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之中》 第1页 [恐怖灵异] 《间隙之中》作者：阿不天【完结】 文案 『二零一五年六月二十九日星期一　天气雨 今天我得当狄灵的一日护花使者。 她很漂亮，性格温柔，学校里很多喜欢她的男生。我问过她为什么不在他们里面挑一个，她告诉我学业比男朋友更重要。 将来要是发展的不好，感情再久都是假的。 身为青梅竹马，我不得不贊同她具有远见的目光。 尤其是当我们行走在学校的走廊，一把尖刀刺向我的时候……』 第三人称主视角，日常风转阴暗向，结局多种可能。 隔日更。 内容标籤：灵异神怪 恐怖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辜士仁 ┃ 配角： ┃ 其它： 原文地址：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2593819 ☆、第 1 章 『二零一五年六月三十日星期二天气阴 我梦见我死了，但是没有。 只是噩梦而已……真的只是个噩梦而已? 狄灵是谁? 刺杀我的那人又是谁? 还有今天之前的那些日记，它们在哪里?』 啊…… 辜士仁醒来的地点是自己的房间，隔着窗帘也挡不住的阳光照射进来，暖洋洋洒在盖着薄被的身躯上，啾啾的鸟叫声从窗外传来。 从噩梦中惊醒的脸上沁出些许的冷汗，辜士仁抬起手用睡衣袖子擦去。 是梦啊…… 如果不是梦的话，现在该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也可能醒不来了。 右下腹被刀子刺中的感觉尚鲜明，被戳中的是盲肠?或者是肾脏?辜士仁把睡衣掀起，梦中被刺中的地方既无疤也无痕。 异常鲜明的疼痛，也随着他甦醒烟消云散。 只是做噩梦而已。 现在几点了? 抓过床头的手机，解除锁定一看，上午六点三十分。 再不起来洗漱会赶不上第一节课。 第一节课是数学，班导的必杀课。 …… 我……我艹!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的迟到了! 利落的往旁边一滚翻身下床，辜士仁光速穿衣洗脸刷牙漱口梳头，把自己掇拾出个人样来，然后抓起冰箱里的面包背上书包往屋外沖。 --六点四十五分的车! --要赶上这一班公交! 辜士仁跑步的速度很快，甩门上锁转身起步跑一气呵成。 他的家是三层式的纯白欧式建筑，在这附近很多一模一样的建物，共同构成了一座和谐的小区。 一大早，已经有许多大妈在小区的公园里跳广场舞。 咚咚锵锵的音乐。 从公园穿过的辜士仁差点踩到音箱的电线。幸好他及时发力，深蹲一跳让自己的步伐加大，跳过杂乱的电线免去了一场摔跤灾难。 呼……好险…… 要是一脚踩下去，就要赔音箱的钱了。 在心里为自己良好的反射神经点了贊，辜士仁继续往前，无视身后谩骂不休的大妈们，一心只有六点四十五的公交。 --神啊佛啊上帝啊啥都好，麻烦保佑自己赶上这班公交车。 --谢礼是合作社卖的辣条一包。 但是人在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会被烫死，好死不死的，这一班公交比平常提前了两分钟抵达。 …… 车门已尽数关上，踩下油门的公交从路肩回到主干道上。 等一下! 餵--! 当辜士仁冲刺到公交站牌前，他眼前只剩下一个车屁股。 眼睁睁看着这一班公交扬尘而去，辜士仁的心情像是趴地上满嘴的翔。谁能想到平常误点误习惯的公交今天竟然会早到?还是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 下一班要等上半个小时…… 噢no! 铁了心要赶上这班公交，他奋起直追。 真不行就直接跑去学校! 大概是他光天化日之下在大马路上追车的行动太过震撼，在车子停红绿灯的空档，公交司机打开了中间的车门，他顺势而上。 至于吗…… 他彷佛听见全车乘客的心声。 被司机教育了一番大马路上追车的危险性，好不容易捱到绿灯亮，辜士仁几个跨步往车厢的后方移动，挑了个空位坐下。 邻座的女学生投来略嫌弃的目光。 辜士仁尴尬的点了点头，假装不在意的把视线投向闪烁的报站板。 大约一个小时后会到达。 正如他所预期的，公交车抵达学校的时候，错过了早自习的晨考。庆幸的是晨考只计入他的平时成绩，缺考一次对总体而言影响不大。 「早安……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把书包挂在书桌旁边的同时，邻座的项骅习惯性的转头想打招呼，声音却在他看到辜士仁的瞬间往上拔高。 变声期的惊呼粗嗄刺耳，辜士仁摀住耳朵。 项骅的表情很蠢。 不过等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后，他明白项骅脸上的表情从何而来。 这真是太邋遢了。 早上在大太阳底下奔跑的行为让自己汗流浃背，风干后在身上洁白的学生衬衫上留下点点汗渍，然后被下一批汗水覆盖过去。 第2页 追车的时候在车尾被扬起的尘埃覆盖，黄渍上多了一层灰斑。 更别说，由于身上的制服跑起来碍事，跑动的时候，一心追求速度的他下意识将身上的制服拉开了些。 …… 哪里来的流浪汉…… 竟然当街耍起了流氓来…… 从自身衣着零乱开放的程度来看，他没在半路上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还算是他之前请求的那些神佛有保佑他。 …… 辜士仁一把把先前跑步时绷开的裤链拉了起来。 太丢人。 「先换件衣服吧……啊，不，先让我拍张照片，等等po校园怪人版。」 「……」男人的友情就是如此的浅薄。 懒得抬脚走去男厕所换衣服，辜士仁直接在座位上脱下衬衫。这一举动引来班上女生们的侧目，但早已习惯这些男生的举动的她们撇开眼-- 装没看见就是了。 辜士仁没带多的衬衫来替换，赤着上身打赤膊。 「拍吧。」拍拍自己的腹肌，他转头对项骅道。 成长期的高中男生穿衣显瘦脱衣显肉，他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有自信的。 「拍你个头!」项骅怒拍桌。 「稍微有点同学爱行不行啊!你大爷这副德性坐在这里，等下老师不是点你就是点你隔壁--没错就是我起来回答问题!」 目测了下讲台和自己的距离，辜士仁不得不承认项骅说的对。 老师往台下一扫，一片白衬衫里一个肉色，不点这个点哪个? 点他旁边的那个。 但…… 没带多的衬衫就是没带，「不然你借我件衣服?」 「我也只有身上这件啊……今天又没有体育课，谁会没事带一件多的占书包位子……」 「那就闭嘴。」辜士仁沉痛说道。 「……」 「唉唉～男生们脏死了～」 坐在辜士仁前方的卓米仓一脸鄙视道，她的娃娃音烂漫甜美。 歪着脑袋从下而上的看着辜士仁的模样像只小型犬，戳中了辜士仁蠢蠢欲动的少男心，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把骯脏的衬衫往背包的深处塞。 萝莉控。 要你管! 项骅用嘴型对他开嘲讽，辜士仁特正直的挺直背嵴。 正人君子貌。 卓米仓捧着肚子指着他哈哈大笑，辜士仁一边正襟危坐，一边举起右边的手臂发力鼓起小老鼠，对卓米仓展示自己颇有成就的二头肌。 「哇塞～」卓米仓拍了拍手，甚至伸手捏了捏他的右臂。 辜士仁不好意思的抬起左手挠头傻笑，心里其实有一点儿小得意。 他才不是萝莉控……他只是比较喜欢娇小型的妹子而已。 像卓米仓这样的就是他的菜，小只马、童颜和□□，如果和这样的女生交往的话，或许还能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看烟花。 她笑起来很阳光，有些迷糊的模样也可爱…… 所以高挑冷漠的狄灵跟他不来电。 话又说回来…… 狄灵是……谁啊? 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出现的人可能在哪里曾接触过，辜士仁对这个女孩子却记不得在哪见过。 齐腰的黑色直发、纤细瘦弱风一吹就倒的身形。 她的眼睛是深邃的褐色，白肤、琼鼻再加上浅粉的嘴唇，微微一笑弯起柳叶眉时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仅仅是伫立，就能吸引路过男生的目光。 那么轻灵出尘的女孩子，看过一眼多少会留下印象。 但他不记得见过。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大圈，从小到大结识过的妹子全过滤一遍，并没有名叫狄灵的女孩。 也不可能是某国谜片里的女主，那身高不是他的菜。 难道是某个动漫的人物……不可能吧。 真是从电视电影里面看到的话，她在自己的梦里该用外文说话了。 在早上的噩梦里，她是自己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 满身的汗臭之中，他彷佛能闻到一股熏衣草的香气。 他隐约记得那名叫狄灵的女孩的喜好。 她最喜欢熏衣草的化学香氛，洗衣粉、洗发乳等等都选择熏衣草款式，每当她侧身讲话的时候，他都能闻到股熏衣草的香气。 和自己身上打折时一次採购的橘子味道不一样。 她爱吃蔬果，这也和喜欢肉食的自己不同。 她不爱运动，只有偶尔路过球场的时候会和他打声招呼，稍微观看下。 她很爱读书，尤其喜欢文学和哲学的着作。 她…… 只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为何设定的如此详细? 简直就像是他真的存在一个青梅竹马，每天都能见到面，他却把她的一切遗留在噩梦之中。 隐隐约约的，胸口有窒息的感觉。 …… 「小人，上课了。」辜士仁明媚而忧伤的侧脸已经持续二十分钟，项骅抬手在他的面前挥一挥，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拿出课本。 辜士仁接收到了，反射性回了一句嘴： 「小象，叫两声来听听?」 「小巷怎么会叫……你一天不逗比会死吗!」 第3页 「会无聊死。」 「fuck……」 「那么这道题目，就由你们两个上台来解。」讲台上的数学班导完美应验了项骅那一张乌鸦嘴，而且一抓抓俩。 …… …… 都怪辜士仁的倒霉气场! 都怪项骅那一张乌鸦嘴! 几秒后辜士仁主动放弃了毫无意义的推卸责任，将目光投向班导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坏脸色，以及洋洋洒洒占了黑板半屏山的数学题目。 下一秒他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全班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就像在景仰烈士。 微、积、分。 呜呼哀哉也。 「你们俩谁先上?」威严的数学老师摸了摸脖颈上光秃秃的脑袋。 「……」 「……」 ☆、第 2 章 被教育了一番数学为人生之根本，生活处处有数学，不会算数学就没有生活质量的道理，辜士仁有点头晕目眩。 回答不出来问题就意味着接下来会有一顿海批，而且不是听听就好。 cosα= cosβ= logn+logm+…… 班导的训话夹带不少题目，时不时停下来问他们正确答案为何。 回答不出来会比现在更惨。 …… 噹噹噹噹～ 幸好基础的东西没考完试就还给老师，也幸好下课钟噹噹响了，让辜士仁和项骅所剩不多的脑细胞得到了一日假释。 只是一日而已。 班导留下一句明天再抽问，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别啊…… 古人才会约择期再战，上个数学课又不是拍武侠片。 辜士仁筋疲力竭瘫倒在木质桌上，像平常一样上课多好，不但他们不用提心弔胆的防着老师的抽问，还可以偷偷趴下来睡觉…… 「啪!」 卓米仓低下头。 项骅往旁边躲。 一个板擦正中辜士仁前额，凶手是下一节课的物理老师。 「小仁你还是穿上衬衫吧，现在这样太醒目了。」卓米仓说道，小巧的手指点了点快要变成咸菜缸的辜士仁的书包。 「呃、」 「辜士仁!」 「在……」 辜士仁唉声嘆气缓步上讲台解题，相比之下物理老师算仁慈的，不像班导他故意写了个以高一生的程度根本解不出来的难题。 把公式背出来，按部就班的解题。 解完之后获得老师的嘉奖。 「辜士仁，几天不见变壮实了啊。」物理老师吴如诚伸手拍了两下，惹来满教室的嘻笑。「以后准备考军校不?」 「当然考。」辜士仁在讲台上摆出健美先生的姿势。 「小人联谊的时候带上哥一个啊，你先挑，哥捡你剩下的就行!」坐第一排的陈世宇打趣道，然后被坐他隔壁的三妹狠狠巴了头。 「猪头猪脑的，剩下的抱团走也不会挑你!」 「我只是有点胖而已好吗……」 三妹的后头是已经死会的花小仙，她看了看陈世宇，转头看看自己娇小可爱的男朋友吴可比，撇撇嘴不屑说道： 「胖就算了还一脸色眯眯，你当自己是天蓬元帅啊!」 「小仙美眉说中了我心中永远的痛啊～唉～希望现代法律修改一下，我也想像天蓬元帅一样娶好几个老婆回家暖被窝啊～」 「呕……」 「说够了没有，现在还在上课呢。」 坐在教室正中央的班长胡夕琳看不下去了，起身维持秩序。她一开口就让嘻笑的前排全部闭上了嘴，挥挥手把辜士仁赶下了讲台。 台上的物理老师翻开暑期班讲义，继续出题和解答。 「连暑期班都这么严格啊……」辜士仁回座位坐下的时候，项骅感嘆道。 「人家是学霸。」辜士仁一句话句点。 「最不想上课的人是物理老师吧，你们看老师一脸苦瓜脸～」 卓米仓吐舌道：「暑期班的课大家都不想上啊，两个月的时间，放生让我们到处去玩不知道有多好。」 「中午去k歌?」项骅前排的王皎回头道。 暑期班的课表安排不像正式的学期那样子丰满，以解题和测验为主。 主要是复习一年级的课程。 相比另一幢楼的高二升高三生们，这幢楼的气氛略显轻松。毕竟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群距离高考还有将近两年的准高二生。 学校意思意思只排了半天的课表，中午就可以四处去玩耍。 学生不想上课，老师也不想上课。 那就来聊天吧。 不过…… 「这次别找胡夕琳了，她是不是把生命都燃烧在课本上了?每天来学校她都是一脸憔悴，上次咱们k歌到晚上，她看起来都快要暴毙了。」 被项骅抢先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辜士仁把几乎一样的话咽了回去。 胡夕琳她，本身就不是会出门玩乐的性格。 昏暗的歌房里大家热火朝天开唱，只有她一个人默背英文单字。 自己在玩别人在读书，怎么样都觉得万分别扭。 「这样不好吧?好像我们故意排挤她一样……」卓米仓皱起了眉头。 第4页 「不过我今天晚上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唱歌，你们大家好好玩吧。」 「你有事?」听到卓米仓不能去，辜士仁也想打退堂鼓了。 「嗯……小仁，等等可以陪我去买东西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 「那改约明天中午吧。」王皎伸了个懒腰，「这次小琳应该不会去，上次就是我死命拉，她才答应来帮忙凑人头的……」 「王大哥，咱们没这么穷。」 「这一点小事我当然知道。」王皎伸出一根手指在项骅面前摇了摇。 「你不觉得文静的女孩子别有一番风味吗?」 「……」 「……」 「……」 「王大哥，虽然我叫你一声大哥，你也的确又高又壮英俊潇洒……」项骅沉痛说道：「但你好歹也是个女的啊，别一天到晚想着泡妞行不行!」 「我没有一天到晚都想着泡妞啊，你要长得漂亮点，讲话轻声细语、姿态优雅迷人，这种窝边草我可以。」 「呕……这不变成娘炮了……」 「你本来就是，只是离美型还有一段距离而已。」 「听你在放屁……」 和卓米仓约好了等等放学一起走，辜士仁看着右手手腕上的电子表，静静倒数直到放学的钟声响起。 「那我们去买东西了，小骅王哥，明天见!」 卓米仓娇笑着挽住了辜士仁的右手臂，柔软的胸脯自然紧贴上。 难道、难道说…… 辜士仁绷紧了脸不让自己露出任何不轨的心思，但生平第一次被有好感的女孩主动挽住手臂，他有一种美梦成真的惊喜感觉。 加油! 项骅对他比了大拇指。 辜士仁昂首挺胸大跨步走出教室，有一点同手同脚。 「小仁你走慢一点啦，我跟不上!」卓米仓嘟起嘴拉住辜士仁，辜士仁走路的速度太快，她刚才竟然是被他提着前进的! 「对、对不起。」辜士仁一把把她抱起来。 …… …… 保持着老爸抱女儿的姿势走上街，辜士仁觉得自己透支了这辈子的逼格。 卓米仓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红着脸一句话不说。 好像有点不妥…… 辜士仁自己也是胀红着脸，虽然在正中午上街的人并不多，但三三两两投过来的诧异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的行为怪异。 他还不到只要不犯法做出什么都无所谓的年纪。 好丢脸啊…… 辜士仁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小米你要买什么?」 无声。 许久，耳朵旁边才传来卓米仓郁闷的声音。 「你先把我放下来啦……tat」 「……」 终于得到解放，卓米仓踮起脚让辜士仁弯下腰，拍拍他的脑袋。 「虽然很丢脸，不过比我自己走要快多了～谢谢啦～」 「嗯、不客气。」 「我要先买一个大概这么高的熊娃娃，还要买针线。」 卓米仓在空气中比划了下，约四十到五十公分大小的娃娃，如果买不到她最喜欢的小熊，小兔子也可以。 小熊娃娃…… 好可爱啊…… 辜士仁脑补了下卓米仓抱着熊娃娃的模样，心花朵朵开放。 街上开着几家玩具店，卓米仓进了其中一家把熊娃娃放在橱窗里展示的。 「就它了。」她双手握拳放在脸颊两侧道。 「不好吧……这只看起来有点……」辜士仁斟酌着，什么样的用词也无法形容卓米仓看上的熊娃娃。「奇怪……」 只能说是奇怪。 剪裁方式和架子上其他的熊娃娃如出一辙，却生生多出股不协调感。辜士仁对着熊娃娃脸上两颗玻璃珠，背嵴冒出冷汗。 他总觉得，这只熊娃娃死死盯着自己。 就像每个人的五官都相差不远，拼凑起来却各有特色一样，这只熊娃娃彷佛自带了诡异气场，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就是这样的，成功率才会高。」 卓米仓爱怜般轻轻拍去了娃娃身上的灰尘，「我运气不错，这一次竟然能在这里捡到宝，看来我这一次……」 「成功率?」辜士仁错愕，她要拿这熊娃娃做什么? 「小仁不知道?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游戏啊!」 熊娃娃由辜士仁抱着，卓米仓向柜檯问清楚价钱后结了帐。 「噢……」如果是女孩们喜欢的游戏，他的确是不大清楚。 大概是占卜一类的吧--辜士仁猜测。 买了针线之后还应卓米仓的要求买了一包白米，辜士仁理所当然的充当了挑夫将这些东西替她扛回她家。 卓米仓的家就在学校附近，辜士仁在门口就把东西放下了。 「你喜欢我吗?小仁。」 一记直球从抱起熊娃娃的卓米仓那边投来，把辜士仁砸得七荤八素。 --这是要留宿的节奏吗?! --太快了吧! 「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辜士仁笃定说道，尽管只要是这类型的女孩子他都很ok，他这么说也不算是说谎。 第5页 的确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回想起蹭在手臂上的感觉，这起码有e吧。 「可是我这一次的运气太好了，我总觉得一旦成功……不过这是我一直很想玩很想玩的游戏，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玩!」 「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个男生说喜欢我，我也很想答应你啊……」 「辜士仁。」 「怎么了?」 卓米仓一脸凝重看着自己，这让辜士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如果你真心想和我这种人交往的话，明天凌晨三点前到我家来，你得阻止我、你得阻止我玩这个游戏，麻烦你了!」 ☆、第 3 章 「哔哔哔……哔哔哔--」 凌晨一点，辜士仁床头上的电子闹钟尽责的响起。 「……」 压根没睡的辜士仁按掉了闹钟。 …… 刚回家就拿出了崭新的日记本，动手书写了起来。把早上的噩梦和中午后的约会写进日记本里，然后他将日记本阖上。 写日记的人不多，现在更多的是在微博上头更新动态。 但这是他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惯，他坚持每天都要写上一篇。 老了以后可以拿给孙子孙女看。 他还记得，自己的爷爷那一手漂亮的钢笔字。 从十岁生日就开始写，现在这本是第七本了。他的生日刚过去，这一本日记里只记录了六月三十日这一天的行程。 但是前六本在哪? 哪里都没有找到。 辜士仁可以很轻易将手上的日记本归位，理论上他所有的日记本都放在同一个书架之上，这一本紧邻着其余六本。 弔诡的是，他的书架上空空荡荡的。 其余日记本不翼而飞。 和小黄书一起扔了吗……不至于吧! 辜士仁自认不是一个生活习惯脏乱差会乱丢东西的人，更别说日记本这种东西一天接着一天的，哪可能刚换一本新的，就把之前的打包丢掉。 本来…… 本来他应该在卓米仓家留宿的。 昨天的发展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卓米仓对他说出那一番话之后，他应该要顺势提出借住一晚的要求，然后呢…… 也省得自己调这么奇葩时间的闹钟。 只可惜昨天黄昏时卓米仓凝重的语气和表情震慑了他，让他的神经一时之间连结不上借住一晚的事，等他回味过来时，卓米仓已然关上大门。 …… 这时候再拍门说要借住太尴尬，况且自己还打着赤膊。 邻居太太适时打开门，辜士仁干笑两声，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中翩然离去。 --呵呵。 再待下去会被当成变态暴露狂。 这副模样总不好大摇大摆的进卓米仓家，任何角度看，打着赤膊跑到女生家里肯定会被她的家长赶出门。 于是辜士仁摸摸鼻子走回学校搭车回家。 ……一点十分了。 辜士仁走进浴室洗了把脸，为了保持口齿的清爽，刷过牙之后他咕噜噜用漱口水漱了好几次口。 对着镜子照了照，大半夜的气色还是不大好。 下眼皮有点黯沉。 半夜三点是个奇怪的时间，他不解为何卓米仓和他约这个时间。 花前月下也太晚了点…… 不过他还是决定赴约，身为一个身强力壮的男生，就算大半夜出门，也不至于碰上危险……应该吧…… 撇开路上可能会出现的飈车族、聚众斗殴的混混，真的没有很危险。 这个…… 要不找项骅陪自己一块儿过去?这个点他应该还在打排位。 …… 绝对不行。 辜士仁很快打消了这个跟靠谱扯不上半点关系的主意。 嘴上不把门几乎是所有雄性生物的天性，带他过去很快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全校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敢和女生单独约会的大耸包。 他可以想像这个称号会以多快的速度在校内流传。 而且，将会在毕业前一直伴随着他。 是男人就勇敢点上吧! 孤身一人不打紧。 辜士仁从仓库中牵出一台许久不用的自行车，这个点公交车不开，他只能一路骑车去卓米仓她家。 有多久没骑了呢? 自从两年前在自家门口见识车祸的惨况，就再也没骑过了。 辜士仁踏着有点紧绷的脚踏板，啪搭啪搭骑在大马路边上。 晚上夜风有点凉。 他穿得太过单薄，但考虑到骑过去大概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半路上一定会出汗，他就不打算给自己添件外套。 路上，一台车都没有。 两年多前的那天也是差不多的情景，大概晚上七八点，路上却罕见的看不到几台车，连两旁的商家都稀稀落落的。 认识的大哥们骑着电瓶车在他前面，慢悠悠偶尔回头和他聊天。 看到红灯，停下。 和他们一起停红绿灯的是一台载满货物的大卡车。 没过多久，绿灯亮了。 前面骑车的大哥们看到绿灯亮起催了油门往前行，与此同时那台大卡车的司机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直接转弯。 第6页 砰砰-- 两声巨响，两条生命。 他眼睁睁看着坐在后座的大哥被冲力弹飞，前座的大哥连着电瓶车一起被捲入卡车下方，爆开的鲜血喷在路面上。 察觉自己撞了人，司机也被吓懵了。 辜士仁还记得自己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报警，被卷进卡车轮间的大哥他不敢动，摔进路边草丛里动也不动的大哥也不能动。 学校里老师有教，随意移动伤员只会造成更严重损伤。 坐在路边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 最后警察们赶来，从轮子下拖出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的脑袋被碾开了，脑浆从碎裂的脑壳中汩汩流淌出来。辜士仁看着黄黄白白的东西蜿蜒了一地，胃里隐隐觉得作呕。 摔进草丛里的大哥也伤得极重，手臂头脸都被带刺的植物颳得伤痕累累。 那个时候，他还有气。 听说送到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断气了，这部分没跟去医院的他不清楚。 「我没看到他们!他们停太靠近了!」 「我有打方向灯!」 「他们硬要从我车子底下穿过，我能有什么办法!」 作为目击证人去做笔录的时候，走动的警察们告诉他，大卡车的视线死角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广，后视镜并不能看到贴近车身的他们。 ……如果前面的大哥们幸运骑过了，死的就是后面的自己。 …… ……奇怪? 这一段路有这么长吗? 辜士仁不确定自己在这段路上到底骑了多久的车，十分钟有余了吧。明明是直线的道路，路口的红绿灯却始终在几十公尺开外。 …… 突然觉得有点毛。 切进一旁的巷道，辜士仁七弯八拐绕过那个路段。 但从巷道的出口切出去时，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在几十公尺开外的红绿灯。 鬼打墙吗…… 没见过鬼也听过一些故事，鬼打墙这种常见的故事他听过，但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最后是怎么脱困的他就不记得了。 往前骑吗? 还是往后? 一边骑一边骂脏话有用吗? 不管怎样，他都不想死在魔法师的道路上。 --神啊佛啊上帝啊，保佑自己平平安安。 对比了下后方一望无际的道路，和前方没有多远的红绿灯，辜士仁一咬牙还是决定往前，如果这是一个游戏，明显前面会触发一个事件。 决定往前骑之后，辜士仁很顺利骑到了红绿灯下。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隔壁同样在停红绿灯的卡车。 …… 辜士仁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蠢成傻狗。 三更半夜，路上不会有卡车的。 熟悉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要不是脚踏车的前方没有别的东西，他会以为自己回到了那天。 只是凑巧而已吧。 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往路边挪挪。 这个时间遇上和当年一个样的状况，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绿灯亮起，辜士仁安分待在道路旁让对方先行。 对方却维持着等红绿灯的姿势，没有移动半分。 里面的司机应该看见绿灯亮了…… 总不会是半夜开车太疲惫，忍不住趁等红绿灯的时候打起盹来了吧。 辜士仁犹豫着该不该先往前骑，毕竟他和卓米仓还有约。 约好的时间是三点前，他本来预计两点左右就会到她家，在这段骑不出去的路上一耽搁，表面的时间早越过两点走向两点十五分。 --再耽搁下去搞不好会迟到。 「小伙子，回家去吧。」 辜士仁踏上踏板正要往前骑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当初一直喊冤的那个声音。 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惊恐。 怎么可能! 司机从降下去的车窗探出头来，赫然就是当年碾死了人的司机，他的眼中流露毫无掩饰的怨恨，也许下一秒就会狠狠撞过来。 当年的肇事责任，几乎全压在那个司机的身上。 华人社会一如既往的死者为大，不大计较死人生前做了什么事。 所以他们紧贴对方车身的行为，随着两位大哥英年早逝被轻轻放过，剩下的只有家属的眼泪和巨额的赔偿金。 他没有拿-- 幸运逃过了一死，连最轻微的擦伤都没有，谢天谢地都来不及，他怎么可能去要求赔偿。他们要给他压惊费，他都没收。 想到这里辜士仁的胆子大了些，说到底自己只是个路人。 没有拿钱，更别说事后去为难司机的家人。 他发誓无愧于心。 「小伙子，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呃……」他还有约。 辜士仁半天没有回话，对方似乎也不打算为难，表情阴狠凶戾的司机最后按了几下喇叭，麻利转过弯消失在另一侧的道路上。 若没记错，那个司机后来死了。 是自杀的。 因为付不起巨额的赔偿金，只能一死了之。 死者为大这个说法对肇事者一方一样管用，在司机死后，先代他赔偿过家属后向他索赔的老闆放弃求偿，甚至给司机的家人一笔费用。 第7页 这件事他听说过，不少人都赞扬老闆有情有义。 他让自己回家去。 他不打算杀自己，还让自己回家去。 但是…… 但是自己和卓米仓还有约，不去赴约的话，从她昨天的意思来看她就不打算和自己交往。 而且已经骑到了一半，就这么半途而废太可惜。 不管怎样，还是去吧。 辜士仁啪搭啪搭踩着脚踏车往前进，这一次他骑得飞快。 抵达的时候差五分钟三点。 卓米仓家的门含羞半掩着，辜士仁轻轻推开门…… ☆、第 4 章 「小米?」 「在吗?我进来了。」 隔着门板轻声说道，辜士仁一边小力慢慢推开门，一边弯腰像做贼似的进了卓米仓家。 半夜三点卓米仓家里理所当然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 卓米仓并不在门后，这意味着他得进屋里去找她。 站进黑漆漆的客厅，辜士仁有些后悔。 在乌漆嘛黑的地方找人一点也不浪漫，反而令人迟疑。黑暗中能出现的东西实在太多，也许脚下就有一只蟑螂爬过。 没看到卓米仓，他不敢随便发出声音。 也不知道她家里有哪些人，动作太大不小心惊动他们，卓米仓又不出来帮忙解释的话，他或许会被当成变态跟踪狂。 靠…… 啊，先打电话! 辜士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卓米仓的手机号。 「嘟嘟……嘟嘟嘟……」 电话中嘟嘟嘟的声响让他多了份底气，他大可以不用在一片黑暗之中摸黑寻找她，只要等她把电话接起，再让她到她家的客厅来找他就可以了。 「嘟嘟……嘟嘟嘟……」 「小仁?」 「小米。」辜士仁很紧张，具体体现在他冒冷汗的手心上。 「我现在在你家客厅里面，你能不能……」 「都到三点了，你还来做什么!」卓米仓的声音有些气愤，「游戏开始了我要一个人玩游戏，你回你家去吧!」 「别嘛，我可是骑了快两个小时的车。」辜士仁耐着性子安抚道。 「一路过来我都快累死了，拨个客房让我打地铺也好，现在赶我回去太残忍了吧。」 好端端的四十分钟变两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很冤。 要不是出现了计划外的鬼打墙，他早就到了好吗。 「可是我和你约好的时间是三点前啊，不管怎样都是小仁不准时!而且你家离学校骑车最多四十分钟吧，你怎么会骑两个小时!」 卓米仓的声音不像是撒娇，她激动的程度更像是大为光火。 「这个……」辜士仁不解。 约半夜三点这种时间本来就很奇怪吧，能准时来就不错了。自己不单没有睡过头，刚过一点就孤身上路，怎么看都是诚意十足。 她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提早来? 那她为什么不留自己住下? 昨天傍晚的时候挽留自己，让自己住下的话，现在就不会为了三不三点的事情和他闹。他甚至还能秀一下单身男孩的厨艺，保证紧抓住她的胃。 「你说你睡过头我还相信，骑车骑两个小时这种藉口未免太扯了!」 呃、 更扯的还在后头呢…… 如果他告诉她是遇上了鬼打墙，她会不会直接挂电话? 愈想愈觉得有可能，辜士仁只好这么解释道：「我那车太久没骑，骑上路没多久后轮轮胎就爆了，我可是一路牵车过来的。」 这样子说就ok了。 她总不会现在出去检查他的脚踏车吧。 辜士仁环顾着四周，也许卓米仓家里头只有她一个人。 这里实在□□静了。 怕太大声把卓米仓的家人吵醒，造成全家鸡飞狗跳的场面，他讲电话时刻意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讲电话。 但卓米仓和他不同，她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小。 这代表她不需要顾忌会不会吵到别人的睡眠，家里没有其他人在。 看来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宽敞的屋子里，有两道声音传入辜士仁耳中。 一道是手机里卓米仓的怒骂声，另一道听起来是从二三楼传来的，就是正和他通话的卓米仓本人。 要直接上去找她吗? 一想到等会会变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局面，黑暗中辜士仁胀红了脸。 总之先开灯吧…… 嗯? 停电了? 摸索着找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按下去却没反应。 上下按了几回，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然后一道明显不是卓米仓的声音传入辜士仁耳中，吓了他一大跳。没想到一片漆黑的客厅中还有其他人，他往后一退差点撞墙。 「先从欧阳筱璐开始当鬼……」 「先从欧阳筱璐开始当鬼……」 「先从欧阳筱璐开始当鬼……」 …… 是谁啊?欧阳小路? 辜士仁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这陌生声音的主人竟然完全无视了他。 刚才他在客厅里摸索的时候并没发现其他人，这可能是他遗漏了，在黑漆漆连月光都透不进来的客厅里，他的确可能遗漏。 第8页 但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他可是一直在和卓米仓讲电话。 啪、 啪、 啪、 似乎有人趿着拖鞋从附近走过，一阵寒意涌上辜士仁心头。 用手机的光照了照，前方没有任何人。 这…… 在寂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夜里，辜士仁无法用只是幻听来说服自己，确实有其他人，而且对方的动静还不小。 啪、 啪、 啪…… 啪…… 啪…… 那人在楼梯口似乎犹豫了一会，然后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楼梯口! ……卓米仓在楼上! 「小米!你在听吗!」 「小仁……」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这件事等下再说、你先回答我一件事、」 「什么?」 「你家……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有啊。」 卓米仓的回答清晰且笃定，辜士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她家里还有其他人在，那刚才那个人只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吧。 如果卓米仓事先告诉家人和朋友有约，互相不搭理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刚才听到的……」是你妹妹吗? 那人肯定不是家长。 家长的话不把他海扁一顿就很不错了，哪能让他们三更半夜私会。 「是我的室友……」 「咕咚--」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放入积水中的声音。 伴随着先前他听到的那个人穿着拖鞋走路的声响，辜士仁猜测那个人走近卓米仓把某个东西放入水中然后转身离开。 「小仁……你回去……」 电话那头卓米仓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极不清晰，像是被什么闷住了。 辜士仁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要上去看看吗? 如果不是卓米仓刚才告诉他对方是她的室友，他还以为这人上去把卓米仓的头按进了水里呢。 啪…… 啪…… 啪、 啪、 啪、 对方从楼上回到客厅里来，一片黑暗中辜士仁看不见对方的形体。 摀在耳边的手机光线的可视范围很小，辜士仁犹豫着，要不要像自己刚才做的一样用手机的光确认一下。 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电视。 …… 应该说，是辜士仁以为电视被打开了。 虽然他看不见对方的举动，但对方移动时的声响不小。辜士仁从对方摸索的声音推测对方正在找遥控器，然后对着某个方向按了按。 实际上卓米仓家客厅的电视和电灯一样全无半点动静，他误会了。 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听到电视的沙沙声…… 尽管并不清晰。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突如其来的数数让辜士仁屏住了呼吸。 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但她旁若无人的行为简直像是梦游症发作。 她没发现自己? 能在一片黑暗中上楼下楼走动，这女生不简单啊。 不过她既然能够走动，为什么不随身带个手电筒?摸黑走路难道不怕一个不小心摔跤?果然他还是应该开口问问她，就算她真的在梦游…… 「卓米仓我找到你了--」 这一次的声音是从手机里传来，对方数完数之后，似乎将拖鞋脱下了，辜士仁没听到对方穿拖鞋上楼的声响。 在客厅数完数，然后去房间找卓米仓…… 啊、她们是在玩捉迷藏吧。 怪不得摸黑走，在熟悉的家里拿手电就不好玩了。 「轮到卓米仓当鬼了--」 辜士仁放下心，索性一屁股坐在卓米仓客厅的沙发上。 只是两个女生在玩捉迷藏而已，他干嘛一惊一诧吓唬自己。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太多疑心了，路上见鬼而已，何必把卓米仓家也当鬼屋。 路上见鬼而已…… 其实自己能壮着胆继续骑过来，也算是胆识非凡了吧。 卓米仓喜欢玩捉迷藏，这样一想她真是可爱。 等她们玩完一轮就会过来找自己了吧。先让自己休息一下…… 呼…… 呼…… 「找到……小仁你干嘛在这里挡路啊!」 卓米仓的脸突然贴近自己，而自己也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 --一把尖刀。 !!! 「我找到欧阳筱璐了!」 「不要过来啊!我错了我不应该玩的!」 「哈哈～」 「啊--」 …… 辜士仁突然从沙发上坐起，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竟然在卓米仓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真糟糕…… 手机的时间告诉自己，已经是早上了。 卓米仓和她的室友都不在客厅，辜士仁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发现了卓米仓家的怪异之处。 第9页 --所有的窗户都被胶带封死，还是不透光胶带。 --昨晚发生了什么? 辜士仁拨了卓米仓的手机，她没有接。 在屋里喊了喊，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只有一只孤伶伶的被开膛剖腹的熊娃娃掉在地上，辜士仁把它捡起来，里面的棉絮散了一地。 白白的颗粒是……米? 缠上红线被开膛剖腹，肚子里面还塞着许多白米……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记得…… 半夜来遇到了卓米仓和她室友，他们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然后卓米仓她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总之她生气了。 然后他们一起玩这只小熊娃娃……呃、他玩娃娃?! 辜士仁把熊娃娃扔到客厅桌上，打掉了插在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 七点三十五分，今天又迟到了。 ☆、第 5 章 二、四角游戏 『二零一五年七月一日星期三-天气阴 听老师说卓米仓转学了。 天亮时我还待在她家里，到学校却听到她转学的消息。她一句话也没留给我，也没说她要转学去哪里。 除了可惜还有讶异，我啥也不想。 昨天半夜到清晨的经历有些模糊，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我竟想不起我是几点到她家去的……』 班导说她转学了，转到市里一所很知名的学校。 这么一颗震撼弹把辜士仁砸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幸好现在在上课，也幸好班导忘了昨天再战的约定，不然要是现在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说不定会爆出一句这怎么可能。 「转学了啊……也转得太远了点吧。」 项骅在一旁长吁短嘆，甚至不怕死的火上加油，「是不是小人你昨天把她的脸全丢光了啊?和一个裸男上街的确很需要脸皮……」 「胡说八道，转学通知早批下来了。」王皎回头道。 「真的假的?那她昨天还约小人做什么!」 「离开之前想道别吧，不信你去问小琳，我们班上的事她应该知道，虽然这个世界是如此瞬息万变，事后也会留个印。」 「……大哥，你以后想考哲学?」 …… 前面的位置空下来了。 辜士仁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也相当折学，一波三折。 「那我们还去唱歌不?」 「去啊，餵!小人兄，咱们给你开失恋party?」 --开你的死人派对! --别理我我想静静! …… 显然他低估了他们的行动能力，被一路拉进k歌的歌房里时，他还想着今天不高兴要先走，回家去蒙头大睡-- 「今晚兄弟姊妹们不醉不归啊!」陈世宇甩着混身的肥肉道。 「醉你个头!要喝星期五再喝!」王皎拆了台。 「我是无所谓啦……但是我家可比可不能喝酒!」紧紧抱着矮了她快半个头的吴可比，花小仙一脸防色狼道。 「……」这是不作声的她男友。 「要喝你自己喝，总之别找我。」王皎的确没找胡夕琳，这次找了班上以不合群闻名的李由来。 ……是故意的吧。 「晚了咱们就喝不了了啦，今晚还得玩游戏呢!」陈世宇皱着眉道。 玩游戏? 辜士仁侧耳倾听，他似乎听到某个关键的东西。 昨天卓米仓她们也说要玩游戏…… 她们最后有玩吗…… 应该有。 辜士仁想到了那只熊娃娃，回想那只熊娃娃怪异的模样，他还是不知道她们到底在玩什么。 有谁玩娃娃会又塞白米又绑红线的? 他喝了口杯中的饮料。 有酒味。 「今晚?今晚的时机不大好吧?」王皎拨了拨头发，打开歌房里附赠的菜单点起菜来。「眼看着要到中秋了，多等几天到新月够暗时再玩。」 「没事，就当新月前的排演嘛，没准我们都飞升了。」 「总之别找我，我说过我不玩。」 「别这样子嘛。」陈世宇一手钩住李由的脖子，和李由及王皎说话。「小琳都同意了，你们还有啥好别扭的?成功率这种事，低一点又不是没有。」 成功率? 他还记得昨天卓米仓提过，在他们一起去买娃娃的时候。 是最近的流行吗?怎么玩游戏也要讲究成功率? 花小仙和吴可比俩霸着麦对唱情歌，项骅和三妹在外面等两个学长，陈世宇他们说的又是他们才懂的话，和他八竿子不着边。 辜士仁只能小口啜着饮料，想着何时尿遁回家。 咋不来罐啤酒呢…… 「小琳她同意了?」王皎脸色一变。「不可能，小琳比我们都还要看重游戏的成功率，她不可能随随便便答应你。」 「陈世宇你老实交代，你对小琳说了啥!」 「冤枉!我可是清清白白，什么也没说!」一边是王皎的激烈质问，一边是李由不信任的目光，陈世宇辩解的话才起，撇了撇嘴后还是小声招认。 「我只是和她说，趁着现在小人还……带上他一起，成功率肯定高。」 「……」 第10页 「……」 「……」 还怎样?还在失恋中? 辜士仁一脸无语看向连邀请都没给，就自动把他算进去的死陈世宇。 「陈世宇你疯啦!」 王皎往桌上一拍，拽起陈世宇走出歌房。 「……」 「……」 留下辜士仁和李由大眼瞪小眼，不一会，李由开口：「他脑袋有洞，你可别被他一煽动就跑去玩了。」 「……」 沉默了几秒时间，辜士仁问道：「你们要玩的是什么游戏?」 只说玩游戏却没说是什么游戏，什么游戏他不能玩? 虽然他不打算去，但神神秘秘的总勾人好奇心。 「square。」李由回答。「降灵术之一。」 「……」 辜士仁脸都绿了，天晓得他现在最不想接触的就是神鬼的东西。这两天做过的梦，以及有些模糊的经历，都让他提起了戒心。 唔，最诡异的就是那娃娃。 今天一早当他在卓米仓家里客厅的沙发上醒来，辜士仁只记得自己昨晚上有照说好的到她家去，但是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感觉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明明已经离开卓米仓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记得…… 晚上似乎在去她家的路上碰见怪事……但是他记不大清楚。 是脚踏车爆胎吗? 昨天他似乎说过，但是不可能。 今天早上他可是骑车去学校的，昨天晚上爆胎的话，半夜又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修，早上应该是骑不动的。 勉强骑，移动时也会感觉奇怪。 「怎样?你还想玩吗?」李由问道。 「不了，神神鬼鬼的。」辜士仁摇了头。「再说那种游戏都得挑三更半夜才能玩对吧，我可不想在学校里打地铺过夜，这实在太傻逼了。」 「确实非常傻逼。吃饱太闲玩这种游戏的傢伙，都是傻逼。」 「……」 感觉到李由话中带刺，辜士仁不作声了。 但是他不说话不代表这个话题会放过他，这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个找上他的陈世宇就回来了。 「大伙儿想我了没啊?」 而且他春风满面，一进来，一屁股坐在辜士仁旁边。 …… 辜士仁的视线转向面有难色的王皎，出去这么一会，她和陈世宇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而这共识显然对自己不利。 ……他可不要去玩那种见鬼的游戏。 「我去厕所。」 于是赶在陈世宇开口之前，辜士仁也起身走了出去。 尿遁吧。 「等等、小人兄……」 门一关，门里面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三更半夜玩的降灵术游戏…… 辜士仁把昨天卓米仓说过的话，和今昨两天怪异的事情联结在一起，得出一个不好的结论。 那只熊娃娃……是降灵术用的道具对吧? 所以才会是那副德性。 然后呢? 玩了降灵术的卓米仓以及她的室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早到学校就收到她转学的消息?真是转学吗? 她…… 那只开膛剖腹的娃娃，离他这么近…… 还有他梦见，她拿着尖刀对他…… 到刚刚为止，他都假设那只是一场噩梦。卓米仓没有理由杀他，他们的相处算是相当融洽，也没有债务纠纷。 就算她真打算要杀他，下毒也比拿刀子杀他更省力。 万一他没被一刀刺死，她说不定还会被他反杀。 但…… 如果她玩那种危险的游戏玩出事情了呢? 如果是游戏的规则呢?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曾经听见，她那室友的惨叫声…… 如果不是他听错…… 那他可真是命大。 「一共是一百零五元。」 「……」 「找您九十五元。」 「谢谢。」 直接走到柜檯前结清自己的帐，辜士仁走出店门口。 项骅还站在门外，没看见学长们也没看见应该是和他一起等的三妹。这让辜士仁稍微松了口气，毕竟他确实有事情想找项骅帮忙。 太多人在这边的话总不好开这个口。 「学长们还没来?」 「还没。」项骅玩手机游戏正玩得起劲，头也不抬。 「学长们可能还在路上吧，我再等等看。三妹说她有事要先回去了。啊对了小人，你上次买的游戏碟片借我玩两天吧。」 大概是站在外面等半天等不到人很郁闷，他的语气有一点不爽。 不，根本是藉机揩油。 辜士仁敢打赌项骅早就盯上了他那碟片。 「行啊，我回家找找。」看在有事相求的份上，辜士仁一咬牙决定借出刚到手没几天，还热呼着的碟片。 「谢啦。」 「小华，拜託你件事。」 「什么?」一关破完按了暂停，项骅回头问道。 「这个周末我想去看看卓米仓，又怕被她打枪，陪哥们一起去行吗?」 其实是怕被一刀刺死…… 第11页 就算被笑孬，总得确保身边有个人能将自己紧急送医治疗，真没救也有个人听自己的遗言。 「……你还真专情啊，抓紧再找下一个不就好了吗?」 「没那么快走出来吧，好歹算是我初恋。」 「初恋个毛!」项骅看着他一脸鄙视加恨铁不成钢。 「我看隔壁班的姚缕就很不错，身高长相性格都是你的菜，只是胸部差了一点点……不过俗语说了，胸够平才能够平天下嘛，绝对帮夫!」 「这句话的下句是□□聚人心，和帮不帮夫有个毛线关系!」 辜士仁回嘴。「总之就一句话，去不去?」 「当然去啊，反正车票你出旅费你出住宿费墨镜费也你出，我乖乖站在旁边看戏，免费出城玩一趟，怎么想都是我赚。」 「我拿你小子当兄弟，你却这样子算计我口袋……」 「不然要我做白工啊?白工的话就算了。」 「我出三分之二。」 「起码出四分之三吧!不然你找陈世宇，他那人最爱玩了，肯定二话不说就跟你出发。」项骅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里，撇开脸一脸不耐。 ☆、第 6 章 「……好吧。」 议价的结果是以辜士仁出所有费用的四分之三成交，辜士仁清点自己钱包里面的钞票，这个月才刚开始而已，看来月底得吃整整一个礼拜的泡面。 太凄凉。 「就这么说定了啊，周六早八车站前见。」辜士仁放回钱包。 「喔好。」 「我也有点事情要先回去，我那份帐已经结了，掰。」 「等等!」 项骅叫住了辜士仁。「三妹有事要走你也有事要走，搞什么?才刚来就都找理由遁了，里面发生了啥事?难不成有人唱歌很难听?」 「真是这样先告诉我一声，免得我等下傻傻进去被吓成孟克。」 「不是。」辜士仁把陈世宇的事情说了。 「那犯浑的要拉兄弟去玩那种见鬼游戏，我可不想，找个理由闪人省得和他啰嗦。」 「……我艹!你等我一下。」 项骅脸色一变往店内走去。「我去和他们说说咱们要回去啦。」 …… 此刻辜士仁突然回想起来，项骅貌似有些怕鬼。 平常一副玩的很开的模样，团体活动很少缺席，但约在一起讲鬼故事或是看恐怖片的时候，项骅都不在。 应该是怕的。 没过多久项骅从店里出来，对辜士仁说：「他们还真想过要拉我耶!咱们赶快熘，让他们自己玩儿蛋去!」 「你不想玩?」辜士仁走在项骅的旁边，明知故问。「我是不想三更半夜在学校里打地铺，你家不是就在学校对面那条巷子里头?」 「是也不玩!玩那种游戏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 「……也是。」 「你也别哪天一时兴起跑去玩，试胆量?咋不去游乐园玩过山车啊，就要玩这些有的没的!真出事情百分百丢下你逃，这算哪门子的兄弟!」 「看不出来你这人竟然会这么迷信……你家不搞初一十五吧?」 「迷信个鬼!有空你也上论坛看看，玩这种见鬼的游戏能有好下场?好运点只是没有出事，坏运点就直接见鬼了!」 项骅咬牙道：「活得好好的我干嘛给自己揽事?又没啥好处!」 「不过这游戏现在挺流行，昨天卓米仓她还买了个诅咒娃娃。」 「诅咒娃娃?」 「一只看起来挺邪门的熊娃娃，她说用它来玩游戏成功率高。」 「啧啧，骗人的吧。」 「哪知，反正我怎么看都觉得那娃娃挺邪门的。」 「是吗……」 经过他和卓米仓一起逛的玩具店时，辜士仁指了指。 「就是那间，那娃娃就是在那买的。」 「……谢谢您老告诉我啊，我以后肯定过门而不入。」项骅咋舌道。 「我车还停在学校，掰了。」 「掰啦。」 在校门口和项骅分道扬镳，辜士仁走进校内停脚踏车的地方，解开锁按压了几下轮胎，然后骑上车回家。 轮胎确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昨晚到今晨的记忆。 要不今晚重复做一次试试，沿途做笔记，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不。 太疯狂。 虽然昨晚的记忆很是关键，似乎能解开卓米仓突然转学、还有她昨晚到底玩啥游戏的问题，但他没必要冒这个险。 没记错的话，昨天路上似乎也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迟到惹卓米仓生气。 …… 如果是意外就算了，但要是也和卓米仓有关呢? 还有她家那诡异的封窗户模样，可以的话他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踏足。 项骅说得对，不要给自己揽事。 他大可直接去问转学的卓米仓本人，和诡异的东西相比，她的危险性肯定比较小，至少她不会让他感到寒毛直竖。 嗯。 辜士仁一路骑回家，在到家门之前，他看到了家门口的班导。 …… 今天有家访?! 「老师。」辜士仁在门口停下，牵着车有些抱歉的说道：「我忘了今天老师要来我家，很对不起。」 第12页 ……他根本不知道今天要家庭访问! 再说他家就他一个，有什么话不能在学校里说完吗? 「放轻松点，我不是来家庭访问的。」班导否定道，侧身亮出了他身后两个长相精緻可爱的小孩。「太阳太大了借你家屋檐躲下。」 喔、 还在想老师来他家做什么，原来是看上了他家门口的遮雨棚。 「我去停车，老师你们先进去坐坐?」 辜士仁拉开大门让班导和两个小孩进去，然后绕到房屋后面的车棚。 把脚踏车放回原位，辜士仁从后门走进了客厅。 「小人哥好。」 「小人哥好。」 …… 小人哥…… 「喔好。」 他还能说啥?对方是两个小鬼，而且是小萝莉和小正太，除了淡定接受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家里没有饮料，喝瓶装水好吗?」 「好呀。」 「好呀。」 「关升、关小瑰。」班导介绍两个小孩的名字，「远房亲戚的孩子。」 喔。 怪不得和班导不同姓氏呢。 班导他姓钟，长得和传说中的钟馗……这话不是他说的。 「辜士仁你来我们这里多久了?」 「多久?」辜士仁反射性回问，自己可是在这里出生的，班导他应该也知道才对，所以他意思是…… 是指在他班上待了多久吗? 但…… 高一升高二生当然刚待满一年，班导没必要明知故问吧? 「你在咱们这座城里待多久了?」 见辜士仁没有回答，班导换了一种问法，却只让辜士仁更加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弄不明白班导想要问什么。 是不是把他和其他同学搞错了? 一个班的人那么多，记不住也正常。 「我是在这座城里出生的，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这里。」 「不是，资料上头……」 「铃铃铃铃～铃铃～」 班导话只说到一半，因为他的手机响了。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他的脸色似乎是不大想接，最后班导嘆了口气，还是接起电话。 「您好……」 趁着班导在讲电话的时候，辜士仁进厨房倒水。 家里饮料喝完后一直没去超市补充，许久不喝瘾头也戒得七七八八。现在是提倡多喝开水的年代，饮料这种东西要尽量少喝。 在橱柜里翻找了下，拿出一包尚未拆封的糖果。 应该还能吃…… 保存期限是到今年的年底，辜士仁拆开包装倒进小碟子。 「谢谢小人!」 「谢谢小人!」 连哥都省了…… 辜士仁看着两个一脸可爱的小鬼头，果然是故意的对吧? 「我有事要去处理，你们晚上自己回学校找我。」班导挂电话之后对辜士仁说句有事要做，后面那句是对小孩们说的。 「钟馗再见～」 「钟馗再见～」 「……」辜士仁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他看见班导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施施然打开门走了。 「你们的胆子真大，竟然敢当面叫班导的绰号。」确定班导已走远，辜士仁关上大门，回头对两个小孩说道。 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眨眼，「他们都姓钟。」 小男孩也跟着附和：「而且他们长很像。」 「这话要是换我来讲的话，明天一早的数学我就死定了。」辜士仁打趣说道，有口无心是小孩们的特权。 「对了，你们会打电动吗?」 辜士仁找出他的碟片收藏，从里面挑出项骅要的那片将它放进背包。 「不会。」 「不会。」 「这样……那不然看bd?这里有你们喜欢的动画片吗?」 除了游戏碟片之外，辜士仁也收藏了不少bd，买的时候不觉得贵，现在一看这叫做烧钱。 两个小孩讨论了会，挑了片机战的播放。 「你们晚上几点要回学校?」 「十点以前，钟馗的门禁。」 「那等你们吃完饭，我再带你们搭车回学校去。」辜士仁道，趁着他们在看动画片的时候，他苦逼的写起了暑假作业。 多了两个人，家里感觉很不同。 虽然是两个不大爱说话的小孩，但他们俩看电视的声音、在屋子里走动吃东西的声音，让这幢屋子感觉上热闹了许多。 等等带他们去夜市解决晚饭吧。 辜士仁一边做习题，一边想着巷口的牛肉面店不错。 「小人，不回家吗?」 「小人再不快点回去的话，家里人就不要你了。」 「……哥没有家人。」辜士仁决定晚上还是吃泡面好了，这两个小鬼根本就是两只小恶魔，看准他的痛脚踩。 「有家人的，是小人你忘记了。」 「很多人都会忘记，要快点想起来。」 「很多人是……」 「我不能说。」 「我不能说。」 之后无论辜士仁怎么询问，两个小孩不再开口。 …… 自己的家人? 辜士仁记得自己的父母在自己上高中之前就离婚了，老妈已经改嫁，自己是跟着老爸生活。 第13页 在那之后呢? 老爸他……因公殉职了吧。 这部分的记忆模糊的可怕，辜士仁在家里东翻西找，最后找到了政府核可的丧葬费用单据。 果然是…… 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好过一点，无论是丧葬或是之后的事情，辜士仁发现自己记不起当时的细节。 才只是去年的事情…… 把这些疑点包括小孩们说过的话写进日记，辜士仁坐在椅子上放空。 饭点的时候，他带着小鬼头们，在夜市里吃了一堆垃圾食物。 然后他把他们带上公交车，带着他们过去教师宿舍，在宿舍门口前和他们说再见，看着他们进门后才走。 晚上九点了…… 这个点连晚自习都结束了，所有教室门窗紧闭，乌漆嘛黑的，一个人走过着实有一点别扭。 夏日晚无风，空气像黏在身上一样。 想着回去第一件事是沖凉，辜士仁走过一排排教室。 「小人!」 「……」 走到校门时，迎面却来了四个此刻他一点也不想要见到的人，但现在退回去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勉勉强强打招呼。 「小人也一起来玩，人多热闹点嘛!」 「不了我赶着回家。」他一口拒绝。 ☆、第 7 章 实在是太碰巧，刚好在他送小鬼头们回来的时候碰上。 自己就是个衰人对吧。 「别这么说嘛，这个游戏很好玩的。」陈世宇一手拉着一个女生。「这么多妹子都敢玩了耶，你个大男人怕什么!」 这是性别歧视…… 他是男的他就是会怕，有意见? 不过…… 李由如他所说的他不玩这游戏，所以他不在这里。 看来花小仙和吴可比也不想玩。陈世宇找了一个他没见过的漂亮女生，不知道是学姐学妹还是隔壁班的同学。 见辜士仁正在打量她，那女生先开口了。 「我叫做莫蝶，新生。」声音有一点嗲，很腻人。 「喔，我叫做辜士仁。」 莫跌?别跌倒? 莫蝶对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要的莫，蝴蝶的蝶。」 「嗯……」 她会读心术吗? 想到这一点时，莫蝶又对他露出了笑容。 …… 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们四个人就能玩了吧，干嘛非得算上我不可。」辜士仁说道，先前就是李由他不玩，才需要凑人头，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吧。 有四个人，人数刚好。 「五个人也可以玩啊，想点办法就行了。」陈世宇道。 ……他想说的是人数够了干嘛非要找他。 他不想玩，也不会玩。 不想又发生奇怪事情，辜士仁说要离开。「作业还没写完呢，我先回家去赶作业了。」宁可回家打整晚电动，也不要在学校打地铺。 更何况他是碰巧来什么都没带，连地铺都打不成只能睡地板。 「可以把陈世宇踢掉，小仁你也来玩吗?」 胡夕琳挡在他的面前，这两句让辜士仁错愕了下。 这场游戏不就是陈世宇要玩的? 把他踢掉? ……呵呵。 不管说的是真还是假，总之辜士仁确定，胡夕琳想要他参加。 而且非常希望。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成功率是什么，听了这么多次他也知道，他跟着玩可以提高成功率。 为何? 别告诉他是因为他一脸衰人样、幸运e倒霉透顶。 「小琳别这么狠心嘛!大家一起玩不是挺好?」 「比起一起玩我更在乎成功率。」胡夕琳推开了一直凑过去的陈世宇，继续对着辜士仁说话。「你来玩一晚，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你可以藉这个游戏找到你想要的答案，我们也能藉由你提高成功率。」 「互助以后各取所需，有什么好犹豫的?」 该知道的…… 什么是他应该知道的? 胡夕琳的眼神极镇定，她又是不屑于说谎的类型。辜士仁直觉这是解开这两天疑惑的好机会，但危险性很大。 任何理由都好，和灵异有关的东西就是危险。 他现在的感觉，还是不想玩的。 是要相信疑惑会被解开的感觉? 还是转身离开的感觉? 辜士仁觉得两者他都想要相信，危险的东西，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先前已经决定好了。 选择风险较低的做法，等假日时和项骅一起去卓米仓转学的地方看看，把发生的事情问清楚。 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两个男生对上一个女生。 怎么想安全系数都比自己玩高得多。 「不会有危险，尤其对你来说。」 见辜士仁仍举棋不定，胡夕琳加大商谈力道。「你愈拖就愈危险，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 那两个小鬼头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现在浪费的可是你的时间，一年一年的浪费。」 「再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被他们放弃。」 「真是可怜啊，拖累全家的废人辜士仁……」 第14页 「你……」辜士仁有点火，他什么时候是个废人?他年轻力壮的，哪里像是个废人?胡夕琳这话简直是莫名其妙! 只不过胡夕琳她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我说的是事实，你忘记了而已。」 想用激将法吗…… 深呼吸一口气，辜士仁决定不和她计较。 「你能说清楚一点吗?」辜士仁反问道，胡夕琳他们大可以不要对他卖关子直接说，你一句我一句，就是不肯说清楚，这让他能怎么联想? 一个两个都似是而非，让自己发挥创意? 想像力是飞翔的翅膀? 在天上飞的翔? 「我不能，说太清楚对我不利。」 胡夕琳直接说出原因，这个原因并不能增进辜士仁的理解度。「我不能破坏这里的规矩。」 「……能告诉我是什么规矩吗?」 「也不能，盯上你的那傢伙我招惹不起。」 「……」有人盯上他? 辜士仁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有人盯上他他不知道? 他一个穷学生…… 家世平平样貌平平成绩也平平，又没抢人家妹子，这样的他，能被什么东西给盯上?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小心招惹了谁? 而且…… 胡夕琳怎么对他的事情比他本人还清楚? 想不起来自己招惹过何方神圣。 也许是胡夕琳搞错了，也许是她太希望他加入那游戏，随口说的。 不对…… 这件事情一直有徵兆，只是不明显而已。 「不然别找小人了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皎开口了。「毕竟小人他现在还是……这游戏对他危险，别找他玩比较好。」 「他不会危险，这地方恐怕没人敢从他手下抢夺。」 「这……小琳……」 「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 「这个游戏是我们几个自己的事情，和小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想玩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找他呢?」 「为了成功率，当然。」 「我们过几天等机率高的时候再玩，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虽然我们没差。」 这话胡夕琳是对着辜士仁说的。「对你可不一样，没时间了。」 「好歹和你认识一场，身为这里的班长，班上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想在不破坏规则的情况下，提醒你一些事。」 「……」 胡夕琳的表情很认真，把辜士仁怀疑的话直塞回肚中。 但是诈骗集团通常也都很认真…… 辜士仁还想垂死挣扎。 「总之小人你也来玩就是了啦，哥真的不会害你。」陈世宇皱着张脸，看了眼校门外的方向，跟着加油添醋。 「你跟哥我无冤无仇，真说有仇的也是……」 「谁?谁跟我有过节?」 「这个吗……」 这两天来，杀身之祸一共碰上两次，都是在梦中。 被人用尖刀刺杀的梦，一次是卓米仓和他说些话后放过了他，另一次…… 想不起来。 「过节什么的我们不清楚，很抱歉。」 「不过你一起玩一次的话，很快就会知道所谓的游戏指的是什么东西。」 「也能够知道，那些转学的搬家的人都去了哪里。」 胡夕琳说完也看了眼校外。「你的情况比较特别，虽然照规矩看我们还是不能多管，不过你可以去政府机关问问，看有没有能帮你的长官。」 ……政府机关? 两天不到辜士仁就已经猜到自己的情况并不单纯，不然也不会一个两个三个都遮遮掩掩，好像要提醒他什么又不敢说。 但没想过会跟政府有关系。 话说回来，他去政府机关询问的时候难道要告诉他们，他迷路回不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家，现在这地方似乎并不是他家…… 然后通报走失? 怎么想都只会被送回这个家而已吧。 「真的不会发生危险?」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辜士仁动摇了。 「不会有危险，再说几次我的答案也不会变。」 「唉……」王皎在一旁嘆口气。「是不会有太大危险，但这游戏就是个见鬼的游戏，小人你待会悠着点裤裆，别被吓尿啰。」 「去，我胆子大的很。」 没错，他胆子大的很。 「看来用不上我了吧，我先回去了。」莫蝶对辜士仁抛了个媚眼。 「姑奶奶别走!女孩子多阴气重啊!」 陈世宇陪着笑脸想把她拉回来，莫蝶笑着躲开了。 她旋身的同时飘扬的裙摆飞起，辜士仁和陈世宇立刻弯下腰。 喔不，她穿了安全裤。 「可别害我啊，等等你们走了，我可不想一个人留下来等死!」莫蝶踏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要是失败了，下次再找我。」 「嗯。」 胡夕琳应了声，然后带着他们到班上的教室。 辜士仁在原地顿了下，然后跟上去。 拿出串钥匙打开后门，胡夕琳将游戏开始前的位置交代清楚。「陈世宇和王皎站讲台左右边，辜士仁站后门。」 「都知道游戏规则吧?」她多问了一句。 第15页 「我不大清楚。」辜士仁回答，从李由那边知道是灵异游戏，但实际上怎么玩他完全不知道。 「等等是从我先开始，我会往右边，也就是小仁你的方向走。」 胡夕琳讲解道：「我走到你旁边时，会拍你一下，然后大声向中心点说一声『拍到了』之后，换你往王皎那边走。」 「你走到王皎那边时也是拍她一下，喊声『拍到了』。」 「最后没拍到人只摸到墙的那个人，喊声『摸到了』，然后照我们游戏规定的逆时针方向继续往前走去拍下个人，喊声『拍到了』。」 「没成功的话，这游戏就这样子一直玩下去。」 「成功的话呢?」辜士仁问，但她不肯回答。 「总之你玩就知道了，去角落站好，我们要开始了。」 摸索着站到胡夕琳指定的角落边上，路线上那些挡路的桌椅，在刚才已经被陈世宇他们搬开。 胡夕琳正一扇一扇的把窗帘放下来。 随着月光被窗帘遮挡，胡夕琳他们的身影愈发模糊。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胡夕琳的脚步仍然不受影响。 ……和卓米仓的室友一个样。 胡夕琳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辜士仁可以肯定她不是在梦游。 不是梦游患者，轻度近视的她也不像是有夜视功能…… 她是…… 不可能吧…… ☆、第 8 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教室里，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大夏天的夜晚，辜士仁竟出了一身冷汗，那个能在黑暗中自由行走的胡夕琳…… 她是什么? …… 感谢胡夕琳姓胡，还有狐狸精这个可能。 黑暗中辜士仁吐出一口长气。 「开始了。」 胡夕琳本就清冷的嗓音在静谧的教室当中回荡，犹如一阵冷风吹过。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细碎的脚步声从自己的左面传来，辜士仁知道胡夕琳正在接近。 一动不动像雕塑，辜士仁等待她拍自己的左肩。 「拍到了。」 感觉到胡夕琳站在自己旁边，说出拍到了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带着一点笑意，在黑暗中看着辜士仁前进。 她在看着。 笑意森森。 人类对视线一向很敏感，辜士仁能感觉背后的目光。 她一直盯着自己。 冷笑着盯着自己。 此刻辜士仁开始后悔自己跟进来的决定，现在离开这还来得及，但他的想法仅止于心里，身体像有自主意识般向前行。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他彷佛听到胡夕琳在他后面对他这样说，虽然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差不多到底时他四处摸索了一会，确定王皎的位置。 「拍到了。」 他一掌拍在王皎的左肩，停下来。 这次是他看着王皎往陈世宇的方向前进，尽管在一片黑暗之中，以他的视力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拍到了。」 王皎顺利拍到了陈世宇的肩，换陈世宇往前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摸到了。」 成功完成第一圈，第二圈就从这里开始。辜士仁莞尔的思考着，如果这个游戏没有成功，他们是不是要一直走到天亮? 作业本都还放在家里呢。 明天肯定会被骂，搞不好会被叫去罚站。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拍到了。」 是陈世宇的声音，他绕过弯拍到了胡夕琳的肩。 辜士仁沉默站立，等待着胡夕琳。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拍到了。」 再由自己接续着往前走，只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游戏。 无限循环。 拍到两次王皎的肩膀后摸了次墙，太难确认教室墙的正确位置，他差点一头撞上去，幸好他反应及时，先伸手推了一把墙退半步。 「摸到了。」 无限循环。 辜士仁渐渐感觉到无聊，悄悄打呵欠的同时精神也涣散，只是机械式循着游戏的规矩移动脚步。 一步、一步、 两步、两步、 三步、三步、 四步、四步…… 突然，他听见脚步声的杂音。 在静谧的教室里，每一步落下都只有一个声音。 现在却不是如此。 他听见了，当其他人移动时，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外，似乎多了一个较轻微的落地声，伴随着他们前进。 …… 辜士仁的鸡皮疙瘩冒起来了。 那是什么? 灵异现象? 胡夕琳带着那杂音走过来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说出：别过来了。 「拍到了……」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加入了杂音，简直像是二重奏似的。 第16页 幸好拍在自己肩膀上的只有胡夕琳的手，不然他说不定会飙骂起来。不管丢不丢脸，真的遇上时还是会怕。 辜士仁继续往前。 一步、一步、 两步、两步、 三步、三步、 四步、四步…… 就连自己的脚步声也开始有回音。 不对、 不是回音。 这个杂音和自己的脚步声并不是完全同步前行，有一些时间差，听起来像是有另一个体重较轻的生物，跟在自己的脚边前进。 小猫? 小狗? 老鼠? 无论哪个都不是这么灵性的，会跟着他们步步前进。 再加上除了声音，他没觉得脚边有毛茸茸的搔痒感。 「拍到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更加鲜明，彷佛有另外一个人和自己，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开了口，说出一样的那一句话。 喂喂…… 没有这么倒霉吧…… 第一次玩就中奖，自己难道真的是幸运e的大衰货? 辜士仁自嘲的想，他也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造成这种情况肯定事出有因，而且除了他之外有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他们碍于所谓的规矩不能和他说太多，只能靠他自己猜。 咚、 咚、 咚、 咚…… 杂音渐渐变清晰，他能够听到脚步落地的声音。 每个人的走路习惯都不一样，所发出来的脚步声也是大不相同。这间教室里只有四个人，自己听到的却有八个脚步声。 细思极恐。 「拍到了……」 「拍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拍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拍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 似乎哪里不大对。 辜士仁像个机器人一样往前，在这死循环之中，他却突然感觉到了另一股的违和感。不是脚步，是远比之更为直白的…… 声音。 当然只能是声音。 这个游戏是由三次拍到了和一次摸到了组成的，以四个为一环，只要四个人都在这，肯定是三加一的组合。 是谁? 他们当中的谁没照着做? 谁半路退出游戏? 辜士仁侧耳倾听，试图分辨出每一个人。 「拍到了……」 「摸到了……」 「拍到了……」 「摸到了……」 …… 声音听起来像是陈世宇。 他不见了。 那他的脚步声呢? 还在。 值得庆幸的是脚步声加在一起还是八个……不，这一点也不值得庆幸啊。 只是陈世宇他的脚步声还在。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一片黑暗中辜士仁只手摀脸，除了脚步声之外，他还听见了啥…… 和他们一模一样，玩游戏的声音。 这声音也是从杂音开始，一点一点加大，直到他能够像在听其他人说话一样听清楚为止。就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像是在配合着他们。 虽然声音和他们不一样……不对! 摀着脸的手掌顺势滑下握住下巴再往下握成拳。没有错!那是陈世宇的声音没有错! 在另一群人之中! 辜士仁浑身的冷汗直冒，为什么?为什么陈世宇他会在……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第17页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没等辜士仁辨明周遭的状况，新的变故发生了。 这一次是另一边。 持续了几轮和陈世宇五个人一起玩的状况之后，又回复成四人，在接下来的几轮内，都是一模一样的状况。 不过，人数变了。 两边的声音加总，只有七个人在玩游戏。 消失的那一个人不是陈世宇。 「我们是不是该结束游戏了?刚才已经成功好几次了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男生的声音，不是胡夕琳的。 对方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正在小声和自己商量。 「阿维?」 「再等一会儿吧，游戏还没结束。」回答他的声音就在自己这个位置上。 辜士仁伸手往前后左右都摸个遍，什么都没有碰到。 刚才回答的声音……他怎么听怎么像陈世宇的…… 「喔……」 发问的那个人似乎也察觉回答他的这人不是他口中的阿维，小声说了个喔字后不再出声。 悉悉簇簇的脚步声响起，那人似乎回到了原位。 「拍到了……拍到了……」 没过多久，胡夕琳过来拍了自己的肩膀。 同时间那人也喊了一声，拍的应该是陈世宇的肩膀…… 辜士仁按住一旁的桌椅停下脚步，制止自己往前走。 他总觉得……这个游戏有些违和…… 他以为这是个灵异游戏，也确实发生了灵异的现象，凭空出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等都是。但正是如此，才更显得奇怪。 如果另一边是那种东西…… 为免听得太清楚了一点。 细细想来，他们似乎也和这边一样在玩着游戏。 「怎么了?」 胡夕琳在问自己，辜士仁选择不予回应。 在他毫无动作的时间里，另一边的游戏仍然持续着。他能听到另一边喊拍到了和摸到了的声音，以及移动之间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这一边发生怪事，另一边也发生。 应该说这一边的怪事就是另一边的怪事。陈世宇在玩游戏的过程中，从这一边消失，出现在了另一边。 然后是另一边少了一个…… 他也会过来这边? 「辜士仁，继续玩下去。」黑暗中胡夕琳紧贴在他的背后，她冰凉的体温透过夏天单薄的衣物，冻的辜士仁微微打颤。 「你……你是g……」那个字说不出口。 黑暗中胡夕琳笑出声来。「嘘，你帮我们把这个游戏玩完。作为你鼎力相助的报酬，我给你一点信息。」 她森冷的气息贴在耳边、 她略为僵硬的手臂从后方摸上来、 辜士仁屏息以对。 一个东西被她放进他的口袋，然后她用力推他一把。 ☆、第 9 章 胡夕琳用力推了他一把，辜士仁往前踉跄了几步。 一路往前，无法停下他的脚步。 一脚一踏机械式向前走，走向黑暗中的一端。眼下发生的事情，以及胡夕琳塞进他口袋的东西，都让他非常在意。 说是给他的报酬，到底是什么东西? 「摸到了……」 双脚右拐，直到拍到王皎的肩，才原地停下。 「拍到了……」 身在其中却像个旁观者，辜士仁把手□□右边的裤袋，裤袋里面有一个被揉成团的东西，触感摸起来是纸类。 小纸条吗…… 辜士仁捏紧了它，再一次梳理起今晚的游戏。 这是一个四个人的游戏，降灵游戏。 三声拍到了和一声摸到了组成一个循环规律，没发生事情的话，这个游戏会一直以这个规律玩到天亮，或是用其他的方法停止为止。 --参考另一边的声音，说有其他停止方法，但不一定能相信。 游戏开始后很顺利发生了胡夕琳他们希望发生的状况。 如果他所听到的正是所谓灵异现象，那只能听声音不见其人的那边，肯定是灵魂鬼怪那一类的未知物。 但胡夕琳的举止和态度……自己这一边的人更像是未知物。 哪一边是? 也有可能都是或都不是。 「拍到了……继续走吧。」 胡夕琳走过来拍了自己的肩膀，他只得继续往前。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第18页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我们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啊!都走了几十圈了!」 「不知道，阿维没做结束动作。」 「我们可以自己做吧?喊声集合到讲台上开手电不就成了?」 「不好吧，毕竟是阿维主办的。不然再等个几圈?几圈以后阿维还是不停的话，等到我往前走拍华仔肩膀时，让他去问问他前面的阿维。」 「过几圈就问吧，老这么走谁受得了啊。」 一样是在另一边，这一次是另外两个人小声交谈。 这两个人加上一开始说话的男孩是三个，再加上他们口中的阿维刚好是游戏要求的人数。中途陈世宇加入让他们觉得游戏成功，现在是…… 阿维的退出让他们觉得灵异现象消失了? 但陈世宇还在啊! 阿维他去了哪里? 不只是消失之后没在这两边出现的阿维，还有另外一件事。他们交谈时提到的结束游戏的方法，提醒辜士仁两个关键。 如此具体，应该的确是游戏的结束方法。 另外一个，是对方他们都有带手电。 自己只是接送两个小鬼头，不是来学校偷鸡摸狗，自然不会带手电。 然而以三更半夜在教室里玩降灵游戏为目的的陈世宇他们，校门口遇上时也是双手空空，只有胡夕琳带了教室的钥匙。 不需要用手电的……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华仔，我和另一个学长不想玩了，你等等和阿维他说声，把这个游戏结束掉，咱们回宿舍去。」 「阿维不在我前面啊，我前面不是另一个学长吗?」 「另一个学长在我后面啊，我刚还和他说过话呢。」 「可是我前面的……」 「不然你等下和前面的说一声，让他叫阿维把游戏停下来。一直摸黑在教室里面走，我都快跌倒了。」 「但……」 「轮到你了快点去吧，记得要说啊。」 但他们只有四个人啊。 辜士仁猜想这是华仔没说出口的话，叫他去的人可能没想太多，不然稍微细想下就会发现人数不对。 「摸到了……摸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你没和前面的人说?」 「学长……」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话说你前面的人是谁?」 「阿维他不见了……」 「啥?」 「一开始阿维在我前面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换了个人。可是关起来的教室里怎么会突然换人呢，我本来以为是另一个学长和阿维换位置……」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前面那个人你不认识。」 「不认识。」 「……下一圈我和另一个学长说声，让他把游戏结束。」 「嗯」 「摸到了……摸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阿维他不见了，这游戏太他妈的邪门，下一圈你代替阿维喊停止。」 「……」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这一次是王皎去了另一边。 只剩两个人在玩，现在辜士仁得摸三次墙壁，才会拍到一次胡夕琳。胡夕琳也得摸三次，才能拍到一次。 王皎去了…… 那么这次，另一边又要少人了? 这么说像是陈世宇顶替了一样，陈世宇过去顶了一个人的位置，现在王皎过去也要顶替一个人。 鬼抓交替。 辜士仁打了一个寒颤，冷不防联想到到这么一层，整个人都不好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第19页 「摸到了……拍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这都玩出两次了还不肯停啊!等等你让华仔去和阿维说声吧，不过刚才听到你在和华仔说话，怎么咱们还是继续走下去?」 「……」 「你就这么走了?不理我了啊?」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明明不是认识的人的声音，这一点他们都没有发现吗? 或许因为不想自己吓自己，很多明显的东西都被刻意忽略掉了。辜士仁听到愈多另一边的声音，就愈觉得另一边更像是自己认知的现实世界。 反而是自己这边，他们的行为举止…… 「学长……可以停止了吧?」 「……」 「你刚不是说过，要请另一个学长停止游戏的吗?」 「……」 「学长……」 「继续玩。」这声音是王皎的。 辜士仁猜测那个叫华仔的男孩肯定一脸惊恐，前面的人被替换，后面的学长也被陌生的女孩子替换。 但是，他自己也能做主结束游戏吧? 如果四个人都有手电的话。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拍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摸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摸到了……拍到了……」 本以为另一边会停下游戏，现在的情况却是胡夕琳抢先过去了。 …… 四面墙壁都摸空，辜士仁知道这间教室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当他以摸空的状态绕完一圈时，他的脚步停下了，终于停下了。 教室内悄然无声。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先前的声音都不见了。 背靠着墙，辜士仁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 自己真如胡夕琳所说只是来帮忙的而已。 过去的每个人都替换一个的话，还有一个人留下。也许是那个声音听来有些胆怯的华仔，也许是另一个学长。 李由不玩，所以另一边不会被完全替换。 捏着口袋里的小纸球，也许他该向李由打听一些东西。 这个游戏、这个世界，他们明显都是知道的。 只有自己…… 辜士仁拿出手机，手机微弱的光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果然没有其他人。 呵呵…… 要不是胡夕琳给的小纸球还在，先前的情况真像是自己在作梦。 --噩梦一场。 手机上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项骅应该已经睡下，但辜士仁还是按下了通话键，眼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想在这间诡异的教室多待一秒，三更半夜也没有其他地方落脚。 「餵……?」项骅的声音迷迷糊糊，刚睡下就被吵醒让他有点不爽。 「救命啊……」想好的话到嘴边只剩这一句。今天这一遭，他知道项骅可能也是那玩意，自己可能也一样是。 但是…… 项骅不玩这种游戏的，没错吧? 「啥?」 ☆、第 10 章 「你还真被拉壮丁了啊……」项骅感嘆道。 「嗯。」辜士仁点点头。 第20页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这间教室里待了多久，从晚上十点多到现在，他已经在这鬼地方待了近四个小时，一边坐在墙角一边胡思乱想。 一旦让自己脑中的思绪静下来，他就有种快要被寂静逼疯的感觉。 他玩了一个游戏，结果三个同学都消失了。 而比起他们是因为玩了灵异游戏被鬼抓走，他更觉得他们才是鬼。 他们是去人间抓交替了……是不是? 这样的猜想令他感到愧疚恐惧，以及绝望。 愧疚的是，他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形下当了帮凶。 恐惧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走出教室并不会比在原地待着安全，叫其他人来也不会比自己独处好。 也许他现在该做的就是走上屋顶往地面跳，死在这里，说不定会像从另一边过来一样回归人世。 但他还是把项骅叫过来，尽管电话挂断的瞬间就开始后悔了。 他们都不是人类…… 包括自己。 「他们呢?回家去了吗?怎么让你一个人坐在这?」项骅举着手电在教室里头晃了一圈，一无所知的模样让辜士仁眼神闪了闪。 他不知道游戏代表什么? …… 也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带手电来了。 项骅的行为举止是他所认知的正常，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作为。 昨天那两个小鬼也说了，有些人在这里会忘记些事情。 也许项骅就是其中一个。 和他一样。 啊! 想到自己并不能做到胡夕琳他们在黑暗之中自由行走的地步，辜士仁的心里燃起了一丝的希望，也许事情还不算太糟。 自己说不定是个误闯的大活人。 …… 不对…… 辜士仁的心很快又沉入了谷底，大活人哪可能说闯进来就闯进来。 总得有一个契机……一个让他来到这地方的契机。 难道是那次刺杀? 「辜小人你在发什么呆!陈世宇他们刚才还在这对吧?」 半天得不到响应，项骅的语气有点抓狂。 辜士仁只是沉默。 有些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唉算了，看在死小人你脸色发青的份上，大爷我就好心好意的不和你计较……狗屁咧!三更半夜的，你不是在耍我吗!」 「我没有。」 「终于肯说句人话了啊，我还以为你傻了呢!」 「才没有。」 「……我管你有或没有，总之你先从地上爬起来!我三更半夜跑一趟不是来和你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专程来陪你静坐抗议的!」 项骅在自己眼前走过来走过去，最后双手叉腰在自己跟前就定位。 突如其来，辜士仁有点儿想笑。 该不该说? 今天晚上的事情，该不该告诉项骅? …… 手电的光线在教室里转来转去，阴冷的气息慢慢散去。 辜士仁一把从地上站起。 「先走吧，剩下的到你家再说。」 今晚发生的事情着实折腾得辜士仁够呛，口袋里的纸条还没打开，他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复述游戏过程。 「太虐待我了吧!」项骅抗议。 「怎么说现在都快半夜三点了，小人你发神经睡不着，我可是一回家就想扑进被窝!看在三更半夜跑这么一趟的份上，饶了哥们吧!」 这些话被辜士仁抛一边，罔若未闻般往门口走去。 「餵!」 辜士仁打头出去。 一从教室里出来，迎接他的却不是闷热的仲夏夜。 好冷。 整间学校散发出和先前教室里面一样的气息，冷风扑面而来。辜士仁感觉到阵阵寒气在自己面前散开，围绕着自己缓缓渗入皮肤中。 教室旁边的树林，枝叶似乎比印象中更茂盛。 「那些是什么树?」他多嘴问了句。 「槐树吧。」项骅回答。「前几天看门的大爷还嫌它们长太快了。」 槐树…… 辜士仁很确定自己现在不想听到这个词。 怎么想都和那玩意有关。 顺着教室的长廊往校门口走去，辜士仁假装自己没看到，旁边树林的深处吊着的五颜六色物体。 ……不知道项骅他有没有看见? 往旁边看了一眼，项骅的眼皮都快阖起来了。 …… 音乐教室里的钢琴声断断续续传来，一路上伴随着他们。 终于抵达校门口，看门的大爷不在。 这个时间不是回宿舍就是去巡逻了…… 辜士仁假装自己没看见地上那滩在晚上看不清楚，似乎漂浮着一些脏器的不明液体。摀住鼻子，扑鼻的血腥味真的算不了什么。 没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说不定也是一样的东西嘛…… 「我家往那边走。」一直半梦半醒的项骅吭了声。 辜士仁顺着对方的指尖看过去，正好是先前陈世宇提到有过节时，下意识看过去的地方。没记错的话，胡夕琳也看了那边一眼。 …… 不可能吧…… 怎么想都觉得荒诞不经，项骅在他的印象中可是好哥们。 第21页 「怎么了?」 「没什么。」 辜士仁看着因为自己半天没有动静，而有些疑惑的项骅，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一条巷子住户那么多，谁说一定是项骅和自己有仇的。 「我家客房太久没打扫没办法住人。」 项骅掏钥匙开门，「你是要睡客厅，还是和我挤?」 「都可以。」 「……那你还是回学校打地铺算了。二选一而已，你是有选择困难吗?」 「……我睡客厅。」 「嗯。」 项骅开灯，辜士仁打量起项骅家的环境。 简单朴素的装潢。 「我爸妈都在外地工作，你不用担心会吵到他们。」项骅从衣柜的上层搬下一床薄毯子，扔给辜士仁。 「盥洗用具你先用我的，除了牙刷以外都随便你。」 「衣服嘛……你身上这套接着穿吧。」 项骅张大嘴巴打个呵欠，「总之我要睡觉了，天没塌下来不要叫醒我。」 「陈世宇他们都不见了。」 「你说啥?」冷不防扔过去这一句，项骅的反应是愣住。 「我说陈世宇他们玩游戏玩到一半全消失了。」 「……」 「本来我们是在玩游戏，玩一个绕着教室走的灵异游戏。玩到一半发生了一些灵异现象，然后他们一个一个的消失不见了。」 「他们故意躲起来逗你玩的吧。」 「不是逗，真的消失了。」 辜士仁斩钉截铁，项骅满脸不相信。 「也许他们玩一半后悔，从教室前后门偷偷熘了。」项骅伸出一根手指在辜士仁面前摇来摇去，「然后你这个被吓傻的就到处找人说……」 「于是新的校园怪谈从此诞生。」 …… 「这不是什么校园怪谈。」辜士仁否定。 「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事，你觉得只是我被吓傻胡言乱语?」 有点激动，音量都提高了几个分贝。 项骅只是一脸莫名其妙。 「我又没说你胡言乱语，你激动啥?」 项骅无奈嘆口气，「我是说他们故意整你啊，很多灵异游戏都是这样，碟仙是有人偷偷动手指，降灵术之类的是以讹传讹……」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才怪。 辜士仁摇头打断项骅长篇大论。「不可能三个人从教室蒸发，却没看到他们开门吧。教室里一片漆黑，门一开就会有光透进来。」 「走太多圈都绕晕头了，你确定你真的有在注意?」 「……脚步声呢?还有开门的声音，这些我不可能没有注意。」 「有可能，总有你背对他们的时候。当你往前门方向移动时，他们只要趁你专注走路的时候拉开后门，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跑出去了。」 「那么中间发生的灵异现象呢?」 「事先录好音不就行了!也说不定是你产生幻觉……从科学的角度上，人类在黑暗中容易紧张，待久了可能产生看到某些东西的幻觉……」 「你干脆直接说我精神有问题算了!」 「你小子神烦欸!明明知道我最烦鬼故事还非要跟我说!」 项骅愤怒拍桌道：「你以为我爱三更半夜跑到学校去啊!」 「要不是电话里你的声音奄奄一息，好像没人理就要跳楼自杀的样子，我大半夜的干嘛和自己过不去!早就在家里睡死了好吗!」 「你见鬼了有啥了不起!人不做死就不会死说的就是你!」 「早告诉你别玩，你自己没事去玩……」 「现在还要分享心得吗!你以为现在几点几分啊!」 三点四十…… 连珠炮轰得辜士仁的脑袋愈来愈低，恨不得挖个洞自己把自己埋进去。 项骅他说的没错，今天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 「可是他们都说再不弄清楚事实就来不及了……」项骅强硬的态度让辜士仁一方面底虚，一方面也因为有人和自己一样一无所知而感觉到安心。 「我只知道你再讲我就要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项骅作势要掐他，辜士仁连忙闪开。 一击不中也不显得懊恼，项骅在桌子下四处摸索了一会，掏出手机的充电器往辜士仁脑袋上砸。「这么爱讲自己上贴吧讲!我去睡了!」 「等……」「砰!」 辜士仁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项骅就把房间门甩上了。 …… 放下手机充电器和毯子，辜士仁坐在沙发上郁闷。 切身经历的事情，被项骅这么一说，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等到明天天一亮…… 想到有可能会像在卓米仓家那一晚，把一些事情遗忘掉，辜士仁解开手机屏锁，打算将游戏的过程记录进记事本。 还有这一张纸条，得打开来看才行…… 口袋里的小纸球只是简简单单被揉成团，应该是胡夕琳顺手捏的。 『公安局，司后来局长。』 辜士仁将这句话纪录进记事本，纸条再次揉成小团塞回口袋。 一阵腥风吹拂过，辜士仁全身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却抵挡不住伴随着腥黏的空气而来的晕眩感。 第22页 昏迷之前，他看见一只满是伤疤的手掌，按在他的手上。 ☆、第 11 章 『二零一五年七月二日星期四-天气晴 想不起来昨天发生的事…… 不是决定要把每一件事情记下来的吗?怎么又忘了…… 没有东西可写，今天就这样。』 浓郁的香气飘到辜士仁的鼻端，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锅铲碰撞锅子的声响从厨房的方位传来。 一早就闻到早餐，是一种幸福。 …… 对着天花板呆滞数秒，辜士仁从沙发上翻坐起来。 昨天好像玩了场游戏…… 和谁一起玩来着? 陈世宇、胡夕琳还有王皎。 然后呢…… 辜士仁习惯性往裤袋一摸，他的手机不见了。 裤袋里空空如也，连自己的皮夹都不翼而飞。手机皮夹都失踪，辜士仁怀疑自己不是玩了游戏，是遇到拦路抢劫。 是项骅拿走的吗? 「醒了?」 辜士仁闻声转头，穿着围裙的项骅站在厨房门口。 这里是项骅的家。 辜士仁努力搜索着自己所剩无多的记忆，昨晚他被邀请玩一个游戏，然后他答应他们，也玩了，再然后…… 他受不了压抑诡谲的气氛，给项骅打了电话。 就这么跑到项骅家里来了。 手机皮夹没有长脚不会自己跑不见，是项骅拿的。 项骅为什么要拿? 辜士仁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项骅，断定和昨天的事情有关系。 手机是可以当记事本用的。 「醒了没啊?」项骅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别告诉我你还想睡，六点四十了。」 「……」只剩三十分钟洗脸刷牙吃早餐奔向学校。 「小人?」 「今天自主休假，别吵我。」辜士仁往后一躺倒回沙发上，算了吧，管他东南西北的，反正他都记不得。 项骅拿的又怎样?里面的内容他都没印象了。 就算现在他硬让项骅还他，记事本的信息肯定被删光光了。 连自己想知道啥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继续的? 奔向学校还不如奔向自由。 放假啦! 解脱啦! 不管啦! …… 不是他想要放弃，是现实让他识相点快放弃。 躺在沙发上的辜士仁按着眼睛，他知道自己失去很多讯息，一股挫败感让他想要不管不顾狠狠泄愤，为了再次远去的真相。 这是好是坏，他眼下还没办法定论。 每个人都觉得应该知道的，知道了一定比较好吗? 天晓得。 就像现在开始他必须做出一个决断，相信项骅还是其他人。 项骅一如往常的模样，看起来比其他人可靠多了。 如果他能安静点的话就更好了。 「你脑子有洞啊!今天要做全校测验耶!」 「测验……」算了随他去。 辜士仁自暴自弃，赖在沙发上不肯起来。 「没错就是测验!高三考模拟考试、我们考模拟模拟考试!」 项骅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连这你都敢翘，想被校长点名啊!这可是要记分的!要和全省高二生排名次的!成绩不好会被留校察看的!」 他知道…… 辜士仁知道是要排名次的，但是又怎样? 没有人能阻止人自暴自弃。 他又躺回去。 「起来!」于是项骅怒了，抓起一旁的杂志往他脸上拍去。 「……醒了醒了。」 辜士仁把书甩开，假装不经意开口：「我的手机和钱包呢?」 被你拿到哪去了? 你拿它们做什么? 虽然没把潜台词开诚布公，但就是这些意思。 「手机?」项骅回忆了下，「不知道啊，昨天来就没看见你用手机。你是不是把它掉在学校了?」 他说谎。 辜士仁记得昨天的手机充电器，以及项骅让自己上网说鬼故事的话。 手机没带在身上，怎么用手机充电器啊。 他记得昨天手机充电器还插在插座上呢，收得倒挺快。 一翻身挺坐起来瞪着项骅，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这个举动让项骅约退后了半步，有些惊讶回看着自己。 「……」 「……」 大概是因为辜士仁的眼神太过尖锐，项骅的眼神微微退缩。 「小人你什么意思啊、餵、你不会以为我偷拿你的东西吧?!」视线闪烁不定的同时，项骅用较大的音量来掩饰心虚。 「……」嗯，就以为。 虽然没摇头也没点头，但辜士仁就是这么想。 「你这……」项骅咬牙切齿的，有种随时要扑上来干架的感觉。 「……」 现在迟疑的反倒是辜士仁。 因为不想撕破脸。 「你要是这么想，以后就别想到我家来!」 项骅挌下狠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不顾硬是要追究下去，天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缺失的记忆不断提醒自己，要小心为上。 第23页 「我没有这么想。」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我只是想到我忘了带课本和笔记，等等上课和我一起看。」 辜士仁嘴里应付，心里想着项骅会把他的东西藏到哪里去。 沙发底下看过了、紧邻沙发的桌子底下也没看到。 赖在客厅里的时候顺便把周围的地板扫视了一番，也没有掉在地上。 剩下的只有厨房、卫生间，以及项骅的房间。 还有客房啊…… 项骅比自己早起，一早就扔出去了也有可能…… …… 这么一想范围竟大到无法确定，认命点别找了比较快。 艰难卓绝的任务。 「都说了今天是全校测验，带什么课本。文具我可以借你，还有咱们八点前要到学校，现在都快七点了!」 「……」有需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准备吗…… 赶车的自己需要，项骅家就住学校对面，走路不用十分钟。 …… 「我先洗脸刷牙，早餐有我的份吧?」 「有啊。」项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洗脸台旁有支免洗牙刷，我早上去便利店买的，你拿去用吧。」 「谢啦。」 「还有我的制服，先借你……」 「我身上这件继续穿就行，不用麻烦了。」 「……」 辜士仁一边往卫生间走去，一边嘟哝道：「等等我去学校找找，手机掉了就算了，旧机型里面又没有多少联络人……」 「……」 「钱包掉了可麻烦了，里面好多证件要补办。」 「……」 「真不行放学后得跑趟民政局……」 「……」 项骅没回话，辜士仁知道他听到了。 卫生间里面放着项骅说的制服牙刷，辜士仁拆开牙刷包装，抓起洗脸台台上的牙膏要挤牙膏的同时，连着洗脸台镜子的小抽屉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拉开一条微小的缝隙，里面有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这…… 谁会在自家卫生间放把水果刀? 明明厨房离这几步远。 鬼使神差将那把水果刀从抽屉中拿出来，细细审视着。 水果刀反射的光线摇晃了一阵。 二零一五年六月二十九日…… 辜士仁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画面，是关于他梦见自己被刺的那天。 当时他走在狄灵的右手边。 一个年轻的男生从走廊的角落直冲出来，握着一把水果刀，借着冲力直接往他身上刺。 他只看见那人冲出来，下一秒右下腹一阵疼。 那人可能刺穿了他的阑尾或是肾脏。 那人要拔刀。 不能让他拔! 情急之下想到的是绝对不能让对方把刀拔出，他下手去抢。 不长的刀子就这样在伤口处来回刮。 他自己疼得半死，对方也讨不了好。 落在地上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对方的，出血量有些骇人。 两人的手都是划伤的痕迹…… 然后呢? 「你干嘛动我的东西!辜小人!」 项骅在自己的身后吼，辜士仁吓了一跳，水果刀掉到卫生间地板上。 辜士仁转身，项骅正瞪着那把水果刀看。 那表情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在害怕。 辜士仁弯下腰把刀子从地板上捡起，项骅的视线随着刀子移动，察觉到辜士仁要把水果刀递给他时，项骅反而往后退了退。 他怕这东西? 一把刀而已。 「只是好奇拿出来看一下而已，你干嘛在卫生间放把刀子?」 「有时候切水果会用……」 又说谎。 辜士仁已经懒得揭穿，项骅的谎言太过拙劣。 会用的话有什么好怕? 「它看起来有点奇怪……」 「会吗?不会吧、应该是我用久了生锈了吧……」 当辜士仁把水果刀放回抽屉里面时，项骅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他以为背对他的辜士仁没看见，辜士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镜子完美将一切反映出来。 「总之你先出来吃早餐吧，放凉了就难吃了……」 梦中的年轻男生是谁他没能看清楚，但以学生的岁数推断，是项骅的可能性极高。 但…… 梦境和真实有所不同，自己毕竟还好端端的活着。 项骅他在怕什么? 辜士仁乖乖跟在项骅的后边走，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如他所想，地板上多出一个东西。 --是他刚才和项骅抱怨很麻烦的皮夹。 辜士仁捡起皮夹，沉甸甸的手感让他猜想项骅压根没开过。 他想过项骅的目标是他的手机，皮夹只是顺便拿。 却没想项骅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还了回来。 辜士仁打开皮夹，里面的模样和他昨晚在夜市里消费完时一样。店家开的收据好端端躺在里面，现金证件提款卡一样不少。 不、 多了样东西。 看到杂乱收据中夹着一个模样熟悉的小纸球，辜士仁往厨房瞥一眼。 项骅他正在洗平底锅，眼角余光似乎正小心翼翼瞄着自己。 第24页 …… 他知道他会看一下皮夹的状况，所以刻意装忙不在这时候打扰。 辜士仁觉得自己是应该感谢对方的贴心，或许还该感谢对方的粗心。若不是项骅看都不看，他不可能再一次拿到这张纸条。 也是运气好，昨晚随手放进口袋里的时候刚巧滚进了皮夹。 --这张纸条可不能再被拿走。 辜士仁阖上皮夹，把它塞回口袋里。 然后他离开客厅，拉开大门一甩上扬长而去。 ☆、第 12 章 『公安局，司后来局长。』 前脚离开项骅家门口不到两步路，辜士仁就遇上了麻烦。 这条道路他不认识。 该死…… 照他走过来的记忆，项骅家门口的路应该直通学校大门。但眼前这个左右两方向都有路，路的尽头是堵墙的情景是咋回事?! 辜士仁看了左边看右边，两边都是死路一条。 我勒个艹…… 一阵冷风缓慢吹过，辜士仁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寒颤。 哈啾! 哈啾! 哈啾! 接连打出三个喷嚏，辜士仁吸吸鼻子。 能去哪里? 「辜士仁……」 刚甩上的门喀嚓一声被打开，辜士仁听到项骅阴冷的声音在背后。 ……超级不妙。 即使不回头看他也知道，自己愚蠢的刚拿到关键物就离开的行为，触动了项骅的警觉心。 但是他也不想闷不吭声待在项骅家里。 一不小心就露馅了不是? 看到小纸球时，脑袋里想着赶快离开这里去确认里面的内容，勉强自己待在里面装没事人样，也难保不会被项骅看出异状。 「这么急着走?连早餐都不吃了……」 「喔、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想去学校问一下班导……」 辜士仁随口扯着谎，眼下的情况他不敢回头。 天晓得一回头会看到什么鬼! 他僵着脸挺直背面对着墙壁，听着项骅的脚步声朝自己背后走来。 啪跶、 啪跶、 啪跶、 像是存心吓他，项骅的脚步踩得极重。 「什么事情啊?和这个东西有关系吗?」 「这……」 辜士仁只觉得裤子口袋一轻，皮夹一转眼被项骅从袋里拿走。 ……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折腾了一晚上的战利品又没了。 到了这份上他不回头也不行。 辜士仁回过头，对上双眼腥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的项骅。苍白的肤色和腥红的眼睛，明白告诉辜士仁非活人的身分。 谢天谢地的是，他的模样不算太恐怖。 以为会看到肚破肠流的画面，只有这样而已，辜士仁立刻松了一口气。 「我看看……」 项骅只手打开皮夹，在辜士仁面前翻找起来。 「你不觉得你翻别人的皮夹翻得太顺手了点?」辜士仁扶额，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敢伸手去抢。项骅的模样不算恐怖，但让他忌惮。 「对待同伴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冷酷。」 「我是敌人吗?」辜士仁问，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项骅。 好吧，他的记忆不牢靠。 但这个项骅太奇怪了吧?竟然会和自己的敌人称兄道弟? 这种高端技术，换成自己可演不出来。 「……你还真是把老子忘了个彻底啊。」项骅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 看不到可疑的东西。 辜士仁察觉项骅的脸色愈发难看，猜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纸条的事。 一小团纸球塞着乱七八糟的钞票和□□堆里，项骅事先又不知道胡夕琳给了他纸球的话，能找得出来就见鬼了。 ……虽然项骅去照镜子就见鬼了。 「啥意思?我欠你钱抢你马子杀你全家还是盗你祖坟了?」 辜士仁举双手表示投降，求项骅给他个痛快。 但项骅只是咧开嘴角一脸的嘲讽，「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 辜士仁给跪了，在心里。 不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要和他玩你猜我猜大家猜? 项骅的态度摆明了要让他像只无头苍蝇乱飞。 「你猜啊，猜到了我也不告诉你。」 「……」 「玩够了就进来吃饭吧，老子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自信的。虽然马上就到去学校的时间了，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其实不去也没差啦。」 「……」 「知道了也好，不然还得去学校盯着你好麻烦的说～」 「……班里的同学都被你警告过?」 「你猜啊，猜到了我也不告诉你。」 「餵……」 喊都来不及喊，项骅把辜士仁的皮夹撕碎了。 辜士仁看着他像撕纸一般轻松的手指，一时间无语凝噎。 「进来吧～」 项骅说完转身回到屋内。 辜士仁看看自身无路可走的处境，咬紧牙关跟进去。 项骅的屋子和他刚才看到的一样，只是在他得知项骅的身份之后，怎么看这间屋子都阴森森一股鬼气。 第25页 「话说我现在也是鬼吧?」 项骅端盘子过来的时候，辜士仁开口问了句。 「算是吧。」项骅想了想这么回答道。 「鬼也要吃饭?」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腹部，他惊讶于灵魂也会觉得饿。 虽然这几天他照常吃饭睡觉读书活动，但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 「当然要，谁告诉你鬼不需要吃饭的?」 项骅打开电视看起晨间新闻。「这里还有电视台和网络线呢。」 「和人类的世界一个样?」 「和人类的世界一个样。」 辜士仁把饼送到了嘴边，有得吃不吃白不吃。 项骅总不至于在里面下毒吧…… 想到自己被撕碎的皮夹，辜士仁又问：「钱从哪里来的?」 他原先以为是自己爸妈留下来的遗产…… 但事情的走向至此，他可不认为自己的爸妈会在这里留遗产给他。 「你猜啊。」 「……你给的?」别告诉他是爸妈烧的纸钱。 「哼。」 真猜中了?不会吧…… 辜士仁再一次扶额，从没听过和敌人称兄道弟还送钱的。 又不是啥国与国之间的特殊关系。 其中肯定有鬼。 「和他们借点零钱而已，在这地方实力能决定一切。」项骅哈哈大笑，显然他的实力很有戏。「生前翻不了身，死了我反而要啥有啥。」 「……」这么威吗…… 「不过既然你都猜到了，以后就自己赚钱吧。」 「……」咋赚? 「我就不懂了，怎么会有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追求真相不可。」 「你以为我有多想知道真相?」辜士仁反驳。 「一开始我根本以为我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要不是一直有暗示……」 「他们真多事。」这就是项骅的评价。 「……」 其实辜士仁还想问一句，自己是怎么到这地方来的? 还有，记忆被删减修改又是怎么回事? 「总之你不用担心会再有多事的傢伙，只要你老老实实在这待上两天，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再多事也没用了。」 一切尘埃落定? 听项骅的意思，他暂时不打算放自己离开这间屋子。 辜士仁把盘子拿进厨房，看到厨房里摆放整齐的料理刀，他有了决断。 即使他还是摸不清状况，项骅也似乎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但是他碰巧知道项骅的弱点，不是吗? 不利用下简直对不起他自己。 不动声色将盘子洗好放进碗盘柜子里，辜士仁走出厨房。 刚走出去，他就大跨步向卫生间跑去。 「辜小人--」 他拉开浴室里的小抽屉，拿出先前令项骅有些害怕的水果刀。 项骅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辜士仁转过身，现在的一切和他猜想的一样。 --项骅的脸色又难看了些，站在卫生间门口和辜士仁对峙，却碍于辜士仁手中的东西，无法走进卫生间。 辜士仁把刀尖往前方亮了亮，项骅往后闪躲。 「你--」项骅很生气，他的模样几乎可说是狰狞。 毕竟只是表情上的狰狞，辜士仁表示可接受。 想让他安分点，项骅一开始就该造个四面皆墙的空间把他关进去。 而不是放他在外面到处蹓跶，警告那些根本不听他话的东西。 现在更是犯了大蠢，竟然让他拿到能克制他的东西。 「这是啥?」辜士仁询问道，手上水果刀的来历令他很好奇。 他猜想这把水果刀和自己也有点关系，可能就是他梦中刺杀的那一把，所以他才会看到一些影像，是他的梦的后续。 现在手中握着这刀，他也觉得有种微妙不安的感觉。 「你猜啊!猜到了我也不告诉你!」 这是项骅今天第三次说这两句话，但这次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句话我听腻了，你不告诉我，就让开让我自己去找答案。」辜士仁往前走了一小步，项骅已经退到了客厅。 「你干嘛非要找啊!找到了对你有啥好处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奇心会杀死猫。」 辜士仁直接走出卫生间，项骅都快贴到大门的门板上了。「愈不让我知道我愈好奇，你干脆一点告诉我不就没事了。」 「……」 「说不说?」 「就不说!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拿!」 项骅一咬牙反倒扑上来和辜士仁抢刀。「我回不了家了，你也别想回!」 关他毛事…… 这话说的像是个耍赖的小鬼，辜士仁举高手臂不让他抢。 但项骅一个上浮就把刀紧紧攒在手心。 这刀对项骅的影响很是惊人，在辜士仁眼中，项骅就像是喝了雄黄酒的白娘子，一瞬间曝露出丑恶的原型。 项骅的双手手掌和手指满是刀伤，皮肉外翻的部位深可见骨。 手腕上也有割腕的痕迹。 最骇人的是那几乎把自己脖子割断的致命伤。 颈动脉被割断，流出的血干涸后将白色的衬衣染成黑色。 …… 第26页 看着无力支撑颈部歪着头的项骅，辜士仁想问他这样的伤口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还是…… 最终他选择了不吭一声，旁观项骅和一把刀子较劲。 事实上项骅的挣扎只持续几秒钟。 夺过那把刀子之后的项骅似乎已经控制不了后续的行为，他在辜士仁的眼前做出和一团空气抢刀子的举动，然后再次把自己的手腕划开来。 血早已流干的手腕，刀子直接划拉在臂骨上。 嘎啦-- 手腕之后是颈动脉。 这一次他不是用划，而是一次次刺入已经很糟糕的伤口。 「啊!!!」 「你去死!为什么你还活着!你凭什么和她在一起!凭什么!」 听着项骅发出的惨叫声，就算知道对方是鬼，辜士仁还是有些受不了。 ☆、第 13 章 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咚当-- 辜士仁噼手把刀子打掉，捡起刀子退后两步看项骅自顾自崩溃。一把刀子就能伤到一只鬼?这是哪来的神刀? 辜士仁猜测这把刀子可能和项骅的死亡有所关连。 当然也有可能是经过高来高去的高人们加持过的。 但他不认为项骅会把这种东西放在身边。 一定有原因，有一个让项骅不得不把这把刀子留在身边的原因。 啪嘟-- 项骅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垂着脑袋浑身是伤不发一语。辜士仁看了两眼确定他短时间之内不具攻击性，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大太阳底下没任何东西能令人感到恐惧。 这副模样只是看起来丧病了点，跳楼死掉的比项骅要恐怖得多。 这里没刀鞘，辜士仁拿条毛巾包着刀子放进口袋。 项骅还是坐在大门前面。 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出去。 想着的同时，辜士仁也没打算要一只鬼借过。 他走上二楼，开始探索项骅的屋子。 项骅家貌似比卓米仓家稍微大一些，毕竟是学校附近的学区房，虽然比不上自己位于近郊处的家，也算舒适宜人。 二楼三楼都是客房，没人打扫里面落了层灰。 「哈啾!」 打着喷嚏从房间里出来，辜士仁疑惑为何一开始自己是一个人住的。 如果是项骅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一起住不挺省事? 不必费心编出那么一大群狐朋狗友，只要让他以为自己在家里养伤…… 那就连门都不会出。 对于自己这睡过一觉就忘东忘西的记忆，辜士仁也是醉了。 他还没活到得阿兹海默的年纪，这么整他可以吗。 …… 显然这个世界认为可以。 更过分的还不是完全消除干净，让他神不知鬼不觉被呼弄下去。 做个梦想起来一些东西、握把刀想起来一些东西、看到一个只写了一句话的小纸球又想起来一些…… 编剧您老开心就好。 把无关紧要的地方搜索过一遍，辜士仁又回到了一楼。 这里有项骅的房间。 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在房门口做了不到一分钟心理建设，辜士仁心安理得推开房门。 「咕咕……」项骅站起来没多久又跌回原位。 辜士仁闻声看过去，然后他安心了。 咕咕的声音似乎是项骅喉间的血泡破裂开的声音，他想要说话，辜士仁推测他想要骂浑蛋，只是脖子都断成那样了说不出话来。 是挺悽惨的。 自身都难保的辜士仁没心情同情他，谁知他会不会一恢复就杀过来。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做个明白鬼吧! 加紧速度推开房门，辜士仁走进去然后愣在门口。 --这绝对是他见过最变态的一间房间…… --谁会把女孩子的照片贴满一整面墙! 就算他是鬼，辜士仁也觉得自己有义务通报当地的公安局。 辜士仁步步靠近那面墙，不用看他也猜得出照片里面的女孩子是谁。 狄灵。 除了她之外，不会有别的可能性了。 这个年代能做到不是满室的谜片而是同一个女孩子的日常生活照片确实是件很……的举动，以各种方面来说。 墙上的照片有一看就知道是从旁偷拍的，也有不是的。 辜士仁拔下其中的一张。 这是他、狄灵还有项骅在背景像是游乐园的合照。 什么时候的? 『二零一四年八月九日国中毕业首聚』 感谢项骅有在照片背后写字作记的习惯，真不像是数字时代的青年。 但是…… 他不记得和项骅国中也同过班。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起码认识四年以上。 辜士仁看着照片里面容貌端庄温柔身材纤细的女孩子，不明白这段过程中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照片里的人全都笑得开心。 狄灵和项骅的私交并不算太差，里面甚至有他们看演唱会后的合照。 两个人都举着门票，还有偶像的签名、唱片等等的战利品。 男俊女美的，真要交往也登对。 『二零一五年一月五日演唱会现郴 自己的面孔在其中一些照片当中出现，只是个碰巧被拍进去的路人。 第27页 所以完全不明就里，自己怎么会被卷进项骅和狄灵的纠纷。 狄灵的追求者很多，自己并不是其中的一个。 牵扯到自己头上有些过于牵强。 那天…… 狄灵为什么需要他护花? 这是个关键。 如果能够知道狄灵那天找他护花的前因后果，或许能知道自己在狄灵和项骅的关系中扮演啥角色。 但是项骅和狄灵真的在交往吗? 狄灵说过她不想太早交男朋友，也许是项骅自嗨。 十之□□吧。 项骅的房间里很是单调，唯一的亮点就是这一整面照片墙。 「咕……」 项骅从客厅一边扶着脖子一边走进来，喉间发出不满的咕咕声。 大概是对于秘密被刺探的愤怒。 辜士仁猜测，老实说项骅这副模样真不像个厉鬼。 有这么废的厉鬼吗…… 被一把刀伤到现在才勉强能站立起来，他就不明白了，其他那些傢伙遮遮掩掩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这副德性的项骅，很值得害怕吗? 「咕……看够了没!」 首先回复的是他脖颈处的创口，看来项骅也受不了不能开口的状态。 「为什么你会拿到那把刀子呢，我真不明白……」 「这把刀子……」辜士仁吞了口唾沫。「不是你放的?」 「我不知道……」 项骅全身紧绷不安，「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从卫生间拿出它来。」 项骅不安的情绪感染了辜士仁。 隔着几步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惧，辜士仁问道：「这把刀子是不是杀死你的那一把刀?是不是让我来到这里的……」 「嗯……」项骅点了头。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它?它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 「……」 「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反正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多少猜得到。」 「不要听那些傢伙的话，对你没好处。」 项骅开口道：「他们根本啥都不知道，只知道你这傢伙还没死……」 「我还没死?」 「离死也差不多了，安安静静的长眠不醒不好吗?」 「……」 如果能让一个人选择他的死法，睡死当然是最舒服的。安安稳稳的，比烧死淹死意外死要好得多。 前提是他是个老人，而不是英年早逝。 还没满十七岁就告诉他死一死比较好……他又胃疼了。 「虽然说是我的错，但都已经走到这份上了……」 「你还是直接去死一死比较好。」 辜士仁无语，谁会让人随便说两句就去死啊。 项骅现在到这边来，反而提醒了他一件事情。 --大门可以开了。 对于要不要留下这把刀，辜士仁仅仅犹豫了数秒。 项骅的说法，是这把刀不是啥好东西。 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没出现任何异常，这东西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影响也是意义不明……但项骅一瞬间现出原形加上精神错乱是铁铮铮的事实…… 好不好还真不好说。 但光是这把刀能克制住项骅的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留下它。 再不济项骅也是只厉鬼。 外型上来看，还有其他害怕他的同学的证言。 要是听鬼话把这把刀留在这里，说不定中了项骅的计。 辜士仁伸手把项骅推到一边去，可以离开了，就别和项骅废话了吧。 近在咫尺的大门通往自由的某个世界…… 单凭这点还是非常不妙。 辜士仁握住大门的门把，拉开。 项骅在门外。 「……」 关上。 房间里面的项骅死撑着追出来。 「……」 拉开。 项骅还是站在门外。 「……」 「呵。」 我艹…… 辜士仁把刀子从口袋里□□，对着前方和后方的项骅亮了亮。 后方的项骅乖乖往后缩，前方的项骅只对他微微一笑。 好吧…… 至少他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对眼前陌生的项骅，辜士仁开口问道：「你是谁?」 门外的项骅浑身笼罩一股黑气，看着自己的目光怨毒阴狠，却不像门里面的项骅有着明显的嫉妒，那是毫无感情的目光。 假使对方是个猎人，自己就是他眼中毫无逃生希望的猎物。 ……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他认识的项骅。 后面那个项骅才是他所熟悉的，就算看起来模样糟糕，他还是看不出来令人恐怖的点在哪，能搞到同学老师都遮遮掩掩的更是莫名其妙。 如果有两个，这就能说的通了。 和同学相处的好人缘极佳的是他后面那个。 同学老师们都忌惮，遮遮掩掩不能明说的是前面这个。 前方的项骅不说话，辜士仁往后问了一句：「他是谁?」 明显的敌意，神经再大条的人也能察觉到。 门外的项骅非常有耐心，维持着站在门外等候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对着他，眼珠看向他的裤袋深处。 第28页 刀子。 「把那把刀扔给他，他就会走。」 项骅从背后贴上来，冰冷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臂很不舒服。 「他要这刀做什么?」 「你先别问，把刀给他就是了。」 「他说得对，把刀给我就是了。」 「……」 「……」 门外的项骅对他们抛了个媚眼，辜士仁被恶到了。 这个动作他先前也看某位做过，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门外的项骅对他的反应没有任何评价，只是伸手要他把刀子交出来。身后的项骅也不停催促自己，辜士仁的手臂都被他掐肿了一块。 好吧。 他做死的把刀交出，门外的项骅欣然收下。 「你们都要乖乖的，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门外的项骅用手指摩娑着刀身，「项骅他是对的，乖乖的听话不要生事就不会有事。」 「现在我要去找那些投胎的算总帐了。」 「以为抓到交替就没事?天真!」 门外的项骅踏着轻盈的步子渐渐远去，一阵黑光闪过从辜士仁眼前消失。 ☆、第 14 章 「他是谁?是你家亲戚还是兄弟?」门外的煞神离开之后，辜士仁扭头对尚在打颤的项骅质问，语气很是恶劣。 任何人被一具尸体贴上来，心情都不会好。 --这具尸体还没有自己是一具尸体看起来很噁心的自觉。 项骅并没有看他。 他死死盯着前方，盯着那傢伙离开的方向，眼神充满恋恋不捨。 就算项骅在对方出现时戒慎恐惧，恐惧中却带着恋慕。 这绝对不是对一个单纯具有威胁性的傢伙该有的态度。 辜士仁琢磨着对方的身分。 撇开和项骅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孔，那傢伙的神态动作，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青春少女。涉世未深却并不单纯，很大一部份是强装出的可爱。 单论姿态，和莫蝶有七八成相像。 「那个人是莫蝶?」 虽然他这么问了，心里却有点怀疑项骅任不认识莫蝶。 毕竟她向他自我介绍时说她是新来的学妹，新来的项骅应该不认识。 「莫蝶?」 果然…… 项骅一脸疑惑反问道，显然他不知道有莫蝶这个傢伙。 辜士仁为自己正确的猜想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来个深藏不露的。 项骅一个就够他烦躁的了。 「既然不是莫蝶，他是谁?」 这个年纪的少女，还是他认识的…… 该不会是…… 综合项骅恋慕的神情，辜士仁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虽然他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于荒谬，和那傢伙是莫蝶一样荒谬。 她怎么可能会是…… 「狄灵啊，也不算是狄灵……」 项骅回答完毕扔下辜士仁，一步一扭走上前把大门给关了。 他扔出的一句话像一颗扔在脸上的手榴弹，砰的一声把辜士仁的脑子炸个粉碎。 「骗鬼啊!狄灵她能长得和你一个样?你自恋啊!」 猜测得到了证实，辜士仁表示太扯淡。 狄灵可是个温柔的好女孩。 刚才那位，别说她的长相，性格也和狄灵是天差地远的两极端。 「辜士仁……」 他彷佛听到狄灵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下一秒定睛一看，眼前还是只有吞吞吐吐的项骅。 「辜士仁……」 「她不算是狄灵……」 项骅自顾自喃喃自语。「不过她很快就会让狄灵回来。」 「……」 什么意思? 辜士仁只觉理解不能，麻烦用白话一点的方式对此事详加叙述。 项骅的反应是不理他，实际上这地方也没几个理过他。 他们都是稍微透露一点信息给他，不完整，甚至是作为让他帮忙的筹码。 「那些说他们是想要帮你的傢伙，他们的行为不但会把你害死，也会害死他们自己。」项骅回过头来示意他别开口反驳。 「既然她现在已经去找那些傢伙算帐……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 「告诉我……你等等不也有事了?」辜士仁问道。 那个是狄灵又不是狄灵的，对项骅的态度可不像是有优待。 「她不在，而且走到这里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东西。」 项骅伸手在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处按了几下，回复到受伤以前的状态。 虽然看起来还是苍白，至少比深可见骨好看一些。 「……你知道游戏吧?」 他拉着辜士仁直接在地板上坐下，犹豫了几秒后开口问道。 「嗯。」 这问题辜士仁想都不用想。 当然知道。 这几天一直听到关于游戏的事情，自己甚至参与其中。 但是…… 辜士仁补充一些。「我知道你们都在玩那些游戏……」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透过游戏……更不知道你们玩的游戏为什么会牵扯到我。」 「因为你还活着，生人的阳气有助于吸引人间的东西。」 「……」多么简单粗暴的理由啊。 第29页 「不过也快死了。」 项骅伸手轻轻拍了拍辜士仁的肩，冻得辜士仁浑身一机灵。 他说了一声抱歉。「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要跟着他们一起玩?」 「你说过。」 辜士仁给予肯定，但……「他们说他们是在帮我。」 「不完全，真要帮你不需要拖你下水。」项骅嘲讽道：「他们想利用你的阳气吸引活人，从玩同类游戏的竞争者手中抢先媒合。」 「这么做不单会让你吸收过多的阴气，加快你死亡的脚步……」 「而且抓交替是犯罪，该来的业障还是会算在你头上。」 什么…… 辜士仁讶异问道：「抓交替犯法?那他们怎么都在玩?」 「就像闯红灯也犯法，却总有人会闯一样啊。」 「……」要人命这点，似乎没啥不同。 「这是一个快捷方式，比起在这个世界每分每秒受尽折磨，更多的会选择利用这条快捷方式，哪怕一出生就得背负一条人命的业障。」 一条人命的业障如何计算，辜士仁并不知道。 但一想到自己在无意间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的业障…… 自己当初真是请鬼开药单。 「你不知道我们哪里痛苦。这个世界看起来一片祥和对吧?」 「等你死了以后就知道了……很快的。」 「我能说不要吗……」辜士仁对此囧然以对，他可一点都不想知道。 「当然不，她曾经说过你必须死。」 「……我和你们哪来的深仇大恨?这么恨我不死?」 「……」 这个问题项骅选择了沉默，不予回答。 不回答不代表有。 辜士仁安慰自己，毕竟刚才项骅自己坦承了是他的错。 无端被牵连的可能性很高。 「总之因为你现在还活着，你眼中的我们大多数时间都是活人。」 项骅对着他自己残破的模样苦笑，「除了某些突发状况外……」 是啊…… 除了某些特殊的情形，他真的不觉得他们和自己哪里不同。 他们在这里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 吃饭读书、摸鱼打混。 「很多人选择玩游戏，但是真正善良的鬼都是不玩的。」 「比如你?」 辜士仁应声反驳：「我不觉得你善良，你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吧?」至于听谁的命就不用多说了。 「……」 「你希望我去死，却阻止我玩游戏不让我早死早超生，为什么?」 「……」 「狄灵不会是被虎姑婆附身了吧?新鲜的比较好吃之类的……」 「……我也不想你死，别把我说得这么邪恶好吗。」 「……」 真假? 「……也不能这么说，很多时候我还是想你死的。」 「……」这就是所谓的好哥们吗-- 好凶残的哥儿们。 辜士仁还没开口，项骅先暴走了。 「但我是嫉妒啊!嫉妒都不行吗!你和狄灵都还活着，为什么就我一个死得这么惨!为什么啊!」 「这……」狄灵也还活着? 项骅的暴走坚持不到两秒，很快又变成消了气的皮球。 垂头丧气。 「你和狄灵两个是夫妻命，要是活着回去就能在一起白头到老。」 「啥?」 「只有我一个孤魂野鬼凄悽惨惨凄凄……」 所以要拖他下水? 辜士仁无言以对，自己这是招谁惹谁…… 「不过她答应我，只要我负责监视你让你死在这……」 项骅的语气听来很是开心。「她就不杀狄灵，让狄灵回家。」 话虽如此，眼里却是不知道对方是否守信的担忧。 「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 「你死了，她就放了狄灵。」 「所以你别找真相也别挣扎了好不好……」 「你相信她会遵守信用放了狄灵?」辜士仁提高音量问道，并制止了被戳到痛脚的项骅的反驳。「别骗自己了，这种鬼话只有傻子会信。」 又不是图样图森破的年纪! 这种显而易见的，项骅敢说他不敢听! 「我不信又怎样!狄灵的命可是掐在她手上!」项骅吼道。 「然后她再顺手收穫了我的性命，完成三杀成就。」 辜士仁很快拆台，项骅的眼神左右飘移闪躲。 「……你的命又不是重点。」 「对我来说就是，我并不想因为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的谎话送命!」 「我不会帮你的……」 「你不帮我别人也会帮我，你真的觉得他们提供的全部都不可行吗?」 「这……」 项骅往后方躲了躲避开辜士仁的视线。 显然辜士仁的话令他动摇。 辜士仁正试图加把劲游说，最好把公安局的事说出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说服项骅。突然窗户外面传来惨叫声，让辜士仁忍不住摀紧自己的耳朵。 「别开窗!」 冲到窗户前想打开窗户看看情况，后方项骅却拉住辜士仁。 第30页 「是她在清理那些有异心的傢伙，你别多管闲事。」 「有异心的傢伙?」 「你可以把这个地方当作她家的产业、她的领土。」项骅拉着他慢慢离开窗户，他也害怕窗户外的声音，辜士仁能感觉到。 「她想教训谁就能教训谁，我们别管、千万别试图激怒她。」 「她想要教训谁?」辜士仁再次问道。 「很多啊……班上除了那些傢伙以外，私底下想帮你一把的也不少。」 项骅一直望着窗外的某处。 辜士仁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许鬼眼能看得比他更远。 即使没打开窗户，外面悽厉嚎哭的声音也能穿透进来。 仅是声音就让人宛如置身地狱中。 「和你有一点渊源的两个学长也很想要帮你……」 「学长是……是唱歌时没等到的?」 和自己有渊源的学长? 辜士仁没有印象。 「不是没有等到，是我动手把他们赶出去了。」项骅说道：「他们以为是我带你进来的，想告诉你回去的方法。」 「你把他们赶出去了?」项骅这么凶? 「你不怕不代表他们也一点不怕，我好歹也是个厉鬼。」 项骅摸着自己的脖子。「我的死相很……你也知道的。」 …… 辜士仁甩开项骅的手一屁股坐进松软的沙发。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只是听着窗户外面的惨叫声不说话。 相安无事。 ☆、第 15 章 『二零一五年七月三日星期五-腥风血雨 …… 往外看一眼就知道了，腥风血雨。』 鬼哭了一整晚。 待在屋内不知道狄灵的清算怎么清，推测是很恐怖的东西。能让他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号声，不用看也知道恐怖。 其他鬼会害怕厉鬼项骅，而项骅害怕狄灵。 辜士仁的脑中形成一幅威力关系图。 自己的定位是? 知道一点东西却被困住的傢伙。 从帮与被帮的关系，自己可说是被其他傢伙的行动被动推进的主角;但从狄灵和项骅的关系来看，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为什么那个狄灵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她不能直接取走自己的性命吗? 辜士仁猜测对方之所以不直接动手杀自己，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矩。 胡夕琳她说过，因为规矩不能直接告诉他。 现在同样的推论也成立，因为规矩而不能直接动手杀死他。 那么，违反规矩的后果是什么? 一定是很严重。 如果不够严重，他不可能一个大活人能在这种地方活蹦乱跳的。 所以…… 这意味着只要他能出去，那个狄灵根本奈何不了他。 辜士仁往窗外瞥了一眼。 外面那些想帮自己，还有那些想藉帮忙顺便利用一下自己的傢伙在受罪。 自己出去说不定能牵制狄灵的行动，也能多交换一些信息。 但是…… 辜士仁瞥了眼忙进忙出的项骅，他出不去。 不想个办法把项骅从客厅的可视范围引开就出不去。 别看项骅好像没怎么在注意他，只要沙发上的辜士仁稍有动作，下一秒项骅肯定看过来。更甚者，还会紧张兮兮问他想干嘛。 他只是想要看着他，外面的事情他一概不搭理。 辜士仁很好奇，难道外面就没有一个项骅的亲朋好友在吗? 既然这里有自己的熟人，项骅或者狄灵的应该也有。 毕竟，这里是他们记忆里从小植根的土地。 有些傢伙虽然是到这里被修改记忆混熟的，但会不会也是同乡的人? …… 谁知道呢。 他坐在沙发上像个大爷的时候，项骅已经不知道抹过几回地板。 一整天的时间，项骅都忙着打扫这间客厅。 辜士仁不认为一间客厅需要打扫这么干净，抹桌子抹地板，项骅几乎把这间客厅的皮剥下来，只差没在已经够闪亮的地板上打蜡。 客厅的桌子上，也从午餐点心晚餐到夜宵换了一轮。 现在是一盘瓜子和糖果。 后来端来的盘子项骅会自己去收拾，也许是怕他再找到他意料外的东西。 项骅他是没事找事，自己这边却是想做点事都不行。 辜士仁对着又蹲在地上抹地板的项骅无语，真不能做点别的事? 比如打电动之类的…… 他知道项骅平日里喜欢打电动，有时甚至投入到忘乎所以。 原来如此…… 所以项骅选择做重复的家事而不是打电动，怕他找到机会熘了。 「你别一直唉声嘆气的行不行!以为我想伺候你啊!」 嫌辜士仁太吵，项骅把手上的抹布甩到辜士仁脸上。 「我什么时候能去放风?真得把这牢底坐穿了不成?」比起项骅辜士仁的怨气更重，谁会喜欢被软禁。 「等狄灵回来。我是说占了她灵魂的那个……」 「你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还得听她的指挥?」 辜士仁咋舌道：「还说让我忘掉初恋情人，你这比我还夸张啊。」 第31页 「哥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不知好歹!」 「……」 「不然你让我怎么办呢?眼睁睁看着狄灵被她杀死?」 项骅嘆了口气。 「为什么她能杀死狄灵，却不能对我动手?」辜士仁问道，如果对方可以随意杀人，两者间就矛盾了。 「我也不知道……我猜她是狄灵召出来的。」 「狄灵召出来?」 「在这里玩游戏的傢伙，就等着人间有人把他们召唤出来。」 项骅随口说了几个知名的游戏。「只要有人玩游戏，他们就有机会透过游戏媒合在一起，这时候要杀要剐都任由不是人的一方了。」 「所以狄灵也玩了游戏，把那种东西召唤出来?」 「应该是，不然哪有那么容易触发。」 ……听起来这些游戏挺危险的。 算上一个自己，他们的成功率可真是一次比一次高。 「游戏本身的媒合机率并不高。」 ……所以才需要他。 辜士仁替项骅补充解释。 「因为玩的人其实不多，有时候阴错阳差配到其他游戏的傢伙，最多来几下灵异现象就算了……媒合上了也顶多是一死……」 项骅咬了咬牙。「但是狄灵她……我就没见过这么衰小的……」 「……」 辜士仁很给面子的咧开嘴笑笑。 「别人召唤是小怪，最多一个小boss，她倒好……」 把最终boss召出来。 辜士仁认为其实项骅也不知道现在的狄灵是什么鬼。 他说啥也没提到她的真实来历，辜士仁只知道她比项骅要厉害。 总之一句：项骅不知道。 「她啥时回来?」 「不知道。」项骅露出嘲讽的表情。「你以为我管得了她?」 …… ……他管不了。 「就算她回来，也不代表你就能离开这里。」 「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难道真怕我去找政府哭诉啊?」 「……想太多。」 「那是为了啥?」 「你以为你现在是谁在罩的啊?」项骅伸出食指指着辜士仁的鼻子。 「不放你出去是为你好，免得一出去就被其他傢伙暗算了～」 说着项骅摇摇那根手指。「你不会以为只有她才是威胁吧?」 这个…… 见辜士仁不甚明了，他补上了解释：「狄灵顶着我的样子出去，外面的人会把她当成我。当然我们还是能用其他分辨的方法，但……」 「跟找真相比起来，还是我比较好对付吧。」 他们打算对付项骅? 项骅这番话既是说给辜士仁听，也是在对他自己说。 然后他笑了笑。「跟我比起来，你就更加……」 「你是一个误闯的活人，因为依附着我的关系，本来他们不敢动你。」 「狄灵顶着我的样子去找他们……」 「动不了我又想要撒气，你说他们能找谁?」 --自己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项骅说得对极，只是这个事实让辜士仁脑壳疼。 处境异常尴尬。 「本来帮你不是为阳气，就是为了做好事讨点福报，现在搞成这样……不反目成仇才怪。」 反目成仇? 听起来像是他们很快会找上门。 这一点辜士仁并不怀疑，真正能虐杀群鬼的狄灵总不会一直在附近。 剩下次等的项骅和自己，项骅看着也不像个厉害的…… 就算一只鬼怕，一群鬼也能把项骅给淹死。 这么说来…… 辜士仁看向紧闭的大门，这间屋子束缚住自己也束缚住了项骅。 也许昨天一早的鬼打墙是因为狄灵。 看到刀子知道狄灵要来的项骅，自然也知道狄灵有所不满。 为求自保，才把这间屋子封在他的法术里。 --这样一想瞬间多了个苦逼难友。 才怪。 「那个狄灵动不了我的原因是什么?」辜士仁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克制她?」例如水果刀那类的玩意儿。 「你……没有。」 项骅犹豫着道：「你和我是一起被袭击的，好运没死而已。」 等等…… 一起被袭击的? 梦里只有自己以及狄灵，哪有项骅。 「我们一起被她抓进来，你没有死，照规矩她不能再动你。」 项骅表示，这规矩就像是人间的六法全书。 只是比人间的严格，一旦违反会遭受执法者的严惩。 --怪不得胡夕琳会让自己去找警察帮忙。 --还必须是警察局长的高度，胡夕琳应该知道那个狄灵的事。 --可惜她离开了，没机会再问她。 「嘻嘻嘻……」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凭空出现在周遭，辜士仁提起了警戒心。 「嘻嘻嘻……」 「聊天聊得挺开心的嘛。」 大门打开，顶着项骅脸孔的狄灵巧笑倩兮。 …… 这种神情出现在高中男生脸上，违和感令人受不了。 第32页 虽然知道对方本质就是个女鬼，也可能和狄灵差不多年纪，但她无视她现在顶着项骅长相的事实，神情动作像个小女孩…… 既然当事人不在意，就忍忍吧。 项骅并不是不在意，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显然他在意的不是对方用了他容貌的事情，而是对对方的出现紧张。 紧张却又迷恋。 「该怎么说才好呢……」 狄灵卷了卷她一头短发。「人家不想玩了，杀了他，项骅。」 「……」 「……」 辜士仁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他不是指自己。 怎么看这里就三个。 「不可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项骅瞥了眼辜士仁然后对上狄灵。「你自己说过因为不能动他，所以你需要我监视的!」 「我不能动他，但是你可以啊。」 狄灵漫不经心。「反正我都帮你攒了这么多业障了，多一个没差吧?」 「你!……」 「我也是为了守信，这个女孩马上要死了。」 她指的是真的狄灵。「要是她比他还先死，我怎么放她回家呢?」 「……」 项骅他沉默了。 感到大事不妙的辜士仁往后边退去，尽可能离项骅远一点。 「……你把狄灵放出来和我见一面，我就替你杀他。」 听到这话，辜士仁向后径直走进卫生间里。 侥倖想着也许又能从这里找到能克制项骅的小道具。 然后幸运的他打开抽屉，那把水果刀就在里面。 老天…… 幸运值突破天际线。 「我不要，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没见到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说狄灵快要死了，让我看一眼她的生魂总行吧。」 「你可真烦人……好吧。」 「……」 「既然你坚持……那就去死吧!」 辜士仁带着水果刀，听到这句话他三两步回到客厅。 项骅的身体被拆解，散在地上。 ☆、第 16 章 「你可真烦人……好吧。」 「……」 「既然你坚持……那就去死吧!」 …… 「你……」 辜士仁呆呆站在客厅与卫生间前走廊的交叉口，再往前哪怕只是一步也找不到地方落脚。被拆解的项骅散落在客厅地上，早已失去了声息。 项骅…… 亲手抹过的地板，被他自己的尸块弄脏了。 她把他撕个粉碎。 惨叫都来不及叫。 死前早已流干血液的伤口没有淌血，只是微微发黑，散落在每个能让人一眼望见的地方。 辜士仁只手摀着嘴巴，想像中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实际上他啥也没闻到。 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熏衣草香，是项骅喷的空气清洁剂。 …… ……项骅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不是只厉鬼吗! 他不是很厉害吗! 他以为他…… 他以为她会让他见到狄灵，然后正如项骅所说，达成他的条件他就帮她过来杀自己，然后自己会拿出再一次到手的刀子反击…… 好吧，现实总是出乎意料之外。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体现在这里，倒是半点不假。 说翻脸就翻脸了。 「嘻嘻嘻……」顶着项骅脸孔的女鬼很是开心。 「答应了就不用死了，他活该。」 「你……」 辜士仁只说了一个你字却接不了话，他能对这个狄灵说什么? 就算自己在她跟前很安全，不用担心她对自己动手，她也不可能听自己一个弱鸡说的话。 更不用说，他根本不知道能和这傢伙说啥。 指责她随便把项骅杀了吗? ……搞笑。 自己有什么资本对她说这种话。 对着一个女厉鬼，还是比项骅厉害很多的。 ……项骅他真的被杀死了? 刀柄握在手中一股冰凉感传来，项骅的死活其实他无法确定。他见识过项骅把身体修复回原状，也见识过破碎但是能行动的项骅。 这样想来，项骅也许没事。 就算散落一地的尸块比他自己失心疯搞自杀要夸张，项骅应该也…… 「别看了，早死无全尸了。」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确定了项骅的死。 她告诉他，项骅不能像之前一样慢慢复原。 总而言之-- 这间屋子只剩下自己，和一只来历不明的女鬼。项骅说她是狄灵玩游戏召唤出来的，这和他亲身体验的不同。 那些玩过游戏的，全都消失了。 不是到人世就是抓交替投胎了。 这女鬼却反其道而行，把自己、项骅和狄灵抓过来。 现在还在这个世界把已经死掉的项骅再杀死了一次。 已经死的，再死一次会去哪里? ……消失。 「他这个人挺啰嗦的。」 女鬼一屁股坐在沾了内脏的沙发上。「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不过也算是完成当初答应过他的，让他和他喜欢的女孩团聚了。」 第33页 「哈哈哈……」女鬼拍桌大笑。 「谁让他实力不如我，我说什么他就得信什么!」 什么…… 辜士仁有些震惊，狄灵也死了? 不久前他梦见的女孩、照片里笑着的女孩、自己的青梅竹马，死掉了? 怎么会呢…… 项骅认为她还活着的。 项骅之所以对眼前的女鬼言听计从，图的不就是狄灵的性命? 结果她早就死了。 女鬼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狄灵就是被她杀死。 她却能把这件事悄悄隐瞒起来，欺骗项骅让他为她所用。 太过…… 辜士仁眼神一闪，又想起项骅的话。 『让你死在这里，她就让狄灵回家。』 …… 如果项骅早一点知道狄灵死掉的事，就不会听她的话了。 不听她的…… 也许自己真能够回家。 毕竟项骅的出发点是要取代自己和狄灵在一起，自己的死活于项骅而言算是个顺便，他无所谓自己是死是活。 项骅口中的夫妻命辜士仁十分不以为然。 青梅竹马到十几岁都还不来电，没有意外根本没戏。 ……是吧。 不管有戏或没戏。 狄灵死了正好符合项骅的愿望，他们可以在这里做对鬼夫妻。 至于自己…… 如果他知道狄灵死了，说不定会直接把自己撵回去。 省得多一个大电灯泡，也省得留着一个他夜长梦多。 不过…… 项骅竟然蠢到相信一个到处杀人的女鬼? 辜士仁看着行为举止像个小孩的她，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像个守信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人怀疑，她只是觉得这样子做很好玩。 总之缺乏基本的说服能力。 她笑的前翻后仰，对比项骅的悲哀。 --这种事很难说项骅有没有想过。 也许项骅猜想过，只是不愿意承认有这个可能。 要一个人承认喜欢的人的横死，确实颇有难度。 --就算他想过，求证的结果就是眼下的…… 满地碎块。 也许项骅猜想过，只是不愿意承认，也没有询问对方的资本。她的实力强横个性也霸道，除了听从以外别无选择。 然后自己对他提出了她不可信的话。 …… 辜士仁不看地上，这样的结果对项骅是好是坏他不知道。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哪怕只是一句话、只是被动接受帮助，都可能造成自己后患无穷的悲剧后果。如果项骅不去问，最多就是再被刀捅一遍而已吧。 如果他真听话杀过来……至少能保住一命。 「你这样杀死他，不怕有业障?」 辜士仁缓缓开口问了这个问题，惹来女鬼滴熘熘打量的眼神。 是的，她还顶着项骅的脸。 --这让辜士仁打从心底感到反胃。 「不去投胎的话，就不怕。」 她贵妃醉酒坐卧在沙发上，只手撑着脸颊。「只要好好躲着，他们就抓不到我。那些蠢货没有这么灵光，毕竟是领死薪水的公务员嘛。」 「……」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呢，我杀了他也是为了他好。」 「……」 「我顶着他的脸杀人，冥冥之中业障会算在我头上。但是对于那些只看到他的脸的傢伙，你觉得他们会找谁算这笔帐呢?」 「……」不用说也猜的到。 「所以我也是好心啊，唉，可惜没有好报。」 「……」 好心没好报不是这样用的。 但他并不打算和一个女鬼讨论俗语，他甚至和她没话说。 只要她不突然间出手就好。 而且…… 项骅已经告诉他，出去比待在这里更危险。 这里只有一个动不了他的女鬼，比起外面不知道好多少。她用项骅的脸孔在外惹是生非，连累自己也不得不龟缩在这个地方。 待在这里，起码群鬼不敢动他。 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死去，比自己主动找死要舒服的多。 只不过呢…… 她刚才提到一点：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她。 如果这不是一个答案是因为这里都是鬼没有人的冷笑话的话，那么从胡夕琳那里拿到的小纸球，就很值得他深思。 胡夕琳肯定知道一些东西，才会让他直接去找局长。 这和女鬼说的话，有没有关联性呢? 有。 辜士仁一锤定音。 现在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她才能大摇大摆的作孽。对于会不会被发现这件事，她绝对不像表面上这样的无所谓。 不然她不需要用项骅的脸。 不怕的话，她不需要利用别人，尽力避免泄漏她的真实身分。 所以，只要有人跑去通报…… …… 这个人只能是知道实情的自己。 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上，公交会经过公安局。去公安局的路他熟悉，只要顺着大路直走一定能到。 现在他不能搭公交车。 用跑的话…… 第34页 辜士仁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脚程快一点的话大概十到十五分。 这样的距离并不算长。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外面的街景和状态是不是和他记忆中的一个样，以及他离开这里后会遇到啥…… 总之，前景堪忧。 辜士仁暗自沉思，她也不说话。 她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辜士仁，偶尔卷卷头发，微微眯起杏状的眼睛。 --以一种该如何处理才好的眼神。 虽然如此，辜士仁也没有自己是一条在砧板上的鲜鱼的自觉。 他直觉认为她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不能破坏掉规矩，不管是因为报应、业障或者其他什么--她并没把他放在她眼里，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是为了争一口气，他也得做一个比被她玩死更好的选择。 绝对不能和项骅一样。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好烦恼呀。」 女鬼幽幽嘆了气。「照规矩我不能杀你，不然会很麻烦。」 然后她一脸委屈。 「但是留着你很讨厌!你又不是高富帅花美男，穿的还一股土味，你这副德性站我旁边，人家还以为我眼神死了审美观哪里有问题呢!」 「……」怪他啰? 他还没嫌她顶着项骅的脸装可爱很噁心，她倒先嫌弃他。 如果可以请送他回家。 辜士仁想，当然他知道女鬼没这么好心。 「喔对了，把刀还我～」 女鬼歪着头说道：「真是怪了，怎么你老是会拿到她的东西……」 这种事他哪知道。 他的? 辜士仁握紧了手上的刀子，这把刀不是女鬼的? 杀死项骅的刀子…… 和女鬼有关系但并不属于她的刀子…… 是……狄灵的东西吗? 辜士仁半天不予回应，她努了努嘴。 「既然想拿就拿着吧，谁知道你等等会不会从马桶里掏出来。」 她做出个不屑的表情。 「……」 谢谢你啊。 既然她没硬要他就留着了，好歹它也是个武器。 女鬼歪着头东想西想。 「想到了!」突然她大叫一声。 「……」 辜士仁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被一股力量推出这屋子时，他听到女鬼的声音。 「dead　or　live!生存游戏开始!」 「勇敢的挑战者，带着你可笑的小刀往前沖吧!」 「哈哈哈……」 ☆、第 17 章 站在屋外都能听到门后女鬼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她用着项骅的笑声非常刺耳，尤其是对他这个被推出来送死的苦主。 身后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辜士仁往后握了握门把，显然对方没这么好心放他进去。门把不知被什么东西塞住堵死，转都转不动。 大逃杀吗…… 背靠着门，外面的景色预告大事不妙。 有见过血红色的天空吗? 这种颜色的天空的成因只有两种。 一是化学物质导致，二就是现下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处境。 腥风血雨。 听说战场的天空也是红色的。 手中的刀柄和背后的门板都是冰冷的，辜士仁感觉自己后背冒冷汗。离开这里就是死路一条，项骅说过的。 他并不想找死，但…… 门口的路通了。 左右两边的墙都消失了。 不知道是因为项骅死去，还是女鬼故意赶他出来的关系。总之辜士仁眼前豁然开朗，多出了两条大道。 往左边抵达公安局，往右边抵达学校。 无法后退的自己只剩下两个选择：前进或者是待在原地。 ……前进。 很快辜士仁就做出决定。 待在这里要应付一只喜怒无常的女鬼，光是这一点就让人无法忍受。上一秒她还在玩她那头短发，下一秒她就大声宣布要让他玩游戏。 待在这里，只会变成被猫戏弄的老鼠。 与其到时候被她推出去，不如自己勇敢点走出去。 趁还没有其他鬼东西过来的时候。 …… 四周隐约带着一股腐臭味的空气沉淀下来，一股雾气瀰漫开。 辜士仁握着水果刀，走进满是迷雾的街道。 至于他前进的方向-- 学校并不能保证他安全，从先前发生的事情可知。 那些树和景色，应该不会是他的错觉。 公安局于他则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场所，自来到这里还没去过。要不是那个纸球提示，安分过自己日子的他根本不会想到要过去。 没发生这些事，他还傻呼呼在这里过他的小日子。 …… 怎么…… 察觉到自己对于谎言被戳破有些埋怨，辜士仁感到讶异。 自己怎么…… 怎么可能…… 但是的确如此，现在的事态已经超过他所能负荷。 如果不是他们要利用他，他就能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像项骅说的那样一无所知死去，直到死后才知道真相。 第35页 不用害怕也不会太难受，就像在睡梦中死亡一样。 静待时间流逝。 --是他们硬把自己从梦中拉到现实。 --是他们逼迫自己来面对这些。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也接受了项骅的那一套说词。 他甚至开始觉得原来那样比较好。 在腥红的雾气之中，辜士仁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为什么要去求助。为什么如此被动，只等着别人的指示或暗示，最后承担起恶劣后果。 ……就不能自己想出一条路来吗? 除了去公安局，他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吗? 不是。 他还有一条路--像那个女鬼一样找地方躲起来。 她能躲他也能。 这个地方有规矩也有一定的秩序，肯定有其他安全的地方可以躲。 找个地方悄悄躲藏起来，一直到自己也死了为止。 但是…… 公安局就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安全地方。 有秩序的地方，最安全的莫过于当地的政府机构。 不管他现在抱持着怎样子的思维，照着做也好自作主张也罢，公安局对他来说都是眼下比较好的选择。 --只要那不是一个伪装好的大魔窟。 吸入太多雾气，辜士仁慢慢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 呜呕…… 辜士仁摀着鼻，忍着喉间欲呕的冲动。 这是什么…… 血液的味道和腐臭味从鼻端飘入，从瀰漫身边的血红色雾气当中。 太噁心了-- 强烈的臭味晕得辜士仁快要无法呼吸。 他在墙边蹲下，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现在确定要去公安局。 那是一幢平凡的建筑物，这里的公安局单就外观和他认知中的并没有任何差异。这几天曾经见过警车和公交车会车，再平常也不过。 平常…… 家里。 学校。 镇上。 真算起来，每个地方都和他的认知一个样。 内里总归是不同的。 自己的家里少了来到这里以前的日记、到了现在还想不起来的家人;学校在半夜变成另一个样子，无须他再次回想。 至于镇上……自己眼前的景色足以说明哪里不同。 不管怎样，都要趁雾气散去之前抵达。 辜士仁一边在视线受到限制的道路上摸索着前进，一边在心里想着。 这些雾气多少能起到遮蔽的作用，让自己不那么快被谁发现。 ……如果鬼眼不能看透雾气的话。 紧靠着一边的墙壁前进，周围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 专属于人类生命的迹象，这里的『人』同样拥有。 在他面前伪装人生活时，他们有呼吸、有心跳甚至还有体温。 当他们玩游戏……或是无法再维持伪装时……那一双双冰冷的手臂总是在自己身后指引自己，让自己照他们所说的去做。 辜士仁继续往前走。 迷雾中的距离并不容易掌握，时间像是静止不动一般。 一步、 一步、 又是一步，这样的过程缓慢但持续着。 突然。 有个东西从辜士仁头上缓慢飘过。 「咯-咯咯--」 超级不妙…… 知道这种时候抬头会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却又不得不抬头查看情况的辜士仁抬头，下一秒拔腿狂奔。 「艹!」 --一颗半腐烂的人头飘在空中，牙关开阖对他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咯-咯咯--」 他往前跑，后面的东西在追。 「咯-咯咯--」 跑到交岔路口辜士仁转个弯换了方向，试图甩掉那意图不明的东西。 「咯-咯咯--」 「咯-咯咯--」 还来?! 迎头差点撞上一个，辜士仁连忙低头躲过。 两个类似的东西追在他后面，辜士仁只能够继续狂奔。 这是啥鬼玩意…… 「咯-咯咯--」 「咯-咯咯--」 显然他们不会回答。 应该快到了吧…… 辜士仁心存侥倖暗想着，从他出来到现在，东走西走到现在拔腿狂奔已经不只二十分钟。即使中途绕了一点路，大体方向算是正确。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艹……」 两个变成四个，紧紧追在他后方。 辜士仁连骂脏话都骂的有心无力，谁能够告诉他，为什么这玩意儿每过一道口就会遇到一个!偏偏为了不让他们追上来，他又不得不绕弯。 快要到了…… 再加把劲!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虽然他隐约察觉到，没有快要到达的实感。 一条巷子才多大的范围? 这里的巷子连接校门口那条大路，分岔小道不多，几乎每条小巷都能通往那条大路，拐弯跑上大路再一段就能见到公交的站牌。 就算他中途转向切进了其他巷子，几十秒也够他跑到另一条大路上。 何况他的脚程不慢。 第36页 …… 愈跑愈失去快要抵达的信心，迷雾瀰漫下看不到远方的出口。 联想到了什么，但他不能在这时肯定。 怎么跑都跑不出的巷子…… 到不了的路口…… 周围一模一样全照版复制的景色…… 同样的情形这几天一直遇到，他知道这时候怎么跑都没有用。无论怎么跑都只会在原地打转，绕来绕去就是出不去。 但是他不能停，后面还有东西在追呢。 他也不能肯定，一旦确认了就连跑步的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 只有相信马上就要抵达，才有继续往前跑的动力。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吭哧……哈呼…… 辜士仁愈跑愈慢了。 体力耗竭，原本被他拉开的一小段距离又逐渐被拉近。 一点一点接近之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人头的利齿从自己的后脑勺擦过，差点咬住了自己的头发。蓄短发的自己能感觉到的距离，根本只有两三公分! 妈的…… 辜士仁缩着头，埋头向前沖。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自己的死法是被咬死吗……这样的手法无异于凌迟啊……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好痛! 一阵刺痛从头皮上传来，其中一个人头咬住了辜士仁的脑袋。辜士仁伸手揪住了人头的头发，用力想把对方拉开来。 「滚开!」 「靠!」 其他人头乘势而上，咬住了辜士仁的手指。 他们咬合力道极大，辜士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和自己的身体分离了。 好痛! 辜士仁想把手上和脑袋上的人头甩开，但这只是徒增自己的皮肉苦。手上的皮肉被扯下，人头直接把肉块吞了进去。 下一秒又扑了过来。 来自他背后的攻击，辜士仁索性后退往墙上撞去。 「叭--叭--」 突然两声汽车鸣喇叭的声音传来，就在辜士仁不远处。 人头们停住了。 「叭--叭--」 不等辜士仁动手拔，他们自己松开嘴，钻进雾气瀰漫的巷道。 「叭--叭--」 又是两声喇叭，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 余悸犹存的辜士仁背靠墙壁，粗糙的质感颳得他生疼。顺着汽车喇叭的声音看过去，他赫然发现只差两步就到大路。 刚才……除了皮肉和身体分离的感觉之外，似乎还有着什么…… 双手血迹斑斑，手背上有好几块肉不见了。 辜士仁垂下手，往大路走去。 一台眼熟的卡车就停在路边，旁边是一台一样眼熟的电瓶车。 …… 三个熟人，不……三个熟鬼站在车子旁边。 ☆、第 18 章 若要用一句话表达现在的心情，辜士仁会说-- 活像看见了自己亲爹。 死里逃生的感动、再次见到故友的激动令他眼眶泛红。最重要的，是知道了现在的自己还不是孤立无援。 瀰漫于心的感动足以淹没自己。 尤其是当他看见，与当年如出一辙的笑脸时。 「没事吧?」 「还ok。」 和他相比两位大哥看起来也很糟糕。 一身灰扑扑不说，身上的衣服破得像块抹布，看得见利器划拉的创口。 怎么会搞成这样? 「这不算什么啦，我们死前那德性才叫恐怖。」 性格比较开朗的粘仔笑笑，把辜士仁的疑惑轻轻带过。这两句话让辜士仁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睁愣着不知如何接话。 确实和被压烂比起来算不了啥。 但他们现在可是…… 「别提了，都哪年的破事。」牙仔开口打断，语气是明显的着急。 「现在更重要的是帮仁仔回去，再拖就来不及了。」 也是…… 辜士仁抹了把脸，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 简简单单一席话说明了自己的处境，辜士仁叙述时有些结巴。讲到某些不明确的地方时， 不管怎样，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总结的。 比如那伪装成项骅的女鬼。 他对她的伪装方式感到相当的疑惑，为什么她只是顶着一张脸就能欺骗那么多的鬼?为什么项骅会说那些鬼以为是他干的，为什么…… 『和真相比起来，显然是我更好对付吧。』 因为他们知道招惹不起她，这口气不出又放不下…… 所以将错就错了? 但这产生了新的疑惑，他们想找根本不是凶手的项骅，甚至是更加倒霉无端被牵连进来的自己撒气，这么做，就不怕累积许多业障? 而且，她为什么不用别人的脸? 「他答应她了吧。」粘仔露出有一些唏嘘的表情。 答应? 辜士仁看向粘仔，他所说的答应指的是…… 「别人的身分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要得到你那同学的同意才行。」牙仔告诉辜士仁这是规定。 第37页 「他傻到答应借她身分去做恶，这笔业障会算他头上。」 「他不能违抗她，只因为这样就算在他头上……」 为免太过份了吧。 辜士仁想，他可是亲眼看到项骅像一张纸一样被她轻松撕碎。 如果项骅有拒绝的空间就算了。 问题是他早受制于她，拒绝的结果就是个死。 这不公平。 对方甚至拿狄灵的性命威胁他，如此下做的手段。 从哪个角度来看，辜士仁都找不到项骅不借女鬼身分的理由。 「不是这么看的，做过就做过。」 牙仔龇牙，他的特色就是那一口大钢牙。「业障的算法比较特别，不讲人间的人情法理，而是一笔一笔实实在在加减。」 「不是只有我们，活人们也会累积业障。」 「有时候你走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一只蚂蚁……」 「你信吗?你这样子就犯杀生罪了!」 「……所以不论知不知情，也不管是不是被胁迫?」辜士仁说道，岂止是不近人情，根本是订死的规定! 「实际上很公平，如果你变成那只被你踩死的蚂蚁的话。」 「……」 「有方法可以抵销啊，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外开恩。」 粘仔把站在一旁抽菸，不讲话的卡车司机推出来。 「……」 「……」 「这一次救了你，我福报够了。」先开口的是卡车司机，身为一个背了两条人命的，上次见时还是满身戾气。 这一次却不一样，周身的气息变得平和许多。 「有很多方法可以攒福报。」 「虽然除了投个好胎之外没啥屁用……」 两位大哥一唱一和的。 没见过猪跑步也吃过猪肉，辜士仁大概知道攒福报的方法有哪些。 「大家还是比较喜欢抓交替的方法，简单粗暴而且有效。」 牙仔说道：「攒福报太慢，而且投好胎不代表一生顺遂。这代表你下辈子只能当个好人，是个人都知道，好人就是生来被发卡的。」 「……」辜士仁看向司机大伯，那为啥他要攒福报? 这玩意在现代人的眼中超级没用啊。 「年龄层次不同，我和你们这些小伙子的想法可不一样。」 鬼司机开口说道：「福报攒多一点，下辈子我的运气也会好一点。」 「……」 「……」 「……」 「也许当你们还在想办法从一堆坏人或者不好不坏的普通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上人时，我早已经中彩票头彩五子登科了。」 「……」 「……」 「……」 还有这招…… 辜士仁暗嘆了一声高，这哪是好人，根本是好厉害的人。 现在知道福报还掌握自己的运气值。 辜士仁暗暗发志，有机会一定要多做点好事。 --如果实际上没啥屁用那就算了。 「仁仔，你有想过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吗?」粘仔把话题拉回正轨。 「同学让我去公安局。」 辜士仁回，即使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但胡夕琳应该没那么坏心眼故意坑他--应该说她没那么无聊。 「上车吧，我带你去。」 「啥……?」辜士仁疑惑转头。「公安局不就在……」 然后，他愣住了。 看清楚四周的景色后，他才发现这里根本是个陌生的地方。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学校附近，而是一个荒烟漫草之地。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跑错路! 不说他的方向感有无问题。 单论就他的脚程，半个小时左右怎么可能让他跑离开学校附近的街道! 「你惹上的东西很不寻常，我就没见过这么凶的。」 粘仔摸了一把脸。「前两天被你那同学教训一顿，我们还以为故意要拖住你的就是他了。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善类……」 「哪知道他后面还有一只，差一点我们就变成鬼界化肥了。」 「……这不好笑。」 辜士仁翻身爬上卡车副驾，司机上车发动了引擎。 辜士仁往窗外看，两位大哥像当年那般骑着那台小电瓶车，在卡车的四周晃来晃去。 「……」到这里还在骑啊…… 要是他可不敢骑。 当年的景象看得他直发寒，回家之后不知道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 一直梦到当年破碎的身体。 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件事。 他们两个的心倒很宽，死得那么惨还能骑车上路毫无压力。 蛇行、 飘移、 甩尾…… 样样都来。 卡车在大马路上平稳前进，偶尔电瓶车会从它的车身穿过。 …… 这是个不科学的世界。 从后视镜里看到电瓶车穿进消失在卡车车腹，辜士仁……的把视线摆正直视前方并且乖乖坐好。 难怪他们能玩得这么开心，反正这里违规也不会出事。 车上司机不说话，他也不好开口问。 第38页 去公安局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他不知道，不代表他们这些在这个地方住很久的也不知道。 司机将车子开进市区，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 两位大哥也不炫技了，靠在边上骑。 现在想到破碎的身体，他还会想到项骅。 很难说是当年的景象可怕，还是项骅被碎开来的模样可怕。只是上次他还能感受到震惊与后怕，这一次他连震惊的时间都极短。 一个刚杀死项骅的女鬼在那边。 还有一个啥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对方处置的自己。 所以他觉得这是不公平的。 她想怎样就怎样，买单的却是被牵连进来的他们。 莫名其妙来到这地方，还被眼前的景象欺骗，以为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比自己厉害的鬼随时能限制自己的行动。 要不是项骅跟他说了，他连自己帮鬼抓交替的事都还云里雾里。 是的。 他可是在玩游戏之前啥都不知，莫名其妙的为鬼做伥。 这样的规矩活像在说--被骗是你活该。 即使他根本不是自愿来到这里。 即使他根本不想遵从这些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天道。 凭什么呢? 他没有参与过这些规矩的订定，福报和业障的计算标准更是模糊不清，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减着，让他遵从的正当性在哪里? 法还会明文规定，公之于众呢! 但是…… 换成那些被自己的阳气吸引的活人，这样的处罚就很公平。 虽然他们也不该去玩…… 但很大的程度上，害死他们的就是自己。 所以自己得负责…… 然后问题又回到原点，顺手帮忙凑人数而已，竟然要背负杀人的罪孽? 没有折衷之道吗…… 莫名其妙背负罪孽的自己，就算能回家，照他们这福报和业障的说法，这辈子的运气都不会好，以后八成是个倒霉鬼。 呵呵…… 现在已经够倒霉的了，他还能倒霉到哪里去? 杀人放火? 这样业障一层一层往上加，自己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 一路上平静无波。 辜士仁内心的纠葛并没有很明显表现在脸上，总之没让身边的司机大伯和外面的两位大哥知道。 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学校附近的车流量大，车速缓慢了不少。 开开停停。 那只女鬼，或者那些想找麻烦的傢伙一路上不再出现。 顺着大马路往前，公安局已经近在咫尺。 …… 「到了。」 司机踩下了煞车，车子稳稳停在公安局门口。 辜士仁道了声谢然后下车，目送那辆卡车在空气当中消失无踪。 …… 是离开了?还是去投胎了? 鬼司机没告诉他福报攒满的他要去哪里，所以他不知。也许他走了，也许某一天又会在路上遇见他。 ……这样想总觉得是在咒自己，在眼看着就要顺利回家的当下。 不知为何，总有种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的感觉。 「进去吧。」 两位大哥在身旁催促。 辜士仁看了他们，以及外面的景色一眼。 然后不再犹豫走进公安局。 ☆、第 19 章 公安局里面窗明几净，装潢和摆设相当现代化。 辜士仁才刚走进去没几秒钟，一个年轻的警员迎了上来。 「要报案吗?」 他问，面带微笑。 ……看起来就和一般的警局没有两样。 辜士仁站在前方和对方直面，边想着如何开口，边猜测对方的死因。 「要报案吗?」 年轻，并且看起来相当英俊的警员又问了一次。 …… 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是不行的，那是在填写报案案由的时候才说。 最后辜士仁决定单刀直入解决掉这个问题。 「我是活人，你们能帮忙送我回去吗?」 「……」 辜士仁的话音刚落下，年轻的警员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然后这名警员看向了辜士仁身边的粘仔和牙仔。 「他真的是活人。」 「他是活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年轻警员盯着辜士仁的脸端详好几秒。 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略显犹豫。 犹豫? 辜士仁看着这名警员在自己面前露出一副显得犹豫不决的表情，他似乎有什么话很想开口，但他只是动了动嘴，又陷入沉默。 「……」 「……」 「……」 「……」 他们真不是来公安局陪站的…… 「啊、你们先坐。」 警员带他们拐了个弯走进公安局的会客室，并且上了茶。 「这件事情……」粘仔开口，然后被打断。 「这件事情很难处理，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请示队长。」年轻的警员刚说完就急沖沖往里间走去。 「……」 「……」 第39页 「意思是他们能帮你处理吧?」粘仔小声说道。 「能就好了，这样子也省得还得去和那女鬼打交道。」牙仔咧嘴道。 辜士仁端起茶杯喝茶，他也希望能帮。 如果这件事就这么圆满落幕那就好了。 …… 年轻的警员去了很久。 他们三个坐在警局的会客室望向窗外，看着夕阳一点一点西沉。渐黑的天色总是给人一种不安全感，无论什么地方。 粘仔和牙仔愈显精神。 这让辜士仁想到大家都没什么精神的课堂，本以为是学生正常现象。 现在一想大概是体质的关系。 不过…… 这里的太阳，和人世的太阳有一样吗? 辜士仁拿起放在桌上的报纸，标题上写着--黄泉日报。 …… 报纸的内容也和他认知的没两样，除了娱乐版多了许多已故的…… 有钱有长相但是早死，身为一个人到底值得不? ……至少还有人记得。 反观他自己，家人以外的亲朋好友大多在这里。要是就这么死掉了，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估计没人会记得自己。 ……至少不孤单。 天色愈晚心情愈消沉，脑袋转来转去却转不出一个死字。 ……好烦啊。 辜士仁猜测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心情从欢快、到怀疑、到现在的消沉疲惫，不是快死了是啥呢…… 「久等久等、」 最后一缕阳光要隐没的瞬间，他和另一个警员一起过来。 这位警员的位阶看起来比先前的高些，有了啤酒肚和微秃的中年顶。 看着就很有份量。 注意到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不毛之地，他咳了一声。 「我是这里的小队长。」 「……」 「……」 「……」 还以为是局长呢…… 「我们这里的位阶不是用年资来算的。」年轻的警员给他们满了茶，用极小的音量提示道。「要成了厉鬼，分分钟升小队长。」 「……」 「……」 「……」 和人间的投个好胎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讲求的是死得悽惨。 就算这样也想自己有个好死--辜士仁想。 不求老年时能安稳在睡梦中溘然长逝，只求痛苦少一点。 小队长怎么死的，他就不乱猜了。 反正厉鬼不是向项骅那样子横死，就是自杀吧。 话又说回来…… 一间偌大的警局就这么两个，总有一种名不副实的感觉。 「咳、」 小队长又咳了声，示意他听力好得很。 「总之你们的案件有点复杂。」 他拿出一些数据和物品放在桌上，数据收拢分装在档案夹里面。物品是一面有点年头的古镜子，和一些陈旧发黄的古书。 「查出来的结果，你现在在这里。」 他让辜士仁看向桌上的镜子。 镜子里闪过粼粼波光，出现一个景象。 --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浑身插满了维繫生命的医疗管线。 「……」这是自己吗…… 虽然包着白绷带，也能猜测绷带下有多少伤口。 辜士仁看着自己身上比起项骅来说好不了多少的破碎样，从头到脚连眼睛都包在绷带里面，突然明白了为何项骅说自己死在这比较好。 这样子的他，活下来要怎么生活…… 两位大哥也凑过来看，然后发出两声惊呼。 很短。 大概是顾虑到当事人的心情，他们很快就将惊呼收回他们口中。 辜士仁猜测，虽然他不介意。 「先别着急。」小队长示意他们放松。「这只是初步探查而已，实际的情况我们要和上头联络探查，最快今晚就会有详细的报告。」 「……我认识的很多鬼都告诉我没时间了。」 辜士仁说道，接着小队长额上冒出了冷汗。 「这个这个……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速和你们那边有点不一样的关系……不过别着急，你的情况活到下礼拜一应该没问题……」 「……」今天星期五。 大概是觉得这说法没说服力，小队长换了一个方向。 「这件事情说难不难，要送你回去的准备工作都很简单。」 小队长翻开桌上泛黄的古书。 「难的是要避开那个抓你过来的鬼的势力，这个我们局长在行，而且这地方没几只鬼敢跟他斗……但是呢……」 「但是什么?」能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但是局长他去外地开会了……」音量细小如蚊蚋。 「……」 「……」 「……」 ……逗我吧! 这意思不就是他们不能解决，能解决的傢伙不在吗!准备工作准备得怎么充分，爬不出那只女鬼的手掌心也没用啊! 辜士仁咧开嘴一龇牙，露出了一个气到不行的表情。 「原定是去一个礼拜，下礼拜一才会回来……」 第40页 ……那他早死了! 早不去晚不去的，就在他来的这个礼拜去! 天要亡他吗! 辜士仁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幸运值早已跌破了字母表，并且是深入谷不复返的那一种。 等等、 想到一件事，辜士仁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担忧感从何而来。 他早该想到局长可能不在的! 若不是局长不在，那女鬼可能明目张胆在城里面作乱吗! 辜士仁直盯着声音愈来愈小的小队长，猜测他可能知道点女鬼的事。 就算先前不知道，这两天她嚣张的行径他们也该知道了。 还是说他们以为是项骅做的…… 这也太逊了…… 「因为情况紧急，已经去电……局长会尽快赶回来……」 ……有多快? 辜士仁一直盯着他看，这话听起来就没个盼头。 「总而言之……这个……」这小队长快说不下去了，脑门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往外冒，一时之间冷汗如雨下。 「大队长呢?」辜士仁开口问道。 既然局长去外地开会，来个大队长也行吧。 「在剿匪呢，几天之内都赶不回来了……」 「……」 「……」 「……」 那他不就没救了…… 身旁的两位大哥看着要起来翻桌，他却是异常镇静。 就像是被死亡宣告的病患，家属看着总是比本人要着急气愤。因为他们还能够感受到气愤，本人早已心如枯木。 但就他而言，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更符合现在的状态。 …… 算了。 反正他都走到了弹尽粮绝的份上，有救就当作是赚到吧。 说是这么说，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感。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前置工作交给我们，我们会处理。」小队长安抚似的翻开文件，让他看制式报案单。 「先写好报案单，肉身的状况已经联络人去确认了。」 他递过来的单子上的分类是重大刑案。 「……」 「……」 「……」 到底是想安慰他，还是想告诉他早点回家洗洗睡别报了…… 辜士仁已经不想知道。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看到这单子粘仔再次惊呼。 「那个女鬼你们也搞不定?」 「能直接把一个大活人带进来的女鬼……这身制服我们穿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的说……」小队长露出了一脸苦瓜相。 「……」 「……」 「……」 这么诚实的傢伙，还活着时一定常常被盯…… 貌似他把警局的状况和案件的状况一点不漏全说出来了。 这样也好啦……辜士仁想着。 总比打肿脸充胖子好。 要是对方硬着头皮拍胸脯答应帮他们的忙，那结局太美他们不敢想。 「局长明天早上回来，搭早班的飞机。」 中途离席去打电话的年轻警员的回报，让他们看见希望。 「那太好了!」第一个叫出声来的却是小队长。 「局长回来就解决了!这里还没有局长解决不了的傢伙!」 「……」 「……」 「……」 这么厉害吗…… 辜士仁祈祷着别来一只绣花枕头。 「我去催催他们，让他们早点把资料送来这边。」小队长边说着边拿车钥匙往外走。「啊!我直接待在那边把东西送回来比较快!」 「小吴!」 「在。」年轻的警员应了声。 「局里交给你顾!还有明天别忘了早点起床去机场接局长啊!」 「我知道了。」 小队长急沖冲出门了，留下他们继续待在里面。 …… 他不怕她出现吗? 「不用担心，晚一点小队长就回来了。」见他们都在盯着外面看，小吴拿起了制式报案单。「我们先写单子吧。」 ☆、第 20 章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 --尤其是你等的人没在既定的时间回来的当下。 警局的电话已经响过几次。 刺耳的铃声。 一次是另一个单位打来说报告已经完成，现在要派人送过来。小吴告诉他们小队长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应该要到了。 …… …… 双方商谈了一会之后决定等一下，等小队长去拿报告。 然后小吴对他们几个小声道了歉。说没想到小队长亲自去反而拖慢了预定的行程，早知道该把他拦下来。 「没差……」辜士仁小声嘀咕道。 毕竟局长他明天就回来了，这个消息比啥数据更重要。 要是能解决，那就太好了。 再说了…… 他其实不大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包着绷带的脸孔，看不出他实际的年纪。 这边的时间流速，和那边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吗? 第41页 还有医药费……那样子的自己花了多少医药费和住院的费用，真令他想都不敢想。 唉…… 自己家里并不是特别有钱，也没给小孩买保险的习惯…… 发生这种事，家里经济都被他拖垮了吧…… 「其实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没这回事，人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啊仁仔，你才几岁啊!」 这…… 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底所想，辜士仁左右看了一眼，丧气话应该等到数据送来，确定弊大于利之后再说的。 于是他闭上嘴巴。 「也许只是镜子里看来严重了点，实际上还可以……」 「谢谢。」辜士仁对着小吴说道。 然后他也不说了。 等待的几个小时，他们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 报案单填了、案情的状况又整理了一遍。 也知道了小吴名叫吴如诚，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死于一次的登山意外。 很不幸。 吴如诚说起这件事的表情是有些尴尬的。 「虽然是以山难结案……」 「但是我和你的情况有一点类似，都是被某个东西带进来的。」 「那时候刚好局长在距离我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开了门……」 「我就这么被糊里胡涂带进来了。」 「……」 「……」 「……」 「听起来你比我倒霉多了。」辜士仁很真诚说道。 被恶鬼本来要杀没杀死只好带进来放着让他自己慢慢死就够倒霉了。 被误打误撞带进来实在是…… 「是啊，都是他害的……他那时还不是局长，出了这种纰漏，我也害他差点升不了官，现在他得分期付款赔钱，还帮我安排这工作……」 「也算是扯平了。」吴如诚说道。 「……」 「……」 「……」 该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读书人…… 这下辜士仁不知道谁比较倒霉了，尤其是听到局长他已经付了以人界算近三四十年的赔偿金的时候。 等一下。 三四十年前的大学生…… 「我艹!神人啊!」两位大哥手上的烟都快烧到头了。 三四十年前的大学生多么稀罕啊。 就这么死了一个，家里两老不哭死才怪! 一联想，辜士仁立刻明白了局长得赔这么多钱的理由。 「在这里赚的钱也可以回馈给家人子孙，可以把他们当作一种福报。」 「这样……」 「没有这么容易。」牙仔反驳道。 「就和外面一样，现在在这里要找一份工作也愈来愈困难了。」 「我和粘仔国中都没毕业，在这里只能打点零工……」 「在这里读国高中也是要烧钱的……」 「不过不会退学，读满时数考个资格检定考就发证书。」 「现在读大学的钱都还没着落呢……」 「……」辜士仁只能听着。 如果不是他的事，两位大哥也不至于逃学跑一趟。 这也是一种亏欠。 「反正在这里活再久也不会变老，慢慢来读毕业就好。」粘仔说道：「我倒是挺挂念家里，不知道爸妈他们生了二胎没有?」 「生了一个，是女孩，你死掉之后他们去做人工受孕。」 「那我家呢?」 「他们抱养了亲戚的孩子，是个男孩子。」 「……」 「……」 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欣慰还是惆怅，或许这两者都有吧。 但是又能怎么样? 一次错误的交通安全习惯，足以导致这样的结果。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家更惨。 …… 虽然还活着，却是无穷无尽的费用支出。自己躺在病床上没有知觉，只是一天一天烧着钱，哪天醒了又是一笔庞大的复健费用。 …… 也许死了死心了再生一个或是抱养一个都比较好。 胡夕琳她没说错，自己就是个拖垮了家里的废人。 「铃--」 当除了吴如诚以外的所有人都陷入自己的情绪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第二次的来电是单位那边还是等不到鬼，决定不等了派下属送过来，让他们在局里等一会，最多两小时就会到。 然后吴如诚对他们说有女鬼作乱的事情，一旁的辜士仁也问吴如诚能不能让他们传真数据过来。 传真比送更快吧。 也不至于遭遇上任何危险，毕竟是点对点的传输。 公安局……有传真机。 「副本的话可以，但是正本的话……」小吴摀着电话小声道，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贊同。 想到他的年纪辜士仁释然。 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思维，显然小吴的年纪不习惯使用传真和计算机。 他们习惯走纸本。 但这样一来一往就会产生不可知的风险。 第42页 「不是正本也不会怎样吧?我们只是要知道人间的状况而已。」 辜士仁说道，只是一些数据而已，用怎样的形式收到都一样，只要能把消息送到就好。 又不是等着让人鉴核，没必要太过正式。 「那就请你们传副本过来……好，麻烦您了。」 不知道对方那边说了什么，挂断电话的小吴露出担忧的神色。小声扯了一些话之后挂电话，开启印表机旁边的传真机。 「他们也觉得传真比较好，但我们不习惯用，得先研究一下。」 「……」 「……」 「……」 「传真机上输入这边的电话号码就行了……」不会用早说啊!辜士仁想着暑期打工的时候，好歹自己用过学校的传真。 等他们研究好要到啥时啊! 「……我再打电话去说声。」 「……」 「……」 「……」 一张一张的数据顺利传真了过来，数量很是可观。 对于燃烧公安局的碳粉纸张感到些微的抱歉，辜士仁挠挠头。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只是一只女鬼作乱。」 把资料拿起订好，小吴一边翻阅一边说。 「还有什么?」辜士仁开口问道，他早在来之前就知道不只是女鬼，街道里的经历说明了一切。 鬼脑袋的事他陈述过。 项骅也说过，很多自认好心没好报的傢伙会找他算帐。 ……那些会飞的鬼脑袋也是其中之一吗? 辜士仁不能确定，毕竟他不认识。 有多少人想过要帮他他也不确定。 甚至于可能，是女鬼自己想要修理而完全与他和项骅无关的。 「很多，交通课那边回报说我们这个辖区的治安混乱。从那个叫什么……卫星监测图!卫星监测图上面看到我们这里简直是一团乱……」 「很多的飞头蛮、还有小鬼在外面游荡……」 「到处都是他们布置出来的结界……你们称为鬼打墙……」 「小队长可能在里面迷路……不过不要紧的，他自己有办法……」 「……」 「……」 「……」 辜士仁和粘仔牙仔张口答应一声，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哪里不要紧? 这都说得像是集体暴动了，还叫不要紧?! 但是辜士仁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说的，尽一个良鬼的义务，乖乖待在公安局里面别出去。 ……他们也不想出去。 辜士仁手掌上的伤口现在还在疼，没包扎就这么放着。 说会自然好。 他对此半信半疑，直到伤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慢慢癒合为止，他才算是相信自己也有和项骅一样的功能。 ……听说在这里的鬼都有。 吴如诚看完以后把那份数据交给辜士仁。 辜士仁手放在数据上，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 ……糟透了。 资料上说他全身都被疑似水果刀的刀具划伤，幸运没当场死，送医之后保住一命。和他一起的项骅死了，狄灵则下落不明。 水果刀…… 啊……是这把啊…… 辜士仁摸摸口袋，它还很安分躺在里面。 凶手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 从出事到现在过了三年多…… 三年多…… 辜士仁的手指在颤抖，他在这里才待了四天而已! 一天是一年?! 他的老爸虽然说还没有放弃希望，但是最近他新交了个温柔的女朋友，两个人有去扯证的打算。 ……差不多是要放弃了吧。 如果不放弃，对得起新的妻子和孩子吗? 虽然很残酷，这就是现实。 「你们说的马上要被家人放弃了，就是指这个吧?」 「……」 「……」 果然没有错。 辜士仁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还好啦，等他四年，老爸算有情有义了。 而且自己变成那一副样子……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刚才吴如诚说过的话。 他是说来坑他们的吧? 三四十年也才一个月，说穿了他就赔了一个月的薪水而已啊! …… 深夜两点半。 一个风尘僕僕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局长!」 「先让我喝杯茶……缓缓……」他直接冲到桌子前抓起茶杯，也不管那有没有人用过，三七二十一咕噜噜下肚。 「直接飞回来快累死我了!」 「要让我知道是哪个无聊傢伙干出来的好事，非吃了他不可!」 ☆、第 21 章 看起来很年轻，挺高大强壮的一逼。 但是…… 辜士仁看着这位应该是司后来局长的男人背后多出的东西，他确信他没有看错，这是一对看着颇有力的翅膀。 鸟人。 不含任何贬意，纯粹只是事实陈述。 这只鸟人几步走了进来，所到之处落了一地的羽毛。 第43页 --做枕头的材料。 --或者是羽绒服。 吴如诚认命拿出扫帚开始扫地，目标自然是落满地的羽毛。 辜士仁随手捡起了一根，柔顺光亮且没有杂毛。并且相当弹性，轻轻一压立刻弹了回来。 拿来做毽子似乎也不错。 不过扫地的吴如诚显然并不这样想，把满满一畚箕的羽毛倒进垃圾桶里。 有点可惜…… 辜士仁想。 然后他估量了一下这人身上的羽量，和地板上掉毛的程度，最终得出这鸟人翅膀还没秃，奇蹟啊这是。 没等吴如诚开口招呼他，愤怒鸟怒吼了。 「我才出去玩两天……啊不是，是去报告辖区状况，辖区里面竟然就发生这种鸟事!管理这么大一块地方容易吗!就这么打击我!」 他说得很理直气壮，只是无鬼响应。 「看起来很有质感。」粘仔捧了一把羽毛在手上玩。 「偷偷带一点回去，毕竟是精怪的羽毛，必要时拿出来亮一亮，拿着鸡毛也能当令箭使。」 「真假啊……」辜士仁怀疑道。 这边在讨论羽毛的用途，另一边却…… 「你别一边说一边搧翅膀行吗，你的羽毛都飞我这边来了!」 吴如诚看着满地的羽毛，做出一个真烦的表情。他扫羽毛的速度还没司后来掉羽毛的速度快，何止是打击啊。 「现在变成我打扫很不容易了，你能不能别打击我!」 「喔……」 司后来答应道，稍微收拢了他那双翅膀。 ……还是掉啊。 难道就不能把那双翅膀变不见? 辜士仁看着连茶杯里面都不可倖免的细小羽毛，愈看愈觉得这司后来局长很不靠谱，一点都没有局长的样子。 的确是能做出不小心把活人带进这里的鸟事的傢伙。 …… ……好吧他认栽了。 大不了他回去等死。 不只是辜士仁对司后来的能力产生怀疑，粘仔和牙仔也是一样。 「他真的行吗?」粘仔小声道。 「天晓得，没事谁会知道公安局局长姓啥名啥能力怎样……」牙仔也绕过辜士仁和粘仔交头接耳。「不算死掉那一次，我还是第一次进公安局呢。」 「也是啦。」粘仔说道。 辜士仁只是偏过头，觉得兴致缺缺。 「他是三十年前上任的，先前是大队长。」吴如诚替他们介绍。 一旁司后来一歪脑袋看向了辜士仁……手中的那份资料。 歪脑袋的样子，有点像是某种生物。 「三十年前上任的?那不是几万年前就……」辜士仁道，然后发现这样子时间点根本对不上。 如果他几万年前就上任…… 那他怎么有办法在上任前把个大学生不小心带进来? 辜士仁看着吴如诚。「你是在他上任前过来的?」 「是。」 「几万年前哪可能……」 几万年前，那个世界上的人类还在旧石器时代。 怎么看吴如诚都很现代，不是个穿着兽皮拿着石斧石器的原始人类。 「不是几万年前的事情，就是三十几年。」 吴如诚道：「我们这边和人间的时间是一比一，哪来的几万年?」 「……」 辜士仁无语了。 那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来这里三天多，资料上却说他过了三年多?他总不至于睡迷糊到连三天和三年都分不出来吧! 「你还没死在这里，对你来说两边的时间就是不一样的。」 司后来用翅膀拍了拍辜士仁的脑袋，叫他翻页。「因为你的时间还不完全属于这个地方，很多时候你的感觉会与我们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 辜士仁奇怪道：「所以从你们的角度看，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多年?」 「是很多年没有错，不然你那群朋友怎么来的。」 粘仔回答。「知道你背后还有……」 「如果不是和你熟到一定份上，谁也不会想出这个头吧?要知道光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个项骅，怨气就够重了。」 「……我没看出来，他看起来是普通人。」辜士仁抬头看墙上时钟。 「那对你们来说现在是几点啊?」 「九点啊。」 「……不是一样吗。」难道不应该是二十四除以三百六十五吗?然后再乘上二十一，现在应该是……算了他数学不好。 「……」 「……」 牙仔粘仔都扶额了。 他们拉里拉杂对辜士仁解释着，此九点和彼九点的不同。总之虽然他们过着一样的时间，但辜士仁的时间是扭曲过的。 …… 听在辜士仁耳朵里，这就是一样的东西。 处在自己的立场上，无法明白别人生活的时间和自己哪里不同。 看着都是他们一起过了一整天。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一年的差距是去了哪里。 不过…… 他还是理出了一点规律。 第一、自己的时间和人间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年。 第二、鬼界的时间和人间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 第44页 第三、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自己到现在还勉强活着。 第四……这就和鬼界的教育制度有关了，他怎么算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大一，但就是卡在高一升高二之间。 粘仔牙仔说是因为他自认自己还在这时的关系。 而且，拥有几千几百年的时间，大家都是高兴读几年就读几年。 不读，有亲人烧纸也无所谓啊。 ……言下之意是这里靠爹靠妈靠儿孙的都不少。 辜士仁突然感嘆起自己竟还赖活着，没人烧纸，学费杂费生活费竟然都是靠另一只鬼接济的。 吃软饭的鬼生。 「这些现在跟你说不清，等你死了后就知道了。」司后来又要他帮忙手动翻页。「到时这边的规矩会显示给你看，省得你自己胡乱猜。」 「……我真没救了?」辜士仁问道。 薄薄几页纸连他自己都不能作定论，这司局长却能够一槌定音。 专业。 「不是说你现在就没救，人总有一天会死的吧!」 嫌他翻得贼慢，司后来噼手夺过纸。 翅膀展开从一个鸟人变成一只老鹰，他用钩爪自己翻阅。时不时用鸟喙在他觉得重要的地方标记，甚至能够写字。 ……厉害。 「你想过怎么办吗?」他又问。 「这……我想过干脆放弃算了。」辜士仁老实回答。「但这种做法并不是正确的吧，感觉只是在逃避……」 「这样选的话，你是能躲过人生的折磨。」 司后来用他的喙啄啄木头桌面。「以后生老病死都和你无关了。」 「但是你辜负了家人一片痴心，这笔帐你得在这里一点点还清。」 「嗯……」 「选择活下去的话，因为你还不到该死的时候……这一次的意外会以福报的方式给予适当的补偿。断掉的姻缘线，也会有专职去处理。」 「……能有啥补偿?活着也是痛苦一辈子而已。」 「很多啊。」吴如诚数着手指。 「可以让你中彩券，省点花十辈子你都吃不完;也可以让治疗创伤的医学得到进步，造福你也造福其他病患……这样福报又会加到你头上去。」 「有时候福报就是这样子一点点利滚利，愈积愈多终成大富的。」 「可惜我在山里只撑了不到三天就死了，不然我也想活。」 吴如诚嘆了一口气。 「活着不好吗?在这里，每天都要重复死去之前的感觉……」 「唰唰唰--」 老鹰唰唰唰翻动着资料，表情心虚。 「救都来不及……亏我还是家里唯一一个栽培到大学毕业的呢。」 吴如诚又嘆一口气。 「幸好因为是公务员失职所以能领一笔补偿金，还介绍了一个公安局打下手的工作给我，至少算混得不差了。」 「我的话，只能找那女鬼要吧。」 「哪来的女鬼?」司后来问道。「回报说是个男鬼。」 「那是我……算朋友吧。」 算吧…… 毕竟没撕破脸，最后也…… 想着虽然项骅瞒着自己不让自己接触这些信息，也和那女鬼有一点狼狈为奸的味道，但自己也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花了他纸钱…… 这一笔胡涂帐，真不知怎么算。 辜士仁把女鬼的事说了，也说了项骅一些事情。 还有狄灵。 项骅和女鬼合作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总觉得说出来对项骅不好。 毕竟项骅待他不差。 --于是他说一半，重点突出项骅被女鬼欺骗以及利用的部分。 然后问了一句：「项骅和狄灵真的死了?」 真的……没救了吗? 他不知道在这里的死算是个啥意思。 「不一定。」 司后来一爪子按在数据上头，眼神锐利的老鹰总算有了点样子。 「还没实地去探查，不能只听女鬼的一面之词。」 「鬼魂没那么容易就被杀死，可能是被下了咒让他不能再行动。」 「这事可以先缓缓，毕竟不像你的事这么紧急。」 「只不过……」 司后来顿了顿。「你那同学如果是自愿把身分借出，就像是人间的身分证借给别人使用一样，没出事就什么事都没有……」 「一旦出了事……」辜士仁接了话。「就得算在他头上?」 「嗯。」 闻言，辜士仁心情更加复杂。 他看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实在不觉得项骅罪有应得。 有这么严重吗? 他相信很多借出身分证却被拿去当人头的傢伙，在警方找上门来的时候，心里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是啊…… 有这么严重吗? 「因为他借出身分的举动使得警方查缉的行动不易，现在不只是在侦查上相当困难，连带也会影响到送你回去的计划。」 「如果你想要回去的话。」 ☆、第 22 章 如果你想要回去的话…… 司后来轻描淡写砸下一记闷棍，一时间辜士仁动动嘴没有回话。 第45页 他扪心自问，自己想要回去吗? 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回去。 对自己的家，辜士仁的感觉很陌生。 数据上显示的是他的生平，但大部分都是辜士仁不记得或者记忆模糊不清的东西。遥远的、沉淀在他身体所在的地方。 但那个地方，还不如这个地方有真实感。 他……记得他的老爸死了。 但…… 数据上显示他的老爸还活得好好的，甚至交了新的女朋友。 两个世界的误差如此之大。 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他回去之后过怎样的生活。 他们口中的福报会怎么给，不知道。 辜士仁拿了纸笔，在纸上写下两个世界的相异之处。如果不算上那虚无缥缈但很多鬼愿意去相信的福报，回去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很犹豫。 爸妈的脸已经很模糊，变成记忆中一个符号。 回去之后要怎么面对老爸? 该怎么面对那个，以为他不会醒来，正准备开始新人生的老爸呢? 他……不想回去…… 不回去的话…… 辜士仁在纸上加了因果报应四个字。 那他就必须偿还他们的情，家人为他投入的时间还有金钱。 在这个地方，他做得到吗? 不知道。 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然大家都和司机一样慢慢攒福报就好，何必钻规矩漏洞抓交替。 死后的痛苦，他忍得了吗? 忍不了的话…… 是不是会和他的朋友一样，想方设法去抓一个交替? 这样子好吗…… 「你没有太多的犹豫时间，对你来说只剩一个周末。」司后来一口掐断他的犹豫不决，也否定了他对两个世界的评估心态。 司后来把桌上的纸吞下肚。 …… 辜士仁瞪着司后来看，原来不是只有山羊会吃白纸。 「我们还不知道女鬼会用什么方法从中作梗，时间只会加倍紧凑。」 吴如诚也劝说道，他一直是认为活着比死了更好的那一派。 其他的…… 粘仔牙仔鬼司机……大家都是一样。 还有自己的同学朋友，提到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很开心。 卓米仓也是。 她在提到成功率的当下很开心，虽然有过一丝犹豫，但她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他去转世投胎。 利用他…… 因为他还有阳气可用，所以他们都想利用他。 辜士仁好奇如果他就这么死在这里，是不是他就没朋友了? 到那个时候…… 自己就是个没有阳气还欠下一屁股福报债的穷光蛋。 「她不需要从中作梗，只要避不见面就行了。」 司后来说道：「毕竟你要回去还得靠她才行。」 「那么--不回去不就好了吗……」辜士仁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了。 「仁仔你认真的?!」 「在这里的生活没你想得好过，不，应该说很难过。」 「……」他知道。 「站在办案立场，我不鼓励你当个缩头乌龟。」司后来的话下得极重。 「纵然你有千万理由放弃你的权利，闷不吭声直到造就下一个受害者，但你们一个不说两个不做的，等到她坐大……」 「那时你们就得背负起纵容的罪孽!」 「不要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就能够包庇犯罪阻碍我们追查!」 他知道。 他绝对举双手欢迎他们去抓鬼，如果他们能抓得到。 「我的意思是把重心放在抓捕她就行了，回不回去我根本不在意。」 「一个周末而已，你们认为这么点时间能送我回去?」 「福报这种东西，协助警方办案也算吧?」 算。 吴如诚给了肯定答覆。 辜士仁稍微放松下来。「那我就放心了。就算不回去会亏欠老爸，我也可以将功赎罪。只要抓到她……说真的我不想再玩鬼抓人游戏了。」 「把重心放在一件事情上比较好吧?」 两手都要抓闹不好两手都落空，不如先把女鬼的事解决了。 回去这件事，之后若还有机会再思考吧。 辜士仁是这样子想的。 但司后来看他的眼神，充满着对他的智商的鄙视。 这…… 「你不一定有选择权。」司后来搧动着翅膀。 「查清楚女鬼的身分抵制她的同时，也许你也就和来时一样莫名其妙被送回去了。」 「……」真的假的啊…… 「有选择权的话，不用你开口，我早就先告诉你了。」 「先预设你想要回去是因为到最后你很有可能不得不回去。」 司后来说道：「如果事情结束时你还没回去，我们才会让你自己决定。」 「这样……」辜士仁听明白了。 意思就是他能决定的，目前只有要不要帮忙逮捕女鬼而已。 回不回家去，还得看情况发展。 那一直强调要他回家去做什么? 先说一句他没得选只能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吗。 第46页 「我该做些什么?」辜士仁问，是同意配合的意思。虽然他有些嫌弃司后来说了半天，却不同时派人手去探查的效率。 但他也知道这个警局的人员数严重不足。 在外地开会的局长愿意赶过来，很给他们这些小角色居民面子了。 不过最为关键的……还是因为那女鬼大意玩脱了吧…… 不做死就不会死。 她趁着管事的不在又仗着有个替身，闹到整座城鸡飞狗跳，不遭天谴才奇怪。 「第一是女鬼的身分。」司后来直问道。 这个嘛…… 辜士仁耸耸肩膀，第一道题就难倒他了。 「她的身分……我没见过她的样子。她在我面前用的是项骅的脸，她对她自己的事情也没多提，应该是怕被查到……」 应该是。 辜士仁回想起的是女鬼半开玩笑的说词。 他不觉得她那样是怕。 或许用怕麻烦来形容更好一点。 「但是你接触过她吧?」司后来问：「下次见到她能认得出来吗?」 「……我不知道。」辜士仁摇头道。 他和那女鬼不熟，也不是在化妆舞会上找人的高手。 项骅说他们有其他的方法。 辜士仁看向粘仔，或许寄望于应该接触过她的他们比较快。 「我们也算是和她接触过，但要认出来还真说不准。」粘仔说道：「气息身分都是可以掩盖的，更别说她的力量比我们强。」 牙仔补充道：「而且她没傻到主动跳出来吧。」 很难说。 辜士仁在心里嘀咕道。 那女鬼性格阴晴不定，也许就在门外等他也说不定。 司后来一走，也许她后脚就出现了。 「所以我们要主动去找她。」 司后来多看了辜士仁两眼，彷佛看穿了他心里的嘀嘀咕咕。「你们和她接触时的地点、当时的状况、特别的东西或者地貌，这些都得回想清楚。」 「尤其是特别的物体，能带在身上更好。」 …… 特别的东西? 说到这，辜士仁想起口袋里的刀子。 「我这里有狄灵的水果刀。」辜士仁从口袋里拿出那把刀，说到特别的东西，非它莫属了。 「这把刀应该也是杀死项骅的凶刀……」 从自己的数据看，身上的割伤说不定也是这么来的…… 「和那女鬼也有一些关连……」 当初拿到刀子的时候，那女鬼还把刀要走了。 一把有造型有花纹看起来精緻但不是特别难得很容易买的水果刀，却和他们个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性。 司后来把刀子衔过去检视，其他人却不肯伸出手接。 「感觉不是很好……」吴如诚说道。 「好像有很大的怨气附在上面……对不起我很难形容清楚。」 「我也觉得很不舒服，有厉鬼的气息在上面。」粘仔说道。 「我也一样。」牙仔也是。 「项骅说狄灵可能玩了个游戏，才会召出那个女鬼。」 辜士仁缓缓开口：「然后项骅被杀死了，我也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需要用刀子的游戏……」吴如诚奇怪。「她纯粹是想要自杀吧……」 「……」 「……」 粘仔牙仔都不说话了，他们只是看着辜士仁等待他的响应。 「不可能的，狄灵对她的未来一直很有规划。」 辜士仁一口反驳：「她不是会放弃生命的人。」 「而且，单纯自杀最多是被抓交替，不会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司后来将刀翻来覆去。「比起自杀，我更倾向她用这把刀玩了召灵的游戏。」 「但是……游戏不需要用刀吧?」 吴如诚的问题难住了他们。 什么样的游戏需要用刀呢? …… 卓米仓? 辜士仁想到卓米仓的游戏也带了刀，便将这件事情提了出来。 「不是。」 司后来很快否决。「捉迷藏这个游戏的历史不过数年，虽然切开布偶是游戏中的一环，但不至于召出那么凶的鬼。」 「这样……」那还有其他需要用刀的游戏吗? 「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总之和女鬼的联繫找到了。」 司后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流光，那表情让辜士仁联想到反派。 算计的感觉。 「你们在学校的哪个地方被袭击的?」司后来让他画平面图。 「那地方很可能就是狄灵生前玩游戏的地点。」 在哪里…… 辜士仁记得自己走过一条走廊，但是确切的地点他不记得了。 「大概……是这一带。」 用笔在纸上圈出一块不算小的范围，几乎把教室和教室楼后的男女宿舍都包含进去了。辜士仁看了眼其他的反应，他们却对此似乎并没有意见。 「只在一楼的话，应该很好确认吧。」 司后来说道：「在哪里等我们实地走一遭后就知道了。」 他说的没错。 但…… 这里的学校和那里的学校有一样吗? 第47页 ☆、第 23 章 他们决定夜探学校，相当仓促的决定。 辜士仁还想问这里的学校和那边的学校是不是一样，如果不一样岂不是白忙一场?但司后来已经拍拍翅膀飞了出去，两位大哥也跟着跑出门。 风风火火，连听他提个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唉…… 殿后的吴如诚对他说了一声走吧，辜士仁只能认命跟上。 顶上的夜空彻底放晴了。 原本是几只厉鬼陪着他都有些雾气的天气，现在大概是因为司后来赶回警局坐镇的关系，已经没有女鬼作乱的痕迹。 拨云见月。 前方跑得快的三个已经不见踪影。 「要是不一样不就囧了……」辜士仁小声嘀咕。 虽然自己不大记得，但狄灵肯定和他上不同的学校。 不然狄灵为啥特意喊他护花。 青梅竹马又是邻居，在同一间学校一起上学不就好了吗。 由此可证，他们肯定是在不同的学校。 唉…… 他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如果这一带有第二间学校就好了，问题是只有一间。 所以两边的学校是不一样的对吧…… 觉得会是白忙一场，辜士仁跟在吴如诚后面走进了熟悉的校园。 守卫室的地上这次借着手电看清楚了，应该是一大滩血迹没错。 里面还混着点东西…… 呕…… 辜士仁不知道该庆幸这次从公安局里带了手电，还是该诅咒这个没事开手电来看的自己。黄黄白白的一滩，旁边还有半个连着的脑壳。 「等一下，我收个简讯。」吴如诚说。 辜士仁站在一旁等，却看见他的脸唰一下青了。 …… 分手简讯? 不用手电去照都看得出来脸色多难看，辜士仁往前走了一步。 话说粘仔他们人呢? 一熘烟全都跑出门，也不用交通工具，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刚刚那部电瓶车还不离身，现在却将它扔在公安局的门口。 连累他也跑得累死累活。 「在这边!仁仔快过来!」 粘仔他们的声音从教室后边传来，辜士仁循声走去。 嗯? 他们人在哪里?怎么他没看见人? 粘仔牙仔的身材很高大，除非被挡着，否则不可能只闻声音不见人。 「别过去!」 吴如诚突然从后方拉住了他，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怎么了?」辜士仁问。 「等等说……」 吴如诚的手劲不小，拉着辜士仁就要走出校门。 辜士仁一把甩开了。 前方是脸色很难看的吴如诚，后方是闻声不见人的粘仔牙仔。 两边都很奇怪。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过来啊!」远方粘仔他们的声音还在叫唤。 「怎么了?」辜士仁又问了一遍。 「先出去再说……」 吴如诚拉了辜士仁几遍，但辜士仁就是不肯动。 「刚才局长传简讯给我……」 于是吴如诚妥协一般小小声说道：「局长在简讯里写说，他在机场里等很久总算买到票，大概两个小时以后让我去接机……」 两个小时……以后? 辜士仁瞪向吴如诚，吴如诚脸上的担心都快具现出来了。 他没说谎骗人。 「那刚才那个局长是谁?!」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吴如诚拉他，这一次辜士仁跟着动了。 「总之我们先回局里面躲着，那地方总归安全一些。」 「那我大哥他们呢?他们怎么办!」辜士仁往回看，还是看不到人。 「他们自己都是厉鬼没那么容易被收拾掉，现在是我们比他们危险!」 吴如诚拉着他往校外走，但…… 辜士仁的脚步被拖住了。 「没有错，你们比我们危险多了。」 「你们是回不去的。」 两道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出现，是粘仔和牙仔的声音。 但…… 辜士仁低下头，眼前的却是关升和关小瑰。 两张煞白的小脸嘴里发出成年男人的嗓音，一人一边抓着自己的膝盖不让他前进。 「他们本人呢?」辜士仁问，两个小鬼不回答。 「你们怎么会用他们的声音说话?」 「刚才在公安局里的是不是你们?」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他们来骗人的?」 「你们是不是……」 辜士仁说不下去了。 他们的手法和女鬼简直如出一辙，都是披着别人外皮的…… 而那个司后来…… 辜士仁看向吴如诚身后，一只栩栩如生的木头老鹰在某人的肩膀上。 关升和关小瑰都在这里，剩下的连想都不用想。 「钟老师。」 「你认识他吗?」吴如诚拉开攀附在辜士仁腿上的两只小鬼，两个小鬼看他一眼，反而推开了他。「连小孩的力气都这么大……」 都喊出来了还不认识吗…… 而且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小孩，会是一般小孩吗? 第48页 钟老师对辜士仁点了头，说话了。 「他们这次被那只女鬼伤得太重，眼看就要没命了却来不及去找你。」 「幸好他们在死前碰上了我。」 「我答应替他们完成他们的愿望，他们的愿望就是送你回去。」 「进去吧。」 「走廊尽头的女生宿舍门口，那里就是一切的□□。」 …… 辜士仁没有动。 想帮他们的话，为什么要演这一齣戏? 一点意义都没有不是吗? 「不这么做小人是不会再走进学校的。」 「都怪小人太蠢了，送我们回宿舍还不知道往旁边去找真相。」 旁边的女生宿舍吗…… 辜士仁觉得这不是蠢不蠢的问题，而是会不会因此被当成是变态的问题。 「大哥哥们自愿给我们身分，不然我们太小了没办法帮上忙。」 「我们说得是真的，没有骗人喔。」 是吗…… 辜士仁看着肩膀上还站着只木头老鹰的钟老师。 小孩说得过去，他就说不过去了。 「他是怎么伪装成司后来的?」辜士仁推推吴如诚，要他给个解释。 「我一个基层警察，你指望我看得出来吗?」吴如诚一脸的你问我我问谁我哪里知道啊。「我只能看得出他不是鬼……是活人吗?」 啊? 这次变成辜士仁拉着他后退，尽可能离对方远一点。 怎么可能会是活人! 批着人皮的厉鬼还差不多吧! 这一后退，眼前的景象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 辜士仁问吴如诚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如诚还是表示爱莫能助。 「大晚上的跑到女生宿舍来，你们想做什么呢?」 轻柔的女孩子嗓音在他们的背后响起。 辜士仁回过头一看，是穿着一身鹅黄色荷叶边丝绸质感洋装的莫蝶。 前面的一大两小早就消失了。 只剩下他自己，和他手中紧攒着衣角的吴如诚。 「怎么了?见到鬼了的表情。」 莫蝶看起来很疲倦，脸上的妆遮不住墨黑的熊猫眼。 她的皮肤很白。 白皮肤黑眼圈再加上鲜红的嘴唇，像极了在商店里面贩卖的洋娃娃。 「我们刚才走这么远吗?」辜士仁指着女生宿舍的门口。 明明才退两步…… 女生宿舍在教学楼的后面才对吧。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吴如诚瞪着女生宿舍的大门，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拔出配枪指着对方。 「我们回去吧。」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听到吴如诚这么说，辜士仁也觉得转身回去比较好。 毕竟公安局是个安全的地方。 「这可不行喔，因为小仁得回家才行。」莫蝶示意他们往前。 辜士仁想往后，但是后边是…… 成片的森林阻住了他们俩后退的脚步。 吴如诚不见了。 莫蝶哭了。 又哭又笑。 看起来像是发疯了一般。 「都是我害的……如果我当初不玩那个游戏就好了……」 「不玩就不会有事……我为什么要去玩呢……」 「是我害死了你们……」 你…… 辜士仁瞪着莫蝶那张浓妆艷抹的俏脸，怎么看她也不像是狄灵。 但她口中的话……只有狄灵会这么说。 「不过我找到办法救你们了。」 「小仁和小骅，都得平平安安的回家才行。」 「项骅呢?」听到莫蝶提起项骅，辜士仁问道。 莫蝶只是自顾自微笑着，辜士仁怀疑她知不知道她说出了什么。 「在这里……」 从女宿舍里面，毫发无伤的项骅走了出来。 餵…… 辜士仁傻眼了。 虽然钟老师假扮司后来时说过项骅可能还没死，但好歹也是被女鬼验证过的死亡，毫发无伤满血复活是怎么办到的? 「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和你在一起。」项骅说道。 「不需要，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莫蝶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狄灵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名叫莫蝶。」 「是谁都一样，总之我不会回去。」 项骅非常坚决。 一转头对上辜士仁，态度就不一样了。「你也不准回去。」 「……」貌似没他的事情吧。 亚历山大。 这种时候需要就是一个战友，但是吴如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只要你回去，一切都会回复原状的。」 莫蝶娉娉婷婷向辜士仁走了过来。 她抓起辜士仁的手。 一个冰凉沉重的东西落到了他的手上。 一面镜子。 这是一面背面朝上的古朴的镜子。 「我和钟老的交易是让他帮我送你们回去，我则是设计帮他解决掉他的心腹大患。」莫蝶说了一些话，听着的辜士仁却心不在焉。 他看着手中的镜子。 「这面镜子叫做阴阳镜，本来在镜娘手中。」 第49页 这面镜子……辜士仁有印象。 「那把刀子让钟老找到了叛逃的镜娘，现在镜子归我了。」 是高一在学校里的跳蚤市场里淘来的，项骅付的钱。 对了…… 项骅那时候追狄灵追得很勤…… 「用了它你们就能回去。」 辜士仁把镜子翻面朝上。 「你别动--」项骅的惊叫声从莫蝶身后传来。 一道吸力传来，他就这么被吸了进去。 「你们要小心，不要误闯进其他世界。」 ☆、第 24 章 「狄灵?」 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他的前方，是他记忆中的狄灵。 不是自称莫蝶的那个。 「项骅?」 另一个高瘦的背影从他面前走过，和狄灵说了一会话。他看不清楚他们脸上是啥表情，但他们似乎很开心。 然后他们一起往前走，项骅走在狄灵的右边。 是要去约会吧……穿得挺正式的。 辜士仁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对他们的穿着打扮品头论足。 他们一直没有看见他。 「这是……」 走过一个转角，辜士仁看见了穿高中制服的自己。这个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着久等的睡眼惺忪，和一点点不耐烦。 项骅举起一根手指对狄灵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呃…… 辜士仁大概知道项骅要干嘛。 他蹑手蹑脚却飞快从那个自己的视线旁熘过，转眼就到他的背后。 糟透了。 辜士仁摀着脸，不忍心看当年被倒了满头糖果的自己中招的瞬间。 他记得…… 音乐会，也就是那次的跳蚤市场。 狄灵说她想听音乐会，也想逛跳蚤市场。 追她追的正起劲的项骅自然是什么都好，早早替狄灵买到了前排的票，还有一整套的小礼服，金童玉女一起听音乐会。 自己这个缺乏音乐细胞的电灯泡就在外面跳蚤市场的招牌底下等。 那时候的自己在想啥? 噢对了。 在想项骅和狄灵要是真交往，他们吵架时自己一定得躲得远远的。 哪边都不能帮。 --省得落个两边不是人的下场。 然后出来找他的项骅和狄灵发现他以明媚而忧伤的四十五度角在发呆。 接下来…… 无缘无故被倒了满身的糖果，他发火了。 转过头却对上了项骅毫无诚意的道歉和狄灵事不关己的笑声。 嗯。 辜士仁站在一旁看着当时的自己。 这个自己发了一会飙，却没有认真生气。 知道是他们从音乐会里顺带捎出来给他的糖果后，更是气全消了。 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糖果，起身一起走入跳蚤市场的人潮之中。 …… 就连这个自己也没有看见他。 辜士仁在他们后面跟了老半天了，一直没被看见。 他们看不见他? …… 接下来的发展也和他记得的一样。 跳蚤市场一直是个颇为不可思议的地方。对卖家来说是占空间的垃圾的东西，跳蚤市场赋予他们新的意义，成为买家眼中便宜的蒙尘之宝。 他们一路走到最边角的摊位，狄灵在那里看中了一面古朴的镜子。 十四元。 很便宜。 项骅说那是红木打底的镜子，光那镜框就不只这个价。 自己曾拿起来掂了掂，只觉得镜子很沉。 镜框上面花纹很漂亮。 逛完跳蚤市场后他们一起吃顿饭，项骅要送狄灵回去，狄灵看了自己一眼答应了，于是他们三个一起回家。 到家门口以后自己先回去了。 项骅送狄灵到她家门，狄灵带着那面镜子进去了。 项骅他回去了。 ……嗯? 辜士仁一个人被晾在街道上，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会是要他跟进狄灵家里吧? 当他这样思考的时候，狄灵家的门开了。 辜士仁左右看了一下，走了进去。 下一秒却出现在学校。 …… 这里不是他和项骅读的高中，是狄灵住宿的女校。 狄灵把镜子摆在桌上。 它漂亮的花纹引来班上其他女生的注目，狄灵和她们说着悄悄话。 『听说半夜十二点在镜子前面削苹果可以看到未来的老公喔。』 『真的?狄灵你要不要看一下是不是现在追你的这个。』 『……』 『别犹豫了啦!你看人家现在又高又帅，家里还有钱……』 『听说他国中时丑小鸭一只，会不会是为了追你烧钱去整型了啊?』 『不会吧……整型很伤身的，项骅他应该不至于……』 『难说啊……有些男生追人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样也太可怕了吧!追得愈勤，被拒绝的时候不就变成恐怖情人了?』 『所以先测一下看看，不是真命天子就别吊着了。』 『也是。』 『……我晚上对着镜子试试。』 第50页 『要一刀不断才行喔!断了就看不到了!』 『狄灵你觉得会不会看到你的青梅竹马?说真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的说!毕竟你很常提到他……』 『家里定过亲，不过小仁好像不记得了……』 『真的?现在还有娃娃亲啊!』 …… 先前自己和狄灵还有项骅说了啥听不清，她们的悄悄话倒听得很清楚。 娃娃亲? 就算有也是开玩笑随口说的。 都什么年代了。 项骅他……没整过吧…… 狄灵的朋友们的嘴巴真是太毒了，成长期变帅变丑不都很正常吗。 虽然项骅的模样变得非常多，但…… 想起青春期突然长高到与自己差不多的项骅，身高总不能整了吧。 眼前的景色一闪而逝。 辜士仁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秒站在狄灵宿舍的房间里。 女生宿舍…… 有那么点尴尬。 转念一想反正这地方没有人能看见自己，辜士仁释然。 『哔哔--』 桌上的电子闹钟响起。 早在桌上摆好镜子和苹果的狄灵深吸一口气，拿出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这把刀……不就是他拿到好几次的那一把吗! 辜士仁不至于太惊讶。 早就知道这把刀肯定是从狄灵那边来的，现在看到只是印证而已。 一刀、 一刀、 再一刀…… 一刀一刀削着苹果皮，狄灵脸上的表情十分专注。 镜子里有东西。 专注于削皮的狄灵没注意，但辜士仁看见了。 很糟糕。 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随着果皮一圈一圈剥落愈发清晰。 那果皮……是狄灵自己削的吗? 辜士仁不确定。 看起来狄灵是在削皮。 但那果皮几乎是在刀锋碰到的瞬间就与果肉分离，预备好的一般。 果皮一圈一圈落在桌面上。 是自己。 辜士仁看着镜子中的人脸，没错那就是自己。 狄灵也看到了。 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对此感到喜悦难过，更像是松了一口气。她把还剩下一点皮的苹果放下，对镜子认真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 『现在该你付帐了呦～』 阴森森的女声在狄灵的宿舍里响起，是那女鬼的声音。 狄灵被吓着了。 她转身想离开，但是一双手臂从镜子里出现，狄灵就这么被拉了进去。 危险啊…… 辜士仁下意识伸手拉狄灵，没有用。 他碰触不到她。 狄灵被拉进镜子里没多久，又从镜子里缓缓走了出来。 不是她-- 狄灵不会露出诡计得逞的表情。 辜士仁揉揉眼。 而且这个狄灵的左右竟然是相反的，她把手錶戴在右手腕上。 左手拿起刀子走出了宿舍。 这之后…… 辜士仁看着笑容诡异带着把刀子离开的狄灵心下瞭然。果然，下一幕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狄灵拜託自己护花的那天。 『最近有不认识的男生骚扰我，明天你们能不能送我回宿舍?』 『好啊。』 『可啊。』 狄灵以前不会要他们送回宿舍。 出来找他们玩，都是学校放连假的时候。他们最多把狄灵顺道送回家，从来没有到狄灵的学校去过。 啊不。 他没去过不代表项骅也没去过。 听起来狄灵的朋友们见过项骅。 看着两个傻逼就这么答应去当护花使者，辜士仁很想把自己打醒。 看清楚一点啊! 那傢伙是反的! 左右相反的狄灵连平常的动作都是左右相反。 身为青梅竹马，辜士仁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何没有察觉异状。 但自己就是没有察觉。 而且不只自己，连那个追人追很勤的项骅都没有。 当时的他们是怎么了! 辜士仁在后面想方设法要把当时的自己扯走，只是徒劳无功。 眼前画面一变，已经是第二天项骅和自己一左一右站在狄灵旁的场景。 「别演了!不能改变就别演了!」 辜士仁对着眼前的场景一阵吼。 没有任何回音。 左右相反的狄灵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刀。 他们走过长廊的时候…… 先被那个狄灵突然袭击的人是项骅。 突然被心仪的对象往肺部刺了一刀，项骅还没反应过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又往同一个地方刺了好几下。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自己想阻止。 也被刺了。 狄灵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拿刀刺他们，他们抱头鼠窜毫无招架之力。 附近班级应该听到他们的动静，却没有半个人出来查看。 右手的动脉被割开了，鲜血喷溅了一地。 项骅更惨。 肺脏受创的他跑不快，没两步就被狄灵从背后划了一刀。 狄灵一刀割开了项骅的脖颈，血溅三尺。 然后她回身迎面往冲过来想拉开他们的辜士仁腹部一刀刺下，这画面和腹部被刺的记忆重合在一起，接着就是倒下的自己。 第51页 还没死透的项骅伸手拉住她，她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笑了。 抓起项骅一刀一刀切开他脖颈上的伤口，她不觉得残忍。 断开的喉管冒出血泡，咕嘟咕嘟。 项骅一双手臂在空气中抓挠，双腿胡乱踢蹬。 一两分钟左右……吧。 站在一旁看项骅断气，辜士仁看着那个狄灵走向倒在地上的自己。 然后撇过脸去。 她像是雕塑家一样用刀子在他脸上身上作画。 一刀一刀直到全身鲜血淋漓。 这样都死不了，自己可真是命大…… 把他雕成一个血人后，她满意了。 审视了一会儿由她亲手造成的两具尸体--辜士仁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他还活着--然后她把刀塞入他的手中。 啥……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现场，剩下的场景看起来…… 像是自己杀死了项骅。 「所以他才叫你不要回去啊，嘻嘻嘻嘻……」 ☆、第 25 章 「所以他才叫你不要回去啊，嘻嘻嘻嘻……你一回去不就成了最现成的杀人凶手吗?你可是丧心病狂到杀死青梅竹马和朋友的杀人魔耶!」 她是…… 「嗨～」 辜士仁回头，顶着项骅的脸一脸轻挑的她笑嘻嘻对他说话。 「靠……」 他已经懒得追究她是用什么方法骗过狄灵的。 总之结果是成功了。 被矇骗的是狄灵和自己，她甚至顶着项骅的样子跟了进来。 虽心里有数，辜士仁还是开口问道： 「项骅人呢?」 「他早就死掉了啊，我不是说过了?」她用手指卷着头发。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记得，当你的朋友还真是可怜。」 「……」喔。 可怜个鬼啊。 项骅可怜根本是她造成的吧。 辜士仁在心里这样腹诽，尽管他不打算同她争论。 --能和反派当面争论孰是孰非的只有外挂开满身的男主，而他只是个到现在都没开挂的倒霉蛋，连唯一的武器也被假冒的司后来拿走。 他只能任女鬼宰割。 男主这个词，离他太遥远了。 不过…… 一个男主该有的好奇心他还是有的。 其实他挺好奇那位姓钟的老师他们名义上的班导是啥来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半百老头，有点谢顶，默不作声就假扮了局长。 而且是活人。 如果吴如诚没眼花看错的话，那钟老师也和他们一样是误入的? 不像。 与其说误入，不如说是闯入。 他的姿态看上去比他们都自信得多，他甚至说能送他回去。 光这一句听起来就大有来头。 他让他去女生宿舍。 狄灵也在女生宿舍。 钟老师前面刚说要他到女生宿舍去，后面他后退一步就到了女生宿舍…… 会是巧合吗? 不会 种种的迹象，不由得令他猜想他们是否达成某种共识。 包括狄灵刻意模仿女鬼作风的举动。 「你一直知道狄灵她还活着?」辜士仁问道，虽然这问题很蠢。 「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跟过来的?」 「你在骗项骅的时候就知道……」 「欸!我又没骗他!」 她大喝一声，露出非常不满的神情。「我只有骗你好不好!我可是一直跟他说他喜欢的女生还活着的。」 「……」 「我杀了他之后才骗你的喔，你不要诬赖我!」 「……」 「本来就是他不好，狄灵又不归我，我哪能管啊!」 「……」这也能赖项骅? 项骅真倒霉…… 不过觉得自己也没幸运到哪里去的辜士仁很快放弃了感伤。 而且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狄灵归谁?」 「归老钟啊，女的都被老钟收走了。」 「收去干嘛?」 「女鬼的阴气比男鬼重，你说拿来干嘛?」 「……」 「那个小贱人还想取代掉我，也不想想我镜娘比她强多少!」 「啥……」狄灵她的胆子有这么大? 「老钟也想换掉我。」 「……」 「不过他们等一下就会知道，我可不是能让他们算计的小角色!」 「……」什么意思? 「我现在觉得还是把你送回去算了，让杀人凶手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每个奉公守法的人民应尽的义务。」她唉呀一声抚掌说道。 「……」 ……那你该去自首才对。 ……不过她去那边自首也没有实益，道士才是负责抓鬼的。 而且…… 辜士仁直面着明显不怀好意的女鬼，做好随时被她推出去的心理准备。她会听他的才奇怪，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根本没在听人说话。 刚才提到的狄灵他们的计划没有了下文。 他想知道狄灵想做什么…… 也想知道女鬼如何因应…… 第52页 但女鬼不说，他也不能撬开她的嘴。 「我这么乖，公安应该发笔奖金给我才对嘛。」 她说：「你说我该让他们烧点钱给我呢?还是扎车子房子?」 「……」 问他做什么…… …… 突然之间辜士仁觉得很难过，有种精神在消逝的感觉。 疲惫。 倦怠。 晕眩…… 诸如此类的不适感不间断涌上心头。 辜士仁不觉得疑惑，因为他切切实实感觉到在人世间的身体正以无可挽救的速度迅速死去。理应寂静的镜中世界，他却听到嘈杂的声音。 『请让一让，病人要送进手术房了。』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拖这么久、败血症也抢救过好几次了，早就习惯了……』 『不管怎样还是请您尽力吧。』 『请您务必救活他!我儿子的死还没有查清楚凶手是谁呢!』 『你告诉阿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小骅前一天晚上还和妈妈说他喜欢的女孩子让他送她去学校!你们几个不是一直要好的吗?怎么会……』 『我女儿是不是你们杀死的!警察说她当时死了快一个礼拜了……』 『小仁不会动手杀死小灵的!他们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啊……』 另一个世界的哭喊声质问声传入他耳中。 辜士仁想像着他们的愤怒与不甘心、想像他们现在的模样。 真相在哪里? 知道又怎样? 对于这种不是人的东西，知不知道又能怎样? 连站在她面前的自己都拿她没办法…… 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他为另一边的他们感到难过，同时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就要死掉了耶～」镜娘在一旁幸灾乐祸。「人家好期待啊～」 「……」 他了。 一部份的自己正在消退，另一部份的自己却愈发清明。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要死了，死掉以后会……? 辜士仁看着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的她，直觉自己的前景不大美好。 『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有什么不能和爸妈说的吗……』 遇到了什么…… 项骅他母亲一句话道出了一切真相。 只是他再也没机会和他们说，他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使他们沦落至此。也没机会告诉她你儿子犯了个大蠢，背了一堆冤枉的大黑锅。 滴滴-- 断气的时候很平淡。 周围一切静止不动。 辜士仁的眼睛彷佛穿透了两个世界，看到病床上的他自己。 『二零一九年六月三十日凌晨两点二十五分，败血症引发的脏器衰竭。』 「非常抱歉。」 医生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护士们留在原地把床单翻起盖上。 旁观着自己的身体被护士们推往太平间。 所有人的时间开始流动。 他还在原地。 在外面等候，最后却被告知真相永远石沉大海的人们散了。他们的脸上泰半是不甘，或许还有对他的怨恨。 目送他们三两散去，辜士仁觉得是挺对不住他们。 尤其当他想到他们苦等多年，真相却伴随自己的死而隐没。 可是-- 他们想追求的真相，辜士仁给不起。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是他辜士仁暗中策划这一切，醒来后伏法接受该有的制裁? 还是要他指认杀人凶手? 这些、 他都做不到。 他不可能替这个该死的女鬼背黑锅。 然而指认一只鬼是凶手只会被他们当成他精神不正常，或是拿闹鬼当藉口想要脱罪，最后可能就是住进精神病院，或者被关进监狱里的下场。 要是醒来后直接被警方认定为杀人凶手…… 老爸愿意帮他打官司吗? 哪知。 门外没有离开的就只剩下他的老爸，还有一个中年的妇女。 她不漂亮并且身材微微发福，但她看着人的眼神是温柔的。 「你死了以后说不定他们会去人工受精再生一个。」 「哎呀哎呀。」 「不过也不一定啦，毕竟你把家里的钱都用光了。那个离婚再嫁的女人可真是倒霉，碰上这么个满身债务的货色。」 「……」又在挑衅，她到底想干嘛? 辜士仁不明白她为啥要待在他旁边。 这么大一块地方哪里不能待?待在他旁边他也不会回话的。 不过…… 她是离婚再嫁的吗? 说来真讽刺，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受不了才…… 受不了了才…… 才离婚的吗? 他恍然大悟，好像自己的爸妈不是在自己出事之前离的婚。世界自动修正了他拥有的记忆和时间，直到他死去才归还给他。 现在他的时间和两个世界都同步了。 不知不觉过了四年高中生活，却因为记忆的关系一直卡在高一。 ……这个机制真他妈烂透了。 虽然是为了防止他们在那里找到漏洞钻回去，才设下时间限制，辜士仁还是觉得烦，因为自己就这么浪费了四年时间。 第53页 真烦! 他记得自己在病床上听到爸妈的争吵声。 负担太重了，重到老妈再不能忍受这种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生活。抢救的药物非常贵，每次抢救都是一笔胆颤心惊又不得不做的负担。 所以她离开。 然后另一个傻女人跳了进来。 ……老爸哪里好啊? 辜士仁在自家老爸的面前转了一圈。 这么一个苍老的老男人，他看不出来哪里吸引了那个阿姨。 明明才四十出头而已啊…… 看起来却像五十好几了。 明明放弃就…… 算了。 想着自己没立场说这话，辜士仁只默默看着。 站在原地目送被阿姨扶起来去办手续的老爸，蹒跚的脚步让他看起来比五十几岁更加老迈。独子过世的打击多大，辜士仁现在体会到了。 不只是老爸。 项骅的爸妈、 狄灵的爸妈， 他们都老了。 唉…… 在旁观的辜士仁的眼里，这样的结局和自己醒来一样。 都没有他们想要的真相。 所以就这样。 虽然很无奈，但总归是结束。 「可是小人，事情还没有结束的说。」 她在他背后轻声道。「既然你死了，你就归我了。你可不要和项骅一样违抗我，不然的话……」 会死。 回想起项骅碎落一地的场景，原来那也是他的下场吗…… 辜士仁后退了两步，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慷慨就义的勇气。 ☆、第 26 章 「别紧张啦～不违抗我的话就没事。」 她嘴唇一抿。「还是说你也想阳奉阴违?这样的话我就容不下你了。」 「……」他还啥都没想。 身为一个刚刚断气的鬼，辜士仁还在吸收世界给他的知识。 要不要违抗…… 当他知道啥是鬼的死亡的时候，他对此犹豫了。 死了又死等于魂飞魄散。 项骅的下场就和他被女鬼撕碎一地的模样一样，散落后再也找不回。除非有厉害的鬼神愿意帮忙，把已经不存在的他拼回来。 魂飞魄散吗…… 不要。 但要他乖乖听她的命令…… 也很不爽啊。 该怎么办呢? 辜士仁才刚想着走一步看一步，镜娘就抛出了一个更大的炸弹。 她说：「你知道吗?再过几分钟天谴就来了耶。」 「啥?」 天谴? 辜士仁狐疑，难道所谓的上头终于要出手对付镜娘了? 这让他想到先前和他分散的吴如诚。 如果吴如诚他顺利逃脱，没被那个钟老师解决掉的话，那当他连繫上远在另一个城市的真正的司后来，这些傢伙就全部都跑不掉了。 但当他想到那世界的规矩和人界大致上一样时，又觉得不对劲。 飞机上能用手机吗? 从没出过国，辜士仁不知道飞机上能不能用手机通话。 再加上这边…… 有天谴要来，她还能这么淡定? 眼前镜娘怎样都不像是天谴要来的神情，让他觉得这天谴还有下文。 她是故意吊他胃口。 「凌晨两点四十分，天谴马上就要来了。」镜娘伸出一根手指往镜中世界模糊不清的天空指了指。「只剩下四分钟半。」 所以说她的态度太过于淡定了。 要避开天谴，她现在就该离开这镜中世界才对。 「如果说会落到我头上，小人你要陪我一起被雷噼吗?」 不要。 这种事辜士仁想都不想。 但要是落雷的范围比他和镜娘的距离还大的话…… 那他也得被拖下水。 「哈哈哈哈……」 辜士仁下意识摇头拒绝的举动似乎取悦了镜娘。 她放声大笑，然后收回了手指。 「开玩笑的，天谴在另一座城市那边呢。」 「……」辜士仁无语了。 所以这天谴和她没关系?她只是随口说出来吓他而已? 那就…… 辜士仁还没把提起来的一口气放松下来，镜娘又笑了两声。 她的笑声总是别有深意。 「凌晨两点四十分，载着通缉要犯项骅的客机就会被击落，阻止了一起即将发生的劫机恐怖攻击事件。」 「同班机上两百多名乘客遇难，政府之后发出新闻稿做出检讨。」 「啥……」辜士仁愈听愈不对。 尤其当他听到客机，这两个字立刻触动了他不知哪根神经。 让他联想到正在飞机上要赶回来的某人。 没这么倒霉…… 不对。 他们早就算计好了。 「现在的项骅是我，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和你聊天呢～又不是突然学会□□术，真正的项骅也死掉满久了……」 「那么实际坐在那架飞机上的会是谁呢?」 「是假扮的，还是某个我们都知道的谁……」 她的眼睛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司后来。 她的话不要太明显。 第54页 甚至辜士仁猜想得到她原本要对付的就是司后来。 对她一个比厉鬼还厉害的存在来说，根本没必要在意他们这些小角。 --她想要对付的是钟老师以及司后来。 「司后来和你有仇?」 如果是这样，自己、项骅以及狄灵未免太过倒霉。 她只是利用他们把事端挑起，趁机解决掉所有能够威胁到她的存在。不只是利用还要他们背黑锅，最后让她置身事外。 「当然有啊，他都不知道破坏我多少好事了。」 提起司后来的她咬牙切齿的。「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人干坏事总有理由，这种的叫推卸责任。 「要不是那只混蛋老鹰把规矩改严格了，我哪需要用我的本体找人!这方法能带来的灵魂太少了，老钟对我愈来愈不满意!」 「……」大概了解。 「不过老钟也不是个好东西，正好趁这机会把他也解决掉。」 这个…… 敢和厉鬼合作的傢伙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吧。 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 要以灵魂作为代价，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凌晨两点四十分，另一道天谴会落在学校正门，校门口有和通缉要犯项骅合作的钟某某，还有发现计划被拆穿，正往校门口赶过去的……」 她顿了一下。「发现镜子出现问题赶过去的，你说是谁呢?」 …… 狄灵。 辜士仁呆立在原地。 这里是镜娘的地盘，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能不能存在都要看她脸色。 「十、九、八、七……」 「四、三、二、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逼近，镜娘似乎愈发开心。 她甚至开始了倒数。 直到-- 「啊!!!」 货真价实的天谴噼在她身上，连带她身旁的辜士仁也无法倖免。雷击的范围涵括一整个镜中世界，身处其中的全都逃不了。 辜士仁抬头望着天。 被雷噼的感觉不会比被威胁来得更憋屈。 对落下的闪光甚至不觉害怕，只有一种得到解脱的爽快感。 终于结束了。 「你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跟我鬼扯。」 「顶着项骅的身分就没事了?」 「你真天真，当公安系统是养闲人吃闲饭的?」 「他们早就彻查了你的祖宗十八代。」 「你的本体是什么，他们也早就查清楚。」 「不然狄灵她哪可能拿到手，她还一心以为这是送我回去的道具呢。」 「唉……」 「司后来没答应老钟借用他的身份，老钟怎么使计都会有偏差。而且他没放弃你吧?他先让你进来躲一躲，他也会去人间躲避风头。」 「项骅和狄灵是你们的替身。」 「你们利用这次的事情收割了许多灵魂。」 「同学们和大哥们，都被你们用项骅的身分除掉了吧?」 「这样子的确比拐人玩什么游戏还要快。」 「只不过呢……」 「我们早在公安局里就查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的。」 在公安局里的好几通电话是为了联络上早就暗中盯梢的警员们。 明面上司后来去外地开会了。 暗地里他早就布置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着这些傢伙自己送上门来。 像辜士仁这样子的，就只是颗棋子。 是啊…… 辜士仁自己也心知肚明，甚至司后来得为他们的死负一部份责。司后来大可以在他的领地里面慢慢抓，却非要用最快的方法。 是司后来故意促成这个结局。 但司后来也答应他，会替他们另找一条好一点的出路。 所以他配合。 他们早就知道司后来在哪里，啥时会回来。 小鬼们假扮大哥们的事情也在小队长打回来的电话里被揭穿了。 后面突然间飞回来的司后来，也被警方监控网络锁定。 所有的一切都照司后来布置好的去发展。 现在他们应该都落网了……也包括狄灵。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他们，但辜士仁自身都难保了…… 他顾不上她。 吴如诚告诉他她实际上没有做多少坏事，对她的处罚不会太多。司后来的保证里包含狄灵和项骅，他们都能获得法外的开恩。 口头的保证…… 他也只能相信他们。 不和他们合作更糟。 辜士仁在雷击落下的瞬间对镜娘开口说的那些，镜娘应该是听不到。雷击落下时他已经无法看见她的身影，连她现在是怎样的状态都不知道。 他也听不到。 也许开口只是辜士仁的错觉，毕竟在闪电中开口这种事像天方夜谭。 哪可能说那么多啊。 …… 一股焦味瀰漫四周，是他自己烧焦了吗? 强光之中辜士仁看不见自己。 …… 他答应的事有做到，也希望司后来做到他答应他的事。 『现在有三个选择。』 第55页 什么……鬼? 被雷噼没死还出幻听了。 『我们没打算噼你，没死很正常吧。』 …… 「您哪位啊?」 辜士仁开口，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清晰。 被强光包围。 灼热感却避开了他。 他以为是痛到麻木，实际上却是他根本不被算在其中。眼前的强光层次变换了几回，像是在和他打声招呼。 『嗯……叫我天谴?』 「……」 『开玩笑的，我是那个世界的执法者啦。』 『在这件事情上你们算是不慎被捲入的。』 『虽然误入了歧途……』 『但是经过司局长求情，了解状况之后，我们认为你们的处境堪怜。』 『这一次算是法外开恩。』 『三个选择。我们送给你三个选择，让你自己决定吧。』 「有哪三个?」 辜士仁在强光当中昏昏欲睡，却仍然打起精神面对最新的状况。 『一是三个人一起回到人世。』 三个人一起…… 那能不能顺便解了他和狄灵的夫妻命啊? 不然回去没多久，他不就要和项骅抢老婆抢到打破头了…… 辜士仁想了想狄灵她会选谁。 然后他笑了。 回去之后是什么样子都还不晓得呢，他竟然先想到这个。 还有…… 杀人凶手的问题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真让他背黑锅吧。 『二是三个人一起留在那个世界里。』 三个人一起…… 就不能拆开单卖吗……又不是快餐店里配好的套餐。 而且就这么两句话，实际的情况都没说。回到人世是什么光景，留在那个世界他们又该如何生活，这些信息都被隐去。 总觉得都不大靠谱。 「第三个呢?」辜士仁问道。 『第三个是……』所谓的执法者愣了下。 『你也可以都不选，让镜子帮你做决定。』 「镜子帮我做决定?」 『女鬼消失，镜中的世界也维持不下去。崩溃之前你会被送走，但是送到哪个世界去就不保证了。』 「……」 『你做好决定了吗?』 好了。 他的决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