公子,想当年公主吴桐看中此秘术,便是认为冰凌铠甲是样好东西。能够入吴桐公主法眼的物件,你认为能够轻易破解吗?在我看来,依目前状况,只有这第二种方法能够破解西门若兰的冰冻难题。” 尤兵眯着眼想了片刻,脸上慢慢漾起一丝苦笑,“吴童子,相比较而言,第二种方法比起第一种来,的确是好上许多。但是,这里距离人偶山庄足有千里,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你让我去哪里找一个能够温暖若兰小姐,能够给若兰小姐以安全之感的人?” “糊涂!” 听了尤兵的话,吴童子皱了皱眉头,“继续问你刚才问过的一个问题——你是如何来到马车旁的?” “是你的话让我产生了足够的信心和希望。” “这说明什么?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你做出了一件你不敢想象的事情?” “是……信任!” “没错,是信任。你信任我,所以你听从了我的意见。同样是信任,为何我可以使得,而你却使不得?” 吴童子的话貌似有些道理。尤兵眨了眨眼,想要说的话在喉咙间反复涌动了几次,才吐出了一句话,“这不一样。我和你是同『性』,同『性』之间可以无话不谈,可以开诚布公。而若兰小姐相对于我是非血缘关系的异『性』,非血缘关系的异『性』之间会有很多忌讳。你是观想功法之灵,没有世俗的观念,你不懂!” 尤兵说得是心里话,但也就是这些话险些把吴童子气晕。吴童子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尤公子,纵观万千世俗之事,与『性』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一些?” “当然是『性』命重要。” “从这两天西门若兰的情况看,如此拖延下去,不仅不利于冰凌铠甲事件的解决,反而会无端消耗能量,造成西门若兰能量透支而亡。” 吴童子的话犹如一记炸雷,“炸”得尤兵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吴童子,话虽如此,但我说几句话就能改变若兰小姐的心态,进而破解她的困境吗?” “当然不能。有时候,行为比语言更有感染力。” “什么意思?” “娶……她……为……妻!” 听了吴童子的话,尤兵愣住了,“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娶她为妻,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开玩笑。玩笑开大了,会污了如兰小姐清白!” 不知怎的,尤兵有些恼怒了。他没想到吴童子会说出如此话来。关于娶妻之事,尤兵只能接受自己去世的女友『毛』『毛』。在得知士凤为自己献身后,尤兵也曾心动了一下。当然,那种心动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心痛”。 “想当年,萨波达国王可以割下自己的血肉,用以喂食饥饿的老鹰,最终成为了世人膜拜的释迦牟尼佛。古人尚且可以舍弃血肉,你为何不能舍弃自己的身躯?” “那不仅仅是躯体的事情!” “可西门若兰却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这……”尤兵抬头看了一眼端坐于车厢内的冰雕,一时间无语了…… l07 刀斩乱麻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七节 刀斩『乱』麻 一刻钟后,魏秀娘回来了,手中拿着两根由粗木树杈制成的简易拐杖。还别说,这个大小姐真用心了。“丫”字型拐杖支撑在尤兵腋下,减少了他许多行走不便的麻烦。于是,尤兵在感谢的同时,与魏秀娘有了如下的对话。 ——魏小姐,感谢你为我制作了双拐。 ——小『色』狼,今天你为何如此客气,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让我去做? ——没有,魏小姐想多了。 ——真的没有? ——真的……我想……我想…… ——你说呀,别吞吞吐吐的! ——我想……我想今晚娶个老婆…… ——因为做了一副拐杖,你就打算以身相许?这是终身大事,容我一个时辰时间好好想一想。不,半个时辰;不,一刻钟;不……唉……看在你照顾过我的面子上,我就勉强……答应了…… ——魏小姐,你误会了。我打算娶得不是你,而是……西门若兰! ——什么,你想娶……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尤兵脸上,与之伴随的是魏秀娘怒不可遏的声音,“尤兵,你混蛋!” “不,我不是混蛋,我是个『色』狼!” 对于魏秀娘的打骂,尤兵只是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他将拐杖放在车辕上,身子便钻进了西门若兰所在的车厢内。在拉下车帘的刹那,尤兵还不忘赞叹了一句,“魏小姐,在与你相识的几个月中,这副拐杖是你做得令我最为满意的事情,谢谢了!” “谢谢?你这个小『色』狼去死吧!” 听到尤兵的溢美之词,魏秀娘简直要疯了。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枝条,看也未看猛地打向拉车的骡马。只可怜那匹骡马仰天一声嘶叫,受惊般地向远处跑去。 “魏小姐,希望你去墨兵城一路平安!” 尤兵坐在车厢内,从车缝间看着气坐在地上的魏秀娘,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 这能怪谁呢?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但这种常情对于尤兵来说,却是一种奢求,一种只为伊人长相守的渴望。当然,那个“伊人”不是魏秀娘,而是自己的去世女友『毛』『毛』。 当初,在刚刚遇到魏秀娘时,尤兵把魏秀娘对自己的好感单纯当做了一种大小姐脾气——如同孩子看到自己喜爱的玩具。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去往墨兵城路上经历的种种事情,尤兵愈发感觉自己错了。魏秀娘的确有大小姐脾气,但她对自己的情感绝非源自大小姐的冲动。 特别是在老王旅店与士凤深谈后,尤兵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情感这条道路上,走得似乎越来远了,越来越有些『迷』失方向了。由此,尤兵暗下决心——长痛不如短痛,必须快刀斩『乱』麻地斩断与魏秀娘,包括与欧阳冰雪姐妹之间的情感瓜葛。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内心,才能对得起那个生死异方的女友『毛』『毛』。 为此,尤兵选择了此时此地进行“快刀斩『乱』麻”。首先,按照吴童子所说,西门若兰的困局只有尤兵才能破解。这就为尤兵 “斩断”与魏秀娘和欧阳姐妹的关系提供了动机。其次,通过阿三讲述近两天的经历,尤兵几乎可以断定外兵城副城主魏仁杰来到此地。既然魏城主已经来到,作为魏秀娘的老爸,他自然而然地要承担起保护魏秀娘人身安全的重任,由此尤兵对魏秀娘的安全问题可以放下心来。第三,欧阳雪跟随阿三、吴三声潜入水下去寻找她的妹妹欧阳冰了。作为“水之精灵”,水中才是她们的领域,对此尤兵更不必担心。 见到自己所坐的马车距离魏秀娘越来越远,尤兵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十三兄和残少爷此时已经被惊醒,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的用意,待到吴三声和阿三从水下回归后与自己在前方汇合!” 随即,尤兵拿起魏秀娘所做的拐杖,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就在尤兵坐着马车远离魏秀娘之际,在距离魏秀娘不远的另一辆马车车厢内,西门残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叨咕道:“这是谁在外面哭丧,不知道本少爷昨晚一夜未睡吗?” “残少爷,小声点儿!” 西门残刚刚说完,嘴巴便被冰峰十三一把捂住了,“哭丧的是魏秀娘魏大小姐,你口下留情!” “为什么要口下留情?就凭她是外兵城的大小姐吗?我还是人偶山庄的小少爷呢!” 被突然惊醒,西门残的气很是不顺,他的嘴尽管被捂住,但依然嘟囔着没有停止发声。 “残少爷,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有容人之量!” 听到冰峰十三给自己带上了一顶高大上的“帽子”,西门残的心情这才平稳了一些,“我爹说过,好男不和女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西门残说着,将松软的枕头往脑袋上一压,然后又沉沉睡去。 一个是小少爷,一个是大小姐,两个都惹不起…… 冰峰十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并不怕事,也不想躲事,但有些事情他着实要慎重行事。 其实,在阿三从水下游上岸时,冰峰十三就已经被惊醒。他之所以没有参与到吴三声等人的“下水行动”中,是因为他有种预感,感觉他的克星“白衣人”就在附近。 昨天上午,尤兵、欧阳姐妹和阿三兵分两路走后,车队只剩下了被冰凌铠甲困守的西门若兰,见光便加速死亡的西门残,以及受伤的吴三声和大小姐魏秀娘。 面对老弱病残,冰峰十三只能从特制的车厢内走出,协助魏秀娘和吴三声『操』持行进事宜。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冰峰十三感觉自己体内被白衣人打入的暗黑能量,隐隐有被“激活”的迹象。在停止行进的时候特别是在阳光强烈的时候,冰峰十三的体内总会产生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他的双腿向前迈进。 令冰峰十三奇怪的是,那股无形之力的牵引方向,居然与己方的行走方向相一致! 奇怪! 在发觉这一奇怪现象后,冰峰十三初步得出两个结论——其一,白衣人就在附近,但对方对自己尚未产生敌意。否则的话,凭借白衣人的修为,自己绝逃不出她的掌控。 其二,白衣人的路线与己方的行进方向几乎重合。这说明什么?说明白衣人要么有所顾及,无法冒然与己方发生冲突,她只能在暗处悄然观察着己方的动向;要么白衣人与己方有些相同的目标,导致其行进的路线与行进的速度大体一致。 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当听到尤兵等人交谈,提及魏仁杰来到的时候,冰峰十三的眼睛亮了。是魏仁杰,一定是魏仁杰的女儿魏秀娘在己方队伍中,这才让白衣人有所顾及。 有了这种想法,冰峰十三就愈加谨慎起来。对于阿三等人再次潜入水中,以及魏秀娘对尤兵“嫁娶行为”的怨天恨地,他仅仅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地注视着,同时极力想要探查关于白衣人的蛛丝马迹。 冰峰十三失望了。通过一道极为有限的车厢缝隙,冰峰十三看到的仅仅是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水面,绿意盎然的树木植被,以及成片成片的残垣断壁,除此再看不到其他。 难道是自己“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见身旁的西门残用枕头堵住耳朵又沉沉睡去,冰峰十三慢慢坐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车厢之外。 此时的魏秀娘已经看不出刚才的大小姐模样。看到尤兵所坐的马车越来越远,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于肩头,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开始的时候泪水滴滴点点,到了后来,泪水居然连成了行,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你这个小『色』狼,胆敢不回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魏秀娘口中恨恨地叨咕着,随手抹泪间,她那白嫩的小脸上便多出了几道污痕。 “秀娘,是不是尤兵欺负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魏秀娘身子一颤,连成串的泪水愈发喷薄,“爹,那个小『色』狼欺负我,你要为孩儿主持公道。” 说话之人正是外兵城副城主魏仁杰。见到自己女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魏仁杰脸上阴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秀娘,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谁欺负你,就是与我魏仁杰为敌。”魏仁杰说着,双手向后一背,身后一道金光陡然『射』向天空。 “老爹,你想做什么?” 魏秀娘尽管情绪激动,但眼神不差,理智犹在。看见自己老爹的身后头顶部位现出一尊金甲兵士,她知道老爹一定动了真气,不禁神情紧张起来。 “当然是要好好教训那个‘小『色』狼’一翻,为我的女儿出气!” “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魏秀娘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一脸肃然的魏仁杰,“爹,教训归教训,但不要教训太重。那个‘小『色』狼’双脚已尽残疾,如果教训太重的话……” “你到底让我怎样?” “你自己知道!” 不知怎的,魏秀娘的小脸忽然红润起来…… l08 黄雀背后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八节 黄雀背后 对于魏仁杰的出现,魏秀娘可以说是惊喜交加。 喜的是,在他乡异地竟然会见到自己的老爸。刚刚出发时,魏秀娘深知此次出行危险重重,也许这是与外兵城、与老爸的永别。为此,魏秀娘抱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心态。 在这出行的一个月中,特别是遇到危险在悲伤、惊恐、绝望的时候,魏秀娘时常会梦到自己的老爸。 如今见到魏仁杰,对于魏秀娘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惊喜。什么叫“久旱逢甘雨”,什么叫“他乡遇故知”,老爸的出现比“甘雨”和“故知”更加弥足珍贵。 在欣喜的同时,魏秀娘也产生了极大的震惊,震惊于老爸此时出现于此地。老爸真的是“径流”组织的“金径流”吗?真的是老爸以金甲兵士的身份将重伤的刘维交给了黑狗阿三吗?真的是老爸利用阿三身上的鳞片,引来地下水系的超级马陆吗? 如果这些事情全部是真实的话…… 看着老爸脸上慈爱的笑容,魏秀娘心头不由泛起一阵莫名的紧张感。 “秀娘,见到老爸怎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为你出头,教训尤兵那个臭小子吗?”魏仁杰是何许人也,他一眼看出了自己女儿有心事,故意挪揄道。 “老爸,你经得多见得广,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说来听听。”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鳞片,能够引发心火使人涅盘,而且还有一定的思维影响携带者的行为?” “你说的是阿三携带的那枚鳞片吧?”魏仁杰说话间,脸上的笑容消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然。 “没错,你果然知道它的存在!”面对老爸的开门见山,魏秀娘有些出乎意料,她像是不认识魏仁杰似的,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 “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而且我还打算让你知道关于它的事情。” “什么?”魏秀娘的丹凤眼瞪得老大,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你还记得我交代你的三个任务吗?” “当然记得。第一个是按照欧阳径流安排,去参加兵王继任者选拔。当然,以我的修为参加选拔比赛必然徒劳无功,但我要利用这一契机,广交上层人士,为老爸以后仕途铺垫道路。第二个任务是接受老兵王的考验。我此去墨兵城将会常驻于此,借此向老兵王表示老爸的忠心。第三个任务……” 魏秀娘说到这里,忽然语塞了。她朝着尤兵消失的方向恨恨地瞪了一眼,幽幽说道:“老爸,你先让尤兵当咱家的无品家奴,之后又让他保护我前行,如今他执意娶他人为妻,看来第三个任务无法完成了。” 见到女儿幽怨的眼神,魏仁杰的脸上又渐渐浮现起慈爱的笑容。他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没有异常,低声说道:“让尤兵那个臭小子接受你,其实并不难。俗话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尤兵的老妈点头,不就可以事半功倍了吗?” “什么意思?老爸,难道你知道小『色』狼老妈的消息?” “我不仅知道,而且我还有带你去见尤兵的老妈朱丹阳!” “太好了!” 魏秀娘的精神不觉一振,“只要他老妈同意,我就不信那个小『色』狼会忤逆他老妈的命令!”魏秀娘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眨了眨,“老爸,我去见小『色』狼老妈,与需要我知道鳞片的内幕,有关联吗?” “当然有关联,而是有很大的关联。你只有知道关于鳞片的秘密,才能破解尤兵当前的困局。而只有破解尤兵当前的困局,才能保证尤兵母子顺利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可以说,尤兵母子的安危与这枚鳞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那枚鳞片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里不安全,等回到‘径流’基地,我再向你详细述说……” 魏仁杰说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然后带着魏秀娘向附近一条羊肠小道走去。 ……………………………………………………………… 尤兵带着西门若兰走了,魏仁杰带着魏秀娘也走了,如今,水岸旁只剩下了一架马车,以及马车内的冰峰十三和西门残。 他们真的都义无反顾地走了吗? 两拨人,两个相反的方向。如果没有人回头,如果就这样持续走下去,两拨人从此将会天各一方。然而,魏秀娘的走却是为了以后的相遇。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再想想刚才几人的对话,冰峰十三感觉一头雾水。特别是魏仁杰所说的关于鳞片的事情,让冰峰十三更是好奇。 鳞片……一个巴掌大小的蛇类鳞片…… 如果鳞片有巴掌大小,那么,生长鳞片的那条蛇该有多大! 在蛇冢生活的那段日子,冰峰十三曾多次在石林深处游走。他遭遇的石蛇个头大者有二三十米长,如此巨大的石蛇其身上的蛇鳞也没有巴掌大小。 那枚鳞片会属于怎样的巨蛇? 难道是…… 冰峰十三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的蛇类鳞片,继而又摇摇头,“绝不会是蛇冢所葬之蛇的鳞片。据蛇蚁王所说,蛇冢内尽管玄奥无比、宽广无比,但那里终归是一方上古的葬蛇之地,鲜有人闯入。更不会有人冒巨大风险,将一枚巴掌大小的鳞片带到千里之外的洗兵城,然后再投入千丈以下的裂缝之中。这于情于理说不通……” 想到这里,冰峰十三对阿三身上那枚鳞片愈发好奇。 “蛇的鳞片……蛇的墓地……蛇眼形状的镜子……嘿嘿,有意思……”不知不觉间,冰峰十三便叨咕了出来。 “什么有意思?”西门突然翻了个身。他一把拿掉压在脑袋上的枕头,『奶』声『奶』气地问道。 冰峰十三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西门残会此时醒来。他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只是想到尤兵即将要娶西门若兰有些好奇。如今的西门若兰变成了冰疙瘩,这让尤兵如何入洞房?” “你骗我!” 西门残的声音中仍睡意十足,但他的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成分。 “为何有此一说?” “你想的一定是先要破解鳞片的秘密,然后以此为条件,让尤兵帮你找到那个丢失的蛇眼铜镜,并让雪姐姐和冰姐姐帮你洗涤身体内的蛇类基因。” “原来你没有睡着,魏家父女的话你都听到了。” “本想再睡一会儿,但尤兵带着若兰姑姑走了,如今魏姐姐和他老爸也走了,这种情况下你让我如何安心睡下?” 听了西门残的话,冰峰十三苦笑出声,“残少爷,你说得极是。您说,下一步咱们该如何是好?” 冰峰十三说话时本有些戏谑之意,但在西门残听来,却另有一番感觉。他坐起身,伸出小手使劲在脸上『揉』了几下,昏沉沉的状态顿时烟消云散,“我认为嘛……” 西门残忽然拖长了声音,语调尽管是『奶』声『奶』气,但目光中却隐隐现出一丝狡黠之『色』,“我认为你应该运用工程术数,将我从地下带到尤兵那里。” “为什么?”冰峰十三故意问道。 “这就是你不懂人情礼数了。” 黑暗中,西门残圆溜溜的眼中发出一道亮光,“魏大小姐为什么会气急败坏?还不是因为尤兵想要娶我那若兰姑姑为妻。既然尤兵要与我姑姑入洞房,我这个当侄儿的,当然是要去闹洞房了……” 听了西门残的话,冰峰十三笑了。在兵族活了三十多年,他今天第一次被人说没有礼数,而且是被一个黄口小儿说的。“残少爷,你是真的要闹洞房,还是你在惦记临出发时无霸庄主交代给若兰小姐的事情?” “唉,和你们大人说话真费心!”西门残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 “残少爷,你说错了。是我这个大人和你说起话来太费心思!” 冰峰十三说到这里,透过车厢缝隙向水面看去,“即使你不说,我也打算带着你去追赶尤公子。如今,魏小姐被她的父亲带走了,其安全暂时得到了保证,不用再关心。而阿三、吴三声和欧阳姐妹等人,个个伸手灵便,也不必担心。恰恰是尤兵尤公子,带着一个冰冻之人前行,若遇到心怀叵测之人,势必会凶多吉少。” “有道理,咱们就这么决定了。” 见西门残点头,冰峰十三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十字。霎时间,他们所坐的马车周围升腾起一团雾气。待雾气消散,那架马车以及车厢内的冰峰十三和西门残便不见了踪影。 马车消隐后不久,从附近的一棵大树上传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对话。 “公孙虫,西门无霸因他儿西门恨水暴毙,已经将你驱逐出师门,你为何还如此心慈面软,不让我出手?” “白衣人,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你想要让我娘同意你的要求,就别让我生气。否则的话,咱们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公孙虫一阵冷笑,他与白弱水的分裂体白衣人先后从大树上纵身跃了下来…… l09 感知冰凌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九节 感知冰凌 对于尤兵来说,与魏秀娘分手后的一个时辰,简直是他这辈子以来最为煎熬的一段时间。 在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向魏秀娘说出“自己要娶西门若兰为妻”的那一刻,在自己义无反顾地钻入车厢的那一刻,尤兵满以为自己能够把魏秀娘气走气跑。至于魏秀娘去哪里,尤兵不想知道,也无法推测。但他能够确定的是,魏秀娘一定会很安全。因为,他的老爸魏仁杰是一个生化术数的修炼者——凡是有植物存在的地方,就有他的感应,就有他的领地。 没想到,魏秀娘没有走。大小姐脾气促使她恼羞成怒,给了拉车的骡马一棍子,致使骡马受惊,沿着官道向前跑去。 跑就跑吧,只要是沿着官道向弩兵城方向前行,身后的冰峰十三、西门残,以及下水的吴三声、阿三等人就有机会与自己回合。 尤兵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坐在车厢内,他将一道神识化作“神识大手”,紧紧攥住缰绳,奋力掌控着前行的道路。 就这样,身后魏秀娘的叫骂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魏秀娘的声音、再也看不到魏秀娘的身影,尤兵这才强行拉住骡马,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终于摆脱了这个魏大小姐! 一丝轻松感自心头升腾而起,没等蔓延开来,不知怎的,一股伤感又涌上心头,与那丝轻松交织在一起,让尤兵心中如同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不知是啥滋味。 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我抱着一个冰疙瘩入洞房吗? 心绪所致,尤兵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冰雕。正巧此时,一缕正午的阳光从车帘缝隙间『射』了进来,照在西门若兰的脸上。就在那一刻,尤兵恍惚间,看见西门若兰如玉般坚硬的冰雕似乎有些晶莹了。 难道…… 尤兵心中一动,伸出右手用食指对着西门若兰的脸庞一抹,一道水痕顿时在指肚上显现出来。 有戏! 尤兵心中大喜,说道:“若兰小姐,你是不是能够听到我说话?如果能够听到,你就……你就……” 尤兵本想说“你就点点头”或者“眨眨眼”,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切合实际。如今的西门若兰,在冰凌铠甲的遮盖下,别说是点头、眨眼,就连呼吸也无法感知。 这可如何是好? 尤兵有些为难了。他使劲挠了挠头,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最终做出决定——既然西门若兰可能听得到声音,我就多说一些溢美之词! 想到这里,尤兵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悠悠说道—— “若兰小姐,温柔的女子是金子,漂亮的女子是钻石,聪明的女子是宝藏,可爱的女子是名画。通过在人偶山庄相处,我认为是你世界上最大的宝藏,里面装满了金子、宝石和名画……” “若兰小姐,你像一片温柔的云在我眼前飘来飘去,你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在你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我总能捕捉到你的宁静、你的热烈、你的聪颖、你的敏感……” “若兰小姐,在人偶山庄内,我一眼就发现了你。我不敢说你是我遇见的最漂亮的一个,可以我敢说你是最出『色』的一个。你那修长健美的身材,优雅『迷』人的风度,尤其是那一头乌亮的秀发,有一种说不出诱『惑』与魅力……” “……” 尤兵穷其脑筋,面对着西门若兰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直说得口干舌燥、大脑缺氧,他才停下了对西门若兰的赞美。 “若兰小姐,是不是有些心动了?” 面对西门若兰冰雕状态,在尤兵的心中几乎没有男女概念,有的只是一分责任。他靠近西门若兰,再次抬手向西门若兰脸上『摸』去。令尤兵失望的是,西门若兰脸上的湿润程度尽管较之刚才要明显许多,但面对冰凌铠甲的覆盖,尤兵的话就犹如一根火柴发出的光与热想要融化一座冰山一样。 难道真的要与若兰小姐共入洞房不成? 娶西门若兰为妻,这是尤兵的原话。但这句话中既有气走魏秀娘的意味,也有通过如此炽烈的言语感化西门若兰的成分。如今面对一座貌似冰雕的西门若兰,让尤兵强行与之共入洞房,却是万万不可的事情。 怎么办? 尤兵真的有些发愁了。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尤兵尽管经历过『毛』『毛』的可爱,士凤的魅『惑』,冰峰娇娇的多情,魏秀娘的霸道,但对于西门若兰这样的女人,尤兵却丝毫没有办法让她动心。 “你若是再不卸下心头包袱,我可就要使强了!” 尤兵一咬牙关。这一次,他没有再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去触『摸』,而是双臂直接向西门若兰抱了过去。 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平心而论,尤兵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者说是以此为手段发泄一下刚才徒劳无功的沮丧。 就在尤兵双手即将触『摸』到西门若兰肩头的时候,他的脖颈猛然一凉。 那是怎样一种寒意? 刹那间,尤兵感觉脖颈处一阵凉麻,紧接着半个脑袋以及整个肩膀都处入了冰冷状态。 “啊!” 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尤兵伸出的双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 难道是有人偷袭? 尤兵心中一寒,身子向后急转,右手与此同时向身后打去。 嘭!整个车厢猛地一振。 出乎尤兵意料的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反而忙中出错,右手重重打在了车厢门框之上。 到底是谁在戏弄我? 尤兵抖了抖右手,目光顺着车帘缝隙向外看去。车厢之外,除了成荫的树木和无序生长的咋仓,再也看不到其他。 “奇怪……” 尤兵皱着眉头,回手『摸』向自己的后脖颈。冰冻之感仅仅是瞬间的事情,此时尤兵的后脖颈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度。 这是…… 在『摸』到后脖颈的瞬间,尤兵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透过细微的感触,尤兵蓦然发觉,后脖颈处居然有一片叶子。叶子湿漉漉的,宛如从在冰水中浸泡过。 叶子? 尤兵一愣,继而抬头向厢顶处看去。厢顶并不高,距离尤兵头顶只有一尺多的高度。由于冰凌铠甲的缘故,棚顶上方被冰霜所覆盖,雪白颜『色』,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晶莹剔透。在这冰霜中间,冻结着一条条藤枝和一片片蔓叶。白『色』的冰霜、绿『色』藤叶相互交织在一起,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尤兵的目光在厢顶扫了一眼,最终落在了头顶上方一条藤蔓上。那条藤蔓不知是未被冻结,还是有开化迹象,居然有几片叶子从冰霜中冒了出来。在那冒出的嫩绿『色』的叶子上,隐隐有水痕。 好兆头! 不知怎的,尤兵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迟疑了片刻,再次伸出右手,想要触『摸』那几片绿叶。谁知,他的手指刚刚抬起,在阳光的照『射』下,藤蔓末端的一片叶子上居然凝聚起了一滴水! 啪嗒! 那滴水不偏不倚落在了尤兵的手心中。 好凉! 在那一刻,尤兵感觉凉意从手心直透手背,然后又从右手瞬间延伸到了整条右臂。 就是这种感觉! 尤兵心中一动,一缕神识自印堂内蔓延而出,向绿叶激『射』而去。在西门若兰变成冰雕之前,她『操』纵藤蔓抵御欧阳夜的致命一击。当时,尤兵看得清楚,西门若兰因能量透支,导致无法逃出车厢,这才激发了冰凌铠甲的防御功能。 此次尤兵漫出神识,其目的是想要为西门若兰输入一些能量进行补给。俗话说的好,肚子饱了好做事。在尤兵想来,西门若兰只有身体有足够的能量,才能有效『操』控这望而生畏的冰凌铠甲,从而为破解冰凌困境提供可能。 谁知,就在神识刚刚接触那绿叶之际,一股难以遏制的寒冷气息顺着那嫩绿的叶子向神识倾泻而来。 不好! 尤兵脑海中闪现出一号监狱典狱长化为冰雕的情景,他不禁大吃一惊,赶忙撤回神识。 幸亏尤兵反应神速,就在神识刚刚脱离绿叶的刹那,那几片绿油油的叶子瞬间又被冰封在了寒霜之中。 好厉害的防御功能! 尤兵暗暗打了个冷战,对西门若兰身上这层冰凌愈发感觉好奇。尽管冒了一次风险,但在尤兵看来是值得的。通过几次与西门若兰接触,尤兵发觉了一些冰凌铠甲的特『性』。 其一,冰凌铠甲具有极强的防御功能。这种防御是建立在对周围能量感知基础上的。换句话说,如果有能量接触或者攻击玉女神功修炼者,冰凌铠甲便会以进攻代替防守,使对方被冰封成为冰雕;如果对方没有使用能量呢?比如说用手指触碰,冰凌铠甲则会默认为没有危险存在,进而保持静默状态。 其二,冰凌铠甲尽管将西门若兰冰封起来,但西门若兰的感官依然存在。否则的话,西门若兰脸上的水痕如何解释?厢顶上那几片刚刚被冰霜覆盖的绿叶又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尤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l10 粗暴之举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节 粗暴之举 感知了冰凌铠甲的一些特『性』,尤兵心情放松了一些。面对冰雕形态的西门若兰,尤兵悠悠说道:“若兰小姐,我知道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也能够听明白我话中的含义。现在,我要郑重告诉你三件事。” 尤兵说到这里,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接下来所说的事情让他很是为难。 “第一件事,我之所以对魏秀娘说我要娶你,一方面是为了让魏大小姐死心,不要再对我报有什么幻想,我不想耽误她的幸福。另一方面,说这话的目的是想要感化你,让你融化内心的坚冰,进而破解冰凌铠甲困局。如今看来,仅仅是动动嘴说些脸红心跳的话是无法真正扭转你的心态。为此,我要放弃对你‘甜言蜜语’,进而做出一些更为脸红心跳的事情。” 尤兵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西门若兰一眼。见西门若兰依然是冰雕状态,没有任何变化,尤兵苦笑了一声,“第二件事便是做一些脸红心跳的事情。我想告诉你,既然说话不管事,为了你的『性』命安危,我只能牺牲一下‘小我’,成全你这个‘大我’。” 也许是心情激动,尤兵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居然现出了一丝『潮』红,而且声音也有些发颤了,“我喊三个数。如果第一声没有回应,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从第二声开始——对不起,如果你再没有转机,我将……我将……” 尤兵的话没有说下去。他话锋一转,“至于第三件事,等到你能够解困冰凌铠甲再说不迟!” “一!” 尤兵眉『毛』一挑,大声说出了一个“一”字。 随着尤兵“一”字喊出,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似乎凝结了。尤兵双手攥拳,紧张地看着西门若兰,想要从细枝末节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变化。那样子,哪像尤兵要对西门若兰使强,反而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面对『色』狼的临近。 西门若兰的表现让尤兵失望了。时间过去了足有半柱香时间,西门若兰不仅没有解冻的迹象,反而脸上那层水痕印记也不见了踪影。 “她一定能够听到我说话,这就是反应!” 尤兵暗暗为自己打着气。想罢,他心一横,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若兰小姐,听好了——二!” 尤兵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充满了决绝。说完“二”后,尤兵又深深地看了西门若兰一眼,见西门若兰没有任何反应,一丝让人玩味的笑意自尤兵嘴角慢慢漾了起来。 只见尤兵搓了搓双手,双腿呈盘坐姿势向西门若兰挪动了几下。待两人靠近,尤兵将脑袋慢慢探向了西门若兰的脸颊。那本是一个连贯的动作,尤兵偏偏将动作分解成了数十个步骤,慢慢地呼吸,慢慢地探头,慢慢地向西门若兰噘起了嘴唇…… 这三个“慢慢”足足用了半柱香时间。半柱香之后,随着“啪”地一声轻响,尤兵吻住了西门若兰的双唇。 有湿润感! 在尤兵吻到西门若兰双唇的刹那,他感觉到的不是冰的坚硬,而是那种冰化之后的湿润。 那是…… 尤兵心头一紧,待定睛看向西门若兰。他惊喜地发现,西门若兰的双唇居然有了一丝丝血红颜『色』。 那是真的吗? 尤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一根手指。他『摸』到西门若兰被冰化的嘴唇居然出现了些许弹『性』! “若兰姑娘,对于我来说,这也许是唯一能够想出的办法,对不起了!” 尤兵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他双手搂住西门若兰的脖颈,嘴巴则狠狠地亲了下去。 这一次,尤兵亲吻的时间很长。也许是一柱香时间,也许是一刻钟时间。就在尤兵感觉嘴巴被冰的低温冻得麻木的时候,一个呜咽的声音传进了耳朵,“尤兵,你个大混蛋!” “我混蛋?” 也许是被冰凌铠甲散发的寒气冻住了思维,听到这句呜咽声,尤兵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怎么混蛋了?” 尤兵说完,猛地反应了过来——西门若兰能够说话了! 不知怎的,尤兵感觉耳朵有些发烫,赶忙向后挪出半米。待他再定睛看去,只见眼前的西门若兰发生了局部的明显变化。身体和四肢依然是冰雕状态,而她的脸特别是被自己亲吻过的双唇则变成了鲜活的血肉。 “若兰小姐,刚才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希望你能见谅。”想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尤兵说起话来实在没有底气,就连目光在扫过西门若兰脸颊后,也是倏地移向了一旁。 “你是个大混蛋!” 西门若兰再次重复着刚才的话,不过话语中的寒意少了些许,同时那含混不清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若兰小姐,你说得对,我是个混蛋。不过,现在不是评价我人品的时候,下一步该如何处理你的冰凌铠甲?如今,其他人都不在身边,如果再出现白发老妪那等厉害角『色』,咱们如此情况定会凶多吉少。”尤兵说得是几近残废的双脚,以及西门若兰仅仅化开嘴巴的冰封状态。 “我的死活不用你管,你自己走吧。” “你的冰凌铠甲好不容易出现了消隐迹象,你为何要半途而废让我走?难道是……” 尤兵想说“亲吻”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平心而论,在西门若兰能够发出声音之前,尤兵尽管知道对方是一个女儿身,但冰冷的寒气、硬板板亮晶晶的形态,让尤兵丝毫没有产生异『性』心理,仅仅将“亲吻”动作当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手段。 如今不同了。西门若兰能够开口说话了,这就意味着尤兵将要与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一个鲜活的小女生交流,这让尤兵再也无法下“口”。为此,尤兵才有些犹豫,询问西门若兰下一步的打算。 尤兵想得很简单。既然西门若兰有思想意识,同时心境能够改变冰凌铠甲的防御状态,凭借西门若兰己身的力量能够摆脱铠甲困局。最多自己打个下手罢了。 谁知,这个心冷身冷嘴更冷的西门若兰竟然让自己离去,这让尤兵情何以堪! “你走!” 听到尤兵问话,西门若兰情绪突然爆发,大叫了一声。她的声音尽管凄厉,但面容由于被冻结,却看不出任何愤怒的表情。 尤兵打了个哆嗦,怔怔地看了西门若兰片刻,说道:“若兰小姐,刚才的事情实属无奈。在『性』命安危与男女有别之间,我想,很多人会和我一样这么做的。” “你走!” 西门若兰又喊了一声。不过,这一声中却充满了浓浓的哭意。 “既然你无法接受,我就暂时离开。待你接受现实后,我在助你解开冰凌铠甲。”尤兵说罢,转身就要出离车厢。 没等尤兵从车厢内爬出,他的身后又传来了西门若兰幽幽的声音:“带上我的宝剑,再走!” 宝剑? 尤兵一愣。西门若兰有一把随身的大宝剑,平时『插』在背后。急于赶路时,西门若兰会御剑前行。在人偶山庄校军场初次遇见西门若兰时,她曾经用那把大宝剑险些要了尤兵的『性』命。所以,尤兵对大宝剑记忆犹新。 西门若兰为什么让我带上她的大宝剑? 尤兵停下身子,上身一转,脑袋看向西门若兰,“若兰小姐,大宝剑是你的物品,我……” “让你拿走就拿走,说什么废话!拿走后,你走得远远的!”没等尤兵说话,西门若兰的声音又变得冰冷起来。 “听你的!” 对于尤兵来说,解救西门若兰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一片好心落得如此结果,这让年轻气盛的尤兵难以接受。 尤兵一把抓过车厢内的大宝剑,说了句“就此别过”,之后便以大宝剑为拐杖,一瘸一拐地下了马车,向附近一棵大树走去。 自己能独自离开吗?显然不可能! 尤兵走到树下,一阵清凉之风将他的火气吹熄了些。 下一步怎么办? 这一次,尤兵没有再问西门若兰,他只是朝着西门若兰所坐的车厢看了一眼,然后径直坐在了树下一块石头上。 如今的状况,走不得,又留不下。百无思绪之际,尤兵“苍啷”一声,将西门若兰那把大宝剑从剑鞘抽了出来。 西门若兰的大宝剑较之寻常的宝剑要宽大许多。剑鞘上刻有“驻足”二字,剑身上则刻满了奇奇怪怪的条纹。 “驻足?” 尤兵默念了一遍。他从未听过“驻足剑”这个名字,不过通过西门若兰御剑飞行的行为,此剑取名“驻足”倒也贴切得很。 西门若兰为什么让自己拿走她的宝剑? 果真如她所说是让自己护身吗?亦或是有其他未言明的隐情? 尤兵细细端详了大宝剑好一阵,从里到外,从剑柄到剑尖,从剑身到剑鞘。遗憾的是,尤兵未能发现任何线索。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尤兵苦笑着摇了摇头。可当他再次看向西门若兰所坐的马车时,尤兵意外地发现,马车的车厢以及拉车的骡马竟然被一层霜雾笼罩了…… l11 褪甲解咒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一节 褪甲解咒 该死! 看到马车上那层霜雾,尤兵不禁从石头上站立起来。 尤兵能不紧张吗? 昨天在欧阳夜对西门若兰发起攻击之后,由于冰凌铠甲的防护功能启动,西门若兰当时所坐的马车就起了一层霜雾。 难道说西门若兰又发生了不测? 想到这里,尤兵心中大急。他挥动着宝剑,顾不得双脚重伤,摇摇晃晃地向西门若兰方向走去。 从大树下到西门若兰所乘坐的马车,期间的距离并不远。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尤兵便已接近了马车。 可没等他进一步观察马车情况,车厢内却传出了西门若兰的声音,“大混蛋,别过来,你给我站住!” 那声音尽管有气无力,但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尤兵听后,身子不由停滞在了原地。 “若兰小姐,你如今身体怎样?是不是受到、受到……”尤兵本想说“受到他人攻击”,但又觉得不对。眼前的车厢完好无损,且刚刚自己就在旁边,并未发觉有人来袭。 “我很好。二十来年来,我从未有过如此轻松。” 什么意思? 尤兵刚想说话,西门若兰又接着说道:“刚刚,我本想让你拿着我的大宝剑赶往弩兵城,既然你担心我的安危尚未出发,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情?” “若兰小姐,相遇一场就是缘分。别说是一件事,只要我尤兵能够做到,五件、十件也不再话下。然而,我有个疑问,你为何让我携带你的宝剑离去?我尽管双脚严重受损,但也没有狼狈到用你的宝剑当拐杖的程度。” 西门若兰轻笑了几声,“让你携带宝剑,是念在你我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其目的是……” 西门若兰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说明原因。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大宝剑是个信物,凡是在弩兵城的西门家族之人见到后便会高看一眼、厚爱一层。这也包括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 “你的意思是……无双长老如今也在弩兵城?” “没错。” 西门若兰点了点头,“临出人偶山庄时庄主告诉我,如今的弩兵城貌似死水一滩,实则凶险无比,你此去必定会卷入旋涡之中。按照原来打算,我本应追随于你。如今修炼的玉女神功出现变化,我只能将大宝剑交于你,希望能够在你前行的路途中起到一些作用。” 原来如此。 尤兵抬起头,透过车帘的缝隙向里面看了一眼。恍惚间,尤兵发现车厢内的西门若兰似乎由原来的端坐变成了蜷缩状态,而且有一缕银白颜『色』自缝隙间一闪而过。 尤兵心中一动,问道:“若兰小姐,你托付我什么事情?” “将我修炼出来的冰凌铠甲交给西门残。” “你说什么?” 西门若兰的话显然震惊了尤兵。尤兵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若兰小姐,你打算将冰凌铠甲从身上褪下来?” “不是打算,而是利用人体分裂术数,已经将其褪了下来。” “若兰小姐,你这样这样做的后果吗?”尤兵想到吴童子所说之言,不禁焦急问道。 “当然知道。后果是修为尽失,且容颜加速老化。这也是我不愿再面对你的原因。”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许就是命数、命数啊……”西门若兰的笑声中带有无限的悲凉之意。 “我娘亲自缢身亡之前,将人体分裂术数的第三卷交予了我。当时娘亲说,这卷秘籍我极有可能会用到,必要的时候它将是我认祖归宗的重要凭据。听了娘亲的话,我当时很是困『惑』。人体分裂术数为什么会成为认祖归宗的凭证?难道是因为我是私生女不成?直到从人偶山庄临出发前,西门无霸也就是我那个亲爹说出一个秘密,我才明晓了娘亲话中的真正含义。” “无霸庄主向你交代了什么?” “他说,在驾驭巨型人偶与庄志编纂者老吴头对战时,在巨型人偶内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西门家族的族运走向,而修炼玉女神功的西门家族女丁就是家族运势的转折点。” “哦?” 尤兵双眼微微眯起,“难道是说,你将冰凌铠甲让我转交给残少爷,目的是解除他身上的‘胎记诅咒’?” “对。只有西门家族女丁修炼的冰凌铠甲才能冰冻西门家族男丁的胎记,从而破解胎记上行促人死亡的诅咒。而冰冻胎记的方法只有大修为之人才能做到,如今我的生父西门无霸身受重伤自身难保,纵观西门家族所有族人,能够破除诅咒之人只有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这也是我和西门残前往弩兵城的主要原因。” 尤兵恍然大悟。人偶术数、人体分裂数以及玉女神功原来是如此玄奥的关系。继而,尤兵又有一个疑问涌上心头。三种术数既然是相生相克的关系,那么,公孙虫的母亲如花、仙缘庙宇的云游方丈先后传授白弱水玉女神功和人体分裂术,其目的何在? 尤兵并不认为,如花和仙缘方丈是大发慈悲想要解除西门家族的千年诅咒。况且,白弱水仅仅是一个与西门家族有姻亲关系之人,算不上西门家族的血脉女丁。 种种疑问让尤兵愈发无法理解人偶山庄发生的事情了。 想了片刻,见没有头绪,尤兵索『性』继续问道:“若兰小姐,既然你打算让我将冰凌铠甲转交给残少爷,为何还让我携带大宝剑先行离去?这显然说不通啊!” “我……” 西门若兰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作为一个花季女子,任何人都不愿在他人面前显『露』自己容颜衰败的迹象,更何况……何况是面对你这样一个……一个大混蛋……” 西门若兰想起了刚才尤兵以帮她解困为名义,对她毫无顾忌的亲吻,声音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尤兵能够听得出西门若兰话中的含义,他苦笑了一声,没有让西门若兰说下去,『插』嘴问道:“若兰小姐,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西门若兰将冰凌铠甲交给尤兵,让其转交西门残。其目的不言而喻,一是不想与尤兵共同前往弩兵城;二是也不想再见到西门残,或者说不想再见到西门家族之人。西门若兰将冰凌铠甲褪下,全身修为尽失,如果她不去弩兵城,也不回人偶山庄,那么她会去哪里?听到西门若兰有气无力的声音,尤兵隐隐有一些担忧。 “至于接下来的打算,我想先去娘亲的坟上拜祭一翻。然后找一处僻静场所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以后的事情。” “若兰姑娘,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只要你做好我拜托的事情,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西门若兰说罢,小手用力一抖,一件晶莹剔透的物件从车厢内抛了出来。 就在一刹那,尤兵透过撩开的车帘,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身躯,一头干枯的华发,以及一只皱纹堆垒的脸。 那还是西门若兰吗? 尽管声音是西门若兰的声音,衣服是西门若兰的衣服,但容貌和外形与冰封之前的西门若兰简直是天壤之别。 “尤公子,宝贝不能独享,先让老妪我把玩一翻!” 就在尤兵诧异之际,一个大鸟般的身影从尤兵眼前掠过。 “尤公子,小心冰凌铠甲!”西门若兰惊呼出声。 是仁将手下的白发老妪! 尤兵心中一紧,一道神识自印堂处激『射』而出,『射』向了尚在半空、抛向自己的冰凌铠甲。 尤兵的行动可以称得上是神速,但白发老妪是何许人也! 尤兵的神识化作一只大手刚刚抓住冰凌铠甲的一角,冰凌铠甲的另一边则被白发老妪牢牢抓住了手中,“尤公子,这就是你小气了!” 白发老妪说罢,一根螺旋状的指甲发出金属般的嗡鸣。紧接着,那根指甲流光一闪,兀自向尤兵的神识大手刺去。 神识大手是尤兵念力转化,如果被刺中相当于伤到尤兵的心神。见到流光闪动,尤兵暗道不好,心随意转之下,两根神识箭矢从印堂处『射』出,径直『射』向白发老妪的胸部和腹部。与此同时,尤兵暗道了一声“裹”。抓住冰凌铠甲的神识大手顿时化解开来,变成了一张由细若游丝的神识编织而成的神识网。那张神识网无风自动,瞬间将冰凌铠甲包裹起来。 “尤公子,怪不得仁将长老对你赏识有加,应变能力果然不错!” 面对神识箭矢『射』来,白发老妪嘿嘿一声冷笑。只见他身上流光闪动,那两只箭矢『射』在流光之上,竟然隐没不见了。 “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尤公子小心了,咱们上空中去耍一耍!” 随着白发老妪一声怪叫,尤兵只觉包裹冰凌铠甲的神识网一紧。没等他反应,在神识网的大力拖拽下,尤兵被白发老妪带到了半空中…… l12 一招失利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二节 一招失利 对于尤兵来说,白发老妪的出现可谓是冤家路窄。 其一,自己的徒弟刘维下落不知、生死不明。刘维之所以落到如此窘迫地步,与白发老妪唆使欧阳夜夺取陆战兵团的权力有着直接的关系。 其二,尤兵的身份尽管对身边人公开,但对于很多人来说,特别是对于仁将等人来说,却是一个严守的秘密。原因不用解释,当然是尤兵想要摆脱仁将的控制,从而出其不意地解救出自己的老妈朱丹阳。如今,白发老妪第二次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这必将成为尤兵前行道路上的一个重大隐患。 其三,白发老妪抢夺的冰凌铠甲关乎到西门家族的族运走向。为了家族,西门若兰可以舍去修为、舍弃自己年轻靓丽的容颜,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冰凌铠甲被白发老妪夺取,尤兵将会承受多少心理上的重负。 三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在被白发老妪拖上半空的那一瞬间,尤兵萌生了杀意。 “老太婆,既然你阴魂不散,作为晚辈,我自不量力要讨教一翻了!” 尤兵一声高喊。在向上力道的拖动下,尤兵不仅没有放弃神识网对冰凌铠甲的包裹,反而借助神识网的拖拽,身体加速向白发老妪“『射』”去。 就在尤兵身体悬空、距离白发老妪不足两米远时,尤兵右手一抖,手中的大宝剑剑鞘脱手而出,直直砸向白发老妪的头部。与此同时,失去剑鞘的宝剑明晃晃地刺向了白发老妪的腹部。 尤兵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待到他话音落地,砸出的剑鞘和刺出的剑尖距离白发老妪已经不足一尺。 “真的很不错。” 面对尤兵的突袭,白发老妪又是一声怪笑。也许是艺高人胆大,她的右手依然没有放开冰凌铠甲。白发苍苍的脑袋向旁边一躲,躲过砸来的剑鞘,而她的左手则径直抓向了刺向小腹的剑刃。 只听“刺啦”一声金属交鸣,硕大的宝剑被白发老妪抓在了手中。如果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宽大的剑体上留下了几道指甲的抓痕。 “尤公子,既然你如此喜欢讨教,老太婆我就陪你玩上一玩!” 白发老妪说着,左脚一点右脚脚背,凌空五丈有余的身体再次腾跃而起。腾跃过程中,她抓住冰凌铠甲的右手猛地一抖。 尤兵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从神识网方向滚滚而来。身在半空的他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运用神识抵御,没想到,神识尚未凝结而成,人已如同枯黄的落叶不受控制地横向飞了出去。 这就是低阶修为者与高阶修为者的差别!面对高阶修为者的致命打击,低阶修为者顷刻间便会遭到无情碾压。 在那股力道作用下,尤兵的身体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向官道旁边一棵大树摔起。 “尤公子,小心了!”马车车厢内,西门若兰惊呼出声。 小心?让我如何小心! 尤兵的身子虽不受控制,心智尚且灵光。听到西门若兰的“友情提示”,他叫苦不迭。此时此刻的尤兵何尝不想小心,但如何小心? 眼见前面一棵直径半米多粗的大树越来越近,而自己的脑袋如同瞄准般地撞向树干。尤兵大骇。 前面的树干尽管是木质的,但自己的脑袋却是肉做的。肉做得脑袋撞上木质的树干会有何种后果,用脚跟想也能想明白。 尤兵一咬牙关,爆喝了一声,“出”! 一张神识网凭空出现在前方,尤兵则一头扎进了网中。 嘭! 神识网被尤兵的冲击力撞出了一个凹坑。紧接着,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尤兵又被重重地弹了回来,随着“扑通”一声闷响摔落于地。 好险! 尤兵『摸』了『摸』脑袋,见没有受伤,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他抬头看向依然悬浮在半空的白发老妪,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老太婆,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佩服!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尤兵我今天要再讨上几招!” 尤兵说罢,心神一凝,龙渊宝剑出现在手中。 “尤公子,据老太婆所知,你与前任陆战兵团大统领欧阳方颇有渊源。你既然拿出他赖以成名的龙渊宝剑,是打算运用小千剑法了?” 白发老妪的声调很高,听起来让人很是刺耳。尤兵听后,不觉心中微微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怪异的白发老妪居然能够一眼看透自己的心思! 没等尤兵回答,白发老妪又接着说道:“尤公子,如果有什么压箱底的招数,希望你尽快使出。否则的话,等老太婆我不耐烦了,便不会给你展示的机会!” 好狂妄的老太婆! 尤兵眉『毛』一凝,双手握住龙渊宝剑。霎时间,一道十丈长的剑芒自剑尖处显现出来。 白发老妪笑了,随着老脸笑容浮现,她堆垒的皱纹变成了一朵花,“尤公子,记得第一次与你交手是在外兵城的石林深处。那个时候,咱们刚要分出胜负,刘维那个臭小子趁我不备,重伤了我。如今周围太平了,刘维掉入水下生死不知,他不会再来『骚』扰。今天咱俩就分个胜负,以免将你抓到仁将长老面前,你反咬一口说我赢之不公!” “好,很好!” 尤兵点了点头,“老太婆,我正有与你决一死战之意。你既然想要将我带到仁将那里邀功请赏,希望你做好准备,你带走的可能不是我,而是我的尸体!” 尤兵说罢,双臂一较力,龙渊宝剑自下而上向白发老妪下身撩去! 听到尤兵的话,白发老妪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有想到,尤兵会抱有必死的决心。见龙渊宝剑剑芒自下而来,白发老妪不敢大意,没有像对待西门若兰大宝剑那样轻描淡写地抓挡,而是在一声喋喋怪叫中,身子沿着龙渊宝剑的剑芒,从空中急坠而下。 这是什么招数? 在尤兵看来,自己无论使用什么武器攻击,对方大体有两种方式进行抵御。一种是格挡,将自己的武器挡开;另一种是躲闪,避开自己武器的锋芒。 而白发老妪不同,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反而以貌似一脚蹬空的动作坠向自己。 真是怪人出怪招! 尤兵心神一凝,手中龙渊宝剑发出一声龙『吟』,剑芒以更快速度向白发老妪下体撩去。 噗嗤! 随着一声轻响,龙『吟』宝剑剑芒自白发老妪下体劈入,自上身而出。 靠,她就这样被我杀死了? 尤兵这一招虽然用了十之八九的修为,但白发老妪的修为高出自己,他并未指望能够一招得手。没想到一剑之下,白发老妪的躯体竟然被他劈成了两半。 不可能这么顺利! 尤兵不相信天降的运气,但眼前的白发老妪的确被自己劈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诧异之下,尤兵撤剑于胸前,警惕地看向半空中那两个半截的躯体喷血、下坠,掉落于地上。 一定有问题! 看着满地的血腥,尤兵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气味中,除了炙热的青草气息,就再无其他。血腥气味呢?有尸体,有血迹,就一定有血腥气息。如果没有的话…… 尤兵对着地上的躯体,再一次举起了龙渊宝剑。 噗嗤! 这一次,尤兵的宝剑又一次实打实地劈在了白发老妪的躯体之上。随着宝剑落下,白发老妪的躯体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那不是尸体,是白发老妪的幻象! 尤兵想明白这一点为时已晚。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尤公子,龙渊宝剑固然锋利,小千剑法固然玄奥,如果你如没头苍蝇般『乱』砍『乱』劈,也是无济于事啊!” 白发老妪的声音犹如一条毒蛇,钻进了尤兵的耳朵,咬食着尤兵的神经。尤兵脸『色』一变,知道为时已晚。他不由叹了一口气,“老太婆,你果然手段高明,尤某佩服!” “嘎!嘎!嘎……”白发老妪怪笑连连,“尤公子,老太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不用你奉承。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弃剑投降,一个是顽抗到底。你选哪一个?” 白发老妪抬起细嫩如少女般的右手,用螺旋状的指甲在尤兵脖子上轻轻一划。尤兵只觉一股阴寒之气直透肌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当然是哪个选项有利,我就选择哪一个了!”尤兵没有转身,说话间,一缕细若游丝的神识自印堂处凝聚而形。 “这个尤公子想要做什么,难道要自取其辱吗?” 白发老妪指尖的那股阴寒之气侵入了尤兵的识海,惊动了端坐于沙塔之内的吴童子。吴童子微微睁开眼睛,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圆弧。圆弧内,显现出尤兵与白发老妪打斗的影像。 “白发老妪……仁将……兵族领地……” 吴童子默默地念叨了一遍。猛然间,他双眼中一道精光闪过…… l13 城府对决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三节 城府对决 再说尤兵。 意识到被劈死的白发老妪仅仅是个幻象,而真正的白发老妪就在自己的身后,尤兵的心猛地一沉。 修者对战,战胜对方凭得是什么? 要么修为深厚,以压倒『性』实力碾压对方;要么身手敏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要么招法独特,招式出其不意,令对方措手不及。 如今看来,对照上述三个方面,自己都处于明显劣势。怎么办?难道让自己另寻他法不成? 听到白发老妪“尤公子”长、“尤公子”短叫个不停,且让自己选择认输的方式,冥冥中,尤兵有种感觉——身后这个诡异莫测的老太婆似乎有所顾忌。 对,她一定顾忌自己是仁将中意之人! 想到这里,尤兵的情绪平稳了些。他心随意动,一道细若游丝的神识自印堂处悄然漫出。神识的目标正是他背后的白发老妪。 就此时的状况而言,尤兵是在赌。赌白发老妪因顾忌自己特殊的身份,不会置自己于死地;赌自己的神识够细,自己的动作够轻微,不会被白发老妪发觉。同时,尤兵更在赌自己此次偷袭不仅能够摆脱当前困境,而且能够一举制服白发老妪。否则的话,凭借白发老妪的修为和经验阅历,尤兵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尤兵在驾驭神识时极为小心。其神识自印堂漫出后化作了一根极细的针,在身前迂回了半个圈,之后才慢慢转向了身后的白发老妪。 “尤公子,两条道路你选择哪一个?”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而为之,白发老妪站在尤兵身后,一手拿着刚刚得到的冰凌铠甲,另一只手如同猫戏老鼠般,用指甲轻轻地划动着尤兵的脖颈。 白发老妪的指尖极尖极利,划过之处,尤兵的皮肤现出一道道红『色』血痕。 “老太婆,咱俩平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如此为难我?如果能够放我一马,我定会感激你,日后必当奉还这个人情!” “还我人情?” 白发老妪喋喋一声怪笑,“我纵横沙场数十载,欠下的人情债数不胜数。但我从未还过,也从未打算还!同样,我也不会给你还人情债的机会。说吧,你如何选择?” 说话间,白发老妪的白嫩如玉的少女之手轻轻掐住了尤兵的脖子。 “爽快!我就喜欢与爽快之人打交道!” 尤兵意识到再不动手,机会将稍纵即逝。他一咬牙关,将右手慢慢抬起,猛然爆喝一声,“老太婆,你看这是什么!” 尤兵喝喊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自他的空间戒指中凭空现出。尤兵一把攥住,转手向白发老妪的面门刺去。与此同时,神识化作的锐利钢针在念力驱动下,刺向了白发老妪的天突大『穴』。 尤兵这一反击,不可谓不花费心思。在尤兵看来,白发老妪一定能够看出他将要反击。所以,尤兵以匕首突袭吸引白发老妪的注意力,再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办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尤兵的思维缜密,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对方的修为较之自己要高出半阶。 就在匕首和神识细针双管齐下刺向白发老妪之际,尤兵只觉脖颈处猛地一紧。白发老妪不仅没有躲闪刺向面门的匕首,反而右手一用力,将尤兵像只小鸡子般拎了起来。 真是艺高人胆大! 在那一刻,尤兵只觉得有一股电流自脖颈部位急速涌向四肢。他忍不住 “啊”了一声,身子在那股电流作用下失去了力气。而他的匕首则不受控制地从手中滑落,随着“咣当”一声,掉落于地。 尤兵的体力丧失,但念力未失。身子被拎在半空中,尤兵强自凝聚心神,那根距离白发老妪只有一尺远的细如牛『毛』的神识针,加速向白发老妪的天突『穴』刺去。 在此之前,尤兵曾用两支神识箭矢『射』中过白发老妪。当时,面对运用断念之法『射』来的神识箭矢,白发老妪仅仅用一道流光便轻易防御了过去。如今呢? 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此时的尤兵抱着背水一战的态度,见神识针距离白发老妪越来越近,猛然,他从喉咙间爆出了一个字——“长”! 只见那根细如牛『毛』的神识针瞬间变得足有长枪大小,其针头依然锐利无比,不过,其威势较之以前大上何止几十倍! 在那一刻,尤兵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尤兵能不紧张吗?那一“针”下去,功败垂成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命运走向,如果不从白发老妪手中夺回冰凌铠甲,那么,西门家族的“胎记诅咒”将会延续下去,甚至再无破解之法。 “尤公子,你今天的表现真让老太婆我刮目相看!” 神识针变大意味着由“暗处”转为了“明处”。白发老妪见状,出于防守本能,她白嫩若少女的左手闪电般捂在了自己的天突大『穴』。 噗嗤! 一声轻响自尤兵身后传来,那是金属刺破血肉发出的声音。尤兵心下一喜,他尽管背对着白发老妪,尽管被白发老妪如同小鸡子般拎在了半空中,但他知道下一步该出手了。 下一步做什么?当然是小千剑阵! 尤兵深知,凭借白发老妪一身浑厚的修为,单单一根神识针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想将白发老妪彻底打趴下,必须拿出自己的压箱底——龙渊宝剑! 说时迟那时快,“噗嗤”一声刚刚响起,尤兵心神一凝,龙渊宝剑已经被他从空间戒指中挪移出来,一把抓在了手中。 “老太婆,既然你心毒,就别怪我手狠!” 尤兵怒吼着,龙渊宝剑横向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向背后白发老妪刺去。 匕首刺、神识针扎、龙渊宝剑砍,这三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就在尤兵手持龙渊宝剑反手劈向白发老妪之际,他的手腕猛地一颤——一只白嫩如玉的手居然抓住了尤兵手持龙渊宝剑的手腕! 怎么回事? 老太婆的右手抓住我的脖子,左手护住了天突大『穴』,这只手又从何而来? 惊骇之下,尤兵奋力想要挣脱那只手。他越是挣脱,那只白嫩的小手就越是攥得牢靠。尤兵挣了几下后,不仅没有甩开,反而手腕被那小手攥得几欲骨折。 “尤公子,老太婆久慕你的龙渊宝剑,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多谢!” 白发老妪的怪叫自尤兵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尤兵那只几欲骨折的右手微微一振。尤兵低头看去,居然又有一只白嫩的小手出现了,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龙渊宝剑夺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手……” 尤兵怎么也想不明白,白发老妪怎么会凭空多出了两只白嫩的小手? 白发老妪笑了,依然是那喋喋的怪笑,“尤公子,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想当初,在人偶山庄出现的‘禽兽九人组’可以变成如此模样,而西门残则可以助生双臂,我为什么不能再长出两条臂膀和两只手?” 是人体分裂术! 尤兵一下子明白过来。同时,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的龙渊宝剑在空间戒指内,空间戒指具有所谓的家族密码,据说非索氏家族之人无法破解从中取得物品。这个老太婆知道自己的个『性』属于百折不弯,为了夺取自己的龙渊宝剑,她甘愿假虎扮猪,吃上自己一记神识针。这种心态、这种城府实在太可怕了! 尤兵不由叹了口气,“老太婆,今天我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既然如此……”尤兵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若兰小姐,你多保重!” “尤公子,你想做什么?”车厢内的西门若兰听出尤兵声音有异,她一把拉开车帘,急声问道。 在那一刻,尤兵看到了一个几乎与白发老妪一样的异常褶皱的脸。也许是在尤兵眼中读出了惊诧,出于本能,西门若兰想要缩回车厢,可她迟疑了片刻,目光直接迎上了尤兵的眼睛,“尤公子,你不要做傻事!” 尤兵笑了,那是一丝苦笑。“若兰小姐,我的身份被白发老妪识破,我的宝剑被白发老妪夺走,我的『性』命也在白发老妪手中,你让我如何是好!” 尤兵说着,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只见他手起刀落,匕首的刀尖直直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尤公子,不要!” 尤兵的动作显然出乎白发老妪的意料。她没有想到,这个貌似成熟稳重的小伙子心理居然如此脆弱,失败之下竟然想到了『自杀』。 惊诧之下,白发老妪急忙伸出一只手抓向尤兵手腕。 “老太婆,听人劝吃饱饭。既然你不让我『自杀』,那我就杀了你!” 就在那只手即将抓住尤兵手腕的刹那,尤兵手腕忽然一沉,与此同时,那把匕首游龙般刺向了白发老妪的胸口! “该死!” 白发老妪千算万算,她也没有算到尤兵会出此下策。也就是这个貌似下下之策,居然让白发老妪上当了。当白发老妪意识到中计时,尤兵手中的匕首已经刺破了她胸前的衣衫…… l14 残破记忆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四节 残破记忆 白发老妪是一个三阶修为者。在没有浑厚修为的保护之下,尤兵的全力一击势必会重伤白发老妪。 见到自己的匕首距离白发老妪越来越近,几乎秒秒钟就可以置白发老妪于死地,尤兵心中升腾起一种畅快感,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如同被押解赶往法场的囚徒遇到了一线生机。 “尤公子,为了救助西门若兰,你能够舍弃儿女私情。如今面对生死劫难,为何会激发出你内心的野『性』呢?” 识海内的吴童子看在眼里,不禁暗叹了一声。眼见尤兵手中的匕首已经刺破白发老妪的衣服,即将刺入白发老妪的胸口,吴童子瞟了一眼沙塔外面那一方凹地,猛然间,他右手急挥抓向了眼前虚镜幻象内的白发老妪。 “啊!”“啊!”“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官道旁的大树下传出了三个声调各异的“啊”声。 第一声“啊”是白发老妪发出的。她没有想到尤兵『自杀』之举仅仅是一种蒙蔽自己的攻击手段。见到匕首突袭而至,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白发老妪发出了惊恐的一声。 第二声“啊”是尤兵发出的。他一刀刺出,本以为有着十成十的把握。没想到,匕首刺到白发老妪胸前,且刺入白发老妪外衣之后,白发老妪居然消失不见了。 第三声“啊”则是躲在车厢内的西门若兰发出的。尤兵刺出匕首时,他本被白发老妪如同小鸡子般拎起。如今白发老妪不见了,尤兵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西门若兰那一声“啊”,则倾注着对尤兵的关心关切。 由于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白发老妪身上,对于摔落于地,尤兵着实是猝不及防。在“噗通”的落地声中,尤兵重重地摔在了一块青条石的边缘。硬邦邦的石头、凸起的棱角让尤兵在那一瞬间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摔得七荤八素”。尤兵只觉后腰先是酸麻触电后是疼痛得要死,如同折断般一般。 该死!该死! 尤兵并不确定白发老妪的行踪,他只能强忍着剧痛坐起身来,向四周环望。 周围空『荡』『荡』的,南北走向的官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旁边的车厢处,西门若兰将车帘掀开一道缝隙,紧张地观望着自己。 “尤公子,你有没有受伤?” 见尤兵将脸转向这边,西门若兰忙不迭地放下车帘,但顾及到尤兵的安危,忍不住问道。 “身体还好,只不过那个老太婆……” “没事就好。至于那件冰凌铠甲,望尤公子多多费心,以解我西门家族的千年诅咒!” 见自己多呆无益,西门若兰说完,从车帘内伸出小手,在马屁股上猛地一打。那匹拉车的骡马脖子一扬,向洗兵城方向而去。 西门若兰就这样走了? 西门若兰的离去暂时压下了尤兵对白发老妪的寻找。他怔怔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想要唤住西门若兰,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叫回西门若兰又如何?自己是能够恢复她的容貌,还是能够保护她的安全? 想到冰凌铠甲从自己手中丢失,尤兵一阵懊悔。如今的自己也许比西门若兰更危险,更需要有人帮助! 想罢,尤兵闭上嘴巴,慢慢抬起右手,向西门若兰远去的方向摆了摆手。 一刻钟后,尤兵终于发现了白发老妪的踪迹。白发老妪已经被挪移到了识海之内,尤兵发现时,她已经浑浑噩噩,那样子如同一个失忆的患者。 在发现白发老妪的同时,尤兵发觉识海第二层也就是盛放记忆的识海中层,平白无故多了一些书籍。那些书籍有旧有新,有的还残破缺页。 “尤公子,那些书籍是白发老妪的一部分记忆,我帮你从白发老妪识海中截取了出来。你可以花些时间细细翻看,或许对你有用。” 原来,是吴童子在暗中动得手脚。 白发老妪出现在自己的识海内以及吴童子的话,让尤兵有所顿悟。尤兵迟疑地问道,“吴童子,你不让我斩杀白发老妪,就是为了让我了解一些情况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吴童子说着,指了指沙塔之外的一片凹地,“其实,不让你杀生,主要为了它!” “它?”尤兵没有明白吴童子话中的意思,“一片凹地有什么稀奇的?” 吴童子听后,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尤公子,在漫漫沙海中,如果出现一个沙丘,你会感觉奇怪吗?” “不会奇怪。” “为什么?” “那是在风作用下的自然现象。” “如果沙海中出现一片凹地呢?比如,就如沙塔之外的那一片!” 吴童子的话把尤兵说得一愣。沙海中出现凹地会是什么原因,总不会是因为狂风将其中的沙土吹飞吧? 尤兵眨了眨眼,蓦然间,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吴童子,莫非你认为这片凹地与识海第四层有关?” 识海又叫神识海,分浅层、中层、深层和底层四个部分,也就是常说的识海第一、二、三、四层。对于识海第四层的底层,尤兵曾在机缘巧合下误入过一次。那还是在尤家镇古宅探险的时候,为了收服勾魂鬼范无救,尤兵不得不退守识海。然而,范无救的修为远非当时的尤兵所能抵御,识海尽管是尤兵的领域,但依然呈现败势。 就在尤兵堪堪不敌之际,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制,尤兵居然裹挟着范无救,从识海第三层直接掉入了识海底层的第四层。 在识海第四层,尤兵见到千年前的镜像,而范无救则失去了原有的记忆。 对于那段往事,尤兵记忆犹新。也正是看到了千年镜像,他才知道自己在千年前曾以一个虎皮少年形象出现,继而推断出他与当年苏骥的渊源。 听尤兵提到识海第四层,吴童子脸上的笑容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尤公子,有很多事情不是问出来的,而是探究出来的。同样,有一些事情不可说、不能说,也无法说得清楚。” 什么意思? 吴童子的话貌似是废话,但在尤兵听来似乎隐含着一些玄机。尤兵的表情怔了怔,随即向吴童子躬身施了一礼,“既然吴童子如此点播,我便如此去做。不过,有一件事情请吴童子帮忙。” “什么事?” “希望吴童子再抬抬手,将白发老妪请出我的识海。” “这个要求不过分!”吴童子说完,平地刮起一阵旋风,将浑浑噩噩几欲呆傻的白发老妪卷向了沙海的尽头…… 在做完这一切事情后,吴童子再次面向尤兵说道:“尤公子,希望你能先看一看白发老妪的记忆片段。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待看后再说。” “这……好吧!” 尤兵本想提及西门若兰冰凌铠甲之事。在与白发老妪打斗时,因修为略逊于白发老妪,本来让自己转交的冰凌铠甲被白发老妪夺走。如今,白发老妪变得似傻似呆,那么冰凌铠甲呢?尤兵急于想要知道冰凌铠甲的下落。但见到吴童子如此态度,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识海深层的沙塔。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待尤兵翻看完白发老妪的残存记忆后,尤兵不觉惊住了。在尤兵看来,白发老妪的残存记忆总体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征战沙场以及暗杀的内幕。尤兵粗略统计,近数十载内,白发老妪执行仁将命令杀人过千。那些死者中,既有位高权重者,也有平头百姓中的英侠豪士。尽管那些人位于*、社会各个阶层,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阻碍了仁将以及其党羽权势发展的势头。 对于白发老妪的打打杀杀,以及涉及仁将仕途之路的尔虞我诈,尤兵并不关心。 于是,在随意翻看之下,尤兵发现了白发老妪另外一部分残存的记忆——兵族密录。在一本残破的书卷中,记录着白发老妪从各种渠道获知的一些关于兵族的秘闻。 ——欧阳一峰,兵王始祖,兵族王朝开创者。秘闻欧阳一峰掌握一条通神之路。通过这条道路,欧阳一峰带领一干人等去往了一个不知名的仙境。目前,欧阳一峰生死不知…… ——苏骥,欧阳一峰义弟,索始家族始祖。传言苏骥与兵族膜拜的公主吴桐有染,为此受到不明势力追杀。为躲劫难,于六百年前更名改姓生下索超索跃二子后,匿名消隐。据仁将长老推测,消隐的方式为投胎转世…… ——西门益华,欧阳一峰、苏骥义兄,西门家族始祖。为守护被摄取魂魄的家族之人,在洗兵城附近建立了人偶山庄。因修炼苏骥赠予的人偶术数,其血缘子孙千年来受到“人偶胎记”的诅咒…… ——公主吴桐青铜寝殿,位于洗兵城千丈地下,初步探得入口为两个,其一位于一号监狱,其二位于人偶山庄。据猜测,长老仁将与公主吴桐寝殿有着密切关系…… ——石林蛇冢,位于外兵城附近。蛇冢内地域庞大复杂,据推断,蛇冢之内蛇骸与青铜寝殿内的公主吴桐有着某种关联…… …… 仅仅翻看了几段信息,尤兵后背便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l15 迫问原因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五节 迫问原因 白发老妪是何许人也?是仁将手下核心成员之一,追随仁将数十载,她听的看的经历的事情较之普通人要庞杂很多。尤兵仅仅翻看了几段兵族密录,便已经被其中记载的内容所震撼。 兵族密录几乎是白发老妪毕生的见闻,厚度一尺有余。别说是细细观看,就是简单翻页,至少也需要一两天时间。 如今的尤兵哪有如此多的空闲。他翻看几页后,便将查阅重点放在了有关自己的信息记载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时辰后,尤兵终于找到了记录自己的信息。 “……尤兵,男,十七岁,尤家县尤家镇生人。其父尤丁山,普通百姓;其母朱丹阳,术数修炼者,其血脉与六百年前索氏家族相近。在机缘巧合下,尤兵传承了陆战兵团原大统领欧阳方的半世修为,以及兵王家族世代传承的棋灵图……” “……据长老仁将推演,尤兵在不久之后将成为兵族第三十六代兵王,其体内的棋灵图将会蕴育成功破体而出,再现当年人鬼大战场景……” 破体而出、人鬼大战,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尤兵暗自一惊。尤兵自从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以来,至少有三个人提及过棋灵图。 第一个是勾魂鬼范无救。为了夺取棋灵图,范无救的部分魂魄化身“勾医生”,险些将尤兵杀害。 第二个是冰峰家族的家主冰峰大。据他所言,棋灵图是兵族三大至宝之一,能够与当年神兵利器錾金斧齐名。 第三个向尤兵透『露』棋灵图信息的是老兵王的特派使者欧阳径流。欧阳径流尽管没有直接说出“棋灵图”这三个字,但他话里话外说出了“受人之恩,就要忠人之事”的意思,用以引导尤兵去参加远在墨兵城的兵王继任者选拔赛。 “受人之恩”,是受谁的恩?很显然,接受欧阳方的修为传承之恩,只需向欧阳方的家人以及他统领的陆战兵团报恩就可以;而老兵王呢?如果说他对自己有恩的话……尤兵思来想去,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兵王家族世代传承的棋灵图! 如今翻阅白发老妪的记忆,发觉有“棋灵图即将破体而出”字样,尤兵大为疑『惑』。 棋灵图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兵利器?如何破体而出?破体而出后,为什么会爆发人鬼大战? 尤兵又向后翻了几页,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这个白发老妪对棋灵图的事情也是知之不多。 不过,有一点尤兵心里却很踏实。 棋灵图破体而出,似乎不会伤及自己身体或者『性』命,否则的话,“尤兵在不久之后将成为兵族第三十六代兵王”的论断将如何实现? 想到这里,尤兵眼前一亮——在识海第三层,吴童子手指的那片凹陷沙地,莫非就是棋灵图“破体而出”的迹象? 如果事情如此的话,那么,居住在沙塔中的吴童子真是见多识广! 由于有了这种想法,尤兵的心情不免浮躁起来,他想回到识海第三层问个明白。于是,尤兵又草草翻了几页。没想到,他却发现了影子成员追风被杀害的线索。 追风是车男的手下。在老王旅店时,就是这个追风用信笺的方式引导尤兵和士凤先后进入了旅店后院的“甲”号房间。谁知,就在尤兵与士凤在房间内险些发生暧昧之事时,追风意外被人杀害了。由此,车男赶到了“甲”号房间,认定尤兵为杀人凶手。 在白发老妪的兵族密录上写得明白,“……接上峰命令,杀死追风,并在车男走后,盗取追风尸体……”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追风,为什么要盗取追风尸体,兵族密录没有记载。 也许,白发老妪仅仅是“接上峰命令”吧! ………………………………………………………………… 就在尤兵草草翻阅白发老妪记忆之际,身在识海第三层的吴童子也没有闲着。他盘膝打坐在沙塔二楼,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身前的冰凌铠甲。 冰凌铠甲为西门若兰用毕生修为所化,整体呈半透明的冰晶状态,散发着浓浓的寒气。 “怎么会这样?尤公子真的对冰凌铠甲没有记忆吗?” 吴童子心绪所致,右手食指向冰凌铠甲微微勾了勾。那件散发着浓重寒气的冰凌铠甲兀自打开,飞到了半空中。 “实力尚浅,修为不够,阴寒之气太重!” 吴童子摇了摇头,目光一转,透过沙塔二楼的地板,看向一层。在那里,有一个刻满公主吴桐浮雕的青铜箱子,那口箱子正是尤兵和“禽兽九人组”成员在人偶山庄挖掘地下通道所得。 “棋灵图已经有破体而出的迹象。时间不等人,难道需要用箱子里面的物件帮助尤公子恢复那段记忆?” 吴童子右手手指再次勾了勾。随着“嘎吱吱”一声轻响,青铜箱子的箱盖微微开启,里面立即倾泻出万道圣洁的金光。 “这才是真正的冰凌铠甲……这才是真正的冰凌铠甲……”吴童子喃喃着,想要将青铜箱内的散发金『色』光芒的冰凌铠甲拿出来。他的手刚刚伸出,随即又缩了回去,半开的箱盖再次“嘎吱吱”合拢。 尤兵来了,就在吴童子合拢青铜箱盖的几个呼吸之后。此时的尤兵有些激动,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轻敲沙塔塔门,而是站在沙塔外那片凹地旁,高声说道:“吴童子,能不能出来一谈!” “尤公子呼唤,童子我自然遵从!” 听到尤兵的叫喊,吴童子身形一晃。也没见他下楼开门,人便已来到了尤兵身边。 “尤公子,想要谈什么?”吴童子双手向后一背,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尤兵瞟了吴童子一眼,嘿嘿一笑,“当然是要与你谈一谈这片凹陷沙地的事情。” “莫非你已经从白发老妪的记忆中感悟出了什么?” “是不是感悟我无从知晓,如今我有种冲动——想要挖开这片凹地,进入识海第四层。” “为什么?” 吴童子有些诧异尤兵的想法,他的目光在尤兵脸上慢慢掠过,“你可知道识海第四层有多么危险?据我所知,非大神通者进入第四层,无异于进入刀山火海,将会凶多吉少。” “吴童子,你少说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命大之人。那类人尽管修为不济,但命不该绝,总能够化险为夷。比如说——我。” 尤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想当初,我曾在无意中误入过识海最深层。如今,不也是平安无事吗?” 听了尤兵的话,吴童子沉思片刻,悠悠问道:“你为何要进入第四层面?目的何在?” “我想要知道,我与苏骥以及棋灵图的关系!” “有些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不!” 尤兵坚决地摇了摇头,“吴童子,在此之前我从未勉强过你回答一些问题,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有些事情的发展方向并非我所意愿,所以我打算提前着手,改变事情的走向!而提前着手的切入点,就是请你让我了解一些我应该知道的事情真相!” “哦?” 面对尤兵一脸郑重地回答,吴童子嘴角现出了丝丝笑意,“是什么事情并非你所意愿,能否说一说,以便说服我改变心意,以告诉你真相。” “当然可以。在白发老妪的记忆中,我发现了很多讯息。比如说,仁将推演出我不久之后会当上兵王。兵王固然位高权重,令很多人嫉慕。但在我看来,那是一份责任和负担。作为兵族以外之人,我不想也不愿掺和兵族之事,更不愿承担兵王这种虚名。” “兵族之事本就复杂多变,你不想成为兵王可以理解。还有吗?” “有。” 尤兵看了看沙海尽头,字斟句酌地说道:“仁将善于推演之法。他既然能够推演出我日后会当兵王,也推演出我体内蕴育着棋灵图,那么,我进入兵族之后的所遭所遇,会不会都在仁将的掌控之下?” “你的意思是……你的人生轨迹不愿被他人左右?” “当然。命只有一次,我当然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走向。” 说到这里,尤兵沉思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我认为,仁将之所以关注我,与我体内蕴育棋灵图应该有着密切关联;而我命运的发展走向,似乎与千年前那个叫苏骥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想要知道自己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我的命运要自己把控!” 听了尤兵的话,吴童子有些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看向尤兵,“尤公子,你所说得话尽管有些偏激,但也有些道理。既然你想要知道真相,从而把控命运,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有些事情并非你想改变就可以改变的……” “哈哈哈……”尤兵朗声大笑,“吴童子,我既然敢于摆脱仁将控制,只身进入兵族去救我娘,我就有心理准备。你但说无妨……” l16 吴桐之子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六节 吴桐之子 再次进入识海第三层,尤兵抱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态。 原因很简单,在白发老妪的记忆中,尤兵居然发现了自己以及老爸老妈的名字。如果单单是看到名字也就罢了,居然白发老妪对自己的底细竟然如此详知。包括自己的出生年月,包括自己的所经所历,甚至包括自己未来的发展走向,这一切在白发老妪的记忆中都注明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 尤兵思来想去,只能将原因归结为兵族长老仁将的推演。推演能够推算出某人某事未来的发展态势,同时通过推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人或事的发展方向。 想到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把控,尤兵着实不甘心。 那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他人赋予自己的生活! 尤兵不认可这种被人摆布的“棋子式”的生活,于是他来到识海三层,打算向观想功法之灵吴童子问个明白。 客观地说,尤兵对吴童子了解并不多。但是,尤兵有三点可见坚信。第一,吴童子对自己没有敌意,这一点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助自己可以窥探一斑。第二,吴童子修为深厚,甚至高于外兵城的魏仁杰、人偶山庄的西门无霸以及兵王特使欧阳径流等人。第三,吴童子知晓的事情甚多,而且很多是不闻之秘。 由此,尤兵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迫使吴童子说出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比如说,自己与千年前苏骥的关系;再比如说,棋灵图到底为何物。 当然,对于尤兵来说这一次依然是在赌。赌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吴童子不会发怒,赌吴童子知晓这方面的事情,赌吴童子对于自己想要从识海三层凹地处进入识海第四层有所震动。 没想到,尤兵赌赢了,赢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听完尤兵的话后,吴童子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笑意。他没有直接回答尤兵的提问,而是反问道:“尤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取命为‘吴童子’吗?” “这……” 尤兵没有想到吴童子会有如此一问,略一沉『吟』答道:“记得你刚刚出现在这里时,长相打扮貌似一个童子,且听说铜铃之灵吴三声为敬重当年的公主吴桐,自己取姓氏为‘吴’,所以,你做决定取名为‘吴童子’。” “没错。”吴童子点了点头,“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我是——公主吴桐的——私生子!” 什么? 听到吴童子的话,尤兵“蹬、蹬、蹬”向后退出几步,然后他目光凝视在吴童子脸上,“吴童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吴童子’,就是公主吴桐私生子之意!” 听了吴童子的解释,尤兵这才恍若大悟。“吴童子”,可不就是吴桐之子的简称吗? 想到这里,尤兵有些尴尬了,“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公子。过去如有冒犯,请多多海涵。” “公子?” 吴童子面现悲意,“我仅仅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为了生存,为了给母亲报仇,千年来我只能躲在观想功法之内,以功法之灵的身份出现。这种身份,能够称得上是‘公子’吗?” 也许是触动了吴童子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说起话来显得很是悲壮。 尤兵何尝不明白吴童子的心情,他轻咳了一声,并没有接吴童子的话茬,而是话锋一转,“吴童子,既然你与公主吴桐是亲生母子,那么,当年的苏骥……” “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没等尤兵问完,吴童子接口回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既然你与公主吴桐是亲生母子,那么你是否知道苏骥与我……” 尤兵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次误入识海第四层时,尤兵看到的千年镜像中有虎皮少年苏骥。如此说来,苏骥极有可能就是尤兵的前生。而吴童子是公主吴桐与苏骥的私生子,那么,尤兵与吴童子又是何种关系? 想到这里,尤兵的话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你是问你与苏骥的关系吧?”吴童子说得倒也坦然。说完后,他眼睛看向尤兵。 “对。”尤兵有些尴尬,目光与吴童子对视了一下,便迅速游离开来。 “据我所知,公主吴桐修炼人体分裂术,分化出妖娆公主后,她又开始创造自己的独门功法——观想术数。在公主吴桐闭门修炼期间,妖娆公主与苏骥发生了男女之事。妖娆公主与公主吴桐本是一体,苏骥与妖娆公主有染,便相当于与公主吴桐有染。按照当年的天道誓言,苏骥应该在千年前已经化作了一尊青铜雕像,不能投胎转世。而我——” 吴童子指了指自己,“而我则伴随着公主吴桐创造的观想术数,隐藏在了术数之内,成为了功法之灵。” “如果当年苏骥变成了青铜雕像,他又是怎么出离的青铜寝殿,与西门无霸的祖上合力建立人偶山庄的?” 听到尤兵的问话,吴童子摇了摇头,“当年,在公主吴桐『自杀』时,我被雪藏在观想功法之内。对于外界的事情,我也不甚了解。不过,有一点可以推断出来,当年的苏骥尽管发下了天道誓言,尽管违背了天道誓言,尽管应该变成一尊无法转世的青铜塑像,但有人暗中帮助了他,让他躲过了上天的惩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更名改姓留下索氏子嗣,更不会让你在千年镜像中看到他的身影。” “如何才能知道我与苏骥的关系?”尤兵问。 “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在索氏子嗣那里寻找蛛丝马迹。第二种方法是依靠你的传世记忆。” “传世记忆?” “如果你是苏骥的后人或者是苏骥投胎转世的话,在你的识海最底层应该残留着一些关于苏骥的记忆。而那些记忆被唤醒,不仅可以证实你与苏骥的关系,当年的事情你也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这种方法? 尤兵听得似懂非懂,他迟疑地问道:“既然可以从识海底层探知我与苏骥是否有关系,你为何不肯让我下去?” “这只是一种假设,这种假设是建立在你与苏骥有血缘基础上的。识海第四层凶险无比、浩瀚无比,有血缘关系且有机缘,才能偶遇苏骥的残留记忆。如果没有机缘,即便有前生今世的关系也无从查起。所以,下到识海第四层寻找,简直就是在汪洋大海中寻找一根绣花针,理论上可行,但方法上难度极大。” “这么说来,我与苏骥的关系是无法确定了?” “未必。” 吴童子一挥手,不远处的沙塔塔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尤兵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停放在沙塔一层的那口青铜箱子。 “如果你能记起箱子里面有何物件,也能证明你与苏骥有关联。” 尤兵走了过去,围着青铜箱子转了几圈。他时而皱眉,时而挠头,直到半刻钟后,尤兵才憋出了一句话:“吴童子,能不能给我点儿提示!” “提示?” 听到尤兵的话,本来心情也有些紧张的吴童子暗暗出了浊气,“如果提示出箱子里面是什么物品,那么,你还用想吗?” 吴童子说着,抖手将西门若兰修炼的那件冰凌铠甲扔了过去,“尤公子,有无青铜箱的记忆并不是主观努力就能办到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先去帮助西门若兰完成心愿。” 冰凌铠甲! 见到冰凌铠甲失而复得,尤兵心中一喜。他念力微动,冰凌铠甲被他收纳进了空间戒指之内。 尤兵心中欢喜,但在欢喜之余忽略了一点——其实,吴童子扔过这件冰凌铠甲其实就是一种暗示。只不过,尤兵没有察觉罢了。 收纳好冰凌铠甲,尤兵的心情轻松了一些,随即语言也轻快起来。“吴童子,既然苏骥的事情需要靠机缘才能印证,我也不再追问。那么,棋灵图的事情能否告知一二。” 听到 “棋灵图”这三个字,吴童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尤公子,其实你已经知道棋灵图正在识海底层蕴育成长,对也不对?” “没错。”尤兵点了点头。 “你也猜到棋灵图极有可能从识海三层的这片凹地破体而出,对也不对?” “没错。”尤兵又一次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还打算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包括勾魂鬼范无救、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仁将等人,为何贪慕这个棋灵图?棋灵图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天地间的生灵大体分为人、鬼、神三个类别。人在世间,鬼在冥界,神则在上苍。据我所知,神并非凭空出现,而是由人和鬼在特定情况下对弈成为强者后造就的。而成为强者的特定环境就是你所提及的——棋灵图!” 会有这等奇事? 看着吴童子一脸郑重的表情,尤兵不觉惊呆了…… l17 遥望弩城 第十二章 遥望弩城 第十七节 遥望弩城 关于棋灵图的情况,吴童子所知并不多。尤兵细细听来,大体包括三类信息。 其一,关于棋灵图的来源。据吴童子所言,棋灵图为上古神器,乃月宫中某位神人在升仙得道时所炼化。该神器本在月宫,不知何故流落到了兵族。 其二,关于棋灵图的用途。棋灵图为一方神器,较之錾金斧要高出若干等级。作为神器,其具有促使人或鬼羽化成仙的神效。据吴童子所说,人分三六九等,鬼也同样分为三六九等。鬼和人一样,在意识形成时便有了命数定位。这就是所谓的“人的命,天注定;鬼的命,冥注定”。棋灵图就是基于这种原理炼化成形的。 其三,关于使用棋灵图的后果。人与鬼对弈产生的强者能够羽化成仙,而弱者一方则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吴童子目光中现出一丝异『色』,“尤公子,仁将之所以关注你,极有可能与这棋灵图的妙用有关。而你,则被他认定为棋灵图上的以兵王身份出现的一枚棋子。” 吴童子的话尽管很通俗,但棋灵图玄奥的内容仍让尤兵有些无法理解。听了吴童子的讲述,尤兵沉思片刻,才沉声问道:“吴童子,关于棋灵图的事情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棋灵图就是一个战场,战场一方是被仁将选择人类,而另外一方则是冥界推选的鬼魂。双方交战,胜者便可以得道成神!” “可以这样理解。据我说知,棋灵图的构造形式和演变机理与凡人所玩的象棋相仿,里面有‘车’‘马’‘象’这种功能布局。而你尤兵尤公子,既然是仁将将你定『性』为兵王,极有可能就是‘兵’的角『色』。” “兵……兵王……尤兵……”尤兵默念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如此推断,仁将莫非是……‘将’的角『色』定位?” “没错。只有作为‘将’的仁将,才能召集你们这些‘车’‘马’‘兵’等角『色』人物。如果没有猜错,早在六百年前,作为欧阳辅仁分裂体的仁将就运用推演之法,推算出了六百年后棋灵图问世。这也是仁将势力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仁将’出现的根本原因。” “将一个人命名为‘仁将’,与棋灵图问世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作为欧阳辅仁分裂体的初始仁将改天换命,将每一代‘仁将’都注入了自己的魂魄。从这个意义上讲,初始仁将具有永生不灭的灵魂。” “有此等奇事?” “不仅有,而且仁将本人已经来了!”吴童子说着,脸上现出了凝重之『色』。 “我当然要来了。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你把我手下爱将打得痴痴癫癫,我要过来评评道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尤兵吃了一惊,忙出离识海,顺声音向一条羊肠小道看去。只见羊肠小道上走来了一根手持黄褐『色』旗子的白胖老者。白胖老者头顶光秃,慈眉善目,大耳垂肩,一副佛像。让人注目的是他的肚子,又大又圆,乍一看去如同扣了一个小铁锅。 这个人不是仁将,还能是谁! 见到尤兵,仁将呵呵一笑,“小朋友,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尤兵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后,他冷声问道:“仁长老,可否让我见上我老妈一面?” “小朋友的孝母之心令人可敬,我自当应允。” 仁将晃了晃手中的旗杆,随着旗子抖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镜像。 那是一间密室。密室中,朱丹阳正在盘膝打坐。不知是室内闷热,还是修炼所致,朱丹阳的衣服湿湿的,鬓角和脖颈处现出亮晶晶的汗水。在朱丹阳的头顶之上有一团雾气,如果细细察看,那团雾气中似有一匹骏马在奋力驰骋…… “这是哪里,老妈这是怎么了?” “我本来把你母亲带到了兵族首府墨兵城。近日来,我闲来无事进行推演,发觉你不日便会赶到弩兵城。为了你们母子早日团聚,我便把她带到了弩兵城。如今,你母亲朱丹阳在仙缘庙宇的地宫之内。” “地宫?”尤兵险些惊叫出声。 在人偶山庄时,他听白弱水提及过仙缘庙宇的地宫。据说,残肢断臂者进入地宫可以助生残肢。为此,西门无霸曾有意让自己的孙子西门残进入地宫试上一试。然而就在出发前,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传来消息,说仙缘庙宇的地宫有古怪,让西门无霸切勿轻举妄动。 这个仁将与仙缘庙宇以及那个云游方丈到底有何关联?他为何让老妈放置在了那里? 尤兵狐疑地看向仁将。仁将似乎看透了尤兵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小朋友,仙缘地宫物华天宝,是个极佳的修炼场所。我这次之所以将你母亲带到那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 “据我了解,你母亲修炼的疾行术数为一种独门功法。这种功法具有家族烙印特征,非家族直系血脉不能修炼。而你的母亲只是个血脉旁支,难以承受这种功法的反噬。为了保住你母亲的『性』命,我只好想了个下下之策。” “下下之策指得就是将我老妈安置在仙缘地宫内吗?” 仁将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利用仙缘地宫,事情就简单了。为了应对疾行术数的反噬,我已经命令车男带领影子军团将洗兵城地下的一座青铜寝殿搬移过来,以辅助你母亲渡过这一劫难。” 车男等人押送的车队竟然是为了保住我老妈的『性』命? 听了仁将的话,尤兵愣住了。 这会是真的吗? 想到那十多辆拉运棺椁的马车掉进了地下水系,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问道,“如果没有青铜寝殿会怎样?” “青铜寝殿是个具有大法力的法器。如果没有青铜寝殿,你母亲因属于那个家族的血脉旁支,后果难以预计。” “到底是哪个家族,会有如此秘术?” “索氏家族,也就是当今老兵王始祖的义兄苏骥留下的子嗣。” 原来是他! 尤兵闻言,一股坚毅之『色』渐渐在脸上蔓延开来。他抬头看了看仁将手中旗子上的七个大字“乐天知命故不忧”,然后轻声说道,“仁长老,我知道你善于推演之法,能够改变他人运数。如果没有青铜寝殿,需要我怎样做才能保住我老妈的『性』命?” 仁将笑了,笑得如同一尊弥勒佛般,“小朋友,我就喜欢你爽快的『性』情。据我推演,你母亲如今的境况很危险。但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破解——那就是老兵王家族传承下来的兵王术数。如果你有幸修炼成功,或许能够救你母亲一命!” “仁长老的意思是——让我参加兵王继任者选拔赛了?” “当然。” 尤兵沉默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努力垫起两只残存的伤脚,极目向弩兵城方向看去…… ……………………………………………………………… 我知道,这是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尾。前面还有一些“坑”没有填,比如,鳞片是怎么回事?青铜箱内的青铜铠甲是怎么回事?人偶山庄地下岩浆层内的异种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有答案,等到下一部小说再说明吧。 当然,还有棋灵图。棋灵图其实是个人与鬼对弈的棋盘。人生如棋,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是“兵”,是“士”,是“将”,小说中的人物都有自己的角『色』定位。这一切只能待到下一部小说中再继续了。 对了,先透『露』一下。本部小说中很多人物的名字中都已经隐含了其角『色』定位。比如:尤兵(兵)、士凤(士)、士凰(士)、项风(象)、项雨(象)、仁将(将)…… 再见,下部小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