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君王》 重生为赵章 计将安出? “我这是在阴曹地府吗?”赵章一拍昏沉的脑袋,自己的这一生如同泡沫幻影般在脑袋中回放。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蜀汉丞相诸葛亮的这句话很完美地道出一名医生的一生,恰如同赵章一般的外科医生。 “大概所有人都会记住我的功绩吧!父母应该会很伤心吧!死则死矣,这一生唯二对不起的便是父母了。”赵章暗想。 回想起来,身为外科医生,却累倒在自己的手术中,这大概是上天给他开的最大的玩笑。 韩当立应该是救活了,只差最后的收尾工作,自己的副手应该能完成的了。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基本完美地完成下来,可是自己却因为救助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病人不明不白地倒在了工作的岗位上。 赵章不曾后悔自己因救助韩当立而倒在工作岗位上。因为救回韩当立不仅是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对自己的一次挑战。 韩当立手术的顺利完成,标志着华夏在外科手术上又取得突破性进展,华夏医术将屹立世界之林,成为领跑者。这将是无上的荣光,可惜自己却死了,不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一股清泪自赵章眼角溢出,以身许国,终究难以顾全家庭。 回想起自己生活的这三十三年,作为家中的独子,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投身医学的道路,此为一不孝;没有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给老人含饴弄孙的权利,此为二不孝;倒在工作岗位,失去侍奉父母的机会,此为三不孝; “公子,您,您醒了,妾身这就告诉大王去。”一位身着曲裾深衣,粉面颊红,螓首峨眉的女子手拿巾帕,瞧见赵章醒来,面露喜色,不待赵章询问什么就小跑出去。 “公子?这里不是阴曹地府,那又是什么地方?”赵章内心一时泛过无数疑问。作为一名华夏内外出名的医生,他清楚地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去做这一场手术;他也知道即将做完手术时,他的身心俱疲,力竭心衰;他更相信自己不会被拉去拍什么横店亦或是其他剧场做一名演员,演员乃是下九流的职业,而且华夏对演员的风评不是很好,自己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去当什么演员,岂不是自找没趣? 赵章决定,在确定自身所处环境和遭遇之前,当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章儿,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赵章待了没多久,一语传来,声调高昂富有活力,其中透露着对赵章的拳拳关爱之心,这倒让赵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那人进门,赵章抬头望去,只见他头戴高冠,身着右衽长袍,腰间挂着金玉、佩璜,叮叮当当作响,下身着裙,脚踩赤舄,这一身颇为怪异的锦衣华服的男子打扮让赵章对来人身份更加好奇。 这人语气亲切,不过从他的话语中,自己不明不白地就成了他的儿子,而且还是死了娘的那种。 心如电转、意似波动,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词出现在赵章心底——穿越。 比起突然出现的扯淡想法,赵章其实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个演员。巫医乐师、优伶戏子,皆是下九流的职业,虽然优伶戏子比不过巫医乐师。然而比起穿越,至少靠谱一点。 从小受着科学教育的他,可不相信穿越这种事情。在他思绪万千间,错过了那身旁之人从欣喜到焦虑,再到愤怒一系列的情绪变化。 “请巫医、疾医过来,给章儿看看,他这里是不是出毛病了?”赵雍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旁边的侍卫立刻出去寻巫医了,而在房内侍奉赵章的婢女、男仆,此刻面容煞白,手脚不由心。似已被这男子勃然大怒之举吓得浑身哆嗦,难以自持。 “传虎贲统领过来!”赵雍继续发号施令。 另一侍卫领命去寻那虎贲统领,而那年约三十岁的男子却是坐了下来,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儿子,此刻他也是异常揪心。 “章儿,你可是我赵国太子,依照礼仪,母治丧时,可小伤却不可大悲。”那人心心念念地说道,“倘若是疾医的问题,吾要他们赔上性命;倘若是你这小子沉溺大悲,无君无父,那我便清理门户,我赵雍不需要懦弱的儿子。” ‘赵雍?’如同闪电划过心头,时值此时,赵章已经有八成感觉自己是穿越了,一来现代的电视剧上君王、侍女和男仆等人所穿都是衣着鲜丽,主仆不分,虽然赵章不懂历史,但从侧面看过去,能从赵雍的裙和袴的缝隙看见靠近腚位置的肉,从此处可以明白这应该是不是什么古装剧现场,现在的古装剧可不让这么演;二来自己的父亲可不叫赵雍,赵国赵雍,赵章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时代的赵国。 脑袋中回荡着赵国究竟是哪个赵国……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五代十国,隋唐宋元明清,,从已有的记忆来看,这赵国必是出在春秋战国或者五代十国。 春秋五霸无赵国,战国七雄有赵国……至于五代十国里边是否有赵国,赵章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赵章是谁?赵雍又是谁?”赵章喃喃自语道。 “拜见大王,拜见太子。”不多时,耳边响起一道恭敬的声音,他背着药箱,先向赵雍施礼,再向赵章行礼,随后疾步到床边跪坐,然后抓起赵章的手腕开始诊断,只见那疾医的眼神由皱眉,到平静,再到惊慌。 他松开赵章的手,站定身形,揖手出言,道:“启禀大王,太子脉象正常,身无大碍,我猜测可能是太子在醒来时受了邪,待会巫医来了,施法之后应当能让太子好转。” ‘受邪’、‘巫医’二词到赵章耳朵里无异于惊雷,听起来自己身处的时代和背景有些扑朔迷离了。 “巫医,快为章儿治病,就别在乎那些俗礼了。”恰在这时,巫医过来,赵雍一把拉住正要施礼的巫医,将他拽到床前,让他救助赵章。 他盯着赵章的眼睛,良久,道:“大王,太子的确受邪,只需要为他治疗一番便就无碍。不过吾等巫医家族救治病人时有一规矩:我救治过程中旁人不能观看,还请大王寻一间密室让我为太子施法救助,事后烧了那房子就可以了。” “虎贲开路,为太子寻一僻静之地。”赵雍施令,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一间密室就被腾出给赵章治病。 “你无需紧张,睡一觉就好了。”巫医见众人从密室出去,笑着对赵章道。 赵章还欲问些什么,却突然觉得头脑昏沉,睡了过去。 “所以,我是哪个赵章?”再次醒来,却发生了令赵章啼笑皆非的事情,两段有关赵章的记忆皆是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如同梦境一般。 一段记忆中赵章为华夏的一名优秀青年,从小立志做医生,在高考结束之后选择了成为一名医生,后来名扬国内海外,因救韩当立累死,从他的记忆来看: 对于华夏五千年的历史,赵章一知半解;对于赵武灵王,赵章也是知之不多;“胡服骑射”、“沙丘宫变”,这是赵章对于赵武灵王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对于自身赵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沙丘宫变”,其余则是只有模糊的记忆。 武灵王二十七年,自己被废,惠文王四年,自己身死。惠文王就是自己那位可爱的异母同胞的弟弟,想到这里赵章身体沁出冷汗。倘若另一段记忆中是真的话,那么自己离被废不远了,离死也差不了几年。 武灵王是谥号,赵章觉得对父亲有些不敬。 而另一段记忆中,赵章所处的时代是战国时代,赵章则是赵武灵王的嫡长子,韩国韩惠王之孙,王后韩女之子。 母治丧时,也就是说自己是因为王后韩女,也就是自己的母亲的死而病倒的。 而那发号施令的身影便是自己的父王赵雍,史称赵武灵王的赵雍,被饿死沙丘的赵雍么? 心思电转下,欲当君王 赵雍,便是自己的倒霉父王,亦或者是那糊涂蛋父王。 在做君王上,赵章很认同自己的父亲,雄才霸略,天下英才,莫能尽数其名。 是他在王爷爷赵语手中接过赵国的大旗,和相国肥义一同面对来势汹汹的魏、楚、秦、燕和齐的五万吊唁的联军;魏惠王手下的魏武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拥有柱国将军昭阳的楚怀王百战百胜;经历卫鞅变法且相国为鬼谷子弟的张仪的秦惠王日益强大;拥有鬼谷子弟苏秦的燕易王所处北地民风彪悍,士兵悍勇;拥有邹忌和田忌的齐威王摄人心神;在如此压力之下,赵雍却是智珠在握,发挥远交近攻之法之妙用,结交韩、宋,唆使越国,将灾难化于无形,免除灭国之难。 是他将危机四伏的赵国从羸弱扶强,使之傲然于数国之上;逆向思维,不图中原,反谋中山、楼烦。在各国僵持中,完成国中改革,以胡服骑射来替换长袍,让赵军一时之间强大起来,诸侯来朝。 然而在识人做事上,独断专行让他在强大的赵国未能展示其锋芒的时候平白树立无数潜力无限的敌人,燕太子职、秦太子稷,这是远处的敌人,朝中贵族,胡族,这是近处的敌人;优柔寡断让他未能称王,也在立太子的时候唯唯诺诺。 唯器与名,不可假人之手。一百五十年前,周贞定王承认赵、韩、魏三家的正统地位,让东周的正统地位下降,因为韩、赵、魏不过是卿大夫;十几年后,自己的父亲却为了一场图谋甚大的战争将君权交给自己的儿子,再想夺权时,却招致饿死的结局。谁能想到日夜相见的君臣并非一心,谁能想到血浓于水的亲情不堪一击,谁能想到一名十四岁的儿童饱富心机。 权势如花迷人眼,帝王之家无亲情。父亲在这件事上乱搞,难怪会落得个武灵王的谥号,拓土开封曰武,乱而不损曰灵。 倒霉父亲虽说最终落了个被饿死沙丘的悲惨结局,但至少曾经辉煌过,而自己却是只有悲惨! 人生有多长赵章不知道,爷爷活了五十多岁;父亲的话,按照记忆来看,活了四十五岁;而自己却只活了二十五岁。 倘若自己不作出改变,依照既定的轨迹,最终依旧难逃一死。 而现在唯一需要确定的是,来自另一段记忆中有关自己后半生、父亲后半生、以及未来七国将皆入秦国瓮中是否属实。 “章儿,你怎么样了?”声如惊雷,气势睥睨。到底是马背上的将军,赵国的掌控者,身在高位,就连和家人说话的时候,赵雍也牢牢地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赵章却完全没办法反抗。 他憨憨一笑,尝试着站起来给赵雍行礼,道:“父王,我无大碍,明日应该就能下床了。” 战国时期,礼乐崩坏,但这更多说的是阶级之间的礼仪和用乐,而并非父、子、师等关系之间。 赵雍一把将他按住,坐在赵章床边,道:“你娘去了,我知道你很伤心,父王也很伤心,然而赵国现在内忧外患,所以我不能伤心。 你在为你娘守孝期间,要做到将悲愤化为力量,继续学习。赵国是你的,也是我的,但终将还是你的。身为太子,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才是你应该做的。” “唯,我失态了,父王。”赵章心思玲珑,经过另一段记忆的熏陶,在人情世故上却是上升一大截,不再做小儿女态。 “我赵家男儿,当是如此。”赵雍见赵章表现,点头道,对于这个大儿子,他一直非常喜欢,赵雍对于赵章的喜爱,就如同后世那唐太宗李世民对吴王李恪的喜爱,一句“英果类己”足以见得李世民对李恪的满意程度。而三岁立太子也足以见得赵雍对他的喜爱。 现在是公元前311年,也就是慎靓王十年,周朝由周赧王继位已然四年,周朝名存实亡,没有实力的周朝如同没有爪牙的老虎,没有谁是真正尊敬他的。 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最大的愚蠢,赵章看着远去的父王喃喃道,如果记忆不假,父王在下一年将采纳赵国大臣吴广的女儿为妻,对明面上说是“春梦”,但是赵章却不敢苟同。父王摄于韩惠王的威严和母后本身的贤良淑德,一直未曾纳夫人,但这并不代表着父王没有纳夫人的打算。 什么“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在赵章看来,这不就是另一段记忆里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父王分明是见过那吴孟姚了。只不过父王脸皮厚一点,敢当着群臣的面说出来,群臣也难得糊涂,圆了父王的这一个梦,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宫不可一日无母。 而采纳那吴美人,带给自己最大的威胁便是接下来不断的枕边风。 赵章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最终会被废了,美人枕边风,邪邪迷人心,赵章知道,就是这个一脸关爱地对待自己的父亲会在十年后因为惠后的“临别赠言”而废了自己,而自己最终也只会成为父亲用来夺权的工具。 既然有了这些记忆,赵章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浑浑噩噩下去,有些事情该搅局搅局,该图谋图谋,他要当君王。 赵国正统的嫡长子,父王极其喜爱,这两个条件显然不能带给赵章足够的安全感,他需要更多。不期望像公子何一般直接让母亲在父王耳边吹十年的枕边风便将王位拿下那般轻松,但却也不能因为父王一句话便这太子之位给废掉。 无论记忆中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赵章都觉得自己应该警醒。守丧三年,便是自己该好好为未来图谋的三年,至于赵何那个小屁孩,现在连种子都不是。 身在起跑线上过一百多米的距离,赵章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该输给一个还没踏上起跑线的种子。 这赵国的基业终究该交给他这个思想健全的青年手里,而不是那个摔倒了会哭的小孩手中,然后被三个权臣把控十几年。王爷爷不是这样的,父王也不是这样的,他也将以刚勇果毅的姿态,带着赵国的战车,将战火燃烧向七国,让未来一统的天下的国度是赵国,而并非同为嬴姓赵氏的秦国。 守丧草庐下,读书看简 赵章结庐于母后坟前,铺开竹简,在上边写下一字——争。 天地如棋,其中莫过于一‘争’字。 王与诸侯争,诸侯与卿大夫争,卿大夫与民争,国与国争,郡与郡争,县与县争…… 赵章目光如炬,盯着竹简上的‘争’字,心思早已飘往别处,脚边竹篓里是他命人从赵国史馆誊录的一些书籍。于他而言,作为医生,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求从阎王手里将每个病人都拉回来,但求无愧于心;作为太子,当上谋其王,中谋其身,下谋其臣,执天下之牛耳,掌天下之权柄,另一段记忆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让他五大三粗的体型之内隐藏着一颗玲珑之心。 尽管少不更事,赵章却也知晓,书中自有千金方,前人经历,或是或非,与他而言都是很好的良方,让他来更好地解读这个时代的声音。 尽管父王以‘君上’而不以‘大王’称世,然而同为分晋的三家上卿大夫,父王又怎么可能屈居人后? 韩女的葬礼是以王后的规格下葬的,正如同她生前被称为王后一般,一来,父王是做给韩王仓看的。 韩王仓是韩宣惠王的儿子,也就是父王的大舅哥。 韩宣惠王是父王的岳父,他是一个不合适的君王,但却又是韩国一位守成有余的君王;韩王仓却连守成都不行,不过这点现在却还不明朗。 韩国自古以来就不甚强大,但韩国却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国家。不知道是水土的原因,还是其他,韩国的士子、工匠、商人都比其他国家更有能力一些,相反的,韩国的君王皆是守成君王,越守越不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韩国弱是真的弱,兵少粮少都是其次,其所处的尴尬位置是其最大的障碍之处,倘若韩国有明君,以越王的卧薪尝胆加上楚霸王的破釜沉舟,或许能在七雄当中脱颖而出,可惜没有,韩国制铁之能和韩国的劲弩是其余六国都想要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韩国。, 自宣惠王十六年战败秦军之后,岳父尝到了阳奉阴违带来的恶果,从此就跟在秦国的屁股后面,毕竟太子都送过去当质子了,没办法不结盟。 相比起来在这方面,父王倒是有所不如。或许是因为同为嬴姓赵氏,五帝后人,仰人鼻息是对这个姓氏最大的侮辱吧! 去年,韩王仓从秦国回来,坐上韩国的宝座,交到他手里的韩国是比烂摊子更烂的烂摊子。 讨好大舅哥,自然是给足韩国韩王仓面子。从而给图谋韩国的制铁技艺和韩国的劲弩技术带来一丝可能;二来父王也是在无病呻吟吧。毕竟两次对外战争都输了,一次是败齐国,一次是败秦国,赵国积弱,父王也没了称王的打算,以‘君’相称来降低魏、秦、齐的戒备心理。 根据周礼,母亲丧葬,父亲健在,需服丧一年。而自己为太子,当为赵国表率,更应该以身作则。所以这一年,守丧草庐之下是非常有必要的,至于饮酒、游玩之类的,这一年即便无人看见,却也不能做了。 虽然赵国整体有胡风,然而自己却不能失礼。 赵章一如往日,脚穿草鞋,身披麻衣,前来祭奠母亲。 “母后啊,你去的太早了,倘若不去,吾也能像那赵何一般凭借你的耳边风让我登上那青云之上了。”赵章跪下,未曾言那之乎者也为母亲祷告,而是来了这么一句。 守丧二月有余,赵章却在一道发黄的竹简上边看到了这么一则消息:赵简子曾做过一场梦,梦中上帝念舜之功德,将舜之后代之女孟姚嫁给他的七世之孙。 赵简子,赵襄子,赵桓子,赵献子,赵烈侯,赵武侯,赵敬侯,赵成侯,赵肃侯,赵武灵王。 赵桓子和赵献子是兄弟关系,赵烈侯和赵武侯是兄弟关系; 这吴孟姚自是太祖赵简子梦中的舜之后代,赵武灵王自是自己太祖口中的七世之孙。 那赵惠文王赵何是舜的后代和嬴姓赵氏的结合,自己还是黄帝后人和嬴姓赵氏的结合呢,同为五帝后人,赵章不信,自己干不过这赵何了。 再回到草庐,赵章铺开一份竹简,手握毛笔,心中却有些嫌弃竹简的笨重,从另一段记忆来看,有一种叫纸的东西比起这竹简轻便不少,也利于知识的传颂,不过另一段记忆却不知道纸的具体配方,只知道也是用这竹子制成的。 尽管赵章有征战天下的雄心壮志,然而这一切的基础在于他能登上王位。身为太子,终究掣肘太多,无法一展胸中锦绣。 当然,登上王位的前提便是守住这份太子的基业,自己为赵国嫡子,本身为太子,甚至以后坐上王座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惜这个父王的耳根子却十分软。 祖宗赵简子做了一个梦,灭了熊罴,七世孙娶了舜之后人孟姚,现在实现一个,熊自然是中行氏,罴自然是范氏,这采纳吴孟姚一事估计也是事实。 凡有大事,必有征兆。 自己做了个梦,太子之位没了,自己二十五岁死了,现在也是一个都没实现,这估计是上天在警示自己,所以赵章现在压力很大。 赵章长叹,将笔放下,有些东西却不能出现在竹简上,自己身边是否有父王的耳目尚且不知,图谋未来终究只是为自己埋下祸端。 “大王,这是太子今日的功课。”一位侍官将竹简取出,竹简铺开,上边赫然是早晨赵章写的“争”字。 “争?”赵雍看着竹简上的字,将手上公务放下,喃喃道。 “太子最近在看什么书?”赵雍突然发问。 “禀大王,奴不知,太子不让我们靠近他看书的地方,可以询问史馆的守藏馆史或者侍史,他们负责誊录史馆的书籍给太子。”那侍官道。 “去把侍史……算了,改日我亲自去看看。”赵雍揉了揉太阳穴,将赵章的竹简放在一旁,又开始批阅大臣们递上来的竹简。 王后韩女贤惠有加,她的死亡令赵雍同样痛苦,然而他不能做小儿女态,他是赵国的统治者,他要守住祖宗的基业,他要开疆拓土,他要一统天下,他要名垂古今。 赵国看似在他的统治下不断繁荣,然而其中的问题却更多,赵成,赵文……自己的亲族总与自己对着干,肥义,楼缓,仇液等中山、楼烦、匈奴等异族虽励精图治,却未必与自己一心,赵雍将目光锁向赵章所在的位置,心中暗叹,“章儿,你快些长呀,能帮父王的也只有你了。” 庐中父子对,浅谈天下(一) “太子可好?”赵雍身着常服,跪坐赵章对面道。 “劳父王挂念,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身居此地,欲报之德,一切都好。”赵章规规矩矩地回答,他知道赵雍此人,极为强势,自己倘若占据主动,难免会给赵雍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怜我年幼不知父母之恩。昊天罔极,将母之命夺去,守孝二月,始知母之恩德,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赵何能夺自己王位,其中未必没有自己的原因,失望都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恶意也是如此,现如今,父王身边没了韩女为自己张目,在自己羽翼丰满之前,却是不能再给父王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二月未见,你倒是成熟不少,不过却不可过度伤心,平白坏了身子,如果因为伤心而再大病一场,寡人思来,你娘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赵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开春二月,北地却是春寒料峭,他的章儿却身裹薄衫,看得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寡人听侍卫说,你最近在读书,可是那‘诗’?”赵雍目光一扫,看见赵章背后的案几下一筐竹简,想到此来目的,随即问道。 尽管赵章才刚九岁,身形却很魁梧,有如那十四、五岁少年。每每看到赵章,赵雍心思便不由飘往以前,想起自己父亲赵语曾力抗齐秦,胖揍强魏,想起自己父王宽大的手掌,宽阔的面颊,想起自己曾也这样亲切地称呼另一个人为父王,听父王讲他从军行的故事。 “禀父王,是那‘诗’和我赵国历代君王的藏史。”赵章恭敬回答道。 “此时非堂上,你不必如此拘谨,再者,章儿,你一向无法无天,今日怎么如此恭敬?”赵雍看着守礼的赵章,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内心不觉对那儒家更加厌恶一些。 赵国地处北地,常与胡人打交道,赵雍小时候也常了解一些胡地习俗,除了对他们毛茹饮血和‘兄终弟及’等一些实在类同野兽的习惯不能接受之外,对于礼上一些东西,他倒是对胡地有所欣赏。 “父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父王二月未见,父王怎么还是以老眼光看待我?”赵章无耻地将以后吕蒙对孙权说的话剽窃去,让‘吴下阿蒙’变成‘赵下阿章’。 “不错,这才是吾儿。”赵雍不仅没有觉得赵章的话有冒犯,反而为赵章如此与自己对话感到欣喜,为人父母,不就期待儿孙能亲近自己吗?王后韩女去了以后,后宫都冷清了不少,这两月赵雍励精图治、勤耕不辍,方才将国内大事处理了干净,至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竹简还堆在案旁,显然赵雍也知,能忙完的工作是不存在的。 “不知你读那‘诗’和‘史’,有何感悟?”赵雍一时没了平常面对群臣那股威武霸气,如同平常父母一般,考校赵章功课。 “‘诗’可为政,‘史’可为鉴。”赵章沉思一会,抬头望见赵雍鼓励的目光,他便再无顾忌,直接说道。 “哦?章儿还有如此高屋建瓴的想法,不知是何人教你?”赵章说完,赵雍眼神变得明亮,要知道,除了最开始自己为赵章找一太傅习文识字之后,每每听太傅汇报都是说赵章调皮,不肯认真学习;要么就是赵章又在课上不专心瞩意之类的,久而久之,赵雍对儒士的印象便差了不少,不是说儒士教化,最是深入人心,怎么在自己儿子身上,这太傅就老打小报告。 “我自己悟的。”赵章骄傲道。 “不知寡人之麒麟儿还悟出什么道理?”赵雍继续问道,本来只是看看赵章情况,顺便关心一二,不曾想竟然有如此意外之喜。 “我赵国看似铿锵,实际上却如同一把生锈的宝剑,没有好的磨剑石磨砺,这把宝剑终将报废。”语不惊人死不休,赵章当着自认为明君的赵雍面前说出此话,赵雍的反应可想而知,从笑容满面到面色涨红,再到怒不可遏。 旁边记录国史的史官闻言,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害怕赵章没事,自己倒是会被赵雍作为出气筒,杀了头。虽说害怕,史官手上却不停止,依旧记录着父子二人的对话,他心中也对这个小公子有些敬佩,听说小公子才九岁,身体如此魁梧,心思却如此玲珑,想起自己家中的儿子,史官摇了摇头,人比人,气死人,自己那愚儿估计只能接任自己。 “章儿,读了两天书,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一刻,赵雍脸很黑,也少了舔犊之情,前一句话赵雍还信是儿子自己悟出来的,可是这句话,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虎贲!”赵雍怒吼道。 “卑职在!” “查查太子最近都和谁见过面。” “唯!” 待虎贲统领出去,赵雍复坐,盯着自己的儿子,道:“太子,你是自己说,还是待寡人查出来?” “父王为何如此懊恼?何不坐下听我娓娓道来?”赵章对于赵雍的发怒很是理解,但是理解就并不意味着害怕,他要开诚公布地与赵雍谈谈,既是为了赵国以后的发展,也是为了自身的发展。 这两月,赵章思考过数百种方法来破局,很多方法在设想过程中就夭折了,理由是赵雍如此雄才大略,且掌控欲十分强大,用阴谋无异于在赵雍心底留下极为差的印象,最后不落个“沙丘宫变”,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当着父王的面,重症下猛药,来打破父王对自己的认识。 甘罗那个小屁孩十二岁为相,曹冲那个小屁孩七岁称象,霍去病十八岁便拜侍中,虽然他们还没出生,但这并不妨碍赵章以他们为榜样来勉励自己,赵国想要成为强国,便需要荡尽沉疴痼疾。赵章若想为君王,须得从幕后走出来,不能再只当个吉祥物。 “你便说说,寡人看你这小儿,有何高见。”赵雍不怒反笑,看着自己这儿子,当真无法无天,比之自己还嚣张不少。 “父王,我觉得赵、秦、齐、楚、魏、燕、韩当如现世仅存的七把宝剑,周、宋、越、中山等国当为匕首,父王觉得七雄宝剑比之数把匕首,谁更能吞并天下,一统群雄?” “自是七雄宝剑。”赵雍毫不犹豫道,赵国在七雄宝剑当中,自是七雄宝剑了。 “英雄所见略同,父王且看,周为一大匕,掌控正统大旗,吾听闻那周室分东周、西周二治,周王东住一时,西住一时,可怜君王被如此戏弄,却不思变革,如此行径,无异于将匕柄和匕刃分离,周王室气数已尽矣;那宋国乃是成汤遗脉,与周同贵,然宋王献崇尚武力,四处树敌,却也难成大事;而越国则如一小匕,也无人使。自楚占越,立江东郡,越国境内君、王四立,俯首称臣,这小匕算是再无用武之地;至于中山,则为我赵国内一疥鲜,也如一小匕,虽说不能称王称霸,然而却可以在我国积弱时捅刀子,所以赵国若想图强,需先灭中山。”赵章稚嫩的语气在草庐中回荡,赵雍看着赵章气略有消,不管是朝臣指使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悟出来这一道理,所想与自己不谋而合。 “七雄宝剑中,父王以为谁能吞并天下,一统诸雄?”赵章又问道。 庐中父子对,浅谈天下(二) 赵雍思虑开来,七国国势浮现在他心头,赵国与诸国关系交织在他脑中,强秦、威齐、霸楚、劲韩、武魏、雄燕,章儿所说七雄宝剑之中,数赵国最势弱,良久,所有话语都化为一句,“章儿,你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赵章闻言,抬头望向赵雍,充满钦佩之色。 梦中(另一段记忆),那和自己同名的赵章极为推崇自己的父王赵雍,说要是没有二王之乱,沙丘宫变,嬴姓赵氏,赵当统治。 此时和父王一谈话,高下立见,赵雍哪里是没有什么话可说,分明是要把机会留给自己的儿子,如此擅长御下之道的君王,又岂会是一个君王了得? “那我就直说了,语中若有冒犯,还请父王见谅。”赵章却是先向赵雍讨个“免死金牌”,都说帝王之家无亲情,赵章并不觉得赵雍能够免俗。 即使史上传闻赵雍极重感情,然而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君王一怒,赤地十里,谁能保证君王就不会大义灭亲呢? “寡人自当你是童言无忌,不会当真的。”赵雍笑道,得此麒麟儿,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他的才智而生气呢。 “父王,赵国不图变,十年必灭。”赵雍笑容还没收回,忽闻赵章所言,脸色僵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伸手欲掌掴赵章,又想到之前的承诺。 他转过身,抬手给那记录的史官一巴掌,“还记录什么呢?快给寡人出去。” “虎贲!”赵雍高呼。 “卑职在!” “令虎贲侍卫将太子府十里之内围住,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即使是一只苍蝇,也别让他飞进来,否则寡人拿你这虎贲统领是问。”赵雍到底是君王之姿,发号施令之间,赵章眼中异彩连连,不过他想的不是“吾可取代之”,而是“终有一日,也要坐上那君王宝座,执天子剑,君临天下。” “巫医言你被邪物侵,此刻你怕是在说胡话吧!”赵雍狐疑地打量着赵章,想要瞧出他哪里有所不同,“你是寡人的儿子么?” “父王,此言差矣,哪有做父亲的会不认识自己的儿子的,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父王要比那禽兽还毒,将你自己的儿子当作邪物灭掉?” 说实话,赵章有点害怕了,当赵雍将所有的气势都针对他一个人的时候,赵章有些害怕自己赌输了,输给了那还未出生的赵惠文王。 “二月不见,你之变化犹如天翻地覆,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倘若不是邪物入侵,寡人想不到还有何种理由来解释你的变化了。”到底是受时代的局限和神学的禁锢,即使是执权柄的君王,在这一刻也如同那白丁一般。 “爹,你看看这个吧!”赵章害怕了,也就不再称呼父王了,他将前次翻到的竹简从袖口里拿出,扔到桌上。 赵雍拾起竹简,站着将竹简上的内容看完道:“此为何意?” “此竹简为我意外看到,祖宗往事,不敢妄议,不过其中所言我赵国仅剩三事未完成,其一是攻占代地;其二是穿胡衣;其三是采纳舜之后代。”赵章道。 见赵雍不语,赵章又道,“如今我赵国南有魏,东有齐,西有秦,东北有燕,中有中山,北有林胡、楼烦和胡地等三胡之地,赵国实际上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倘若不图变革,再有十年,便是真正到了那存亡之际了。” “吾儿何以教我?”说到这里,赵雍不再拿赵章当作九岁的孩童,手捧竹简,他起了请教的意思。 “我想父王胸中早有锦绣,孩儿班门弄斧,还望父王不要见笑。”赵章道,“赵国积弱,其根本原因在于赵国的复杂成分和赵国的复杂形势。” “赵国境内有中山国将我赵国一分为二,导致政令不通,因此北燕正在图强,我赵国却也不能过分对其造成打击,而齐国忙于和宋、鲁二国的战争,却也不能分心来对付燕国,所以燕国的强势崛起果真势不可挡,不过,吾有一策,可令父王延缓那燕国崛起之势。”说到燕国即将变得强大,赵雍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突然听到赵章说有办法,急忙问道,“是何办法?” “父王也学那燕王职,立一类似黄金台的高台,广纳天下贤才,如此一来,一可壮大我赵国国势,二来可延缓燕国的壮大,此为一箭双雕之计,父王以为如何?”赵章兴奋道。 “此计不妥!”略微一思考,赵雍便拒绝了赵章的提议,给赵章泼了一头冷水,让赵章的内心冷静不少。 “太子,你太过想当然了,燕王职在易地筑黄金台实乃是无奈之措,燕王新立,手下无人方才出此策。而且寡人也听说燕王职那黄金台,初衷虽好,然而人心不古,一些心怀叵测之人以‘鬼谷子弟’的名号骗去不少黄金,诸王、太子、臣民皆觉得燕王以黄金纳贤士为下策,为何太子却独劝我做那招笑之王?”赵雍语重心长道。 “父王,我曾听闻秦国有一人名卫鞅,以千金立柱而执行法度,寓意法若千金,卫鞅所图变法在秦国立竿见影,秦国变得强大起来;如今燕国以黄金台招纳贤士,此寓意燕王职求贤若渴,燕国必回如之前那秦国一般,也会强势崛起。”赵章急了,他急忙道:“我曾听人说,智慧的君王都是远见卓识的,他们不像愚人,只能看到眼前事情对他们带来的恶果,而看不到长久的利益,父王德才兼备,意气非凡,肯定早已看到,燕王此举,即使损耗再多的钱财,倘若能招纳到数名贤士,振兴燕国。便能一举强大起来,父王又何必在意那些愚笨的臣民的想法而去疏远贤才呢?” “呵呵呵……寡人朝臣,族叔被你称作愚笨之人,寡人相国赵成还曾经抱过你,却不曾想你在今日会如此诋毁他们。”赵雍哭笑不得,按照赵章的说法,自己不学那燕王立一类似黄金台的东西,自己便是愚笨之君王。 “父王,若是你不愿意做这件事,章儿愿意为父王分忧!”赵章心思一转,图穷匕见道,“我可先为父王将那些真正有才学的贤士笼络到一起,再向父王举荐,如此一来,父王以为如何?” 秘府书简泄,赵雍问罪 赵雍没有立刻回复赵章,而是走到一旁,将竹筐中的竹简取出,一一翻看。 赵章不解其意,只是跪坐原地,看着赵雍动作。 “这些书简是谁允许送往你这里的?”赵雍似乎忘了刚才请教赵章的姿态,虎躯一震,目若铜铃,眼前赵章立刻呈现诚惶诚恐之色。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赵雍原本内心只是猜测,当真正看到竹筐内的书简中的内容时,赵雍内心简直如同黄河奔涌、万堤奔溃。这些书简中,除了“诗”,“传”和赵家族史之外,其中竟还有秘府的资料。 要知道,秘府的资料是不容外泄的。即使是他为太子时,当初在君父赵语在位之时,都只是闻秘府名而不知秘府内有何乾坤。 后来,当他送葬完赵肃侯赵语,妙计退五国万骑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来到了这个困扰自己无数年的秘府,进去之后便兴趣缺缺,原来这秘府内留藏的也是一些竹简,秘府内的书架上都生了灰尘,可见,这里边基本没人进去过,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掸去上边灰尘,细读上边内容,却发觉都是一些平常琐事。 他手上拿的那卷记录的是子卿见简主的故事,其中子卿自是那姑布子卿,简主自是祖宗赵简子,看完便将竹简放归原位,只觉荒谬,君王之位哪能像史官记录的那样,说想给谁,就予谁那么简单。 自此,他也想他的父亲、祖辈一样,将秘府封锁起来,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让史官将“起居注”送往秘府。 历代君王、臣子都有一个名垂青史的梦想。王宫建造秘府,一来是将自己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和处理的办法交予儿孙;二来是名垂青史,他们尽量让史官在不违背事情原本真相的前提下,美化他们,不要因为未来不了解祖宗,却因为黔首以讹传讹的消息而对自己的祖宗有误会,甚至是为自己正名。流芳百世是名垂青史,人人追捧,遗臭万年却是人人不愿看到的,对于爱惜名节的君王、臣民,倘若知道自己遗臭万年,还不在阴间撞死得了。 而赵章的竹筐里出现秘府的资料,这无疑是对赵雍王权的挑战,这是赵雍所不能容忍的,有句话说的好:朕不死,你终究为太子,对于那个位子,你连想法都不能产生。 我还没死,你就觊觎我的王位,所以老子只好把你杀了。帝王、君王、家主等都是些绵里藏针的人,没有触犯到我的利益,我与你主宾尽欢;触犯到我的利益,我送你下地狱。 不提后世秦朝的李斯用计诛杀韩非子,单就现在,苏秦和张仪二人之间,庞涓和孙膑二人之间,便是势同水火,你要阻我当官之路,我便把你消灭在萌芽当中。 党同伐异,将这部血泪史用四个字囊括了个全。 “父王饶命!”赵章此刻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赵雍的逆鳞了,他急忙跪下,一个琅跄摔倒在地,满脸都是血,他不顾自身,悲怆道:“一定是有人谋害我,挑拨离间我和父王的父子亲情,父王明鉴呀!” “此又作何解释?”赵雍拿起竹简,砸在赵章脸上,刚才的父子情深似乎是演戏一般,此刻,年近而立的赵雍当着赵章的面上演了一场君王如何无情。 这场戏的主角是赵雍,配角是如同猪狗的赵章,这一幕对于后来的赵章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赵雍将王位给他或者说在他未将赵雍逼迫下王位之前,谨言慎行成了他行事的第一准则。 “父王,你听我说!”赵章绞尽脑汁,想着理由,“此筐竹简是我托侍卫去找史馆要的,我当时说:父王让我学习,那我便看看太傅说的‘诗’和‘史’,不信父王可以叫那奄人来问。” “虎贲!” “卑职在!” “派人去将服侍太子的寺人带过来,寡人亲自来审;再派一队人在这里待命,待那寺人供出史官姓氏,将其也带过来。” “唯!” “奄人百草见过君上。”这百草一副皮相颇老,却不是个心思通透的人,赵章在旁边听到百草喊出‘君上’,便知要遭,父王给自己派了些什么人呢,这是拖自己后腿的人呢! 果然,赵雍在听到‘君上’的时候,原本铁青的脸更加青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赵国的太子,这是他教这寺人说的吗? “太子可曾传你去那史馆去拿些竹简回来?”赵雍问道。 “禀君上,确有此事,太子曾对奄人说过,守孝一年,时间颇长,要找些书简来打发时间,奄人闻问太子要什么书简,太子说要‘诗’和‘史’,当时奄人还记得太子特意提醒,最好能有些关于赵国先祖的书籍就更好了,太子说要瞻仰先祖,学学先祖之精神气节,奄人问太子那和君上有关的书呢?太子说君上如恢恢大日普照山河,如同点点星辰映照生民,不学君上之思想,当不得人子,奄人便是依照太子的要求去史馆要的书简。”百草虽然人情不通,然而在赵雍面前却足够诚惶诚恐。 百草的话,赵雍一下子就信了。 “你找谁要的书简?”赵雍复问道。 “那史官名字奄人却是不知,不过奄人记东西的能力很强,倘若能再去史馆,奄人肯定能一眼认出那史官。”百草提起自己的记忆能力,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然而却又低下头。 “虎贲!” “卑职在!” “带着这寺人,去史馆将人带过来。”赵雍道。 “唯!” 寺人、虎贲卫、虎贲统领出去,草庐内,此时又剩下赵雍、赵章二人,赵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赵雍却是注视着赵章,看着鲜血滴到地上,内心似乎被触动一下,霎时间,身上的威严全部散去,他仿佛又化身那个爱子的父亲。 “章儿,站起来!”赵雍不是不想蹲下来给赵章擦拭,而是因为袴和裙下边是真空的,倘若蹲下,有失仪统。 赵章站起,满脸鲜血的他看起来有些狰狞,不过赵雍看向赵章的眼睛,却发觉他并没有露出怨恨之色。 “章儿,可曾怨寡人?”赵雍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赵章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而赵雍没有得到答复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外边何事,如此吵闹?”赵雍和赵章难得享受父子独处的快乐,却被外边的吵闹给弄得心生烦躁。 “虎贲!” “卑职在!” “不知外边何事,如此吵闹?” “大王,那边是上卿肥义在闹,说有要事禀告,卑职不敢放进来,却也不得不报!”虎贲统领道。 “让其进来。” “唯!” “大王,大王,祸事了!秦国相国张仪来访,说有要事相见。”肥义人还没过来,便气喘吁吁地说道。 上卿肥义至,全权处理(一) 上卿肥义跑到近前,赵章在门口也是见到了这位服侍二君一候、身历三朝的肥义肥上卿。 自周天子分封天下,周天子与诸侯共享国祚;诸侯在自己封地又与卿大夫共享封国国祚;卿大夫将土地和人民分给士,而士便是现在最早的地主阶级。 诸侯分强弱,卿大夫分上中下三品,士族亦是和那卿大夫一般,也是分上中下三等。 肥义为上卿,可见不仅赵肃侯对其宠信有加,托孤使其辅佐赵雍;赵雍对肥义也同样倚重,以上卿待之。 上卿有多高?这么说吧,和赵雍的叔叔赵成一般无二,比阳文君赵豹相国的身份略微低一些; 赵国君王,历来任人唯亲,比如赵豹、赵成、赵俊、赵文等宗室弟子,他们活跃在赵国的朝堂上,至于能力,却是其次;主要是他们宗室弟子的身份让他们平白高人一等,血缘在这个时代是最高贵的东西,无论是“分封”还是“嫡长子继承”,当年周天子分封诸侯,分了七十一个诸侯封国,其中姬姓五十三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自己人总归比用异姓王放心不少。 “张仪?他不好好地去当他的相国,来我赵国做什么?”赵雍问道。 “大王,张相国说此事事关我赵国国祚,请您务必见他一面。”肥义道,张仪为秦国相国,而自己仅为上卿,倘若自己代赵雍接见张仪,一来于礼仪不合,二来容易引起君臣不和,肥义是聪明人,便问明赵雍去处,径直找来。 “见过太子!”肥义从赵雍宽大的身子后边瞧见了赵章,打了声招呼,太子,能延承国运,如果不是实在水火不容,没有臣子会在国家第二把手面前扮黑脸的。 “上卿辛苦了!”赵章没有嘲笑肥义因为一路小跑过来而累的气喘吁吁的滑稽模样,而是按照礼仪回礼,肥义在未来是赵惠文王赵何的相国,想来,除了惠后在赵雍面前说自己坏话外,这位相国大人也说了不少吧,毕竟按照自己以前的性格,看到肥义此时的模样绝对会来一句,“你好像一条狗!” 以德报怨,从来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昔日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而孔学集大成者公羊高更是说出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也。 想来自己一直以来自恃清高,傲慢无端的性格给自己留下了不少祸端。 “太子哪里的话,此不过身体力行,算不得什么,大王才是真的辛苦,有时间,太子多关心关心大王才对,珍惜眼前人!”肥义连忙摆手,将话题引向大王,开什么玩笑,在大王面前,自己哪里敢称辛苦,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在埋怨大王? 肥义思来,自己和这太子一向交集颇少,何故他如此陷害自己于不义? 赵章此时不知肥义是这般想法,按照梦中上司关心下属的方法来关心肥义,想要交好他,他见肥义满脸笑呵呵,还以为肥义对自己的话很受用,赵雍看来直摇头。 “肥义卿家!” “卿在!” “此处事宜便交由你来处理,事后将结果告诉寡人便可以,具体事宜你和太子、虎贲统领交涉。” “这……”肥义有些左右为难,掺杂到太子和君上之间的事,这可如何是好?再者,虎贲卫隶属君上,自己与虎贲统领交涉,这不更加触碰到君上的逆鳞吗? 肥义一时有些宕机,他抬头望一眼赵雍,鞠躬行礼道,“谨遵大王吩咐!” 赵雍扬袖而去,只留赵章、肥义二人大眼瞪小眼。 “肥义上卿,某向你汇报一下具体情况?”虎贲统领看着肥义,问道。 “不,不要……让,让太子告诉吾就好了!”相比太子,肥义更不愿意与虎贲统领产生瓜葛,这是君上的禁脔。臣子与内卫交谈,这不是触犯大忌吗? “那好吧!不过某需要在一旁听着,倘若太子言之不实,某再补充。”虎贲统领可不像肥义有那么多心思,他们一生只有三件事:第一件便是忠于君上;第二件是保护君上;第三件是伴君出征。 至于太子,那是什么? “如此也好。”肥义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与这虎贲统领不得不产生些许交集,但愿君上不要因此妒恨自己。 “大家进来做吧,外边冷。”赵章见说到自己,便急忙招呼道,肥义啊!能辅佐两君一候,肯定不是什么庸才,再者情商应该也不低,最关键的是他在“沙丘宫变”的时候情愿赴死。 由此看来,此人虽是胡人,心思却完全放在赵国。不像某些人一会在这,一会在那,他们就如同拴不住的狗,你不给他骨头,他就咬你。 “上卿,朕便与你说说具体情况和父王托付你的事情。”待三人坐定,赵章开口道,“今日,父王考校朕之功课,朕……便是如此,不知这位虎贲大哥,有何补充?” “太子,折煞某家了!”虎贲统领摇头,赵章这声大哥要是传到大王耳里,自己这虎贲统领的位子不得撸下去。 阶级,任何人都畏之如虎,饶是虎贲统领没有政治头脑,却也不敢傻傻地将这声大哥应承下来。 “太子所言极是,某家无任何补充,肥义上卿,既然这里没有某家什么事了,那么某家就在外边待命了!”虎贲统领站起,便向外走去,太子身边太可怕了,那位太傅都给太子教了些什么东西。 肥义目送虎贲统领离开,眯眼看着太子,心中这才明白,这太子不是心机深沉,而是傻的可爱呀,怪不得刚才会如此说话,这边一打搅,肥义内心对于太子的记恨顿时烟消云散。 “太子欲要在外建宫招纳贤才,不知可有章程?可有金子?”肥义笑道,却对这位关心国事的太子产生了些许好感。 “这……这个……请上卿教我。”赵章诚恳请教道。 肥义在一旁眯着眼睛,道:“太子,你可知世人皆仰慕何种事务?” “钱财、权力、名声吧!”赵章不敢肯定,有些迟疑道。 肥义摇摇头,对太子的回答有些不满意,他高呼道:“太子此言差矣,不义之财,谋逆之权,狼藉名声,可有人仰慕?” “好鸟爱惜羽毛,君子爱惜名声……朕所言自是指的是好的名声,正义之财,君王所授权柄。”赵章见肥义如此贬低自己,那还能忍,反驳道。 “忠言逆耳……太子倘若以如此态度请教吾,那吾无话可说。”肥义仔细看来,太子请教是假,而是想要让自己帮他争取大王的同意,当下他不愿意去干了。 要知道,赵成、赵文等宗室弟子是一条大腿;大王是一条大腿;还有一些汉臣是一条大腿,自己何必为了赵章这一条小胳膊去拧这三条大腿。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条胳膊,还是往外拐的。 上卿肥义至,全权处理(二) 论玩心机,肥义这种老狐狸绝对甩赵章几条街。 所以赵章自以为聪明的举动,在赵雍、肥义眼中,都不过小儿把戏,不过,肥义却也清楚,赵章为太子,以后甚至还可能是君王,不能过分得罪。 “上卿此是何意,还未教朕便说忠言逆耳?”赵章脾气上来,不满地说道。 “太子,有些事情吾可教不得你,太傅教得;有些道理吾教不得你,你可自悟。”肥义说完,眼观鼻,鼻观心,就等虎贲卫将那史官带来审问。 赵章面对肥义笑呵呵的面孔实在发不起脾气,嘴里念叨着肥义这句话,心中在琢磨肥义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肥义自也乐得清静,趁史官没来之前,他仔细打量着太子赵章。 赵雍忙于国政,时刻担心自己的国家被其他诸侯吞并。因此在王后韩女为他诞下麟儿之后,便不再忙于夫妻耕耘之事,江山社稷,在赵雍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太子是君上唯一的子嗣,却也颇像君上。 赵章拥有和赵雍一般高大的身子,粗犷的面庞,从某种意义来说,现在的赵章,和十五年的赵雍基本能够完全重合,肥义盯着赵章陷入思考的眉眼,尔后低下头颅,跪坐在那边养气。 “上卿,人已带到,不知在何处问询?”虎贲统领近前,抱拳道。 “在十里外吧!”肥义拍板决定问询的地点,便再无与虎贲产生过多的交流,他内心一直环绕着两个问题:君上为何将此事交由他处理?君上为何令自己与太子产生交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倘若不能事事在发生之前便想个大概,那么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只会手足无措,肥义的为官之道不允许自己犯这些低级错误。 “见过上卿大夫,见过太子,不知传召在下有何事?”史官神情发蒙,不似作假,显然对于卫兵将自己擒至此地大为不解,他的神情也由刚才初时的惊慌转变为此时的紧张。 卫兵粗蛮,不识礼仪,手握刀兵,难免伤到自己;而此地太子、上卿俱在,至少不用担心刀兵之祸,不过身为史官,他也知道,文官杀人用嘴不用兵,口诛笔伐,想来比起卫兵手段更加残忍。 肥义打量着史官,史官也看着肥义,二人俱不说话,赵雍将事情委托给肥义,而自己又是当事人,赵章也就看着二人大眼瞪小眼,向这位未来的相国学习着。 半晌,肥义上前一步,神情严峻,看他样子,不似在朝堂文质彬彬的文臣,倒像是威仪不凡的将军,他开口道:“庞有物,你可知你大难临头,离死不远已。” 肥义说的缓慢,语气抑扬顿挫,单是叫出“庞有物”三字,便把那史官吓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死”字时,那名叫庞有物的史官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在那里,眼神中似乎也没了刚才的神采。 “不过,只要你老实交代,待吾向大王为你求情,说不定事情还有一些转机,你可知大王为何先决定亲自问询你而后将此事交由吾处理吗?”肥义说完这句话,便停住了,留给庞有物思考的时间。 不过,旁边赵章腹诽道,不是因为那秦国上卿张仪来了吗?不过他倒也没说,少说多做,是一种很奇妙的处事之道,用之妙则妙,用之不妙则庸。 庞有物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当即如同倒豆子一般零零散散地将和他有关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肥义没有阻止庞有物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待大半个时辰,庞有物停止说话,肥义示意卫兵将庞有物带下去。 “肥上卿,不知你得到什么信息呀?我怎么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赵章询问道,这庞有物,不愧叫庞有物,从小到大,摸鱼遛狗,初次尝欢……但凡能想到的,庞有物似乎都说了,至于有关秘府的话,却是一句都没听到。 “太子得到什么信息,吾就得到什么信息。”肥义意味深长地道,“不知太子从这庞有物身上看出些什么?” “如此劣迹斑斑之人为何能当史官?”赵章心机不深,肥义刚问,便主动上套,“我常以为,身为史官,当饱读诗书,严明正直,风评儒雅、性格耿直呢。” “太子不了解庞有物,又怎么会觉得其不是这样的人呢?”肥义复问道。 “不了解?庞有物刚才不是说了,他品行卑劣,道德不全么?”赵章不解道,“而从他描述的事情也可以看出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太子幼稚了!”肥义毫不客气地说道,“庞有物所说大多都属于他自身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如果不是因为今日吾来问询,或许会被他一直带到土里。 太子知道国中对庞有物的评价吗?” “不知道。” “儒雅博学,颇识大体,谦谦君子,有庞容之风骨,庞容是庞有物的爷爷,史馆太史令庞容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提到庞容,肥义眼中也泛起了赞叹。 赵章不知道庞容,不过听了肥义的话却是左右矛盾起来,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肥义那般威胁庞有物,照理说庞有物不可能说假话,那些无有道德的人和国中对庞有物的描述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看着纠结的赵章,肥义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太子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吾便告退了。” 需要听什么,信什么,肥义却是没有明说,他脑中对于“秘府”事件显然更加关心。 赵雍将事情托付给他,却并不要求他一天之内查出来,可见大王虽然愤怒,但对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但这件事必须查出来,因为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倘若这件事辐射到三个集团,总要有人出来背锅去打消大王的猜疑。 史官是一个集团,宗室是一个集团,大臣又是一个集团,而太子便是三个集团为之谋划的基础,而这个基础又触及到另外一个人的权力——君上赵雍。 这件事很不简单,所以肥义不打算草率结局。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倘若真的有人接触太子,但凡察觉,自己需及早抽身出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转交给大王。 为臣之道,参与君王家事,此为大忌,肥义深谙此道。 星夜难入眠,路在何方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冲破夜幕的束缚打在赵章的脸上,映照出一张稚嫩却又稍显苦闷的小脸上。 赵章站在草庐外,任由冷气灌来,目光透过长空,射向父王的王宫,那里有着他更加关心的事情。 此时,想必父王和张仪已经谈完了吧!赵章如是想道。 赵章不确定脑海中另一段记忆是否做梦,其刻骨铭心的程度就好像自己曾经真的经历过一般,那段记忆里自己的名字只是一带而过,而这个张仪却是大放异彩——鬼谷子弟,连横鼻祖。 合纵连横,苏秦张仪。 不知道另一段记忆为何对苏秦和张仪这般推崇,苏秦,自己倒是听都没听过,只是听说魏国有个公孙衍,倡导合纵。 ‘张仪来干什么?’这句话同样萦绕在赵章心头,牵动着赵章的心弦,可惜梦中有关张仪的描述太少,自己只有个大概印象。 又一股冷风袭来,赵章回过神来,走进草庐,盖着草席躺下。 这二月来,赵章读着‘诗’和‘史’,内心却越发穷困,九岁的孩童,没有人教又怎么知道太多的事情,赵章并非愚笨之人,却也不见得有多高的政治意识。 ‘诗’中‘关雎’、‘采薇’等国风在两千多年后依旧是炙手可热的;同样的三皇五帝在后世受人传颂;同样的夏商周国祚延承的年限…… 赵章仔细思来,其实不一定需要等到赵雍采纳吴孟姚方知那段记忆真假,张仪今天的到来倒是给他一个好的提醒。 梦中,秦国有位公子叫嬴荡,这个词与‘yd’有些类似,当时某人告诉自己有这么一个人,自己不信,所以特意去度娘上查了一下。 记忆中,这位公子荡便是在今年继位的,也就是说秦惠王会在今年死掉,而后由那位叫嬴荡的孔武有力的青年继位。 “时间不远了啊!”赵章兀自感叹。 母治丧时,一切从简,赵章除了几位侍奉的人会在白天的时候来服侍他的起居除外,再无他人;到了夜里,草庐周围,也就他一个人,远处值守的卫兵按照时辰换班。 赵章发现他身边亟待解决的几个问题,一是身边无可信之人,侍奉自己的人神情木讷,除了分内之事,再是多一个字都不肯与自己说;无可用之人带来的结果便是举步维艰,在王宫之中,在守丧期间,自己任何事情也做不了;二是无生财之法,这还是肥义提醒自己的,既然自己决定在外边建立求贤馆,那么所有钱财就不能出自国库,如果靠自己的封地来搜刮一些钱,却也不行。赵章却是知道,这个时候的百姓才能拥有多少钱财;三是没有计划,自己太急了,因为梦的缘故,所有事情自己总想尽快去做,却忘了尽善尽美的道理。 今日,试探父王,从父王含糊不清的态度,赵章很明显察觉出来父王不愿意自己破坏祖宗规矩,守丧一年就得守丧一年,即使各国纷战,礼乐崩坏,父王在这件事情上的坚决程度不亚于日后的胡服骑射的改革。 再则,就是肥义,对于这位赵家重臣,赵章说实话是十分欣赏的,可惜也不能为自己所用。肥义那句“他教不得,太傅教得;他教不得,令其自悟。”便是很明显地拒绝言辞,肥义在说,太傅这样的虚衔不是他所追求的,大王能给的,你太子给不了,你还是乖乖当个安分守己的太子吧。 虎贲统领更是赵雍的忠实走狗,赵章接触都觉得困难,更别提和他们对话。 赵章叹了一口气,将眼睛闭上,也许会在梦中得到指示呢? 现实的艰难和梦中的残酷将他已经逼到一个角落,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突出重围。豪言壮语终究只是一时心热许下的诺言,具体如何实现诺言却需要冷静对待,而赵章缺乏的便是足够的阅历和不似少年人的冷静,他尝试将自己代入梦中的赵章的性格当中,却发现,那赵章也是个心直口快、热血的人儿。 他合上眼,似乎将所有的困难都隔绝于身体之外,终是在忐忑中进入梦乡。 而距他不远处的偏殿中,张仪却同样叹了一口气,他却不能安下心来睡觉,因为惠王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赵国的君王的确是个难缠的人物。 张仪是个敢在刀口舔血的人物。身为谋士,他愿用一生,施展“连横”妙法,将六国归入秦国瓮中;身为政客,他却又如同一个掮客一样,敢于投机,敢于冒险,敢于撒谎还不脸红。 赵王雍只是接待了一下自己便把自己晾在这里,张仪不怕;然而张仪现在又很缺时间,缺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他刚刚收到秦王驷今年受冷得了风寒,一病不起了。 张仪怕的是继位的秦王不肯用自己的‘连横’妙计来谋划六国,秦王驷待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张仪却是暗暗发誓,明天怎么也要见到赵王,向他阐明利害…… 赵雍今日见了儿子一趟,虽然两人闹了个不愉快,但是躺在冰冷的寝宫,他还是想起了王后韩女,想到了赵章和自己以前的快乐时光。 “章儿长大了,都想要为寡人分忧了!”赵雍喃喃道。 不过很快,铁血的赵雍眼中失去了亲情,他起身铺开竹简,看着赵国的地图久久怔住,而后说道,“但愿这次能把西秦这头狼喂饱,令其酣睡,这中山国须得灭了,否则赵国颇受挚肘。” 一条条想法汇聚于赵雍脑海,一条条政令自此地出,透过挂灯下火光光芒的映照,赵雍的影子显得高大勇猛,他转过身,看着影子,如同一个嗜血的猛兽一般,神情再无些许犹豫。 在赵雍看来,分忧无需求贤,国内朝臣足矣。那些“合纵连横”、“鬼谷子弟”之类的人只是一群可怜人,弱了就要图强,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怜他们还长于此道,乐于此道。赵国图强变兴的路从来都不是四处结盟,求取保障,而是要通过强军强国,通过四方征战来建立一个伟大的王国。 胡服骑射——四个大字被赵雍用赵国的文字写在竹简上。 就像章儿说的,赵国不图变,十年必灭。赵雍觉得这有些夸大其词,但也不太过分,赵国实在太弱了,弱到抵挡不了边境来犯的他国士兵。因此赵国若要图变,先需强兵。 奔赴邯郸县,县令赵种 翌日,赵章刚醒没多久,肥义便找上门来。 “太子,今日请移驾他处,我们继续问询有关‘秘府’的事情。”对于赵章案旁的书简,肥义却只是瞥了一眼,没有提出要一睹为快的意见。 “啊?今日还要审问庞有物吗?”赵章不解道,昨日庞有物言之凿凿,诚挚恳切,完全不似作假,难道其中还有自己忽略的细节。 “到了你就知道了。”肥义一愣,旋即出声道,相比他国太子,说句不肖的话,赵国太子委实有些太平常了。 这是赵章自醒来之后,二月以来,第一次离开陵墓周围。为母尽孝,大过一切不假。然而赵国国祚将会因为这件事产生动荡,所以赵章的离开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大概,大王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继承者如同小白一般,所行之事,所言之理,皆空洞无端。 只是,肥义还是不明白大王为何将这件事交给他,宗室不是更好的选择对象吗? 两人并肩而行,身边来来回回的奴仆也在减少,到后来,身边只剩两队卫队,用来保护赵章和肥义的安全,两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是在一处巍峨建筑旁停了下来。 “太子,随我进去吧。”肥义对赵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转身对后边卫队说,“你们两队,一队随吾和太子进去,另一队在这里待命。” “卑职遵命!”一名颇具威严的统领出来,点出一人,对其安顿之后,领其中一队跟在肥义和赵章身后,进去之后,人员立刻分散,守在必要的关隘。而到前厅的时候,除去那名统领,跟在两人身后的只有一伍。 “你们县令呢!”肥义对着那边埋头记录东西的人说道。 那人未曾理会,继续记录着东西,时而还思索一番,然后在竹简上再刻下几个字。 “啪!”肥义将一枚令牌扔在桌上,那人抬起头来,蹙眉瞧了肥义、赵章等人一眼,摩挲着令牌,突然神色大变,他瞥了令牌一眼,那令牌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被他扔在桌上,随即,他抬头看一眼肥义,将令牌拾起,双手递给肥义。 肥义接过令牌,那人旋即跪下,声音里带着哭腔道,“邯郸令史掾见过上卿,上卿来此所为何事?” “你们县令呢?”肥义收回令牌,也不看那令史掾,道:“吾素来闻邯郸县令勤政爱民,却不想此时却还不在公堂之上,不知他去了何处?” 赵国邯郸郡下分四县,而昨日肥义命卫兵将庞有物关押在邯郸县县衙大牢里,今日见到堂上只有令史掾一人,面上略有不满,心中却是开始思索这邯郸县令是谁。 “肥义上卿,我早晨听见窗外有喜鹊鸣叫,就知道今天有大事发生,什么风把你吹到我邯郸县来了。”来人面带春风,与赵雍有四成相似,肥义思来是宗室弟子,不过赵章却是对此人不太熟悉,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县令。 “这……这是太子?”赵种瞪大眼睛,盯着肥义旁边的赵章,再打量着赵章的穿着,良久出声道,“太子不在陵乡守孝,来我邯郸县衙干嘛?” 眼前赵种,为县令,俸禄为一千旦;肥义为上卿,封地肥乡,在邯郸城有府,俸禄自给,说起来肥义相当于后世的二品大员,而赵种不过六品县令,却端是嚣张。 “你不知道?我们来此自是有要事。”赵章问道,肥义听了皱眉,不过一瞬间舒展,他看着县衙内姗姗来迟的县丞、县尉、县司马和县司空,以及大小官员。 对于赵种,肥义为什么来县衙他不知道,但是县尉、县丞和县司空额头上却冒出冷汗,原本昨日以为那庞有物不过是一名犯了事的刑徒,众人也就没怎么在意,依旧贯彻着县令赵种的思想:闲来无事,再来县衙。 而他们,显然是昨天晚上劳累过度,此时头发凌乱,衣着不整,像是刚起没多久的样子。 “下臣邯郸县丞牛端拜见上卿!”县丞却是知道,自己却不能像赵种一样如此无礼地面对肥义,即使赵种用杀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下臣邯郸县尉(县司马、县司空)拜见上卿!”其余大小官员跟在县尉等官后边一齐拜见肥义。 拜见完肥义,牛端走到赵种跟前,对着他耳语一番,赵种当下明白昨天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即说道,“我道肥上卿来作何?原来是那庞氏子孙关押在了我这里,早知道我昨日就不去……去处理公务了。” 赵种对于庞有物这个名字些许陌生,但是他却知道这庞有物有个哥哥叫庞博物,一直以来侍立在给他们上课的老学究身旁,每次老学究见他们调皮,就拿庞博物举例,久而久之,他们对庞博物就恨起来了,此刻见到庞博物的弟弟庞有物落到自己手里,当即高兴拍手道。 “公子种还请收敛一些,庞有物是被选中进入史馆的人,不管他犯了什么事,都由不得你们来数落。”肥义看着赵种,严肃道。 “嗯?为何是庞有物,不是那庞博物?我都没怎么听过庞有物的名字?”赵种不解,按照那位老学究的说法,庞博物除了年轻一点,简直是庞容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史馆的太史令却是让他有些看不懂。 “县丞,前面带路吧!”肥义道。 “哦,对……不对,梁犇,你掌管着县大圄的钥匙,你给上卿带路呀!”县丞看着县司空道,他当时只是在上卿面前漏了一下脸,却不想被上卿误解为他在管理刑狱工作。 “哦,好!”梁犇绕有深意地看了县丞一眼,却没得办法,他的确是掌管刑徒的官,不过具体的权力却都在县令和县丞手里,有功劳就是县丞上,没功劳就是司空顶? 至于县令赵种,这大概就是一个悠闲的公子哥,来邯郸县纯粹是来镀金的,也不知道在这里当完三年县令之后又要官升何处。 梁犇等一众人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三不管的县令的,平时只顾着吃喝玩乐,只是在好奇的时候关注关注县里的事情,男儿当掌权,不管是大权,小权;谁愿意自己手里的权力被剥夺呢? “那劳县丞为吾寻一静室,吾待会要审问这庞有物,不知道县令还有兴趣看吗?”肥义饶有兴趣地问了赵种一句。 “看什么看,肥上卿,这庞有物还要关多久?能不能转到其他几县呀?或者郡上府衙呀?我邯郸县兵少,百姓勇武好斗,游侠颇多,我觉得锡县是个好去处,上卿以为呢?”赵种经历了初期的好奇,突然想到史馆二字,甭管是庞有物去史馆还是庞博物,他们犯了什么事自己还不知道,要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牵连进去可不就麻烦了吗? “走吧,县司空。”肥义没有理赵种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而是和太子一起向关押庞有物的地方走去。 而赵章,也即将第一次看见县衙大圄内是如何的构造。 圄中众生相,梦里是客 “上卿请,太子请。”梁犇处世,自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法则。肥义让他走到前头,他却不敢真的傻傻地在前面领路,他欠肥义和太子半个身子在旁边引路。 赵种依旧在肥义耳边喋喋不休,他知道太子的身份比起上卿来说高贵不少,然而在这件事上,起决定权的是肥义,至于太子,只是个摆设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从陵乡带出来。 “上卿、太子,这圄中坏境太过糟糕,卑职把那庞有物直接带出来吧!”梁犇打开门,小声问道。 “不必了,吾正要带太子看看这邯郸县衙囹圄。”肥义不容置疑道,而肥义身后的卫队听到统领听到肥义说话,领着那一伍,率先进去检查,一盏茶功夫后,统领出来对着肥义耳语一番。 “走吧,太子!”肥义关切地看了一眼赵章,对于圄中的情形他十分了解,却不知道太子是否能接受得了。 “等等,等等,我先进去看看,没准里边有什么危险呢!”赵种闻言,跳出来率先进入圄中,统领见肥上卿没有示意阻止,便用眼神制止了卫兵的动作。 赵种从肥义身边离开,再次恢复了往日跋扈的模样。他出生高贵,自当县令以来,每日与乡绅、士族喝酒玩乐,此时第一次进到圄中,眼前一片黑暗把他吓了一跳。 “梁犇,梁犇!你在哪里?”赵种惊慌道。 “县令,卑职就在你旁边。”梁犇没好气地看着赵种,这个县令,大呼小叫,不仅把他吓了一跳,圄中所有的犯人也都向这边看过来。 “在就好,在就好,这圄中怎么不多开几个窗子,本县令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这里又臭又黑,不说这些刑徒,我也待不下去,以后每月给圄中通一次风。”赵种渐渐适应黑暗,在这股恶臭当中,也是看清楚了刑徒们所住的地方,“你们这些穷凶恶极的刑徒,看什么看,本县告诉你们,待会要是谁乱说话,今日就别想吃饭了。” “好了,本县受不了了……肥上卿和太子该等急了。”赵种说了一句,觉得不妥,又换了一句才觉得妥当。 而圄中一些颇有心思的刑徒闻言,却是陷入沉思;还有一些听完县令的话,叫的更欢了,大呼冤枉,生怕待会进来的肥上卿听不见;大多数刑徒都保持沉默,忍受着这里的环境,再加上一日吃不到饭,真的让人受不了。 从刑徒们不同的态度,可以区分学识的高低,也可以区分身份的高低,更可以区分进入圄中时间的长短。 “上卿、太子,你们可以进去了,不过我事先提醒一句,经过本县的亲身体验,这圄中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里边又臭又黑,不如本县直接命梁犇将那庞有物带出来吧!”赵种在一旁道,他可不想再进入圄中。 “多谢赵县令美意,不过,我们还是要进去。”肥义摇头,率先进去,旁边赵章亦步亦趋地跟上,眼前的黑暗和周围的纷扰让赵章有些受不了,在这黑暗中,他就如同没有跟脚的浮萍一般,梦中的记忆又浮上心头,相反,他倒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有些不真切。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赵章好一会才适应黑暗,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目光无神的刑徒,佝偻地坐在角落的草席上,而这圄中的环境也确实像赵种所言,恶臭难耐。 余光打过去,赵章看见肥义显然也是掩着口鼻,不过他的目光却向远处望去,目光寻梭着最远处的圄,赵章知道,庞有物大概就在那里了。 梁犇走在前头,两名圄卒架着庞有物走过来,看其模样,在这圄中却是颇受了一番苦头。 赵种看着庞有物的悲惨模样,心中一惊,他急忙对着梁犇脸上一巴掌,接着踢了几脚,道:“你是怎么管理的,这是肥上卿带来的刑……人,你们怎么不问询我,便擅自执刑。” 梁犇任由赵种打骂,满腔怨恨只能埋在肚子里了,‘杀威棒’是圄中对于新来的刑徒惯用的手段,不过因为是肥上卿带来,庞有物又显得细皮嫩肉,梁犇就只是安顿一句:轻点。 不曾想,这庞有物这般脆弱,直接吓昏过去,泼凉水自己又不敢。 “肥上卿,一切与我无关,这庞有物你快提到府衙中去吧,你看我这手下,出手没个分寸,这……”赵种看了庞有物一眼,哀求道。 宗室弟子的一大特性便是在没有机会时,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自己对那个位置有觊觎之心。 赵国历来有一个传统,兄终弟及,弟再传兄子。 就比如赵简子,他将爵位传给赵襄子之后,赵襄子却不想立自己儿子为候,立了自己大哥伯鲁的儿子代成君为候,代成君死了就立他的儿子赵浣。 赵恒子是赵襄子的儿子,赵襄子立赵周他还能接受,毕竟爹说的儿子得受着,但是赵周死了,不应该把爵位还给自己吗?于是赵恒子一不做二不休,把赵浣赶走,自己继承了爵位。 一年之后,他死了,算是遂愿而死吧! 可能他的统治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大家又把伯鲁之孙,代成君之子赵浣给迎了回来。 献候赵浣继位十五年之后把王位传给了赵籍,赵籍是赵浣的儿子,赵籍死后又把爵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武公,武公呢,也就是赵成侯,叫赵种,他倒也讲义气,自己过完当王侯的瘾又把爵位给了献候的儿子赵章。 他的儿子赵朝就不满意了,叛乱失败逃到魏国。 赵章是赵敬侯,他的儿子赵肃侯赵语的继位却充满了艰辛,大哥跑了,二哥还在,赵绁却不甘赵章的儿子赵语继位,开启了一场爵位争夺战,最终赵绁失败,跑韩国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赵国候位继承的真实写照,无数人为我能当上诸侯冲锋陷阵,我也在背后摇旗呐喊,但有半点不对,我就跑了。 “庞有物的去留吾自有分寸,由不得你在这里胡说。”肥义没有理会赵种的哀求,对梁犇道,“打点冷水,将庞有物泼醒,之后将其带到准备好的静室,太子,我们走!” 看着还在发愣看着圄中环境的赵章,肥义拍了他一把。 赵章回过神来,感叹一句,“真不当人呀!” 再审庞有物,先礼后兵 肥义与赵章并肩而行,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待到静室门口,赵章忍不住了。 “上卿,你真觉得庞有物敢诓骗你?”赵章盯着肥义的眼睛,他想从中看出点不寻常来,可是肥义太平静了,如同一池湖水一般平静。 “太子何来此问,不知刚才的圄中之行,太子有何感悟?”肥义倒是有些惊诧,第一次见圄中情况心思却依旧瞩目于‘庞有物案件’上,这太子倒是有些出乎寻常。 “刑徒不是人吗?”赵章问道。 “是人,却又不是人。”肥义好奇太子接下里的问话,便耐心回答道。 “居住在如此恶劣的环境,如同畜生一般被圈养,以后他们放出来不会对赵国产生怨恨吗?”赵章又问道。 “他们大多都活不下来。”肥义摇摇头,显然没明白太子到底要问什么,又想从中获得什么,即使太子才九岁,心机不深,肥义也要谨慎对待。 “为什么呀?” “邯郸县衙大圄关的都是重刑刑徒,他们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他们都要服繁重的劳役,赎完罪才能死。”肥义叹了口气道。 “何谓重刑?” “按照《国律》,邯郸县衙大圄中所关刑徒皆犯刺杀君主、妄动国本等大罪,不诛杀不足以平民愤,然而诛之又太过便宜这些刑徒,遂先需服役再行死刑。”肥义淡淡说道,他并非赵国司寇,不掌刑狱,却也并非全然不了解赵国国律。 宗室弟子为何选择邯郸县作为他们的镀金之所,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邯郸县县衙大圄的特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邯郸县县衙内的刑徒,只要按时服刑,按时死亡就好了,只要完成这两点,镀金的县令便是有功之臣。 邯郸县的县丞、县尉、司马、司空都有严格的筛选手段,县令到来,只要不与这四个官职上的人员有较大的冲突,一般都会给王宫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所以说,庞有物犯了重罪?”赵章道。 “暂时没有,他被关在这里只是我向他发出的一个信号。” “这样不太合乎礼仪吧?” “呵呵呵……” “上卿,太子,庞有物带到。”牛端道,刚才在大堂上他还有些迷糊,此刻却是明白,这庞有物倘若有罪,自己便是有功之臣,倘若无罪,那这一身伤就是梁犇命人打的,反正圄卒是我的,但是刑徒却是你在管。 “那就带进来吧!”肥义淡淡地看了牛端一眼,牛端的全部心思仿佛呈现在肥义面前,牛端大大咧咧一笑,又戛然而止,他出去对着外边高喝。 “将人带进来!” “上卿,这是哪里?吾不是都已经交代过了吗?”庞有物经历了昨日的摧残,此刻显得有些奔溃,阎王好送,小鬼难缠,他可算是见着一回小鬼了,自己说自己是大官,那些圄卒打的更欢了,还说打的就是大官,真是宁烦阎王,莫惹小鬼。 “邯郸县县衙。”肥义缓慢道。 “邯郸县!”庞有物失声道,在史馆内,他也参与修筑国史,自然参与过《国律》的变革记录,此时一听邯郸县,抬头惊恐地看着肥义,“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大王的想法,我要见大王!” “好了,牛端,别在这里看着了,出去吧!”肥义转过头看着依旧在门口的牛端,厉声道。 牛端被这突然的高喝吓一跳,这才察觉自己还在静室,看周围才发现连县令对这里都避之不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称罪,摇头出门。 这邯郸县有何奇特的?那庞有物为何如此怕邯郸县? 他是牛翦的子侄,却也未曾叔伯那里听过关于邯郸县的半点奇特之处,只是当时自己被分到邯郸县之后,叔父脸色很不好看,却是不知为何。 牛端出去,静室内只剩庞有物、肥义和赵章三人,门口卫队统领和一伍守着。 “大王,正在接见秦国相国张仪呢,可没功夫理你一个小小的中士。”肥义摇摇头,继续道:“庞有物,这一切的东西都是自你而起,而你又知道,秘府是大王的禁脔,能接触秘府的就只有你们史馆的人,不知你背后有没有太史官上卿庞容呢?” “肥上卿,你不可侮辱我爷爷,我爷爷正直忠诚,深谙为史官之道,可不是你口中的……倒是你自己,假借刑法,刑狱待吾,你真是个小人。”庞有物恶狠狠地看着肥义道。 “你这里可是拥有赵国的很多秘密,倘若吾向大王说明,你是秦国的间谍,你猜大王会如何想?会如何待你们商家?”肥义继续道。 昨日先礼,今日后兵。 “你……我根本不认识秦国人,你却如何陷害于我?”庞有物讥讽道。 “当然是伪造了。”肥义堂而皇之地说出,眼前庞有物说不出话来,眼前小脸涨得通红,披头散发之下目光欲要噬人,“小人,小人,如此行径,怎么能当上赵国上卿,简直是百官之耻,倘若吾能从这牢狱之灾下活下,吾必定写下庞有物圄中行,数尽肥上卿之小人嘴脸。” “小人?”肥义摇摇头,“你哥哥庞博物和秦国公子稷走的挺近的,说不定太史官庞容上卿将庞博物留下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不太机灵,而庞博物却机敏有加。庞容这个老狐狸不会是借着庞博物在和秦公子稷谈论吾赵国国政吧?” “小人,无耻小人!”庞有物脸上两行清泪留下,怨恨地看着肥义。 “庞容上卿欲要投秦,被吾道尽你的秘密,你便急不择言?亦或者无话可说?”肥义继续在一旁说道,“庞容可是我赵国的史官,如此叛国投敌,该受何刑?中士帮吾回忆回忆?” “如此构陷我祖父,说吧,你要我干什么?”庞有物哭了一会,反应过来,冷冷问道。 “说个实话而已。”肥义道,“你不与吾为难,吾便也不为难于你。” “上回我说的都说实话。”庞有物道。 “谁知道呢?你再说一遍,上回吾没有竹简和笔,都忘记了,不过,吾想听些和上次不一样的,庞士要是再讲每天吃什么、看谁洗澡之类的话,那吾便要去伪造庞士通敌秦国质子的事情了。” 赵章看着肥义和庞有物,却是知道这一场唇枪舌辩有多精彩,倘若是自己,说不定早被庞有物骗到谷里去了。 “太子,你去命人取些竹简和备好笔墨砚,相信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太子吧!” “自然不会。”赵章摇摇头,却不知道肥义支开自己要做什么。 邯郸城门怨,太子震怒 赵章从静室出来,卫队统领立即看过来。 “派几个人,随朕一起去取些竹简、笔墨。”赵章对着统领吩咐道。 卫队统领在那一伍当中又挑出两个机灵的加上自己三人,跟在赵章身后,向县衙大堂而去。 对于四人而言,县衙大堂和静室的方位已经很清晰地印在心中,于是几人轻车熟路便来到大堂。 县中,司马、县尉不知道去了何处,司空梁犇、县丞牛端和县令赵种三人端坐在衙内,面色凝重,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见太子携着内卫进来,三人的谈论戛然而止。 “太子,你不在静室和肥上卿一起审问那庞有物,来这里做什么?”县令赵种笑道,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身高的赵章。如果不是知道赵章今年九岁,谁都会将他当作将要及冠的大汉。 “我来取些笔墨、竹简,上卿说他要将询问结果记录下来。”赵章道,“赵县令,庞有物并非确定为刑徒,却不可用审问来说。” “审问?询问?有何区别?庞有物不说,你们还能没招了不成?”赵种冷笑道,赵章不知道这些花花肠子,肥义还能不知道不成,文人和武人的区别在于,文人善用恐吓、许利等方式,而武人擅长刑罚、惩戒等手段。 “却是如此么?”赵章回想在静室肥义所用的手段,脑中闪过一个词“堂而皇之”,“文过饰非”,这也许就是历史偏爱文人的原因吧。 等了一会,县令赵种亲自在书房拿出笔墨砚和竹简,县衙中是有书房的,不过懒散的赵种哪里会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在县衙书房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一些能用的文具。 你说赵种为何不用县衙内的笔墨、竹简之类的?那是因为,县衙内属于国家的东西不能归个人私有,个人私用事小,被人发现事情就大了,饶是赵种,身为宗室弟子,在这些方面却也是谨慎行事。 “上卿,笔墨、竹简都带来了!”赵章命人将东西放下之后便出去了,他再看庞有物时,却看见庞有物虽然衣衫褴褛,但神情中的那股沮丧与怨恨却是完全消失不见,这让他啧啧称奇。 “说吧,庞中士!”肥义扭头看了一眼赵章,息了让他帮自己磨墨的打算,他自己铺开竹简,待一切准备完备时,抬头望向庞有物。 庞有物腼腆一笑,便是讲起了全然不同的经历,他讲述时,仿佛道听途说一般,涉及到一些关键部分,还附带自己的猜测,不去说书,真的可惜了。 “便是这些,王公大臣,吾庞有物的确接触的少,曾记得,有个名叫赵成的下卿和家兄庞博物促膝长谈过。”庞有物说完,肥义命卫队统领再将他关回去,只是这次,这大圄似乎什么美妙的地方一般,庞有物带着笑意进去的。 “他疯了?”赵章问道。 “没疯。”肥义看着庞有物的背影若有所思,总算询问出一些东西,只是既然涉及到宗室自己却再不能继续没头没脑地查下去。 伴君如伴虎,君王宠信你的时候,你做的再错,也是对的;君王嫌弃、厌恶你的时候,你做的再对,也是错的。 “那他为何喜气洋洋地向圄中而去。”赵章不解。 “心无挂虑,自是意气风发,且在圄中如何,在殿堂又如何?”肥义发了句牢骚,转身对卫队统领安顿几句。 赵种、牛端和梁犇知晓肥义要走,却也没过分关心县内事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们在县衙门口恭送肥义和太子,以及那两队卫队。 太子在母治丧时,不宜华贵出行,故无太子仪仗;肥义自然也就免去了仪仗,此时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向邯郸城奔袭。 身后卫队,也是纵马而行。 沙土上扬起灰尘,那鲜衣怒马的少年,稳而持重的中年,以及一群兵器碰撞叮当作响的声音汇聚成一道独特的风景,迎着落日的余晖,口中连声喝“驾!”,欲要赶在邯郸城城门关了之前回到邯郸城。 到邯郸城,城门已经开始关闭,左右各八位士兵扶着沉重的大门,向外推搡。 “还好来得及!”赵章喊道。 “城下何人?”门口十六位士兵却不愿再让多一个人进来,接着微弱的光芒,能够看清楚门前二人衣着普通,但颇有气势,而他们身后跟着两队士兵,他们可不认识皇宫的卫队,但是站在城墙上边的人却是认得,急忙问道。 “上卿肥义!” “太子!” “可有凭证?” “有!”二人异口同声道。 “递上来!”那位却不太相信,让二人将上卿和太子的凭证交出来。 “呐!” “朕忘记带了!” “上卿,不知你有何事外出,怎么如此时刻才回来,差点误了时辰。”那名裨将装扮的守将在看到令牌的时候,语气低了三分,疾步从城门内走出,去迎接肥义上卿。 而旁边的赵章则是被他完全忽略,拿不出令牌来,便被那守将默认为是肥义上卿的家将。 “此事需上达君候,你确定要听?”肥义借着赵雍的名气,自身气势拔高三分,那裨将当即不再言语,放行入城。 不过,就在他转过头时,心底一丝不爽愿涌上来,他指着赵章道:“上卿可以进去,他没有令牌,身份可疑,必须留下来,卑职为邯郸守将,要为邯郸城的安全负责,没准他是别国的刺客呢?” “你确定?”肥义有些怜悯地看着那守城裨将,就算没见过太子,大王总该见过吧!将赵国太子认为是他国刺客,可真是好大的胆呢! “卑职……职责所在,义不容辞。”裨将大义凛然道,就算将这上卿的家将扣押下来,上卿又能怎样?还不是乖乖拿钱来赎。 “你……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狗胆,是谁给了你如此大的权力以至于你在朕面前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你是谁手下的兵?”饶是赵章梦中三十多岁的年华,再加上现在九岁的时光,他一向认为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反咬狗一口?这种颠扑不破的道理此刻完全消失不见。 狗若咬你,把它的狗头打破! 就比如现在,赵章就异常愤怒,他看着那黑脸裨将,怒火中烧,转过头对身后的统领喝道:“此人冒犯太子,目无尊长,依照《国律》,该当何罪?” 殿前遇张仪,欲纳门客 “按律当受黥刑,以儆效尤。”旁边统领出言,厚重的声音在逐渐昏暗的长空犹如末日的审判一般冰冷,守将浑身觉得一冷。 “此人确是太子。”肥义在一旁提醒道。 守将听到肥义说话,已经信了大半,他内心电转,一计涌上心头。 按照传闻来说,太子在陵乡为母守墓。 “太子在陵乡呢,肥上卿,如此妄言岂不是陷太子于不孝之名?”守将正色说道,能在一众裨将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城门守将,又岂是平常之辈? 要知道,邯郸城四大城门过后就是王宫,四大城门便是王宫坚实的保障,所选守将自是忠心与能力并存。 受黥刑可以,但是因为受黥刑而让太子陷入不孝的名声当中,却是得不偿失。 “我们走吧!”肥义闻言,深深地看了守将一眼。 “上卿……”赵章原本还想在守将面前好好耍耍威风,体验一下当太子的乐趣,肥义这一吆喝,赵章便知,这些卫队便不会跟着自己一起闹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干嘛要给肥义面子?要我看,李将军不比……”一名守兵看着两队兵马扬长而去,溅起的灰土让他咳嗽两声。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守将摇摇头,男儿权,女儿情,风正一帆悬。太子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受到大王召唤,刚才自己并未想到这和肥义并肩的年轻人为何素衣以裹。因此才加以冒犯,知道了来人乃是太子,守将却没有那么大的心脏将太子当作野人去拘禁。 黥刑事小,自己再无升迁机会才是大事。 太子名声再差,大王只有一个儿子,那他也终将是太子。 有无孝名,既在百姓口中,也在文官笔中。 升迁机会没了也只是眼前事,而当太子继位,那北城门这段“黑历史”指不定是谁的。 “肥上卿,刚才为何放过那守将?”赵章不解道。 “为你,也为他。”肥义淡淡道,似乎刚才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 看着赵章不解的模样,肥义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那守将若将你之所在公布,太子不孝之名将在七国之间传颂,说句冒犯的话,如此你这太子之名估计只能称作前太子了。” 至于如何是为那守将,肥义没有再说。 “大王有令,无论何人,在他和张相国议政结束之前,不得进入。”肥义到门口被拦了下来,守卫看了来人一眼,知是肥义上卿,另一素衣来者看着面熟却不知是何人。 “张相现在还在?”肥义向侍卫问道。 “自早晨面见大王,便一直谈到这时候。”侍卫答道。 “嘎吱。”肥义没等多久,门便开了,张仪从大殿出来满面春风,而赵雍脸上却充满愤怒,不过依旧维持着礼数将张仪送走了。 张仪路过肥义和赵章时,刻意看了一眼赵章,似乎在猜测赵章的身份。 而赵章呢,也同样盯着这位在梦中名满天下,流传后世的张仪张相国。 这张仪和那成为张仪背景板的公孙衍都是名满天下的纵横家,盯着这位创造出“连横”妙招的张仪,赵章不由得感叹:是秦国造就了张仪,张仪成就了秦国。 “张相国日后若无去处,可有心在我府上当一门客?” 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赵章身上,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 “吾贵为一国相邦,如何会没了去处?”张仪有些好笑地看着这素衣青年,原本因为穿着就引起张仪关注的赵章,此刻更是将张仪吸引住了。 “吾闻那公子荡与先生不对付,不知若那公子荡为王,可否容下先生呢?”赵章复言,“先生抱负有若鸿天高途,而那公子荡为莽夫必不识之,以后倘若先生真被公子荡赶离秦国,不妨来我赵国,吾赵章愿扫榻以迎。” “你若知我抱负,便不会请我了。”张仪摇摇头,没有比秦国更适合自己“连横”策略的施展了,素衣来者报完名,张仪便知道是谁了——赵国太子。 “张相国,此言差矣。”赵章道,“倘若那秦国真能一统六国,赢得天下,大家会记住卫鞅、记住秦惠王,记住嬴疾,记住魏冉,而你,却注定不会被历史铭记。因为秦国本身强大,且有函谷关为门户进退自如,你为秦国做出十分的贡献,秦国只会记住你一分,而你在赵国做出一分贡献,赵国却会记你十分,这便是秦赵之间的差距,先生当细思量之,而吾,只需先生一份真心。” 赵章高谈阔论道,肥义惊奇地盯着眼前太子,有些不明白这个痴痴傻傻的太子在面对张仪的时候,哪来的这么多话。 “章儿,不可无礼。”赵雍出声道,他见赵章将把自己气的牙痒痒的张仪都快吹捧到天上去了,不由得有些吃味。 “父王。”赵章叫了一声,走到赵雍面前,赵雍拍了拍赵章的肩膀,目送着张仪离开。 眼前赵章虽然才九岁,却都到自己颌下的位置了,赵雍不敢想象自己抱儿子会出现怎样的窘态。 “大王,有关‘秘府’的事情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此事估计与太子无关,不过与宗室绝对有关系,吾却不能再查下去,否则吾害怕有人对吾肥族不利。”肥义慨然道。 “且进来吧,与寡人详细说说,那庞有物是如何与你说的。”赵雍目送张仪离开,又带着肥义和太子进了大殿。 肥义、赵雍相对跪坐,而赵章在二人侧面。 两人所谈,刚开始还只是在说那庞有物,说着说着不知如何转到宗室,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赵姓子弟,还有其他人名……最终都化作一句:“臣惭愧不敢领命。” 肥义告退之后,大殿中只剩下赵章和赵雍,灯影下二人的影子拉的好长。 “不知吾儿觉得肥义如何?”赵雍问道。 “谨如老狗,心如发丝。” “那吾儿觉得那张仪张相国如何?” “狡诈如狐,心有沟壑。” “狡诈?沟壑?首次见张仪,你何来的体验?” 巧破赵雍疑,梦中国亡 前次因为‘秘府’事件,赵雍未曾好好思量赵章与自己所言之事,此时想来,才发觉,有些事情,就连‘史’上也没有记载,不知太子是如何得知的。 “父王,可还记得母后薨,朕曾大病昏睡七日不止?”称孤道寡或许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然而在赵章梦中的记忆,他曾了解后世有皇帝,而‘朕’独为皇帝的称呼。而在这个时代,任何人皆可为朕,这是最好的时代。 “当然记得,寡人那几日心惊肉跳,生怕你随你娘一道去了,只留寡人一个在这邯郸城中。”赵章说起这个,往日幕幕历上心头,赵雍眼中泛过泪光。 “朕也以为自己死了。”赵章怅然想道,喃喃自语。 “章儿,何出此言,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对于赵章今日的举动,赵雍心头再次泛过疑惑,不过随着赵章这招以退为进,赵雍顿时满心的父爱,哪还计较赵章还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父王,接下来朕说的事情可能有些不敬,希望父王能饶朕欺君之罪。”赵章继续讨‘免死金牌’,接下来所说便是打消赵雍对自己的怀疑,赵章不清楚梦中那种似真似幻的感觉何来,但是他能敏锐察觉,赵雍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怀疑。 不论是招魂,还是什么,总之,在这个时代,人们相信人有灵魂和躯壳,人陷入昏迷或者不寻常的沉睡便是灵魂沉迷外巡,不想回归肉体或者灵魂出窍之后找不到回归肉体的方法,而此时便会被邪物入侵。 而赵章决定用招魂法来向父王解释自己昏睡七日的秘密。 “你且放心说吧,寡人不相信你还能比上次更冒犯一些。”赵雍微笑道,今日将赵章接来王宫,便是验明正身,巫医的招魂他并不是特别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感知的。 “父王,接下来朕说的你可能不相信,也可能认为这是朕杜撰出来的,但是你且听朕将朕这几日的经历一一道来,你再提问,父王,你明白吗?”赵章沉声道,在昏暗的灯影下,仿佛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寡人晓得,你尽管说就是。”赵雍愿意做一个倾听者,想要知晓关于赵章昏迷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父王,朕昏迷当日,魂出窍之后,看着母后的遗体,看着赵国的臣民,看着父王的面容……这时候,忽然有一白胡子老爷爷对朕言:还不醒来,于是吾便醒了,朕看见父王就在朕的床边,惊喜地看着朕醒来。 此后守孝结束,父王便派朕随武官学习兵法、枪法,学两年之后,派朕去边境从一小兵做起,像父辈一般从末微起,当时朕还不理解父王为何这么早将朕派出去,而且还是从小兵做起,后来朕才明白过来父王的用心良苦,此事朕记忆深刻,现在还记得。 后来,赵国对中山国用兵,大败中山国……”赵章正说着,突然抱住脑袋,嘴里念叨,“脑袋好痛,好痛啊!” 赵雍一把将赵章抱起,看着泪流满面的赵章,他已相信大半,“不要再说了。” “不,朕还要说。”赵章抱着脑袋,道:“赵国灭了,朕被杀了,父王被囚了。” “为何?为何?寡人励精图治,以求强赵,你所说是何处看来的?”赵雍怒不可遏,在他的一生,一直为强赵而努力,在他看来,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谋略,赵国不可能亡,他死了赵国也不可能亡。 赵国的确灭了,赵章自己也被赵惠文王用手段诛杀,父王被囚沙丘三个月死了,这一切都在梦中发生过,但是在时间上有些出入,在具体事件上也有些出入,赵章虽小,却也不会傻傻地将梦中详细告诉父王。 “父王,所以你知道朕被唤醒,看着周围的一切为何像受邪了一般吗?恍如隔梦,恍如隔梦啊!”赵章抽泣着,大声感叹道。 旁边的赵雍也在哭,他在为国而痛哭流涕,听到最后一句,赵雍止住,向赵章问道,“你是说,一切都是你在梦中看到的。” “是的,父王,所有的场景就如同复刻一般,我清楚地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的那道帷幕的触感,记得父王的怒吼,父王的关爱……”赵章继续感慨道,“父王,儿臣怕呀,怕重蹈覆辙呀!” “朕不知道那白胡子老人家是谁,昏迷那七日仿佛做梦一般,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过程,见证了赵国的兴衰……” “不要说了,寡人不信,寡人不信寡人治下会出现亡国的景象,若是真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寡人要逆天改命。”赵雍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呐喊。 说实话,他真希望自己未曾对儿子的另类感兴趣,当然,他更不希望儿子忧郁下去,自从醒来之后,他的眼睛中总是透露着谨慎和小心,不似小儿态。 “那你可知,寡人是如何打败中山国的?” “胡服骑射。” “胡服骑射!”赵雍念叨着,从密阁中拿出一卷竹简,看着上边四个大字,心中骇然,原本的怀疑态度,此刻却是相信了半分,这是自己昨天立下的‘五年计划’,怎么可能会被赵章得知,唯一的原因便是,那一梦,确实是真的。 赵雍不相信梦吗?不见得。 史上有记载先祖曾梦中诛杀熊、罴,后果杀范氏、中行氏。 如今嫡子有梦,梦见身死族亡国灭,赵雍又怎能不信? 开局便已经知道结局,而立之年的赵雍第一次感受到深深地无力,虽然赵国不是亡在他的手里,然而手握好牌,却打个稀巴烂的子孙将赵国完全葬送掉,却是他真正难受的。 “依你之见,赵国该如何才能避免走向灭亡的道路。”赵雍没了主意,开始有些瞻前顾后,问策于一直说“赵国不图变,必将灭亡”的儿子。 “父王,你高看朕了,父王的臣子哪个不比朕点子多,朕不过是因为做梦的缘故,多些经历罢了。”赵章摇摇头,此时切忌出风头。 赵章离陵乡,受封参事 “吾儿,你且去偏殿歇息,父王这里有些事还要处理。”赵雍此刻见到这个儿子就烦,哪还有和他说话的心思。 古代人信奉鬼神,赵章既然做梦,还恰巧预料到“胡服骑射”的事情,给自己的梦增加真实性,赵雍越看他越不爽,一想到自己的赵国以后要灭亡他就难受。 男人难受了,就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坐坐。 赵章不解其意,然而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按照寺人的指引,来到偏殿,心中对赵雍的做法不禁感慨。 倘若是别国的君主,利欲熏心,倘若自己说如此冒犯的话,不杀个头,都对不起自己一惊一乍的小心灵,然而赵雍却生生把这一切接受下来,赵章在想,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大怒,大悲,都是容易减寿的情绪。 赵章脑袋中突然又想到自己二十五岁被弟弟杀死,父王四十五岁被囚而死,这么想来,突然内心没有那么多的自责感了。 他在王宫沉沉睡去,而在他旁边的书房内,赵雍却是感慨颇多。 不过,即使知道了结局,赵雍觉得自己却不能因为未来的烂摊子而放弃眼前的工作,作为大王,赵国是祖宗的基业,自己不仅要好好地守护下来,还要开疆拓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先祖赵简子七世之前做的梦,又怎么可能应验呢? 赵雍却是决定,工作的时间再加上半个时辰,为了能够逆天改命,赵王也是拼了。 翌日赵章早早地就被送回陵乡,只有一辆马车,一名舆者,看起来赵章被自己的父王嫌弃了,连面都不让见了。 不过,赵章对于这样的结局很满意,此计可谓一箭三雕,一来破坏先祖赵简子的梦中预测,赵章想过,让父王采纳数名女子是不现实的,自己同意,父王的臣子们也不会答应的,而且身为人子,干涉自己父亲的私事不符合礼仪,而父王才过而立,精力充沛,一年之后,再娶的可能基本在十成,所以自己要在父王的心中埋下一枚种子——舜之后代不可娶;二来让父王重视自己,看到自己的能力,赵章相信日后惠后的枕边风之所以起作用,还是因为自己和那赵惠文王赵何的差距不大,才能让废立来的这般容易,自己今日看似说毫无办法,然而一场七日之梦会带给父王怎样的震撼却是说不定的;三来是让父王内心松动关于自己建立班底的决策,赵章清楚,自己不足以成事,梦中的那段记忆关于治国、治世也只有寥寥几句,所以,想要建立霸业,首先必须招揽自己的班底。 当然此事并非没有风险,有六成的几率自己会被父王杀掉,想到二十五岁和九岁也只差了十六年,赵章觉得自己要冒这个险。 坐以待毙,不是赵章的作风,通过昨日之事,赵章肯定了一件事:梦中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胡服骑射’便是最醒目的符号,让赵章不用等到嬴荡举鼎而死才能确定梦是不是真的。 说实话,真的按照历史的安排,赵章觉得自己能够接触到有关国家政策和他国的国情之类的东西,非得等到自己十五岁参与完对中山国的战斗不成。 偏见,是历来都有的。 九岁的孩子,能干什么? 是在乖乖地在家读《左传》、《诗三百》,还是在武斗场学习用枪之法,亦或者学习兵法……在这个时代不同的家庭、家族都有不同的方式,然而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一个共识,九岁的孩子不可能成事,都还处在学习的阶段。 离开陵乡一天,赵章却没忘记自己待在陵乡的原因,他下了马车,看着舆者扬长而去,转身回到草庐,换了一身衣服,向母亲的陵寝之地走去。 祭拜完母亲,赵章跪在当地,开始与母亲对话。 “娘,我今天又气着父王了,您在天上看着,不知道会不会说我调皮,不过啊,娘啊,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娘,我一直知道,父王是您心里的大英雄,您不愿意看到爹和外祖父打仗的场景,也不愿意看到爹和外舅打仗的场景,……” 也许在这冰冷的土地上,赵章心中才残留着一丝温情,他内心有一块地方,被这样的温柔触及过,那是自己犯了错误,也从不打骂,只是摸着自己的头,说‘不可调皮’的母亲。 回到草庐,赵章继续读起书来,他发现自己随肥义出去一趟,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和书中完全是两个样子,然而这一切没有人来指导自己,而唯一能教给自己东西的除了梦中的记忆,便只有这些书简了。 除了书简,赵章便只剩思考了,公元前311年,算是战国时期为数不多较为和平的一年。 张仪游说六国至赵国,赵章思量,大约五月的时候,秦惠文王大致就会病死,之后秦武王嬴荡继位,然后驱逐张仪,不知道张仪会做出何种选择,不过下次见到父王时,一定要他拖延答应张仪计策的时间,最好在秦惠文王死了之后。 说实话,赵章十分想留下张仪为自己出谋划策,不过张仪估计不会留下来,毕竟人家已经是相国了,再不济也会去其他国家做相国,而父王肯定不会给张仪这种外交家相国的位置,最多下卿,所以赵章对于能留下张仪为门客不抱幻想。 赵章在思考时,时常会寻梭梦中记忆,脑海中想着那些未来的英才们,哪个能被自己收归囊下。 草庐外,天下,战事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不过,这一切与赵章无关。 而由于赵章的干涉,原本被藏于暗处,日后再提上章程的“胡服骑射”却是被赵雍早早地拿出来,通过同样的计谋,劝服赵成、赵文、赵俊、赵豹等宗室弟子。 这次赵雍的手段之雷霆,手法之铁血,远远超出了历史上的那次。 不服从赵国的强兵之策,那么就去解甲归田吧! 而关于赵章所说建立和那燕王职一般的黄金台,赵雍却是一直没有提上章程。 十月后,赵章守孝一年正式结束,而结束的当天,刚离开陵乡,赵王赵雍便发布了两条政令。 “擢上卿肥义为太子太傅,即日起,用心辅佐太子。” “擢太子赵章为参事,允许听政,但不得发表意见。”参事待遇,与下卿同,有开府养兵、拱卫王室的权力和义务。 赵章的太子终于不是只能在赵雍的庇护下,只需要读书的太子了。 赵章为参事,四方观望 参事,位同下卿,许开府养兵之权,听国之政事。 赵章受封参事,四方的反应却完全不同,参事相对太子而言,算不得什么大官,毕竟君王不在的时候,太子再小也有监国的权力,虽说这权利一般会圉于相国、诸位上卿手中,然而当太子强行做某决定时,就连相国,也无法阻止,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然而有一个难以忽视的问题却在所有人心中立了一根刺,那边是太子才九岁。 九岁参政,虽不逾礼,却也并非多么好的事情,在背地里言官已经开始咒骂赵雍宠溺孩子,有失仪统,并决定明天一起去劝谏赵王收回这个命令,脱掉“昏君”的帽子,在这种正义的鼓舞之下,言官越想越气,笔下更是文思泉涌。 后来,言官总算停了,倒不是没有什么可写了,而是因为手酸了,先喝杯茶再继续写。 从陵乡回来当晚,宫中便派来一名寺人指导赵章明日上朝的章程和礼仪,赵国在礼仪方面虽然一切从简,然而却并不是完全没有,除了阶级束缚之下的礼仪之外,赵国更讲究发乎于情。 寺人教的认真,赵章学习的快,不到一个时辰赵章便是对于那套繁琐的礼仪便学个九成,由于赵章还小,没有妻室,王宫中同样派出一妙龄女子来为赵章进行贴身服务。 妙龄女子名为韩月,样貌平平无奇,据那寺人说韩月为自己母亲原来的婢女。 观其年岁,大致在二十左右,在这个年代已经算作大龄剩女了,其根本原因在于赵雍不宠幸这名为韩月的婢女。 随韩国公主一同进入赵国宫殿之后,韩月的命运便已经注定,或是做一辈子的婢女;或是偶得赵雍宠幸,得嗣子孙,做个夫人,然而赵雍工作狂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将时间和精力花在女人身上,一个韩女便已经够折腾的了,更何况那些婢女? “公子,早些歇息吧,明日卯时之前便要醒来穿好衣服到王宫外候着。”其实在寅时过一会,鸡便会鸣叫,不过现在已经接近子时,韩月自然不可能在寅时刚到的时候便叫醒赵章,小孩子都比较嗜睡,韩月除了韩国公主,便再没有别的亲人,此刻显然是将赵章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 “这就歇息!”赵章见韩月离开,嘟囔几句,便倒在韩月为自己准备的漆床上,果真锦被身上和盖着草席完全是两种感觉,同样是寒冬腊月,这次赵章倒是睡得很香。 翌日鸡鸣刚过一会,韩月便唤醒赵章,在赵章迷迷糊糊间,韩月给他穿好衣服,再服侍他打扮,待一切完毕,韩月抚摸下赵章的脑袋,然后将赵章摇醒。 赵章原本被人搅了清梦,有些懊恼,抬头看到韩月,便息了这份心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在一身锦衣打扮之下,真有一份武人穿文服的感觉。 身材魁梧不是自己的错,粗眉大眼不是自己的错,但穿上属于太子的衣服便有些滑稽了。 赵章迈开步伐,龙行虎步,很快来到属于自己的车架。 参事府虽也在邯郸城,然而却在城北,距离王宫颇远。 赵章上了马车,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盯着这个时代的人民,原本身为君王贵胄的他是不会注意到邯郸城下的百姓的,但是由于梦中记忆的影响,赵章知道民众的力量在这个时代有多么重要,得民心者得天下。 赵国邯郸,是赵国的王都,可算富饶之城。然而赵章入目所及,却见民生疾苦,听则不闻其意,见则触目惊心,果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连邯郸府尉,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哄骗父王,哄骗自己,衣不蔽体曰富?皮包骨头曰强?这便是文臣们所说的国富民强? 饶是赵章脾气再好,见此场景也是颇为震怒。 来到王宫偏殿,众人见到太子,反应各不相同。 肥义对着太子点点头! 宗室相关的弟子,无论大宗,还是小宗皆正襟危坐。 太子太傅,那可不是至高无上的虚名,而是实打实的一种官职,用来教导太子为政的,天地亲君师,太子的太傅始终交给外人,让宗室还是有些不满的。 在偏殿不可大肆喧闹,很多宗室弟子在赵国有爵位的,此刻对着赵章一阵打量,赵章倒是看不清他们到底在暗示什么,也就没有多加理会。 再则是周祒、许均等文武大臣,他们都是亲王派,只要大王不动他们的蛋糕,他们就是赵王的忠诚狗腿子,不管是出谋划策,还是行军打仗,他们的门客和亲卫当中总会出现能人。 他们对于太子的出现毫无表示,参事如何?开府养兵又如何?不过下卿而已,就是九岁的年级让他们充满了猜测,究竟是真的有能力还是虚有其表,大王宠爱过甚。 其次是肥人肥义,楼烦人楼缓,胡地仇液等人,他们原本是别的小部落或者楼烦、胡地、林胡等小国的人才,因为仰慕中原文化,恰巧赵雍对于人才唯才是用,不论出身,因此他们来赵国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至于肥义,则是给肥族所有人一个稳定的居所,所以他必力挽狂澜,做到最好,他唯一苦闷的肥人当中再无可用人才。 他国或者其他部落的民众则是紧跟大王的步伐,本着互不掺和,互不打扰和互不攻伐的原则,战国七雄派质子去他国为自保,胡地、林胡等三胡又岂是甘愿身死族灭的?向强国称臣并不丢脸。 他们很擅长思考,比起明目张胆的宗室弟子,三胡、肥人的代表者则是小心谨慎地打量着这位拥有新的身份的太子——参事。 不知道这参事是参军事还是参内政,亦或者二者兼备,倘若兼备,若是个民族主义者,众人却需要重新审视与赵国的关系。 赵章却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怀着怎样的心思,此时看见一个笑眯眯的,肥头大脑的官员向着自己走来,赵章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那官员的态度,却是对自己熟悉万分。 国会开之时,四方发难 卯时至,外有侍卫敲钟示意。 偏殿内,诸位大臣闻钟鸣而起,整理衣物后向大殿而去。 昨日早有寺人教过,此时赵章也不会因为忙中出错,到大殿众人按照地位高低分而坐之,至于身份不够的人,只能站在一旁。 大王距离臣子有一丈之地,坐北朝南,极尽尊贵。 下边臣子为首赫然是相国阳文君赵豹,他的左边是肥义,便是赵语临终前托孤的那位重臣,肥义果不负赵语厚望,在他辅佐下,宗室最终没能夺权成功。 不过,不管是从年龄上,还是官职上,赵豹都优于肥义,居于其右,倒也说得过去。 赵豹下首则是赵成,赵成是赵豹选定的接班人,在宗室的操控下,赵成从下卿到中卿的转变,也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至于赵成什么时候成为上卿,就看赵豹有多恋栈权力了。 赵成的右边是赵祒,赵祒文武双全,亦是宗室弟子。 赵俊、赵文……直到赵章。 赵章细数所有在座的朝臣,竟是九成为宗室弟子,而一成为朝堂之臣。 赵国无能人吗?赵章颇有些意外,细数赵国较为出众的名臣,赵姓之外的还真不多。除了一个李牧,一个蔺相如,一个廉颇,一个肥义,四人较为出名一些,其余将领皆被赵姓把控,赵姓能人流传下来的便只有一个赵奢和赵括,这赵奢还不是嬴姓赵氏的近亲,你说气不气人? 宗室弟子历来问亲不问贤,也就是说,你距离赵国的血脉越亲,你的地位便能越高,赵豹是赵雍的叔父,赵成是赵雍的叔父。 在文官集团上,赵国君王尤其爱任用自己的亲族。 至于外戚,没有外戚这种东西,君王一般都会建立政治婚姻,所娶之妻一般为他国公主。 在赵武灵王赵雍统治的时代,吴广算一个吧! 吴广此时为下卿,可没有上座的资格。 由于赵国的宗室对于朝堂的把控,赵雍虽然贵为君王,其实也有颇多无奈,此时赵章倒是没有看出来。 赵章按照指示,在第九个位置坐下,等待赵雍上朝。 赵国在无战的时候,每隔十五日有一次国会,战时,五日一次国会。 非战之时,赵国分在每月初一和每月十五有国会。 所谓国会,诞生自朝会,却又有别于朝会,臣见君曰朝,君见臣曰会。 赵国君臣相见商议国事,因此将其称为国会。 赵雍坐定,缓缓开口,“诸位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会。” 此次国会,亦如平常的国会一般无二,不过再过几天,便是一年一度的朝会,所以一般而言在年末,最后一次的国会上,一般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不过这次可不简单。 许念出列,对着赵王拱手一拜,道:“大王,臣许思崖有事要奏。”,思崖是许念的字,许念是周祒的弟子。 “准奏!” “臣想请问大王,司寇周祒可曾犯错?” “不曾。” “那为何换周祒,以肥义为太子太傅?”许念不解道。 赵雍冷冷看了许念一眼,此事已经在书房开会的时候说过了,不曾想许念会在这里发难。 平日除了国会,赵雍还会召集重臣在书房议事,有关赵章换师的事情,赵雍已经与周祒谈过,且得到周祒的允诺,此刻见到许念发难,赵雍又扫视了周祒一眼。 周祒也是赵章前边那八人中的一人。 许念说完,抬头微瞥周祒一眼,看到师父平静的目光,许念了然,师父一定是在鼓励自己的行为,他平日最爱揣测师父心意,自从太子换师的政令一发布,他每日见周祒闷闷不乐,哪里还不知道师父心愿,此刻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突然发难,君王自然会撤回那太子换师的政令。 其实许念还存了另外一个心思。 他知道不满赵章为参事的人肯定更多,参事,参事,虽说只有参政但无议事的权力,然而太子才九岁,所有人都看不懂赵雍这步棋走出来是为何,既然不知道,那便搅浑,不让太子当参事。 若是很多人都劝谏君王废掉另外一条政令,自己先发制人,太子换师这一条说不定就废了。 许念参与过很多次国会,了解赵雍的性格,他知道赵雍有时候非常固执,他说的事情一定要办成,如果办不成,那么就会许条件来妥协。 “此事容后再议,寡人之家事怎能比上国事?”赵雍略含愠怒道。 而许念见事情没办成,有些悻悻地回到行列。 “大王,如今秦惠王死,而秦王荡继位,吾听闻秦王荡驱逐张仪,不知吾等与秦盟约如何?”一臣子出列,赵章发觉自己不认识他,也没有人给自己从旁科普。 “此事诸位卿家如何看?”赵雍向着在座的各位问道,他不能给臣子们留下乾纲独断的印象,所以待那臣子问完,赵雍看向诸位臣民。 “大王,臣以为既然张仪离秦,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再遵循盟约了,趁着秦国内部空虚,将河间再夺回来。”周祒大声说道,他为司寇,掌赵国刑法,虽为文臣,却也颇为好战,从他重新修订的《国律》中就足以见得其心。 “大王不可,臣以为国中才施行胡服骑射不久,兵马羸弱,秦国虽然历经换王之事,然秦王荡与魏国亲,魏国早已虎视赵国良久,此时却不可轻易开战。”此人为赵文,属于赵家宗族的一个代表。 这是在对胡服骑射发表不满意见呢,说到这个同仇敌忾的胡族朝臣不满意了,“胡服骑射”乃是强国之策,按赵文所说,秦国现在换王赵国不能参与反倒是他们这些支持胡服骑射的不是了? “可为中尉一校‘胡服兵’之强大。”胡将赵希被赐姓为赵,此次距离“朝会”不久矣,自然也将手下事宜交代手下将领,来参加这朝会,此次国会是赶巧了。 “中尉不得大人‘胡服骑射’之机妙,须知兵贵神速,车战,步战的时代终将过去,未来属于骑兵。”另一将领赵章不认识,生的虎眼熊背,从列中出来,看得赵文心惊胆战,不过听其语言,是赵雍的拥簇。 赵文三问策,赵希流汗 “骑兵哪能比上步兵,李将军荒谬绝伦,魏武卒,秦劲卒,可曾有骑兵什么事?”赵文痛彻心扉地反驳道,胡服骑射的确是强兵之策,然而一道长城便让匈奴折戟成沙,这还不能说明骑兵固然有优势,然而劣势更加明显吗? 在这个时代,骑兵历来是车战兵的附属,此刻中原的马匹不如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英勇神俊,人们历来对骑兵的印象便是:耗资颇大。 当初朝臣拿祖宗,拿仁义等来反驳赵雍的“胡服骑射”,其中一大原因便是骑兵的形成极为困难。 善马者方能骑马,骑马者方能成兵。 赵文、赵造甚至是赵成,他们反对赵雍建立骑兵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他们手中能成骑兵的奴隶实在过少,相比赵希等胡将,骑兵一旦成立,他们在军中颇为掣肘,重新笼络一批忠于赵氏族的武将需要大花费心力,而且在新的兵种建立之后,在骑兵投入几何,步兵投入几何,都需要重新考量。 若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谁愿意阻止赵国强国之策。 至于阳文君赵豹,一言不发,来国会纯粹是当个吉祥物,告诉赵雍自己现在很安分,别随便找个理由赐自己一杯毒酒,自己可想安乐死。 阳文君赵豹在赵雍继位初期架空赵雍权力,可把赵雍恶心坏了。 “骑兵来去如风,侵掠如火,静如石像,动如雷霆,赵中尉怎可说骑兵不如步兵?”赵希继续辩驳道。 赵文一人在面对武将的围殴,却没有胆怯,他从座位起身,对着赵雍一拜,随即和赵希辩驳道,“将军且住,我有三问,烦请将军等我问完再言其他。” “你且问来,有关骑兵,知无不言。”赵希不曾胆怯。 “第一问吾想咨财,众所周知,一骑为一马一人,培育一匹良马需造价几何?培育一骑兵造价几何?此二者价格可打造几个步兵,几个盾兵,几个弓弩兵,几架战车,几个战车兵?”赵文逻辑鲜明,问起话来却直指要害。 骑兵,不管是他们中原农耕氏族,还是游牧民族戎族,都有。 游牧民族善牧,可得良马,而中原虏获奴隶,虽然亦可养马,然而比起草原的环境加上君王不重视,养出来的马比起游牧民族少一种气势。 即使是优良种马配种而得,亦不如,更何况凡马? 因此建立骑兵,须得从胡地、林胡等游牧民族手中购买,购买耗资却是颇为巨大,也难怪最后赵国良马劲弩骑兵也仅有两万多。 再者培育骑兵比良马更加艰难,一名优秀的骑兵一般都是自小骑马的,赵国全国上下虽然尚武,然而擅长骑马的比起那些从小在马背上的民族低劣一些。 中原骑兵强一直都强在技术的革新上,比如骑者身上的装备,手上的武器…… 赵希想要回答问题,话到嘴边却停住了,他的额头冷汗只留,赵文此人,其心可诛,这是要借着自己的手来劝谏大王放弃骑射呀! 赵国现在不设大将军,或者说赵雍就是大将军,赵雍会不懂这些吗?显然不会,既然提出“胡服骑射”,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是文官们不知道呀,赵文分明是要借自己口向大王发难,好深的心机,好妙的手段,可怜自己心思简单,此时才醒悟过来。 赵文停顿一下,见赵希不言,旋即又道,“将军既然在思考,那么我再提第二个问题,一并思考起来可能想的更全面一些。” 一旦得势,咄咄逼人,这就是文官,唇枪舌剑永远比刀棒斧戟来的更加汹涌。 “第二问吾想询技,这骑兵有何技艺值得将军如此推崇,倘若吾列五十骑兵在旁保护,六百车兵在旁边,四百五十步兵持长枪,两百弩手在车兵两翼展开射击,将军亦有一千骑兵,不知道将军以何法来破吾之排兵布阵?” 众所周知,骑兵的敌手便是弩手,弩手在城墙上或者平地上,优秀者,一轮攒射,可射下三到五名骑兵,弩手又分为重弩手和轻弩手。 即使赵文设想为两百轻弩手,倘若技艺精良,不射下三五人,却亦可以射下两三人,两百人在骑兵接近前便可射下四百人。 但是,要注意到,弩手并非此战的主力,此战的主力却是步兵。 两军对垒,安营扎寨的距离一般是斥候能够探到又能及时传回消息的距离,而对战时倘若不行诡计,一般是一千步。 赵国的车战能力很强,一千步的距离骑兵奔袭最快要五十秒,这时候的骑兵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可没有什么游击战术,车战手的车左亦可以移动射击,车右可以执长矛刺戳,步兵可借助战车的保护从侧翼戳马腿或者自下往上戳飞奔过来的骑兵。 步兵和车战兵和骑兵相遇之后,可通过战车的优势分割骑兵阵型,这时候便可以分而蚕食之。 骑兵的优势还未开发完全,此时胡将赵希想起自己还不为赵将时,赵国的兵将应对自己的手段,顿时沁出冷汗,贸然出头比起早有准备的赵文,不待赵文问出第三个问题,他便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赵希脑中还在思索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赵文的第三问紧随其后,丝毫不给赵文喘息的机会。 “第三问吾想论阵,不知将军对骑兵如此自信,可曾开发出什么骑兵战阵?”赵文这次问的是骑兵的战术和战略,对于还处在探索、练兵阶段的骑兵而言,国会上给出的信号让赵希脸上很难看。 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步兵,车战兵,骑兵三者之间的搭配早有一套体系,然而在这套体系中,骑兵更多只是附庸,步兵为重,车战兵次之。 现在将骑兵拿出来单独成为一套体系,赵希看中的是骑兵的快。无论是列阵速度还是奔袭速度,都在所有兵种中具有优越性,然而这点显然不够,如此以来,骑兵依旧只能当作车战兵和步兵的附庸。 赵希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赵雍,想必力排众议提出骑兵的赵雍有不同见解。 赵章看赵国,欲荡沉疴 在一旁听候的赵章则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起来这讲话的老头没见识了。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骑兵,几乎是冷兵器时代的王,在这老头嘴里几乎成为垃圾一般的东西,赵章听了想打人。 赵雍见赵希的目光,将目光扫向群臣,意外看见赵章对于赵文所说的话嗤之以鼻,当下来了兴趣,想起当时赵章对自己说的有关未来的预测等等,赵雍顿时来了兴趣。 不妨一问以校之。 “不知太子,对于中尉所说,有何看法?”赵雍发声,众人将目光看向投向这个焦点人物。 “我?”赵章不明所以,怎么突然会被提问到,这就像老师突然抽查学生一般,被叫到名字的赵章一时有点发蒙,太子只是虚衔,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不当上君王你永远不知道这其中存在多少变数,更何况,还是战国的太子。 在这一点上,赵章觉得很难受,能成为太子却当不了君主,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可悲的场景。 五百年前,武王伐纣,灭商立周,这个武王便是西伯侯姬昌的二儿子姬发,至于大儿子伯邑考,只能说接受考验失败吧! 现在,周朝虽说已经日减弱小,名存实亡,然而大家从大义上来说还是周朝的臣子,上行下效,嫡长子继承制从来就没有根本贯彻下来。 既然老子问话,那儿子自然要捧场,不然自己身上又会出现一个成语——虎父犬子。 “依臣来看,中尉所说狗屁不通,骑兵自是经过大王深思熟虑才决定培养的,其中自然有一定道理,中尉不了解君主之心,实非君主之福。”赵章一语,赵文脸色涨得通红。 说起来,赵章也是赵氏族的成员,说起来,赵文还是赵章的叔伯,此时被侄儿这样反驳,赵文差点没忍住咆哮朝堂。 作为文人,涵养他还是有的。 赵文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知太子有何高见?又或者,太子将如何解决吾所提问题?” “我自然有话要说,中尉所问三条皆非难题,而赵希将军之所以不回答,在臣看来是不屑回答,中尉久居邯郸,不忧君王之忧,而赵希将军居邯郸之远,则忧君王之忧,急君王之急。”赵章决定了,要正面刚赵宗族。 赵国赵氏族之大简直出乎赵章的想象,如此一来,赵国是赵王的国家,还是赵宗族的国家? 难怪赵豹能架空赵雍,赵成能架空赵何,问题都出在这里了。 朝堂九成官员都出在赵家身上,和外戚有什么区别,分明就是内戚,这便是选拔制度的重要性了。 赵章细细思量一下,发觉赵家上下,凡能成为宗族宗正的,都是一些老头子,也就是“德高望重”的人,想了想,自己能掰过他们吗?只要老头子在自己面前一哭,自己立刻就不孝了,争取宗正便是君王显然不合理,赵章觉得本来争取君王就充满了坎坷,再加个宗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面对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他,那么,惟剩一途,正面怼,最好能怼走几个,空出的位置方便赵雍安插新的人手。 赵章说赵希忧君王之忧,急君王之急,而自己只是个搅屎棍,赵文那还能忍,当即指着这个九岁的孩子,道:“太子,愿闻其详。” 赵文越气内心反倒越平静,你现在如此说我,你一个九岁的孩子又能提出什么高见,提不出来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同时更加得罪赵希。 同时,在赵文内心,生出新的想法,要赵成去劝谏赵雍纳夫人生孩子,赵章这个逼有毒,怎么病了一场以后,就和赵家不亲了。 “中尉迂腐,真的不好好想一想吗?确定要我说出来吗?”又是极具嘲讽的一句话,赵文脸色涨得通红,差点就开喷了。不过他知道自己要稳住,仔细想了想自“胡服骑射”之后这半年做的事情,综合情报分析,饶是老成的他,也没看出赵雍有什么深意。 “愿闻其详!”赵文提高声音,终是有些愤怒的,但是又不能发泄,只能在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更具有威胁性一些。 “那就让我这个九岁的孩子指导一下中尉吧!”赵章扫过前排,众人神色落入他的眼中。 “首先中尉咨财,骑兵一骑分为一兵一马,所谓兵者当能射箭、用矛和骑马,马者当善行,听令。骑可自胡地、林胡等地购买,而兵可自胡地、林胡等三胡之地招募一些,再以胡地牧人为师,授我赵国步兵骑马之术,骑兵便来,至于购买马匹的钱财,给予三胡之地钱财并无用处,因此吾等可派人前往六国购买粮食,运回赵国,以此法来养骑兵,与之步兵,车战兵相比,损耗并不相差多少。”赵章捋了捋思路,回答道。 胡人授马术!六国购粮食! 在赵文看来,也只有赵章这样天真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穿胡服他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让汉人步兵去向胡人学习骑马之术。 果然,赵文还没发话,下边站着的一人走出来,指着赵章说:“太子,怎可献如此之计?此计将圣人置于何地?太子之傅何人?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 比想象中来的更加激烈一些,赵章看着一会时间跳出谩骂的数十人,其中除了赵氏一族的托,更多的是在圣人之理教化之下的文人,他们是在发自内心地骂赵章,是为了维护正道的卫道士,倒不是和赵章有仇什么的,不过,赵章此言一出,大概也就是仇人了。 师,这个字可不能乱用,这些卫道士脑中想过当汉家子弟称呼胡人为老师时,便不由得坚定心中的想法,此风不可长,上次君王没劝住,这次太子一定要劝住,此风开来,国将不国,谁还会因为仰慕中原文化而来赵国? “来吧,来吧,都来吧!”赵章看着这些酒囊饭袋般迂腐的卫道士,还在等待更多的人跳出来,打脸只打一个不太好,要一群一群地打。 赵雍在上边看戏,倒是没有劝阻朝堂的争端,不过他在心底对于赵章毛躁的性格却有些不满,就连自己,也不敢提拜胡人为师这句话,自己这个儿子倒是童言无忌,这些是周祒给他说的还是他自己悟的? 巧舌如簧者,赵氏名章 周祒莫名躺枪,他转头看着头角峥嵘的赵章,默默想着自己平日教学赵章时的场景,最终神色黯淡,罢了,顶了个太傅的名字,到头来什么也没教赵章,反倒被人称作误人子弟,这太傅他不当了,肥义爱当,就让他当去吧! 连带着他看向许念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的欣喜姿态消失,一瞬间,周祒觉得自己还是在家多修修《国律》,让这帮诋毁自己的文人犯罪的刑罚再严重些。 赵国司寇,掌刑法,防奸邪。 现在这帮闹事的人在周祒看来就是犯罪的人,倘若不是脑细胞不够,想不到‘腹诽’这个词,周祒非把这帮人都下圉不成。 言官讨伐赵章,因无心之举辐射到了周祒。 对周祒而言这只是无妄之灾,然而面对十几个人接连跳起骂自己不尊仁义,不敬祖宗的赵章,此刻却在这十几个人的叫骂下变得沉默,就在这十几个人弹冠相庆已经取得全面胜利的时候,赵章终于开始反驳。 “这位先生,请问贵姓?居何职位?”赵章指着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头发、胡子都白了,还在这里激动地跳骂自己,赵章真害怕这人下一刻突然骨折。 “免贵姓赵,添为右司过。”老者见赵章问起,便回答道。 周围一起叫嚷的也都停下来,看起来这位右司过在此群中充满威望,不说做到令行禁止,也能代表众人来和自己辩驳。 “赵司过,你觉得吾所提出的方法如何?” “荒谬至极,祖宗礼法怎可轻易改变,胡人鄙贱,你身为太子竟然存在如此心思,当真是太傅失职呀!”右司过怒目盯着赵章。 赵章看着穿着胡服的老者,本就面容清癯的他,在这套衣服下更显清瘦,颇有些外中强干的味道,怪不得他们都穿华服却拒绝胡服,原来是因为华服宽衣博带,单是看起来就气势十足。 赵章欲笑,但怕把老头气死,也就强抑制着笑意听赵司过再说太傅失职。实际上,太傅还真没有教过自己什么。 父王宠爱自己,母亲更是把自己当宝,赵章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跟着太傅学习的必要,所以以前周祒要教自己什么的时候,自己都听一会便出去玩,现在想想,周祒似乎是法家的代表,这个人得结交。 父王可以将肥义设为自己太傅,那再给自己加一个太师应该不过分吧! “赵司过,你这一辈子活到狗身上去了吧!”说好不怼,然而实在忍不住啊,眼看赵司过一句,后边的十几个人又要开始批判,赵章先发制人,从案旁出来,稚嫩的小脸配上和比这十几个人还壮的身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太子不简单呀! 如果说秦国那位上任的秦王荡是个崇尚武力的蛮汉,那么赵章就是一个小型版的秦王荡:都是一个打十个的存在。 即使比赵章大好多岁,即使比赵章看起来还高壮一些,然而武力又不是以身体是否壮、年龄是否高来判断的。 “古人说过,师夷技长以制夷,没想到赵司过博览群书,竟然不识此道理。”赵章瞥过赵文,发现他正在笑自己,心中暗道,待会再怼你。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吾师道也,无贵无贱,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林胡楼烦匈奴者,效以中原,以强其兵马,不耻相师,而吾中原巍巍山河,华服赵人,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嘲之,‘胡与华天壤之别,道更皓月与萤虫别,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不复也,可知矣?林胡楼烦匈奴者,赵人不屑,今智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赵章略微思索,作一首赵国版的“师说”来对付赵司过,岂不是妙手偶得,还能把他辩的哑口无言? 赵司过刚才还不明白“师夷技长以制夷”是什么意思,待赵章说完,他才明白过来,这夷指的是东夷,也就是楚国边上的外族野人。但赵国和东夷不接触,所以赵章所指就是三胡之地。 从赵章的话语中,赵司过听出了极大地嘲讽,而自己则被视为谄媚小人,话说他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赵司过吐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并非是辩驳不了,你知道吗,就是那种我明明作为谏官,两袖清风,积极举报不忠于赵国的臣子,现在被你这一句“官盛则近谀”,我倒成了谄媚小人? 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委屈,身体内五行错乱,一时倒下。 ‘对不住了,赵司过。’赵章可不能叫赵司过晕过去就没事了,他走上前,屏蔽左右·,然而蹲下身来,掐着赵司过的人中,见赵司过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想到一个好办法,不过旋即又止住,真正九岁的话不丢脸,但是脑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记忆,当众撒尿可真受不了。 赵章强忍住想要往赵司过头上撒尿的冲动,给他做了一会按摩。 赵司过悠悠醒转,他有些虚弱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赵司过,假装昏过去可是不行的哦,我们还在朝堂上呢。”赵章的声音在赵司过耳边响起,赵司过成功地又晕了过去。 旁边侍立的医师早就想把赵司过抬到太医院去治疗了,奈何太子不让开,大王也没发话。 此刻见赵章让开身子,急忙抬着赵司过,屁颠屁颠地跑了。 大家都沉浸在赵章所说的师道、师说里边去了,细细思索,都觉得大有道理,而坐在首座的赵雍更是眼前一亮,胡服骑射尽管在自己的铁血手段下被执行下去,然而却一直缺乏理论依据,赵章刚才说的话可谓是瞌睡来了枕头。 “太子,不知道这师说是何人所作?可有全文?”赵雍问道。 不是一直说我“胡服骑射”的改革不合古法,不遵循古代的学说嘛,那我现在把此篇拿出来告诉你们,你们也变了,不像古人那么热爱学习了。 “大王,师说是我自己作的,我回府便把‘师说’整理出来,写到简上,呈上来。”赵章点头,韩愈还没出生,那便不存在版权问题,他意气风发地看着面前怯生生的十几位言官、谏臣…… 旋即,他又道,“吾再与诸位说说这于六国购粮之法,好让中尉信服。” 矛头直指赵文,赵文依旧笑眯眯的。 但凡官吏者,皆存私心 赵章说学习胡人的骑射,此还有一定建成的可能,毕竟赵王赵雍率先进行的胡服骑射便已经突破了众人的底线,再加上“师说”作为披荆斩棘的刀剑,师夷技长以制夷,并不是开玩笑的。 虽说听起来有些冒天下大不韪,然而胡服骑射已经让六国看尽笑话,也不差这一桩了。 但说到向六国借粮食,那完全不可能,因为不仅赵国要对中山国用兵,其余国家也各有战事,岂能把粮草售卖给赵国? 赵文很是自信,赵国有田部吏,掌控着赵国的所有粮食方面的事宜,在赵国,就没有把粮食往出卖的事例,他不信赵章能说出什么超乎寻常的东西。 “你且说来听听。”赵文道。 赵章看着赵文充满褶皱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不知道他此刻想到什么,竟然喜上眉梢。 赵章不曾细致地研究过赵国田部的制度,也不曾了解六国的粮食制度,不然他也不会想到如此极端的方法来辩驳,不过赵章的梦中有零零散散的知识在指导着他,让他逐渐走向心智的成熟。 谋而后动,才是成熟的表现。 与六国借粮食,果真不行吗? 其实不然,七国之间确实充满了纷争,然而七国之间也是姻亲,不能因为我想占亲戚的土地就说我们之间是完全敌对的吧! 首先韩、魏、赵同属三晋,以前三国各自相邻,后来魏国占领了韩国一点土地,然后就只剩赵国和魏国相邻,相互提防。 赵国向魏国借粮食困难,但是赵国向韩国借粮食却并不困难,只要向韩国的大舅哥递交国书说魏国与秦国交好,违背了三晋之间的良好友谊,而且魏国对于韩国的土地多有觊觎,赵国可以帮忙看着魏国。 其次是楚国,楚国和秦国和魏国相邻,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向楚国借粮,倘若不借可以和齐国商量,打一打楚国,毕竟齐国和赵国可是有姻亲的。 借粮只是其一,这只是赵国的明修栈道之计策,而暗度陈仓之计不得不说道各国的官吏了。 去年,赵王赵雍在施行“胡服骑射”的计策之后,赵国进入新的休生养息的阶段,于是派楼缓出使秦国,在秦国和秦王荡签订一个互不战斗的条约,大家各打各的。 比起赵国,秦国有一个更好的目标,巴、蜀。 派仇液去韩国,去和大舅哥搞好关系,大家共同提防魏国。 派王贲去楚国,此王贲并非秦国那个四公子里王翦的儿子,而是一个文士,去楚国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了解楚国的动向。 派富丁去魏国,派赵爵去齐国,派赵固去掌管胡地。 这些人可以算得上赵国的情报组织和外交官了,至于燕国为什么没派,那是因为将燕太子职迎上王位的时候的那个人是赵国的外交官,有此人在,自不需要赵国再外派人去燕国监视燕国的举动和对赵国的态度。 外交官们既然想展开各国对于赵国的态度,必须在各国的朝堂上为官,各国对于赵国也并无过大的仇恨,一个小官自然允之。 有了官身,外交官们就方便笼络各国人士了。 一个国家有公正严明的官员,自然也就有中饱私囊、蝇营狗苟的贪官,有审法度寸的官员,自然也就有草菅人命的坏官,有真心为国家的兴盛奋斗的官员,也就有假意为民请命之劣官,有·高洁傲岸之臣,也就有同流合污之众。 多面性不仅是君王愿意看到的,也是人性的弱点之下,必然存在的现象。 而赵章的暗度陈仓之策便是要利用各国官员之间的人性的弱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借粮,并非不可以,这里的暗度陈仓便是将真·暗度陈仓,通过比楚地、齐地粮食价格高一些来收购楚地、齐地的粮食。 这个收购,可以是面向商贾,也可以是一些官员,那些喜爱中饱私囊的官员便是很好的选择,不过此事却不能交给那些外交官去做,而是交给田部吏。 赵章借粮表面上是为了赵国的胡服骑射,实际上他是为了赵奢,此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真正目的,结交赵奢才能让他接下来的路出现可能性。 “中尉,我朝堂上下可曾清正廉明。”赵章想一遭,发现诸位大小官员全部盯着自己,便发问道。 “自……自是”赵文暗道糟糕,赵章此话可谓诛心。 “还请中尉实言相告。”赵章对着赵文一拜,随即道,“中尉一职,选贤举能,分辨忠奸,中尉识人无数,以为朝堂人人清廉,事事正明?” “不知太子有何指教?”赵文将皮球踢回去,他可不会做自乱阵脚的事情。 “那为何寅中,我自东门来时,见衣不蔽体之民,见骨瘦如柴之民,吾曾听闻,府尉等大小官员言及邯郸,皆说民富物腴,此为民富?此为物腴?……” 赵章还未说完,站立数人齐齐跪下,大呼饶命。 欺君之罪,罪难赦。 “吾之邯郸,果真若王儿所言?”赵雍站起身来,扫视群臣,如同沉睡的野兽突然睁开眼睛,刹那间,群臣皆惊。 朝堂上下,无人说话。 赵章所言不过邯郸一角,不过所言却也不差,有富得流油的富民,有囤积财产的士族,自然也有穷苦的贫民,邯郸并非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如天堂一般。 “虎贲!”赵雍怒道。 “卑职在!” “除府尉外,全部关起来吧!”赵雍道。 “唯!” “赵文!” “臣在!” “中尉一职不变,此月俸禄取消,往后俸禄降一等,可有意见?”赵雍看着赵文道。 “唯。” 不过在赵章看来,就极为不妥了,不仅那府尉没有受到惩罚,而且对于赵文的处罚也是不痛不痒的。 看见赵雍的眼神,赵章没再计较。 “依我所见,但凡官吏者,皆存私心,所在之余,不过大小之分,存大私心者,误国,存小私心者,误民,此借粮之计,便是利用六国官员的小私心,来完成我赵国的胡服骑射大业,其中关窍,吾会在国会结束,写一份书简交给大王。”赵章对着赵王一拜,道。 赵氏族齐聚,共商命运 国会中太子的异常崛起让所有重臣都感受到了新的风雨即将到来,所有人都心神惶惶,不敢再在参事上为难赵章。 国会结束之后,赵章被留了下来,而其他臣子们则是离开君王殿之后,便按照利益关系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异军突起的太子。 他们集中讨论的话题是:太子想干什么? 而赵雍也急切想知道,太子要干什么?要知道赵文虽然是中尉,然而其在朝堂上发言,便是在代表宗室发言。 宗室此次的目的也不是针对太子,只是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而已。 太子不及十岁,却参赞国事,这是赵王放出来的一个信号。 宗室自然不会孤注一掷,只身侍奉大王,此时要往太子身上投一毂,不想太子竟然拒绝了他们。 “王儿,何故与宗室闹个不愉快?”赵雍看着稍显峥嵘的儿子,心中欣喜,然而他更多的是担心,宗室不是纸老虎,牵一发而动全身。 实际上,从先祖赵简子时代开始,赵氏族在赵人从卿大夫中独立出来逐渐变为诸侯就做了无数的努力,现在一脚把赵氏族踢开,很明显是不现实的,再者,也踢不开。 相国赵豹之后,那中卿赵成不成为相国,上卿也是稳妥的事情,此便是宗室的力量,饶是赵雍贵为君王,也无法阻挡。 宗室遍布赵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官职,这就是赵雍颇为掣肘的方面。 “父王以为,我赵国的沉疴在何处?”赵章在赵雍屏蔽左右之后,出声问道。 “宗室。”赵雍倒是很干脆,显然他也早看出来赵国这台战争机器之所以不能完全施展锋芒,其主要的原因便在于宗室。 “那父王为何与宗室委以虚蛇?”赵章见父王脱口而出,脑中回想,也知道这“赵武灵王”雄才大略,为何在这种问题上却选择避让。 “王儿,你太过理想主义了,宗室的力量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巨大,而赵王的势力比你想象中的小很多。”赵雍摇摇头,看着赵章眼中的倔强,摇了摇头。 “此事,你向宗室低个头,下次我擢那赵成为你之太师。”赵雍沉声道。 “父王不可呀,如此,何时吾才能兴盛国家,振兴社稷?”赵章不满道。 “此事休要再提,与宗室而言,吾都难角力,更何况你?”赵雍摇摇头,看着这个倔强的儿子,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然而却并非最佳的办法。 万水浮萍皆可摇,我欲乘风向西斜。 宗室固然对于王权颇有掣肘,然而赵国目前的状况却是在多方面有赖于宗室,赵章之恩断义绝法显然会激怒宗室,由此带来的便是宗室的歇斯里地的反抗。 赵雍固然能从其中取得胜利,然而赵国在此之后,怕是要从七国当中堕落下去,按照王儿的说法就是从七雄宝剑变成匕首了。 魏国一直盯着赵国呢,赵国发声内乱时,他们可不会干看着,再者将戍边的卫士调来,会引起诸多反弹,此绝非妙计。 “那父王,我要周祒依旧当我的老师。”赵章趁机道,既然不能避免宗室,那么接受也无可厚非,对于宗室在赵国所占的比重他可不清楚,不过,他知道父王既然说了,便不可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哦,不知那周祒有何能力,竟让王儿如此青睐?”赵雍好奇地问道。 “可能因为他不姓赵吧!”赵章赌气道。 赵雍摇摇头,道:“王儿,身为君王,掌控的是御下之道,兼信则明,宗室弟子中也并非全是庸才,你要有一颗善于观察的心。” “儿臣知晓了,不过吾还是要周祒为吾老师。” “原因?” “周祒掌控律法!”赵章道。 “允了!” “相国,太子今日是何意?”赵文向赵豹请教道。 而这间屋子里,赵俊、赵文、赵豹、赵成……大大小小十几个赵氏宗族的弟子聚集在这里,显然太子今天的态度让他们感到十分不解。 赵豹虽然年行将木,然而在朝堂上立足多年,却依旧能好好地活在赵雍的眼皮子底下,其揣摩君王的心思自然是一等一的。 “太子对宗室有敌意!”赵豹斟酌再三,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过,君上明天应该会宣布一些东西,让我们对于国会上的闹剧产生的愤怒平息。” “敌意?凭什么,太子为何会对宗室产生敌意,难道是周祒那老家伙?”赵俊道。 “此中细节,却是不知,不过明日提拔的宗室弟子应该是赵成,接触太子之后,赵成当好好看看这太子可否为‘明君’,倘若不成,吾等需要施行下一步计划了。”赵豹说完这句话,有些累,示意诸人出去,只留下赵成和赵文二人。 “赵文,对于赵氏宗族的选拔你应当再细心一些,争取选出来一些好苗子来,不要让大王以为我赵家无人,只是凭借血缘关系当上重臣的。”赵豹语重心长地对赵文道,赵文为中尉,选贤举能,不过他最近选的人都是什么狗屎,就刚才国会之上,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儿,竟然将那十几个人辩驳的说不出话来,着实让赵豹有些难以相信这是赵文推荐的大才。 而且那篇师说,赵豹不信是赵章做出来的,除非赵章是文曲星转世。 “另外,你待会命赵造发动赵氏族的情报组织去调查调查最近和太子接触的士族,我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想要捋虎须。”赵豹贵为相国,不怒而威,赵文闻言,也从屋中退出,不过他在退出到门口的时候,轻瞥了赵成一眼,想不通他是哪一点受到赵豹如此青睐,要将宗族宗正的位置传给他。 “赵成,看到了吗?赵家有很多人不服你,不过我知道,你身为我的弟弟,拥有和我同样的野心,他们不知道你的能力,我知道,只有在你的带领下,赵氏族才能在赵国更加根深蒂固。”赵豹阴恻恻地笑道,赵成在一旁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姬延姬根问,诸侯形势 周慎靓王十一年,周王姬延已经继位五年,这五年他简直痛不欲生,从怨恨赵、韩二国,再到厌恶秦国……诸侯被他恨了个遍,然而他却毫无办法。 “最近,诸侯有什么消息?”姬延看着眼前之人问道。 姬根抬起头来,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关心那个做什么,只要吾等老老实实享受祖宗荫庇,国祚再沿袭两、三百年不成问题。”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东周已经分成小东周和小西周了,即使你有再大的心思,也只能藏着掖着。”姬根啖肉之后,喝下一碗美酒惬意说道:“再说,你觉得西周公可能把他的权柄交由你掌控吗?” 姬根看着陷入沉思的姬延,又补一刀,“秦、齐、赵、楚、燕、韩、魏、宋……这些诸侯国我们都比不得了,尤其秦国,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东周,我东周已经不是四百年前的东周了。” “那我这个王做的有什么意思?”姬延痛苦道。 “没意思么?很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呢?”姬根道。 想到祖宗的荣光,姬延脸上露出不甘,如今,他也知道分封对于周朝并非良策,然而一切的脉络已经并非在他的掌控当中。 郡县的作用已经初显其优越之处,可是周朝却不能将诸侯聚集到京畿,重新任免官吏。 “总要掌握些诸侯的动向,以方便周旋。”姬延道。 姬根点点头,说:“这倒也是,我这就传人过来为我们兄弟二人共同讲讲这天下大势。” 不一会儿,便有专门的史官进来,对着姬延、姬根一拜之后,便开始讲述诸侯当今现状。 “大王,先从哪国开始?”史官问道。 “秦国吧!”姬延道。 “秦国惠王薨后,子荡继王位,国相张仪、左庶长魏章被驱逐出秦国,秦王设左右丞相,左丞相为樗里疾,右丞相为甘茂,樗里疾为嬴姓赵氏子孙,而甘茂则为史举之弟子,史举乃是和鬼谷子一般的人物,鬼谷子乃是纵横学派的代表,而这史举则兼修名家、兵家学术,也是一位集大成者。 秦王荡好战,心机勃勃,义渠、丹、犁对于秦王的阻碍并不是很大,显然秦王欲要兵伐中原,依臣来看,其接下来的要做的便是……是…”史官说道这里,有些支支吾吾。 姬延不满道:“有话就说,孤不生气。” “依臣来看,秦王荡欲伐中原,必借道于周,如此,辱大王甚。”史官说完,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而姬延听后,面上不由浮现愤怒,周朝势再小,他也是天子,而诸侯相王不过是自封的,秦王荡怎么敢如此威胁自己? “秦王荡此人我听过,孔武有力,好战好兵,无法无天,的确可能借道于周。”姬根抬眼看向姬延道,“到时候借他就是了,假道伐虢的事情绝不可能在周朝发生。” 一来周朝处于正统地位,即使诸侯王再怎么欺压,也不可能直接将周朝灭掉,除非秦国觉得能以自己的实力共同面对十几个诸侯共同的征伐;二者不管秦国想要攻伐哪个国家,其他几个国家都不可能坐视秦国壮大,天塌下来个子高的盯着,至于周朝小胳膊小腿的哪能顶住。 同时,姬根在心里想,要不要自己也成立一个公国,当个国王过过瘾。 “可是,秦王荡如此践踏我大周尊严,你难道就不……” “不,你错了,我大周很早就没有尊严了,或许是郑庄公时期,或许又是卿大夫反晋而被尊为正统的时候,总之,不要和我说大周的尊严,我受不起。”姬根摆手说道,在他看来,大周哪里来的尊严。 武公立国时,也是诸侯并立,周朝不过是最大的诸侯国而已,现在他们这些作为子孙的,将祖宗基业败光,让其他的诸侯强大起来,他们哪里来的尊严? “你继续说吧!”姬根看了一眼史官,说道。 “唯,齐国齐王地似与楚国结盟共伐秦国。” “赵国目前无意于中原战事,与燕,秦,齐,韩等国交好,似要谋求中山国,赵国还兴起“胡服骑射”,让中原之人穿上胡地之人的衣服作战可谓失仪至极,还有一点就是赵王不知为何命自己十岁的儿子公子章为参事,赵国,祸乱之源也。” “楚国获越地,因记恨张仪,如今在攻伐魏国。” “魏国与秦国、齐国时而有交,时而攻伐……” “韩国与赵国交情渐浅,而与齐国盟……” ………… 史官说了一大堆,对于目前的形式,姬延总算是有些理解了。 “王兄,看到了吧,只要诸侯处在一种纷战的状态,就没有谁能真正触动周王室的权力,所以我们周王室想要延续国祚的真正方式便是让诸侯国处在纷战的状态。”姬根再吃一块肉,表情极其惬意,看来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周王室的尊严不允许吾等做出那等事情,天下苍生需要一个王站出来将这场纷乱完结,只有统一的王朝才能让苍生不再颠沛流离。”姬延激动地说道。 “诚然如此,王兄,你有兵吗?”姬根道,“你觉得西周公可能给你兵符吗?” 见姬延的兴奋不再,姬根满意地说道:“既然无法平天下,便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要治下士族不造反,百姓吃饱穿暖,不就行了。” 姬根站起身来,示意史官出去,然后拍了拍姬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兄,时代变了,天下苍生需要的王不可能是从我周王室站出来的,而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当诸国纷乱结束,有一国能吞并诸侯,一统全国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周王室灭绝的时候,所以,看准下子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不是想着称王。” “你的意思是?”姬延虽然脸色铁青,但还是向着这个聪慧的王弟问道。 “齐、楚、秦、赵四国,在我看来,是最能统一诸侯,一统全国的国家,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四选其一,投子下注,争取能够在未来,为姬姓这一脉延续血脉。”姬根眯着眼,眼睛透过门口,向着远处望去。 赵章拜司寇,欲问盐铁 “那……该选谁呢?”姬延喃道。 姬根打了个哈欠道:“你这个君王当真有些没当明白,听完史官说完,首先楚国就排除了,楚王熊槐此人优柔寡断、易听奸谄之言,张仪此人,吾还真想见一见呢!”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姬根反而比六国诸侯更能敏锐地察觉到张仪连横的计谋之妙处。 “那齐国呢?齐国是目前诸侯当中最强大的国度了吧?”姬延虚心向王弟请教道。 “齐国,的确是强,不过齐王田辟疆不如其父。”姬根边思索边说道:“田辟疆现在已经老了,就看他的继承者如何了,倘若真有能力投齐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姬根脑海中回荡着齐国的名臣邹忌、孙膑、田婴、匡章……可惜不能为大周所用,否则大周何辜至此也。 “秦国呢?”姬延再次问道:“秦国占我周朝祖地,现在又有巴、蜀为粮仓,孤倒觉得天命归秦。” “秦国?”姬根嗤笑道:“秦惠王倒是个人物,可是这秦王荡却是个莽夫,真是虎父犬子啊,不出十年,秦国必在诸侯的合纵之下灭亡。” “为何王弟会觉得如此呢?秦国最近传来的都是捷报,王弟怕是酒喝多了……” 姬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姬延,语重心长道:“你只看到秦国最近的捷报,可是你却没好好想想秦国最近在干嘛?攻义渠,伐韩国,摄魏国、战赵国,伺楚国,望燕国……若不是宋、鲁、齐国与其相隔甚远,我估计这秦王荡想要十方作战,古人云:好战必亡,秦王荡自取灭亡之道,可怜张公‘连横’之妙法。” “如此么?”姬延脑海中逐渐看到,诸侯迫于秦国的强势而不得不合纵作战,最终诸侯两败俱伤,而东周独领风骚,收拢诸侯残兵,他姬延重现祖宗光辉,绵延周朝国祚万万年…… “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姬根正讲呢,忽见姬延大笑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秦国灭亡有那么好笑么?大周依旧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什么值得好笑的吗? “没什么,想到开心的事情了。”姬延却不打算说出来,他觉得自己说出来之后,姬根又会嘲笑他。 “我再与你说说赵国吧,赵国我现在有些看不懂了!”姬根提到赵国倒是毫无表情,但姬延却气的牙痒痒的。 “赵国匪类,更不可能一统诸侯。”姬延道。 “以前无法,然而如今却有些扑朔迷离了。”姬根摸着下巴,道:“赵王雍所兴‘胡服骑射’,我在我的猎苑实验过,确有可取之处,如此一来,赵国的骑兵或许能在六国当中释放锋芒。” “赵国民众不事耕种,又能养就多少骑兵?”姬延继续不屑道。 “这是谁说的?荒谬至极,赵国并非不事耕种,而是大多数地域不适耕种罢了,而且骑兵如何利用却是前所未有的,就怕赵国有兵家大才,无师自通这骑兵之法,让骑兵显露锋芒。”姬根却很敏锐地察觉道骑兵的妙处。 “吾闻匈奴等狄戎之族擅长骑射,再加上吾中原的兵甲,未尝不能与步兵一战。”姬根继续说道,总之在这件事上他有些矛盾。 “其实我更加不能理解的是赵王将公子章立为参事一职,赵国不断创新官职,中尉、田部吏……不知道这参事又有何能力,让赵王将此职位交给自己的九岁的儿子,王兄可曾听闻这公子章有何能力?”姬根向姬延询问道。 “吾亦不知。”姬延摇摇头。 “这么说来,齐国便是我大周的第一选择了?”姬延问道。 “当然,这田氏人才颇多,不管是君王还是臣子,都极富才华,稷下学院,更是收拢诸侯封地的人才,若那田地可依,依附齐国又能怎样?不过,现在吾等尚需蛰伏,须知,站队是下策。”姬根道。 “齐国倘若不行呢?” “赵国呗!” 姬根、姬延的谈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除去天地,再无人听见。 而他们提到的公子章此时却是颇为苦恼,苦于没有赚钱的门路。 “盐、铁、酒这些技术应该是收归国家管控的吧?”赵章喃喃道,对于粗盐的提炼、钢的炼制、酒的酿造,他其实是有一些腹稿的,不过他却害怕这些东西都属于国家掌控的,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以此谋利了。 “舆者,去司寇府。”赵章对着驾车的舆者道。 “唯。”舆者回答完赵章,对着马匹吆喝几声,赵章感觉到车子开始转向,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车子缓慢行走,力求稳定,最终停在司寇府门前。 赵章下车,缓缓向司寇府走去。 司寇府守卫,自然也是眼力极为出众的,看见车架极为奢华,便上前道:“公子且稍等,吾已派人前去通禀有客来访,不知公子是谁,好让吾等告知主人准备礼仪迎接公子。” “朕乃太子,快去通禀。”赵章原本要直接踏入司寇府,却被拦住,这才想起拜府的礼仪,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其实,合理的做法是今日递上拜帖,待黄昏主人家传来准许拜访的允诺,第二天带上礼物再去,不过赵章以前无法无天,不拘于礼仪,也就没觉得有多冒犯,此时突然想起来,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公子且先到车上等着。”那侍卫似乎颇懂人情世故,对着赵章说道。 “也好,也好!”赵章尴尬不见,回到车上等着。 舆者抬头看了赵章一眼,从腰间解下酒壶喝了一口,一股暖流下肚,舆者精神上来,观察着马匹,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司寇让公子您进去。”侍卫出来,对着赵章道。 赵章听完,急忙穿好鞋子,向着司寇府而去,在路上他充满忐忑,要知道以前自己可是经常惹这位司寇生气,今日有求于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给面子。 就这样,跟着侍者的带领,赵章终于在司寇府见到了周祒。 周祒大开着门,身边侍立着俩童子,见到自己来也不迎接,自顾自地在那写写画画。 赵章问盐铁,满载而归 赵章正欲叫醒装看不见的周祒,被周祒左边侍立的童子用眼神示意止住。 【拒客】 赵章解读出周祒的意思了,我虽然把你迎进来了,但是我并不欢迎你,所以请你回去吧! 然而,赵章却不想无功而返。 盐、铁、酒、帛,最是厚利,赵章自然想凭借自己脑中多出来的【梦中】知识,将其发挥到最大。 或许,贩卖兵器也能赚钱,然而其操作难度比之这四样不在同一量级。 “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公子更乞怜?”赵章试探地向【司寇】周祒请教道:“先生莫不是因为父王突然撸去你的【太傅】之职,才如此待我?” 周祒抬头,冷视一眼赵章,闷声哼道,遂不再理会,作为【司寇】,职位比上太子不曾有尊卑之分,他也不需向太子见礼。 身为主人翁,有客来访,自要欣然迎接,然而这是针对好客,而赵章在周祒眼中便是恶客。 “不贵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太傅莫非要我负荆请罪方能原谅我之前的冒失?”赵章有些愠怒道:“小子童稚,不知尊卑、不知礼而冒犯太傅,太傅如今以同样态度对我,可有师者的肚量?大人的胸怀?” “吾非公子之太傅,来为何事?”周祒手中动作一顿,将笔放下,颇有些惊奇地看着赵章。 “来看看太傅。”赵章道。 “如今,肥义为公子太傅,公子可别叫错了人。”周祒倒也冷静,一眼一板地说道;“倘若无事,吾这司寇府庙小,可容不下公子这尊大神。” “太傅何故较真这些虚衔?”赵章摇摇头,道:“我已向父王表明,明日你估计就成为我的太保。” 周祒又好气又好笑,身为法家、儒家和名家三家并学的博学士,周祒早已过了贪慕权力的年龄,他更愿意做的是守住现在的基业,为子孙后代开拓一片乐土。 现在听太子话中意思,自己是不满太傅被撸下去,才在这里和他心生龌龊。 “又说错话了!”赵章看到周祒脸色又阴沉下去,心中暗想。 “司寇,我别无他意,就是想重新聆听你的教诲,希望司寇别多想,以前是我不懂事,但是现在我想重新做人,我听过有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望司寇能成全我的做贤人之心。”赵章急忙补救道,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充满隔阂就是因为不愿意说出来,而让对方猜猜猜,最终因为理解到另一条沟壑里而招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冷漠,赵章可不想因此而失去周祒的辅佐。 到此时,周祒才算明白太子不是过来嘲笑他的。 “如此冷峭天寒,太子不远数里,来我司寇府,所为何事?”周祒示意两位童子将自己的笔墨收去。 见周祒再次问道,赵章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想向司寇请教《国律》。” “《国律》?”见赵章问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周祒示意赵章和自己一同跪坐在案旁,赵章摇摇头,跪坐这种形式不是他这种好动的人能够接受的。 【梦中】有一种椅子、胡凳坐上似乎颇为惬意,见完周祒后得尽快搞出来。 “我站着就是了,以前司寇授课时,我顽皮不堪,如今负荆来请罪,就让我站着吧!”赵章解释道,尽管有些失仪,但是跪坐着的确不舒服。 “依你便是!”周祒明显皱了皱眉,不过比起以前赵章的顽劣,此刻倒也能接受。 “我想向司寇请教《国律》中有关盐、铁、酒、帛之类相关的律法,不知这盐可否私营?铁可否私营?乃至其他。”赵章对着周祒一拜,道。 “盐、铁、酒、帛。”周祒喃喃道,脑中迅速寻略《国律》中有关这四样东西的律法,斟酌片刻,周祒方才出声道,“盐,万民之声息仰也,国家允商人营业,然不允商人肆意抬盐之物价。” “铁,铜,兵也,凡诸大夫、士族封地有铁、铜矿藏,许国六成,民占四成,四成之铁铜,所铸兵器,九成归国,一成可私营,所铸工具,可自用。” “酒,皆粮食,赵国粮食生产稀少,不允私营酒肆。” “帛,贵人之物,书画之所,允私营。” 虾米?盐铁竟然不是国有?赵章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做酒水生意,此刻听完周祒说完,方才发觉原来这盐铁才是适合自己的生意,至于帛?写字的?赵章顿时确定了自己想要经营的方向。 “太子咨之为何?”周祒不解道:“太子贵为储君,当学习礼仪、祭祀、律法……治国之策,而并非学这商人之道。” 最终,周祒还是没有忍住,对着赵章劝了一句。 “司寇,在这一点上我便要劝劝你了。”赵章道:“吾闻函谷关有一德高望重的老者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何谓【小鲜】? 这【小鲜】便是民生所望,吾这里的民并非士大夫、贵族之类,而是真正的百姓民生。” “那群贱民能有何作为?太子近来与何人接触,竟会生出如此心思,当真荒谬至极。”周祒摇头道,“只有君王做出正确的决策,下边的士大夫、贵族拜服君王,完完全全地施行下去,黔首们才能沐浴君德,为何太子舍本逐末,作出如此决定?” “……”赵章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周祒了,他这才想起,周祒除了修《国律》之外,还是一名博学鸿儒,虽然他未曾表明自己是儒家博学之士,然而能被赵雍委以重任,岂是简单之人。 “司寇继续写写画画,我先回去了。”赵章问完问题,顿时觉得司寇啰嗦,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太子之行为放荡,不尊礼仪,吾之过错,不行,我要去见君上。”周祒摇摇头,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向君王殿而去,对于太子教育的失败,周祒也很痛心,然而太子好武不好文,即使自己有心,也是无能为力,现在太子幡然悔悟,周祒觉得自己的“第二春”来了。 他发誓,要教出一位贤明的君王。 召集木匠来,造新家具 尽管周祒不知是谁告诉赵章【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公子更乞怜】、【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这些诗词的,然而赵章能够记住,并用到和自己争辩来,周祒便觉得这公子,还有救。 能用如此拗口的诗来反驳自己,可见公子章对此也颇下一番心思,公子章魁梧盘虬的身体下终究有一颗玲珑心思,只待自己去开发。 坐在马车上,周祒心思活络起来,脚下炭盆烤的他格外舒心。 君王贤明,储君向贤明靠近,作为臣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 马车一路疾驰,在外边土路上留下一道车辙,而周祒的行为却让很多人都颇为关注,前脚太子章前往司寇府,后脚司寇前往君王殿,如此行径,不让人多想都不可能。 赵章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一动作,让人多生猜忌,此刻他已在舆者精湛的驾艺之下,回到参事府上吐下泻。 【要致富,先修路】 赵章此刻觉得【后贤们】说的这句话无比正确,想到【梦中】有一种【衢】叫【柏油马路】,其平坦程度真的让赵章羡慕不已。 “这【沥青】是什么玩意,真能让【衢】变得平坦无比么?”赵章喃喃道,心中充满了憧憬,后世的百姓和他们此时的王族又有什么区别? 参事府是赵雍将一位贪官生前的府邸改建然后送给赵章而来的,这大概也是赵雍思虑良久才下决心将赵章送出到宫外的。 宫外可就是直面风波诡谲,直接陷入群臣的争斗旋涡当中。 要知道君王的宫殿原本占就一半邯郸城的范围,即使邯郸城一直在向外扩建,君王群殿占有的面积还是非常可观的,在君王群殿中拨出一处地方作为太子府完全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太子府必须在太子十五岁之后才能建造,这大概是赵雍决定在宫外给赵章一处地盘的重要原因吧! 赵章不知道赵雍还存在了这么多心思,不过,赵雍的开明也的确让他的行动能够更加无所拘束的展开。 “管家,我参事府可有擅长木工的庶民?”赵章回到府上,站在前厅门前,叫来管家说道。 北地饶实不比南楚,春二月依旧如此寒冷。 “公子,快到屋里烤着火再说话吧,把你冻着臣可怎么和大王交代。”这管家是王宫里某位寺人收的儿子,这次赵章从王宫出来,那位受赵雍青睐的寺人便安排自己的儿子来服侍赵章。 “刘管家,先别管这个,你给我找几个木工,有木匠更好。”赵章摇摇头,到前厅和刘管家相互跪着讲话,他可受不了这个委屈。 “有,有,臣这就去找。”刘管家虽然接触赵章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过赵章的“名声”,这位公子的任性可是周祒都没办法的,自己也就劝劝,公子不听,自己也没办法。 赵章没等一会,便有三人前来,刘管家小跑过来,小声介绍道:“公子,这两位年轻的是参事府上的木工,一位姓韩,一位姓芈,这位老者可是一名大木匠,在邯郸待了几十年了,和我还是本家,手艺精湛,公子有什么要求都可与他们说。” “姓韩?姓芈?”赵章喃喃道,看向两位年轻的木工道:“两位可曾与韩国贵族、秦国贵族有关联,这韩、芈二姓不是韩国、秦国贵族才能拥有的吗?” “不会是刺客吧!”赵章小声对刘管家道。 赵章这么一说,刘管家顿时紧张起来,自己到底脑袋笨些,事先怎么没想到这种情况,“你们站住!” 刘管家厉声喝道,刘木匠立刻止住,芈木工和韩木工交换一下眼神,也都停了下来,这时候韩月端着盘子从前厅走出,对着赵章道:“公子且进屋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公子将要求告诉妾身,由妾身为公子办事吧!” “你不行。”赵章摇摇头,道:“刘管家,你去搜下身,再把他们带到十尺之外的地方吧!” 此事非他不可,要是什么事都能下人代办,还要他这个公子做什么,不过韩月此时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 “公子,韩木工和芈木工身上就一些吃饭的家伙,刘木匠不让我搜身。” “不让你搜你就不搜?” “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国内七十岁之上的老人可见君不拜,地位尊崇,与上卿齐,臣地位卑微,可不敢冒犯刘木匠。”刘管家摇摇头,他可不敢搜刘木匠。 “那把刘木匠带过来吧,至于两位府上的木工,且先让他们在那里待着,待会我把要求告诉刘木匠,让他教导其余两位木工吧!”赵章心一横,人家七十多岁的老头自己都怕,却是有些侮辱自己这魁梧的身子了。 “哼!” 老家伙,这脾气倒是不小,不过赵章觉得自己不尊重在先,也就没有计较什么。 “刘木匠,小子这里见过了。”赵章对着刘木匠一拜,想到位比上卿,这么一拜也就没什么膈应的了。 “哼。”刘木匠算是原谅赵章之前的无礼了。 “不知道刘木匠可曾听过胡凳?”赵章试探地问道,虽然自己没有见过凳子、椅子,没准人家木匠家里就摆着,自己岂不是班门弄斧,闹了笑话。 “自然。” “那椅子呢?”赵章又问道。 “不曾。” “云床呢?” “亦不曾。” “那我画出来你看看,不知道可否做出来。”赵章兴奋地拍手,总算能利用【梦中】的场景为自己谋福利了。 赵章接过刘管家早已准备好的炭笔和丝帛,在上边涂涂画画,脑中却早已神游别处,【造纸术】的配方是啥来着? 丝帛虽好,可是贵呀! 这些丝帛是父王赏赐的,据说一片丝帛需要百来枚圆布币,据说被秦国占的离和蔺还有别的赵国货币,想到这里,赵章心生其他想法,要不统一一下货币? 赵章摇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思想赶出去,一切任重而道远,想要完成这些,不仅要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够站在高位上,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刘木匠,你看看,能造不?” 桌椅问世时,风雨欲来 “此物造之不难,不过,有何作用?”老木匠盯着丝帛上的样式,思考一会,向赵章问道。 “坐呀!”赵章答道,“刘木匠可曾跪坐过?” “自然!”刘木匠脑中想到每次过年的时候,大家在长桌上跪成一圈,由自己开启过年的仪式,看着满堂儿孙,才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活。 “哦,那刘木匠久坐可曾觉得腿脚麻木?头脑昏涨?”赵章又问道。 “让公子见笑了,老朽年纪大了,久坐便会出现此症状,这都是老毛病了。不过,老朽此生过得还算殷实,就等哪天老天将老朽的命收去。”刘木匠提起病症,长吁短叹道,自己已经比祖辈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 “你错了!”赵章摇摇头,“吾曾听闻彭祖八百岁还身体硬朗,腿脚麻利,怎么到你这里七十岁就不行了?彭祖为何身体倍儿棒,而您老人家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就是因为彭祖他老人家不爱久坐。” “公子还懂医术?”刘木匠眯着眼,看着赵章道。 “略懂,略懂!”赵章想起【梦中】自己似乎就是一位医师,当下痛快地承认下来。 看着赵章自信的模样,刘木匠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别人不知道赵章的身份,他还能不知道?早在昨日便听说麟雀街来了位贵人。 问及有多贵时,一句贵不可言,便足以说明,这位公子必定和宗室相关,刘木匠活了一生,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有的。 “公子需要多久用到这些物什?”老木匠心直口快,有什么疑惑问什么,问清楚对大家都好。 “越快越好。”赵章回答道,他忍受不了跪坐的痛苦。 “那,公子至少得等三日。”刘木匠心中盘算之后,伸出三根手指道:“这次的匠作全由老朽一人来完成,防止将公子的技艺泄露出去。” “您的徒子徒孙呢?您老人家在一旁指点就可以了,打造十把,最好今天晚上就能送过来。”赵章毫不客气地说道,说起来自己也是从【梦中】剽窃而来的,泄不泄露对他而言都不存在什么关系。 “哼!”刘木匠又冷哼一声,自己好心好意为这位公子着想,谁知,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刘木匠当即准备离开,不过临走时,他还是劝了一句:“公子,有句话老朽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赵章道,都说老人家的脑袋里充满了智慧,自己且为【梦中】校验一番。 “公子此技艺,说难不难,难就难在如何让更多的人接受此种新式礼仪。”刘木匠说着,咳嗽两声,又道:“公子之设计,虽说巧夺天工,但是可曾想过,真要人坐在椅子上,其实颇为失仪?老朽先走了,公子且慢慢想。” 刘木匠已经点的很清楚了,赵章此时却也是明白刘木匠所指。 原来这种裙袴式衣服,不遮住【鸡儿】。 这么一想,以后椅子发明之后的场景浮现在赵章脑海之中,自己在上边坐着,大腿,【鸡儿】完全被别人看了去,想到这个,赵章有些不寒而栗,他急忙叫住正要离去的刘管家。 “刘管家,不知府上可有裁缝,或者麟雀街上可有缝工?” “自然有的,不过麟雀街上的缝工多为妇人,公子欲要安排,须得出门走一遭。”刘管家想了想,说道。 “那先将府上的裁缝叫过来吧,我有东西吩咐他们做。” 刘管家看着【带发明家】赵章又有东西要做,急忙向府内某处跑去,对于参事府的构造刘管家上任第一天便了熟于心,甚至他之前还在这边指导工匠们做具体的活计。 要是再年轻十岁,刘管家正在街上和泼皮、游侠相互勾结,听曲勾栏……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记忆当中的事情了,宫中寺人当初听说太子的参事府在麟雀街之后,便立刻想到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干儿子。 “公子,这三位都是府上的裁缝,具有丰富的裁缝经验。”既然公子乐意把缝人叫做裁缝,那自己便打蛇随棍上了。 “刘管家,再烦请你去拿丝帛与炭笔,公子我又要画了。”赵章原本想拿自己的衣服作比喻,告诉三位裁缝们该怎样去完成自己的要求,但是一想,这样不就是【梦中】的耍流氓吗?再说,身为公子,做出这种事却也是丢了面皮的事,想来想去,要再浪费一块丝帛了。 “公子,臣有什么辛苦的。”刘管家急忙摆摆手,跑的更快了。公子如此客气,可把他吓坏了。 “妾身见过公子。”三位裁缝学着刘管家叫着主家公子,不知道公子传唤有何事。 “你们等会儿。”赵章等待着刘管家拿丝帛和炭笔过来,始终拉不下面皮,以身现法。 千呼万唤,终于看见刘管家从小路上小跑过来,将丝帛和炭笔递给赵章之后,在一旁喘着粗气,一想到公子章贵为太子,国家的储君,心头的累、乏一下子都散去。 赵章拿上炭笔和丝帛,便在一旁涂涂画画,不一会儿,在三位噤若寒蝉的裁缝大气不敢出的时候,终于完成了手上的画作。 丝帛上别无他物,分明是一【内裤】、俩【裤子】,至于繁杂的衣服,赵章暂时还不想修改,修改下半身的穿着是为了方便自己坐在椅子上,人终究要向“钱”看。 将图帛交给三位裁缝,赵章也算是明白了老木匠话中的意思,赵国的祖上不愧是在商朝当臣子的人,赵国之商业、商贾的嗅觉还真是敏锐。 一个老木匠都有商业机密的概念,还真让赵章惊叹。 不过,赵章不知道他的设计令老木匠更加惊叹,打造出摇椅,还未上漆,老木匠便坐上去体会了一番,体会完便决定重新给赵章设计一个更舒适,更安全的摇椅,至于这个,自己藏私了。 刘木匠的徒子徒孙自然不会忤逆老师傅的决定,他们也算是看出摇椅的妙处,既然老师傅私藏,到时候他们也有机会获得摇椅一把,到时候给自家老头子到时候打造一个,老头子岂不是把他们夸上天。 这摇椅,便是赵章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的。 赵国的改革是遵循简、襄之意的,何不大改特改,反正胡人肯定不知道自己祖上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愿为博闻师,矫正视听 “大王,门外周祒求见。”缪贤弓着身子在赵雍三尺之外道。 “周祒?”赵雍面上露出苦笑,原本以为在国会上周祒一言不发便是默许了自己这次的旨令,却不曾意料到周祒反而在事后向自己诉求不满。 不过这倒也符合周祒的性格,周祒教授学生秉承的是有教无类的理念,但其本人却沉稳有度,尊崇礼仪,即使内心再不满,也不会像那些司过史之类的言官咆哮朝堂,令赵雍面上难堪。 加上周祒,再面对宗室,赵雍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消除焦虑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周祒,赵雍只觉得肩头的压力更重一重,却并未用称病之类的言辞阻止周祒的觐见。 阻塞言路,亲近小人,是亡国之兆,赵雍自比要超越简、襄,功过敬、肃,饶是再是不耐,也不会拿社稷开玩笑。 “大王,灰鹊来报,太子在离开王宫之后见过一次司寇。”缪贤小心翼翼地将灰鹊传来的消息报告给赵雍,同时对着自己肩上的灰鹊言语两句,拍拍脑袋,将其送了出去。 灰鹊,是一个情报组织,由缪贤牵头,聚集一些擅长蓄养灰鹊的人共同为赵雍及时传递邯郸城内消息的组织。 “太子去干什么?炫耀?亦或者……”赵雍小声喃喃道,想到赵章这些日子性格上的变化,觉得赵章去司寇府炫耀的可能性不大。再者周祒对于赵章也未曾做过多的限制,赵章犯不着怨恨周祒。 “让他进来吧!”赵雍对缪贤道,由于赵章的介入,赵雍倒是想知道周祒干嘛来了。 周祒缓步迈进赵雍的书房,按照礼仪见过赵雍之后,跪坐在赵雍的下位,而缪贤则是识趣地退到门外,听候吩咐。 “昔日,吾曾听闻大王年幼时设博闻师,不知太子可否如法炮制,也设博闻师一职?”老周就是痛快,直接向赵雍询问道。 “自是有无不可,周卿家咨之以为?” “不才在下,前次担任太傅一职,未能将太子教育成治国储君,臣愿担任太子博闻师一职,重新教育太子,以期达成大王的意愿。”周祒声情并茂地说道,而赵雍从原本的紧张,再到疑惑,最后到大惑。 周祒,这是演的哪一出? 不是说好的不满被撸下太傅一职前来闹事吗? 不是说赵章去撩拨周祒心中的老虎才让周祒愤而进宫陈述吗? 博闻师,赵雍想起来了,当时为了尽快培植心腹,早日摆脱相国赵豹的控制,自己确实设过此职位,从而拉拢了朝中不少非宗室群体。 从全盘失守,到掌控全局,赵雍用了十五年。 如今赵雍雄韬武略,言出法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当成了完完整整的君王,不过内亲和外臣如同两根刺一样,不断拘束着他的权力,让他稍有些不快。 “你要做博闻师?”赵雍惊叹道。 “当然,臣恳求大王允许我作为太子的博闻师,臣此次立下令状,势必让太子能够成为一名智勇双全,德艺双馨,文韬武略的储君,争取能够赶上大王。”周祒再次说道。 “爱卿且慢,容寡人想想。”赵雍细细梳理着外臣庞大的脉络,寻找周祒如此义无反顾地倒向太子的缘由。 朝臣的关系网如同潮水般在赵雍脑海中展开,赵雍细数周祒的每一条线,都不觉得周祒有什么必然的缘由要当太子博闻师。 你说周祒过来问罪君王,赵雍心里还有谱,但是你说周祒是受虐狂,即使被太子那样对待,也依旧要攀附在太子身边,这赵雍着实不信。 “可否道尽其中缘由?”赵雍意有所指,而周祒听闻此话,眼皮急跳。 “太子今日见臣,在臣府上,连出金句,虽颇为拗口,但也算是有心之举,臣以为,太子此举,恰恰表明,太子有心侍从文学,而放弃武力,臣愿大王为社稷着想,令臣去教授太子,使太子能继承大王衣钵,如此,国可绵延万万年。”周祒深情道。 照他的话来说,大王一定要把教授太子的任务交给他,只有这样赵国才能有像大王一样贤明的君王,赵国才能繁荣昌盛。 “太子出何金句?”赵雍好奇道,他不让缪贤将所有监视到的消息告诉自己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那样会失去很多乐趣。 “过时自合飘零去,岂向公子更乞怜。”周祒吟出,随即道:“吾园中种植着梅花,太子能够三步成诗,一定下了很大功夫。” 赵雍脑袋上飘过黑线,看着周祒带着赞叹地语气向自己说赵章剽窃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赵雍想立刻见到赵章,给他来两下,不过表面依旧保持着儒雅随和的笑容,道:“吾饱读诗书,却未曾听闻如此诗句,爱卿以为,有没有可能是赵章自己作的诗?” “绝无可能!”周祒肯定说道,随即看到赵雍的黑脸,尴尬地停顿一下,道:“此诗自成气象,不似楚辞,不似赵诗,更重要的是,此诗更像宁折不弯的人所作,太子自小受尽宠爱,无忧无虑,哪会有这样的体会?” “还有没有?” “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周祒回忆片刻道:“大王,臣以为,太子背后可能有一位博览群书,才高八斗的人,但臣害怕此人将太子引上邪路,因此臣斗胆请求博闻师一职矫正太子视听,以期待太子能成为栋梁。” “此话怎讲?” “太子最近似乎对商人之道颇为上心,臣怕太子舍本逐末,以负大王之期望。”周祒继续道。 ………… 最终,赵雍没有答应周祒什么,只是说会考虑,不过,周祒却被留下和赵雍一同处理政务,有了周祒这位老成熟练的外臣,赵雍处理国事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就在赵雍刚处理完事务,要带周祒去吃晚宴的时候,宦者令缪贤突然报告:“太子逾礼,驾数十辆马车前来觐见。” 依旧为太傅,以为如何? “司寇同去,且看太子为何逾礼!”提到逾礼,赵雍和周祒面上同时一红。 赵章是赵雍的儿子,是周祒的学生,也难怪二人会脸红。 “唯。”周祒答应的痛快,然而内心却充满了疑惑,按照太子在司寇府的表现,很明显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怎么才一个下午就原形毕露,想到自己在君王殿中的慷慨陈词,此刻面色越发古怪。 “爱卿莫非还在纠结博闻师一职?”赵雍转头,瞧见周祒面上阴晴不定的变化,当即说道,“依寡人来看,将司寇放到博闻师一职,过于大材小用,吾觉得司寇依旧为太子太傅,如何?” “什么?”周祒在想赵章的事情,没有在意赵雍在说什么,此时骤然听到赵雍问“如何?”,周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吾觉得司寇可为太子太傅,如何?”赵雍强调一遍。 旁边侍奉的缪贤听到赵雍连续两次说要依旧使周祒为太子太傅,心中大骇,这是何等的恩宠有加,周祒没听清楚还要再说一次,更离谱的是前脚刚说擢肥义为太子太傅,此时又有意周祒继续为太子太傅,为周祒的不满意而朝令夕改,这已经不是恩宠有加了,简直是王恩浩荡。 实际上,缪贤听到周祒愿为太子博闻师,以为他在闹脾气。 赵雍也大致以为如是,因此才会说出此话,他将赵章前次所说的东西又提上议程,即保持周祒太子太傅位置不变,肥义为太子太保,赵成为太子太师。 如此一来,宗室、外臣之间又建立起了新的平衡。 “蒙大王信任,只是此举万万不可,如此朝令夕改,不仅会使朝堂混乱,也会使大王的威信在群臣职中降低,倘若大王决意如此,臣请辞。”周祒眼皮一跳,大王这是在说什么呢,被大王信任的感觉很棒,然而如此动摇国本的举动,周祒还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当即对着赵雍一拜,就要辞官回家。 比起职位而言,这些名士显然更爱惜自己的羽毛,倘若因为此次“朝令夕改”导致赵国国本动摇,周祒便成了赵国的罪人,这是周祒不愿意看到的。 “此事容后再议。”赵雍看到周祒如此大的反应,当即止住这个话题向后发展的可能,倒是他不愿意继续讨论,而是没有讨论的必要。 赵雍会和赵章谈及此话题,其根本原因在于他不愿意将周祒或者赵成任何一人放到太保的位置上。 太保主管军事,假如自己要统筹对中山国的战争,势必要太子监国。 此时若是将周祒放到太保的位置上,难免会出现瞎指挥的现象;而将赵成放到太保的位置上,赵成必然会在军中培植心腹,宗室将会再次在军中占领更多的权力,这是赵雍不愿意看到的,尽管宗室中有向着自己的人,但是身为君王,经历了多少是是非非,赵雍无法保证向着自己的人在最终的选择上会更偏向自己还是宗室。 周祒看到赵雍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心中才稍微放心一些。 两人一路上边讨论其他国政,边向外而去。 宫殿外,赵章一眼看到身形魁梧、气势巍峨的父王和一道同样不凡的身影在一起走着,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此时父王还在和群臣议事。 赵章对于梦中所描述的夜如白昼的景象还是存在疑惑的,作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主流的时代,赵章一直以为父王亦是如此。 “父王,这里。”赵章兴奋地摇摇手,待赵雍走近,赵章看清楚另外一个来人,是周祒,赵章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太子,你可知你已逾礼,此举全城上下看着,太子将国法放到何处?还有,喜怒不形于色,我教过你多少遍了,如今依旧如此,真令吾痛心啊!”赵雍还未开口,周祒便忍不住劈头盖脸地骂来,胸中呼哧呼哧鼓动,显然周祒被气坏了。 太子,国之储君。 “……”赵章心中只有两个字——卧槽。 “太子来为何事?”赵雍则是没有多大反应,人情伦理,在赵雍看来不过是最为平常的事情,周祒此举也是正常的举动,不过,透过火把看着赵章委屈的面孔,赵雍还是开口打破这种尴尬。 “献礼!”赵章不假思索地说。 赵雍和周祒以及他们身后的缪贤则是都惊奇地看着赵章,要知道,赵章以前可是十分嚣张跋扈的,把人打了,还要在赵雍面前告一状,说什么某某臣子的儿子冲撞他的仪驾,要自己治那个臣子的罪。 单纯,易怒,感情用事。 这是所有人对于赵章的普遍认知。 “太子要献何礼,要用数十架马车来运?”赵雍好奇道,“你看到身后的卫队没?即使是太子,也不能如此逾礼。” 内四门的门卫们守卫君王极其宫眷的安全,即使是太子,从宫外进来,门卫们也不敢轻易放进来,不过此次太子能闯进来,到门内,想必是太子软硬兼施的成果。 “自然是好礼,不过父王能不能让内卫们站远些,我不想他们看到吾所献之礼。”赵章经过刘木匠的提醒,想到了保密意识的重要性,自己何必舍本逐末,先去找那自己都不熟知的盐铁,这桌椅正是一条生财之路。 在刘木匠前来交付时,自己已经告诉刘木匠了,但凡此消息有一点泄露,刘木匠连同三族都收为臣妾。 “咯噔!”缪贤心中一紧,连忙走上前来,道:“先让臣为大王探!” 赵雍点点头,依旧和那十辆马车保持着距离。 赵章开始还没想明白,见到内卫依旧站在马车两侧,而周祒也是紧张地观察着马车周围,那里还不明白赵雍在担心什么。 “缪总管且慢!”赵章记得缪贤在赵雍身边是总管一职,当即叫道,见缪贤止住身形,赵章走上前,对着那些舆者一人一脚,随后道:“赶快把东西搬出来,你们都被别人当成刺客了!” 舆者们一下子慌乱起来,赵章不满地道:“老子都还在这里好好的,你们慌什么,把东西搬下来,注意轻拿轻放。” 有了赵章的骂骂咧咧,那些舆者这才稍微安定下来,随后上车将那些椅子和衣物搬了下来。 “行了,你们回去吧!”赵章道:“各回各家,替我谢谢各位兄弟,就说我择日登门拜访。” “唯!”一众舆者异口同声地说道,之后驾着马车从内四门的南门除去。 太子献衣椅,赵雍高兴 舆者轻轻地将马车赶离,驶向远方。 “此是何物?”缪贤盯着太子,询问着他让舆者卸下的新式物品。 “这是椅子和新衣物。”赵章知道赵雍等人不认识这三样物品急忙介绍道。 “椅子?”缪贤指着几种样式不同的椅子,问道:“这些全是椅子?” “当然。”赵章为缪贤的理解能力有些担忧,这样怎么在父王面前为父王好好服务,按照【梦中】来说,寺人便是太监的前称,而太监一般都会伴随着【奸宦】二字,所谓【奸宦】便是如同君王面前谄媚的小人,赵章担忧缪贤不会是依靠进献谗言才当上的总管吧! “这些呢?” “桌子呀!” “桌子为何物?” “桌子便是由案演变过来的,只是我命人制造出来了而已。”赵章解释道。 提到“案”,缪贤恍然大悟,再看这桌子,果然与那案有异曲同工之妙,点了点头。 “这些衣物呢?”缪贤继续问道。 “这是内裤,穿于内,这是长裤,穿于外,如此坐到这椅子上便不觉得尴尬。”赵章隐晦一指,缪贤盯着赵章手上的【内裤】和【长裤】,再看看赵章此时的打扮,也是恍然大悟。 缪贤走到赵雍身侧,将赵章带来的那些新奇玩意一一讲述,旁边的周祒边听着面色更加阴沉,这父子俩都不省心。 “刘管家,你上去为父王展示一下具体效果。”赵章见众人还是不明所以,有些生气,当即对着自己身旁的刘管家吩咐道。 “臣,臣不敢。”刘管家在赵章身旁小声说道,一来太子早就说了,这是献给君王的礼物,自己坐上去先体验算怎么一回事,二来坐上去摇来摇去的场景自己也见过,太子殿前失仪没什么,自己上去可就是杀头的大罪了,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缪总管向自己摇摇头。 “孬货,我自己去给父王展示效果。”赵章看着畏首畏尾的刘管家,当即决定自己上了,本来刘管家稍微老一点,更能体现这躺椅的舒适程度。 “父王,这椅子也是各有不同的,父王且看我为父王实际展示一番。”赵章说着,便坐在最正常的椅子上边,道:“父王,司寇,不知可曾因为久久跪坐而双腿酸麻,站起来时头脑昏沉?” 站在一旁的赵雍和周祒被提到尴尬事,面色又是一红,这种事情怎么能往外说,说了就是服老的表现。 见二人不答,赵章又道:“这椅子便能解决腿脚酸麻和脑袋昏沉的问题,为了方便使用椅子,我们同时参照案的样式,设计了桌子,如此一来,便解决了椅子何用的一大困扰。” “接下来便是失仪的问题!”赵章继续侃侃而谈道:“我们都知道,坐在椅子上,会让我们的【隐私】暴露出来,这样或多或少都是失仪的,然而我令府上缝工设计了这【内裤】和【长裤】便完美地解决了这一难题,父王,司寇且看我之穿着。” 赵雍和周祒原本还没注意到赵章的穿着打扮,此时看去,发现他将胡服又在之前的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改。 所谓修改为何,便是赵雍没有看到赵章把蹀躞带给藏哪里去了。 赵雍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浓,而旁边的周祒越听脸上越黑。 对于祖宗仪制,他其实是非常反对修改的,因为此举,不仅会动摇国家根本,更重要的是动摇一些士族的利益,其中就包括他们这些外臣。 周祒身上若是打上标签,有三样,一是外臣,二是文臣,三是华夏之臣。 身为外臣,他与宗室做不到利益同流; 身为文臣,他与武将做不到利益同流; 身为华夏之臣,他与外邦入赵之臣做不到利益同流。 而赵王大兴胡服,一者无形中提高了外邦之臣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此举动会让所有的华夏之臣同仇敌忾。要知道若是让外邦之臣做到权力中枢,不就是在说明华夏之臣不如外邦之臣么? 大兴骑射,便是在提高武将的权力,一种新的兵种,势必会从新提拔一些武将,此举动势必让一些文臣觉得利益被触动,从而不满。 有处于中立观望者,当然更多的是反对的。 不过,赵雍以简、襄之烈时期先祖的做法反驳群臣,确有其妙处,让文臣、华夏之臣找不到用来反驳的出发点。 信奉祖宗,是华夏民族的一种历来的习惯。 “父王,再看看这躺椅、火炉椅。”赵章指着旁边的另外两种形式的椅子,他先坐在躺椅上,摇来摇去,看起来格外惬意。 赵章边摇边道:“父王、司寇,这躺椅是专门为国中老者而设计,老者可坐在躺椅上活动己身,还可以晒日。” 赵雍看着赵章在躺椅上的模样,跃跃欲试。 不过赵章却知道赵雍的耐心是有限的,他急忙从躺椅上下来,命刘管家将马车上的炭盆拿下来,放到火炉椅下方的炭圈上,他将长靴脱下,将火炉椅一方的机扣打开,坐上去,再将机扣关上,将脚放在前方棉制开关上,一道铁网将炭盆扣住,接着一棉制圆盘展开立在炭盆上方。 赵章对二人道:“父王,司寇,这便是吾初步设计的火炉椅,半个时辰可命炭使向火炉椅添加一块炭。目前此种火炉椅暂时不能投入使用,待吾找出更适合的材料,方能投入使用。” 赵章烤了一会,又按一下开关,将棉制圆盘收回,连带着将炭网一同收回,然而命刘管家将炭盆收回,他再将机扣打开,从椅子上的托盘拿起长靴,穿好,道:“父王,这便是火炉椅。” 火炉椅目前还不完善的主要原因是铜制加上部分铁质,赵章内心最好的材料其实是钢,因为钢能耐受更高的温度。 “父王,这几类便是躺椅、火炉椅配套的桌子。”赵章说完,意犹未尽道:“父王,还有一些椅子吾现在正有设想,但还未研制出来……” 谁说自己的儿子没有政治头脑?赵雍看着面色通红的赵章都快要忍不住在周祒面前失仪一次,这椅子不正是破解文臣、华夏之臣最好的“武器”么? 就拿普通的椅子和躺椅来说,简直是推行“胡服”的妙器。 赵雍原本都准备妥协了,决定以军中将帅、大夫、嫡子和代吏等人着胡服,而其余人等如常,现在看来,有了这椅子,桌子。这胡服之策还不手到擒来。 赵章巧施计,名人效应 “父王以为如何?”赵章重新站定,令刘管家将参与测试的那一套椅子、桌子搬回自己带来的马车上边,而其余几套则是留在原地。 “很是巧妙,太子心思玲珑,能解父王之忧,看来父王以你为参事的确没错。”赵雍高兴道,把赵章说的一愣一愣的。 怎么解父王之忧了?赵章政治头脑并没有赵雍想象中的那么高,这桌椅只是他为了自己舒适,误打误撞设计出来的。 后来经过刘木匠的提醒,才发觉这桌椅当中藏着大商机,倒不用自己先向父王申请将自己调到拥有盐铁的地方去靠自己【梦中】记忆中过滤得到精盐和精钢的方法来为自己谋福利。 其实在这其中,赵章还有这样一个担忧:当精盐被生产出来的时候,便是盐正式收归国有的时候,因为目前市面上的盐多是含着毒素的盐,国家之所以不加大管控,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这点。 当那种咸咸的,无毒的盐的制作方法被发掘之后,所有赵国境内的盐矿将会被控制起来,盐的利益比想象中的更加巨大一些。 不过,就算是有了桌椅的利益,盐铁之事后续赵章也会提上自己的计划里,盐是生财之道,利民之策;钢是强国之基,定国之方,二者皆是拥有大功德的事情。 “太子可曾用餐?”赵雍刚问完,赵章的肚子咕咕响起,自从国会上回来之后,赵章便一直统筹桌椅和衣服的事情。 衣服还好,毕竟赵章府上的缝工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仪制、佩饰等方面这三位缝工都能完美地完成赵章的吩咐,而刘木匠那边,赵章则是亲自过去指导完成的,这些技术木匠们也不是不能完成,只是需要时间探索。而赵章则是害怕这些木匠们不能按照时间交付桌椅,因此才和刘管家一起过去。 在此期间,赵章还发现了因为有趣的人。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中原跪坐礼仪深刻久远,除了一些奇淫巧技的工匠,没有谁会在这上面去折腾。 尤其是汉朝之后,儒家礼仪一直服务于皇宫,这也就更加扼杀了椅子的形成。 “未曾。” “那就一起吃吧,寡人刚才和司寇讨论完政事,准备去用膳。”赵章欣然答应,王宫中吃的肯定比自己参事府好的多。 不过,提到吃的,赵章又想起[梦中]描绘的山珍海味,他想起了美味的辣椒,而北地此时哪有这些东西,据说那辣椒来自一个叫【美洲】的地方,要漂洋过海才能到达。 不过也得亏在北地,有玉椒,花椒等调味品,不然食之寡淡如水,有何味道? 一餐吃的,宾主尽欢,赵章吃完,不顾赵雍的留意,和刘管家共同回了参事府,相比“火炉”椅的开发,赵章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餐桌上,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态度,周祒很明显话少了许多,或者他也知道劝之无用,倒不如好好吃一顿。 而赵章就着【桌椅】的问题和父王展开讨论,最终赵雍同意赵章入商的想法,然而赵章也为赵雍立下令状,倘若一月内,赚不足百金,就去好好读书。 而一旁的周祒,听到父子的对话,显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千圆布币才抵得上一块赤足金,百金便是十万圆布币,十万圆布币相当于邯郸城内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 饶是太子有通天的本领,周祒也不认为赵章能在国律允许的范围内赚足百枚赤足金。 其中,在聊天的时候,赵章还提出一个但凡国中有六十岁以上的官员,应当新建一个资政殿,一来由国家负责这些老官员的剩下的日子,二来但凡君王有事,可由老官员们共同出谋划策,赵雍深以为然,不曾想,这一吃饭还吃出这么一个好消息。 赵雍盘算着要不以后隔三差五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吃饭,一来增进父子友谊,二来但凡儿子灵光乍现,便是有利于朝堂之策,岂不妙哉。 赵章回到参事府后,一方面吩咐刘管家教缝工们尽量多地赶制一些“胡服”——这个词是赵章和赵雍刚才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原本以为自己是为了解决椅子的问题才想的好办法,现在看来父王颇有先见之明,为自己椅子的销售提供了一个当口。 不过宗室、还有一些文臣反对“胡服”,这倒是一个问题。 要想赚百金,首先得将这一阻碍破除,想到这里赵章不由的皱起眉头。 原本在餐桌上还高兴父王短视,此刻看来哪里是赵雍短视,分明是自己被发大财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这个关窍。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父王率先在您身上使用,那我也不客气了。”赵章细细思索,一个身影萦绕在他的脑海,赫然是刚才出现在餐桌上的周祒。 原来当初施行胡服骑射,就连远在陵乡守墓的赵章都有波及到。 从当初刚醒来的是见到父王穿着的不解到再次见到父王时的更加不解。 父王当时只说一句,“寡人为君主,汝为太子,吾等俱是天下的表率,倘若吾二人易服,那么宗室还有什么理由不穿胡服?赵国上下还有什么人敢反对华服易胡服?简襄之祖,喜好变法,吾又有何不可?” 之后,自己就迷迷糊糊地被拉到街上和父王一同巡视了一圈邯郸城,再到陵乡自己的胡服又被换下,继续着华服为母尽孝。 要不是今天发生这件事,赵章差点把【巡游】那件事给忘了。 “原来是朕太过粗心,竟然错过了这种细节。”赵章微微低喃,“怪不得吾那华服父王未曾惊叹。” “刘管家,你会驾车吗?”赵章问道。 “会的,公子。”刘管家点点头,刚才在外边又和缪总管聊了一阵,获得了新的技能—能者多劳。 永远不要嫌弃自己会的多,要不断地在主子面前做事,只有这样他方才能注意到你,最终升官发财都不是什么事。 升官发财不是最终的结果,也不是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是当那位能当上国君之后,你仍旧能在其身旁为奴。 说到后来,缪总管脸色一变,沉声道:“以后你想入宫也可以,但是先得给我留下个孙子。” 由于刘总管并非寺人,只能在内南门旁和缪贤说几句话,缪贤便跟着赵雍等人一起过去。 留给刘总管一个谄媚如狗,形状如狼的背影。 “你会的还真多,那给我驾车吧!”赵章知道,府上的奴仆一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不想麻烦那与者,所以只能麻烦麻烦身边的人。 甚至,他有意将刘总管培植成自己的心腹,就看这刘总管为人到底怎样,日久见人心,用在哪里都合适。 “走吧,我们去司寇府。” “唯。”刘总管点头,知而不问是为奴的一条准则。 赵章上了马车,感受着外边呼啸的风和脚下的温暖,心中盘算着如何该与司寇说话。 刘总管的马车驾驶技术还算可以,比起与者,刘总管更贴心一些,平坦的地方驾驶的快,崎岖的地方驾驶的慢。 再次踏入熟悉的地方,司寇府的大门还未关上,看来周祒也回来没多久。 “司寇,又见面了。”赵章笑眯眯地说道。 “你又来干什么?”周祒不解,倘若有话要说,赵章何不在与君上告别的时候与自己说说,虽说二人所住的地方方向不同,然而从内门至大路上还有一截距离,赵章倘若有话,完全可以在那时候说。 “不知司寇以为胡服如何?” “未开化之胡人穿着,不如华服。” “倘若教司寇着胡服呢?” “吾不左衽!” “那正好,吾这太服正好右衽,不如司寇试穿,如何?” “莫非太子要欺侮我?”周祒怒视着赵章道。 “并非欺侮,想来司寇两袖清风,章来此实际上是为了送司寇一桩财运,二来和司寇共同为父王分忧。”赵章侃侃而谈道:“父王如今欲学简祖襄祖之法,变吾赵国之法,强吾赵国之势,父王之命不可违之,然而变法之章程可全在司寇和司寇之班底上下,倘若司寇,小司寇等不着胡服,变法何以实行?再者,这服也并非全然类似那胡服,吾以太子之名,新命之为太服,司寇以为如何?” “太子可知,变法意味着如何?赵国如今强敌环伺,经不起这等消耗,也无法给骑兵一个时间去成长。”周祒不懂军事,但懂政治。 “当然知道,如今可谓变法的最好时机。”赵章违心地说道,其实更好地时机在秦王荡举鼎而亡那段混乱的时期。 这时候北方燕国正在招纳人才,变革军事;西方秦国也陷入混乱,而魏国此时势力大不如前,魏惠王更喜欢防守反击;齐国新旧交替的时间赵章忘了,不过待自己十二岁之后可向齐国求亲祈求和平。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由于自己和父王交心导致这两三年后才提上议程的“胡服骑射”提前登上历史的舞台,赵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过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他,只要赵国上下,同仇敌忾,一切皆有可能。 “为何是最好时机,倘若太子果真能说出个所以然,吾着太服又如何?” “那好,司寇且听好了,这易服之举措,有三大好处,听完司寇一定会心悦诚服地换上这太服。” 赵章说好处,周祒意动 “司寇,易服之举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赵章缓慢说道,“我曾听兵法有云:以静制动和以动制静两种说法,吾这易服便是以动制静之措,此便是吾劝司寇的第一条举措。” “司寇以为,我赵国在诸侯当中如何?”赵章盯着周祒的眼睛,等待周祒的回答。 周祒也同样平视着赵章,将手中的笔放下,在明灭扑闪的油灯下,他说出了耐人寻味的一句话,“太子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如何?不妨都说来听听,吾望司寇能与我交心。”赵章丝毫不让,在气势上也只是比周祒稍微落下半乘。 “交心话?”周祒一愣,“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却不知道太子这交心话是什么?” 没听懂! 这时就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赵章不知道为何周祒突然与他打起官腔,他也不懂周祒具体要表达什么,他轻咳两声,道:“司寇忙于国律,不知诸侯形势,那么我就与司寇说说,再言吾之以动制静之法。” “赵国形势目前可谓岌岌可危,不知司寇可曾知道四十三年前,赵国国都邯郸曾被魏国攻破,导致赵国先辈们的南进计划破产?”赵章冷声说道,就仿佛局外人一样。 周祒见赵章和自己说起赵国历史,更加沉默,赵章身为太子,评判祖先稍有不妥,然而若是自己说来便是有谋逆的嫌疑。 “这些年来,魏国因为桂陵一役而元气大伤,吾赵国国都失守,损失更加严重,修生养息这么多年,难道司寇没有看清一件事吗?” 想来,周祒也是一步步从末微而起,不可能看不见赵国的变化,赵章加重语气道:“爷爷、父王都在通过北战来补充南征的损失,而魏国挡在赵国面前,赵国一时还没有能力去与他们争锋,所以我想请司寇能够无条件地支持北伐。” “吾之第一个观点便是齐、魏强大,而中山、三胡孱弱,故吾赵国需强兵以荡沉疴,以夏制夏,以夷制夷,方是用兵之道,故吾想请司寇以身试太服而表明决心。” “太子,你也说了魏国遭受桂陵之战而变得孱弱,不妨吾等先攻击这魏国如何?”周祒打蛇随上棍道,“吾闻那魏王以张仪为相,犀首在野,张仪相秦久矣,在魏为相,必有贰心,如今楚王又决心攻魏,吾等可联合秦、楚,再合纵齐、韩,将魏国灭了如何?” “扑通、扑通。”赵章的心脏急促跳动起来,五国灭魏,假如能够实现。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 不过,很快,赵章冷静下来,差点被这老东西绕进去了。 “此举不妥!”赵章摇摇头道,“一来赵、魏同属三晋,同气连理,刚结完盟,哪有立刻攻打的道理?二来张仪相魏未必是真,然而秦王荡厌恶张仪却是必然的事情,吾曾听闻,张公可是连夜从秦国逃出来的,再者张仪和嬴荡久不和,连秦本就不行;三来秦王荡心机勃勃,陈兵上郡,其心思司寇难道不知?防守匈奴是假,欲要攻取我赵国是真。” “秦王和张仪不和?不知太子从何得知,消息可曾准确?”周祒道,“我以为这是秦国放出的烟幕,用来连楚灭魏的,何不分一杯羹呢?” “千真万确!”赵章道,“吾之间客,从不传无把握的消息。” 倘若【梦中】描绘的场景是虚构的,那么,赵章也就认了,但是自目前的情形来看,【梦中】所描绘的东西有九成可能是真的。 “间客?”周祒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那再说说你的第二大好处。” “吾曾听闻秦国卫鞅曾实施变法,秦国废除井田,重视农桑,奖励军功,建立县制、统一度量衡,不知司寇以为此人如何?”赵章不紧不慢地说道。 “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周祒道,“卫鞅最后被自己建立的法度害死,可谓罪有应得。” “非也!”赵章打断周祒道:“司寇何其短视,卫君虽亡,然秦国固强,其中利害,司寇可曾思量过?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鉴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凡事有利必有弊,倘若当年秦王短视,纳甘龙、杜挚之言,不知秦国可曾有今日耶?” “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周祒喃喃道,“秦国与赵何其相似……” “莫非,太子也要学那卫鞅?”周祒问道。 “非也!”赵章摇摇头,“卫鞅之法大抵为秦所制,欲要兴赵,必须用赵法,唯有赵法才能兴赵国,强赵人。” “这‘胡服’骑射可是赵法?” “然也!司寇,不知你是要守一时富贵,还是要名垂青史?”赵章问道,“若是因循守旧,司寇在赵国灭亡之前,固然能守一时富贵,然而当赵国亡灭之后,子孙之间,若无能人,或庶民、或奴隶,不知司寇能否接受得了?若是图变,固然一时会使赵国陷入囹圄,然而守得云开见日出,待赵国涅盘之后,当凤鸣九天,不知司寇愿不愿意赌一把?赌赵国的锦绣未来,赌赵国能成为这有德者,掌控其鹿。” “北伐何时是南征?” “伐北三年便南征!” “伐北何以安东?” “楚国灭越之后,尽管越国还在挣扎,然而已经是粘板上的鱼肉,不久将灭矣,如此一来齐与楚接,齐国应付楚国,再无可能分心威胁赵国东方。” “伐北何以安西?” “赵国味同鸡肋,食之无味,赵国不会是秦国优先攻击的目标!” “为何?” “秦国若有问鼎中原之志,夺取韩国宜阳才是重中之重。”赵章看着地图嘟囔道。 “太子晓畅军事,不知谁教太子兵事?”周祒仔细看了看赵章所指的宜阳,仔细品味一番,立刻察觉到宜阳之妙,当即对着赵章问道。 “伐北何以安南?” “南边兵将皆不动,即可安南!”赵章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南兵不动,莫非太子……” “司寇小看父王的‘胡服骑射’了!”赵章道。 “吾再与司寇说说这第三个好处……”赵章见周祒还在犹豫,便出言道。 “太子回去吧!不用说这第三点,明日吾可以给太子答复。”周祒不愿再听,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章讪讪,不过也算是达成了一半目的,他分明看到周祒意动,但是却并未答应自己。 赵章至相府,初献躺椅 “刘管家,回参事府!”赵章从司寇府出来,淡淡地说道,而刘管家从赵章面色看出,事情办得并不顺利,遂出言问道:“公子,事情不顺?”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赵章转过头问道。 刘管家心中暗想道,就差在脸上写出来了,不过嘴上却说:“并非公子露出破绽,臣早些年在市井活动,长于察言观色。” “行了,刘管家,我知道我的脾性!”赵章摇摇头,虽然满意刘管家的回答,但是却不能沉溺其中,否则便是取死有道了。 “不知刘管家是否愿意成为像父王身边的缪贤一样的人物?”赵章忽然对着正在驱马的刘管家问道。 刘管家不知道太子何出此言,他正色回答道:“臣不知其他道理,然而家中至今无子,却不能像缪贤侍奉大王一般侍奉太子,请太子容臣诞下一子之后,再为太子尽忠。” “我并非说这个,我是说刘管家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心腹?”赵章再次问道。 “愿为太子尽忠!”刘管家头也不回,激动地回答道。 “如此,先回府吧!”赵章道,“司寇这里不通,我们再去宗室那边搞事情!” “唯!”刘管家对着马匹又是一鞭子,良马吃痛,四蹄生风,幸亏此时已经宵禁,街上除了巡卫再无他人,否则就刘管家驾前的良马,指不定又撞坏多少商摊,撞倒多少行人。 “刘木匠,不知道你这里现在有多少躺椅?”为了保密,赵章将刘木匠和他的徒子徒孙中愿意为太子做事的共同邀到参事府做事。 也不知道上一个被惩处的官员是干什么的,参事府竟然有一处地方也适合做些木工活计。 “公子,共有十三把躺椅。”刘木匠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质量如何?” “质量上乘,老朽按照公子的要求进行雕刻,有老朽督工,错不了的!”刘木匠抬头,自信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赵章没有被刘木匠的保证而直接放心,而是跟着刘木匠到存放椅子的仓库,一把一把地检查,检查完毕,发现果真如刘木匠所说,便对刘管家说道,“刘管家,赏圆布足币百枚。” “使不得,使不得!”刘木匠摆手道,“工钱已经算清了,又哪能收公子的钱?倘若公子不弃,留老朽那愚儿在公子府上做事就可以了!吾那愚儿,虽说心眼少些,但是手艺却不差,留在公子府上,也能为公子分忧!” 刘木匠老谋深算,哪里还看不出赵章大富大贵,早些月,听说这里的几户人家都被强制搬迁走…… “允了!”赵章点点头,道:“刘管家,听到了没有,登记造册,将刘木匠的儿子定为府上匠作。” “感谢公子满足老朽的愿望!老朽拜服!”刘木匠对着赵章鞠了一躬,赵章生生受下,不然刘木匠不能放心自己的孩子待在参事府上。 “好了,那一百圆布足币还是分发下去,让这些木工将这些椅子装到马车上,我们先去相府!注意轻拿轻放。”赵章对着周围吩咐道,周围不知道公子要干什么,但是有了赵章的丰厚财帛,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公子,其实你毋需如此……” “打住,刘管家,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我们要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地为我们做事!”赵章在刘管家耳边小声说道,刘管家点点头,眼中还是充满着焦虑。 很快,数十把椅子装上车,赵章依旧坐在马车上,刘管家依旧驱着车,二人和一些拉着椅子的奴仆率先来到了相府。 赵章命四人抬着这把雕工精致的躺椅,命刘管家敲响相府的大门,很快交换信符,门口的守卫出来报告,“大爷看了信符,让你们进去。” “这……”刘管家道。 “我现在的官职是参事,而相邦本身就比我尊贵一些,再者相邦为长辈,没必要亲自出来迎接我!”赵章倒是觉得正常,反而赵豹若是出来迎接自己才属于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怪事。 相府的引路走在前头,赵章稍微落后一点,刘管家错半步跟在赵章身边,而四个抬着椅子的奴仆则是小心翼翼地抬着,抬好了可能没有什么奖励,但是抬不好一定会有惩罚的。 “贤孙,不知来我府上有何贵干?”远远地,赵豹穿着便服,久居高位使得他看起来气势十足,银白的胡子长长垂下,在细数着岁月的无情,而满面的皱纹在他笑起来蹙成一朵菊花,而赵章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叫的勤快。 “爷爷,孙儿来给您献礼来了!”赵章心想,既然你不要脸,那也别指望我会扯下多少面皮了。 “献礼?” “对,吾之参事府初建,拿不出什么好的礼物,还请爷爷不吝,收下孙儿的一片心意。”赵章热情地说道。 “你那参事府是何时建成的,改日我让管家送去一些礼物!”赵豹不着痕迹地说道,“来,先让我看看是什么礼物!” 你出刀,我使枪,姜还是老的辣,赵豹眯着眼看着身后四个仆从放到地上的躺椅。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躺椅,又叫逍遥椅!特别适合爷爷这种老人放松身体,调节筋骨,改善五行……”提起躺椅,赵章侃侃而谈道,“没眼色的东西,快抬进来让爷爷试试!” 几位仆从急忙抬起椅子,送进大厅,然后急忙出去,在外边候着。 “爷爷快上去试试!”赵章殷切地叫着爷爷,反正这本身就是自己的爷爷,只不过与父亲不对付而已。 “……”赵豹看着这新奇玩意,打量几秒,笑道:“既然是贤孙的一片心意,那我就试试了!” 赵豹坐上去,感受着屁股底下传来的舒适感,知道赵章采用的材质不凡,轻轻摇动,摇了几下,一股睡意袭来。 “我帮爷爷再摇几下!”赵章过去,轻轻摇动,赵豹感觉睡意更浓,于是沉沉睡去,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睛,心中咯噔一下。 怎么能当着孙子的面睡过去!他们可不是普通家庭,而赵章也不真是自己的贤孙,这可是赵王的儿子。 “贤孙,你还在呀!管家呢!” “大爷,臣在!”一位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模样男子走进来道。 “为何让我睡过去,而让吾之贤孙一直在这里等待?”赵豹假装愤怒道。 “大爷觉得这躺椅如何?” “很舒服!不过……” “爷爷不必说了,孙儿知道您的苦楚,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新的衣物!”赵章说着,从刘管家手中接过一套衣物道,“不如爷爷穿上这套衣物再试试这躺椅!” “还有专门为这躺椅制定的衣物,孙儿怎么不早早拿出来!”赵豹假意瞪了赵章一眼,接过衣物,展开一看,再看看笑着的赵章,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还请爷爷成全孙儿的孝心!”赵章跪在地上,对着赵豹道。 “那行,我试试吧!”赵豹骑虎难下,点点头。 而赵章计谋得逞,站起来,看着赵豹抱着衣物离开了前厅。 赵豹品章意,假意上当 赵豹不好弗孙儿的意思,实际上他与赵章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贤孙—爷爷这般简单,往上追述百年,两家还是仇家呢! 赵豹追述到祖上是邯郸氏,而赵章往上追述是晋阳赵氏,俩家祖上是大宗与小宗的关系。 赵章其实没必要理会赵豹的“贤孙”称呼,然而赵豹的调侃被赵章接下之后,他便骑虎难下了,终日打雁被雁啄,说的就是赵豹。 赵豹未曾料到赵章能有这般的心机,因此一时不小心着了道,穿着怪异的服装出来之后,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贤孙,此异服是何服?着之甚是怪异。”赵豹对于此异服倒是不甚排斥,相比袴的繁琐手段,这异服改变颇多,但是其雍容华贵比之袴丝毫不减,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异服穿起来比袴更加方便和舒适。 “此服乃是我特意为躺椅设置的!吾将之命名为太服。”赵章对着赵豹说道,“请爷爷再坐到躺椅上感受一下!” 赵豹一听此服特意为躺椅设计,遂不容管家搀扶,便直接坐上去,躺在椅子上,果然比刚才着袴舒适不少。 “坐在躺椅上,感觉如何?” “十分舒适,这太服不错,这躺椅也不错!” “不错,相邦就多坐坐,吾先离开了!”装完孙子,赵章正色以参事的身份离开,而赵豹则是莫名地坐在躺椅上,也不挽留赵章。 赵章虽然被擢为参事,可是没人将他当为参事。 实际上,国会的闹剧结束之后,大家依旧不知道赵章的参事身份到底代表着什么,对于未知的东西参与到朝堂之上很多人都是拒绝的。 虽然赵章叫自己爷爷,然而赵豹也知道以赵章太子的身份再加上赵雍对自己的讨厌,赵章不可能喜欢自己,对于自己,他更多的是在赵雍的耳濡目染下对于自己的讨厌。 从爷爷到相邦! 赵豹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君王家的无情,想到这里,他闭上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相邦的位置,位极人臣,谁又能拒绝的了? 再者,已经到了那种时候,即使你自己不向前一步,身后也会有力量推动着你向前进,因为小宗在朝堂上需要一个声音,需要一个支持。 而在当时,只能他上,而他也有那样的野心。 就好比大宗的赵成,和自己一样,都是具有野心的人物,只不过自己生逢其时,当上了相邦。 “太子先来拜访我,倒是有些意思!”赵豹喃喃道,这椅子配合上这太服的确舒服的紧,舒服到让他直接在前厅待着,不忍离开。 不过,有野心的人怎么会叫一点舒适打败呢? “管家,将躺椅搬到我的书房!”赵豹起身,盯着黑峻峻的夜空,此时夜色已浓,天气转冷,就连星星,也懒得出来。 四位帮手跟在刘管家的身后,刘管家跟在赵章身边,赵章大步走在前头,这回赵豹让他的儿子来送自己。 阴损阳盛,阳损阴盛。 赵豹无疑是小宗当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能成相邦与其能力不无关系,而在赵豹的强势下,他的孩子呈现出内敛的特性。 这不,走了一路,赵离除了介绍自己的名姓,之后再无声息,行走也落赵章半个身位,这不是尊重,而是畏惧。 不过,赵章却懒得管相邦府上的事情,接下来他要去大宗的府上,也就是赵成府。 无论赵成的大宗,还是赵豹的小宗,归根结底都是赵国的两个超出一般的势力,邯郸氏倒是还老实,不过赵氏却活跃的过分,也许是因为赵雍、赵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赵氏的一份子吧! “走,去宗正府!”刘管家脑袋灵光,当即领悟赵章说的是哪里,驱着马向着宗正府的方向前行,而身后的奴仆们则是推着车子,紧紧地跟着。 大宗比起小宗而言就是气派不少,从大宗的宗正赵成和小宗的宗正赵豹的府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赵豹身为相国,相府却低调不显,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相国的身份似的;而赵成此时还是中卿,其府派极为张扬,额匾上鎏金大字书写着中卿府的豪华奢靡。 赵章记得父王和自己说过,赵国的鎏金技术还不成熟呢,不过这中卿府的额匾看上去刚换上去不久,很显然,中卿府的工匠比起国家却还高超不少! 赵章眯着眼,盯着头上额匾看了良久,在刘管家的提醒声中,踏进了中卿赵成府。 豪华气派不足以形容赵府的府容,富丽堂皇装饰赵府也只会显得局限,这是怎样的赵府呢?“曲径通幽”,“不知明镜”等词也只能堪堪描绘此府的冰山一角,甚至连府上的下人,听到太子来访,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后面色如常。 宰相门前三品官,看来,这大宗正赵成的府上平日里拜访的人也是如同太子一般尊贵的人物,在听到来献礼之后,那领路的侍卫才觉得正常,也就象征地检查一二,便交由另一奴仆前来领路。 中卿府,每日拜访的人数络绎不绝,即使是君王来他们也觉得正常,更何况一个太子呢? 大人物他们每日都能看见,也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七绕八拐,赵章终于绕进这深宅当中。 “大宗,太子来访!”小跑的侍卫四处奔劳,终于得知大宗在书房的消息,跪在书房外边,对着里边的赵成说道。 “到了何处?” “据臣估计,已过假园,快到前厅了吧!” “那叫他先在前厅等着,将茶水、点心备好,我要好好招待太子!”里边传出声音,侍卫一愣,随即称是。 “太子,太子呢!风雨欲来……”赵成顿笔,将竹简扔在地上,随后又捡起来放到旁边的竹篓,在书房里开始换起衣裳。 “大宗呢?”到前厅,赵章并未见到赵成,疑惑问道。 傲,实在太傲了! 大宗总是在以各种方式挑衅王权,赵章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站在前厅。 “你不能进去!”侍卫拦住欲要跟着赵章的刘管家,冷声说道。 刘管家正欲争辩,赵章发声了,“将躺椅和太服交给侍卫,让他们放进来。” 赵成见赵章 吃好喝好 在相府赵章还感受的不甚明显,而到了大宗府,赵章很明显能感受到这种由阶级带来的无上福利和掣肘的感觉。 福利便是茶水点心皆会备齐,其规格和中卿类似,给赵章安排的位置也是靠近首座的位置。 颇为掣肘便是来自于礼仪,即使晋阳赵氏背靠三胡之地,却也慕中原礼仪久矣,从三晋分出之后,赵氏将中原礼仪贯彻的更加完整。 主人不来,赵章便不能进屋,不然不合礼仪。 赵成为赵语的弟弟,赵语是赵章的爷爷,所以赵成是赵章的小爷。 又因为赵成为大宗,所以赵章需要在外边恭敬地等待赵成更衣沐浴,赵成为长者,所以赵章需要使弟子之事:色恭礼至,不过是基本操作。 前厅,不过是接待赵章的地方。 “大宗在东屋等着太子,请太子移驾东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下士来报,通知赵章准备好礼物去拜访大宗。 赵章会意,在刘管家和众奚震惊的目光中,独自一人扛起躺椅,抱着衣物向东屋而去。 “孙儿欲拜见大宗,但无人转达,今日不叩而访,还请大宗准许孙儿进来!”赵章按照家宗子孙的礼仪拜见大宗,神色非常恭敬,动作也丝毫不差。 “不速之客而访,敬之吉也!”大宗高声应答,“某闻贤孙带着礼物来访,在此辞谢!”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携带礼物来,不敢见大宗,烦请大宗笑纳礼物!”赵章客气道,说实话,不带着礼物,侍卫都不一定会放自己进来。 “再次辞谢,不得命,敢不敬从?”赵成捋了捋胡须,出门打量着在门外恭敬而又紧张的孙子,传言道,此孙儿历来不喜礼仪,如今怎么会做到如此,难道是向宗室妥协,变化的也太快了吧! 心中想法如同电光一般闪逝,赵成对着赵章两拜,赵章闻礼,也对着赵成艰难的完成两拜,赵成揖后言道:“请进!” 说完,率先从东屋东侧进入房门,而赵章则从西侧进入房门。 之后,赵成两拜接受礼物,而赵章放下礼物,两拜送出礼物。 两人对着一长桌相视而坐之后,赵成身为主人家率先开口道,“孙儿此来所为何事?” 但凡踏进大宗府门槛,都是有事相求,或者有疑问在,不可能单纯为了献礼而献礼!顺着东屋的长桌,不断有女工进进出出,将菜品摆在长桌上。 东屋,属于赵府规格第二高的宴客场所,有关的菜品都一个一个地摆上桌。 “献礼!” “别无他求?” “别无他求……额……倒是有所诉求!”赵章道,“请爷爷试试我的礼物。” “吃宴,吃宴,礼物的事情待会再说!”赵成则是向着礼物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而专心地对付着食物。 东屋宴客,桌摆十八。 也就是说,当在东屋宴请客人的时候,在桌上要摆十八桌菜品,赵成身为主人家,先行尝试,以告诉客人自己吃的也是这个,请客人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样…… 原本,赵章是不能享受这个规格的膳味的,即使他是太子,在赵成看来也依旧只是小辈而已,不过参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搞不懂,且看三日后朝会事宜参事会不会参与布置了! 赵章听赵成这么说,见赵成只不过是浅尝辄止,自己也去了大朵快颐的心思,眼前色、香俱全的菜品估计也只能在王宫见到了。 如此美食在眼前,自己却只能像赵成一样,浅尝辄止,对于一向吃喝随意的赵章,如同小姑娘穿绣鞋——头一回。 不过,赵章品完,却觉得味道上稍有欠缺,不知道欠缺什么,但总感觉欠些。 觥筹交错,板箸相互,女工进来,又将这十八盘浅尝辄止的菜品全部撤了下去。 赵章先赵成一步站起身来,道:“爷爷不若尝试一下这躺椅!” “贤孙快来,吃完菜品,怎能少了饮品!”赵成依旧席地而跪,赵章也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不一会儿,又有女工进来,将三汤放在桌上。 赵章看着三汤,学着赵成的饮用习惯,从明黄色的浆开始,接着是乳白色的茶,最后是稍显绿色的豆酒。 浆有些甜,茶有些涩,而豆酒,则是藏着一些渣! 见赵成兴致高昂,赵章不忍打扰,慢慢地饮用着三汤。 良久,赵成起身,送赵章出门外,而赵章匆匆地将衣物随即放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送了出来,礼物倒是被收下了,可是效果…… 赵章毫不气馁,再次向着下一家而去,马车的车辙印向着肥上卿府而去。 “此物有何玄机?”赵章被送出后,赵成在东屋看着赵章送来的躺椅,嘴中喃喃道。 “大宗,太子已被送离府上,家臣一路观察太子,见其不悲不喜,无忧无憎,家臣猜测不出太子送礼的意图。”管家说完,拜而离开。 赵成走近躺椅,从前到后,从左到右,细细打量着躺椅,似乎要看出其中有什么值得赵章三番五次叫自己上去一试的必要。 观察良久,却未斩获什么,他将椅子上的衣物拿起,一件亵裤掉到地上,赵成捡起,观察着其形状。 一手拿过亵裤,再看看绒裤,最后看看外裤,自言自语道:“此物与袴颇为相似,难道是身下之物。” 手上一共三套,都是亵裤,绒裤和外裤。 突然,一点灵光乍现,他才想起,太子似乎也穿着类似外裤的衣物。 抱着衣物,赵成对外边喊了一声,管家进来,他道,“将此物先搬到我的书房!” 说完,率先从东屋离开,向书房而去。 待到奴仆将躺椅摆好,偌大的书房里便只有赵成一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三物摆放在书房的卧室里,赵成回到案旁,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开始研读起来。 身为大宗,不仅要明刑正典,也要修葺礼仪,在赵成看来,赵雍之所以会坚决执行胡服骑射是因为赵国因为战乱而使得礼乐崩坏,礼乐崩坏使得君王不能感受到礼的博大,乐的尊贵,只要自己能从残典中修出赵国独有的礼仪,不怕赵雍不重新回到慕夏之王。 不过,也要防止小人去蛊惑君王! 至上卿府拜,肥义问衣 明主之国,有贵臣,无重臣。贵臣者,爵尊而官大也;重臣者,言听而力多者也。 肥义得爷爷,父王器重,至今为上卿者,独一无二也,可谓贵臣。 在赵章看来,肥义无疑是目前为止父王最信任的人,尽管赵章猜测,肥上卿或许会为了支持父王的“胡服”政策而任由自己胡闹,但是如此一来,肥义对于自己,仍旧会存着旧印象。 蛮而不识礼仪教化,武而略失君子气度。 这大概就是肥义对自己的印象吧!尚武轻文也的确是自己一赖的习惯,不能马上打天下,要之何用? “且前去通报一声,就说参事来访。”到了上卿府门口,为了给肥义留一个好的印象,赵章第一次没有直接闯入。 “太子?”侍卫认得赵章,不知道今日这位爷怎么转性子了! “没听懂吗?要老子揪着你的耳朵说?”赵章操着邯郸的语言,怒骂道,这时候,侍卫才点点头,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太子。 肥义听侍卫言,得知太子来访,当即盘问一番,因为自上次庞有物的事件,肥义总觉得这赵章有些变化,只是具体发生了何种变化,肥义却没有深刻去了解。 听到侍卫说赵章带了礼物来,肥义将衣衫整理一下,起身到门外去迎接。能带礼物来,说明此次赵章并不打算当恶客。 “太子,此番前来不是当恶客的吧?”肥义人未至,远远地声音就响起来了。 赵章看着逐渐出现的肥胖身影,自嘲道:“同殿为官,上卿还是称呼我为参事吧!以前孟浪,不懂事,还请上卿肚里能撑船,原谅我以前犯下错误。” “太子如此陈恳,某再不知进退,未免有些小气了,只不过希望太子真的做出改变了。”肥义打量着眼前温婉如玉的少年,叹了口气,真的不一样了,太子的这般变化是国家之福呀!倘若太子真能如谦谦君子,能成为一位好的储君,以前的种种冒犯,又何足挂怀? “我再次多谢过上卿了!上卿之肚量如同大河一样壮阔,如同山岳一般让峙渊,上卿之胸怀,实乃赵国之福,万民之福。”赵章再次拜谢,肥义的确不凡,想起自己以前做的混蛋事,倘若自己身在肥义的位置,哪能原谅赵章的所在所为? 旁边的侍卫一脸敬仰地看着太子,同时在心底暗暗记着太子的语录,上卿一闪而逝的笑容让侍卫捕捉到,他明白上卿爱听这些话。 “太子还站在门口干嘛?别人还以为某不善待客之道,埋怨我呢!”肥义笑呵呵地说道,同时让开半个身子。 客随主便,赵章也同样一笑,咬着轻音道:“请!” 春二月,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雪,今日空气有些冷凛,尤其冷风袭来,让人受不了。 这天越往黑,越冷,外边看守的几位奴仆打着哆嗦,透过上卿府朱紫色的大门的缝隙向里边的灯光充满了向往。 他们将衣袖裹得更紧,这样的才会不至于待会驱车的时候而因为冻僵麻木而跟不上太子。 进到屋里,主宾分立坐下,肥义盯着赵章送来的礼物,率先打破僵局,“太子所献礼物为何物?” 肥氏自春秋时期就加入并依附在晋之下,慕中原文化而弃白狄,在晋还未分开的时候,还不是颇受重用,赵、韩、魏分开之后,经过大大小小的博弈,赵国最终建立。 而建立之初的赵国,选贤举能,一系列的动作下来,逐渐有逐渐融入中原文化的狄族进入到朝堂上,并且担任着重要的职位。 而肥义,虽受中原文化影响,但是有些特质却是依旧维持原样,不曾改变,比如他不似中原人的外形。 “此物名曰躺椅,不如上卿坐上去试试?”赵章见肥义对躺椅感兴趣,立刻说道。 肥义起身,赵章也跟着起来。 他前后走动,观察完躺椅,见其中未有玄机,便做了上去,而赵章借势开始摇晃躺椅,务必让肥义能够最大程度地感受到躺椅的妙处。 “上卿可曾知道吾为何要研究这椅子和躺椅?”赵章轻声问道。 “为何?” “不知上卿久坐可曾觉得双腿酥麻,站立不稳,有时候甚至在站立的时候会有偶然的目眩感?”赵章又问道。 “然也!”肥义叹了一口气,道:“人前服老,不服不行,眼看某已经到了知天命之数,腿脚开始有些不利索了!” “您错了!”赵章道,“吾曾虽一位云游的医师学过几天岐黄之术,此种状况便是由于久坐引起的,人过半百,一身病来不假,然而久坐脚麻可不是病,他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上卿,该换身衣服了!”赵章忽然道。 肥义低头,却也知道自己的尴尬从何而来,窘迫的他从椅子上下来,一脸愤怒的盯着赵章,道:“你又来戏耍某?” “非也!”赵章摇摇头,道:“吾原本以为父王设计的胡服和我设计的太服相同,此时一见,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太服?” 赵章将太服递过去,肥义一件一件地看着,终究看出来一些端倪,此物与袴相比,显然更加巧妙的将隐私遮住,而且还不用在袴上穿麻,将其绑在腰间,其巧妙之处在于拥有裙的上端,使其固定在胯上。 “太子心思玲珑,不过却放在错误的地方。”肥义放下三服,叹了一口气道,“就如同吾上次与太子说的一样,太子之目光应该在于天下,而不该局限于柴米油盐,不该局限于针线裁缝,这有些不像太子的格局,以前太子虽然捣乱,却也要做个马上将军,征战沙场,浴血杀敌,此刻怎么学起奚、工的活计,平白叫人笑话。” “上卿此言差矣!”赵章反驳道,“吾倒是觉得吾此举有利于国家,上卿以为,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祭祀和战事!”肥义道,祭祀意味着传承,战事意味着荣光,赵国最重要的便是开疆拓土,封荫子孙。 “祭祀,国之重器,战事,国之兵戎大事。”赵章点评道,“其固然重要,但吾认为,更重要的衣食住行。” “可否详谈?”肥义也想了解了解这位太子发生了什么变化,所以复跪在地上,示意赵章也跪下。 “衣,礼也,仪也!”赵章道,“上卿可曾发现从古至今,无论诸夏,还是夷狄等族,大家都在服饰上划分了等级,而且胡与夏族,最重要的特征便是左衽右衽的区别,胡族吾不曾了解,然而夏族,却在衣的等阶和礼制上有颇多的限制……” 就着衣,赵章和肥义扯了半个时辰,而肥义从最初的皱眉到最终的眉头舒展开来,再看手中的太服时,却没了刚才的心态。 “太子所言颇妙,可怜裁缝乃贱业,书生不屑,今某闻此方知单是衣中便有如此大的学问,吾惭愧也!”肥义对着赵章一拜,满面羞愧。 “不知太子可否再与吾说说食……” “此事以后再说,上卿不若换上太服,再试试这躺椅!”赵章道。 “好!” 肥义缓慢出去,一会儿之后再回来,下身已着太服,此次坐在躺椅上再没有刚才的尴尬。 “如何?” “好!好!好!”肥义连声赞叹。 “那好,上卿,吾先离开了,家奴该冻死了。”赵章说到后边小声嘀咕着,实际上他还真接受不了家中没有奴仆服侍,然而从【梦中】来看,奢靡的生活让太多的劳动力闲置,于国无利。 “太子……”肥义看着不懂礼貌的赵章,索性指着旁边的管家,让他送送赵章,躺椅上太舒服了,他想多待一会,他要结合太子的话,和太子所献的太服,重新对胡服进行考量。 至下卿燕府,赤脚迎章 “下一个,去哪个府上?”刘管家没看冻得有些颤抖的奴仆,在赵章身边恭敬地问道。 “容我想想!”赵章脑海中盘算着宗室之中的反对势力。 如果将宗室之中的反对势力排个等级的话,赵燕无疑是在最顶峰的,因为他不贪慕朝堂权力,虽然挂着一个秩比八百旦的官职,但是只是虚衔,他在宗室里的地位仅次于赵成。 赵章记得,刚才在肥上卿府,上卿给自己提点一句:赵燕和大王吵过一架,假如自己能够劝服赵燕易服…… 赵燕之下,赵成为二号反对分子,但是他最后在赵雍一句简子和襄子的遗愿,好家伙,祖坟都刨不出的人物被赵雍翻了出来,赵成立刻就怂了,当即在赵雍的目光之下穿上了胡服。 接下来是赵文和赵造,此二人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为了表达自己反对胡服的坚决,也纷纷去到赵王跟前,跟他说明,自己也反对穿胡服,赵文的理由是:习俗是古时就养成的,衣服是礼仪规定的,法典是圣贤制定,要求百姓遵从的。 赵雍直接一句,愚者才遵从法度,被世俗礼法制约;智者都改革习俗,改革法度。 赵文心里想着你是大王你牛逼好吧! 但凡正常人,谁敢说大王,智者都是改革习俗的,改革法度的,我觉得国家的法度不太好,是不是应该改革一下? 然后大王一句,你想变法? 秒怂有没有? 赵文见大王叫他放心了,自己也已经刷了一波经验,在惹大王生气之前,先撤了吧! 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是大傻逼,赵文自认为不是傻逼,所以他在合适的时候撤了,为了表明决心,他在事后还是不穿胡服,当然也不会张扬出去。 太过张扬是取死之道,只要大家知道自己是高洁之士就是了。 赵造作为反对胡服的宗室子弟,自然也要刷一波经验,因为他的官职不允许他沉默。 倒也不是官职,他身在赵成集团,沉默只会让他的话语权减少,倘若不给别人上位的机会,他就必须在赵王面前刷一波经验。 首先他标榜忠臣,让赵王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同时暗示赵王,赵王会意,说,你是忠臣,那咱也是明主,你尽管说,我不会阻塞言路的。 赵造的理由是:大王你这么提倡奇异服装会让大家心生邪念,会扰乱民心…… 赵雍听了乐了,你拿圣贤举例,那么我就拿三皇五帝,拿祖先举例,一套组合拳下来,赵造最后一句: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你不要再反对了! 赵造一听赵王态度之坚决,语气之铿锵,知道自己没有劝动赵王,也就不劝了,毕竟连赵王的叔叔都没劝动,还有谁能劝动? 再就牛赞,也就是牛翦,牛赞反对是因为士兵已经训练好了,现在要我们换衣服,换战法,是不是有点…… 赵王见识过骑兵的奔袭能力和骑射的巨大威力,自然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把“胡服骑射”否了,他给出了两个方法,一个是派赵固从代地招募士兵,用那里的士兵训练,以战养战,再一个就是说服牛赞。 赵章脑海中掠过反对最顽固的几个人,最终决定听肥义的建议,去找赵燕。 看似最不可能的赵燕实际上才是最想找台阶下的那个,赵章的分量够不够呢?也够也不够,不过通过狐假虎威就够了! “去下卿赵燕府!”下定决心,赵章呼出白气,说道。 “下卿赵燕。”刘管家流连市井,对于赵国的一些名人居住的地方也是轻车熟路,提到赵燕,就不得不提起市井里对他的编排,赵燕反王之胡服令可是十分坚决的。 他被邯郸城百姓亲切地称为义士,有人将他和赵王之间的事迹编排成影子戏曲,在大街小巷热烈演出。 邯郸城每五日取消一次宵禁,这个时候就是影子戏曲最热闹的时候,而且以其强烈的讽刺意味让人印象深刻。 是的,义士在赵燕身上并非是敬称,而是讽称。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赵燕在书房里,听到消息,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太子来访的消息。 太子的调皮捣蛋在邯郸城是出了名的。 就连周祒这样懂六令和孝敬的人都无法教导他,赵燕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听说,周祒傅之不顺,赵王为了补偿他将他调去当司寇的副手,后来周祒以其独到老辣又当上了司寇,这样的人怎么就教不了太子呢? 他的义士之名和太子的纨绔之名在邯郸城同样出名。 因此,听到太子带着礼物来访,赵燕才觉得惊奇,既然惊奇,自会做出超出常理之事。 只见赵燕鞋子都不穿,便急急忙忙跑出去,去迎接赵章。 管家开始叫着老爷,鞋子,但是见老爷跑的太快,急忙抱起老爷的鞋子,暖在怀里,跟着小跑过去。 “哪位是太子?”到门口,赵燕第一时间没有发现赵章,出声问道。 “我就是,不知你是……” “我是你赵叔叔呀,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赵燕越看赵章越觉得惊喜,“对了,是不是大王让你来的?” “老爷,鞋子!”管家将鞋子放在地上,看着脚被冻的通红的老爷在火光下瑟瑟发抖,他有些可怜自己这位老爷。 年年做学问,日日思国策,却在宗室三言两语下便做了替死鬼。 还好,赵王念惜旧情。 “进去再说吧,门口有些冷!”赵章看着上下跳蹿的赵燕,哪里还不知道肥义所料不错,赵燕确实有意缓和他和赵王的关系。 “是极是极!”赵燕点头,在前面给赵章领着路。 而管家看着门外守着车架的几个人,招呼仆从打来几碗汤,给他们暖暖身子,既然老爷要讨好太子中和关系,那么自己也帮老爷做做幕后工作吧,毕竟老爷那么单纯。 “不知卿以为和父王关系僵化症结在何?”赵章坐定,细细开导道。 赵章说赵燕,赵燕本悟 “胡服?”赵燕试探地问道,当日赵王怒而拂袖出门,之后市井传出他为“义士”赵王也不加阻止,赵燕想来,便是自己拒绝胡服埋下的因子。 “错!错!错!”赵章摇头,不是说这赵燕是博学鸿儒吗?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那你知道大宗、造伯、文伯是如何面对父王的吗?”赵章敲打着桌面,直视着赵燕的双眼,仿佛要看透他的心灵一般。 “无耻小人,耻与之为伍!”赵燕义愤填膺地说道,大家都说好了反抗胡服令,再不济也要让赵王将胡服令改为限胡令,谁知三人腿脚散软,赵王稍一威胁,便屈服了。 所谓限胡令,便是限制胡服穿着的范围,即使将军、代吏和士兵们着胡服即可,其余大夫、嫡子、士子之类的人,不受限制。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燕子着相了!”赵章轻品热汤,盯着满脸胡须的赵燕,有些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是个文人呢? 身高八尺(一尺=23.3cm),粗面黑须,从外形怎么看都是一个悍勇无端,征战沙场的武官,性格也是一根筋的,不曾想此人实际上是个文官,且算得上一名鸿儒,不知道早年他是跟着谁学习的。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公子此言,当浮一大白,某先干了!”赵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赵章则是本着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的原则,依旧喝着热水,也就是汤。 “真是个妙人!”赵章看着赵燕的表现,暗叹道。 “既然燕公不知,那么吾便与燕子细说吧!燕公可知大宗除了是大宗之外,还是什么?” “某不知,贤侄不要遮遮掩掩,某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至于子之一称,贤侄太过抬爱某了,某学识浅薄,当不得如此称呼。”赵燕摇摇头,对于燕子这个称呼,实在是难以受起。 “那我就细说了,大宗在军中有人,一旦实行胡服令,大宗便在军中的控制减弱,因此大宗才反对胡服令,然而胡服令乃是北掠政策之基础,岂可因为个人利益而阻挡简、襄之遗志?因此,大宗自知理亏,因而着胡服上朝。”赵章缓缓地说道,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赵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就知道,稳了,这人偏听偏信,难怪会被蛊惑。 “其次再说造伯,燕子可知,邯郸城有九成的衣业在造伯手下?”赵章笑道,顺手拿过太服道:“燕子不妨试试此太服。” “太服?”赵燕疑惑,不是说胡服吗? 赵章仿佛能听到赵燕的心声,立刻回答道;“此太服乃是吾结合胡服之特性,修改设计命缝工做的。” “公子大才!”赵燕看着太服赞叹一声,随即道:“不过,公子为国之储君,不愿学文学,却也要学武学,当个纵横沙场的将军,万万不可执着于内事,此乃舍本逐末之道,不可取也!” “燕子此言差矣!吾曾闻,世事洞明皆学问,内事如何,外事又如何,无论大事,或是小事,其中皆罗列道理,以小见大,却也未必是件坏事。” “某去换衣,公子稍等!”赵燕离开片刻,又回到此屋中,见赵章看向自己,道:“公子身上,也是太服?” “自是!”赵章点点头,自己设计的,肯定要用自己太子的身份打广告,不然自己都不穿,别人也只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己还怎么完成和父王的约定。 “此服颇为怪异,与我中原服装,胡地衣服皆不同,太子有心了!大王有心了!”赵燕感动,大王胸怀如此宽广,自己却在这里因为胡服和大王闹僵,又因为赌气一直不见大王,君王、臣子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关大王什么事?”赵章心中暗想,看着眼眶已经红了的赵燕,赵章忍住揭穿事实的冲动,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改变历史的浪潮吧! “燕子以为,此服如何?” “其工序简易,其体验舒适。”赵章听着赵燕文绉绉地说了二十来句,大约就是用什么白云啊,清风啊比喻太服的简单,什么春风啊,夏雨啊等比喻太服的舒适。 看着赵燕手舞足蹈露出高兴的模样,赵章也满意地笑了,总算有一个人因为真心实意觉得太服好才穿上的,看着自己的设计被认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燕子且坐下,吾再与你说说造伯,文伯。”赵章对着赵燕说道。 “不必了,公子所言之意,吾已俱之,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莫过于此,吾久在局中,看清了很多东西,算清了很多东西,却唯独漏了一项——人心。对于宗室子弟,吾比你知道的更多,你却没有必要将你知道的假消息来告诉我了。”赵燕打断赵章,什么造伯掌控邯郸城九成的衣业,分明是邯郸城所有的衣业都在赵造的掌控之下,赵章不知道如何得知的九成,赵燕却不愿意再听假消息。 在家沉思这几天,他也时常想过赵成、赵造、赵文、牛赞等一系列的大小人物究竟是因何反对胡服令却在最后又妥协于胡服令。 起初他一直认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为了赵国的稳定,是为了赵国的繁荣,毕竟胡服落后,夏服先进是自古以来的认知,自小便有慕中原文化的,哪里听说过慕胡地文化的?且确实中原文化优秀如斯。 后来赵燕透过现象看本质,却逐渐找出了一些不寻常,其不寻常在于其中的两个胡将也跟着反对胡服令。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然而赵燕静下心来细想,种种因素考虑,都不觉得此二人有反对胡服的必要,也就是本着此想法,见微知着,以小见大,逐渐地所有人的相关因素都被他列了出来。 最后一数,和自己同样情怀的也就三人。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不想去相信这已经得到的事实,期望赵成他们能够过来驰援自己,可是宗室子弟没等到,却等到了太子。 也好,既然如此,便可借助太子倒向大王了! 赵燕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管家,将此躺椅搬到我的书房!”赵燕对着管家吩咐道,而自己则站在院中,仰望星空,不见星月几个。 赵章晨鸡起,再试长枪 之后,赵章辗转赵造、赵文和牛赞府上,将躺椅又送出三把。 “刘管家,不要亏待这几名奴仆,赏他们些银钱。”再回到参事府,看着手、脚皆被冻得僵硬的几名奴仆,赵章没由得一阵心软。 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到,又如何心怀天下? “公子,这……这都是他们应该干的……身负奴籍,就要为主人做牛做马。”刘管家看也不看,解释道。 “听我的,去吧!”赵章看着诚恳的刘管家,强忍着这种心安理得,道:“你也是,你也拿一份。” “公子仁慈……你们几个,还不谢谢公子,也不知道你们修了几世的福,摊上了这么一位心底善良的主子。”刘管家厉声对下边站着的几人呵斥道,公子既然扮了红脸,那么自己就做好白脸的工作。 “谢谢公子!”下边几位奴仆异口同声地说道,公子的赏钱比起在赵燕府喝到的汤还让人觉得舒服,刘管家说的不错,摊上这样的公子的确是几世都难修来的福气。 赵章摆摆手,回到自己的屋,打着瞌睡倒在床边,而刘管家看着门口欲要服侍赵章更衣的侍女,道:“明个早些来,今天太晚了,就算了吧!” “唯。”驱散侍女,刘管家将门关好,也到外院自己的屋子去睡觉了。 入夜,他做了个美梦,梦见公子积攒了无尽的财富,梦见公子最终登上了王位,而自己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诞下一子之后,阉割之后回到公子身边,做了个寺人,公子却不愿自己受苦,让自己直接做了缪贤的位置,赵国大总管。 不过,后来六国攻赵,赵国陷入了危机,而公子也以身殉国,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死亡,他记得自己死前,给自己的儿子说:“你要记住,是赵国给了我们荣华富贵,给了我们无尽的荣耀,倘若一天,神州统一,若是攻赵六国之一,你一定要让局面重新陷入混乱……公子,您在阴间一定很孤单,奴老刘来陪你了……” “公……公子!”刘管家忽然惊醒,盯着头顶,感受着脑下枕头上湿漉漉的泪水,刘管家坐起,心中却惶惶的。 “不行,我得把这个梦告诉公子。”刘管家站起来,准备进内院,却看到外边依旧漆黑,他又坐回床边,等待着晨鸡鸣叫,等着,等着,又陷入睡梦之中。 早晨起来,昨日的梦却是如何也记不得,不过身为公子的心腹,却要立刻到公子身边,刘管家索性不再想梦中发生了何事,而是直接从外院赶到内院,等待着公子起床。 一日之计在于晨,刘管家迎着冷风,卷住袖口站在门口,内心盘算着未来的一些事情,思考着公子昨日的举动到底有何企图。 给仆从发赏钱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给各个上卿、下卿之府送躺椅他就想不明白了,木材费、手工费和布料费……一把躺椅的造价大致相当于三把椅子的造价,一把椅子的造价为五十圆足布币,一把躺椅也就是一百五十圆足布币,十把就是一千五百圆足布币,也就是一块半赤足金。 公子这还没赚钱,就已经损失了一块半赤足金,刘管家有些肉疼。 听说公子还要免除辖下的县中三郡的百姓三年的粮食税,真是造孽啊,他真以为自己能赚到一百赤足金不成,一下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封死,刘管家第一次有些理解缪贤给自己说的君王不急总管急。 要么选择做一个平凡的泼皮,残度余生,要么选择做公子的走狗,辉煌一生。 很显然,刘管家的选择是:同呼吸,共命运,和公子一起。 “老刘,你起得真早。”推开门,看到刘管家,赵章一愣,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起得早的人。 “公子,老刘老了,睡不久。”刘管家点头道,“天色尚早,公子为何不多睡会?” “练武一日不可废,去武斗场练练去。”赵章摇摇头,健美的肌肉,娴熟的枪技,都来自持久不懈的锻炼,他很喜欢梦中的一句话: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老刘就不去了吧,臣……” “同去,待我成年,你却垂垂老矣,若是带着残躯,怎么和我打江山?”赵章阻止刘管家继续说话,作为自己的狗腿子,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再为自己工作三十年。 “好!”刘管家点头,看着走在前头,充满活力的赵章,他想起了二十年前夕阳下,邯郸城内,他还忙着油皮斗趣,一转眼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果然,还是生疏了。 在陵乡守陵的时候,自己只能读书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少了刀兵,也就少了乐趣。 将近一年离开自己的武斗场,赵章摸着枪身,一股冷意袭来,不过他没有放松,从武器架上将长枪取出,开始练了起来。 赵章在武斗场上舞的虎虎生风,而刘管家则是干看着,他最多用过棍子,可不知道这些兵器都能耍出什么花样。 “到底是生疏了,身体素质也下降了。”赵章练了半个时辰,就累的气喘吁吁,枪尖垂在地上,赵章的心也同时有些下坠。 他抚摸着有些酸痛的手臂,将三十斤的长枪放归武器架,没有等来毛巾,也没有等来水,他起身,刘管家也立刻起身,二人缓慢地离开武斗场。 到了内院,侍女早把热水端好,放在架子上,欲要给赵章更衣沐浴。 赵章站在屋内,任由侍女施为,洗罢脸,用柳枝漱完口,赵章打算去刘木匠那里去看看,今天就要开始躺椅和普通椅子的销售了,他可要亲自把握这一切。 刘管家将马车驱赶到赵章跟前,道:“今日依旧让我为公子驱车吧!” 他丝毫不顾旁边舆者哀怨的眼神,上了马车前端,熟悉地操作着,而舆者直接回去喂马去了。 麟雀街上此刻却显得有些热闹非凡,手艺人们都已经在街上开始了新的一天忙碌的工作。 路遇摊点坐,巧遇胡客 穿好衣服,走上街头,赵章对着身后的刘管家问道:“不知这麟雀街在邯郸算什么地段?” “四路八街,麟雀街排名第七。”刘管家耳朵比较灵敏,听到赵章嘀咕,立刻在旁边回应道,作为从小混迹在市井中的小人物,这点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四路八街?”赵章疑惑道。 “这四路就是四条大道,从东城门到王宫的东青龙大路,从西城门到王宫的白虎大路,从南城门到王宫的南离大路,从北城门到王宫的西玄武大路。”提到这个,刘管家立刻侃侃而谈起来。 “这白虎大路为何不叫西白虎大路?还有这南离大路为何不叫南朱雀大街?刘管家可否为我详解?”赵章问道,以前他也听过四大街的名称,不过具体原因他也没深究过,此刻听刘管家再次提起,便问道。 “嗨,这有什么,公子往市井走走,就都知道了!”刘管家见赵章对这个感兴趣,当即做出这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接着说道:“既然公子感兴趣,那么臣也就献丑了,以后若是公子听到别的版本,听到说书人说的更精彩的版本,可不要笑话臣。” “我笑你做什么?”赵章摇摇头,刘管家的心理可真奇怪。 “这白虎大路以前的确叫西白虎大路,不过后来改名成白虎大路了,因为这白虎大街不在西边,而在北边。 我们西面是秦国,听说秦国以前不怎么强大,自从我们建成四路,有了西百虎大路之后,秦国就不断地攻伐我们,白虎在星象上主杀伐,而后来君主说这西白虎大路不断地再给秦国输送杀伐之道,不好,于是就把白虎大路改了道,改到了北面,当时赵国正在对三胡用兵,改完之后,赵国士兵有如神助,所以这白虎大路也就一直是北面那条路的名字。 至于南朱雀大路,也是在四十多年改的,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我依稀记得我爹说过,四十年前我爹曾经被赶出邯郸过,后来南朱雀大路就变成了南离大街……我听过市井里一个传说是,南离就是难离的意思,当初从邯郸城撤出的时候在南边,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从南边回来的,邯郸作为大赵的国都,自然难离。”刘管家还在絮叨,却见赵章做到一处敞篷中,似乎对敞篷中的美食颇感兴趣。 “公子,你若是饿,何不在府上吃完再出来。”刘管家小声嘀咕道。 赵章听完,摇摇头笑道:“离开邯郸一年,再不知市井味道,今日天色正好,何不尝试邯郸小吃……刘管家,你也坐吧,你不是也一早就守在我门前的吗?” “公子,老臣不敢!”赵章可以没有尊卑,但是自己却不能没有,何况这还是在君王脚下,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刘管家的无疑用的更微小的砝码,称量着自己和公子章之间的距离,使得不远也不近。 “那你站着吃吧!店家,给这位也做一笼。”赵章扯开嗓子喊道。 “这位客官也请坐吧!”店家见刘管家站着,通过察言观色,立刻得知了赵章和刘管家之间的尊卑关系,给刘管家指了指南边的方向。 坐北朝南,这胡凳却是非常称心,免去了赵章的一些尴尬。 本来梦中就对凳子、椅子非常推崇,再加上自己真正坐着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赵章其实对跪坐是非常排斥的。 “店家,你这凳子是从哪里来的?”赵章问道。 “凳子?”店家疑惑,不明所以。 赵章指了指身下的胡凳,店家恍然大悟,道:“这是胡凳,是为了满足一些胡人客官的需求特地设计的,听说胡地湿气大,不能像我们中原人一样跪坐,所以他们就发明了这种胡凳,听他们说这叫马扎……” “你认为这胡凳如何?”赵章继续问道。 “还不错,我的摊位上行商的胡人和一些胡将光顾的多。”店家提到这个,笑着说道,正说间,三个胡客坐下,用略显生疏的汉话在聊着天。 “你看,这不来了吗?”店家道,说着过去招呼三位胡客,“阿依尔汗,特比可,洛浦次达,你们要吃些什么?” “炊饼……炊饼,还有米粥,要是能来点马奶,就更好了。”三位胡客中中原话说的比较好的阿依尔汗说道。 “这里可没有马奶……要是思念马奶的味道,就得回你们草原上去了,我们这里的人可喝不惯马奶,不然你们倒是可以租个店面专门买马奶。” “马奶的生意不能做,会折本的。”那位阿依尔汗急忙摇头,顺便向自己的两位伙伴解释自己在和店家聊什么,顺便在嘲笑二人在中原待的时间比自己也就少两三个月,中原话不会说,但还听不懂。 “刘管家,你懂胡语吗?他们在说什么?” “简单的能听懂,他们似乎在谈论公子,想要和公子做生意。”刘管家小声说道。 “你问他们,想做什么生意?”赵章来了兴趣,问道。 “……”赵章喝一口清汤,听见耳边刘管家叽里呱啦的胡语,心中不禁腹诽道,这叫会一点点? 片刻之后,刘管家回到赵章身边说,“臣和他们交谈了,听他们说像公子这样穿着的是他们遇到的贵人,他们想和公子做做布匹、马匹生意,不过他们担心公子是他们见过的纨绔子弟,害怕公子拿不出钱来。” “那你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了吗?” “没有,在麟雀街上,我哪里敢将公子的身份随意透露?”开玩笑,刘管家若是将赵章的身份透露,不知此刻会有多人跳起,就为刺杀公子。 杀了公子章,赵国少说也能乱他个两三年。 “这倒不用担心!”赵章摇摇头。 “还请公子慎重,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若是有刺客在此,暗中偷袭,公子防不住,老臣罪过就大了。”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当然,公子千万谨慎,若是真要如此,还请让大王给公子派上几十个侍卫。”刘管家鞠躬道,关于公子的安全,在重中之重,可不敢有一丝马虎。 万事具备中,只欠东风 “先别说这个了,说说胡商为何要做马匹生意,大王下胡服令之后,胡人手里还有马匹往出卖?”赵章疑惑道,中原布匹确实名扬四海,然而胡商手里却未必有马匹来交易。 “公子误会了,马匹自然是有的。”刘管家解释道,“北地三胡,林胡、胡地、楼烦三家,大王向北地掠,所侵之地为林胡,楼烦,林胡人被赶跑了,然而楼烦人却不愿意离开故土,因而做了国内王,向大王称臣,大王的胡服令管到的是楼烦国的人,和代地的人,可管不到东胡人……东胡人如今常年骚扰赵边境,大王为了防止匈奴和东胡,在那里筑城墙呢!” “这三人是东胡人?” “却是难辨,他们说的是胡地的官话,从口音里臣也辨别不出他们是哪个胡的人。”刘管家道。 “此话怎讲?” “这要看这三位胡商是大家族的胡人还是单独的胡商!”刘管家继续说道,“单独的胡商一般不可能将马匹直接卖给国家,而是会选择长途跋涉到赵国、燕国甚至是齐国,秦国去做马匹生意,因为国家收购的价格比起周围国家低很多,到了其他国家赚一波币便能逍遥一两年。 他们愿意冒险,也愿意吃这种苦…… 而那些大家族则是直接选择将马匹生意上交国家,完成大王的胡服令,因为他们在楼烦王的眼皮子低下,想要做生意就得考虑楼烦王的意见。” “原来如此!” “要不我再去问问?” “不必了,我们先去木匠铺,先看看刘木匠到底制作了多少椅子。”赵章吃完之后,站起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三名胡商,渐渐地和记忆中某些影像重合。 刘管家也站起来,付了账就跟着公子继续向麟雀街另一头而去。 “继续说四路八街吧!”赵章对于这座城市还是颇为感兴趣的,遂问道。 “这八街不过是四路的衍生,或者说是本身就属于四路,不过是因为别具特色而被专门区分出来……就拿我们所在的麟雀街来说,麟雀街属于四大路中的南离大路,麟就是四灵麒麟中的麟,麟是母兽,意喻长隆兴盛、多子多财;雀是朱雀,此街脱胎于朱雀大路,朱雀有火的意思,火就是旺,而用朱雀又害怕引火烧身,因此此街最终叫麟雀街。” “还能有这么多意思……” “这可不是臣瞎编的,公子可随便叫一位老叟问问,他们都知道麟雀街的故事,或许比臣知道的更加曲折,更加隐秘。”刘管家辩解道。 二人继续就着麟雀街,展开了一些讨论。 都是刘管家在讲,赵章在听,听市井故事,和读历史经典,又是一种新的体验。 就这样一路轻快,二人来到了木匠铺,在伙计的引导下,二人来到了一个简陋的会客的地方,木匠铺倒是眼疾手快,首先在这里装好了八仙桌和靠椅。 “二位请坐,师祖一会就到。”一位面黑体粗的活计对着二人一躬身,随即便出去了,他是粗人,和这样的公子哥站在一起自觉自惭形秽。 “公子可真是着急呢!”刘木匠刚进来便笑呵呵地说道,“不知道公子介不介意我私自打造一套会客椅和八仙桌来接待客人?” “这个倒是无妨,只不过别用我的材料就可以。” 刘木匠面色一僵,随即道,“这个自然不会,老朽还是要脸面的。” “不知刘木匠做了多少把椅子,多少张桌子?椅子都做了哪些类型?”刘管家开口打破僵局,见公子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便定睛看向刘木匠。 “按照公子昨日吩咐的都已经完备了,二位要不要到仓库去看看,至于上漆的,雕蟠雕雀的,还得等些时日,目前就做出来三把,其中一把上了漆正在测试效果。”刘木匠边走边介绍道。 “刘管家,我们在麟雀街有铺子吗?”赵章问道。 “公子开玩笑了,整个邯郸城都是您的。”刘管家调侃道,在看到赵章严肃的面孔时,得了,这一调侃算是拍错马屁了,“就参事府是我们的,麟雀街上其他与公子毫无关系。” “麟雀街上手工业者众多,不知在此做生意的多不多,你知道邯郸城的繁荣地带在何处吗?”赵章见麟雀街上无门店,又问道。 “邯郸最繁荣的地带无疑是在龙台街上,不过龙台街散商较多,真正的门店反而不多。”刘管家想了想,说道。 “不过,公子,这类木器最好就在麟雀街售卖,若是将麟雀街制造的东西拿去其他街售卖,要审批文简……要先去找…再去找…然后等待半个多月,才能审批下来,而在麟雀街上,只需要向府衙设麟雀街预备申请摊点或者直接盘下一家店面就可以直接售卖了!” “那就直接卖吧……刘木匠,你有店吗?卖给我吧!” “老朽,老朽…没有!我去询问询问我的弟子徒孙!”老刘尴尬地摇摇头,每个月的酒钱都还不够呢,哪里来的闲钱租店面闲置呢! “倒是可以等一等,毕竟去外边,最好的消息打听的场所还是府衙设麟雀街预备。”刘管家看着赵章,点了点头。 “公子,我的这位徒孙家里有一座闲置的院子,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 “公子好!”这位倒是一点也不木讷,直接看着赵章,道:“公子若是急于在麟雀街找到合适的店面,我家的倒是不错的选择。” “你家在邯郸有房子,你还来这里当学徒?”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房子放在那里终究也只是占个位置,小子可只能干瞪眼,不知道如何利用那房子,不知道公子愿意出多少买下这个院子?” 赵章闻言,伸出两根手指头,正欲说话,却被刘管家打断,“这件事由我和你探讨,不知道你对房子的期望是多大?” “我的期望……我的期望……至少也得八千币吧!”这位喃喃道。 挥手取十金,我还要你 “出口便是狂言,你知道八千币是什么概念吗?”刘管家听了,笑着询问道,别人出价自己砍便是了,犯不着为此而生气。 “小子自然知道八千币是什么概念,若是二位有意,不妨先随我去看看小子那豪宅。”熊不楚道,“这可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若不是小子实在是无能,却也不想将祖宗的基业卖掉。” “那就去看看吧!”赵章来了兴趣,转头对刘木匠道:“那劳烦老木匠继续监督打造椅子,吾待会来取。” “一切好说!”老木匠瞧着自己的徒孙趾高气昂地模样,又想起他当初求自己收留的悲惨遭遇,喃喃道:“还是有一门生存的手艺好呢!” 慷慨感叹结束,刘木匠转身向后院走去,身为老师傅,终究还是要服老,这些繁重而又枯燥的活计终究只能交给徒子徒孙去做,而自己躺着赚钱就是了,刘木匠发现这木工活,也是一辈子的学问,等什么时候自己的孙子愿意学木工了,将此门手艺传承下去。 熊不楚此刻倒是兴奋异常,从两位来人的打扮他能看出那位年老的是以年幼的为尊,而他恰好认识刘管家,从刘管家不似平常的模样两人之间的尊卑他更能把握的来。 能将刘老三降服的公子,不至于卖不起自己的祖宅。 有了盘缠,自己就能去楚国看看了! “公子,瞧见没,我家祖宅上以前还是挂着牌匾的,不过后来拆了。”从门匾上残存的痕迹依稀能够看出,这里曾经是有一块牌匾的。 “你祖上还在赵国做官?”赵章出言问道,赵国的芈姓,熊氏,到底是不常见呢……熊不楚,有些意思。 “那么久的事情,谁知道呢,小子的祖先小子也不清楚,不过小子家里一直是一脉单传的,自我记事起,这座宅子就我一个人,起初宅子里还有些金子、圆足布币……但是前两年,家里翻来覆去,再找不到一点钱财,我只能去刘爷爷那里做做木活,打打下手,不说赚钱,一天温饱至少是没有问题的。”熊不楚絮絮叨叨地说道。 将门打开,里边的场景比起参事府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这里哪里是一家门店,分明是一处豪宅。 赵章昨日拜访过大宗府,此刻就仿佛再次来到大宗府的缩小版。 “公子,公子……”见赵章回过神来,熊不楚继续道:“怎么样,值那个价吧,这可是我们熊家的祖宅。” “祖宅没有祠堂吗?”刘管家出声道。 “没有……当然有,不过被我拆了。”熊不楚先是否认,随即指了指远处一堆灰烬的地方道:“我以前在那边玩闹,后来祠堂走水了,我一个人将池塘水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宿,才扑灭了祠堂的火,自此祠堂也就没了。” “你为何想要出售祖宅呀?”刘管家继续问道。 “嗨,还不是府衙的中府闹的,前几日我听府衙的守卫说麟雀街要规划什么的,说要把无主之物拆掉……我这里自然不是无主之物,不过我怕府兵见我年幼将我的祖宅给强行征去,我是平民,无法反抗这样强大的力量,自然是找个出售阔绰的公子,将这里出售了去,公子,我有地契……院契……不会坑你的钱财的……到时候公子金窝藏娇也好呀!”熊不楚神色变来变去,最终变成你我都懂的笑容。 “公子,我总感觉这间祖宅有些问题……”问不出来,但是刘管家在熊不楚面前毫不掩饰他对熊不楚的怀疑。 “刘老三,没你这么做人的!”熊不楚指着刘管家的鼻子,大声喝骂道,刚骂完便蔫了,可怜巴巴地道:“公子,少些金币也行,一定要卖下来呀!” 金自然是金子,币自然是圆足布币 “刘老三?” “公子,这是我以前在市井混迹时的称呼,都是过去时了!”刘管家瞪了熊不楚一眼,略有些得意,不过一瞬间又隐藏掉,他现在可还没搞清楚公子的性格,若是以前的事情被知道,公子不要自己了怎么办? 干爹为自己谋了一个出身,自己却不能轻轻松松败掉,这一次,刘管家不愿意看到缪贤失望的眼神,毕竟听说缪贤又找了个干儿子,随时都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我……我也是一时失言……还请刘管家不要记恨呀!”熊不楚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在麟雀街就把刘老三给得罪了。 “不会的,与人为善是我一向行事的准则。”刘管家笑道,熊不楚没有感受到如沐春风,本着对于刘老三一贯的英雄,笑里藏刀才是熊不楚此刻的感受。 “你的院子我很满意,我觉得八千圆足布币有些低了,我出十金!”语不惊人死不休,赵章反驳了熊不楚之前的八千圆布币,但是没有提出降价的打算,反而出于为熊不楚打算,提到了十金! “你有什么条件?”熊不楚不相信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从无数的人觊觎他的祖宅他就知道了这一切。 “聪明人!”赵章点头,这座院子面临现如今的这种情况,就和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样,只值两千币,赵章怕自己给的太低,熊不楚反而不卖了,把院子烧了。 不过随着熊不楚和刘管家之间的谈话,赵章心生一计,遂这般道。 “公子不可,公子如此挥霍无度,参事府可就炊米难供了!”刘管家闻言,苦口婆心地劝导道,照公子的花钱速度,没过几天,参事府西北风都没得喝。 “没关系,过了几天,刘管家你就数钱数到手抽筋了!”赵章倒是毫不在意,兴奋地说道。 “我的条件便是你,这二金是给你的。” “公子不可!”这边熊不楚还没发声,刘管家便大声喊道,这是一件陋习,尤其是赵章还是太子的身份,凭借这一点,他将会在赵雍面前减分无数。 “哦,为什么不可?” “公子请自重,小子虽是平民,却也不能任由公子欺侮。”熊不楚面色转冷,还以为遇到贵公子了,没想到遇见个色胚,自己长得也不是白面小生类型,这公子的口味倒是独特,不过自己不能答应。 熊不楚还准备看尽楚国繁华之后,开家小店,娶个老婆,为老熊家传宗接代呢! 此府当改名,为纳贤馆 “哦,你为何不允?”赵章不解道,两金的卖身费用可是相当高的了,这熊不楚虽说坐拥大宅,然而却也不是多么富裕的人,在十金面前都不动心,这倒是出乎赵章的意料了。 “公子此举,难道家长同意?”熊不楚惊讶道,这是怎样的家教,说出这样的话,还问别人为何不允? “此事无需知会家人,吾做事自有吾之道理!”赵章自豪地说道,他注定要让赵雍震惊于他的赚钱能力和处世能力。 “公子!”刘管家再次喊道,不过正在兴头的赵章没有理会,定睛看向熊不楚,这样的人才,哪里去找? 年轻是熊不楚的第一个资本!熟悉市井是熊不楚的第二个资本!不显眼是熊不楚的第三个资本,聪明是熊不楚的第四个资本!…… “小子不愿受那种侮辱,公子请回吧!小子将祖宅卖与他人就是。”熊不楚拱手摇头,他可不愿做那种奶油小生,一辈子活在笼子里。 “此事非你不可,你就不要拒绝我了。”赵章此时恢复太子气势,冷声道:“刘管家,给钱!对了,刘管家,待会给此府做个牌匾,就命名为【纳贤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一个烧金窑子,可得赚足钱才能撑起这里的辉煌!” “唯,公子!”刘管家走到熊不楚面前,道:“去拿地契、院契吧!以后这里就和你没任何关系了!” “刘管家,你这句话就不对了,这里如何与他没关系,我还准备将这里交给他打理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赵章问道。 “熊不楚!”熊不楚回答道,然后好奇地问,“公子,打理的意思是?” “自然是将这里重新恢复旧时的光景,本公子要用这里招纳贤士,笼络天下人才,而你,便是本公子要的第一个人才!”赵章兴奋道,有一种纳贤馆一旦成立,天下英才尽入我瓮的感觉,不过目前来说,一切只是空想。 刘管家此刻也知道赵章是有事情安排熊不楚,而并非是那等龌龊事情,他松了一口气,只要公子不是自毁前途,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那小子愿意为公子驱使!”熊不楚应允道,“不过公子要我做何事?” 能有两金的报酬,熊不楚自然不愿意再做木工活计,做木工半月才赚十几枚圆足布币,而这可是两金,熊不楚觉得空气里都散发着欢快的气息,他不愿意错过眼前的机会。 “自然不是小事!”赵章深邃的眸子看向远处,几日前,他想过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历史究竟容不容得人篡改? 从很多的案例来看,历史是不容篡改的,就好比秦惠王的死亡,惠施的死亡。 料峭寒冬终究将很多人送向了另外一个国都,死掉的赵国的两个心头大患,一个是秦国的国主秦惠王,一个是魏国的国相惠施。 对于惠施,赵章并不熟悉,只是在【梦中】得知了一个名叫庄子的有个好朋友叫惠子,而这惠子正是惠施。 历史究竟能不能改变呢?赵章也无法给出答案,他只能做到更好,延续赵国的宿命,向更远处,更深处蔓延……至于能否掌控九鼎,手握天下宝器,让诸侯诚服,还得看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帮我留意来到赵国邯郸城的人才!” “只是留意吗?” “打听清楚他的来龙去脉,真正有才者,能用金钱笼络的用金钱笼络,不能用金钱笼络的用能笼络的方式笼络。”赵章低声道。 “您要谋逆?”熊不楚听着赵章的安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谋逆可是以死论处,赵章此举自己可不想参与,原本以为是遇到了一位公子哥,不曾想遇到了一位非常有想法的公子哥,这等事情要是被发现,不论是赵章,还是他都要被处死。 更加恐怖的一件事是,自己已经听到这么多消息了,脱身已经来不及了人,熊不楚开始怀念自己以前简单的生活,那时候多好,原来这些公子哥除了有钱,心里的想法却也是让人难以猜测的。 “废话,当然不是。”赵章翻了个白眼,自己的父亲当权,自己谋谁逆谁去? “那您这是?公子整的这一出我不明白。”熊不楚有些蒙了,笼络人才还不是谋逆,那什么时候才是谋逆? “你是不是傻,公子有必要谋逆吗?”刘管家对着熊不楚一巴掌,然后道:“公子姓赵。” “姓赵?”熊不楚嘀咕道。 赵姓,又是哪家的公子哥?还说不是谋逆,关于王室赵家的事情,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赵家的水比市井还深一些。 看着熊不楚不停乱翻的眼珠子,赵章直接开门见山道:“吾乃赵章!” “赵章?”熊不楚思索这是赵家的哪位公子哥,一时却想不到。 “我是太子!”赵章算是服了,这位哪里是聪明,分明是小聪明,脑袋里的智慧分明没有用到正当的地方。 “太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熊不楚惊叹地说道“原来是太子呀!那我就明白了,一定按照太子的吩咐完成这些工作……十金的事……” “刘管家,给钱吧!地契,院契呢?” “这些小子都带在身上呢!”熊不楚哂笑道,随即将腰上缠着的布条解开,在里三层露出的发皱的纸张拿出来,递给刘管家。 “这是契根,你收好,每日到参事府领一块金!”刘管家将一根竹片递给熊不楚,正色道:“既然已经知道太子的身份了,好好为太子做事,太子不会亏待你的。” “自然,自然!”这回熊不楚倒是收的很痛快,能降伏刘老三的,让刘老三像个猫儿一样的也只有太子了,他倒是不担心太子会赖账。 “刘管家,这里不适合售卖桌椅,还有没有其他地方适合?” “这个小子知道,你们跟小子来吧!”熊不楚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这是太子在考验自己的能力,当即说道。 “行,那你带路吧!我倒要看看这两金值不值。”赵章对着熊不楚说了半句,然后低喃道。 往李二狗处,又破三金 “刘管家也知道那个地方,李二狗的店!”熊不楚摇头晃脑道。 “李二狗呀!那个赌狗店面还在呀?没有败掉?”刘管家惊奇地问道。 “败掉了,给当了,又给典当回来了。”熊不楚似乎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他把他爹气死之后,才安心了!” “大喜大悲,人易彻变。”刘管家喃喃道,“既然李二狗已经改变了,那你为何说李二狗的店可以买卖?” “嗨,还不是穷闹的?李二狗又不知道如何经营店铺,店铺以前还留个念想,最近他看上了麟雀街街尾的陈寡妇,盘算着有钱之后娶了陈寡妇回乡下去,给老李家传宗接代去,哪里还顾得上念想,想必,他爹知道了也会支持他的。”熊不楚抑扬顿挫地说着市井的新闻,赵章听着从熊不楚嘴里传出的话和六管家嘴里传出的话,总觉得是两个味道。 这熊不楚,果真人小鬼大。 而刘管家,圆滑有加,如同被打造完成的璞玉一般,只是偶尔还露出一点锋芒。 “那快些过去吧!”刘管家借着自己好奇的功夫让赵章了解了熊不楚要带他们去哪里。 麟雀街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三人行一刻钟,方才找到地方,门口李二狗向外张望着,仔细打量着来往的行人,见到赵章三人,原本他准备叫住这个公子哥来看看他的店,不过看见赵章身后的熊不楚和刘老三,他原本欣喜的面孔骤然冷去,定坐在店内。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李二狗没看赵章,而是径直看向刘老三。 “二狗,老子给你找大主顾来了,你不说端盘点心,在这里冷言冷语什么?”熊不楚知道李二狗和刘老三之间的矛盾,急忙出来做和事佬,“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我们公子可是十分富有的。” “你们公子?”李二狗愣住,这熊不楚坐拥大宅,屁民一个,什么时候有了后台? “赶快介绍介绍你的店铺吧,老子好说歹说废了好多口水,才把我家公子拉过来,你的店铺要是不合我们公子胃口,那么,拜拜了,您呢!”熊不楚苦口婆心地说道,李二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刘老三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位公子,鄙人店小,能看到的都在您眼前了,至于后院,杂草丛生,算作添头就可以了!”李二狗淡淡地说道,夸大其词,他也有这样的习惯,不过有熊不楚和刘老三两个人精,自己说什么都像是小丑在表演,倒不如什么也不说,店铺的情况交由他们自己去判断。 赵章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刘管家跟在近旁,李二狗这才发现,原来赵章不是刘老三的先锋,这里边分明是以赵章为主,刘老三为辅的。 “院子不错,我要了,你的出价呢?”赵章懒得周折,直接问道。 “这个数,您觉得如何?”李二狗心中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头。 赵章转头看向刘管家,见刘管家摇摇头,李二狗此刻算是看清楚了,懂行的还是刘老三,不过做决定的是这位公子哥。 “刘老三,这个数已经很良心了吧!”李二狗道,“当初我爹盘下这里的时候大致也花了这么多,我不过在原价的基础上提了一点点,现在邯郸的房价有多高你不是没有听过吧!” “噗嗤,你也敢和你爹比?”熊不楚笑道,“你爹经营这家店铺的时候一切井井有条,干净整洁,你这个店有多久没擦了,后院的杂草半个人身高……你不怕你爹从地下爬出来给你小子来一脚吗?” 如果说李二狗他爹经营店铺的时候,店铺的星级可以评为五星,那么李二狗经营的店铺顶多二星,这还是因为店铺所在的位置位于麟雀街靠近街尾的位置,旁边的那条街上便是一些贵族才能享用的东西。 “我爹在的时候旁边那条街还是一片荒地呢!”李二狗嗤笑道,“我虽然懒,但我不傻,再说我之所以不做买卖还不是因为商税,每个月没赚多少钱,一半交给了府衙,府衙也不考虑我们商人的成本……能赚大钱的哪个不是有后台呀?倒不如去种地,种地的话至少田部吏不会坑咱们老百姓。” “府衙收的商税很不合理吗?” “岂止是不合理,简直就是以权谋私,官官相护,在大王眼皮子低下搞这些事情,可惜啊,咱是升斗小民,难慕君颜。 我觉得,咱赵国和人家秦国在这方面比差远了,秦国有个卫鞅的变法之后,虽说商人的环境艰难了,但是人家更透明了,摆明了告诉你,你们还是回家种田,不像我们赵国的官员,把这些藏着掖着,就让小民吃亏……吃完亏之后不服气跌倒了再撞南墙,既然走进了城里,就不愿意再出去,我爹就是苦了一辈子,没赚什么钱。”李二狗不知道赵章身份,肆意吐槽道。 赵章在一旁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 果然,贪腐从古至今,甚至到未来,都是有的,人但凡有权力,就会滋生贪婪这一怪兽,而这头凶兽将驶向何处却是很难断定。 “公子,公子,我就是瞎说的,你可别当真,你们这些有后台的公子哥又不怎么交税,你不用担心。”李二狗见赵章脸色变得很难看,担心他不卖商铺了,这间铺子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有些不好,李二狗怕那些gr的官员把他的店给征收了,“便宜也不是不行,四千怎么样,四千是我的底线了……三千五,低于三千五我可不卖……三千也行,不过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娶不到媳妇了。” “好,就三千!”赵章回过神来,点点头,自己一愣神间,店铺就从五千变到三千,这买卖还挺划算。 “公子这样的仁慈的人哪里去找?李二狗你真的赚到了。”熊不楚咂舌道,这三千什么婆娘娶不来。 “陈寡妇娶不来呀!”李二狗叹道,“这才完成了她对我的第一个要求,还有三个要求等着我去完成呢,你先把钱给我,我赶快给她送去,我怕久了我又忍不住给赌了,房契地契都在前台上。” “啧啧啧……”赵章感叹道。 “啧啧啧……”熊不楚跟着起哄道。 而刘管家则是掏出三块金,交给李二狗。 巡八街而归,青居筑开 “这里有没有劳动力贩卖?”赵章用着拗口的词说道,劳动力,的确是一个很美妙的词,劳苦大众,动以生财,身体力和智力相结合的活动。 “奴隶贩卖?”熊不楚听到“贩卖”二字,自动就听成“奴隶贩卖”,“听说西市有个地下黑市从事奴隶贩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奴隶贩卖?”赵章疑惑道:“大王不是早已废除井田制,军功授爵,消除旧贵族了吗?还有人敢反其道而行,怕是不知道项上有几颗脑袋。” “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谁都知道自己只有一颗脑袋,虽律法严苛,然世上常有铤而走险之人,他们只求赚得盆满钵盈,保家人一世富贵。”熊不楚看着赵章严肃的面孔,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扔掉,道:“他们早已将生死度之于外,只求在有生之年多赚些钱……别看我,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再说,我可没有门路去加入他们。” “你知道黑市的入口吗?”赵章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过有人能接触到黑市,而我恰好知道这个人。”熊不楚说道,“不过公子,事从轻重缓急,国之大小之事,虽件件触目惊心,然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刘管家不敢说公子,但是小子敢,我接触公子以来,发觉公子心比天高,但是却不够务实,如此却好比空中楼阁,久必成祸。” “呵呵呵。”刘管家晒然一笑,自己的存在感又被这个小伙子给提起了,真想给他一巴掌。 身为仆从,最重要的是做事,而不是说话。 说的少了,公子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但是长久以来,总是指责公子的缺点,自己哪还能在公子身边? 熊不楚年纪小,看不透这个道理,等他摔跟头的时候就知道了。 “臣愚钝,这熊老弟却是机灵。”刘管家对着赵章一拱手,随即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生财,还望公子以生财为重。” “生财,对,生财!”赵章叫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别招人了,我们今天就自己做做生意吧!” “公子不可,千金之躯不坐垂堂,生意场上形形色色,难保会有人消息灵通,对公子欲行不轨,倘若出了事,臣担待不起。”刘管家苦口婆心地劝到,这公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可不是娇憨的敷粉白脸,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倘若真有刺客,吾接下就是了,早早除尽刺客,岂不安心?”赵章大手一挥,率先走在前头,“大丈夫,当带三尺剑,战天下豪杰。” 刘管家紧随其后,而熊不楚则是异彩连连地看着赵章,心中感叹道,这才是真男人,听说公子才十岁,自己这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既然遇到真男人,那么自己就要好好地为真男人办事,可怜自己以前还想把祖宅卖了,去楚国游历一趟,然后娶妻生子,安度一生,大丈夫岂能被后代拘束? 熊不楚内心燃起滚滚热流,也跟了上来。 而还未走远的李二狗也是燃起斗志,道:“我李二狗一生窝囊,如今有美娇娘以三个条件来相约未来,吾竟然还惧怕剩余的条件,真的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不行,我李二狗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就是从军获取爵位吗?别人行,我李二狗也行!” 一时间,李二狗脚下生风,更快速地向着陈寡妇家里走去,这是给陈寡妇和自己的还未娶妻便有的儿子生活的钱财,陈寡妇有两个儿子,一个必须得过继给自己,省的以后战死沙场李家传承断了。 李二狗从军为后话,此时让我们将目光转向麟雀街上突然出现的车队。 车上精美的椅子和桌子以其独特的方式吸引了路过的人群的注意力。 “这是啥呀,老王?”有人向拉车的熟人木工问道。 不过这回一向侃侃而谈的老王却哑了声,沉默地拉着车。 “有点像胡凳?”路过装有胡凳的摊位,摊位老板放下手中的东西,张望着。 车辆自麟雀街刘木匠的店铺起手,却并没有顺着麟雀街一路直线向李二狗的商铺而去,而是顺着麟雀街旁边的龙雀街而去,龙雀街前,麟雀街上有一府衙设守关,原本准备拦下车队,其中一眼尖的老兵瞅见赵章,急忙放了通行。 车队自麟雀入龙雀,这一车队拉着的东西更加让人议论纷纷,纷者云集,望着龙雀街上缓慢行驶的车队,不仅感叹道,此车队不凡呢! 而龙雀街上的贵公子贵妇,士子嫡子之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新奇的玩意,自是非常好奇,不过既然有不寻常之事,自有其不寻常的道理,众贵公子,众士子只是好奇地望着龙雀街上缓慢前行的车辆,没有人上去阻挡。 倒也不是螳臂当车什么的缘故,而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傻逼,什么嫡长子继承,是在你足够优秀的情况下,除非放飞自我的纨绔,否则没有人会去在事情未调查清楚前擅自行动。 “那辆车上是躺椅,我在爷爷书房见过。” “躺椅?躺椅是什么?” “躺就是人的身子可以平卧在上面的意思;倚就是人可以坐在这种奇物上的意思,而这奇物是木头做的,因此叫椅。”龙雀街上,有一些聪明的贵族子弟在向小伙伴普及着自己的知识。 赵章听在耳里,却不知道是谁在帮自己。 龙雀街之后是玄鸾街,玄鸾街是新建成的,街上此时却也是逐渐热闹起来,玄鸾街之后是武凤街,武凤街之后是虎牢街,虎牢街之后是虎魄街,虎魄街之后是龙鸣街,龙鸣街之后是龙台街,自龙台街再返回麟雀街。 到李二狗的商铺的时候,陈旧的商铺早已换成新的额匾,其上一崭新牌匾上大写三个字“青居筑”。 很俗的一个名字,买卖家具却也不需要多么雅致。 巡完街,从八街吸引过来无数的人前来参观“青居筑”的开业,他们都想知道,那些雕栏画柱的木物到底为何? “青居筑今日桌椅一律七成的价格,购买十套只需要五成的价格。”第一条烟幕弹被放了出来,人们想要涌进店铺,却被侍卫拦住。 “青居筑的躺椅相邦用了都说好!”这是第二条烟幕弹。 “今日躺椅概不出售,明日放出三把出售!”这是第三条烟幕弹。 青居筑周围人山人海,大家都在争相讨论着相邦用了都说好的躺椅究竟是什么样子。 “为了防止造成拥堵,青居筑有十金以上方可进入!但有凭证,方可获得豁免木牌。” 别开生面的出场让青居筑更添一份热闹。 青居初体验,赵本试椅 “麟雀街上还能开起非十金不入的店铺?”一些平民看了第四条烟幕弹不禁吐槽道,原本关于麟雀街在邯郸的定位便是取百工之长,宜一家之需。 也就是说,麟雀街本身的定位便是买卖瓦、罐、床等的地方,用来添置一家所需,而这“青居筑”却另辟蹊径,走高端路线,这就让他们有些受不了了。 “怎么不能,酒香不怕巷子深,货好不怕要价高,麟雀街的邯郸酒不也是价格高昂吗?也在咱麟雀街生产。”另一人反驳道。 “可是,这叫桌、椅的能和邯郸酒比?”被反驳自然不爽,急忙回应道,“要知道邯郸合法的酒肆也就那么三家,不过一处恰好开到了麟雀街而已。” “那就拭目以待呗,你牛老二一天天地就知道赌钱,还逢赌必输,这里是不是值我不知道,但是你反正进不去。”另一人轻嘲道。 被揭了老底的牛老二面色一红,泯然众人当中,不见了踪影。 至于闹事,牛老二倒是想,不过看到身后摩肩接踵的人群,他还是息了这个打算,等这“青居筑”安静下来,再去劳烦自己当府衙设麟雀街预备处的哥哥,收点保护费。 牛老二记得这里以前是李二狗的店,想必能盘下李二狗的店的人也不是什么高人吧! “姓名。” “姓名是什么?” “就是你的名字?”刘管家抬头,看着这位公子哥道。 “赵本。” “街道。” “街道是什么?” “我住在玄鸾街的中卿府,我爹是……” “没空知道你爹是谁,你爹是谁问你妈去,只要报告街道就可以了。” “玄鸾街。” “押金!” “押金是什么?” “就是你获取豁免木牌的凭证,你现在缴纳十金,作为证明你能在本店购买东西的能力,我们将赵本刻在此木牌上,这可是07号哦,你要知道,本店前六个号牌分别是大王、相邦、大宗、司寇、中尉和内史令哦!” “我押,我押,不,不要写我的名字,写我爹的,我爹的名字是……”赵本一听,原来不止相邦用了都说好,原来大王、大宗、司寇等大官都在这“青居筑”卖过东西,赵本眼睛滴溜一转,立刻想到讨好自己家长的方法。 “不好意思,我们只接受本人到来认领号牌,每一枚号牌都是需要登记的,若有遗失,概不负责。” “什么意思?我们中卿府……”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背景,因为你的背景没有我的背景大!”刘管家语不惊人死不休,抬头平静说道,赵本身后,排队的众人听到此消息,更加激动地开始讨论。 “不过,事无定数,若是之后我们公子乐意,这号牌上的姓名可以重新制作,不过需本人亲自过来,且制作费需要一金,你且掂量一下吧!”刘管家又抛出一则消息。 “那我还是找我爹来吧!”这位叫赵本的一听花费一金制作这么个没用的木牌,当即准备回家召唤父老。 “这位公子别急,且听我说明白,虽然名字可改,但是这号牌的号码却是固定的,我们的简上都有登记,公子要是走了,这号牌可就不定是多少号了,到时候离大王、离相邦、离司寇多远,可就难定喽!”刘管家摇头叹息道,似乎赵本这一走不知道把多么好的机会浪费掉了。 “我押,我押十张,管家,我们钱带够没。” “钱自然是够的,不过公子,这是府上下个月的采购……” “采购个屁呀!你看不到其中的奥妙我不怪你,不过这件事听我的,我爹这会一定会……” “赵本,做人可不能如此!” “赵本,做人不能太赵本,我们也想沾沾福气……” “赵本……”有的人甚至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赵本却毫不在意,甚至被骂还笑出声来,不过很快,他就戛然而止,“不好意思,本店只支持本人到场且一人一牌。” “店家义气!” “这样才做得对,不能让赵本这样的小人……” “那我们要俩枚木牌,你把我和我们府上的管家都录上去。” “公子,我……” “你什么你,给钱吧,二十金!”赵本拍着一脸苦闷的管家,管家不情不愿地掏出钱,等了两分钟之后,赵本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两枚木牌,将一枚递给管家,一枚拿到自己手上,道:“进去看看,这青居筑有何奇妙之处。” 这回没有什么人阻拦,赵本如愿以偿地进入到青居筑。 入眼是两边无数的椅子和桌子,还有一处设有围栏的地方分明是自己见过的躺椅。 不过,在一个桌子旁,他见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似乎像大王,却又显得比大王年轻很多。 赵本揉了揉眼睛,看见那人对着自己笑,他语无伦次地说道,“太,太,太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赵章道。 “这,这家店是太子开设的?”赵本咽了咽口水,原本对于01-06号号牌是大王、相邦的怀疑一瞬间烟消云散。 “自然!” “管,管家,你快回去告诉我爹,让他赶快也来排队,这是大机缘,大机缘呢!”赵本道。 “押金的事,号牌的事,先别说了,进来青居筑看看这些家具吧!来,赵本,你来坐坐,试试看。”赵章像是大灰狼一样,引诱赵本过来坐下。 赵本看着客气的赵章,刚开始见到太子的震惊也消失了,他学着赵章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不过他瞬间觉得胯下有一股凉飕飕的风袭来。 “不知你体验如何?” “不太好。”赵本镇定下来,说道,原本以为这桌椅有什么新奇的,却发觉也就那样,还漏风。 “你把这套太服换上再试试!”赵章将赵本引到一处房子里,将太服扔下,出去等待。 赵本咬咬牙,觉得太子不至于对自己…… 换了太服之后,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比之前的袴舒服一些。 “现在做到椅子上试试!”赵章道。 赵本坐上去,赵章继续道:“你想一想自己平日跪坐听长辈谈话时腿脚酸麻,再看看自己的腿型,回去以后再看看你父亲两腿合并时候的腿型,你就知道跪坐的弊端有多大了,会有罗圈腿的。” “罗圈腿是什么?”赵本懵道。 “你将脚并拢,看看两膝盖能不能碰到?” “不能!” “这便是罗圈腿的前兆,跪坐的久了,也就有了罗圈腿。”赵章缓慢道,“不仅难看,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病,你回去问问你父亲是不是时常感到腿部有寒气入侵,酸麻难耐,再问问他是不是跪坐之后站起来头晕。” “我先回去问问,这号牌?” “可以带回家,也可以用号牌将十金换回来,不过换回来你的名字就空了,07号号牌就要另择其主了。” “那还是算了吧!号牌我先拿着,这押金一直可以用号牌换吧?”赵本不确定的问道。 见赵章点头,他什么也不卖,忧心忡忡地向家里跑去,一众家仆见公子回去,也跟着回去了。 赵章做了一上午生意,钱没赚多少,太服倒是送出不少。 赵章郁闷间,赵希来购 “公子,忙活了一个上午,白忙活了!”刘管家索然无味地看着地上钱箱里的数百金,向赵章抱怨道。 “酒香不怕巷子深!”赵章眯着眼道,“今天送出多少太服?” “八十七套!”熊不楚一边报数一边忍不住感叹道,“公子真是多金啊,一上午送出八金七百圆足布币。” “想要挣钱就得敢花钱,你的眼界太小,成不了大事。”赵章看着账目上的寥寥几笔,不禁皱起眉来。 “这些椅子不够精美吗?”赵章道。 “足够精美!”熊不楚仔细看了下这些桌椅,点点头道。 “相邦、司寇、大宗、大王他们的名头不够大吗?”赵章继续问道。 “也足够大呀!”听着赵章随口念出的名字,熊不楚觉得自己闭着眼睛也不敢想象能和这些人见面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那为何无人购买筑内桌椅?”赵章疑惑道,虽然他口上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然而上午的结果也的确让他心头的热忱稍微冷却一些,账目上的三条购买记录更多是府尉为了讨好自己才购买的。 听到赵章问话,熊不楚愣住了,也在装模作样地思索着缘由。 刘管家将手中的笔放下,踢了下脚下的装满金条的钱箱,拱手道:“臣请公子赎罪,臣不知公子这桌椅是卖向王公贵族的,否则便不会建议公子将店铺开在麟雀街的……再者,公子虽然选的时机刚刚好,然而大家对于桌椅持反对态度的根本原因和大王的胡服令或许有些关联,毕竟这太服相比中原的袴、裙还是略有不同的,他们不敢第一时间表态,未必与此毫无关系。” “胡服令?胡服令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呵呵呵……公子在朝堂上是否见多数人着胡服上朝?” “然也!” “那是做给大王看的,公子好好回忆一下,昨日,我们见到的诸位上卿中可有穿胡服者?除赵燕外,可有欣然接受太服者?”刘管家继续问道。 赵章陷入沉思当中,脑中一幅幅画面流淌,昨日的一切场景开始历历在目。 是自己过于想当然了,上卿贵族们,之所以接受自己的躺椅的原因尚且不知,但是穿上太服,分明以为自己是父王的耳目,是做给那位看的,而并非是接受太服,想到这里,赵章有些难过,虽然广告效应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这里终究是中原之地,对于这种并非圣人承认的东西还是存在一定的排斥心情的。 “不知这桌椅可否降价?”刘管家试探地问道。 “绝无可能,一旦降价,日后躺椅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而这种雕版桌椅的价格在开始便大幅缩水对于我们不是什么好的结果。”赵章咬牙道。 “那臣也毫无办法了!”刘管家苦笑道,自己之前是市井无赖,现在是太子门下走狗,若是依照自己之前的身份,倒是能找几个人前来购买桌椅,不过那样,事情的味道就变了,公子知道真相,估计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太子开业,怎么不知会某一声,让某来捧场呢?”一阵响亮的声音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氛围。 “谁?”三人心头一阵疑惑,赵章上前打开青居筑的大门,发觉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胡将赵希。 赵章这才想起距离一年一度的大朝会还剩不到七天时间,除了戍守边境的部分将领,所有达道一定爵位、官职的官员贵族,都要在大朝会述职和受封受赏,这是赵国全民狂欢的时刻。 当然奴隶除外,因为刑徒也许会被大赦,但是奴隶不会。 有的人自身骨子太软,有的人迫于形势无奈,总归遇到无良主人签了身契就会变成奴隶,或者说,有些人觉得短工、长工不如奴隶踏实,甘愿为奴吧! “吾也是忙中出错,忘了知会将军,还请将军见谅。”伸手不打笑脸,赵章压根就没想起过有这一号人,但是人家不告而访,还十分热情,你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要是换做以前赵章或许真会做出这种混账事,但是想到梦中的结局,每每,赵章心底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上边案,不得安宁。 尽管梦中,秦二世而亡,然而赵国的贵族竟然落个做寺人以报仇,最后还便宜了其他几国的贵族。 呵呵,又想远了,单是二十五岁的寿命之劫都难度过呢! 赵章眼皮急跳,看向赵希的面孔不觉又亲切了几分。 “某不告而访,才是失礼呢?”赵希笑道,随即疑惑道,“太子此举,是为何意,要与某较力否?” 赵章激动间,竟然上前握住赵希的手,赵希空出另一只手挠头不解。 “此是新的礼仪,握手礼!”赵章道,“吾中原有句古话:十指连心,握手就相当于交心,我与将军一见如故,交个心又何妨?” “中原礼仪礼仪好!交心好!”赵希哈哈大笑道。 “请!”赵章做出请的姿势,赵希不解,赵章的脸僵住,他率先向前,坐在椅子上,将旁边桌上的太服扯过来,递给赵希道:“将军试试此服,胡服虽妙,仍旧有裙袴之分,却是有些繁琐。” “好!”不问缘由,赵希就痛快地根据熊不楚的指引在里边开始换衣服。 “上茶!” “茶?” “茶叶好像在巴,蜀一代,巴国,蜀国,现在属于秦国么?”赵章喃喃道,却不再嚷嚷着叫茶叶的事。 “如何?”赵希出来,转了个身道。 “很是神勇,此服着将军身上,衬托得将军如同虎熊,神勇无端。”赵章赞赏道。 “某也是这样认为的,太子,某此来是向你购置桌椅的,不知某也需要缴纳那什么押金和领那什么木牌吗?” “有木牌自然好,当然你若是不想缴纳押金,也就算了,我可以卖你一个面子。”赵章毫不在意道,这是主动上门的第一例,要不要号牌无所谓,反正这些号牌真正发挥作用其实还是在自己能当上君王。 倘若自己为君王,到时候这十块金就价值连城了。 君王曾经发下的令牌,很可能值得上一个人情,不过现在,只不过是一块木牌而已,就看有多少人看好自己的未来了。 “那还是要一个吧!”愣了片刻,赵希道,“太子可要为我找一个靠前的号牌呀!” “015号,怎么样?” “可以!我订十套桌椅,这是二十金。”赵希熟络的说道,看来关于桌椅的价格已经在市井、街巷、道路上传开了。 “你是要上门服务,还是自己搬运?”赵章插了一句。 “上门服务为何?自己搬运为何?” “上门服务就是我让我店里的人帮你送过去,你得支付一笔费用,自己搬运就是你找人搬回去,我这里不收取任何费用。” 武将膝下儿,有椅则优 或许大家并不理解为何桌椅推广起来如此艰难,但是赵章知道。 首先是服饰,中原服装大多是上衣下裳,裳就是裙,腿上绑着胫衣系在腰间,然后外边再裹几层衣将胫衣的痕迹遮住,内裤这种东西有是有,但是却在赵国属于穿与不穿都是合理的地步。 赵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之前一直是这样穿的,当然赵章不喜欢穿内裤。 齐楚燕赵服饰大同小异,然而从大的方面看都是上衣下裳,整体显现出一种宽衣博带的感觉。 然而胡服呢! 从下往上看, 首先鞋子是靴子,高统,皮制,适宜跋山涉水。 再是袴,胡服中的袴不只是绑在小腿上,从脚踝到大腿处,便是袴的全部,这里的袴已经有裤的原型了,不过胡服也是绑在腰间的。 至于上衣,长袍马褂,短袖马褂相信大家都非常熟悉,这便是胡服已经发展到非常成熟时候的服装。 还有胡服一个重要的特点便是左衽,左衽可以腾出右手,方便搭弓射箭,然而在礼记中,只有死者才是左衽,这与中原服饰的右衽区别。 再者胡服的紧身和平民穿的窄小有些相似,不利于区分阶级,这就更加阻止胡服的推广了。 胡人是蛮而不化的民族,胡服是胡人穿的,赵雍兴胡服怎么可能不遭到反对? 再者就是跪坐的礼仪,跪坐是从古至今的礼仪,尽管有的人们不喜欢,但是因其是祖宗仪制,大家都选择接受。 跪坐给人谦卑,尊敬之感,内敛,朴实,符合中庸之道。 本着这两条原因,一个上午,青居筑的椅子一把都没卖出,现在却需要一个胡将来帮助自己。 赵章知道赵希来青居筑帮忙的原因,上回在朝堂上自己帮他挡了一下赵文的唇枪,赵希心怀感激,所以才来购买。 然而,就算有一个客人,免费送上门的服务赵章也是不干的,即使这个客人是来还人情的。 “送上门多少金?” “将军真会开玩笑,哪里需要金来作为送货单位。”赵章嘀咕道,随后大声道:“送货服务需要一百币,但是由于将军是第一个开启这项业务的人,因此打一折,只需要十币。” “十币?” “对,就是十币。” “那和不收钱有什么区别?”赵希疑惑道,赵章也是满脸黑线,这可是一天的饭菜钱,被赵希说成不收钱,要是让邯郸的平民听到还不撞墙? “就是意思意思而已,若是将军觉得十币太便宜,不妨按照原价给吧!”赵章道。 “那还是十币吧!先搬到我府上,到时候我再结账,如何?” “不怕将军赖账。”赵章道,之后便送走了第一个客人,随即向刘管家询问道。 “你可知,赵希赵将军在武将中排名是何地位?”赵章问道,尽管他表面和赵希聊得火热,实际上关于朝中的将军、相国等体系的大臣的地位一概不知。 赵国的武将,自赵雍继位以来,有韩举、赵泥、赵何、赵庄、赵祒、许均、牛翦、赵希。 赵希的地位处在一个尴尬地境地,因为他虽然统领胡兵,为赵国一将,然而他和其他几个人不熟。 不拿韩举、赵泥、赵庄这些已经是败军之将的人说事,赵何,赵祒,许均,牛翦四人里边,赵希与之都是点头之交。 一方面固然有诸夏之人看不起胡人的意思,另一方面是拥兵将领不可过度交谈,令君王猜疑,所以赵希尽管统领很多兵马,然而在朝堂上却没个说话的人,不知道君王的每一条政令所要到达的程度和方向是怎样的。 太子很适合,但是赵希一直苦于没有门路,今天起来,听府上侍卫说,麟雀街太子开了一家店,名叫青居筑,赵希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 不过,他沉得住气,一直等到人烟散尽,等到赵章最绝望的那个点上,去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难,但人易记住;锦上添花易,但人难记住。 对于能用金、币完成的事对于赵希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出动了,也成功地在太子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要做买卖,但是赵希内心却不去深究那些,即使卖来一堆破木头,他也认了。 “赵腊,谁打了你?”赵希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突然瞧见自己的儿子脸上挂了彩,他的内心不由得来了一阵愤怒。 “是牛贲打的,不过我也打回去了。”赵腊虽然这般说道,但是脸上还是闷闷不乐。 “牛贲是?” “老爷,牛贲是牛翦的儿子。”旁边照顾赵腊的侍卫说道,他是赵希的近卫。 赵腊来到城里之后,想要出去玩玩,赵希便让自己的亲卫带着赵腊出去玩,不曾想回来却是这般景象。 “为何会发生冲突?” 亲卫苦笑一声,道:“是椅子闹的。” “不是椅子,是躺椅!”赵腊纠正道。 “对,老爷,是躺椅……本来小孩子一起玩,在下也乐得小少爷能和中原将领的孩子打成一片,不过后来他们突然争吵起来,接着小少爷就和中原将领的公子打了起来,在下看中原将领的亲卫没有动,我也不好帮公子,就看着他们打……最终小少爷略胜一筹,我们就回来了。”亲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赵希说了一下。 “爹爹,我们家为什么没有躺椅,牛贲他们家为什么有?”说到这里,赵腊眼中含着泪水,带着哭腔。 “躺椅,好,我待会就去给你找躺椅。”赵希蹲下来,摸着赵腊的头,眼中透露着慈爱,打回来就好,他们可是草原雄鹰下的人,单对单不惧中原人。 将赵腊劝好,送到内院之后,赵章和他的上门服务团队也过来了。 十套桌椅,十个仆从拉着马车。 这些仆从都是参事府的,临时征调过来当梦中的【快递人员】。 “将军,这些桌椅放在何处呀?”赵章问道。 “某可不懂,不如太子帮我摆放一二,好让某也学学这桌椅摆放的学问。”赵希笑着说道。 桌椅的摆放,赵章献丑 虾米?让我帮忙摆放桌椅,我也不懂呀! 赵章看着将桌椅堆放在院子里的仆从,原本打算拒绝赵希的这个请求,但是转念一想,赵希虽然身为胡将,但是简单的人脉还是有的,倘若真有人来访,见到这些桌椅如同破木头一样堆放在角落,岂不是让自己的青居筑更加凉上加凉? “那我就献丑了!”赵章朝着赵希拱拱手,道:“得加钱!” “此是小事,不值一提。”赵希摆摆手,不就加钱吗?送货才十币,这摆放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将这套搬到前厅!”前厅就是刚走进去正对门的那间房子,像赵成会区分东屋和西屋用来接待不同规格的客人,但一般平常的家庭,都会分成前庭后院或者前厅后苑。 也就是说,在前边一个院子用来招待客人,后边的院子用来内人、孩子居住之类的,再有前庭是门面,一般会装饰华丽,后院则是种些花草,菜蔬什么的。 另一种前厅后苑就是前边是大厅、客厅,凉厅之类;旁边是侧室,而后边则是苑,有花草树木,有无数的房子,在前厅简单见过之后,在侧室换过衣服,然后在苑里接待更加隆重的客人。 前者更多是内外之分,后者更多是尊卑之分。 赵希的房子装修特点很符合他作为胡人的特点,赵章走近前厅,见到地下铺着一块席子,上边是一张长桌,再往前是一云床。 “将这些搬出去!”赵章道。 “搬出去吧!”赵希对着侍卫点头说道。 “你们俩抬着桌子进来,将桌子摆放在这个位置。”赵章指了指距离墙壁稍微有一点的距离,之后又命仆从将两个雕着貔貅的椅子摆在桌子两侧,然后解释道,“将军,这貔貅在我们中原有镇压邪魅的意思,将军的前厅对着正门,正门无装饰,会不分好坏,迎纳诸方来客,而这两把椅子上的貔貅可将邪物驱散,而只欢迎对将军友善的客人。” “此桌?” “这是用来会客的,茶水点心,总要有摆放的位置,这桌子就提供了一个摆放的作用,我原本想在桌子上也雕刻瑞兽,但是我害怕和貔貅冲突,遂这桌子便是简单的桌子。” “将那个桌子搬进来!”赵章指着脚下刻着狻猊的腿脚为弧形的桌子道。 安排仆从将桌子放在前厅的两侧,对着赵希解释道:“第二套只有桌,没有椅,两桌脚下刻着狻猊,有降噪和平稳的功能,将军可在一桌上摆上香炉,供香以弄室,一桌上摆上花草以娱情。” “侧室可以进去吗?”赵章问道。 “里边没什么,走吧!”赵希推开侧室的门,里边倒是没什么灰尘,毕竟掸尘仆从会每天打扫。 侧室分为内外两处,内为卧室,外为用餐用度之类的,以屏风相隔。 看着地下依旧摆放着一张席子和一张不及膝盖的桌子,赵章又命人搬离,在席子原先的地方摆放一张桌子,然后在四方摆放上椅子。 随后道:“此处圆桌为团圆的意思,椅子上雕刻的大鱼为鲤鱼,意味着吉祥、富庶的意思。” 在屏风旁边依旧是类似狻猊的桌子,上边放着盆,用来洗漱。 另一边的侧室如法炮制摆放了这般摆放,在赵希的应允下,赵章进到侧室屏风后边,又解决了一套桌子的摆放,至于命名给,叫“梳妆台”。 如此在前厅便解决了六套桌椅的安放。 “不知内院可否进去?”赵章摆完,看着院子里杂乱摆放的四套桌椅,冒昧地问道。 “无妨,某这次带着我的小儿子过来的,大朝会之后还要回去招募胡兵,为大王训练骑士呢!”赵希毫不在意道,示意赵章进去也无妨。 赵章闻言,便叫赵希的亲卫帮忙将四套桌椅搬进赵希府内院,至于侍从们则是被他解下一块和自身身份相关的令牌,打发回去了。 “这是某之小儿赵腊,不知道太子觉得吾儿如何?”赵希看着在园中玩耍的赵腊,一脸宠溺,对于这个小儿子,他喜欢的不得了,这次本来不想带亲人的,结果小儿子撒娇,自己心一软,就给带过来了。 也是,看看邯郸的风景,见识见识除了草原,羊群,马群之外的场景。 “很壮实。”赵章看着赵腊道,“不知将军之子多大了?” “七岁!” “七岁呀!比自己小三岁。”赵章暗道,看着在院子中疯狂玩闹的赵腊,想到自己过去的经历,太子哪里有这般玩闹的场景。 “看贵公子这身影,以后必是军中骁勇上将。”赵章笑呵呵地说道。 “多谢夸奖!” “腊儿,快过来。”赵希对着赵腊喊道。 赵腊听到父亲的叫喊,停下手中的玩闹,小跑过来,脸色通红,喘着气道:“爹……爹爹,这是能给我们家躺椅的人吗?” “躺椅?”赵章疑惑道。 “哎,你瞧,某差点忘了,对了,你那青居筑卖躺椅吗?给某也来一套,某这小儿见牛将军府上有躺椅,不服气,也想要一把。”赵希笑着说道,还宠溺地摸着赵腊的头。 “有是有,不过价格比起这桌椅高上不少,我怕将军接受不了躺椅的价格。”赵章迟疑道。 “躺椅何价?” “十金。” “和这木牌一个价?”赵希拿出015号道,“不就十金吗?卖一个又何妨?” “躺椅明天才能开售,今日却是没有了。”赵章面露歉意道,他原本想着让躺椅的事情先发酵着,等过些时日,木匠铺的躺椅多了,再加上躺椅被炒得名声大了,再来开售。 “我看店内有三把奇异的椅子,那便是躺椅吧?太子为何说没有了?” “约定明日开售,便在明日开售,将军不愿我做一个失信的人吧!”赵章拱手道,总不能说是为了“饥饿营销”吧! “那好,明日我预定一把,还要上门服务。”赵希大手一挥,命令人去取钱。 “儿子,你听到没,明日就有躺椅了。” “好!”赵腊点点头,笑道。 还好是个懂事的孩子,赵章看着赵腊点点头,倘若是熊孩子,岂不是让自己难做。 “我们将这四套椅子摆好再言其他吧!”赵章看着身后的椅子道。 “好!” 再开分店中,定位平民 将椅子摆放完毕,赵章与赵希说了一些客气话之后,赵章离开了赵希府,回到了青居筑。 青居筑里,刘管家看着店,透过门口,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思索着有关椅子的摆放策略。 见到赵章回来,刘管家站起身来,道:“公子,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 “既然不成熟,那你就想成熟了再说。” “那,公子,我的想法已经成熟了!”刘管家发现,不能在公子面前装逼,不然公子会用他奇怪的思想将你想装的逼直接掐灭。 “这么快?会不会有些草率?” “不会,我在公子离开的时候就在想了。”刘管家道,“现在大致的思路已经完全,只不过需要公子确定我的方案可不可行。” “你有何方,快快到来。”赵章对于第一天营业只能赚到十金多还是相当不满地,自己还充当了一回【设计师】。 “公子,我想既然青居筑的家具不能卖向平民,不妨我们再开一个店,专门定位到平民身上,设计没有雕饰的桌子和椅子,同时将设计桌椅的木头换一下,这样桌椅的价格自然就低了,假如我们的桌椅的价格能比案几、长桌低,买卖自然而然就来了,不知公子以为如何?”刘管家道。 “此计有何好处?有了平民卖桌椅,不是拉低了桌椅的售卖力吗?那些贵族富豪更加不愿意买青居筑的桌椅了。” “此言差矣!”刘管家道,“开分店有三大好处,其第一是占客,公子是否以为平民买卖不赚钱?” “难道不是?”赵章想不明白把椅子卖到平民里能赚什么钱,真正有钱的不都是贵族,是士族吗? “公子可知利薄多销,假如邯郸为四口之家,假设有五千家庭,每家卖一套桌椅,那么我们就可以赚取二十五万圆足布币,也就是二百五十金;假如每家卖两套,就是五百金……时间一长,可就是将近能赚一千金呀! 而且,平民中对于大王的胡服令的反对其实并没有公子想象的那么严重,而且平民关系简单,也不会有太多的利益考虑,只要我们的桌椅比席案(短腿桌)的价格低,那么我们就可以抢占顾客,达到获取民利的目的。 其二则是因势导利,当平民中用桌椅的人多了起来,我们可以进一步将其推广到酒肆,曲苑,甚至摊贩,再通过一些手段将其再推广到一些传舍里,当一些公子哥都习惯于桌椅时,青居筑就自然而然走进他们的视野,因为我们分店的桌椅平民在用,他们肯定不会与平民用同样规格的,我们青居筑也可以根据再精致令牌,将木牌换成兽牌,将兽牌按照等级分类,在青居筑花费的越多,则兽牌的等级越高。 公子,你在听吗?” 刘管家见赵章张大嘴巴,似乎已经神游天外,他喊了赵章一声。 赵章回过神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刘管家,心中盘算着刘管家怎么这么像他【梦中】世界的人,于是赵章尝试着说:“地球!” “地球?公子你怎么了?”刘管家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胡话,他急忙问道,莫非公子觉得他的方案不太行,但是这已经是自己结合自己毕生的经历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没事,你继续说!”赵章摇摇头,从刘管家不似作伪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知道地球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全是自己离开之后刘管家想出来的。 “第三点是互促互利。我们可以将兽牌制度以一种新的方式在分店开设,当在分店达到某一种等级的时候,可以将青居筑的椅子赠送一套给达到等级的顾客,这样一来,再通过贵族趋之若鹜的青居筑的桌椅,反馈给分店,使两店的生意同样兴隆旺盛。” “啪啪啪啪~”刘管家刚一说完,赵章便为刘管家喝起彩来,不愧是被熊不楚称作刘老三的人,眼界和思维比起自己这个只听过圣贤文字教导的人不知超出多少。 自己还有梦中一些浅尝辄止的指导却依旧落后于老谋深算的老刘一筹。 “公子,觉得臣的建议如何?”刘管家问道。 “分店宜开在何处?”赵章用直接询问分店位置回复了刘管家的建议。 “虎牢街最好,麟雀街也还不错,容臣先去虎牢街上转一圈再来回复公子。”刘管家没有立即回复赵章,而是以推荐的话语带过,见赵章点头,刘管家踏出店门,开始了自己的考察之旅。 麟雀、龙雀、虎牢,虎魄、玄鸾、武凤、龙台、龙鸣。 麟雀街上多是手艺人,这条街上打铁的,做木活的,做糖人的,各式各样,这条街上平民光顾颇多,而且多数平民都在这条街上。 龙雀街也是一条买卖街,不过胭脂、美玉等奢侈品更青睐这条街,街上游荡的也都是贵公子,贵妇等。 虎牢街住的是武人,士兵之流,他们大多属于府衙,还有一些浪人,侠客,泼皮落户等,这里也有一间酒肆,每每有斗殴的消息,都是自虎牢街传出的。 虎魄街则是将军,裨将之流,深宅大院,绿荫环绕,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地方。 玄鸾街上则是文臣聚所,肥义,许念,周祒的院子都在这条街上。 武凤街是小宗聚集的地方,因为小宗旧日的祠堂就在这里,他们故土难离。 龙鸣街上则是大宗聚集的地方,除了赵成,赵燕等人,很多大宗的弟子都在这条街上居住。 龙台街是特意空出来的一条街,从王宫直通龙台,是很多重大的活动必经的一条路线。 刘管家之所以青睐虎牢和麟雀,是因为更多的平民、手工业者都居住在这两条街上,方便桌椅的出售。 麟雀街的好处很明显,就近生产,销售。 虎牢街的地理位置产业单调。 所以刘管家在纠结究竟哪里更适合分店开设的位置,他要看看虎牢街的变化,看看虎牢街商人的数量等。 赵章则是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贵客的光临,贵客没等到,下午又来一家把十金换回去的。 虎牢开分店,太子勿急 傍晚时分,刘管家推开店门,带来一股寒气,将正在打盹的赵章惊醒。 “怎么样?”赵章从椅子上起身,透过微弱的光芒看到刘管家似乎受了伤,他又问道:“在虎牢街你被打了?是谁打的?我帮你报仇!” “公子不必在意这个,臣在虎牢街转的时候,不慎被几个喝醉了的在打架的**牵连,并非有人刻意针对我。”刘管家咳嗽两声,终究年纪有些大了,不复当年悍勇。 “经过我的观察,虎牢街上的是是非非又多了起来,但是虎牢街上的居民不减反增,因此我们将分店开在虎牢街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刘管家道。 “麟雀街上兜兜转转的平民也挺多的。”赵章嘟囔道。 “麟雀街虽好,距离木匠铺也近,然而这些来来往往的平民多前往熟店处购买,他们虽然对于大王的胡服令不甚抵触,然而却也难接受新奇的事务,他们对于新的事物的抵触不亚于那些贵族们。”刘管家分析道,“然而虎牢街就不一样了,他们比较无法无天,能够搬到虎牢街居住的居民,想必也都并非平常人,我们开分店或许会在虎牢街受到阻碍,然而一旦融入到虎牢街,我们的分店无疑将会在虎牢街发展的很好,出于长远的考虑,我认为虎牢街更适合分店开设的位置。” “当真无法无天?”赵章道。 “贵族公子轻易不敢上虎牢街!”刘管家道。 “为何?” “虎牢街上有士兵,有守将,有游侠,有城卫,有他国的逃犯,有平民……但凡在虎牢街上扎根的人,必有一定的本事。”刘管家道。 “有挑战性!”赵章道,“不过,我喜欢!” “我们现在就去虎牢街开分店吧!”赵章兴奋吼道,欲要关掉青居筑的大门,去虎牢街看看。 “公子不可,待臣拿出方案再行也不迟啊!”刘管家道。 恰在这时,在外边游荡了一天的熊不楚回来了,他的嘴里照常叼着一株细草,见到赵章时,熊不楚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道,“店里的生意怎么样了?” “别提了,又有一个退牌拿金的。”赵章如同泼了冷水一般道。 “嘿,这有什么,公子当适应这种大起大落,我不也在麟雀街游荡一天,没发现什么人才吗?不过,明天我决定去虎牢街转转,听说虎牢街游侠,他国的逃犯都挺多的,没准我能淘到一些不错的人才呢!”熊不楚大大咧咧地说道。 赵章被熊不楚的乐观影响到,不过他却不能任由熊不楚这般乐呵,“你没找到人才,还这么高兴,该打!” “嗨,公子,这人才又不是田里的草梗,我哪能一抓一大把。”熊不楚道,“不若公子先回府上吃吃喝喝,至于人才的事,我下足功夫就是了,再要不,公子把我培育成人才,让我来辅佐公子,我们熊家能有那么大的祖宅,不一定往上翻三代,咱也是贵族公子呢!” “熊是楚国的国姓,难不成你还是楚国的贵族不成?”赵章调笑道。 “没准呢!”熊不楚怅然道,“我自小就在邯郸成长,却不知道过多关于我的身世。” “要是你是楚国的贵族,到时候若你能登上王位,我们楚赵,珠联璧合,一南一北,各占半壁江山,岂不妙哉?”赵章哈哈大笑道。 熊不楚摇摇头道:“公子又开始幻想了。且先吃些美食,再言其他吧!” “回我参事府,让厨娘做些吃食!”赵章道,再不言去虎牢街开分店的事。 刘管家实际上也是有心劝导,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从自己开始服侍公子的时候,公子章就如同一头永不歇息的机器一样,不断地在想着做些事情。 刘管家总觉得公子的心有些乱,乱到他也不知公子的心在何处。 “多谢公子!”熊不楚大笑道,他跟在赵章身侧,陪赵章说些客气话,一路上的气氛也是格外的愉快。 王宫中,缪贤将灰鹊的消息传递给赵雍。 “幼时便入宫为寺人,缪总管可曾怨恨寡人?”赵雍道。 “臣鄙贱,不敢怨恨大王,在大王身边服侍不知道是多少人盼望的美差,臣怎么敢怨恨大王呢!”缪贤朝着赵雍恭敬一拜道,虽然失去了子孙根,但是这一辈子却也过得颇有意思。 再说,自己也有一个干儿子,一辈子也算圆满,怨恨,不会,毕竟当初选择是自己做的。 “章儿做事无度,多亏有刘管家在身边提醒,你可向寡人推荐了个妙人啊!” “不敢,臣做事只求尽忠,不求其他,吾尝闻古时有言举贤不避亲仇,刘管家虽然是我儿,然而其能力也颇适合太子,吾早已大肆教育他,让他抛却之前的陋习。”缪贤惶恐道。 “不知你以为章儿胡闹的举动如何,是否有助于推广胡服令。” “臣敬仰大王,自然是以大王的看法为主。”缪贤道。 “叫你说你就说,你虽然跟寡人的时间不长,但是颇有几分急智。”赵雍大袖一挥,摇摇头示意缪贤但说无妨。 “依臣看,太子此举若是执行的完美,对于胡服令自然是有所裨益,然而完美却是一个极难完成的要求,臣怕太子不能完美地完成,臣恳求大王在未来能饶恕太子和刘管家。”缪贤跪着对赵雍一拜。 “寡人倒觉得太子能完成。”赵雍正想说和缪贤打个赌。 谬赞对着赵雍拱手,然后道,“大王圣明,大王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倘若大王说能,那太子就一定能。” 宫中的灰鹊,依旧每日传递着来自各方的消息,而太子的成长成了赵雍格外关注的一环。 十岁的太子,本该是学习的年纪啊! 他倒是希望赵章失败,太子失败了就能按照自己为他规划的路线继续学习成长,贤明的君主势必是武功强大的君主,赵国的君主从来都是马上的君主,对于赵章的胡闹,赵雍终究是采取容忍的态度。 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胡服骑射四个字。 三省吾身后,设武斗场 夜难寐,今日熊不楚对他的话刺激还是挺大的。 不急? 不敢不急,生命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倒计时! 不过,也确实该有些条理,不能因为梦中的预言而乱了心神。 子不语曰怪力乱神,倘若自己真因为那场怪梦而草草应付人生,此世比之上一世,估计还糟糕不少。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 每日睡前都应该反省今日所为是否出了差错。 赵章从席子上坐起,将案搬来,点起油灯,开始反省这几日所为。 岂是一个“无头苍蝇”了得? 自拜参事,第一个访问相邦显然便是一步错棋,尽管相邦的地位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那也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实际上,父王似乎并不喜欢相邦,自己的举动或许会给朝堂上的其他人一个错误的信号: 相邦和大王,冰释前嫌了! 实际上呢,并没有。 再访大宗府,显然也是一道不怎么聪明地决定,大宗反对父王的胡服令,父王对于大宗也是不甚喜爱,他最后搬出简祖,襄祖,赵成才得以屈服。 自己应该最先访问的是上卿肥义府,和肥上卿商讨商讨事情该如何去做,有着这么一个洞若观火的大家,自己偏偏草率行事,当真不该。 父亲早些时日,还为自己牵线搭桥,让自己和上卿肥义熟悉了! 其次再是司寇,天地亲君师。 司寇周祒虽然未曾指导过自己什么,但也曾经是自己的太傅,而且周祒修国律,倘若自己虚心请教,未必不能在礼、仪上做的更加从容,可怜自己因为在王宫中见到过太傅,就没往深里去想。 实是不该呢! 大宗和小宗的顺序也该是以大宗为主,先访赵成,再访赵豹的。 糊涂啊! 可惜世上无后悔药,赵章摇头叹息。 又开始反省第二件开店的事。 造势其实应该是第一步行动,自己却舍本逐末,先开了一家青居筑。 想到这里,赵章对自己愈发懊恼,说实在的,可能让刘管家自己做决定都比自己好些,他唯一差自己的不过是身份而已。 还好,分店暂时没有一股脑地下决定立刻开起,不然不仅因为仓促立店而多生出一些波折,还会因为寒了刘管家的心而让他更加不敢给自己提意见。 广开言路,善于纳谏,才是为君之道呢!自己太过稚嫩了! 熄灭油灯,躺在席上,赵章进入梦乡,而他的梦里,是关于这个国家的宏图和锦绣山河。 他的梦里有邯郸,有中牟,有晋阳,有房子,梦里他是威武的大将军,执掌赵国四十万雄兵,挥手灭中山,却秦挡魏,无所不能! 可惜,梦终归是要醒的。 鸡刚鸣,韩月就过来,将赵章摇醒,赵章也知道是自己昨日要求韩月的,从席上爬起,换好衣服,便来到武斗场。 三天不练手生,想要成为将军,自身必须过硬。 你以为那些冲锋的将军在最前边是因为他们不怕死呀?他们也怕,但是他们拥有更加厚重的盔甲和防具,他们有更锋利的武器,还有,他们脱胎于士兵,是比士兵更厉害的兵王,他们是所有士兵的信仰。 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赵章给自己定下了未来计划的第一条便是枪法和一副好的身体。 晨起而练一个时辰,是最基本的要求。 熊不楚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对刘管家问道,“公子每天如此?” “不知!”刘管家答道。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一直侍奉在公子身边,怎么会不知呢?”熊不楚看着刘管家,摇头晃脑使自己清醒,确保自己说话利索。 “我在公子身边比你早不了多久,反正我在公子身边后,每日都能看到他练武。”刘管家道。 “原来如此,我料想公子就不是当文人的料,那么壮硕的身体,天生的将军呢!”熊不楚继续问道,“公子为何偏爱买卖一道,照理说,大王应该会将公子的资财供给个足吧!” “你问佬子,佬子问谁去?”刘管家或许被问烦了,喝骂道。 “不说就不说,怎么这么大脾气!”熊不楚摇摇头,正欲向武斗场而去,被刘管家拉住。 “这是公子的武斗场,你不能上去!” “这是为何?武斗场那么大,多我一个也不多吧!”熊不楚甩开刘管家道。 “公子对你放心,我可放心不得。”刘管家道:“你可在边缘活动活动身子,等待公子练完枪共同去吃早食。” “不是说你刘老三一向胆大包天吗?难道传闻是错的?” “世上已无刘老三,参事府上刘管家。”刘管家道。 “整得文绉绉的,不过够豪气!”熊不楚在旁边也开始做些伸展肢体的运动,身体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刘管家见熊不楚打乱拳,猜测不出他是哪一个流派的。 于是边注视着熊不楚的行为,边听公子的长枪在武斗场发出“飒飒”的声音。 一个时辰多后,刘管家将水递上来,赵章喝了两大口之后,道:“熊不楚,你也来了?” “被刘管家叫醒的,咱就是劳碌命!”熊不楚摇摇头,看见地上只有一个杯子,当即不说话了,他也有点渴。 “方案的事情如何了?”赵章问道。 “臣以为,虎牢街的居民、士兵们尚武一些,我们可从军中挑选一俩劲士,然后在虎牢街开设一武斗场,这武斗场的桌椅由公子综合考察来造,如此一来,第一可以减少虎牢街的恶斗;二来也可以间接将桌椅的使用引进虎牢街;三来由此还可招揽兵士,组成公子的亲卫。”刘管家侃侃而谈道,“臣以为,开设分店或许为时过早,甚至还可能被赶出去,倒不如我们先迎合虎牢街的街风,从武斗场开始,让椅子桌子风靡邯郸,风靡赵国,风靡诸侯。” 各国纷战,人民尚武。 在没有架打的邯郸城,这些士兵自然热爱滋事。 赵章觉得刘管家说得对,确实不应该想着先开店,先得让大家接受新事物。 拜邯郸府衙,见邯郸令 尽管尊为太子,开设武斗场引导武人在合适的地方打架仍旧需要去府衙设虎牢街预备处报案审批,刘管家不想给太子留下做事虎头蛇尾的印象,因此,说到最后,刘管家提点一句,倘若可以的话,太子可否拜会一下邯郸城府衙的府令,将各个阶段的关系打通。 毕竟,阎王好送,小鬼难缠。 尽管刘管家前些年多有和府衙设虎牢街预备处的官吏打交道,但是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刘管家也想试试在大树底下是什么滋味。 关于武斗场的细节,刘管家只是在观看赵章练枪时提出的粗浅意见,其中关窍,还需要刘管家细细思量,争取做到每一个环节都能万无一失。 吃完早食,刘管家安排熊不楚跟着赵章,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帮忙。 熊不楚则是绕有深意地问了一句,“在武斗场的时候你怕我伤到公子,在街上你难道不怕吗?” 刘管家抿着嘴,想要说上几句狠话,突然注视到熊不楚的个头和年轻的面庞,暂停了这种幼稚的举动,他语重心长地道:“保护好公子!” 邯郸城是赵国的国都,邯郸府衙是邯郸城的管理机构,小到城门守吏,打更皂吏等一些身份卑微的士兵,大到城门的守将,预备处的守官或多或少都是和我们的府衙府令有些关系。 如果说邯郸城府衙是邯郸的官方办事处,那么,虎牢街就是邯郸城府衙的私人办事处,这里的蝇营狗苟或多或少都涉及到府内人员。 赵章觉得刘管家说的对,邯郸城的地头蛇该见一见的,不过带点什么礼物呢? 两套桌椅! 再来一块惊堂木!用上好的红木雕刻一狴犴,然后上漆。 到刘木匠的木匠铺,赵章吩咐刘木匠做惊堂木,再将要求告诉刘木匠,同时告知刘木匠先别再给他生产桌椅了,桌椅的事情放到日后,却得知,刘管家已经早早打了招呼。 将刘木匠木匠铺里两套比较好的桌椅搬上板车,命舆者先行至府衙门口,而赵章和熊不楚二人则是没有雇佣马车,一路直向虎魄街而行。 少了别人语言的描述,赵章亲自体验各个街道的风土人情,又是另一番体会。 两人行将近两个时辰,才从麟雀街到虎魄街,远处,舆者似乎和门口的看守起了矛盾,见一位华服公子,一位侍从向他们而来,舆者见到嘱托人,停止争吵,而看守则是审时度势,停下争吵,双方都是面红耳赤。 “我找你们府令!”赵章道。 “府令可不是你想见就能……” “府令不在!”看守甲还在嘟嘟囔囔说些威风话,被看守乙拍了一巴掌,道:“忘了老爷是怎么教我们的了吗?假如不是重要的人,就说不在就好了,别多说,不然会留下话柄。” “哦,对,府令不在,公子有事明天再来!”看守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学会了,然后对着赵章和熊不楚说道。 赵章解下令牌,熊不楚上前接过,顺便手里还带着几枚圆足布币,“两位大哥通融一下,我们公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见府令。” “好嘞!”看守甲、乙对视一眼,当面分起赃来,然后看守甲对看守乙说:“你比我多一枚,你去将令牌拿给府令看看,要是身份不够,还把他们赶出去。” “行,但是下次我也要比你多一枚,因为上次你比我多两枚!”看守乙道。 见看守甲点头,他拿着令牌匆匆向里跑去。 “府令的看守怎么是这样的人?”赵章有些难以置信。 “公子,这不算什么,且睁大眼睛,那位府令,据说也是一位妙人!”熊不楚似乎早就见怪不该,他冷笑道。 “太,太,太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府令出门,向四周扫视一圈,看到赵章时,如同抓到了主心骨一样,看到太子身后两辆马车上的桌椅,又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传儿,仗儿,快把礼物搬到内堂去。” “老爷,太子的礼物不好吧?”看守甲道。 看守乙又是一巴掌,然后说道:“你懂什么,咱们老爷不是说过他和太子是绑在一起的人,太子送来礼物,下回送回去不就好了。” “那好吧!”看守甲向着马车走去,看守乙也紧随其后。 “让太子见笑了!”府令笑着摇摇头,道:“这是我的两个痴儿,想我也是个聪明伶俐之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两个耿直愚笨之子。” “呵呵呵。”赵章能说什么? “三日不见,太子显得越发神俊异常,不知太子可曾记得,三日前我们还见过一次。”府令道,“怎地,陵乡一年,太子把臣忘了?” “你是?” “我是赵狨呀!”府令道,“我原本以为太子把我忘了,可是我听说,前天太子也献马车上类似的东西给诸位高官,第一个就是我父亲,本人深感荣幸呢!” “太子昏迷当日,臣也是倍感焦虑,曾听闻太子连续七日不起,臣差点就登门拜访,可惜王宫内部,臣轻易进去不得。”府令赵狨捶胸顿足,差点就哭出声来。 “你是三日之前……” “对,臣是三日之前在向太子走去的那位,奈何当时钟声敲响,不得已只能上朝的那位!”赵狨自我介绍道,“自上次一别,臣与太子也是将近一年没说过话了,不知太子是否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什么?” “呵呵呵,太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太子好好想想,这件事还是太子先提起的呢!”赵狨乐呵呵地笑道。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不管太子是忘了还是另有打算,大家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和小宗的繁荣。 太子率先撒手不干,可就有些难办了! “老爷,这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啊!”看守甲,看守乙完美地遵从赵狨的吩咐,在府衙叫老爷。在家叫爹爹。 “不知这些是不是太子在麟雀街青居筑售卖的名叫桌椅的东西。”赵狨道。 “是的,府令可将大堂里的案扔了,将这个桌子摆在堂上,椅子摆放在桌后,到时也不必再站着审问犯人了!”赵章道。 “另一套呢?” “这是给令史掾的桌椅!放在府令下首的位置,由令史掾记录案件!”赵章道 麟雀街发展,请摄四县 “这倒是新奇物什,公子且随本府到大堂安顿一二。”赵狨见赵章忘了约定,当即也不再低声下气称臣了,直以本府相称。 “自然!”赵章欣然前往,关于大堂上桌子,椅子如何去摆,赵章不知,但是梦中依稀有些影像帮自己,赵章进到大堂,吩咐起来也是十分自如。 赵狨见赵章身上雍容气度,越发觉得赵章身上兼具了王宫太子所特有的品质,就和赵雍一样,那年赵肃侯突然死亡,一直以来一起的玩伴赵雍在送完葬之后,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当时说不出具体,此刻想起才觉是贵气与成人气。 贵气让赵雍显得雍容大方,成人气让赵雍显得更加顶天立地,处乱不惊。 还记得自己当初在斗鹊玩蛐的时候,突然被父亲拽往北上,秘密学习一年之后,便开始了郡守之路,郡守之后是县官…… 人真的需要离开父母的羽翼才知道生活的艰难,也才会更加认识自己。 就好比赵离(同“狸”),他就认识到自己不行,然后甘愿在父母身边服侍。 赵狨却不一样,他是小宗中的老大,有些东西非他不可。 成长真的只在一瞬间。 不过看到自己的两个傻儿子,赵狨想着从弟弟那里过继一个,作为邯郸氏新的外话人。 所谓外话人,便是在一群弟子中择优选出来替小宗说话的人。 赵狨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儿子在赵章的指挥下,将桌椅摆放好,顿时生出一点喜悦,笨是笨,但是听话也是一种不错的学问。 “不知太子觉得我这传儿,仗儿如何?”赵狨最关心的便是两个儿子的出路,很明显,两个儿子是无法继承相国赵豹的爵位的,而且根据赵国的国律中的要求,到了自己儿子一代继承爵位的时候,会被斩掉一层。 而且赵传为老大,将来或许能继承中卿的爵位,但是赵仗则只能享一生荣华富贵,他的儿子则是庶民了。 这便是其中残酷的一点,再则倘若赵豹真的不看好自己两个儿子的未来,到时候怕是要过继别的嫡子给自己,从而可以在自己卸任之后,通过以前培养自己的方式同样为邯郸氏培养一个人才,而自己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三世而庶了。 “为人耿直,心机不深。”赵章斟酌道。 “不知太子看上我哪个孩儿了,我可将其许给太子当侍卫。”赵狨呵呵一笑,然后说道,在太子身边算是一件美差了。 太子为人虽然草莽一些,但是总归将些义气,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邯郸氏在邯郸过得尤为艰难,自己虽为府令,但是在儿子的身上,却也难以施展乾坤妙计。 “府令带在身边不好吗?”赵章疑惑道,为何非要塞给自己,按照道理来说,只要赵狨不犯大错,就是辞官之后,他的这对活宝儿子也能在府衙混的风生水起吧! 再说,人总是要变化的,年年经历新事物,二子的心态终归会发生变化,变得圆滑一些的。 “莫非,吾儿入不了公子的眼?”赵狨问道,青袍一甩,略带愠怒道。 “哪里,哪里,那,这赵仗便跟我吧!”赵章笑着道,待会还有事相求,赵章害怕自己不给赵狨面子,他会拂袖而去。 “如此甚好,仗儿,还不谢过太子!”赵狨踢了赵仗一脚,喝骂道。 赵仗抬头望向赵狨,哭着道:“爹爹,我没犯错误,你为什么踢我?你为什么踢我不踢哥哥,你偏心!” “让太子见笑了!”赵狨面色变得通红,儿子又在外人面前闹了这出,任谁谁也受不了。 最后,赵狨好说歹说,赵仗才不情不愿地跟在太子身后,看着赵传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赵传也是同样的目光,赵章感觉自己像是拆散了一对恋人的恶人似的。 “如此,我便放心一些了!”赵狨笑着说道,对于太子能答应自己很满意,不过太子又是送礼物,又是答应自己的儿子成为侍卫,定是有所要求,于是他抛砖引玉道,“不知太子来府衙寻吾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知府令是否认真地瞧过自己治下的生民百姓?”熊不楚听到赵章说话,抬起头来,他不明白公子这是整的哪一出?不是说好了要为武斗场的事情劳烦府令吗?怎么又涉及到生民百姓? “不妨详细说说?”赵狨好奇道。 “府令为邯郸父母官,却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甚至向大王报告邯郸富庶之地,可曾见过,街上旧土?可曾见过,路上饥人?府令所言的富庶不知是你本人的富庶还是邯郸的富庶?”赵章厉声呵斥道。 熊不楚这才发觉,刘管家把一个苦差事交给自己了。 这太子,分明就是个二笔,每每说话自有一种中二的气息。 “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一条街的事?”赵狨对于赵章所说一通并未在意,少年人多有意气,邯郸富不富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在这个三步一处上卿,五步一处中卿的城市,赵狨之前在郡县的处事之道变得有些不够用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臣子不做事,实在是无法做事呀! “麟雀街和虎牢街!” “这公子可怨不得我呀,麟雀街多有从邯郸城外县、郡赶来的手艺人,吾之职责只在邯郸城内,出了邯郸城可就没法了。”赵狨叫苦道,尽管这些话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是再说起来,还是不显得腻歪,“至于虎牢街,并非吾不管,而是不敢管,街上打架的士兵或是这位将军手下的亲卫,或是那位将军手下的令兵……吾之府令,却也比不过将军之流呀。” 一推二,二推三。 这件事和府令完全没有了关系。 赵章听完,觉得合理,于是也就没有深究,于是道:“不如我向大王举荐,提高府令地位,让府令统摄周围四县,促进邯郸整体发展如何?” “这……如此……如此甚好,不过,公子千万不要,兹事重大,若是公子草率建议,大王不若以为臣有反意,岂不是乐极生悲。”赵狨悲乎道,这太子怎么是个二笔,想一出是一出,原本以为太子没有政治头脑,却不想太子盯上府令的位置了,到时候这个建议一上去,司寇彻查邯郸府令,自己岂不是被撸下去。 赵狨想到这里,看着嘴角露出笑容的太子,方才觉得自己所料不错,太子的确是在敲打自己,看来自己方才的举动令太子不满了。 自己回家要向父亲说明,太子的翅膀似乎有些硬了。 邯郸虎牢街,太子请便 “府令且放心,兹事重大,我自然会让管家帮我拟一份奏折,到时候携带书简,陈述利害……那我在这里先恭喜府令更上一层楼了!”赵章笑道。 府令感动的都要哭了,自己岂能抚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自己参事府上,能拿出手的人就刘管家,韩月和熊不楚。 熊不楚这厮空有一身力气,但似乎并未读过几天书。 和韩月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会想起母亲。 所以将此事吩咐给刘管家,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定的决策。 当然,听在府令赵狨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了,我特么怎么放心呀?先不说审批下来后,但是审批自己怕是得通宵达旦等消息了,倘若赵雍震怒,即使自己是小时候的玩伴,在此种情况下估计也会受一番波折; 再说审批下来,府令摄四县,固然是邯郸城府令从来没有的荣光,但是一旦审批下来,自己的地位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块蛋糕太大了,大的逐个势力都想往这里边安插人手。 而小宗,显然没有能把最大的一块蛋糕吞下的能力。 与其让大宗最后享用这份蛋糕,倒不如依旧维持原状,至少如此,邯郸氏虽然过得稍有艰难,但是还在一个能够接受的范围。 还更上一层楼,赵国总共才几个县,让他一下子统摄四个县,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要知道,赵国是郡县制。这可不像三国时期的郡大于县,在赵国,除了代郡比较大以外,邯郸城又被称为邯郸郡城。 之前邯郸郡城一直属于邯郸县,后来逐渐将邯郸郡城和邯郸县分开,再由于人口和政策的缘故,县逐渐开始缩小。 之后的中央集权便是这么搞得,但是此刻显然只是中央集权的雏形,君王们在想方设法地将贵族的权力削弱,至于地主,士族此刻属于君王拉拢的对象。 不往深说了,再说说我怕进入404!我们还是以故事为主! 赵狨此刻哪里还敢小瞧赵章,这分明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大老虎。 “太子,事有轻重缓急,此等小事先放下吧,不知太子来此可是为虎牢街而来。”赵狨决定摊牌了,关于监视太子的事情,小宗也有参与,但是赵狨不得不说,因为再说下去,赵狨害怕太子拍板决定了。 好一个参事,好毒的一把刀。 赵狨此刻再次将目光投射向远处的王宫,那个居住在深宫的大王。 一招乱棋,一手参事,简直要搅动邯郸的无数浑水啊! 赵狨以前很佩服赵雍,直到自己从郡,到县,再到府,他才觉得,自己和赵雍,不过只差了一个身份而已。 此刻再看时,才觉得赵雍的智慧总是那么出乎意料。 “虎牢街,对,府令,我有一事相求。”赵章鞠躬说道。 求,你这是求的态度吗?赵狨欲哭无泪。 先是拿邯郸的麟雀街来威胁自己,接着还不断地上报,上报,这谁受得了呀! “太子,但说无妨。”府令深呼吸后,笑道。 赵传和赵仗觉得自己的爹爹脸色一直变化,分外有趣,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此时倒是没有出声,反而好好地欣赏着这两个人。 “我想在虎牢街建一武斗场,用来容纳武人争斗,还请府令写个批令,让我一路开‘绿灯’……一路通畅。”赵章正说话间,忽然想到这时候还没有绿灯红灯这些东西,于是就换了个赵狨能够听懂的词。 “兹事重大,待我与府上诸官商议之后……” “兹事不重大,府令想想,此等利国利民的好事,哪里去找?”赵章分析道,“一来这武斗场一来容纳武人争斗,但凡出事,全由武斗场兜着,而这武斗场是我开的,到时候各大将军找人也只会找我而不会找府令;二来武斗场建立之后,府令可命所有滋事武人皆在武斗场打斗,武斗场之外一律抓捕,此举可将武人的行动限制在武斗场中,再则府令已事先通告,那些将军的下属倘若还犯,岂不是在府令脸上撒尿?这样的话,府令还用得上尊敬那些将军吗?要知道最好的办法永远是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安抚一批……三来倘若武斗场见奇效,府令头上不是又一笔功劳,到时候凭借自身而非父辈,博得功名,岂不比大树下乘凉更爽一些?子孙也会有着落,岂不乐哉?” 第一点,第二点,赵狨还不心动;说到第三点,赵狨睁大眼睛,看着侃侃而谈的太子。 心中道,为了儿孙,干他丫的。 “太子无需再说,臣写就是了!”赵狨对着赵章拱手之后,向后堂走去,委实说,他心动了,为了小宗辛苦一辈子,到头来要是儿孙贬为庶民,自己这辈子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看着两个愚笨地儿子,赵狨叹了口气,向着小宗府的方向望去,喃喃道,“爹,这次我要再为我的儿子着想一回了。” 赵狨惊叹于太子的心机,也有把握赵仗能在太子手底下活得风生水起,自己的爵位再进一进,大儿子的未来也有着落了。 赵狨看着随太子一同离开的赵仗,再次叹了口气,对着流泪的二儿子低喃道:“以后你就知道爹的好了,现在你哭,以后你会笑醒的。” 赵狨走上前,摸着赵传的头,赵传冷哼一声,跑了进去,也开始哭了起来。 远处的赵仗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也跟着小声抽泣起来。 熊不楚看着高自己半个头的赵仗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他突然有些怅然,自己的父母在何方呢? 为何自己小时候就抛下自己,空留一些钱财和祖宅? 熊不楚想着想着,也跟着哭了起来。 十岁的赵章看着十三岁的熊不楚和十八岁的赵仗,叹了口气。 母亲当初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吧! 就这样,自虎魄街到麟雀街,很多人惊讶地看着跟在赵章身后哭泣的两个人。 要不是大家眼尖,看得出赵章身上的雍容华贵,非得上来问他是不是拐卖了儿童。 吃饭不用手,赵氏名仗 经过府令的劝说,赵章也意识到关于民生凋敝的问题,现在还不是解决的时候。 自己不能做空想主义者,想什么就是什么,看似最为普通的钱财,此刻却是自己脑中无数想法不能实现的掣肘。 回到参事府,赵仗依旧哭个不停,这是他第一次出门远游,从虎魄街到麟雀街,这次的离开固然是突破性的,但是一些少了几分安全感,心里慌慌的。 哭,固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却可以让心里不再去想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熊不楚,你瞎凑什么热闹?”赵章回到参事府,开始数落熊不楚。 “公子,我伤心啊!”熊不楚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公子,边哭边说道,“他只是离开父母片刻便已经哭的如同泪人,我自记事起,就没见过爹娘,我的命好苦呀!” “你胡说,从爹爹那里到这里,足足走了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七步,哪里是片刻,分明是好多的好多片刻!”赵仗闻言,哭的更加厉害了,不仅离开了爹爹,还遇到了骗子,不就要了他几块圆足布币吗?还给你就是了! “我把钱给你,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赵仗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说出话来带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行了,都过去吃饭吧!”赵章蹙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还有熊不楚,若是不嫌弃,你以后叫我爹,等我以后娶了媳妇,你既有爹,又有娘,你就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赵章突发奇想道。 这话一出,熊不楚和赵仗同时一愣。 熊不楚准备喝骂一声,却又觉得身份有别,最终没了声息,叫嚷道:“你若一统诸侯,得其鹿,叫你一声爹又如何?市井里常说,君父君父,你只有成为君王,我才能叫你爹!” “好,有你叫爹的时候!”赵章来了兴趣,不知为何,他觉得能让熊不楚叫爹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在他看来,熊不楚虽然在自己的手下,但是却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气势,这种气势让赵章有些吃味。 自己身为赵国君王之子,都没有这种气势。 “一万一千九百四十一步!”这是赵章见过对数字最执着的人了,边哭边记录自己走了多少步,也是历史上头一个了。 “你记录这个干什么?”赵章不解道。 “当然是趁你不注意溜回去,只要我从这里走一万一千九百四十一步,就能重新返回爹爹那里!”赵仗停住脚步,待说完,才觉失言,于是乎,小声抽泣再次变成大声哭泣。 三人围桌而坐,刘管家在桌旁站立,他是公子的管家,公子的吃饭他怎么能不参与呢? 随着一道一道食物上桌,赵仗终于不哭了,伸手就要向菜盆。 刘管家眼疾手快,对着赵仗手上一巴掌,虽然从公子口中得知这是府令的儿子,但是来到参事府,就得按照规矩。 对于熊不楚没有下人的觉悟,刘管家其实是很不满的。 刘管家率先对着所有的菜品进行了试吃,赵章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件事自他记事起就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时间一长,没有反倒会觉得不习惯。 “没有问题,公子吃吧!”刘管家将试吃的箸交给仆人,见到赵仗又要用手去抓菜,不满地说道,“公子仗难道不会用箸?” 赵仗自然没有公子仗指的是他的觉悟,依旧兴致勃勃地用手去抓。 这次熊不楚夹住赵仗的手,道:“你用手抓了,我们怎么吃?” “哇哇哇……”赵仗被食物安抚住的嗓子又开始“鸣唱”. “刘管家,你教他使用箸吧!”赵章转头对着刘管家说道 刘管家摇头道,“公子,臣不可与主同席而坐,如今虽然换成桌子,但是礼不可废!” “那熊不楚你教教吧!”赵章愕然,知道刘管家在说熊不楚,不过,于他而言,除了第一次有些不适之外,之后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好吧!”熊不楚刨了一口饭,嘟囔道。 “你呀,走了多少步了?” “两万零四百步!”赵仗认真回答道。 “公子你看,这小子自己走了多少步都能知道,用箸却不会,谁信?”熊不楚笑道,“这分明是省了力气,等晚上的时候逃跑用。” “你胡说!”赵仗说道,“谁吃饭用手?” 这就好比听到“百姓为什么不吃肉”一样,室内几人都哄笑起来,不过各自笑的程度和方式又各自显现着不同。 熊不楚将夹起的一块肉原本都快要递到赵仗嘴里,此刻听到他说话,又转而放到自己碗里,笑着问道:“你说说,谁吃饭不用手?” “我呀!”赵仗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吃饭从来没有用过手,在这一点上他要狠狠地教育这几个土包子。 “男人吃饭都不用手!”赵仗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过瘾,说出了更加震惊的一句话。 “谁说的?”熊不楚被这个骇人听闻的观点惊住,原本就听闻府令的两个儿子那方面有些愚笨,此时看来哪里是愚笨,分明连常识都少哩。 “我爹说的!”赵仗一脸自豪地说道。 在他的眼里,爹就是天,他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而且,也确实,他从来没有用自己的手吃过饭。 吃饭都是让侍女喂得。 “男人吃饭都不用手!”是他有一次在父亲房间旁边听到,他听父亲给侍妾说,“男人吃饭哪能用手?” 哪能就是不的意思。 所以男人吃饭就是不用手。 “我告诉你,你爹说错了,男人做事就得用自己的双手!”熊不楚气狠狠道,“我今天就教会你用箸!” 贵族子弟,竟然到吃饭不用手的地步了吗? “别看我,这只是赵狨家的家风,赵国其余贵族,应该都是用手吃饭的!”赵国的贵族无辜躺枪,赵章觉得很不应该,解释了一句。 饭桌上,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在赵仗终于开始颤颤巍巍地自己夹菜吃了。 男人做事,哪能不用双手? 这双手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却是人身上为数不多可以一直用的一部分。 武斗场缺钱,找谁投资 第二天,赵章练武的时候,刘管家没有现身。 不过,熊不楚和赵仗都在武斗场旁边,每当熊不楚向兵器架过去的时候,赵仗便挡住他。 “你这是干嘛?”熊不楚怒道,“我就去那边练练!” “不行,刘管家说了,你只能在这个角落活动!”赵仗挡在熊不楚面前,毫不畏惧地说道,刘管家说了,挡住熊不楚,刘管家应允他不用箸就能吃到饭。 为了实现“男人吃饭不用手”,赵仗也是拼了呢! “昨天还是我教的你吃饭!”熊不楚更加生气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别以为我傻,刘管家告诉我了,能让我吃上饭的是我远房表兄,你不过只是教我使用餐具而已,神气什么?”赵仗道,“再说,你昨天只教了我一下,之后一直吃我桌前的菜品,我到晚上饿醒跑不动,白白数了两万零四百步。” “而且,刘管家还说了,我表兄待会会带我去吃饭。”张口刘管家,闭口我表兄,把熊不楚噎的数不出话来。 “你再不离开,我就打你了!”熊不楚厉声呵斥道。 “我不怕你,你尽管打吧,刘管家说了,我表兄不喜欢争狠斗勇,欺负无辜的人,你倘若欺负我,我表兄看见了,定要赶走你!”赵仗想了想道,“不过,你可不可以打轻点,不然我到时候下不了床,我还怎么偷跑回去?” 熊不楚又气有恼,最终在一旁开始打闷拳,与这夯货,说什么道理。 不过,赵章练枪还没结束,刘管家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武斗场,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还在练枪的公子,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 赵章自是瞥见刘管家,只是今日一个时辰还差些功夫,赵章便没有理会,继续一板一眼地练着,他记得,之前父亲说过,要给自己找一名枪法教习和兵法教习,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幸运呢! “铮铮!”枪尖泛出涟漪,赵章终于能够抖出一个枪花,枪尖上的感觉反馈回来,自己的手震得酥麻,不过赵章相当兴奋。 总算将这一年疲兵之气除去,现在自己应该能比得上一名普通的士兵了吧! “刘管家,什么事这么慌张?”赵章接过赵仗递上来的毛巾,将脸上的汗珠擦去,道:“不能等到我沐浴之后吗?” “公子,大事不好了,府上没钱了!”刘管家哪里有赵章悠闲的心态,参事府最近只出不进,自己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本来可以向太子辖下的乡里提前征收赋税,暂时缓解财产危机,但是太子不知为何却已经将关于免三年赋税的消息传到了乡里。 民众一时都称赞太子仁慈,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要知道,太子这参事,可是许开府和封地的权力,也就是说国家不会另发俸禄。 再者,大王在上次国会上虽然没有取消太子参事一职,然而对于赵章的太子之名却做了许多限制。 也就是说,太子在赵国更像是一个虚名了,只是继承权的一种体现。 “没钱了?”赵章有些懵,俄而想到了自己为什么没钱了。 当初自己被擢为参事,许封地开府之后,自己对于自己辖下的第一条政令便是免税三年。 赵国的赋税制度十分特别,田部吏收田税,户赋;尉部收兵赋。 对于大官封地,又是另外一种制度,大官可以对其辖下的户税进行免税,但是对田税并无处理的权力,而且大官自己占有的土地还要另外缴纳税收。 也就是说,即使你为大官,也逃脱不了赋税。 之后,自己身为太子宫里发的月奉也因为自己出到宫外停了,也就是说,假如自己不经商,不寻找挣钱的门路,参事府很快就开销紧凑,而自己也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府上吃食?” “下个月的菜蔬,粟米已经购买齐全。”刘管家说道,“不过公子,现在最要紧的是武斗场,我们的武斗场开不起来了!” “缺口有多少?”赵章问道。 “30金!” “青居筑赚的那十多金呢?”赵章问道。 “算上还缺30金,如果全部按照公子的意见的话。”刘管家苦着脸说道。 什么时候自己盖个房子,光是预算就有60金,自己死也瞑目了。 要知道,虽然邯郸城比其他地方的房价高一些,但那也分地方,虎牢街和麟雀街的地和房子最不值钱,按照公子的想法,首先地契就得20金,再加上材料、请的工人等等,加起来最低便六十多金。 府上仅余的二十金加上青居筑赚得十金,少爷府上的钱财,全部变为后院堆积成山的椅子和部分躺椅了。 “自然得按照我的要求!”赵章说道,对于建筑,本来他想请建筑大师,但是一想到脑海中诸多参考的建筑,他立刻息了请建筑大师的打算,而是决定自己去想。 参考那些什么歌剧院、音乐会之类的,毕竟都是人在上边看,有仇的士兵在下边打……赵章甚至还有将武斗场改为三层,顺便养些狮子,豹子什么的,到时候人与兽斗,更加炙手可热了! “那,公子,不知道可否动用号牌的押金?我记得押金还有九十金!”刘管家激动地说道。 “不可,若是别人来换金,吾等拿不出来,青居筑的招牌岂不是完全坏掉?”赵章还指望青居筑给他赚大钱呢! “我们吃完早食,先去青居筑看看,我记得赵希将军要一个躺椅来着!”赵章兴致勃勃道,大不了去找赵雍拉投资。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赵章在没有得到成功之前不愿意去见自己的父王,因为这就意味着一种屈服。 即使身为参事,却也只是无能的参事。 赵章吃食时,脑袋里不断想着若是青居筑中没有人购买椅子的话,再从赵希将军那里赚取十金,也填不满三十金的缺口,难道真的要去拉投资?拉投资的方式是什么?即使梦中也只是一带而过,自己怎么拉?向谁去拉? 公子撑腰间,恶仆嚣张 一日未开的青居筑显得有些荒凉,或者说青居筑从来就没有人热闹过。 之前李二狗只是将店铺当作一个临时居所,店铺内草木茂盛他也不管,店铺角落因为店铺长时间关闭见不到光的缘故生出苔藓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两株野菇。 店铺房梁之上更是蛛丝环绕,灰尘掩貌。 试问,这样的店铺,谁愿意走进来?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李二狗的店铺别人连盘下来的心思都没有,即使靠近龙雀街的店铺已经基本全部被人占有。 而赵章盘下打扫之后,重新规划店铺布局,令青居筑焕然一新,可是店内陈列的是人们不怎么感冒的椅子,于是,第一日的热潮扑面而来,第二日便如同潮水一般散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 昨日青居筑又闭门一天,有几个前来换回押金的公子哥直叫晦气,这不,今日一早他们的管家便堵在门口,等待着这里的主人到来。 赵章开锁的声音将几位天还未明便守在这里的管家惊醒,他们看见赵章的出现,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不再封闭的大门,脸上的欣喜可想而知。 “你快去叫公子,我在这里守着!”门刚一打开,两三位男仆模样打扮的人便涌了进来,叽叽喳喳地嚷嚷他们公子怎么怎么。 “赶出去!”赵章目光扫过,犹如丛林之王一般,几道叽叽喳喳的声音停止,紧接着便是赵章如同雷霆的声音,短促而又有力。 “你们是自己出去还是让我……”熊不楚准备放几句狠话再赶人,不曾想旁边的赵仗确实如同他父亲所说那样,听话! 捡了其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个,赵仗一脚踹过去。 三位男仆愣神之间,一人先被赵仗踹了出去,一声惨叫之后,摔倒在地,门牙被磕掉了,一时满嘴鲜血,从地上坐起抱着脸在那里惨叫。 “我们自己出去!”看见熊不楚也跃跃欲试,两位男仆撂下这句,匆忙地跑出门外,此时他们才记起了来自青居筑的规矩:无令牌者,不可入内。 “他们是干嘛来的?”赵章转过身,看向刘管家。 刘管家朝着赵章一拜,道:“应该是为了押金的事,他们的穿着不像是府上干活的仆人,倒像是陪着公子玩乐的仆人!” “有何区别?”赵章问道,这仆人还分门类么? “陪着公子玩乐的,一般手上皮肤细嫩一些,而且说话间三分嬉笑,三分嘲弄,三分倨傲,一分恐惧;被教训之后,主人未来,夹尾如同斗败的恶犬;八分恐惧,两分胆怯;主人来时,五分倨傲,两分恐惧,三分愤怒……只是一些狐假虎威的家伙罢了,不值一提。”刘管家脑海中想起之前见到的一些,向赵章描述着。 “这倒是难见,不知何时我也能拥有这样的狐假虎威的仆人!”兴趣使然,赵章一时忘掉了武斗场的窘迫。 “吾等皆是公子门前走狗,只是公子性格平和,吾等自然也不能做那咬人的恶犬。”刘管家在一旁说道,熊不楚听到“狗”,“犬”是描述他的,心中有些不快。 “此言差矣,我不曾将你们当做走狗、恶犬,大家不过各司其职,共同为参事府的繁荣努力而已,刘管家不必把姿态放的那么低。”赵章急忙安抚道。 虽然对于刘管家的解释,赵章心里感觉暖洋洋的,但是眼看熊不楚就要跳出,此时安抚才是最好的做法,而不是沾沾自喜,真以为自己拥有几条忠心的恶犬。 中原人说话向来自谦,在下,小人,臣等,这些词都是形容自己的,但是你若真以为他们自觉身份低微,轻视之,日后他们一旦翻身,便会极尽奚落你。 中庸之道,赋予中原人内敛的本性,却也赋予人疯狂的本性。 “公子大善!”刘管家见公子说话时并未有口不由心的症状,有些高兴,曾闻此公子好武,性骄狂,真正接触下来,好武或许是真的,但是性格,有其可取之处,有其不可取之处,但是偏偏眉眼里无骄无纵;言行间无嚣无狂。 “又拍马屁!”熊不楚小声嘀咕道,但是心却不由自主地向赵章靠近一些。 在青居筑半个时辰,赵希将军没有等来,那三位恶仆的靠山却坐着马车过来了,一路上的喝骂声不绝于耳,当然,喝骂声不是三位公子哥马车上传来的,而是麟雀街上的手艺人们叫骂的。 这舆者,也养出一身毛病,纵马疾行。 “吁!”舆者看到青居筑三个大字,将马车停下,下了马车在马车下边做人梯,而那三位唯唯诺诺的男仆,此刻主心骨一来,身上的气势都变化一二。 那位被踢碎了门牙的,站起来,嚼着舌头,道:“你们这黑店等着,我们公子来了,今天非拆了这里不可!” “拆了还不够,还要你,你和你跪下来给我们认错赔罪!” “你作为主人,纵使手下行凶,还要赔偿我们的医药费。” 三人一唱一和间,将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提前预定了下来,不待店内四人反应过来,那位门牙掉了的,说话漏着风,哭哭啼啼地说道,“东子,得家店忒灰心了,洛们……” “你特么是谁呀!”那位公子还没整理好衣服,便看到一个满面带着血的人向自己冲过来,他对着那人一脚踹开。 那仆人未曾反应过来,再次磕在台阶之上,不知为何,这次却昏了过去。 “公子,杀人了!”舆者张大嘴巴,叫了出来。 那位公子眼疾手快,捂住舆者的嘴,示意另一仆人上前查看。 “公子,还有气。”耗费大约三分,那位仆人终于查看完毕,向着自己的公子汇报道。 “公子,我今日寅时便出门在这里等着……”这位添油加醋地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公子,他的公子听完,黑着脸,道:“我让你进店看着了?” “没……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进去!” “我……我……啊!” 邀功不成,反被打了一顿,这位也顿时变得鼻青脸肿。 另外一位公子直接不问缘由,便对着仆人一顿脚踢拳打,那可是太子啊,他都不敢在太子的青居筑闹事! “太子,对于我的处理满意不?不满意你可以自行处理。”这位公子一脚将那位仆人踢上前,到门口停住说道。 “不必了,以后约束着一点仆人!” “太子教训的是,我一定谨记。”那位公子说完,另外两位也是相继道歉,不过,另外一位的仆人已经昏迷,他将报信的那个打了一顿,见太子消怒,这才停了下来。 “三位所为何事?” “这……”三位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开口。 燕公之孙儿,赵本心思 三人此刻如同大姑娘上花轿一样,扭扭捏捏地不肯说话,倒不是他们真不愿意说话,而是谁先开口必会在太子心底留下更深的印象。 恃强凌弱,是他们一贯的个性。 他们都知道麟雀街上的官高爵显者不多,所以才纵马疾驰,不怕撞到贵人,而到赵章面前,他们的见识没有父辈那么深,只是知道,太子不能惹,因此此刻便扭扭捏捏,像个小女儿状。 “你们是来用木牌换押金的吧?”赵章道,“可要想好,不要后悔哦!” “不后悔,不后悔!”三人急忙说道,生怕赵章不给换似的,他们自从用十金换完号牌,在家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这不是是个圆足布币,是十金。 听说能换回来钱,他们的父母立刻催他们早早换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此刻太子主动说出来,他们心里也少了很多负担,急忙将令牌拿出,摆在桌子上,等待着太子将十金还给他们。 刘管家叹了口气,从箱子里以此拿出十金,分别给三个人。 三人拿了金子,不再停留,驱着车快速离开,至于那位昏迷的仆人,则是被丢在了那里,回去还得花钱给他治病,能自己起来回到府上便自己回来,不能回来曝尸荒野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你只是仆人,还摔掉了两枚门牙,公子是不可能再带着你出门逛街了。 到时候,要是活着,皆大欢喜;要是死了,向府令处报备,还能减少一些奴税,岂不乐哉? “刘管家,你觉得剩下的六张令牌会不会重新回到我手里?”赵章苦笑道,三位公子哥不算是什么大人物,却让赵章更加认清现实,原来在利益面前,自己的太子身份,也不过如此。 “臣不敢保证,不过赵希将军应该不会。”刘管家猜测道,毕竟十金也不是小数目,在麟雀街上基本能盘下三个像青居筑这般大小的门店。 这里是买下,而不是租下。 “公子,又来一人,好像是曾经第一个进来店里的那个赵本!”熊不楚说道,“看起来那赵本好像哭过似的。” “赵本是谁家的?” “燕公之孙。”刘管家似乎很了解这些。 “燕公之孙?”赵章闻言,心中却是忐忑万分,赵燕与自己并无多少交情,而且他还是大儒,更不可能接受自己了,这赵本此来,估计也是归还令牌,退还押金的。 “太子,让你见笑了!”赵本走路有些趔趄,尴尬地说道,“我爹嫌我败家,从前日一直抽到今日,此刻还带着伤。” “你爹因为令牌的事情抽你?我去替你讨个公道。”赵章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令牌又不是不可以换回去,这赵燕,表面上与自己和和睦睦,背地里蹿使自己的儿子打自己的孙子,败坏青居筑的名声。 “太子误会了,我觉得我爹打的没错,要不是我爹打我,我爷爷估计会把我抽死!”赵本无奈地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燕公也要打你?”赵章更加怒不可遏,还以为没赵燕什么事,没想到这老小子心眼忒坏。 “太子可曾记得那日你与我说的罗圈腿之事?” “自然!” “此事正是罗圈腿引起的!”赵本一脸苦笑道,“前日,我回到家后,先找了一些仆人看,通过不同年龄的比对,我发现府上的老仆的罗圈腿似乎更加严重一些,于是我不满足,趁着我爹午间休憩的时候,偷偷将他的裙拉起,将他的双腿并拢,看见他双腿怪异的形状有如府中老仆,我就大笑起来,接着我爹醒来,我被抽了一顿;后来我不满足,然后又去看爷爷的,哪知道爷爷在假寐,接过我被爷爷发现了,之后我就将你告诉我的话说与爷爷听,爷爷气到吐血,之后我就被我爹从前天一直打到今天。” “我爷爷在我小的时候便严格要求我的言行,当日我的不敬不仅有失家风,而且还说到爷爷痛处,我……”赵本突然反应过来,“家丑不可外扬,我与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要是整个邯郸都知道这件事,我爷爷估计要打死我。” “自然!”赵章说道,多么好的宣传素材啊,可惜要押后了,自己保证过不往外传,可是在座的三位却没保证过。 只能让赵本以后再受一顿皮肉之苦来换取桌椅的大卖了。 “对了,我爹托我问你,坐你这椅子可以让那罗圈腿消失不?”赵本充满希望地问道。 “可以改善,但是作用不大。”赵章不忍骗人,为了椅子的销量,却不能做不义之商。 “对于二十五岁以下的人作用大些。” “二十五岁呀!可惜我爹已经过了,不过我还能改善。”赵本笑着说道,“给我来十套桌椅,一把躺椅,我一定要劝爷爷为子孙后代着想,学会坐在椅子上。” “这可是二十金呢!你爹……” “这是我自己的钱,太子没想到吧?”赵本兴奋道,想象着以后自己突然将别人的裙子揭起,看见别人的罗圈腿,再露出自己笔直的双腿,这滋味简直不能再美一些。 “这些椅子什么时候运过去?”赵章问道。 “尽量晚上,堆在我的院子里就好,我要趁着大朝会期间,将家里所有的旧家具都换成桌椅,一定要告别罗圈腿。”赵本自信地说道。 “公子本,我教你一个口诀,常常照做更加有效!”赵章有二十金收入,顿时开心不少,决定将一个神奇的口诀教给赵本。 “什么?” “站如松,坐如钟,走路如风!”赵章说道,“其中最重要的是勤练拳脚,这才是关键的地方。” “勤练拳脚么?”赵本点点头,为了改善自己的身体形状,违抗一次爷爷又如何,“什么时候练比较好?” “卯时和酉时皆可!” “我记住了。”赵本指挥舆者,从车上抬下二十金,放在青居筑的门口,之后坐上马车,一路又回去了。 “你觉得这是燕公的意思,还是赵本自己的意思?”赵章送走赵本,对着刘管家问道。 “臣不知。”刘管家摇摇头。 “熊不楚,你觉得呢?” 赵希再来助,赋诗一首 “公子问我算是问错人了,我自幼就不曾见过父母,不知父母、子女之间相处到底龌龊多一些,还是纯良多一些。”熊不楚倒是清楚赵章在问什么,但是他根本无法作答,久在邯郸,早已让他忘却了自己的父母,若不是昨日赵仗哭的太过凄惨,他也不至于哭出来。 悲从心中来,不知在何处。 相由面生显,也是孔孝子。 赵本带来的二十金,算是让武斗场的处境有所缓解,然而这还不够,武斗场还有至少十金的坑要填,更重要的是,后续的分店又是一个吞金窑。 赵章无法算计每个步骤之间存不存在关联,存在多少关联,但是他现在要做的是在武斗场有所名声之后,别人问起哪里能够买到椅子的时候,自己的分店一定要开起来。 所以,即使凑足三十金,赵章所需要的缺口还是很大的。 “按照五三二给赵本选好椅子,我们今晚就给赵本送过去!”赵章对着刘管家吩咐道。 所谓的五三二就是五套一桌四椅;三套一桌一椅,两套两桌无椅。 “五三二?”刘管家斟酌片刻道,“或许四三二一会好一些!听说公子本与人已有婚约,再过几月的良辰吉日便要过门,将一套桌椅换成梳妆台配梳妆镜,再加上椅子会不会更加好一些?” “甚好!”赵章品味一下,便觉其中奥妙,若是别人都觉得赵本娶妻用的梳妆台好,那自己岂不是又能赚一笔? 不过想到梳妆台装饰的铜镜,赵章却又想起梦中描绘的,玻璃,明镜,此二者都为巧夺天工之物,不过关于二者的配方却是一些拗口的字词,他只知道玻璃似乎是沙子制成的,而明镜好像这种在梦中世界司空见惯的东西梦中的自己却从未认真了解过这是怎么制成的,想到那种比铜镜照的还清晰地镜子,赵章有些激动,倘若工匠能发明出来,那一定又是一笔赚钱的生意。 不过,这些要待自己当上君王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自己府上的那点工匠什么事情也干不了,真想干大事,需要从王宫里找人去做,那里有世世代代为工匠的奴隶,他们也有些口口相传的技术。 想到这里,一种名叫“野心”的东西自赵章眼中生了出来,不过一瞬间又隐去。 赵章知道,自己手上的底牌还太少,即使赵雍像之后主父住沙丘,自己也只能全部仰仗肥义肥上卿。 国家大事不是开玩笑,自己有个好父亲在前面顶着,自己所需要的就是像海绵一样尽快地汲取所有关于治国、人事方面的才能,当然经商也要自我学习。 从赵雍能够在后来以主父在幕后,而让太子监国数年可以看出,主父是无心恋栈君王权力的,而更多的是想要做一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或者说,他无法分出更多精力去统领国政,他需要一个分身来替他处理国政,而他则是设计对四方的战斗,倘若赵国能在他的手下同意诸侯,那么他便要做这诸侯王。 野心,赵雍也有,不过逐渐转向天下王! 这点是很久以后,赵章才终于明白的。 处理完赵本的事情,青居筑算是出现了少有的安宁。 青居筑里一套桌椅就要一金,而且进店就要掏出十金去换那什么令牌,来麟雀街闲逛的人多数都不是富裕之家,在青居筑门口多停留一会儿都觉得自惭形秽,又怎么会进去购买呢? 再说,桌椅之流,听起来玄乎,但是具体一了解,发现也就是普通的桌子,把腿加长了一些;普通的椅子,给马扎加了个靠背,同时将凳面加宽加长了。 只是选取的材料有些玄乎,雕刻有些耗时罢了。 “太子,人无信而不立,太子昨日可是失信于我呢!我家腊儿可是哭了一宿!”赵希径直走进来说道,他知道,太子好武,且不喜多礼,因此他也就直接进来。 “赵希将军,真的抱歉,昨日突发状况,不得已为之!”赵章充满歉意地说道,昨日吃饭的时候,他也想起前日答应赵希的事情,本来想让刘管家送过去,去赵希将军的府上拿钱,但是后来一想,自己并非真实的商人,而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倘若自己和自己的仆人一而再,再而三去赵希将军府上拜访,难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自己倒是没事,不过赵希将军可就因为太子密而拜访,太子之臣密而拜访而失去晋升的机会,不仅如此,在赵雍的猜忌之下,赵希手上的权力还有可能一缩再缩,直到赵雍认为赵希不会密谋造反的地步。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赵雍毕竟还没有到焦头烂额地直面强大的秦、楚、齐、魏的地步,王权对于赵雍犹如美味佳肴,不可分享的美味佳肴。 “这是?” “这是府令的儿子公子仗!”赵章介绍道,他嘴里暗骂一句“老狐狸”,赵希哪里不知道邯郸城的府令之名,以及邯郸府令的家眷呀,分明是想借着自己的口认识赵仗,进而再认识府令。 “我曾听太子提起过……” 这又是一桩可以记在心底的事情。投其所好,永远是打开一个人心上房门的最好钥匙。 “府令虎子么,我之前拜访过府令一次,却没见到他的两位虎子,却不知道府令的虎子都在干嘛?”赵希笑道。 赵章还未回答,赵仗听到二人说自己的爹爹和自己,道:“我在府令府衙看门。” “这……”赵希不知道是真是假,看向赵章,他不知道赵仗是诚恳还是自嘲,见太子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这该怎么夸? 既然不会夸,那么就夸他爹,“府令教育孩子真是有一套呀,让孩子吃苦,养就一方品质……对了,太子,不知这躺椅,今日可否售卖与我,我家腊儿眼馋的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何种不凡,让我家腊儿思前想后。” “自然,椅子摆出来自然是要卖出去的,不知这三个躺椅将军喜欢哪个?”赵章问道。 “没有绣狼的么?那就这只鹰吧!”赵希指着背上绣着苍鹰的躺椅道,身为草原上的一份子,狼和鹰对他们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好!赵希将军眼光不凡,自古就有诗句说,苍鹰张目兮三千,腾空猎游兮乾坤,鸣啼四野兮无音,哪个敢效?”赵章临时憋了一首诗赞叹道。 “公子还学楚韵?”赵希问道。 “不曾,不曾,我只是将别人的诗句念来卖弄!”赵章脸红道。 武斗场开工,宫中来人 “不知太子更爱兵器一些还是诗书?”赵希临走前问了这么一句。 赵章没有回答,等到赵希的马车消失了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在揣测赵希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爱兵器,什么叫爱诗书,是在问自己更支持武官一些还是更支持文臣一些吗? 想不明白,赵章也就不再去想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三十金终于凑齐,武斗场可以开工了,至于后续武斗场若是还缺钱,那再另想别的法子。 刘管家带着金子和赵仗离开了青居筑,按照公子所说的越快越好,那不如尽快去找筮者选个良辰吉日动工吧! 显然,动土是一件严肃的事! 不能因为越快越好而跳过筮者,卜者。 不管是动土、迁宅,还是战事、祭祀,都离不开筮者和卜者这两个角色,当然还有巫等角色,不过在动土的时候就用不到了。 刘管家显然早早地请好了筮者,他原本想请太子去请宫里德高望重的筮者,后来一想,倘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需要太子亲自来办,那么自己的作用就降低了,想到缪贤曾经告诉他的,你想做什么位置,在于你有多大能力和多么懂主子的意思,于是,刘管家就自己去多方打听到市井里从事货殖行业的人经常去请的筮者,并花两金请出来给武斗场看风水。 武,兵者,宜在西! 显然选择在虎牢街,虎魄街周围开设武斗场是没有毛病的,通过兵戈之气,旺武斗场之财气。 之后筮者又通过龟甲等方法不断地测算,一个下午的时光,刘管家肃穆地看着筮者不断地测算,不断地念叨,又或者做别的事情。 “此处,今夜子时动工。”筮者指着一处说道,“顺着此处方圆十里皆可开土动工,你现在找一个人守在这里,一定要在子时再开动……对了,找一个奴隶开第一铲,承地煞,尤其这里还是庚金之煞,之后多给这位奴隶一些补偿,否则若是这位奴隶死后,会造成冲煞现象,此处的房屋也算是到头了。” 所谓承地煞,便是将地煞之气引入体内。 冲煞就是奴仆死后不甘,而后带着煞气的魂魄搅散武斗场的财运,当然搅散财运表现在很多方面。 “知了,知了!”刘管家点头,子时,邯郸城可是执行宵禁的,还好自己请太子在府令面前讨了个允许,不然到时遇见巡夜的士兵,却不好对付。 害怕手底下人做事粗心,到时候误了地点,刘管家就一直没有离开筮者指的地点,赵仗见刘管家待在那里,也就一直没有离开,倒是和刘管家一同来在筮者手下帮忙做事的仆人,因为手底下还有一些别的工作,逐渐散去。 “你怎么不回去吃饭?”刘管家看着饿得饥肠辘辘的赵仗依旧陪着自己,心中不禁生出些许感动,这人笨是笨了点,但是却比起府上那些奴仆都有善心。 “我……”赵仗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出来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公子仗,不必客气,说吧!”刘管家笑着道。 “我找不到回表兄府的路!”赵仗如实回答道。 “那你怎么不跟着家仆他们一同回去?” “我不认识他们,我怕他们是坏人!” “那我就是好人了?”刘管家没好气地说道。 “不知道,但你一直跟在表兄身边,应该不是坏人吧!”赵仗站的有些累了,蹲了下来。 “公子仗,此举不雅!”刘管家看到赵仗露肉,出声提醒道,虽然现在过往的人少了,但是此举毕竟颇为不雅。 “无妨,我实在累坏了!”赵仗毫不在意。 刘管家也懒得劝赵仗了,他实际上也有点累,但是没有办法,筮者说子时是最好的时刻,便只能子时动工了。 此刻,他手里拿着府令盖章的丝帛,倒也不惧宵禁之后士兵突袭。 而他让仆人告诉熊不楚,在亥时过后,就叫上几个仆人,拿上掘地的工具,来此地开工,按照公子的说法,明日买些材料将这里围起来,直到武斗场竣工。 按照公子的想法,将武斗场的建造分成了四个工期,第一个工期,建造一个普通一些的武斗场,要有看台和主台。 主台是为了一些高官或者大王来访时,可以空出给他们看的,看台则是给一些闲的无聊且有闲钱看的人看的,至于武斗场,此武斗场八拱一。 八个小的武斗场拱卫在这一个最大的武斗场周围,形成众星拱月状,到时候可以刺激赚钱,至于具体怎么赚钱,公子没有告诉自己,只是让自己照做就可以了。 第二个工期开始建造斗兽场,第三个工期建造人斗兽场,第四个工期建造一个特殊的斗场,公子没有安排具体计划,说仅前三个就能赚得盆钵满载。 公子毕竟不是陶朱公转世,上次青居筑他也这么说的,结果到现在赚了才四十金,青居筑便算是停止了生财的能力。 而且,不管是赵本还是赵希,似乎都更看重的赵章身为太子的名声,而并非青居筑的椅子有多么热销。 赵章在夕阳西下之后,将店门一关,带着熊不楚回到了参事府。 刚吃完饭一会,便听闻宫里来人,赵章原本以为是自己建造武斗场得到父王的不喜,却不想是宫里的寺人传达消息。 赵章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参事身份。 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参事是什么意思,只是说许参国政,不许妄议。 寺人过来是告诉赵章明天该穿的胡服和在议事殿的礼节的,以及近期赵国上下出现的大小事件和赵国周围国家之间赵国的间谍探到的消息,同时,寺人特地告诉赵章,好好准备,许参事,不准议事,自己准备了有什么作用? 赵章想不明白,再加上府上没钱了,也就忘了打赏这位寺人。 这位寺人的脸色从兴奋变成平淡,出了参事府变得很黑,不过他善于掩饰自己,很快又恢复常色,向着王宫而去。 打听了消息之后,才知道,赵章从来不给寺人礼物。 不是他不知道这个潜规则,而是他曾经说过,如此奄脏,也需讨好?奄就是奄人的意思,脏就是鄙贱的意思,也就是说赵章觉得奄人鄙贱,不值得讨好。 请月读奏简,忆旧落泪 脑袋里想起奄人临走时提醒的话,赵章抱起书简来到书房认真看来。 不过,很快,赵章便失去了看的兴趣,从各个地方递上来的奏简用着不同的文字,不同的语法,读起来就十分拗口,更别说审阅了,赵章扔下书简,道:“父王每天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么?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不过,身为参事,赵章却又不能偷懒,他虽不知道参事是何意思,但是与朝中大官们一殿,总归是父王为自己设的一些考验。 “刘管家!”赵章习惯性地喊道,不过这次却有没有回声,此时赵章才想起,刘管家被自己派出去监察武斗场的事了。 下午的时候,熊不楚说,筮者测算出,今晚子时是开工的最好时机,于是刘管家就在开工的地点等着。 这下好了,三人都离开了。 赵章如同失去双手了一般,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公子,妾在,不知有何事?”韩月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传来,颤抖的牙音预示着,刚才门外站着的身影一直是韩月,而并非刘管家。 妾是婢女的自称,不过一般而言,除非那些自由度非常大的婢女,否则一般人都用自己的职业来称呼自己。 比如做厨子的称自己为庖;染色的称自己为绩人,画人等,身份卑贱者甚至没有姓,久而久之,他们就用职业当作自己的氏,之后再取个名。 而贵族公子的称呼一般是氏+名,就比如我们熟知的嬴政其实是赵政! 赵国秦国同为嬴姓赵氏,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追溯到商朝一名叫飞廉的人。 姓分开为女生,大约是为了纪念母系社会而取的,就比如姒、嬴、姬、姜、妘等都是姓。 氏呢,大概是为了纪念父系社会而创造的,就比如飞廉的孙子造父因为功劳被分到赵城,然后就氏赵了,赵城大概就是赵国的晋阳,属于赵国赵氏的祖地; 而赵氏有一脉迁到了晋国邯郸地带,就是后来的邯郸氏,他们大抵是将赵当成姓了,也就是赵姓邯郸氏。 而秦国的先祖恶来呢,因为弟弟的儿子,他们也就沾光氏赵了! 在称呼上,奴隶和贵族就有着完美的界限。 更别说其他,韩月沾了韩姬的光姓了韩。 而韩国是姬姓韩氏,若是别的氏,韩姬依旧姓韩,因为女的姓名一般是母国+姓。 “你也行,不知道你识不识字?”按照道理来说,奴仆是没有资格学习文字的,这些东西牢牢地掌握在贵族手中,直到汉代的造纸术和唐朝的印刷术先后出现。 不过其中也有个例外,比如缪贤,除了在赵雍、赵何身边耳濡目染之外,自身肯定为了能够懂君王的意思,而去下苦读书一番。 并不是奴仆不可以读书,而是奴仆大概率接触不到而已。 这点在秦国体现的尤为明显,就比如秦始皇,他在统一全国之后,为了消灭反抗的声音,便施行书同文,车同轨,将人们的习惯就改成秦国的习惯,当中原都是秦国的书,秦国的度量衡时,反抗自然也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同时,由于他战时采取的制度,在和平之后,反倒遗留了许多问题,人们之间分出阶级,读书一事就更加只能出现在贵族当中了。 “妾随公主读过一段时间!”韩月不知赵章为何提出此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那你能读懂赵国中牟之地,晋阳之地代地、翟地的文字吗?”赵章兴奋说道。 “妾不知。”韩月摇头,她随公主一起读书,公主教什么,她读什么,哪里知道是何地的文字。 “那你看看!”赵章将奏简拿过来,韩月接住,但是却没有展开。 “妾不敢!”韩月摇头,太子心思粗犷,不知道密疏之防的道理,但是自己却不能助长太子的这个行为。 “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我府上的人,以后也是,你不读,我这会也找不到更亲密的人来读了,难道等子时过后,刘管家回来给我读?”赵章不满地说道,叫读个奏简,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这韩月却也怕的奇怪。 “还望太子不要为难妾,此举实在有违……有违……” “有违什么,在这里我就是律法,你尽管读就是了,明天是我第一次在父王和群臣面前亮相,倘若他们议事,我听不明白,问起我来,我说个囫囵,岂不是误了大事?”赵章陈述利害,循循善诱。 韩月终于有所动摇,她想起韩姬在临走前对自己的安排,要自己照顾好太子,韩月终于下定决心,展开奏简,开始阅览。 第一卷能看懂!韩月露出笑容,看完之后,便逐字给赵章念,赵章听得时懂时扰,每每有不懂的地方,便让韩月停下来,向她请教,韩月却如同字典一般,都能对答如流。 “你简直是才女呀!”看着桌上仅剩的三卷奏简,赵章忍不住赞叹道,“有没有兴趣当个官,造福一方百姓?” “妾……妾没有这个打算!”韩月极力摇头。 “那还真是可惜了,你这样熟读各地文字,却又能准确解读其中意思,当真不凡呢!”赵章忍不住赞叹道。 “妾不敢劳太子如此赞叹,妾之学问比之公主,百不足一。”韩月再次摇头,突然提到赵章之母,韩月之主,两人之间多出了一种尴尬。 赵章沉声道:“能和我说说我娘的事吗?尤其是我记事之前的。” 韩月看着太子的面色变得阴沉,也知道自己偶然触碰到了太子的心结,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双手颤抖着,最终还是开始了诉说,“在妾看来,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妾幼年的时候便被选入宫中服侍公主,当时妾才七岁,而公主小妾一岁。和公主一起相处的时候很愉快,因为公主更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不说照顾我们……她总是善解人意的……八年之后,公主远嫁到邯郸,妾作为陪嫁侍女一同来到了邯郸,邯郸比韩国的城池大多了,但也荒凉的多……后来,公主有了你,而在那一年,妾也有了名,叫月!公主说,不知道为何,邯郸的月亮比新郑的圆的多。” 说到这里,韩月已然哭得像个泪人,赵章让韩月讲母亲以前的经历,何尝不是将韩月心口的伤疤撕开呢? 实话说,赵章和韩姬在一起九年,而自四岁记事起,算起来真正对母亲有所印象应该只有五年。 而韩月和韩姬却生活了十七年! “暂时不用说了,你去休息吧!”赵章听着韩月边啼边讲,心里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为母亲的过往而烦躁,还是其他。 初临议事殿,赵章参事 韩月走后,赵章还是打开三份奏简大致看了一下。 对于其中的内容,知道了大概之后,赵章吹了灯,睡下了。 刘管家和熊不楚他们,遭到了三拨盘查,甚至有一次就连太子的玉佩和府令的文书都不管用,直到其中一人认出赵仗来,才骂骂咧咧地走掉,大概是不愿意真正得罪府令吧! 若是单凭玉佩,还可说仿造;再加上文书,也可说黑灯瞎火看不清,但是加上府令的公子赵仗,那就两说了。 身为府衙的人,总不能说不认识自家公子吧! 刘管家一行人推推搡搡,没有人想动这第一锄土,最终刘管家叹了口气,对着此地默念几句求平安的话开动了第一锄,之后共同来的人顺着刘管家那锄也都挖了一下,算是分担煞气。 此地有原本的崎岖变成了一道小土坑。 而刘管家等人则是按照公子吩咐的第一个工期的大小将这里围了起来,制造公子所说的神秘感,到底是财帛动人心,这么晚的天,还有很多工匠跟来,大家敲敲这里,打打那里,总算是在天明之前完成了公子的要求! 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雄鸡就开始鸣唱起来,天还未亮,不过韩月还是本能似的起来了,简单梳洗一番,她走向太子的院子,在侍卫确认她的身份之后,韩月算是进来了,叫起太子,在太子朦胧的睡意当中,韩月帮助太子穿好了应该穿的胡服。 此时可不能任由太子胡闹,再穿他的什么太服去议事殿。 关于参加什么样的活动该穿怎么样的衣服,在国韵中早有规定。 国韵是赵成根据“礼”而修订的一门各种礼仪的穿着打扮、仪容态度的书。 如果说国律是国家的律法指标,那么国韵就是国家的行为道德指标。 从房中出来,一股冷风袭来,赵章从朦胧中醒来,按照韩月的指示他来到了马车之上,舆者挥舞着马鞭,让马在寂静的街道上开始缓步前进。 不只是人,马也有惰性,平常都是在圈里关着,此时突然出来奔跑,它显得有些不习惯,不过舆者几鞭子之下,再加上他的吆喝,马儿很快认识到了自己的职责,开始在清冷的道上加速,舆者娴熟地驾驶着马车,或快或慢,但总归还算是平稳。 当然这个平稳是相对的。 来到宫外,马车适时地停了下来,舆者搀扶着赵章下来之后,将马赶到指定位置,开始等待公子。 而赵章则是深吸一口气,从宫门外向着议事殿走去,对于王宫中的路线,他比奄人熟悉的多,与其说是奄人在指引他,不如说是他想重新看看记忆中的王宫在早晨是何种样子。 行三五百步,转个弯,再走三四百步,再转弯,斜着走过一个巷道,再走向另一条路,王宫虽然不显得十分繁华,但却也是依照规定建造的,有棱有角,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不一定有。 终于到了议事殿,赵章抬头,脑中的记忆与此处重合,一次自己来这里时,被迅速抱走,之后便在自己来这里的必经之路上多了几个高过自己身高的门,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小时候的禁地,原来是议事殿么?赵章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暖了暖,踏入其中。 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暖盆里的炭火照的人光彩夺目,不过赵章却发现了一件新奇的事情,之前自己搬来给父王展示的桌椅此刻被摆放在这里,旁边是一张短腿长桌,却不知道两两摆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要上卿大臣们跪坐着议事还是让他们坐在椅子上议事呢? 就在赵章沉思神游天外的功夫,陆陆续续地又走进来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也不与赵章说话,在短腿桌子所在的席子上找好位置,背靠着炭火,倒也驱散了些许寒气。 终于,一个赵章认识的人走了进来,是肥义,之后赵文,赵祒,赵俊也是陆续走进来,有趣的是,赵成也穿着胡服,而不像他家里一样,宽衣博带的。 更让赵章啧啧称奇的是,自己因为睡着而被韩月换上胡服,但是赵豹,或者说邯郸豹却穿着太服走了进来,他没有跪坐在短桌周围,而是径直坐在了椅子上,顺便还朝着赵章眨了眨眼睛,赵章不知道回什么好,在议事殿,他也不敢大肆做小动作。 如果说在朝中,大家如同活着的木偶一样,到这里反而像死了的木偶,每个人都维持着一份死寂的面孔,也就邯郸豹坐在椅子上,让众人吃惊了一下。 当所有高官大爵的人都来了之后,赵王也是姗姗来迟。 此时天色稍明,赵章也能更好地打量能来到议事殿的人。 其中不乏一些上回没有在国会上出现的人物,赵章一个个地看过去,看到了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熟悉是因为自己在青居筑开业那天的时候见过,陌生是因为这张脸显得有些过于老迈,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一瞬间,赵章便知道是谁了。 赵国也存在一些闲爵之人,他们来自一些为赵国战死的将军,为赵国建设而被刺杀的官员……他们的子嗣得到了赵王的封赏。 还有一些本身拥有爵位,但是年纪过于老迈,让给家中嫡长子的。 总之,能来这里的人大概都是赵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有刺客靠近这里,随便杀上一通,赵国的爵位瞬间就能减少大半。 “诸位卿家,此次议事,为大朝会前的最后一次,汝等便先向礼官报爵吧!”赵雍雄壮激昂的声音在大殿传开,一些人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随着报爵结束,大部分报爵的人离开了。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留在这里,赵章这才明白过来。 至于报爵的目的待会或者明天就知道了,议事殿终究还是以议事为主。 赵章所在的位置靠近门口,一股股清冷的风灌来,让赵章感受到别样的滋味。 不过随着殿中的人数减少,赵章想向炭火旁靠近,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议事殿议事,邢邑水患 最终,现场留下了六个人,加上赵章是七个。 赵雍,肥义,赵成,赵豹,赵文,周祒。 之前议事殿的常驻成员还有赵固、楼缓和富丁,然而三人当中,赵固还未赶到邯郸,楼缓和富丁则是因为相秦和相魏而无法脱身,他们皆是派出自己的子嗣到邯郸代父参加朝会。 随着最后一个报爵的人出去,缪贤将议事殿的大门拉上,饶是他贵为总管,也不能参与国家大事。 此刻,赵章舒了一一口气,总算是远离了冷风的摧残。 他打量着殿中的六人,开始给他们对号入座。 赵雍,是赵国的王,他的所为,不管是对,还是错,初衷都是为了赵国的繁荣,如果非说赵雍有私心的话,就是希望赵国能够更加强大一些。 肥义,拜上卿,属于父王最亲近的胡人,肥义不是那种能够提出真知灼见的人,但是他提出的意见总是最稳的,在大殿中,反倒让一个胡人将中庸之道掌握的彻底,不知道在场的人是何感受。 肥义属于武臣当中大局意识最好的,文臣当中带兵能力最强的。 允文允武,胡人。 赵成在上一任大宗死后,凭借赵语的弟弟和年龄,成为了嬴姓赵氏这一任的宗主,掌控着宗族的礼仪之事,然而他的爵位,却依旧不急不缓地上升着,现在才到中卿,却也是非同一般。 赵成属于赵国的文臣,宗族势力。 赵豹,亦做邯郸豹,当初做上赵雍相邦的男人,之前一直把持赵国的朝政,和韩国的结盟,其中就有赵豹的影子。 赵豹允文允武,但是年纪大了,作为相邦,不得不出现在议事殿上! 当然,自从赵豹发觉被赵雍讨厌之后,他就像个小透明一样,做着和赵章参事一样的事情——只参不议。 赵文掌控着为国家输送优质人才的职位,但是他似乎更多地推荐赵氏亲族的人才,赵文也属于文臣,宗室势力,不过赵文属于小宗势力,大概就是邯郸氏中,赵豹死后,不是赵燕就是他的样子。 周祒身为司寇,也是赵国的重臣,此刻出现在这里也算合理。 周祒也属于文臣,属于中原之中的外姓之臣。 理清了六人的关系,赵章恍惚间,议事殿日常的工作又开始了。 殿中并没有赵章想象的赵雍指挥着众人做一些事情,每个人都拿着一份奏简,打开看着,其中有一些赵雍处理过的,有一些赵雍未曾处理亟待讨论解决的,还有一部分是搁置的。 “大王,关于此简上涉及到太子,不知……”赵文斟酌间,看一眼角落的太子道。 “但说无妨!”赵雍道。 “此简上说,太子之青居筑设计桌椅,不过平常木头堆砌,却要一套一金,简直是在扰乱商场秩序,恶意抬高物价,应当予以查封。”赵文道,“依臣来看,寻常桌椅,也不过三百圆足布币,而太子之椅,确实有扰乱商场的嫌疑,应当命府令勘察,倘若属实,都该缴纳充公!” 好个赵文,蔫坏蔫坏的。 背后议论被听到是一种感觉,当面议论听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赵章此刻有些愤怒,他握着双拳,努力地遏制自己。 肉食者鄙,他的内心浮现这句。 真当椅子价格高不成?平常的短腿桌不过是一张长桌而已,而且只是做到剖面平滑就可以,自己的桌椅可都是上漆了的,而且一套桌椅也不是一个桌子,一个椅子,所有的用料差不多就两百圆足布币,因为赵章青居筑用的木材都是上好的花梨木。 再加上上漆,给工匠发制作费,以及种种杂费,最后加上商税,椅子赚取的钱财不足三百圆足布币,这也叫破坏商场? 要知道,赵章之前每次一顿饭就将近六十圆足布币,五顿饭的利润能叫利润吗? “不知太子有何话说?憋着可不好!”赵文转过头,看向太子的模样,挑衅地来了一句。 议事殿不比朝中,这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还是相对自由的,但是对于赵豹和赵章,无异于煎熬了。 赵豹还好,毕竟也是听着有奏简提到诛灭自己三族的,当时还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可是事后想起来,只是笑笑而已。 赵豹看向赵章如何应对这件事,会不会在大殿跳起,将赵文这个小不休打一顿,毕竟传闻赵章是被宠坏的孩子,现在勉强认真做一件事情,还被如此质疑。 “如何拿捏,自有中尉定夺,参事不敢妄议!”赵章深吸一口气,对着赵文一拜说道。 赵文起身回拜,对赵雍道:“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此事分配到自己这里,自然不用再向其余几位请教如何定夺。 “允了!”赵雍点头,原本准备将这份奏简搁置,但是在最后,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又拿出来,放到车里,留到议事殿上讨论。 或许,赵雍也想知道赵章具体在做什么吧! “漳水决堤,出现水患,附近邑官请求开仓救助饥民!”周祒道,“臣以为当开仓济民,让民众早日脱离苦难。” “此事不可,漳水南下为魏,东进为戎狄,邢邑粮仓为兵仓,倘若开仓济民,民怨虽然会得到缓解,然而若是戎狄或者魏国趁此机会,前来进犯,士兵无粮,可就难以抵挡来犯了!”肥义摇摇头,显然不同意这件事。 “你……巧言如簧,颜之厚也,民若久饥,岂不兴起风浪造反,再要不流向魏国?但凡种种,皆于我赵国无意,待洪水退去,谁来种地?”周祒怒不可遏,此刻难道还有比打开粮仓,赈济百姓更加要紧的事,为何去考虑哪些未知的事情? “兵若失粮,战必乏;若知仓中无粮,战必怯,周司寇考虑事情太过片面,此事当细细思虑,不可妄自开仓,否则祸不久矣!”肥义看着有些失态的周祒,冷静说道。 “臣以为可以开仓济民,民本根土,若非无奈,不轻易背井离乡,如今我们明知仓中有粮,却因为未知的担忧而迫使国民离乡,实是不该呢!”赵成举手赞同了周祒,他们是曾经一起反抗过赵雍胡服令的人。 “臣以为不可!”赵文表态道,站在了肥义这边。 “卿呢?”赵雍看向殿中唯一一个没有发言的看戏的赵豹。 国不可无母,愿王采纳 “臣以为当今要紧之事不过寻找一个擅长治水的卿士,前去处理水患,倘若水患早日能够得到解决,民生影响不大,倒是可以依靠家中的存粮度过水患!”赵豹撇开问题分析道,“再者如今天还寒冷,漳水源头即使消融,也不甚大,此水患中存在着怎样的疑云,去也不知,诸位何必只盯着水患,而忽略实际的问题?” “比如呢?”赵雍问道。 赵豹笑了笑,指着赵章道:“此事倒是得了太子前日的提醒之福。” “此话怎讲?”赵雍却忘了赵章何时讲过如何处理水患。 “太子前日说从六国购买粮食的时候提到一条,一些县邑的官吏很可能为了中饱私囊而做出倒卖粮仓粮食的情况,其他国家存在,我赵国难道人人都是清正廉明之士?”赵豹分析道,“这点想必大王比臣清楚许多吧!” “如今邢邑水患疑点颇多,大王要做的的确不是先开仓济民,而是先派出治水的卿士和审查官吏的卿士去调查这邢邑出了什么问题。”赵豹慨然道,“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大王在朝会之后,要去审查各县邑,令各县邑述职,到时候,若是邢邑官吏将粮食卖向他国,反倒以赈灾为由获得大王的嘉奖,岂不是助长这股歪斜之风?” “因此,臣以为,当派卿士入邢邑提前审查,教狐狸露出马脚,而并非是开仓济民,给邢邑官吏一个脱身的机会。” “相邦,岂能以如此心思揣度人心?”赵成皱眉道。 周祒也是怒道,“赵国刑律年年新修,愈发严格,谁敢顶峰作案?” “人性本恶,未尝不敢,哈哈哈哈!”赵豹大笑道,“这还是一名儒子告诉我的。” “谁?”周祒不信! “邹县荀义。”赵豹说道,“当时,我遇见他游说我的时候,他穿着儒衫,应当是儒子。” “儒家竟然出现如此绝非主流的看法,实乃儒门之祸。”周祒悲乎道。 “荀义?”赵章疑惑道,是荀子吗?自己梦中有个叫荀子的大能,叫荀什么来着他给忘了,不过性恶论就是荀子提出来的,这点梦中却是清晰的。 赵章将这点记在心里,等待会请教一下这性恶论和荀义是否为荀子的事。 就这样,议事殿中此起彼伏的大王和争论声不断响起,从卯时一直到午时,上午的讨论算是结束了,大家一起到一处房子里跪着用餐。 一时间,赵章非常不耐,赵豹也神色怪异。 用餐之后,来到偏殿休息一二,一人一个房间,倒也不显得拥挤。 待未时起,大家又聚集到议事殿,周祒忽然端着一张奏简,向大王一拜,没有说话,直接将奏简递给大王。 “卿这是?”赵雍不解。 “此奏简乃是臣所写,请大王阅!”周祒端着奏简向赵雍,低着头。 “哦,我倒要看看,卿所奏何时!”赵雍喃喃道,接过奏简,仔细看着,面色从平静逐渐变得阴沉。 他记得这道奏简自己放到搁置的位置的,是谁又把他拿出来的? 或者说,是周祒早早写了一份,藏在袖子里,现在才拿出来? “此事容后再议!”赵雍说着,就要把奏简放到搁置处。 周祒却不干了,他站出来,对着大王一拜,道:“大王,此事关乎大王,关乎国家,却不可一拖再拖。” 赵成观望着,他还不知道什么事,心中埋怨周祒,不与自己商量,便擅自递了一份奏简,自己连站出来支持周祒的话语都拿不出来。 “哦,何事关乎国家,关乎大王?”赵文道,这里不是事事都关乎大王,关乎国家么? “大王,国不可无母,请大王采纳!”采纳就是找个媳妇的意思,周祒这是关心起赵雍的私事来了,还说是国家之事,甚至上升到国事来了。 君父,君父,君王的老婆不是国母还是什么? 赵章此时心底不由得一紧,刚开始获得梦中的内容的紧张感又被他提了起来。 原来这一切起源于周祒的建议啊! 难道是因为周祒不满赵雍将太傅的职位给肥义,而让大王采纳再生一个,给他一次当老师的机会? 赵章此时想到,似乎赵何的太傅就是周祒,此时,一股恶寒不由得窜上心头,原来布局从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让君王采纳?”赵成细细一思索,眼中出现灼灼的光芒,此事确实是该提上议程了,毕竟王后韩姬的丧期已经结束,此时正是给大王采纳的好时候,到时候,大王耕耘之后生出新的公子,也好让太子重新到风口浪尖。 太子的性格赵成颇为不喜,就如同他不喜欢赵雍一样,因为自己身为大宗,却管不到赵雍,这让他十分难受。 而对于太子,这位从小受尽宠爱,嚣张无法的人儿,赵成更恨了!从辈分上来说,自己可是赵章的爷爷,这个孙子却没孙子的样子。 “臣附议,大王,朝会之后,便是春发之际,大王也的确该考虑自身之事了!”赵成道。 “姬才去一年,寡人便心思采纳,此举不好!”赵雍说道,他只是觉得韩姬的丧期刚过,自己便心思采纳,不太好,而并不是因为和韩姬伉俪情深,而觉得采纳对不起韩姬。 果然,帝王最是无情呢! 十年的夫妻,却在一年便尽数散去,赵章有些心寒。 倘若自己没有母亲为自己张目,待赵何出生,自己岂不是要被淡忘! 一股紧迫自赵章心底而生,他看着周祒咬牙切齿,看着赵成更加咬牙切齿。 “臣也觉得,大王该考虑自身,愿王采纳!”此事有利于国家的阴阳兴盛,赵文自然也赞同。 剩下赵豹和肥义,也在赵章的目光下,相继赞同,而身为参事的赵章,看着这一切,眼中流露着苦涩。 参事,参事,参特么的事! 昨夜才和韩月说过母亲之前的事,今日便说起赵王采纳之事。 就仿佛母亲站在自己身后看着父王的卿家们讨论父王采纳的事。 “此事莫议!”赵雍看向赵章,看到了他和韩姬一样的眼睛,心底突然对此产生极大地抗拒,道:“且议国政,此乃寡人私事。” 谈边境诸国,听见苏秦 最终,采纳一事还是被搁置了,不过殿中的诸位大臣却也不见得有多失落,从这次的试探他们发觉大王还是有心采纳,不过是因为朝会的缘故而耽搁了而已。 处理完这件事情,赵国国内的事情大致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是边境之事。 “大王,赵固传言,胡地士兵招募多受阻碍,代相赵固望大王给予他便宜行事的权力!”肥义报道,随即提出自己的观点,“大王不记胡人和我们的仇怨,愿意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反倒不愿意,按照吾之愿望,当打到林胡,楼烦愿意为止!” 肥义属于肥族,是白狄的一个分支;楼烦也是白狄的一个分支,中山国同样是白狄的一支,肥义祖先率领肥族,进驻中原,效忠赵王,此时肥义对于同为白狄的楼烦和中山自然没有同情之心,饶是肥义平素中庸,此刻也叫出“打”字诀,当真仇人见面三分眼红。 “那你的意思是?” “愿代地许将军听从代相吩咐,全权负责代相招募计划的实施!”肥义向赵雍一拜,说道。 “吾不同意,上卿此言,却是考虑偏颇,邯郸与代地隔着中山和魏国,山高路远,若是说代相为代地的相,那么许将军就是代地的将,将、相本是同位,若依照上卿所言,岂不是相压将一头,如此一来,阴阳失调,将相不和,恐于代地治理有患。”周祒跳出来反对道,身为司寇,他可不愿意看到国内将、相失衡,如此一来,恐生乱子! “那你说如何处理,难不成你是想劝大王放弃胡服令?”肥义来气,说了这么一句,意料到自己言辞有失,不说话了! “当然希望大王取消胡服令!”周祒在心底说道,不过他嘴上又是另一套,“不敢,代地与邯郸隔着山脉,路途遥远,若是令代相便宜行事,难免造成一家独大的现象,不若大王将太子派出,统筹代相与许将军之间,如此一来,太子如同大王监理代地,自然难造成将或者相独大的局面!” “胡闹,太子岂能被派出去?”赵成吼道,“太子是国之储君,倘若在路上被中山国或者魏国探听到消息,趁机埋伏,对于赵国将是一件十分大的损失!” “那中卿有何办法?”周祒请教道,他与赵成是穿一条裤子的,赵成为何反驳自己? “吾……吾暂且也无办法,可令胡服令暂且缓慢执行,先将晋阳郡的士兵训练完成再说!”赵成最终提出让牛赞将军继续训练士兵,而代地的士兵慢慢招募,免得引起将相不和。 “此事容后定夺。”最终这件事被赵雍选择了暂且搁浅,等朝会之后,按照功劳定爵之后的事情,恰巧赵固也会在两天后出现,到时候可以根据他的述职再做决定。 “唯!”赵文等人应道。 “中山国最近如何?”赵雍主动询问道。 “与齐国多有龌龊,在边境时时骚扰!”柏人县靠近房子县,中山国在房子周围的诸君经常骚扰赵地边境。 “可曾有大动作?” “不曾!” “待半年训练结束,先拿房子检验骑兵的威力!”赵雍道,房子和柏人相比,无疑柏人更加好防守一些,因为海拔稍微高一些,然而即使高一些,也算是处在中山国的面前,在邯郸和朝歌旁边还修了一座长城保护着,然而在柏人和房子之间,可是两军直面着。 就是你们什么时候埋锅造饭我们这边能看得清楚,我们这边什么时候轮换班次,你们也能看见。 所以依照规律,中山国和赵国都是相互打秋风,我出来打你一下,等我回去之后,你再找一个机会打我一下! 但是,这就无疑说明,在齐国的偏爱之下,中山国有恃无恐。 这其中还和魏国存在一点关系。 魏国和中山国是有仇的,当时魏国差一点灭了赵国,但是中山国从旁阻拦,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些国家都懂,所以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赵国被秦国灭了! 围魏救赵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当然,齐国虽然帮助赵国打了魏国,但是并不意味着齐国和魏国就彻底决裂了,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赵国和齐国也有接壤,齐国怎么可能不垂涎赵国的土地和百姓呢? 此时魏国的其中一个相邦是田需,田需是魏国的亲齐派,因此,由于齐国和魏国的暧昧关系,赵国现在就很难受,因为齐国和魏国的这种联合直接影响到的就是,中山国和赵国之间只能相互骚扰,赵国不敢打中山国,而中山国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燕国呢?”赵王接着问道。 燕国的公子职才铸就黄金台不久,却不知道招募到人才没有! “燕国招募到一位名叫苏秦的鬼谷子弟!”赵成皱着眉,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听过似的。 “苏秦?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这燕王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最近,鬼谷子弟突然多了起来,这苏秦,没准又是一个冒牌货!”赵文说道,苏秦曾经拜访过他,自称鬼谷子弟,不过被他拒绝了,哪里有那么多的鬼谷子弟出世? “苏秦!”赵章听到这个人物,瞳孔一下子张大,梦中关于这个人物的故事可是很多的,虽然模棱两可,但是名气确实很大。 “中尉曾经接待过苏秦?”赵章问道! 赵文奇怪地打量了赵章一眼,参事,参事,这里可不是你该掺和的,不过既然大王没有发话,赵文便对着赵章一拜道,“确实见过,自称鬼谷子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说没有他赵国将不远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如此大放厥词,要不是我心善,恐怕此刻太子还能在圄中见到呢!” 见赵文说的乐呵,赵章没由得一股气,他问这个干嘛。 “莫非太子听过苏秦!”赵雍问道,同时他的心底一紧,莫非这苏秦是个人才? 刚才说到别的话题太子即使生气,也是在极力克制,为何对这苏秦却分外感兴趣? “不曾,臣失态了!”赵章对着赵雍一拜,说道,赵豹则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他倒是没有拆穿,既然人家不想说,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做个恶人,非要逼出来。 一天终结束,赵章疲劳 “还有一事!”赵成继续说道,提到这个赵成眼中也不由得浮现一种叫羡慕的东西! 他的追求不过是为太子傅,到现在都还没有达成,而燕国的郭隗此刻却已经权倾朝野,一时无人能比。 燕国如今经过赵国、齐国等各方的侵扰,尽管显得有些势弱,然而燕王职仍旧是一国之王,他对郭隗执弟子礼,拜郭隗为师。 这件事无疑让大家看到了一位礼贤下士的燕王,要不是燕国此刻实在是弱小,很多人都恨不得去燕国辅佐一番。 所谓“建宫尊师”,所谓“卑身厚币”,郭隗一时的风头,无人能挡呢,燕王职礼贤下士的名声也传了出来,黄金台一建成,就有无数沽名钓誉之徒前往燕国去骗取黄金,当然大浪淘金,总能从无数的沙子中掏出几块金子。 可惜燕王的运气不太好,没有淘到,却淘到了一些青铜、铁器,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安慰吧! “何事?”赵雍问道。 “燕王职尊郭隗为师,执弟子礼!”赵成激动地说道。 “此举于我赵国有何影响?”赵雍问道,他早已忘了一年前赵章说效仿燕国建立黄金台的事,那时候燕国传出建立黄金台的消息,但是关于拜郭隗为师,却还没有传出来,近日,燕王拜郭隗为师的消息终于传出,赵雍才感觉放出了一头老虎归山了。 可惜那燕王职之前在韩国当质子,自己不太了解,否则绝不可能让燕王职回到国家称王。 “可能会造成赵国的一些文人前往燕国!”周祒说道,燕王礼贤下士,这是明君的前兆啊,如此的君王,哪个有才华的文人不爱呢? “又能有多少?”赵雍睥睨桌上地图,看着燕国的边境,赵国与燕国之间隔着中山国,倒是算个缓冲地带。 “这个臣却不知。”周祒摇摇头,燕王拜郭隗为师,很可能就会依照郭隗的理念统治国家,一般有见识的文人都不会轻易过去碰壁,除非对自己的学术特别有自信的,比如刚才提到的苏秦那位,不过听说苏秦不过一位还不到及冠的小子,又能有多少见识? “此事齐国比我们更加着急,当初燕国之乱,齐国可是趁机夺去了不少土地呢!”赵雍看着地图说道,眼里充满了对齐国浓浓的忌惮,齐国太强大了,强大到赵国有些受不了。 当初赵国原本也想趁乱夺取燕国的河间之地,可惜被齐国横插一手,反倒将赵国河间的一些土地给掠夺去。 如此一来,燕国完全丧失河间,而齐国在河间一家独大,赵国只是保持着防守的态度,退守沱河之下的观津,不敢和齐国争锋。 “秦国呢?”齐国不需要讨论,他们正在消化从燕国掠夺的土地,再加上赵国割了一点地方,齐国也不攻打赵国了,所以赵王现在比较担心的反而是秦国。 尽管秦惠王死了,然而秦王荡却依旧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听说张仪和魏章被派到了魏国为相,如此一来,魏国就陷入了齐国和秦国的交锋当中,不过魏国仇视着赵国,不管是齐魏联合还是秦魏联合对于赵国都不是一件好事。 “秦王荡已伐义渠,听说正在攻打丹、犁!”肥义道,“不知道吾等需不需要支援呢?” “送他们五百兵甲,一千弩箭!”赵雍立即拍板决定,能够恶心秦国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唯!”肥义记下。 肥义说完,赵文接着张口道:“宋国递交国书,不日便有使臣前来拜访,不知以何种规格接待!” “宋国么?”赵雍喃喃道。 宋国现在执政的是宋王偃,听说宋王和如今的秦王有些相似,都特别喜好征战,宋国和齐国、楚国、魏国是有仇怨的,如今宋王派使者前来拜访,意思哪里还能不明白? 远交近攻!!! “当隆重接待,吾等和宋国犹如表里,岂不隆礼?”赵王道,宋国的确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国家,之前自己刚继位的时候,就联合宋国,破除了五国的阴谋,此时宋王偃不知道又闹的哪一出? ……………………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国会处理的事情还没结束。 朝会,议事殿内在激烈地讨论着,朝会的用乐,车架……以及朝会之后大王巡查的路线…… 赵章听了一天,大致了解了赵国的形势,从地理来看,中山国无疑是赵国的心头大患,当首先灭之。 关于如何灭掉中山国,父王和上卿他们却没有讨论,却不知道为何。 终于,子时到了,在赵章打了无数的哈欠之后,一天的议事终于结束了了,寺人举着火把送他们出到宫门外边。 而赵章此刻脑袋有些昏沉,显然忘了自己之前还说要向赵豹请教一些事情,此刻他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等到明天在考虑别的事情。 赵章出门,见到墙角的舆者在那里待着,马匹和他都显得有些饥肠辘辘。 “公子!”舆者再次见到赵章,非常激动,等待了一天,甚至都把自己等的有些害怕了。 “走吧!”赵章上了马车,舆者也坐上去,饥肠辘辘的马似乎有些趔趄,不过在主人的叫唤声之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回去就给你吃草!”舆者在马匹身后喊道,接着扬了一下鞭子。 马匹叫唤两声,便开始在清冷的街道上加速起来,路上路过的士兵见到马车,也都识趣地没有上前检查。 终于,经历了不长的一段时间,赵章回到了参事府,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便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今天格外的累,脑袋中有大量的知识要消化。 “相邦以为,这参事为何?”赵文不解地问道,从今天一天来看,与其说赵章是参事,不如说是罚站来了,赵章一直站着,听了一天,连他都有些羡慕了,因为自己的腿都跪麻了! “大王深思远虑,不是吾等能轻易猜测的!”赵豹没有具体回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和赵文分道扬镳,赵文则依旧考虑着参事的作用,在他看来,一定要弄明白了,才能更好地做自己的事情。 赵固到邯郸,误会升起 赵章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梦中,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依旧是那样温柔地看着他,就如同一年前一样,母亲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娘!”赵章喊道,睁开眼睛,才发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将门推开,此时日上天中,却已经错过了早晨最佳的锻炼时间。 “刘管家!”赵章叫道,这次依旧没有叫到,韩月从门外进来,对着赵章一拜道:“公子醒了?妾这就打热水给来给公子洗漱!” “去吧,去吧,刘管家呢,怎么老不见人?”赵章不满地说道。 韩月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轻笑道:“公子难道忘了武斗场的事情吗?刘管家正在全力负责那里,将照顾公子的事情交给妾了!” “也是,不过我叫你什么好呢?”赵章对韩月说道,“直呼名字肯定不好,叫小俾又太难听,我娘以前叫你什么?” “公子怎么愿意怎么来就是,公主以前叫我的小名!”韩月说到这个,脸色微红。 “你的小名是什么?”赵章问道。 “请恕妾难言,公子还是叫我别的名字吧!”韩月摇摇头,想到自己和公主以前调笑的事,当即摇了摇头,不愿意告诉赵章自己的小名。 “行吧,你和我娘情同姐妹,那我就叫你姨吧!”赵章当即拍板决定,韩月连呼不敢,不过心底还是非常高兴的。 赵章就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他能叫自己姨,也不枉自己的一番付出。 洗漱完毕,赵章就去了青居筑,参事是个闲职,只需要每五天上一次班就行,这倒是比不得那些大官们,不仅每天在家里算来算去,到了议事这天,还要不断地算计,帮助君王找平衡。 刘管家负责了武斗场,作为赵章的左膀右臂,熊不楚也不甘无所事事,便将赵仗强行按在青居筑,自己出去找人去了。 离着青居筑不远处,看见赵仗正在门口拦着两位衣着华丽的人。 走近,听见赵仗倔强的说,“你们不能进去!” “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我家将军可是赵国有名的相邦,不会短了你的十金的押金,我们是来找你们公子的!”赵固的亲卫据理力争道,还有几位在不远处的空旷处待着,他们都警惕地注意着接近赵固的人,见到赵章靠近,便冲了上来,拦住。 “为何拦我?”赵章不解地问道。 “你不能过去!”几位拦路的亲卫也不说原因,伸手挡着赵章。 “滚开!”赵章不满道,堂堂青居筑的老板,在当街被拦住不让进自己的店门,也是够滑稽的,自己刚才还看着赵仗拦着那两位发笑呢,没想到几秒钟之后这样的事情同样在自己的身上发生。 “你不能过去,否则后果自负!”亲卫们不认识太子,见此人不识抬举,当即也愤怒起来,这条街这么宽,偏偏要向自己的主子走过去,其心可诛呀! 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吸引了一群人围观,而门口吵架的赵仗和赵固主仆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赵仗抬头,瞅见表兄,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位依旧想要进去店内的人,压抑住了自己想要过去找表哥的冲动。 “那就来试试吧!”赵章也不客气,当即摆出拳势,如同狮子一般看着几位亲卫。 “得罪了!”亲卫们相识一眼,最终由队伍内武艺最强的出来和赵章对打,以多欺少,对付一位贵公子,不是他们的秉性,倒不如擒住这位公子,让他知难而退! “那边怎么回事?”赵固有些不满地说道,“不是说不让牛三他们生事的吗?” 赵固身旁的副将道:“相邦,牛三他们知道进退,识得大体,不会做这种惹是生非的事情的,一定是那位公子主动招惹的。” “你胡说!”赵仗怒视着这位副将,为自己的表兄打抱不平道。 分明是自己的表兄想来店里,被这个烦人的人的手下拦住了,别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胡说了?”那位副将辩解道,“你没看到那公子哥向这边走来吗?麟雀街那么宽,偏偏要向这边走来,不是找打是什么?” “哼!”赵仗一边拦着这俩人,一边看着自己表兄的情况,见到表兄将那位亲卫打倒在地,赵仗不禁喝彩,不过很快那位亲卫一个绊子将表兄打倒在地,正欲一脚踢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表兄的身体灵活地像泥鳅一样,接连躲过那位亲卫的攻击,几个驴打滚之后,表兄再次站起来和那位亲卫战斗起来。 一个是平日枪法练劲道,一个是四方防守逞威风。 两个针尖对麦芒,打得如火如荼。 这边亲卫的伙伴们调笑道:“牛三,你不行啊,还说自己一个抵十个,连人家公子哥都打不过!” “夯货,就在那里嘲笑某,你也不看此人力量多大,再说,你没看到他穿的什么吗?某要是不顾及这位公子哥的安危,岂会打的如此碍手碍脚,你们就知道给相邦添乱!” “相邦?赵豹,不像啊……”俄而,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赵章的脑海,这应该就是从代郡回来的赵固吧,原来是代相赵固,怪不得这些人这么小心。 “那汉子,且放开手脚,我也才用了五分力!”赵章道:“我看你们样子,常年待在北地吧,莫不是躲在帐子里不出来,像个小媳妇一样?” “那公子,拳脚无眼,岂能放开力气,倒不如你退去,也省了我们费一番功夫。”牛三苦恼道,要是打的时间一场,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打过这位公子哥,这位公子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一副孔武有力的面孔,两张大手,饱满力气,自己每每打过去,就要叫苦一分,若是立刻拿下,自己倒是还能拿下这公子哥,倘若是打持久战,自己真不一定会败下阵来,叫他们平白看轻了他们这些在北地戍守的兵将。 “大家一起拿下这位公子吧,到时候与相邦明说就是,相邦说过不让我们惹是生非,你们几个再看某的热闹,待会某向相邦告你们的状!”牛三怒道。 不打不相识,大肚撑船 “那位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保护赵固的副将盯着赵章,喃喃道,“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 “呵,你怎么可能见过我表兄,给你家主子吹牛也要有个度!”赵仗难得多说几句话,或许他天生与这位副将不合吧。 “你这汉子,不让我们进去,还不断讽刺我们,真以为我们稀罕你这家店不成,我们是为了见太子而来的!”副将不满地说道,若不是赵固之前吩咐过,照他在代郡的脾气,早把赵仗掀翻在地,先把店内东西砸上一通,再言其他。 相邦说过,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代地里拥有非常多中山的间谍,大家要是软弱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被城里的人卖了。 “见太子?太子能有我表兄厉害吗?我表兄可是在世的商王!”赵仗说道,实际上,他的年龄比赵章大,不过在第二次见到赵章的时候,他觉得赵章似乎比自己成熟一些,而且赵章长得也非常成熟。 十岁的身体像十八岁的人一样。 “各位汉子,听我一句劝,别打了!”刘木匠被人提醒,说经常来自己店里的人和别人打起来了,他当即就慌了,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要知道太子可是尊贵的身体,他们打伤了可怎么办,他当即放下指挥,跑了过来,强行挤进人群,分开两拨人。 牛三见到是位老人进来,停了手中的动作。 赵章则是不满地看着刘木匠道:“你干嘛进来,我和这位好汉正打的旗鼓相当呢!” 刘木匠瞥了一眼此时太子的状态,再看看旁边牛三的状态,发现确实旗鼓相当,不过在他心里,牛三怎么能与太子比呢,当即说道:“你这夯货,来我们麟雀街行凶不成?” “哪有?我是怕……” “放屁,你分明就是欺负我们麟雀街的商贩!”有太子在背后撑腰,再加上自己年纪也大了,也不惧这个年轻人威胁的目光。 “老朽限你现在就离开麟雀街,否则……否则……”刘木匠将自己的拐杖拿起,对着牛三等人身上一人一下,道:“下回可就不是这么轻了。” “我们不能离开!”牛三摇摇头,说起来他也不觉得理亏,毕竟是这个公子哥率先靠近这边,而且向着那家店而去。 “为何?” “反正就是不能离开!”牛三倔强道。 刘木匠见这汉子犟的和驴一样,也不管了,看着太子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太子笑道,直言没什么。 “你们不能过去!”牛三见刘管家欲要搀扶着这位公子哥到青居筑去,又上前拦着。 “你这汉子,好个夯货,我们去自己家店里怎么了?”刘木匠大致知道打起来的原因,解释道:“前面那家店是这位公子的,你们啊,拦住人家不让人家到自己的店里,还说自己有理,老朽活了一辈子,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看你们的样子还是当兵的吧!” “自己家的店?”牛三等人看着这位公子哥,再看看周围人都是一副默认的样子,这才明白自己等人才是犯错的那个,当即向赵章道歉。 “不打不相识,诸位好汉手上功夫了得,不知道住在何处,改日我去拜访!”赵章笑眯眯地说道,牛三等人叫苦不迭,这是要上门找场子吗?他们之前才答应赵固到了国都不惹事的。 “不敢!”牛三等人摇头,见赵章过去,也跟着过去,大致将赵章围在中间,生怕他对赵固造成什么威胁! “表兄!”赵仗喊道,“表兄刚才威武不凡呢!” “没有,没有的事!”赵章摇摇头,自家本是自己清楚,有好几次那牛三明明可以将自己打倒,但他都选择退后,似乎打算强行擒住自己而并非将自己打翻。 “太子,吾代吾之亲卫向你赔个不是!”赵固此刻哪里还不知道,刚才被围住的那位是太子,而且自己还任由自己的手下和太子打斗,有好几次都是拳拳到肉。 “夯货,还不向太子认罪!”赵固抓住牛三,牛三也不反抗,硬生生地被拽过来,他身后的那几位亲卫,此时犹如五雷轰顶,自己等人刚才一直鼓动牛三将眼前这位打残的公子哥竟然是太子。 我滴个乖乖,这可是太子啊! “太子,某错了!任由责罚。”牛三半跪下,说道,双膝只跪父母和君王,牛三不敬天地,但却知道是赵王给了自己等人安身立命的机会。 “无碍,父王常常教我:太子肚里能撑船,此不过小事耳,又何必挂怀!”赵章将宰相肚里能撑船改成太子,他又成了创始人。 “还不谢谢太子,在外边候着反省去!”赵固说道。 “请!”赵章伸出手说道,不过赵仗却适时地提醒一句,“表兄,他们都没交押金,不能进去的。” “我是你表弟啊!”赵章暗叹道,之前一直听着觉得挺爽,可是叫了几天,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八岁的人叫自己表哥,着实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呵呵呵,我们缴纳押金就是了!”赵固啼笑皆非道,这孩子就惦记了个押金,不过这家店真的黑,进门就要缴纳十金。 赵章看了赵仗一眼,觉得他说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将青居筑打造成奢侈品店,那自然要着眼于这第一条非十金不入的规定。 好的规矩是成功的开始,赵章决定收钱发牌再进去,少说那号牌也有10几枚圆足布币呢! 双方坐定,赵固率先开口,“太子卓尔不凡,实在是异想天开之辈呢,吾久在代地,都对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 赵章听完,摇了摇头,自己的脸皮可没这么厚,赵固所在的代地到邯郸要快马加鞭要七日的时间,,要是打下中山国就方便不少,会更快。 “我也是。”赵章道:“听闻假相初到代地,便站稳跟脚,惩处贪官,革除旧制,将代地经营的如同铁铜,真不愧是父王的左膀右臂!” 两人扯皮一阵,终于,赵固先摁耐不住,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 赵固来购椅,莫名其妙 “听说太子昨日一天都在议事殿呢!”赵固说道。 “假相所言不假,此是参事之本职,昨日在议事殿听上卿,中卿他们议事,着实大开眼界呢!”赵章哈哈说道,却不知道赵固此话是何意思。 “不知太子可曾听到有关代地的消息?”赵固再次问道。 赵章正欲打马虎眼,不曾想赵固的副官让出一个身子,他的身后是一个黑色的箱子,箱子上没有锁。 “假相明日便知道了,何必来问我?”赵章看着副官打开箱子,一箱子明黄色的光芒让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这假相那这么多钱招摇过市,,就不害怕别人生出歹念,趁机抢去么? “呵呵呵,太子着相了,我也就随便聊聊,此来是向太子购置椅子、桌子的,同时还有一桩生意想问太子愿不愿意做。”赵固见赵章态度坚决,当即话锋一转,显然此来询问议事的时候是否提到代地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还是另一件事情。 “购置桌椅?”赵章不解,这桌椅的名声虽然响,然而对于赵固也不见得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吧! “不错,我就是来购置桌椅的!”赵固说道,“这里面是一百金,我用九十金向公子购置九十套桌椅,剩下十金作为押金留在公子这里吧!” “不不不!”赵章摇头道:“九十金可以购置一百张椅子,你是第一个在本店消费百金的顾客,当十去一。” “还有此等好事?”赵固喃喃道,不知道赵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买完桌椅之后,赵固仍旧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章聊着。 待赵仗清点完财务,这一单生意算是完结了,不过赵章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知道假相要如此多的椅子为何?” “自然是奇货可居,等太子将桌椅市场打开,再卖出去!”赵固笑着说道,“到时候太子可不要埋怨我抢生意哦!” “自然不会,只要公平公正就可以了!”赵章毫不在意地说道。 店内今天就只有一件事,为赵固装椅子。 当一百把椅子和一百太服全部送出去之后,赵章看着空荡荡的青居筑,有些感叹道,谁说本公子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不一下子就赚取了一百金! 虽然有十金是押金,不过兴奋之后,赵章开始思考赵固买桌椅的用意,照理说,赵固不像是因为奇货可居才花这么多钱来买自己椅子的,然而一百把椅子,什么样的场所才能消费得起这样巨大的一笔货物。 “相爷,我们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那件事吗?为何花钱买太子的椅子?”副官不解地问道,赵固这手操作他委实没有看懂。 赵固轻笑道,“不过百金而已,这百金以后起的作用肯定物超所值,你就尽管放心吧!” 对于副官的冒犯,赵固不打算与他明说。 实际上,从代地回来的这几天,赵固一直想着怎么打开局面,让自己在代地更加风生水起一些,而且还不受赵王的猜测。 很快赵章便被他注意到了。 自幼好武,却突然经商起来。 赵固的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从众多的方案中,命中了这条。 这位太子,是个妙人。 所以他就来了这波雪中送炭,当然也不仅仅是雪中送炭,太子制作的太服他见过,他早已对胡服的繁琐而感到有些麻烦,再观察过太服之后,赵固脑袋里涌现了许多想法,在国都的这几天,他一定要将改良的军服做出来,在军中推广。 赵固当初看到胡服令之前,就觉得赵雍会实行计划,攻略北地,并坚决执行下去,在别人还没看到胡服令的时候,他就毅然离开了邯郸,向着一处美好的地方请命。 这个地方既不是肥沃的秦国,也不是秀丽的楚国,更不是文明的齐国,也绝非巍峨的魏国,而是赵国的代地。 他毅然选择了这个不算得上有多么兴旺的代地,选择在那里蛰伏,等待大王发号施令。 因为他早已察觉,大王在议事的时候,目光对于北地,充满了兴趣。 果不其然,三月之后,胡服令起,而他在北地得知大家反对胡服令的时候,孩在为自己的赌命而担心的时候,第二道旨令下来,大王以强烈的手段镇压反对的声音,同时考虑到自己之前地壮举,所以赵固就被任命为代相,全力经营代郡。 而如今,这桌椅,这太服,让赵固重新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坚信这种非主流的方式会逐渐取代现在主流的袴和裙,因为这是来自太子的声音。 而这长桌和椅子,也会取代短桌和跪坐。 他是一个敢于尝试新事物的人,也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 至于之前所说的议事殿关于代地的事,也只是赵固的一个由子。 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影响,最多和许均平起平坐而已,这件事情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大王会不会采纳。 实际上呢,原本他来正是为了大王采纳一事而来,但是想了想,却又放弃了,若是大王采纳,再下一些赌注到另一位王子身上就行了。 何必为了此时,和太子闹不愉快呢? 赵固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和做人的原则,小不忍则乱大谋! 帮赵固搬完桌椅,已然是下午的功夫,一天的时间又这么过去,赵章看着空旷的青居筑,对着赵仗安排了一下,向着刘木匠的店铺走去,是时候再次开工了,青居筑要始终给人一种很有美感的样子。 而少了一百张桌椅,青居筑很明显少了一种叫和谐的感觉。 赵章决定没有了刘管家之后,自己要去为自己的事情张目。 “那位就是赵国太子吧!”远处,街角处一位中山国的刺客看着赵章说道,“既然找到赵国太子了,那么自然要让赵王尝尝丧妻又丧子的痛苦!” 至于赵王在得知自己丧子之后会不会真的伤心,这位刺客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有了这一单生意,自己又要逍遥两三个月了。 从刚才街上的打斗来看,这位太子,不见得有多高明。 中山刺客来,赵章遇刺 这个世界上有明处的危险,也有暗处的危险,你不知道危险何时而来,但是你需要始终做好面对危险的准备。 赵章正在麟雀街上行走,忽然感受到背后又一股凉意袭来。 刺客有心,赵章无意。 赵章自然被刺客锋利的匕首刺中,麟雀街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笼罩,人们自然是乱做一团,而刺客也趁着人群混乱溜走了。 倒在地上的赵章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望着地面上人来人往,他开始有些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了,这里并不安全,充满了危险。 如果不是刘管家和韩月每次逼着自己硬要穿上这层带有护心镜的衣服,自己今日真的就与这个美好的世界告别了。 不过,饶是如此,那股大力对于赵章的影响还是非常巨大的。 赵章只感觉疼痛顺着刺客捅过去的地方袭来,细密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渗出。 “是谁做的?”赵章思考着,脑袋里充满了疑问,来自赵国方面的敌人很多,但来自他的敌人却也不少。 耳边环绕着抓刺客的声音,赵章同时也被抬起来,向着附近的医馆送去。 而在半个时辰后,得到消息的赵固将手砸向桌面,有些怒不可遏地吼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得将你们挫骨扬灰不可!” 多么好的一个结交太子的机会,不过现在却和自己惹上了莫名的关系,他的心里浮现每一个敌人的身影,目光中的煞气也越来越重,良久,他反应过来,道:“快去备轿,我们去看太子!” “相爷,最新探听到的消息,太子已经被送进宫了!” “那就进宫!”赵固咬着牙道,在朝会的前一天,大家其实不太适合去和君王见面,然而他却没办法,最后一个接触太子的就是他,然后他刚离开太子就遇害了,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呢,赵固咒骂着刺客,换好衣服,向着宫中而去。 而远处,深幽的宅院中,赵成则是被这个消息惊得手里的字都乱了,太子遇刺,还是在邯郸街上,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他作为中卿,却也不便此时出门去看望太子,便继续在深宅当中,物色着军中的人物,“接触谁好呢?”“谁才能让大宗在骑兵中不吃亏呢?” 反对固然是反对的,然而却也没有到坚决撇开骑兵的利益。 赵成是个狠人,所以他不觉得为和自己的理念冲突的事谋划有什么别扭的。 而此刻,最着急的莫过于府令了。 “府衙设麟雀街预备处是吃屎的吗?能让太子在街上遇刺?”府令赵狨的眼中充满了血丝,自己的前程算是到头了,不过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有没有事。 赵狨嘴里骂着预备处,自己也在府衙坐不住,他起身,率领一队也向着麟雀街而去,当即最重要事情是将刺客抓住,只有刺客被抓住了,自己的罪过才能降到最低,当然没有罪过是不可能的,在家门口发生这样的事,自己难辞其咎。 既然刺客选择了在麟雀街刺杀,那么他最有可能从南门逃出邯郸,其次是西门,接着是北门和东门。 南门距离麟雀街最近,而西门的戒备力量算是最弱的,因为西方通向的是陵乡,那里一般不会有什么重要人物过来,再者西边的门户下边是太行山和漳水,危险一般不来源于西边。 “全城戒备,一只苍蝇也不要飞出去!”府令赵狨嘶吼道,而四大城门的守卫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便立即封锁了城门,不让出也不让进。 全城开始了大搜查。 “呵呵,能找到我有鬼啊,我在地下大吃大喝几天再离开!”中山国的此刻听到头顶传来各种喝骂声,哭喊声,觉得自己所作所为的确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只要那位太子死了,赵国不乱,天理不容,到时候中山国就可以开始反击了! 中山国的敌人主要有燕国和赵国。 由于齐国攻取了赵国和燕国的河间地区,于是,齐国和中山国暂且联合起来,防备着这两个邻居,当然是以齐国占据主导地位。 谁也不曾想到,那位刺客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悠然自得地在一处里吃着东西。 这些是他早已准备好的,为了刺杀赵章,他已经准备了半个月了。 之所以没有更长,是因为邯郸的东西不便宜。 再不施行刺杀,自己就要忍不住对地窖中囤积的食物动手了! “寡人的儿子怎么样了!”赵雍看着赵章此时的模样,有些震怒。 那位医师则是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太子背过气了,我暂时开一副药让太子回气就好了!” “如此最好!”赵雍愤怒道。 “刺客抓到了没有?”再一次探听消息的侍卫进来,赵雍急切地问道。 “未曾,不过谬总管已经锁定了刺客的位置!”侍卫报道。 赵雍自然不是等待着府令赵狨帮他抓刺客了,若是等到赵狨,刺客估计早开溜了。 缪贤手上的灰鹊,是邯郸最好的眼睛,它们知道任何一个来人所在的位置。 缪贤用奇怪的方式告诉天空中的灰鹊,寻人的命令。 “原来在地窖里,若是没有我,过些天还真不一定被你溜出去!”缪贤冷冷地看向一处普通的屋子。 地窖就在园中,原来是一处深井。 “去地下,将人带上来。”缪贤对着身旁全副武装的两位暗卫道。 若不是灰鹊探到,谁敢相信,这水井下边是一处地窖呢? “唯。”两位得令掀开井盖,手上的飞爪弹出,锁在井旁边的树上,防备着身下的偷袭,跳了进去。 而缪贤又派了四拨人,自己也跟着下去了。 那位在地窖中吃东西的此刻,发呆地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十一人,一切皆休。 他原本领取赏金,获得无尽财富的幻想统统化作南柯一梦。 还未被拘住,他咬破嘴中的毒囊,没想到自己也有用到这个的一天。 接着,他的全身开始抽搐,毒发身亡。 缪贤冷声道:“抬着尸体,去见大王。” 记忆再交织,向死而生 “怎么没抓住活口?”赵雍冷然问道,看向缪贤的眼中充满了失望,这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总管应该能带给自己的。 “大王,臣也无法,他们应该是有着组织的刺客,不然不仅身上没有明显的特质,而且还能在第一时间咬毒自尽。”缪贤满脸苦涩,哪能料到这刺客会如此决然,当真如同死士一般,要是知道如此,早早地便控制住了。 “毒在何处?” “一处在牙齿缝,一处在指甲盖里。”缪贤回答道。 “下去领三十军棍!” “唯。”缪贤退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向两旁带着笑意的公子哥,叹了口气,向这些纨绔求情都没有用,他们更愿意愚弄他们这等仆人。 这些是从各个家族抽出来组成的一些公子哥,他们之前一直陪着赵雍玩耍,现在赵雍长大了,他们也开始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所以对于每次出现的新鲜事都特别感兴趣。 这次太子遇刺,他们不可能去赵雍面前嘲笑赵雍,但是对于赵雍在愤怒之下颁布的旨令他们很感兴趣。 老早就像打这位总管了,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赵雍上前,对着死尸踹了一脚,随后道:“是我的蛰伏,让周围觉得我可以欺负了吗?” 原本打算半年后对于中山国的动作,赵雍决定提前了。 不管这场刺杀是谁引起的,都与胡服令存在着一定的关系,赵雍决定,除了给赵章配一队亲卫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用雷霆手段迅速训练处一队骑兵,让周围国家看到赵国的锋芒,让赵国国内的人们也看到骑兵的锋利。 让他们忌惮,不敢对自己的亲人动手! 这一刻,赵雍想施展百分力量,可是他无法啊,胡服令在晋阳才开展不久,哪能这么快就出现效果? “大王,府令来请罪了!” “让他跪在外边!”赵雍原本稍微降下去的火气又上来,赵国明日就是朝会了,在这个严峻的时刻,府令却没有尽到府令的责任,看来整个邯郸城还是要自己来掌控呀! 赵雍此刻对于赵狨的印象已经降到冰点。 “大王,假相来访!” “让他回去吧!”赵雍想了想,终究没有因为早晨赵固的亲卫和赵章打过一架而迁怒于赵固,赵固可以说是赵家最早站出来支持自己的胡服令的人,他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做出刺杀太子的事,这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这个刺客也的确选了个不错的时候,大朝会前后,这是邯郸最鱼龙混杂的时候。 “唯!”侍卫出去,过了一会又回来了,“大王,假相跪在了府令身边,说大王不肯见他他就跪到大王愿意见他为止!” “爱跪让他跪吧!”赵雍不满地说道,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思见赵固,他知道赵固此来的目的,一者向自己请罪,二者摆脱嫌疑。 第一时间过来见大王,还不能表明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那么赵固就是真正的演员了,可惜赵固不是,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同样的,他更加爱惜自己手下的生命。 他是要在自己危险关头,愿意舍命保护自己的手下,而不是貌合神离,所以他来了,这是很好的一次负荆请罪的机会,也同样是向手下们表明自己是一位值得托付的主子的机会。 不过,冷风真的让人难受,赵固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举动了,不过在看到府令也在自己旁边的时候,他的心里平衡不少。 房中,赵章紧闭着双眼,唇上不见多少血色,此刻他的情况算是好转过来,只不过醒来仍旧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赵雍坐在床边,亲自给自己的儿子喂着医师熬制的药水,这些能够帮助赵章更快地醒过来。 赵章不知道赵雍为自己做的一切,不过此时,梦中模糊的景象像是电影一样重新在他的脑海中开始播放。 “我是谁?”在无数的影像和另一段无数的影像重合之后,赵章的心中开始迷茫,自己到底是哪个赵章? 是那个医生,还是现在的太子,亦或者参事。 两段记忆交织起来,让赵章叫苦不迭,混乱的记忆几乎将他冲击成一个白痴。 旁边看护的巫医面色一变,这是反噬! 上一次是自己的徒弟为赵章看得病,没想到他的手法不怎么熟练啊,竟然让赵章体内的恶灵彻底逸散开来。 今后,太子还是不是太子,他就无法保证了! 不过,还有补救的机会! 巫医眼疾手快,开始了属于自己行业最艰难的一次手术,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无形中给自己增加了难度,倘若这次把太子给治死了,自己也就危险了! 赵雍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影响巫医。 夜已经深了,自己刚喂完赵章,赵章就开始痛苦地挣扎起来,赵雍看着桌上的药碗,露出狐疑地眼神。 在赵章床边的巫医此刻额头上渗出汗水,他轻拍赵章身上的几处大穴,准备通过用死回生之术来治疗太子。 赵雍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在意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假如自己不采取这样的措施,太子必将因为神思捣乱而陷入白痴,之后大概就是他们一脉被赵雍灭绝了赔罪。 自己采取这样的措施还有四成的机会将太子救回来,所以巫医决定动手。 赵雍在一旁惊骇地看着巫医的举动,怪不得上一个巫医不要自己去看,原来是这般恐怖的举动,这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赵雍含着愤怒看着巫医。 每次巫医大手一过,太子的一处大穴被拍中,随后就是惨叫。 不过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赵雍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喊叫而不忍去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深,宫外跪着的二人此刻已经冷的打寒颤,而侍卫再一次报消息的时候,是赵固倒下了! “大王,假相被冻倒了!” “他还没走?”赵雍有些不满,就知道给自己添乱。“将他带到偏殿取暖,对了叫赵狨来见我?” “赵狨?” “就是府令!”侍卫不过是一时宕机,没有想起来,被赵雍一提醒,他向赵雍一拜,急忙退出去。 赵狨如疯狗,抓满大圄 “大王,臣有罪!万死莫辞!”赵狨跪倒在地上,对着赵王见礼道,倒是没有磕头。 此时,还没有动不动就磕头的理念,赵狨也是因为自己的失职而让赵雍的儿子受到刺杀才跪倒的。 这更像是赵狨因为同是父亲的缘故向赵雍这个父亲赔罪! “起来吧!”赵雍深吸一口气,最终见到赵狨的悲惨模样,还是没有骂出去,“这件事寡人也有责任,不应该任由太子的性子,让他外出。” “和大王没有关系,都是臣治安不严,导致刺客混进人群,对太子进行刺杀,臣在此立下令状,三天之内抓住刺客,否则便请辞!”赵狨沉声数道。 “这倒是不用了,人已经伏法了!”赵雍摇摇头,“你且先缓一缓,明日还要维持大朝会时期邯郸城的治安,可不能与那赵固一般,被风趁了身子,病倒了!” “多谢大王关心,臣这就去准备维护邯郸城的治安!”赵狨摇摇头,既然已经伏法了,那就更加说明大王对自己不满了,这次朝会自己就不用述职了,光是自己因为失职导致太子被刺杀,就足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这下,小宗就更加不让领军人物变成自己了,或许借着此次太子被刺杀,自己回去之后,便彻底成为邯郸府的庶民了。 可怜自己传儿,估计也会受到凌辱! 还好仗儿找了个好去处。 大王之所以还留着自己是做给小宗看的,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当然或许还有可能是大王的确找不到什么好的人手来管理邯郸城,不过这个几率有些小。 回来的将军很多,无论哪个的雷霆手段都在自己之上,赵狨心思很乱,不过他很快下去,开始了邯郸城的治理。 借着刺客一事,赵狨开始对邯郸城来了一个“大扫除”。 这一晚对于很多平民或许是平凡的一天,但是对于一些贵族,今天是他们心惊胆战的一天,赵狨就像是一疯狗一样,逮着那条街就咬那条街。 而参事府,此刻有关太子遇刺的消息也是传到了刘管家、熊不楚和韩月的耳中。 韩月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地哭泣着,她有负公主的嘱托,让公子遇到了危险的事情,她哭自己的无能,无能为力。 而刘管家,原本监工已经很累了,此时听到太子遇刺的消息,登时,精神全部回来了,“你今天怎么没看着太子?刺客和你有关系没?”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刘管家,虽然你之前是赫赫有名的刘老三,但是也不能血口喷人,我们都是为太子做事的人,谁贵谁贱啊?”熊不楚怒道。 “那你今天为何不跟着太子,让太子平白受到刺杀!” “今日太子什么时辰起来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跟?再说太子待我如亲如故,我又怎么能和畜生一样,待在在参事府像个囊虫一样只知道吸食太子的血液?”熊不楚继续说道,“你有自己的监工事件,我也最早被太子安排寻找人才,谁知道今天……” “我也是一时气急,e=(′o`*)))唉,以后我们俩一定要有一个跟在太子身边,那位叫赵仗的终究还是太憨!”刘管家说道,“在武斗场第一期工程出来之前,你就别再去给太子找人才了,之后贴身保护太子,没有太子,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作用!” “我晓得!”熊不楚说道,“谁能想到这些刺客日日夜夜盯着太子,趁我们都不在,对太子动手呢?” “好了,你快去睡觉吧!明日之后打听打听此刻被抓到了没有,刺客是谁家的或者是哪个国家的,我刘老三想要安安静静地干一番事业终究是不成了!”刘管家眼中露出锋芒,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但是有人要破坏他,所以刘老三要防患于未然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调查的!”熊不楚道。 参事府安静下来,可是整个邯郸城却安静不下来,所有的家族都在商量对策,询问自家弟子是否有最近出门的情况。 在得知自己家没有参与之后他们才安静下来,不过安静了片刻,赵狨踏上门来,他冷冷地看着府上熟悉的人群,只一个字“搜!” “府令,你没有大王的旨令,也敢搜查我的府邸?” “不需要旨令,我听说这里窝藏刺客,过来看看!”赵狨道。 “哎呦,府令,你可不能乱说话,我们可没有窝藏刺客!”这位慌张起来,不会真的被刺客躲进来了吧,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这一晚上,很多人都被抓了,至于抓住的原因都是千奇百怪的。 赵狨也确实像一个狗腿子一样散发着自己最后的余热,所为的不过是为赵传换取一份功名,待大朝会之后,自己估计也要入狱了。 与其被动地被小宗的高层撸下去,不如自己主动为赵雍做一些事,让赵雍补偿自己的孩子呢! 赵狨听着府兵说府中大圄已经塞满了人,他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今天抓了很多人,只要身份不明的都抓,身份明白的也因为曾经和这些身份不明的喝过酒,打过招呼等被抓了进来。 赵狨完全是不问理由,只抓所有有嫌疑的人。 赵雍说过,犯人已经被抓了,那么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大肆抓人,有,当然有必要,这其中有很多都是反对大王胡服令的。 抓起来,总能让明天的朝会安静一些吧! 天空中逐渐擦白,昨夜的乱象似乎被这发白的天色给全部掩盖,一大早,整个邯郸热闹起来,不管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还是什么的心情,大家都换好衣服,向着宫中而去。 今天是大朝会,是赵国举行了两年的大朝会,大家要在宫中接受大王的封赏和述职。 本来是个相当喜庆的日子,却因为赵章的受伤而蒙上了不明不白的影子。 实际上,对于赵国的政客而言,他们甚至怀疑,这是赵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赵王的苗头,赫然是他们这些人。 昨天晚上,自己府上的人也被抓去不少! 大朝会未开,赵章醒来 天还未亮,邯郸城各个家族就起来了,不是因为鸡叫了,也不是因为昨日赵狨抓人一事的影响,而是因为对赵国影响力最大的大朝会即将召开。 有些人熟练地穿着大朝会的衣服,只比每十五日国会的衣服繁琐一些而已,不过这次,大王送来了新的衣服,赵成咬着牙看着那些衣服,最终还是穿上了。 而其余的人,更加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忤逆大王的意思,原本一些贵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想在赵王面前逞一回威风,不过随着赵章遇刺之后,一切的不满都落下帷幕。 距离太子遇刺也就过去十几个小时,谁也不敢赌在气头上的大王会不会因为不满某些人的举动,真的按照国律上新添加的处理办法,将他们搁置大圄,之后再炮制他们。 晨曦,是破开黑暗的第一缕光,象征着新生,也象征着生机勃勃的赵国即将踏上另外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很艰辛,甚至充满荆棘,但是,一但从这条道路冲出去,必将迎接更美好的风景。 大朝会可不像国会一样,大家乱糟糟地在偏殿等待,而是根据身份的不同,爵位的不同、功劳的不同等分别在不同的房间等待。 这下子,邯郸城赵王宫的所有房间似乎都派上用场,倘若赵章醒着,就明白了平日里为什么看见那么多空房子还有人打扫,不是大王想纳美人,而是为了这一日准备着。 这些房子,终于履行了自己的使命,带着谦卑和包容,就如同门口的礼官一样,不断地微笑面对着来参与朝会的官员。 赵国的朝会规格略次于以前周朝的朝会。 毕竟周朝可是王室,没有万国来朝,也有百国来朝。 有些国家是周王封的,有些国家是自封的,还没有受到周王的册封,有些国家是自封之后,向周王请命,得到册封的,原本七十一个国家,渐渐地变成了数百,之后,一些占据了有利位置但又不强大的国家在周朝势弱之后,便被强大的诸侯灭了。 渐渐地,春秋五霸便出现在了周朝之下。 当然,我们都知道春秋五霸的宋国更像是凑数的,具体原因却是不便说明,宋朝真正强大却在几年之后,不过他们的强大也只是昙花一现。 刚楚,怼齐,灭梁,在闲暇的时候还联合赵国,偷偷魏国的屁股,十足的牛逼,嚣张上天了。 身为帝乙的后人,骨子里又怎么没有嚣张呢? 帝乙也就是帝辛的爸爸,帝辛也就是微子启的弟弟,微子启是宋国的国王,这下你明白你明白宋国是谁的了吧! 赵国朝会的规模比不得之前的大周,但是比起现在的东西周,却是绰绰有余的,赵雍骨子里蠢蠢欲动的性格又开始作祟了! 就是尽管他没有自封为王,但是要依照王的规格和其他国家一样。 赵国的朝会在二月底,三月之前,按照赵国的历法,其实是新年之前,今天晚上将是新的一年的到来,按照之前的朝会赵王可是要在朝会的时候大赦天下,不过这次显然是不可能了。 赵狨抓了那么多人,赵雍再放出去,显然是有些不合理的。 不过是否会迂回放人却是说不准的。 朝会之前是不允许交头接耳的,所以,即使是几人待着的屋子,大家也是一副肃穆的表情,就是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大王,太子醒了!”就在朝会开始前一刻钟,寺人过来,在赵雍面前轻声说道,赵雍只是轻声应了下,但是并没有去看望赵章,因为大朝会,比什么都重要。 这几乎是国策最重要的一环。 “告诉太子,让他别过来!”赵雍盯着侍者道,“我不希望听见有人传出太子已经醒了,若是今天这件事传出去,所有参与照看太子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至于这个结果是什么,赵雍没说,但是久在宫中的侍者,却是立刻知道赵雍话中的意思。 “臣知了!”侍者道,“臣不会让这条消息出去的。” 侍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叫野心的光芒,他对着大王一拜,随后出去,尽管他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有着大王的这个口谕,就是和大总管相比,自己也丝毫不惧。 “我这是在哪里?”赵章脑袋有些昏沉,这是因为两段记忆交织冲撞的结果,巫医勉强让赵章稳住心灵,此刻见赵章醒过来,巫医急忙说道,“太子,我不知道你被什么邪灵冲撞了,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谨记,不要再试图唤醒你的另一段记忆,你是赵章,记住你是赵章,而不是邪灵。” 巫医的一句话让赵章不禁陷入了沉思,邪灵是什么?这巫医疯了不成? 那巫医见太子不信自己说的话,面色一变,从手上掏出一个铃铛,在赵章面前摇晃几下,随即指导赵章说出几句话,那几句话如同阳光照进冰雪一样,关于梦中的记忆,赵章逐渐记不得了。 什么飞机,大炮,什么网红、足球……一切的一切都在淡化,唯有那些交织在灵魂当中的,赵章忘不了,或者说,就连巫医也没办法清楚。 他怕,怕自己一旦催眠,赵章变成白痴,所以他不敢。 “也罢,剩下的记忆不足以让太子再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他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出去。 而赵章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飞,在飞,飞到了一座桥上,桥上的老人笑而不语,将自己的鞋子丢到桥下,让赵章去捡。 赵章没有捡,一个穿着褴褛的小子去捡了,当赵章想要打那个乱丢垃圾的老人的时候,老人穿好鞋子,跑的飞快,瞬间不见了,而那位送鞋子的小子,似乎是为了完成送鞋子的使命一般,送完鞋子就离开了。 “授一卷黄石公书,让他在未来多谢胜算,他竟然想打我?”老人在人群中,看着站在桥上茫然失措的赵章,叹了口气。 而赵章则是听到“黄石公书”四个字,激动地睁开眼睛,却见到自己依旧在一个明亮的房间。 也是穿越者,名叫赵雍 “汝乃何人?”赵章看着门口的一道影子,喊道,那人应声进来,道:“臣见过太子。”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赵章又问道。 “太子在王宫!”侍者回答道。 “父王呢?”赵章揉着脑袋问道。 “太子,今日是大朝会,大王自然是在王宫大殿!”侍者对着赵章一拜,随后恭敬地说道。 “大朝会!对了!我要过去!”赵章激动地说道,一起来又坐了下来,他咬着牙,看着身上被牵动的地方,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受到的伤害。 “该死的刺客,直贼娘,老子好了一定要收拾你们中山国!”别人或许未必知道,但是赵章却知道那人必是中山国人氏。 尽管他将鞋子、衣服等等都换成了赵国的服装,但是在将自己击倒之后,他说出的那句话还是让赵章听出了他的口音。 “大王不让太子去大朝会,大王说了,若是太子生活不便,由臣等服侍,要是太子欲要报仇,臣可将那刺客的尸首拿来,让太子泄愤!”侍者说道,不过对于大王的教育方式,他还是有些害怕,让太子对着尸体泄愤,这简直是没谁了。 传闻,宫中有传言说,大王变得不一样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中山国的刺客被抓到了?”赵章有些佩服父王的力量。 “卿等不必多礼,今日是国家的朝会,是我们共享赵国国祚的时候!”赵雍肃穆地声音从大殿响起,他看着下边一众人,或喜,或悲,神色无常的,大多数人都表现出足够的平静,但却有表现出足够的激动。 大朝会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开发出来的东西,是他在这个时代留下的记号。 是的,你没有听错,赵雍也是穿越者,而赵章,则是遭受巫医迫害的无辜者而已。 赵雍比赵章更清楚赵国后来的历史,因为他才是站在这个时代顶峰的男人。 赵雍之前是一名历史爱好者,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来到了这个时代。 他成了那个十五岁的赵王,在父亲的葬礼上立刻变得坚强起来,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处理这件事,也会有肥义、赵豹帮自己处理,但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没办法得到锻炼,所以他毅然决定自己发号施令。 凭借着仅存的记忆,让赵豹刮目相看,然而刮目相看是刮目相看,但是他并不会放弃坐上相位的机会,所以他最终还是摄政了几年,让赵雍这个穿越者很难堪。 后来,赵章也穿越了,这让他有些迷茫了,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穿越者。 虽然赵章看起来有些混乱,但是赵雍从赵章说话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气息,但是他没有声张。 因为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来自地星的伙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个,但是赵章可能会是最理解他的人。 “大会第一项,升战旗,唱战歌!”一位寺人在旁边用尖细的嗓子大声喊道。 身为历史爱好者,赵雍不好研究,更愿意以武力来征服这个世界,是的,他要征战,要完成之前的遗憾。 实际上,在他看来,赵国是完全存在条件一统六国的,可惜了赵章和赵何之争。 所以这一世,他要避免这个问题。 升旗、唱歌,这是增强凝聚力的最好办法。 朝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将这件事情拍板决定下来。 夏王有自己创作的曲子,商王也有自己创作的曲子,周王也有自己创作的曲子,所以,赵雍觉得,自己也应该有自己创作的曲子。 这是称王的开始。 国家的凝聚力强了,还愁国家不兴。 之前赵雍考虑过拿出胡服骑射的时机,实际上,他觉得历史上的那个时期刚刚好,但是他之所以不拿出来是因为自己才刚从赵豹手里挣脱出来,擅自该制度,容易引起反弹,但是随着赵章一语道破胡服骑射,赵雍体内的豪情被引爆。 去特么的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实际上赵国危险,其他国家就不危险吗? 燕国差点经历灭国之祸;齐国国王沉溺享乐;楚国和赵国不挨着;魏国倒是个麻烦,若是没有之前自己的父亲打的旷日持久的马陵之战,魏国真不一定能一举成为最强大的国家。 和赵国打仗,没好果子吃。 魏国把自己的国力打崩了,秦国又何尝不是。 而韩国之前和自己沾亲带故,甚至还影响到了韩国的将领,之后发生的那个韩国将领贡献上党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战歌是自己花了十三天编出来的,赵雍听着豪迈的战歌,心中的豪气不由得被激发,拥有这样的国民,赵国何愁不兴! 随着战歌结束,战歌的余音仍然在回荡着,赵雍哈哈大笑道:“这便是赵国呢!” “大会第二项,有请大王讲话!” 侍者说完这句,识趣地下去了,而赵雍经过这些年的沧桑,早已变成而立之年的男人,他看着下边的一众,深吸一口气道:“与诸子同在大赵而幸;与普天同庆大赵之朝会,与万民齐发我国威!” “大王圣明!”赵燕赞叹道,此时不恭维,更待何时,他原本在赵章来找过他之后,便准备去见大王,后来一想,此时未必是最好的时候,最好的时候莫过于众人皆在惊讶当中,见到自己不寻常的举动。 “大王圣明!”随后众人齐喏道。 赵雍倒是有些不满自己被打断,然而听到众人说着违心的话,他还是露出了笑容,就连赵燕,也一改之前的倔脾气了么? 随即,赵雍将目光看向一位中年男子,周祒。 这位今年似乎借着吊唁那位叫淳于髡的赘婿而彻底离开了赵国的朝堂,是自己几年后才想来自己的何儿没有老师,去请过来的。 赵雍再次开始讲话,将自己对于赵国沉甸甸的爱全部说了出来,就在大家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 赵雍终于讲完了,不过这还不算结束。 第二位述职的赫然是赵固!不过本着尊卑的缘故,赵雍没有让他上来,而是站在下边,对着群臣讲道。 朝会进行时,三府六部 赵固是第二次参与朝会了,对于其中的潜规则自然是非常熟悉。 他为代相,因此讲话的时间要简单一些,同时还要包含他这一年在代地的作为,以及他对未来的期许。 大王洋洋洒洒说了半个时辰,而自己的话,至少也要说他个三刻钟。 相比上次的匆忙上来,慌乱讲话,这次的赵固显得从容不迫了许多。 “首先,感谢大王给我的这次发言的机会。”赵固看向大王,对他鞠了一躬,之后接着看向朝会之中的群臣。 赵雍则是会意地点点头,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好处莫过于自己处在这个时代的顶峰,能够在诸侯的夹缝之中称王,之后因为害怕别的国家打来,又不称王了。 但是很快他便不这么觉得了,他是历史学的爱好者,但是爱好的更加是历史上的一些趣事逸闻,爱好的是一些野史小记,而不是制度、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事。 所以他很蛋疼地发现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动不动就下跪这种动作。 真正的天地亲师君。 天上地下,双亲最大。 除此之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再则是君王,所以说,在贵族、士族眼中,君王不过是更大的贵族和士族而已。 而真正的两极分化在于主人和奴仆之间。 那些地位高的奴仆能够自称臣妾,也能根据人的不同身份来叫他们的名字,但是那些地位低的奴仆,甚至连说话权都没有的。 他们除了整日做事,再无其他活动。 赵固还在继续发言着,他提到了代地的士农工商,提到了代地怎样防御进攻和对中山国开展过多少骚扰,还有提到了目前遇到的困难,便是胡服令难以完全地施行下去。 如此说完之后,他感受着时间(下边臣子的脸色),感觉大致到了时间,他也下来了。 之后是上卿肥义,肥义性格沉稳,而且久居宫内,倒是就着这一年赵国遇到的大小事件说了一通,不到一刻钟便结束了发言。 上去发言的人总共有五位。 赵雍,赵固,肥义,赵文和赵俊。 赵雍是大王,因此要发言; 赵固是假相,也就比赵豹的地位低那么一点,但是实际上,赵豹的相邦已经名存实亡,赵雍好不容易才翻身过来,怎么可能再给群臣信号,告诉自己其实不恨赵豹摄政自己呢? 肥义则是上卿和胡臣这一方面的代表,他的发言奠定了赵王没有忘记你们这些胡臣,只要有能力,你也可以在朝会上发言哦! 赵文是中尉,起的是选贤举能的作用,虽然他也没有选出来什么比较厉害的人才,但是凭借着他将苏秦给拒之门外,赵雍认为,赵文其实也只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没有实际的作用,只会给自己添堵。 赵俊则是田部吏,他主管国家的税收,同时,赵俊在文臣武臣那里都有一些面子,所以也不好不给赵俊发言的机会。 至于其余赵成、周祒等人,赵章则是不让他们发言,造成心理落差,同时要提出自己的三省六部制来革新赵国的官职制度,到时候三省六部的人都可以上台发言,不怕赵成她们有多大的反对。 原本赵雍是不准备将这个制度拿出来的,毕竟太超前了,这个制度是根据隋朝的五省六曹制度改革而来,且一直沿用到清朝灭亡。 所以在奴隶制的破灭,封建制度的探索阶段中,这一制度的指导作用显得尤为重要,赵雍一直想施行,但是也只能想想。 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她一直生活在赵豹的阴影之下,直到前两年,牛赞、许均接连来投,赵豹在军中的影响力低了不少,他才放下一直执掌的权柄,终于将国之神器交到了赵雍的手中,而正是那天,赵雍写下了胡服骑射。 不过,很快他销毁了。 这个制度的反弹太大了。 他觉得没什么,但是碍不住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将近十三年,所以他只能将这个想法凝聚于心,待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当然,之后赵章的出现,让他顺理成章得将这个制度拿了出来,之后以雷霆手段镇压,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不过,这还不够。 赵国的官职太乱了,货币也太多了。 赵雍希望有一个人能帮自己,他把目光瞄向了赵章,于是赵章顺理成章地又成为了赵国的参事,只参不谋,这就是参事真正的涵义。 这一切当徐徐图之,太子的身份对于赵章的掣肘太大。 “爱卿们,寡人曾闻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赵雍缓缓开口,而下方的赵俊、赵文二人脸色齐变,赵成、周祒等人脸色也不好看。 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大王这是又要冒着大不韪提出新的制度么?群臣的内心很忐忑,大王为何不在宫中与大家商量一下呢? “因此,今日寡人要提出新的制度供爱卿们沿用!”赵雍接着说道,“寡人称其为五爵三府六部制。” “五爵三府六部?”下方的臣子一脸懵逼,大王究竟在说什么? “对,五爵三府六部!”赵雍高兴道。 “五爵就是公侯伯子男!”赵雍沉声都:“卿等若是为我大赵立下赫赫功名,便可以获得五等爵位,而之前的爵位统统用新的计算方法折算到这五爵当中,也就是说,汝等若是战功显赫,公侯万代又有何妨?” 一句“公侯万代”震耳发聩! 赵雍这句话也有深意,你们想要公侯万代的前提是,赵国的国祚一直兴盛,所以爱卿们,统统为寡人立功吧! “三府就是中书府,门下府和尚书府。” 当然这些不是赵雍在那里扯开嗓子吼着,而是内宦总管缪贤。 随后缪贤将三府所谓的职能宣读完毕,大家这才知道大王所说的三府是什么意思! 中书府是掌控机要、发布政令的府别;而门下府则是审查诏令、签署奏简的的府别;而尚书府则是统领六部,主要辖吏部的一个机构。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这其中没有相邦,大王分明是要分相权。 三府六部制,赵国变天 关于职能的介绍大家都十分清楚了,现在大家想要知道,这三府的长官究竟是谁? 这才关乎着他们切身的利益,而赵雍同样清楚这点,所以关于三府六部才一直搁置,因为这些关系实在是太难统领了。 “下面我们公布三府的长官!”赵雍站起身来,对着下方道:“三府中中书府的长官中书令为肥义肥伯爵!” 中书令肥义,上卿换伯爵。 这下子大家更理解赵雍所谓的五爵三府六部制度是什么意思了。 “门下府的长官门下令为县子赵造!”赵雍的话再次传来,大家有些愕然,就连赵造也是自以为喜,这可是三府呀,分了相邦赵豹的一个位子,岂能不高兴。 下方的赵豹倒是神色不变,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赵王还准备的这么充分。 连官职和机能都想好了,难怪会在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便获取到了将军们的支持。 “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令为伯爵赵成!”赵雍第三句话说来,赵成的脸色终于有所变化,自己毕竟是赵雍的叔叔,赵雍即使再不满意自己,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为赵国立下的功劳也要让自己从事一个位置,只是赵成没有想到赵雍将这统领六部二十四司的尚书令分给了自己,这是捧杀吗? 不过赵成还是接过了尚书令的玉牌,他知道这就意味着他正式承认赵雍的三府六部制,可是,权力在眼前实在是让人难以割舍呀! 这可是三分之一的相权! 而赵固,在听到三府六部中,三府里没有自己,脸色出现变化,不过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变化,他知道,赵雍论功行赏的话,是不会忘了自己的。 “接下来,是六部,六部分为吏部,礼部,兵部,刑部,户部和工部!”缪贤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开始介绍六部的职能,以及赵国之前的中尉、田部吏等官职又都归到哪一个官职里边去了。 “下面,宣布六部之吏部的长官吏部尚书!”赵雍道。 吏部尚书? 赵成一脸懵逼,感情这尚书令还要被分成六份?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他有些后悔结果这尚书令的玉牌了。 “吏部尚书为县子赵文,吏部尚书之下还有吏部侍郎和员外郎等官,随后一一指定,暂且不论!”赵雍将礼部侍郎、员外郎的官职暂且没有公布,这还需要进一步统计,他要所有任免的官员,即使没有因为升官而喜悦,也不会因为降官而烦恼。 “礼部尚书为侯爵赵豹,礼部侍郎为赵固,礼部员外郎等官,随后一一指定,暂且不论!”赵雍最终皱着眉指定了赵豹为礼部尚书,赵固为礼部侍郎。 作为赵国内唯一的侯爵,赵雍实在找不到将赵豹直接撸下去的理由,老辣是赵豹身上的品质。 “刑部侍郎为县男赵狨,刑部尚书和刑部员外郎等官,随后一一指定,暂且不论。”对于赵狨昨夜做的事情,赵雍倒是十分欢喜,但是欢喜也不足以让他将刑部尚书的官职交给赵狨,对于刑部的设想,赵雍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下方的人逐渐紧张起来,赵雍这是在指定一部分,一部分还未制定,但是这一部分未必有自己的影子,这就让人非常难受了。 “兵部尚书暂不指定,兵部侍郎为三位,分别是县子赵希,县男许均和县男牛赞。”赵雍说道,此时不安插,更待何时。 对于牛赞,对于许均他很欣赏,毕竟他们是自己三省六部的根基。 “户部尚书暂不指定,户部侍郎一为前田部吏长官,二为内史令庞容,其余暂不指定,容后告示!” “工部尚书暂不指定,工部侍郎由原司空担任!其余官职后续一一指定!” 就这样,三府六部被赵雍拿了出来,然而还是有些简略的,比如赵祒和周祒等人就没有被封道。 三府六部对于赵国的冲击不可谓不大,所有的势力都重新洗牌,而且所有的官职的责任将更加细分,让责任落到了每个人的头顶。 而这个消息自朝会之后,随着各位间谍,各位他国的官员迅速向着四周扩散出去。 “赵国设立三府六部?”韩国的大舅哥韩仓在思考要不要学一学自己的这位姐夫,不过想了想又停了,自己可不像赵雍那样,手握兵权,而且这三府六部从间谍的只言片语中又看不出个大概。 但是韩仓也知道,这是赵雍参照周礼,将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和冬官的职能细分到了六部,而三省则是将相权独立。 不得不说,赵雍脑袋里有很多东西,但是这样有什么意义? 司徒、司空的叫着不好吗? 什么侍郎、尚书,叫起来多难听啊! 魏王魏嗣听闻赵国的变法,也是第一时间召集了犀首、张仪和薛公等文武大臣,开始讨论赵国的官职改革对于魏国意味着什么? 魏国需不需要趁机打一打赵国? 此为后话,此时赵国的朝会已然到了午时,赵雍暂且停了朝会,说下午继续。 大臣们则是讨论着大王的三府六部,有些没想明白大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雍则是看着散去的群臣道:“哪能真的用周礼上的六官制度,你也不想想赵国现在才到什么时候?这么拗口的名字下来,大家会更加看重寡人削相权,而并非六部的设立。” 当然明眼人还是一举能看出赵章的意思,不过他们却没什么办法,谁也不知道赵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都是观望的态度。 而赵章则是在想着赵爵、富丁、楼缓等人的安置。 说实话,对于他国为相的这种安插到礼部更好,但是却又不能随便讲这些位置给出去。 比如礼部、吏部,这些赵豹、赵文完全是官复原职,所以不存在什么大的问题。 但是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却是不能轻易指定,因为这关系到爵位问题。 倘若轻易安排,户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同级,但是若是一个县子是尚书一职,那和侯爵怎么称呼? 所以赵雍有些苦恼,有些后悔将这个官职制度拿出来了。 郡县制度改,府道县乡 “三府六部制?”赵章每隔一会儿便要王宫中服侍自己的人去探听消息。 虽然不能参与大朝会,但是不能没有参与感。 脑袋里关于“三府六部制”的印象不甚明了,但是却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中书,门下,尚书。”赵章嘴中喃喃道,将一个个名字从嘴上过了一遍,希望自己能通过此想起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 关于“三府六部制”模糊的印象显然不能让他猜测到什么。 他坐在席子上,有些难安。 下午,赵国的大臣们重新回到大朝会上。 随着三省六部的落实,朝中的势力很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的人觉得骨头硬了,所以脱离了之前的圈子,而去自己组建新的圈子;有的人觉得官职不明,心生晦暗,此刻转投一位已经确定官位的侍郎之下。 总之,朝中风云变化,赵雍都看在眼里。 而下午第一项自然是通过前日的【定爵】,到今日的制爵。 赵国的爵位当中最高的无疑是有着阳文君称呼的赵豹;身为侯爵级别,此刻倒是显得有些高兴。 虽然他知道爵位只不过是身份的象征,而去除了一些实际的权力,但是他还是高兴啊。 以前从官职上来说,他是相邦;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从爵位上来说,他是侯爵; 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阳文君赵豹,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而赵国之前的上卿和中卿,统一变成了伯爵,像赵文、肥义等十几个,此刻统统有了新的身份。 肥义眼皮子跳跳,不知道为何这件事,大王没有和他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商量便直接拍板决定。 虽然三府六部和相六官比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从中他还是嗅到了一些不平常在里边。 接下来是县子,足足封了七十三位,然而赵国的县并没有那么多。 不过很快就有了! 接下来是县男,更是足足封了三百多位。 这下大家都变得十分高兴了,因为自己的孩子依旧是贵族。 赵雍这次对于他们这些贵族似乎十分优待,对于家族中一些本来在下一代成为庶民的孩子,此刻化身为县男。 当即,他们更加拥护赵雍的五爵三府六部制度了。 五爵为诱饵,三府为分权,六部重现六官的荣耀,将朝中的棋子再次打乱。 这就如同大家都是根据棋谱来下棋的,你突然一个你的马是天马,能够直接将军,这就让人非常难受了。 不过大家也是痛并快乐着。 “诸位爱卿,寡人以为,赵国之前的郡县制度不太好,因此寡人耗费数个日夜,终于重新整理出一份关于赵国的郡县改革的计划!”赵雍坐在上边,又道:“再者,这一定爵,很多县子、县男发现自己没有封地,因此对于郡县的改革就显得尤为重要。” 经过缪贤的讲解,大家知道了这郡县改革的计划。 原本的邯郸郡、太原郡和代郡变成了邯郸府、太原府和代府。 邯郸府的首府为邯郸城,辖下有三道,一道为南魏道,统领三县,中牟、邯郸和武安;一道为东齐道,统领三县,沙丘、巨鹿和信都;一道为北燕道,统领两县,柏人和阈与,当然这只是初步规划。 其次是太原府的首府为晋阳,也就是赵国的发家之地,首府为晋阳,辖下有两道,一为西秦道,一为北胡道。西秦道有离石、蔺等地,而北胡道有晋阳、祁和狼孟等地。 最后是代府,首府为代,也就是代国之前的王宫所在之地,辖下仅一道,为代道,代道比较贫瘠,辖下仅一县。 接下来是乡的划分,这次无疑更加细致,而且也更加地让人难以捉摸赵雍具体的意图。 赵国的乡大约被划分成了七十多个。 “爱卿们,你们看到了吧,寡人耗时良久划分的行政区域勘图仍旧无法将所有的县子、县男的封地给分出来,所以为了赵国的繁荣,爱卿们得支持这胡服令呢,只有赵国的士兵强大了,大家才都有县,都有乡管辖,不然哪里来的土地分给大家?”赵雍颇为遗憾地说道。 “本次县辖、乡辖之人选,待会自有礼部拿出一份考核的试简,合格者上!之前一切的东西偶都作废!”赵雍不容置疑地说道,“至于之前的县令、县司空、县司马等官职,由吏部重新对于选出来的官员进行委派。” “吏部可以将意见递交到尚书府的尚书台,尚书台审核通过的文简递交到门下府进一步审核,而门下府审核结束的递交到寡人处,由寡人盖章生效,对了目前县以下的事宜可直接由尚书台讨论对策,门下府审核,若是门下和尚书台有意见分歧,再递交到寡人处,最后由中书府将具体的政令发布到具体的部门,大家听明白了吗?”赵雍简单地说道。 关于各个部门的职能机要,缪贤之前已经宣读,而赵雍也自然是用书简刻好了好多分,分发了下去。 至于造纸术的开发,目前那些工匠还没有音讯,据说初步造出来的纸就如同卫生纸在水中泡了之后晒干的模样,很难用到写字里来,赵雍又拨了一笔钱,令其继续研究。 之所以没有指定工部尚书,原因就在这里。 因为工部的事宜以后关乎赵国的兴发,所以赵雍一定要斟酌清楚才能决定。 其实赵雍最瞩意的是赵章,但是他却知道,赵章若是被按在工部尚书的位置上,第二天尚书台的奏简就满了。 而且,他也不想泯灭了赵章好武的个性。 没准赵章也能成为古之恶来呢? 他将赵章定位参事之后,赵章原本开了家家具店让赵雍颇为意外,因为这不符合赵章的性子,果然没过多久,武斗场的消息便传到他的耳朵。 他这才明白,赵章分明还是那个赵章,至于那个穿越者,不知道是不是反倒被自己的儿子给压住了。 这次的大朝会料子很足,需要赵国的大臣们久久消化才能明白新的赵国的运转方式。 当然,优胜劣汰。 下边有很多人等着接班或者插入。 所以,即使被指定,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赵固拜太子,欲使外长 大朝会结束之后,赵国的官员们迅速投入到了新的制度当中。 他们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因为赵国的兵权多数握在赵雍的手中,其次赵雍这次给的甜枣太甜了,他们现在还晕晕乎乎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其中依旧存在不满意的声音。 赵雍毕竟并非神明,再怎么算计,总有一些人会因为赵雍的安派而不满意,不过,对于这样的人,赵雍只一句,爱干干,不干后边有人等着干呢! 果然,赵固猜测人的心思的能力是非常强大的,第二天赵固便开发出了礼部的四大部门,一为纳外处,一为礼乐阁,一为膳部司,一曰祀部司。 纳外处便是接待外国使臣、君王、质子等地的地方; 礼乐阁是专修礼乐的地方,为新的制度下新的官员规定礼乐的问题,禁止他们逾越; 膳部司是主管膳食规格的部门,他们主要为君王接待外宾时设置合理规格的膳食等级; 祀部司主管祭祀、占卜等工作,他们的工作是最重的。 赵固将这些部门中除了纳外处由自己指定之外,其余的三处皆让礼部尚书指定。 赵豹自然很满意这个会来事的小弟,将纳外处的工作的负责的权力交给了赵固,而他则是往这里边安插小宗的人员。 如此一来,只要合格,那大宗如何?小宗又如何?对于之前掌管礼乐、祭祀和膳食的臣子,赵豹斟酌选用,做到恰到好处。 而赵固却迟迟没有指定纳外处的官员人选,直到宋国的使臣还有两天来到赵国,赵固终于离开了临时建造的礼部所在的办公地点。 他所行的方向赫然是参事府。 “什么?你要我当纳外处的外长?”赵章不解地问道,话说,自己又不懂接待的礼节,赵固此举,不过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罢了! “太子此言差矣!”赵固摇摇头,“以太子的天资,学会这接待的礼仪又有何难?”赵固恭维道,“大王将臣安排到礼部侍郎的位置是用来牵扯阳文君赵豹的,然而臣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代府代县的长官,臣来邯郸已经半月有余,此时应是时候离开邯郸而去代府继续为大王的胡服令而去工作了!” “那我也和阳文君那个老狐狸玩不来呀!”赵章倒是随心,直接称呼赵豹为老狐狸。 “太子无需和阳文君玩心机,只需要搞好自己的纳外处就可以了!”赵固说道:“而且此举还有一大好处。” “又何好处?” “太子青居筑的桌椅不是很难走入贵族、平民家庭么,我倒是有一个好的办法让太子的青居筑将名声打响!”赵固说道。 “什么办法?” “既然太子问起,那么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方法便是官用!”赵固缓慢说道,他指着外边说:“今日大王成就三府六部制,各个府上,部中,都在建造新的办事的地方,倘若太子率先在礼部用起桌椅,再推广到其他部门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礼也是一种权柄!”赵固笑道,看太子如何回自己。 “我知道了,愿意接受假相的意见,成为纳外处的外长!”赵章说道。 “那好,太子写一份申请,我把他尽快交到尚书台,等大王批复下来,我在离开。”赵固急忙说道:“对了,别叫我假相了,我现在是礼部侍郎,太子要学会接受新事物呢!” “好的,礼部侍郎!”赵章道:“不过,请礼部侍郎指导一下该如何写这个申请!” “别礼部侍郎,礼部侍郎地叫了,太子可以叫我固郎!”赵固说道,叫起礼部侍郎,二人之间终究隔着一层东西。 赵固指导赵章一通之后,便告诉赵章尽快去纳外处寻找纳外处的副郎中学习外交的辞令和礼仪。 “刘管家以为这赵固是何意思?”待赵固走了之后,赵章向自己的管家请教道。 刘管家想了想,道:“臣说这些,颇有些冒犯,不过礼部侍郎之前为假相,如今又是高官,却在太子面前称臣,这不得不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礼部侍郎十分看好您的未来,想要在您身上下一注!”刘管家眯着眼说道。 “我的未来?”赵章喃喃道,随即看向王宫中的最高处,那个位置是自己的吗? 赵章并不敢有多少肯定,活的愈久,他对于赵国如今的现状感觉越明显,越发觉得自己的不足。 “礼部侍郎真是高看我了,父王才而立之年,采纳估计是必然,以后有了王子,却不知道吾会不会受到冷落!”赵章说道。 “公子不可妄自菲薄,废长立幼,此为乱世之举,大王万万不会做如此荒唐之事。”刘管家说道,希望赵章能够重回自信,身为太子,却因为一个未知的生命而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难保,这不是胡闹吗? “是了,你继续去监工武斗场吧!”赵章摇头道,“对了,且去知会亲卫一声,说我要去纳外处转转。” “唯!”刘管家道。 而宫中,赵固将奏简递上来之后,尚书台便存在极大的争议,而到了门下府,门下府也分成了几派不同的意见,最终赵固递上来的奏简来到了赵雍的书桌上。 “太子申请纳外处的外长?”赵雍再次摊开奏简看了一遍,确实如同太子的性格一样粗犷,尽管里边有一些特别的修饰,但去除这些矫揉造作,能看出太子的影子。 “大王,今日礼部侍郎找过太子一趟!” “哦·,礼部侍郎看好太子么?”赵雍喃喃道。 将赵章放到赵豹的下属,直接让他和一个大boss斗争,这样的事情,说实话他是不愿意去做的,揠苗助长也要有个度,像这样的,赵章倘若不爆发,那么就只能毁灭了。 这种两极分化特别严重的行为,在赵雍看来,是不可取的。 他准备留中不发! “大王,礼部侍郎说,明日他便走马上任,所以他希望大王能同意他递上来的奏简,并且他希望大王相信太子!”缪贤将另一份秘密奏简拿出来,递给赵雍。 年轻的外长,宋国外臣 就这样,尚书台难以抉择,门下府几经讨论,最终被递上赵雍案上的关于太子申请外长的奏简最终被通过了。 无他,于赵雍而言,在此地能更好地锻炼赵章。 而赵章这两日,也是一直虚心向纳外处的副郎中学习外交辞令和礼仪。 就这样,过了两日,赵章将纳外处的桌椅全部换成了新的桌椅,倒不是青居筑的那些桌椅。 那些桌椅是他专门为了卖大钱所制作的桌椅,制作费就非常昂贵。 他拿着从户部拨的购置文物、用度的钱到刘木匠那里又重新要求制作了桌椅。 这次无疑比上次更加精细,按照三府、六部,二十四司不同的规格,赵章先是按照司的规格将纳外处的桌椅点了个齐。 这次只是小赚一笔,按照刘管家的话来说就是利薄多销,赵章既然赚国家的钱,自然要保持着一定的风范,不能狮子大开口。 忙起来的日子总是很快,就这样,两天时光一眨眼过去,而新的一天到来时,纳外处的设施已经彻底搭建完毕。 “据驿者来报,宋国使者快要入邯郸了!”一位小吏将消息报告给副郎中。 “郎中,宋国使臣到城门外不远了,不知是否要去迎接?”副郎中问道,赵章的官职为郎中,担任纳外处的外长,所以叫郎中、外长都是没有错的。 “可曾探明使者是谁?”赵章问道,接不接,取决于宋国的态度而并非赵国的态度。 倘若宋国只派出了些无名小卒,将其打发在城门之外的驿馆就可以了;若是派出和自己身份相当的人方才可以迎接。 一方面不能堕了中原礼仪之邦的威名,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赵国作为主人应该有的威仪。 “听闻使者师从惠相,学习过一段时间。”副郎中回答道,关于使者的印象,他也不深,或者说因为宋国和赵国隔得太远,他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国家。 “惠相?惠施么?”赵章道,“怕是个难以应付的人。” 或许你对惠施不了解,但是你一定听过一个典故叫“庄子惠子游于濠梁之上”,也听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惠施,即惠子,他之所言被总结成“合同异”。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惠子的朋友圈。 惠子一生结交无数好友,最有名的当属宋国的庄子,魏国的田需。一个是有名的博学之人,一个是权倾天下的相邦。 而惠子本人,也位极人臣,在宋国和魏国都做过宰相。 不过可惜的是,惠子在公元前310年死了,他传奇的一生在他七十三岁的时候一切都划上了句号。 之所以提到惠子,是因为他特别懂得做人,知进退,明得失,识大体,将趋利避害演绎到极致的男人。 而他的弟子,又岂会是平凡人? 赵章最终还是决定去接一接宋国的使者,好歹人家也是名家之后。惠子,惠施冠以子的称呼,可见其学说自成一派。 这样的人已经完成了立功立言,只不过在德行上稍有欠缺而已。 要知道,惠子后半生几乎都在联合这个,联合那个抗击秦国。 之前可是没有人看得起秦国的,因为大家当时没有意料到羸弱的秦国会在卫鞅变法之后会变得如此强大。 在卫鞅变法之前。 诸侯的势力排行是:魏越楚齐韩赵秦燕,当然还有宋、鲁、卫、巴、蜀、梁等国家,不过他们有的已经经历了繁盛衰败了,有的或许从来没有繁盛过。 “派官员先去迎接使者,待他们走过玄武大路到玄鸾街上在知会吾等一声。”赵章安排道。 纳外处设在玄鸾街上,而给使者安排的住处也在玄鸾街,这是为了方便使臣进宫上殿,也是为了促进赵国的买卖。 因为玄鸾街旁边就是龙雀街,来到了赵国,又怎么会忘记去龙雀街给家人朋友带点赵国的特产呢? 就这样纳外处的官员前去接引宋国的使者,赵章则是在纳外处焦灼地等待,这是他第一次见外国的臣子。 当然如果将张仪算上,就是第二次了。 不过前次更是以一个陌路人的身份,而这次却是以一个主人翁的身份,身份的不同难免给心理带来一种落差。 半个时辰之后,一位侍者前来报告,宋国的车马已经到了距离纳外处不远的地方。 赵章整理衣衫,深吸一口气,踏出纳外处向着宋国的使者迎接而去。 宋国的使者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的排场还真不小,舆者加上各种侍从足足整了几十人,而赵章很明显发现,宋国的使者并没有步行而来,而是依旧坐在车马里,赶路的舆者在赵国的街头横冲直撞,简直不把这里放在眼里。 赵章一个箭步上前,止住还在撒欢的马儿,舆者以为遇到刺客,高高扬起鞭子就要控制马的人身上甩去,而其余侍者之类的人物也是惊恐地看着赵章。 赵章眼疾手快,空手接鞭,将舆者放于马下,另一手依旧钳制着马儿。 不愧是有勇力的男人,倔强的马在疯狂地挣扎,却依旧挣脱不了赵章如同钳子般的大手。 “车上之人,可知礼仪?”赵章问道,特么的,自己好好学了两天,到头来发现和副郎中讲的根本不一样,人家根本不配合,难道让我唱独角戏去? “然也!” “那为何不下车而行,肆意冲撞我邯郸街道?”赵章怒道,原本以为惠子的徒弟,再怎么窝囊,也不至于是个粗人吧。 “不必下车,待到达那纳外处再下车又有何妨?”里边的人翁然的声音传来,“我宋国号称五千乘之劲宋,当为上使,吾当如宋王亲至,又何须向你个小官讨好?” “副郎中,使者若不敬,当如何?” “恶客盈门,驱则避之!” “好,纳外处的上下们,随我将这群恶客打出邯郸去,邯郸不欢迎他们。”赵章气势若雷霆一般,话语里比那车上之人更加张狂。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可是劲宋,而你们赵国如今岌岌可危,又有什么资格如此待我?”车上之人威胁道。 “打!”赵章决定要出一口气! 别说胡话了,太子文儒 “你敢!”车上之人掀开帘子,从上边跳下来,怒斥着赵章,“虽是我宋国前来拜访,然而我五千乘宋国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你这人嘴上无毛,一看就是纨绔,却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竟然让你坐上了礼乐府的位置。” “大胆!”副郎中尖叫道,彼其娘也,竟然骂我们大王,“给我将这宋国的狂徒抓起来!” 副郎中怒不可遏,直接僭越郎中,直接发号施令。 赵章倒是没料到这副郎中会如此激动,不过他也乐意见到纳外处上下一心,被宋国一个相邦的徒弟如此称呼他倒是不介意,但是他现在处在赵国的纳外处的外长的位置。 太子与外长的双重身份之下,倘若再忍让下来,传出去岂不白白让赵国闹个笑话? 到时别人说,赵国人的骨头软如何如何,岂不是自己空留万年骂名。 再则,以宋国那个偃王大赖赖的性格,肯定又吹嘘自己多么多么牛逼,下了齐国五个城池,再下楚国两个……最后在他的功绩上添上一笔,他亲自派出的使者奚落赵国外长兼太子,而赵国外长兼太子以礼待之。 “郎中不可,您贵为外长,如何能做出殴打外国使臣的事情!”当然,有热血的臣子,也有冷静的官吏,纳外处如何能不顾君子之仪,做出粗蛮的事情? “郎中不可,尚书有言,一定要亲切接待使者。”另一尖嘴猴腮的官吏跳出来说道。 “接待个屁!”赵章咆哮道,将那位跳出来的官吏扔到一边,继续和那传闻是惠子的弟子的人对峙。 那位被丢到一边的官员急忙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着礼部尚书府而去。 “抓起来,带到纳外司!”纳外司就是纳外处,属于二十四司中的一个。 话说那下来之人力气却也奇大,最先上去执行命令的纳外处官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宋国的使者两脚踹开,他跳出包围圈,在一群侍者的保护之下,看着赵章道:“好生无礼!” “看你行动,也似乎玲珑人物,自己本身不懂得多少礼节,何必说我?”赵章道:“吾听闻你们宋王爱好勇武,不近文臣,是也不是?” “此自然为真,大王之爱好,已经传到邯郸了吗?”那人欣喜道:“我大宋号称五千乘劲宋,自然无需向你们表示礼仪,我只听过君君臣臣,却没听过臣臣君君的,你赵国弱小,得我大宋怜悯合作方才在周围兴盛,不思称臣,反而让我以宾相见,岂不怪哉?” “我亲自来抓他吧,是时候让他挨一顿毒打来认清现实了,我听过夜郎自大,还从没听过宋郎自大,今日算是见到了。”赵章跃跃欲试道。 他身上的衣服颇有些碍手碍脚的意味,打起架来放不开来。 而那宋国的使者,所穿衣服颇为自适,接连将赵国的几个攻上来的人掀翻在地,而宋国的侍者见到自家主人威风,当即喝彩。 赵章哪里还能忍受,当即将自己身上的锦衫撕烂,摔在地上,向着宋国的使者袭来,宋国的使者也不怯懦,想要试试这赵国的外长究竟有何手段。 看其年龄,还不足二十,竟然被委以重任,看得他都有些嫉妒了。 “你们都别打了,让我和这位宋国的使臣好好较量较量!”赵章叫停周围帮自己掠阵的官吏,而宋国的使者见此,也不让跟随自己的人帮衬。 两人就这样盯着对方,双眼瞪的大大的,好若一头牛一般。 “你看,哥哥好搞笑呀!”从马车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扎着一个小小的丸子头,看起来颇为可爱。 “大哥不让咱们露面,快进来。”有若清泉击打在石头上,一道婉转的声音传出来,那丸子头的少年闷闷不乐地进去车中,竖起耳朵,又听着外边的动静。 “哇,这赵国人的身体好强壮,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忍了一会,丸子头又出去看哥哥和赵章打架了,不过,赵章撕衣服的举动还是看的他热血沸腾。 “那是蛮子,别学他们!”车中少女拽回丸子头,在他头上轻轻一拍,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大姐,赵国都是蛮子,你的夫君也是,你也看看吧!”丸子头认真地说道,“我上回都听父王说了,要把你嫁给赵国的太子,到时候宋国和赵国、韩国相互合作,灭掉齐国!对了,听爹爹说,联盟里还有燕国,不过我又听哥哥说燕国比起赵国还不如,根本不配和我们合作!” “夫君!”那少女面色有些红润,拍了丸子头一下,道:“别说胡话了,赵国的太子肯定不是这样粗蛮的人。” “那,那是怎样的?”丸子头一时想不到,急忙问道。 “应该是温文尔雅,若谦谦君子一般,腹中藏万千墨水,出口便是精彩华章!”少女憧憬道。 丸子头急忙打断她说,“好大姐,你好不知羞,竟然在心里已经藏了一个青年才俊,若是那赵国的公子不若你想象的一般,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少女神色一黯,说不出话来,虽然哥哥和赵国的官吏打起来了,但是自己又能如何?赵国和宋国终究是要结盟的,而自己也是必然会被嫁给赵国太子的,除非,除非和哥哥打架的就是赵国的太子。 “幺儿,你说和哥哥打架的有没有可能就是赵国太子!”少女眼中闪过异彩。 “别说胡话了,赵国的太子肯定不是这样粗蛮的人。”丸子头捏着嗓子,学少女说话,惹得少女又是一阵羞恼。 此时车马外,两人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赵章在那使臣身上感受到了旗鼓相当的力量,两人一时间过十几招,两人的手臂俱是通红,不过宋国的使臣毕竟穿着衣服,看不太明显,而赵章则是光着半身,看起来他身上的伤疤格外狰狞。 “这招过人胸口怎么有一道疤?”丸子头继续看戏道,“难道曾经有人刺杀过他?” 尚书赵豹至,叫停战局 “住手!”两边打着正火热,之前被推出去爬起找人的官吏终于将赵豹找来了。 赵豹气喘吁吁地看着双方,眼中充满了怒火,道:“成何体统,简直是两个武夫。” 一个是赵国的太子兼纳外司郎中,一个是宋国的惠相弟子兼使臣,两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却在这当街打了起来。也得亏礼部在这玄鸾街上,若是在那龙雀街或者虎魄街,此刻估计早已经闹的沸沸扬扬。 见赵豹出口,赵章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便虚晃一招,跳出圈子,对着赵豹拱手示意道:“尚书!” “宋国上卿子明见过相邦!”戴明却丝毫不慌,他是宋王子偃的弟弟,因为宋王子偃坐上君王而使得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 宋国当然有一些比较老辣的大臣,然而这次宋王力排众议,选定自己的弟弟子明去出使赵国,因为自己弟弟的武力比较高。 按照宋王的意思,武力高的人比较优秀。 “吾现在是礼部尚书,可不是什么相邦了,使者别叫错了!”赵豹笑呵呵地说道:“不知郎中是否为你们安排住处?” “不曾!”子明一拜说道:“我和你们这位郎中也是不打不相识啊!” 子明有些拗口地说出郎中二字,话说,什么时候赵国的官职又发生了改变? “为何不给使者安排住处?”赵豹佯怒道。 “禀尚书,这……这是郎中做的决定!”对上赵豹的眼睛之后,副郎中说不出话来,刚才的热血此刻全然消退,此刻全责肯定是赵章这个最高长官。 “郎中,怎么回事?”赵豹看向赵章,此刻的赵章裸露着半身,身上青紫交加,看起来有些狰狞的肌肉让赵豹脑中一晃,他想到了之前的赵章。 “禀尚书,这使者不合礼仪!吾无法以礼待之!”赵章也来了脾气道:“他在邯郸城内御马而行此至纳外司门口,此为第一不合礼仪处;拜访赵国,到吾出来之后,还坐在马车里不出来,此为二不合礼仪之处。” “所以你就大打出手?”赵豹不满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大打出手是因为他侮辱大王!”赵章说道,“对子骂父,则是无礼。他这第三次无礼,我忍受不了,因而出手相教,好让他知道在赵国,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赵国不是宋国,不是他可以嚣张的地方!” “你骂我们大王了?”赵豹黑着脸问道,险些就冤枉了赵章,到时候传出去,自己却是做错了人。 “我可没有!”子明摇摇头,到别人的国家,再怎么他也不会骂君王的,这不仅关乎到赵国的君王的脸面问题,也关乎到其余诸侯君王的脸面的问题。 尤其是宋国君王,他会对这个弟弟产生不满! “你明明就有,你说是谁瞎了眼选我当这纳外司的外长的,还说没有骂我们大王!”赵章说道。 “不对啊,向你这种接待的小官,不是应该是中尉或者地方贵族举荐来的吗?”子明可不上当,他严肃地说道,他记得赵国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官职是中尉,有主动为国家发掘人才的工作,而还有贵族、地方士族可以举荐一些孝顺的、有能力的人才,难道不是如此吗? “呵呵呵,那你还真是孤陋寡闻了!”赵章笑道,“我的确是我们大王选出来的。” “那你也有欺君之罪,你刚才说我对子骂父,你是你们大王的儿子吗?你冒充赵国太子,该当何罪?”子明见赵章说的自信,旁边的赵豹似乎也是一副认同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慌地说道,他指出赵章话中的语病。 “君父,君父,国家的君王难道不是像父亲一样爱着这个国家吗?”赵章笑着说道,他没有暴露自己是太子的事实,反而把自己当成一个尊敬大王的臣子。 果然,一旁的子明嘴中喃喃道:“赵国君臣的凝聚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子明的额头沁出冷汗,不是一向传闻赵国的君臣不和吗,而且自己刚才也听到这赵豹不再是那什么相邦了,而是什么尚书的地位,难道赵豹就不恨赵王吗? “使者,倘若你真的有侮辱我们大王的行为,希望你能从这里原路返回,在外边的驿馆待上一夜,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失,再来和我们谈论其他的事情!” “诸位,你们可曾听到宋国的使者侮辱大王的?” “我听到了!”副郎中说道,知道没有自己的事情之后,对于这样的功劳之事,怎么能够不认领呢? 后边符合的出现一大堆,而赵章则是无力地看着这群人,这群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吗?这样得罪自己不害怕自己以后给他们穿小鞋吗? “我们走!”子明自知理亏,对着赵豹一拜,上了马车,让舆者缓慢地将马车赶出城门,倘若真的侮辱到了赵国的君王,还是按照赵豹的说法在外边待上一夜比较好。 不然,有可能谈什么都会显得有些多余,宋王可是将合赵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大王,臣有事禀报!”赵豹安排完这里急忙去见赵雍了! “何事?” “那宋国的使臣今天一早进入邯郸之后,骂了大王一句!” “骂的什么?” “他说您瞎了眼选出来太子当外长!”赵豹如实说道。 “哦?不会是你因为被我撸去相位才这样说的吧?”赵雍问道,宋国的使者真是有趣呢,和他们君王一样。 “非也,能够成为礼部尚书,臣觉得很开心,所以不会怨恨大王!” “如此便好,宋国使者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赵雍说道。 赵豹推出宫外,之后开始思考大王这是何意思?是在敲打自己吗?难道礼部尚书大王另有别的瞩意人选?自己不过是权宜之计? 赵豹回到尚书府,越想越不对劲,之后,他离开尚书府,向着纳外处而去,他要去见一次太子。 此刻,纳外司,赵章躺在席上,由副郎中帮他涂着药,和那叫子明的宋国使臣打起来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感到浑身疼痛。 见工部侍郎,知识产权 “尚书,呲……”赵章对着去而复返的赵豹一拜,牵扯到自己的受伤的肌肉,他叫出声来。 “赵章,我看你这纳外司装扮的不错,其余三司和尚书府也由你一同帮忙操办吧!”赵豹说道:“关于其他三司和尚书府的装扮,你列个单子,将所需要的东西写清楚,等我盖章之后,你到户部要钱去吧!” “唯!”赵章再次对着赵豹一拜,这回即使呲着牙,也是幸福的,因为又是一单生意来,虽然分店还没有开起来,但是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前进,不是吗? “难道,这是大王的要求?”赵章学着思考道。 赵豹刚才见到自己之后,没有立刻谈及桌椅的事情,而是因为宋国的使臣的事情将自己训斥了一顿,之后便离开了,然而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又来自己这里,向自己谈及桌椅的事情,怎么看都有些奇怪的意思。 这一个半小时赵豹去了何地,将成为事情的关键,不过赵章想了一会,大致觉得和赵王有关系之后,便搁置了自己的想法。 想来想去,没有什么用,把钱赚到就行了。 纳外处初成,之前的关于质子、外交等方面的事情还没有完全交接过来,所以赵章还是比较悠闲的。 所以他决定去谈生意! 春日正好,万物生机勃发,正是一个谈生意的好时机。 赵章首先来到了户部,户部的侍郎不是别人,正是赵章之前见过的庞有物的爷爷庞容!赵章见到有些熟悉的轮廓,对着庞容一拜道:“见过户部侍郎。” “倘若是要钱,去找原田部吏吧。”见到赵章,庞容却没有多少高兴,也没有多少忧愁,关于庞有物的事情,庞容知道,不过他却不想去干涉,只要做好自己,庞家的这座大山就倒不了,而且庞有物在自己有生之年犯错误,便是经验,若是自己死了,再犯错误,那时候才叫迟了。 “你,你怎么来了!”庞有物出来,看见赵章,正欲躲避,被眼尖的赵章瞅见。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呢!”赵章说道,“庞内史如何到了这边?” “爷爷安排我到这里当副郎中,积累经验,能够更好地书写史简!”庞有物老实回答道,关于赵章这个人,他觉得就是一条毒蛇,当然比起肥义那条毒蛇还逊色不少,然而跟着老毒蛇的小毒蛇,又怎么不是毒蛇呢? “不知这钱财之事,你可有参与?” “不曾!” 告别了户部的庞容和庞有物,赵章脑袋里想着之前的田部吏的办事地点在什么地方,不过经身边的人提醒,这工部倒是离这里不远。 于是,赵章便向着工部出发,工部的办事地点在龙雀街,有了工部的加入,龙雀街显得更加繁荣了,路过的贵族、贵妇,有钱的胡商在看到工部的大门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这里。 “我们工部,就不劳太子上心了,我们自然会打造类似的桌椅来装饰工部有司!”原司空淡淡说道:“不过,我可否向太子要几张图纸?” “自然不行!”赵章脑袋如同晴天霹雳划过,“知识产权”四个字在他的脑袋里回放,“这些属于知识,有的工匠甚至得研究好几年,才能懂得其中的原理,我凭什么将图纸给你,你拿钱来换!” “如此么?若是我请奏大王呢!”原司空,现工部侍郎威胁道:“我知道太子的桌椅对于胡服的推广有帮助,然而太子这件事你礼部做起来,终究是欠着几分正统,由我工部做才是刚刚好的,所以奉劝太子还是早日将图纸交出来,你好,我也好!” “请去吧!”赵章愤怒道。 原本以为这些部门会痛快地配合,庞容不理会自己,这工部侍郎又来恶心自己,到头来,赵豹的意外帮助给了自己错误的自信么? 赵章想道,索性也不再踏向其他几个部门,折返回到纳外司,开始就着知识产权,开始撰简。 而原司空、现工部侍郎自然是说到做到,赵章离开没一会,他换上衣服,向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椅子的利益这么大,他怎么可能错过。 原司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通过仔细观察,发觉,这椅子对于那胡服有着一定的促进作用,而这胡服穿上,做这椅子,又有一种格外的舒适感,听说太子捣鼓出一种叫太服的东西,可以做到完美遮羞,他也要问大王要过来。 “大王,工部侍郎求见!” “让他进来!” “大王,臣来是为了太子的桌椅和太服而来的!”工部侍郎开门见山地说道,赵雍喜欢不拖泥带水的臣子,工部侍郎早早知道,所以就直接将自己的诉求说出来。 “桌椅和太服?”赵雍喃喃道。 “是的,大王,我见那太服和桌椅,对于胡服令的推广具有绝妙的作用,而太子只一青居筑,还是面向朝中贵族的,这样对于椅子的制作和推广都存在很大的问题,这也是胡服令一直不能完全深入人心的原因,所以,我恳求大王让太子将桌椅和太服的图纸交出来,由工部开始研发,之后让其在赵国境内完全使用,到时候,赵国的人群会因为羞耻而自发穿上胡服的。” “大王,门外纳外司外长赵章求见!” “让他进来吧!” “大王,臣以为工部侍郎此言差矣,其所作为与强取豪夺的土匪有什么区别?”赵章大声道。 工部侍郎听完不满地说道:“我是为了赵国的发展,太子切莫以为身份尊贵,就可以这样侮辱我。” “呵呵呵,我有没有侮辱你,你心里清楚,大王,这是我临时写的一份奏简,请大望查阅!” “哦,拿来我看看!”赵雍接过奏简,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 当他发现“知识产权”四个字的时候,他抬头看向赵章,道:“此法,有何作用?” “可刺激赵国的科技发展,若是大王按照我的计划施行,不一定,十年内,那造纸的工艺和印刷的工艺就被开发出来了!” “造纸”,“印刷”,二字冲荡着赵雍的内心,让他久久不能平息。 赵王出面解,各让半步 “造纸是何物?”赵雍明知故问道,“印刷又是何物?” 赵章没有注意到赵雍眼中的惊骇,只当他真的不知,于是便道:“这造纸便是将这竹简替换成一种新的写字工艺,而那印刷,便是在雕版上,将常用的字刻在上边,当我们需要将一份奏简需要誊抄几份的时候,直接借助工艺,选出奏简中的字,通过这种工艺再将其印刷出来,故称之为印刷的工艺。” “这等奇巧淫技简直荒谬!”工部侍郎喝道:“太子莫拿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诓骗大王,还是将图纸交给我,让我来主持赵国的桌椅事宜,为胡服令添一把力气吧!” “不知者不畏,若是让你知道这等工艺被研发出来之后能起的作用,估计你会立刻忘记了椅子的事情!”赵章心想道,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工部侍郎,虽然不知道脑袋里为何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对国家有用,所以赵章就过来说了,而且这其中最重要的却是将“知识产权”写进国律,只有如此,造纸、印刷这等利器才能在赵国的土壤上多保留一段时间! “全凭大王定夺!”赵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知道大王偏向谁,但若是偏向工部侍郎,将自己手中的青居筑的全部秘密交出去,无异于在自己的脸上拍上一巴掌,如此一来,赵章却不能直视自己的父亲了。 从公上来说,不重视知识产权便是扼杀民族的创造力,从私上来说,自己是他的儿子,他却偏向自己的大臣,不啻是将最大的恶意施加到自己的身上。 “这造纸术,你可有具体方法?”想了想,赵雍还是决定问一问,真正研究起来也得十年八年吧,没准自己到死都没见过纸,那岂不是亏了? 从情理上讲,自己的确该偏向赵章,从法理上将,自己也的确该偏向赵章,然而为了国家的兴盛,这件事情其实交给工部是最好的选择,工部上下全力运转起来比起赵章一个纳外司的外长售卖起来,显得更加从容不迫,能够更好地促进赵国的发展。 “竹子,小麦糊……通过蒸、打、捞、糊,晒,大概能造出纸吧!”具体内容,赵章也不知道大概,他只知道纸大概是竹子造出来的,从科学技术上来说,大概是破坏竹子中的纤维,通过化学的手段让纤维和淀粉融合,达到能够书写的效果吧,至于其他步骤,他一概不知。 “如此么?”赵章此言,倒是为赵雍提供了一些思路,他正在思考其中的一些关键,被工部侍郎打断,赵雍有些愤怒道:“此事却不可剥夺太子的功劳,而直接让工部使用,不过太子可将图纸按照某种手段卖出去给工部,这应该不难吧!” “只要不让我卖青居筑的椅子工艺,普通的椅子图纸,工艺我当然可以出售!”赵章点点头,这已经是赵王给自己的最大让步了,自己可不能不识抬举,不过关于知识产权的事情,赵章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提提,这件事的确是影响千秋万代的事情,剽窃永远是对于创造的一种伤害。 “大王,这知识产权的事情?”赵章问道,和工部侍郎之间的事情结束了,但是和知识产权的事情远没有结束。 “我会把它拿到尚书台讨论!”赵雍说完,便示意二人出去,关于知识产权,赵雍还得细细斟酌一下其中的各个环节。 知识产权的确是一件必须提上议程的事情,但是在现在实在是有些太敏感了,尤其是写在国律中之后,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刚将诸位卿士的地位削弱了一通,现在又通过知识产权来提高工匠地位么? 操之过急的结果不外乎狗急跳墙。 所以,要向把大局稳住,围三缺一才是最好的办法,你要给那些卿士一些退路,他们才不会反抗的过于厉害,以至于反噬到赵雍! “哼!”工部侍郎对着赵章鼻孔出气,然后快步地离开宫中,显然赵雍最后的决定未能让他获得满意的结果,而赵章也同样不开心,他看得出来,大王没有将知识产权的事情放在心上,这让他觉得心里很不爽。 就好像明明是自己认为对整体大局很重要的事情,却偏偏在自己提醒之后遭到了别人的呼市,这种感觉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回到纳外司之后,副郎中立刻找来。 “郎中,尚书派人过来找你,你不在,我便将那人让在偏室,不知你是否要去见一下?”副郎中道。 “哦,尚书还有什么事,怎么不在刚才当面说清楚?”赵章发牢骚道,旁边的副郎中听到赵章这么议论以前的相邦,心里也是服服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吾乃尚书府上一书吏,尚书派我来告诉郎中,明日一早,让你到城门外的驿馆,去迎接宋国的使者,消息带到,吾就先回去了!”书吏对着赵章一拜,看着赵章此时的情绪不有它变,便放心地回去了。 “岂有此理?”赵章有些愤怒,明明是宋国的使者先犯的错误,凭什么要自己出去迎接? “郎中,此事万万不可忤逆尚书,今日他将宋国的使者赶出城门已经落了宋国的面子,若是明日郎中再不去迎接,宋国可能会因为再次失颜而直接原路返回,到时候我们纳外司的罪过可就大了!”副郎中苦苦婆心地劝道。 “你是说,这件事的功劳全让尚书拿了,苦劳让我这个郎中去做?”赵章问道。 “额,郎中不能这么想,其实郎中和那宋国的使者也是不打不相识,明日亲自去迎接又有什么呢,倒是显示出郎中大度的胸怀,传出去又是一番美名!”副郎中额头滴汗道,的确是这个理,但是不能说出来呀,说的好像尚书是什么大恶人一样,这位郎中还真是个妙人呢,只是不知道官途究竟能有多久。 “当真?”赵章问道。 “应是如此!”副郎中咬牙说道。 出城迎使臣,选三觐见 “公子,你被副郎中骗了!”刘管家说道,“此事说来,只落了你一个人的面皮!到头来大家只会记得你曾经亲自出城门去迎接宋国的使者,而其余人等则是不会被铭记,至于礼部尚书,则会受到褒奖!” “此话怎讲?”赵章道,“照理说,我今日打了宋国的使者,的确有我做得不对的地方,明日作为外长,合该让一步以体现赵国的胸怀吧!” “公子此言差矣,臣斗胆问一句,公子觉得自己今日和宋国的使者打架,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没有,我当然没有做错,他不守礼仪,怎么成了我的错误了?” “那,公子觉得,错在谁处?” “错在谁处?”赵章思索道,这件事本来是因为宋国的使者不下马导致的,他们不下马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 可是,自己的身份真的不够吗? 即使自己的身份真的不够,也不是他们可以肆意纵马,在赵国的街头胡闹的理由,所以错还是在他们,自己作为纳外司的外长出言管教之后,他们还不听,罪加一等。 这件事自己并没有错,为什么要自己去以做错事情的身份去迎接宋国的使者? 不去!赵章在心里肯定到。 “我没错,是他们有错!我明天不去迎接他们了!”赵章对着刘管家说道。 “的确是他们有错,然而公子却不能不出城门迎接!”刘管家说道。 “你把我绕的晕晕的,我没错我干嘛还要去迎接?”赵章问道。 “正是因为没错,所以公子才要光明正大地去迎接,不过不是将他们送到在玄鸾街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而是直接让他们去见大王。”刘管家说道:“按照赵国的礼法,使者第二天便要拜见赵国的大王,公子此举正好化解被认为反复无常的看法。” “这样么?” “当时如此,不过公子明日可以稍微晚些出发,故意迟到,如此一来,也好平息公子内心的怒火。”刘管家道。 “说吧,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章问道。 “公子明日可以去武斗场的地点看一下吗?我觉得第一期的工期按照公子的设想似乎有些不妥,我在那边改造了一些地点的建设,想请公子把把关!”刘管家说道。 “这可不行,这一来一回,我到城外都下午了,难道让宋国的使者晚上去见大王,此举不妥,明日待我练枪结束便去寻那宋国的使者吧!”赵章说道。 第二日,来到纳外司,赵章一连叫了十几位纳外司的大小官员,也弄了个马车,让纳外司的其余大小官员跟在自己的马车身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城外出发。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去城外打猎吗?” “应该不是,我听说昨日宋国的使者来赵国了,结果因为不合礼仪,被尚书赶出去了。” “啊,尚书赶出去的人,这马车上的人都敢去迎接?” “这我可不知道,没准这纳外司的官员背后有人,不服从尚书的管教呢?” “这纳外司是是呀?” “听说是假相,不对,礼部侍郎安插的人手,应该是和礼部尚书不合的人吧!” “原来如此!那他迎接宋国的使臣,有没有考虑到赵国的脸面?这样的人因为私仇而用公事来报,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且看看吧,这只是传闻,当不得真的。” 纳外司的官吏在听到民众的议论纷纷之后,脸色一变,合着尚书让他们迎接成了他们的不对了? 马车行的很慢,就如同在观赏沿途的风景一般,可是在车外的这十几个人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任谁被一直指指点点,都会如此吧! 终于,到了城门外,驿馆距离城门也就几分钟的路程,赵章到了城外,让马车加快步伐,这可苦了身后的十几个人,有四条腿也跑不得赵章在马车上那么快,再加上身后的扬起的灰尘,十三四位纳外司的官员一时间灰头土脸,看起来格外地狼狈。 “嘶吟~~”马匹在驿馆门前扬起蹄子,差点提到子明的身上。 “车上的人是谁,懂不懂礼数?”子明对着马车上的人大喊道。 “当然知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而已,这也值得生气吗?”赵章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子明问道。 “你……”子明看着子思劝阻的眼光,放弃了和赵章再打一架的想法,在这里打的灰头土脸,还怎么进城。 “遵礼部尚书之口令,来迎请诸位使者前往宫中觐见我们大王,诸位上车吧!”赵章说道,眼睛却看向五位使者当中,有个秀气的男子! “你们五位中选出三位上车即可,其余二位,且带着这些人从另一条路到邯郸纳外司请求住处吧,不过,这次放尊敬一点,纳外司可不是什么狗头衙门,你们若是不尊敬,今日还得在这里住一晚。” 赵章见那位秀气的男子没有被选中,而是和队伍中最小的衣着华贵的使者待在一起,而其余三位跟着自己上了马车。 赵章也不说话,跟着上了马车,这时候那十三四位灰头土脸的纳外司的官吏赶到了。 “你们,将他们护送到住处就可以了!”赵章毫无感情地说道,这些人都是副郎中之前一起的人,昨日副郎中那么骗自己,竟然没有站出来告诉自己缘由,合该吃些灰土。 “这,郎中,你要干什么?”纳外司的其余官吏问道。 “我自然是送这三位使者去见大王了,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赵国的礼仪吗?” “知了,知了!”那些官吏说道。 而赵章上了马车,自然护送着三位正襟危坐的宋国的使者去见赵王。 他让其中一人快马赶到邯郸城去宫内拜见大王,向大王说明情况,好让大王有个准备,不然将三人带到王宫,大王却不在,可就尴尬了! 在马车上,赵章打量着宋国的三人,而宋国的三人也同样打量着赵章。 马车上议论,蒙亓有趣 “纳外司郎中赵章!见过三位”赵章在马车上率先开口道,“不知道诸位都是何人,可否告知一二,到时也好让我在大王面前禀报一二!” “宋国外臣子明!见过赵国郎中。”子明率先说道,在三人当中,他的身份最高,也合该率先说话。 “宋国外臣子重!见过赵国郎中!”子重起身回礼,子重是宋国三人当中看起来年龄最大的,而且留着胡子,颇有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过之后,赵章才知道,子重的年龄续胡属于正常现象,而并非自己眼里的假斯文。 “宋国外臣蒙亓!见过赵国郎中!”蒙亓道:“听说你昨日和我们公子打过一场,不知道今日还有余力否,某也想试试你这郎中,有多少水分,竟然让我们公子那么费力!” “自然可以,不过等你们见过我们大王之后再说吧!” “那是自然,某曾闻北地的汉子都比较直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像楚地人,扭扭捏捏的,交谈起来非常难受!”蒙亓道,言语中充满了对赵章的夸赞。 “不敢,楚地有楚地的文化,赵地有赵地的文化,各不相同,无有长短,不过是各显其能而已!”赵章可不上当,虽然对于楚国,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国家做事的确犹犹豫豫,朝令夕改,也难怪会被张仪骗得团团转,按照道理来说,有稷下学宫中无数的智囊帮楚王拿主意,怎么会导致那样的结果呢? “这你可说错了,楚地的文化不好,他们之中,不仅高层比较阴,就连他们的士兵都比较阴,有一次我在边界捉到两个楚国人,当时他们求爹爹告奶奶的,我见他们实在可怜,就把他们放了,没想到走了几步,他们拿暗箭射我们,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好在,我的射艺不错,最终把放回去的那两个楚国人射成筛子!” “你还说,还嫌不够丢人!”子重说道,“可别在这里贻笑大方!” “我怎么了,难道放了人他们攻击我我还不能打回去了?” “你应该捉住的时候,就把他们身上所育的武器都卸下来!” “这我可比你懂,谁知道他们在远处藏着弓箭呢?”蒙亓道。 “好了,好了,以和为贵。”赵章眼看宋国的使者要吵起来,急忙劝阻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俩倒好,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吵架,真是让人不好说什么,这大概也就是宋国的国情吧! “将军威武啊,能在边境浴血的士兵,都是好士兵!”赵章赞叹道。 “这有什么?打楚国的那群娘娘兵要是还怕,那我干脆不当兵了,去当个文官算了!”蒙亓道,“子重你别介怀,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楚国的那群文人墨客。” “说起楚地文人,我倒是听过一个,名叫屈原,不知道将军可曾听过?” “没听过,咱是边境打架的将军,知道那些文人有什么用?”蒙亓大大咧咧地说道,“你说说楚国的一些武人,我还知道一些!” “郎中看起来年龄不大,为何也知道那楚国的三闾大夫?”子重施礼后道。 赵章还礼,道:“三闾大夫是什么?” “……”子重原本以为碰到了一位学识渊博的人,却不想也是个道听途说的主,当即就没有了和赵章交流的兴趣,他将脸摆向一边,示意自己的不满。 赵章笑呵呵两声,继续和蒙亓说着话。 “对呀,你也不知道那些文人咱们就别说那些文人了,我说些武官,看你知道吗?”蒙亓说道:“你可知道楚国的昭睢,那个老东西,打仗是一把好手,不过听说老是打败仗?” “为何?”听到陌生的名字,赵章似懂非懂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迂腐呀!这样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将军的,遇事不决,难怪楚国会败给秦国,让这个老东西来挡住我们东进的道路!” “昭睢此人,守城特别厉害?” “谁说不是呢,他老子的,就和那乌龟一样,长在了那那边一样。”蒙亓说道,“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我手上的兵力太少了,要是再多一两万,打个区区楚国,有什么难的?” “……”打楚国很简单吗?赵章有些不解地想到,估计也只有宋国这么认为了吧,或者说只有蒙亓这么认为了吧! “再说说楚国有个小将,名叫唐昧,打起架来也是拼命三郎的架势,是个好手,不过也继承了他们楚国人阴险的性格,楚国真正的将军估计也就那上柱国昭阳将军吧!” “昭阳将军?” “这人你不会没听过吧?”蒙亓狐疑道:“我不知道你们国家郎中属于什么阶层的官员,但是不至于连昭阳将军的名号都没听过吧?” “额,我应该知道他是谁吗?”赵章不解道,这昭阳将军很出名吗? “算求了,你不知道就算了,反正这老东西死了,不然我倒是想和他较量较量。” “蒙亓,别说胡话!”子明听了皱起眉来,虽然宋国和赵国属于结盟关系,然而蒙亓如此侮辱楚国的上柱国将军,若是被赵国的这位郎中传到楚国,势必引起楚国的激烈攻击,宋国已经和齐国、魏国和楚国结仇了,现在的形势岌岌可危,蒙亓当真以为宋国强劲不成? “我哪里说胡话了,楚国有能打的会被我们拿下那么多土地?”蒙亓质问道。 “好了,两位,如此说话,被赵国的百姓听去,徒闹个笑话。”赵章又出来圆场,这个蒙亓还真是个易怒的个性啊。 “蒙将军,我还知道一个叫庄周的,不知道你知道不?”赵章再次问道。 “当然知道,一个小吏而已,不知道楚国的君王为何那么推崇他,我看他也就做了一些空白学问,自己都不懂自己在搞什么,我还听说别人称他什么高洁傲岸之士,在我看来,他就和楚国的狂徒没什么区别,算半个疯子吧!” “……” “不许侮辱庄公!”子重出言道。 “你又来了!”蒙亓道。 进宫面赵王,婚姻大事 赵章依旧在马车里和蒙亓、子重、子明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三人当中,属蒙亓最为热闹,自己问的话,他知道的话,都会立刻回答,不知道的也是会说胡话糊弄过去,子重在实在看不下去蒙亓说胡话的时候会出言阻止他。 大概就是蒙亓特别损文人的时候子重就会站出来,而子明则是害怕蒙亓暴露出宋国的秘密,在蒙亓信口开河的时候才会阻止他。 子明和赵章之间,并非无话不说。 书上说的“不打不相识”看来也不见得事事都相衬,终于,马车在缓慢行走间,来到了属于它的终点——宫门外。 这个宫门是外边的宫门,而不是赵王的大殿门前。 赵王经过赵章实现派人传递消息早早知道了宋国的使臣要来,所以已经在准备好的大殿等待,而赵章下马,此刻一名侍者过来,将赵王的一些信息告诉了他。 赵章身子一僵,随后又恢复平常,他对着宋国三人道:“请!” 宋国三人来到王宫前,变得规矩了很多,就连那个有些闹腾的蒙亓,此刻也是颇有些拘束,似乎赵国的王宫当中,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一般。 宋国的三名使者按照礼仪带着礼物,先让人去通禀赵王,他们已经来了,希望能够得到赵王的允许进入大殿,而传递消息的侍者出来将赵王的话语传达了一遍,待宋国的三位到殿门前的时候,第二次请示开始,而赵王同样将第二次请示答复,第三次将礼物递进去,同时赵王在里边隔着窗户回答了宋国的使臣的要求,第四次礼物又归还到宋国的使者手中,而赵王从宫殿里出来,此刻属于赵王的音乐响了起来,而宋国的三位之中,子重则是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赵王,赵王对于他们宋国如此重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子重深深地向赵王鞠了一躬道:“请纳礼,不然惶恐不敢入内!” 赵王答复完,让侍者将礼物手下,暂且放在宫殿的一角,因为待会要是谈不伦,还是要将礼物送还到宋国的使者手中。 “外臣子重代宋王,见过赵王!”子重按照礼仪,对着赵雍鞠躬道。 而赵雍在上,眉目深邃,恍若里边又星辰一般,他点点头,回了子重一礼。 而后,宋国的其余两位使者,道:“宋国外臣子明(蒙亓)见过赵王。” 按照规矩坐下之后,三位使者和赵王先是互相吹捧了一番,赵王主要吹捧宋王,而其余三位则是恭维赵王,一时间气氛中的尴尬散去一些。 之后,子重退下,子明上来,对着赵王一拜道:“赵王,我国大王欲要与赵国亲上加亲,不知道赵王是何看法?” “亲上加亲,是何法?”赵雍不解地问道。 “这亲上加亲自然是结为亲家,更加亲密,攻守同盟。”子明回道。 “谁做申家,谁做迎家?” “我宋国嫁女于赵国,不知道赵国太子可有婚配?”子明问道。 “赵国太子尚无婚配!”赵王答道。 “如此便好,那么赵国太子可准备一番,择个良辰吉日,到时迎娶我宋国公主,如何?” “甚好!”赵王点头道。 他一直觉得和宋国的同盟有些不牢靠,如今自己没有想起来有哪里不牢靠,而宋国的国君却想了起来,并且付诸行动,这可真是瞌睡了来了枕头呀! “如此便请筮者、卜者过来,定下美日,等赵国太子是时候去迎接我国公主吧!”子明回答道,“不知可否请赵国太子出来一见,也好让吾等安心。” “然也!”赵王点头,对着缪贤说了两句,缪贤走到殿门口,对着另一个侍卫说了两句,在外边等候的赵章一脸不解地向着宫内走来。 宋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宋国的使者子明将自己和他打闹的事情告诉了赵王,赵王要狠狠地责罚自己以表示对宋国的友好? 赵章不敢想象赵王会怎么惩罚自己,他的内心有些忐忑,难道赵国和宋国的邦交比上赵王的独生子的脸面还重要吗? 一路忐忑,赵章终于来到了大殿,对着赵王一拜之后,他对着宋国的三位使者也是一拜,见几人其乐融融,却不知道叫自己过来的目的。 “章儿,可曾有意中人?”赵王问道。 “不曾!”赵章回答道,心里同时暗想,我才十岁呀,有什么意中人,他知道意中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觉得,男儿不立业,何以为家,大丈夫不灭诸侯,统一中国,何以为家,所以将这件事情搁置了。 还有,他才十岁,距离十三岁还有三年,不能看着自己长得成熟就觉得自己真的成熟吧! “那父王帮章儿寻个意中人如何?”赵王问道。 “是你!”子明还未说话,蒙亓出声说道,他本就跳脱,此时见赵章进来,那还忍得住? 而这位叫子明的,也同样非常震惊,特么的,和赵国太子打了一架,这个赵国太子似乎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这一件事说不定就因为自己打了一架就黄了。 “是我!”赵章点头,随即对赵王道:“但凭父王做主。” 如果太丑了,就算了吧!赵章默默在后边加了一句,在宋国的三位使臣面前自己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闹。 “看你委屈的,也教你知道是谁!你那夫人,是宋国的公主,不会辱没门楣的!”赵王兴奋道,意外之喜呢,原本以为宋国过来是想让赵国帮忙防备魏国来替他们还人情的,不曾想还有这种好事。 “包办婚姻么?”赵章喃喃道,叹了一口气,不曾想,作为太子,竟然连追求爱情的权力都没有。 “你小子有福了!”蒙亓小声对赵章说道,在他看来,赵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娶到宋国的公主的,寻常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而对于赵章,还是宋国的公主,这无疑是将命运交给别人掌控,能愉快才怪呢! 稀里糊涂就有了老婆,赵章心中道:“刘管家误我!” 早知道,就算是面子被落下,也不要这三个宋国的使臣见到大王。 恐婚症来袭,韩月开解 “祸事了!”浑浑噩噩地辞谢赵王,赵章只觉得人生的颜色骤然变了一下,他想找人去倾诉,一时间又觉得难寻一个如同知己一般的人儿倾诉自己心中的苦。 去骂骂刘管家? 想了想,赵章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件事情刘管家不过是站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角度提出建议而已,倘若自己去骂上一顿,无异于寒了自己身边的人的心。 这样不好,但是赵章想要发泄,心中有一股无名怒火在燃烧。 包办婚姻,这叫怎么一回事呀! 赵章没有返回纳外司,返回自己的衙门,按照道理来说,他在接待完宋国的使者应该立刻回到纳外司,继续主持纳外司的大小事宜,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很乱,不想回去纳外司,回到那个人人都不与自己同心的地方。 赵章毕竟才十岁过一点,对于勾心斗角,他懂,他也在学习,但是他也会厌恶! 就如同钱这东西,大家都觉得钱是生活的必需品,没有了钱不行,但是有时候偏偏会因为钱打倒了理想,打倒了初心而变得烦躁,想要摔钱,远离,但是转头又看见触手可及的生活,再次屈服,捏紧了那还未扔出去的一块钱。 赵章不懂这些,他自小生活的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依照自己的爱好,每天勤学武功就好了。 可是自从母亲薨后,就如同天塌下来一样。 父亲不是百分百地爱着自己的,这一点,赵章早有感觉到,所以他才想表现自己的价值,不管是梦中的示警带来的改变,还是内心真正想要强大,总之,赵章想证明自己能行! 可是,现实还是将他击垮了。 联姻对于赵国和宋国来说,只是利益联盟更加紧密,但是对于赵章而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突然成为自己亲密无间的人儿,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回到了参事府,他决定旷工,今天不去了。 “公子,你怎么回来了?”韩月看见在凉亭中坐着的赵章,出言道:“可别在这里着凉了,快回屋里去!” “我……我,我不想进去!”赵章心中的烦躁让他偏偏不顺从韩月的意思,他就要在凉亭里着凉。 “公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韩月见赵章执拗,也不再劝,走过来也坐在赵章的侧边,看着略微有些愁眉苦脸的赵章,道:“有什么烦心事,就说出来吧,妾可以为公子排忧解难!” “我没有烦心事!”赵章继续赌气道,“我好好的,就是想来凉亭坐坐!” “公子可真会说笑,公子都差点将心底的烦心事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韩月掩面笑道。 赵章被韩月这么一说闹了个大红脸,他小心问道:“我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不会是你诳我的吧!” “妾月骗公子作甚?”韩月道:“公子若是不信,可去那铜镜上看看你此刻的模样。” “算了,没有人懂我!我说了你也不懂!”赵章摇摇头,继续赌气说道,他心中的惆怅一时难以排解,但他又不愿意与人分享。 韩月虽然是母亲的贴身侍女,而且近来也时不时服侍着自己,但是把心交出来,终究有些为难他了! “公子说这话可就有些荒谬了,妾月痴长你一些岁数不说,之前一直跟在公主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人情世故,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说出来让妾帮帮你,不然憋在心里,公子一直不自在,妾月也看得心慌!”韩月循循善诱道。 赵章终于动摇了,是呀,韩月是母亲之前的侍女,母亲之前心里烦躁的时候,估计也老是找韩月排遣,自己身为公主的儿子,又何必见外呢! “这件事都怪刘管家!”尽管心中说着要维护刘管家,然而口不由心,第一句便叫骂刘管家道,“若不是刘管家,我也没这档子烦心事了!” “刘管家又怎么惹到你了!他最近不是昼出夜归,每日忙活着公子安排的武斗场第一期事宜吗?”韩月不解道。 “与刘管家有没有关系,我心里清楚,我现在就告诉你事情的始末,你就知道这件事与刘管家有没有关系了!”赵章见韩月不信,当即开始诉说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当说到联姻的时候,赵章的面色再次一变,道:“我不想娶媳宋国公主!” “公子何愁之有?这分明是一件喜事啊,为什么这般愁眉苦脸?”韩月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身体挺拔魁梧的赵章,心中感叹道,转眼间,赵章都要娶妻生子了。 “喜事?这怎么是喜事,我都不认识宋国的公主!”赵章焦虑道:“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想娶!” “公子当初不也是不认识刘管家,不认识妾,不认识熊不楚,不认识赵仗,现在不是一个一个接连认识了吗?再认识个宋国公主又有何妨?”韩月道。 “那不一样!”赵章停了半刻,憋出四个字,“你们是你们,宋国的公主是宋国的公主!”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不成那宋国的公主还是三头六臂不成?”韩月笑道,有些摸不着赵章到底在哪一点反对。 “这,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赵章脸色涨红,道:“我听说,我听说结亲以后要睡在一起,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她嫁给我,霸占我的床,我睡在哪里?” 赵章早已将家中的席子换成了床,所以此刻说床倒也是合理的。 “怎么不能睡在一起,你的床那么大!”韩月比划道。 “可是,睡在一起会生出小孩,我不想有孩子!我不想当爹!”赵章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深层次的原因。 “嘻嘻嘻~”韩月捂着嘴笑道,这太子,把人乐死了,还没联姻呢,就想到孩子的事情了,都说女人爱胡思乱想,她看这男人啊,胡思乱想起来,比女人更加离谱呢。 十岁的孩子能生小孩吗?答案是否定的,赵章这是因为未知而感到恐惧呀! “公子且方宽心,生小孩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韩月又来来回回给赵章讲了一些道理,总算让赵章心底的恐惧去了不少,老老实实地向着纳外司而去。 尚书出难题,行人纷纷 “原来,睡在一起并不会怀孕啊!”赵章感叹道:“可是,韩月是怎么知道的?” 赵章心头去了一个疑问,一个新的疑问又上来。 为了使赵章免受上次的灾难,韩月给赵章配备了一些府上的仆人来保护他的安全,虽然比不得亲卫、侍卫那些人,但是也是聊胜于无,至少在灾难来临时,能帮赵章挡挡刀子。 相信这样的事情会有很多人愿意干,死自己一个,后半生家人将生活在荣华富贵当中,一换一群,这是从来都不亏的生意。 回到纳外司,一大堆事情立刻找上门来。 “郎中,这里有尚书和御史递交的两份名单!”副郎中见到赵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急忙说道。 “什么名单?”赵章不解道。 “臣还未看,郎中可先行查看!”副郎中谦卑道,对于官场的礼仪,他可是门门清,越俎代庖,这是大忌,他可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即使干了,也不说。 赵章到自己办公的位置,撕开封漆,打开从礼部尚书递过来的那份名单,“赵离,赵傅……这些都是什么呀?” “据臣所知,这些应该是之前行人的名单,此刻礼部尚书将名单交予郎中,应该是之后的行人都由公子负责的吧!” “行人?行人是什么?”赵章不解道,走路的人是干嘛的? “行人便是来往行礼的人,是主持赵国的外部交往的臣子!”副郎中额头滴汗对赵章说着,随后小声嘀咕道:“这郎中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假相,哦,不,礼部侍郎为何要将郎中安插到纳外司,砸了赵国外交的招牌吗?” “我知道了,行人不好听,以后叫少卿吧!”赵章喃喃道。 “使不得,郎中,莫非郎中有意恢复旧爵?”副郎中大声道,显然这个卿让他联想到卿、士,莫非纳外司的这位主对大王革新的爵位不满意,那也别连累纳外司的其余官吏呀! “额,那就叫丞吧!”赵章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见副郎中激动地样子,最终决定换个称呼,反正总比行人好一些,行人,行人,听起来像行人一样。 将第一份名单放下,赵章又打开了另外一份名单,上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赵章,纵马行街,引楚国使者笑话,为一丑闻! ………… 下边密密麻麻记了一大堆,有姓赵的,姓熊的,姓田的、姓魏的,姓韩的,姓燕的…… 当然其中记录最多的还是姓赵的。 “这是什么?”赵章指着这份来自御史的文简道,“为什么会送到这里来?” “这是城御史留下的,他们说这是为了方便郎中改过自新并且能够更加了解在邯郸城来过的使者和质子的品质等方面的东西。”副郎中道。 赵国的御史分为城御史,县御史,宫御史,他们担任着对各地的百姓的好坏记录的职责。 而副郎中所说的城御史,显然是对于邯郸城内的贵公子哥中但有不好的行为、语言便记录的人,就是一群讨人烦的官吏。 “他们怎么不挑选好的记下?”赵章生气地问道。 “那些御史说了,好的东西,你若是做了,会想尽办法让别人知道,而坏的事情,则是想反,你会想尽办法遮掩,他们就是还原最真实的自我的人!”副郎中想了想,开口道,“不过,那些御史也不是人人都记录,就比如臣,便没有资格出现在那上边。” 纳外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礼部尚书一下子把赵国所有的行人送过来显然是存了考验赵章的心思,看他如何处理这些行人的去留。 对于丞或者之下的官吏,赵章这个纳外司的郎中有着直接豁免权,不过事后得向礼部侍郎递交一份任免书,好让礼部侍郎备案的,当然礼部侍郎不在,就只能交给礼部尚书了。 赵章手中的两份名单还没揣热乎呢,墙外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章、副郎中同时意识到,那些行人来了。 赵章、副郎中等纳外司的大小官吏都站起来,走向外边去迎接这些新的同行们。 “你们都是赵国的行人?”赵章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问道。 “禀郎中,确是。”下方众人回答道,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以饱满的态度去见新的长官,所以有的人干脆没有回答。 这些行人当中,有眼尖的,一下子便认出了赵章,当今太子,于是从原本的慵懒变得精神,他知道,或许纳外司的官吏不敢贬谪他们,但是太子一定敢。 “既然你们来到纳外司,那么以后就是纳外司的人了,所以有些规矩我便提前告诉你们,以免以后你们犯错了,受到棍棒伺候还埋怨我没说清楚!”赵章道:“首先,第一条,自今日起,行人一名废除,所有的官名改为丞,而丞之下为主薄,主薄之下为少令,明白了没有?” 原本行人之间也十分三六九等的,但是那是针对极为优秀和极为差的人而言,但是大家总归都是行人,在身份上是相同,这礼部纳外司郎中,第一天就改革行人制度,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有了新的制度,优胜劣汰就显得有可能了,大家原本平等的身份就出现了差距,人群中立刻混闹起来,不过赵章很快再次出声了,“要是不满意的,可以离开,爱去哪里去哪里!”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即使作为少令,应该比起庶民还好一些吧! “其二,纳外司的官员已经趋向于饱和,所以,纳外司暂且不收纳各位!”赵章此话说出,场上哗然,你不收我们,我们去哪里?那你的第一条不和放屁一样了吗? “且安静,听我说!”赵章道:“纳外司经过商议,一致决定,在纳外司辖下设纳外丞,比如对楚国的外交使者,称楚国丞;如今,有他国使者滞留在赵国而恰好是你们中的某位接待的,请站出来,你们有福了!” 几道人影站出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赵章。 “你们六位,当为纳外丞的引丞,现在说说诸位都接待的是谁吧!” 鹿和气与器,官场效应 “某接待的秦国的使者。”赵离率先说道,同样是作为赵豹的儿子,他显得谦卑而且内敛。 不像哥哥那样张扬,那样果断,也不像父亲那样圆滑,那样变通,赵离更多的是做好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人的官位是赵豹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争取到的,所以他要努力,要让父亲看到,自己也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秦国?这倒是一个棘手的国家。”赵章说道,“你且为那纳外丞对秦国的司丞吧!” “唯!”赵离原本还想问问赵章为何将自己直接定为司丞,而不是通过大家共同竞选,然后择优者选。但是想到父亲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赵离顿住脚,硬生生地受下了赵章的馈赠。 至于父亲说的为难,倒是完全没有,这位太子,似乎不知道记仇之类的东西。 有了赵离的示范,大家心中的紧张感去了一大半,场上的气氛从容了许多。 又一人踏步出来,对着赵章行了一礼,道:“某乃赵体,之前一直接待韩国的使者。” “赵体?”赵章道,“不知你都接待过谁?” 看着赵体轻浮的模样,这样的性格会被安排到行人中去平白堕落赵国的名声吗? “额,怎么还有问题?”赵体显然很不理解赵章对于赵离的爽快和对自己的区别对待,他有些错愕地提出这个问题。 赵章一笑,然后道:“我不过是考核汝等的作为,看看汝等是不是适合我所安排的岗位!” “那他呢?”赵体不满道,赵离明显没有被考核。 而站在另外一旁的赵离,则是将自己代入父亲的角色开始思考,看着赵章的身影,赵离额头逐渐滴下冷汗,这,这分明是离间啊,离间自己与诸位行人的关系,让诸位行人对自己印象不好,从而疏离自己。 难不成,赵章以为自己是父亲派来监视他的,所以又搞纳外丞,又搞这出离间之计! 老实人也有怒火! 赵离稍微有些愤慨地攥紧拳头,鼻孔出着粗气,看向赵章,他倒要看看,这位怎么解释。 “他?”赵章指着赵离,笑道:“你也把自己和他比?不说你的辈分比他小一层,光是他接待过的秦国使者就比你见过的贵族多上几十人,莫非你真以为,我是糊涂郎中不成?若有能力,我何须与你计较?最怕的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还问我理由,这就是理由,你服了吗?” “我,我,我去找我爹去!”赵体看起来有些委屈,夺门而出,在赵章的示意下并没有人拦住赵体的去留。 而赵章则是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道:“大家不要理会这些不愉快,赵国自古就有任人唯贤的传统,只要你有贤才,你的长官一定会看到你的闪光点,从而给你升官加薪的!” 赵章的一番话再加上对于赵离和赵体的不同态度,的确有一番作用,大家的心儿都是激动的。 说起来,这些行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姓赵的。 他们来到行人的行列的方式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家族安插进来的,有的是被推荐过来的,还有的是自荐过来的,总之,不管他们以什么目的,方式进入行人的行列,他们都成为了赵国官吏的一部分。 不过,即使赵国是选贤举能,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谁还不知道一点潜规则的? 大家有的是庶民,祖上已无亲人,有的是贵公子,家里还有些权势,哪能尽如赵章所想? “吾乃赵傅,接待齐国的使者,虽然上任时间不长,但是也在长官手下耳濡目染,学到一些东西!”赵傅出声道,他和赵章平辈,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赵章的哥哥,然而,君王家的事情显然不能这么算,再说,现在是在纳外司,赵章算是他的长官,所以他虽然不卑,但也不亢,几年的磨砺早已让他见到了人性的不同,地位的不同,他早已养就成熟的心态。 “齐国?不错,能够担此大任,你要做好赵国对于齐国的接待,务必让齐国感受到赵国的善意。”赵章说道,“以后,你就是纳外丞对齐国的司丞吧!” 对于赵傅这样优秀的人才,赵章还是挺喜欢的,他足够优秀,且足够年轻,这就意味着他的内心必定不会如同他的表面一样老成。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赵傅的老成是装出来的。 不管是如何,他都不会如同赵离一样。 赵离显然已经到达另外一个境界,那种境界叫“老狐狸!” 在其位,谋其身,谋其政,不谋其德。 即使赵离谦卑而且内敛,也是如此。 他们早已经将德丢了,因为他们知道,有德无官,有官无德,这片浑水,既然搅不破,那就颠扑不破。 而赵傅,明显还是在学习当中,他的眼中有已经认定的光芒,叫同流合污;也有反抗的光芒,叫众人皆醉我独醒。 无疑地,赵傅在同流合污上放的筹码更加少一些。 “多谢郎中抬爱!”赵傅解下腰间玉佩,直接递到赵章的手上,道:“这是一块颇有灵气的美玉,请郎中笑纳!” 送礼感谢,这是事后应该做的事情,赵傅此举,无疑是告诉之后的人,知恩要图报,要算是向赵章表明,他的背后没有人,所以赵章可以放心的让他站队。 赵章接过美玉,看着其上雕刻的美丽纹路,收下了! 谢礼是必然的,不过一般都是事后给的。 赵傅这小子,有些东西啊! 赵离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他一贫如洗,腰间唯一系挂的,是母亲在他小时候给他的,如今老母早已不在,这块美玉,是自己对于母亲的思念,他犹豫着,手摩挲在腰间的美玉上,内心剧烈地挣扎。 最终,他眼中的神色变得坚定,不送,或者事后再送! 赵离叹了一口气,这务必会引起赵章的不满,不过自己却不能做那等不孝的人。 再说,父亲看到自己把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块美玉交出去,估计也会对自己失望吧! 赵狂见郎中,面储色变 两位代表人物的不同表现,被一众行人看在眼里,同时,在一旁的纳外司大小官吏也看在眼里。 对于上午,赵章无声的责罚,大家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又碰到了站队事件,饶是副郎中,此刻也被赵章的心机震惊道。 这是礼部侍郎和礼部尚书的斗争吗? 礼部尚书为赵豹,礼部侍郎为赵固。 虽然礼部侍郎不在邯郸,已经去了代地,然而纳外司的最高官吏是礼部尚书的人啊!如果让副郎中知道赵章为太子,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队赵章,不过他不知道,赵章也不打算告诉他。 对于赵国的太子,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太子长什么样,知道的人却仅限贵族和他们的子嗣。 或者说,之前太子给大家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而大家忘记了赵章早已不是三日之前的阿章,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改变。 问起太子之前给大家的印象,无外乎四个字:任性,武夫。 太子受到的极尽宠爱让他的性格十分乖张,骄狂,对于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但有不满,便打便骂。 武夫是因为这样乖张、张狂的人儿却不是个纨绔,而是一个喜爱练武的少年,因此,被他看上的人或者惹到他的人,没有好果子吃。 也正是赵章之前的名头过于响亮。 此刻,赵傅、赵离才觉得这样的太子是他们不熟悉的太子。 至于副郎中,不是贵族体系的,他无从得知赵章的身份,只当是礼部侍郎地人。 对于礼部侍郎和礼部尚书谁大谁小?明面上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但是由于这个官职立下的时间尚短,大家还体会不来。 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着自己的头顶。 “某乃赵仲,负责接待韩国的使者!”前有赵体,所以赵仲说起话来,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得上一位合格的司丞,他也只是接待过一次韩国的使者,还险些搞砸,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传到赵章的耳朵里。 “你便为纳外丞对韩国主薄吧!”赵章看着赵仲道:“只要本着谦虚地态度,多学多看,总有一天你也能是司丞,甚至是来到纳外司任职!” 赵章对着赵仲鼓励道,而赵仲先前的忐忑尽去,眼眶红红的,他激动地说道:“郎中,某并无美玉之类的,等某下去,一定将某家中最珍贵的东西奉上来!” “这倒不必!”赵章蹙眉,这种礼仪说起来挺让人喜欢的,但是如果专门为了送礼而去大费波折,倒是为自己不喜了。 当然,送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廉价的,倒不如不送! “某……臣知道了!”赵仲点头,站到另外一旁,虽然是主薄,但是大小好歹是个官不是,自己下面还有少令。 那赵体若是不任性,估计最次也是个少令吧! 赵仲知道,郎中将之前的行人分了三六九等,最上边的自然是司丞,接下来是主薄,最下边是少令,而这少令便是行人中的行人。 “某乃赵猛,之前和乐池负责接待燕国的使者。” “乐池是谁?” “乐池乃是中山后裔,祖先投赵国,之后便为赵国效力,他是上次送燕公子职回蓟的人。”赵猛说道。 “哦!”赵章算是明白了,还以为和那乐乘、乐毅有些关系,没想到不过是历史上的一道小浪花而已。 归了燕国,心还能在赵国吗? 要知道,从明面上来说,大家都是周朝的臣子,乐池便是因为重金从了燕国,又有谁敢说不是呢? “赵猛!” “某在!” “你为纳外司对燕国主薄,不知可有异议?”赵章问道。 “这,某无异议!全凭郎中做主!”赵猛点头,虽然有些难受,但是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 “某为赵……”就这样,赵章这一天的办公都是对这些行人进行安顿,有些行人生怕赵章不知道自己的事迹,介绍自己就花了一刻钟,有的则是沉默寡言,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 不过,这一切,赵章都按照自己之前得到的名单和副郎中给自己整理的行人的资料来判定的。 倘若资料有误,他们可以来找自己呀! 赵章特意在后边加了一句“有异议否”,就是不想因为资料而少算了他们的功劳,最后德不配位。 但是在大家眼里,赵章这是在敲打他们,在看看自己的威严是不是在这群行人当中响彻。 而在纳外司诸位官吏眼中,赵章的敲打之意更浓。 这分明是在逼着他们站队啊! “若有异议,明日辰时之前,皆可来向我说明,过时不候!”赵章安排完官位,最后又提了一句。 “所谓异议为何?”外边一道声音传来,朗朗声音,似乎有穿透力一般,室内众人,面色齐变。 众人行到外头,看见赵体趾高气扬地看着众人,或者说是赵章,因为他爹来为他找场子了。 “太……郎中,你怎么在这里?”赵章抬头一瞬间,赵狂便认出他来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逆子,确认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更加怒不可遏,但是表面还是赔笑地看着赵章。 他才成为县男,还是那种连乡都没给分配的县男,正在忐忑当中呢,不曾想,赵体惹到了赵章,原本以为是个小角色,没想到是扮猪吃老虎呀! “这句话就奇怪了,我是纳外司的郎中,我不在这里我能在哪里?”赵章反问道,“不知这位是谁,可否告诉我应该去哪里?” “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这里,逆子,还不给郎中道歉!”不管自己的儿子之前错没错,此刻,在赵狂的眼里,赵体一定做错了! “爹·~”赵体不解。 之前自己说明情况,不是说好的教训一番,轻松拿个劳什子司丞吗?怎么话锋一转,就要道歉了? “郎中,都怪我教子无方!给你添麻烦了!”赵狂踢了赵体一脚,道:“我这愚子,还劳烦郎中多多费心,他若是不听话,你就打,千万别照顾我的面子!我先走了” “你不听听异议为何了吗?”赵章问道。 “郎中做的事都是对的,有异议,便是他们错了!”赵狂指着众行人,继续道:“我先退了,郎中且继续教育他们!” 刘木匠做椅,实在清廉 赵章在纳外司的一番作为,在结束不久便传到了赵豹的耳朵当中,赵豹听后一笑而过,看得侍卫一阵迷糊,见自家主子没有表态,便没有传递消息给纳外司。 纳外司随着赵章这一整治,向心力变得比之前凝聚了不少,而纳外司原本从别的地方直接过来任职的,此刻也是受到赵章所说的激励制度的影响,整个状态都发生了改变。 赵章所行的制度,与赵雍还有不同。 赵雍行事还考虑到整体上各方力量的大小,从而制订了五爵三府六部制,从整体而言,赵雍只是将相权分化,虽然多出个六部的制度,实际上之前的官员并未有任何地位的降低,反而因为这一制度,衍生出一些新的官职,最终变得皆大欢喜。 原本众人因为不熟悉而带来的忐忑也随着而去。 不就是官职细化嘛! 不就是问责与问赏更加明确嘛! 没关系,只要是人就会犯错误,所以,一些精明的官员立刻开始钻研赵雍立的官职当中存在的漏洞,使得自己更加如鱼得水。 赵章则是非常满意现状,昨日将官职细分之后,自己身上的担子又轻了一些,今日无事处理,便趁机去礼部其余三司考察一番。 赵章知道,恰到好处才是最佳的,贪得无厌是不该的。 所以他要去考察一下究竟要摆放多少张椅子,多少张桌子,才刚刚好,官家的钱,要比百姓更加细水长流一些,不过,赵章没有更加谨慎一些。 因为他觉得,为官家购买桌椅,赚得其实并不多,所以没有必要与自己的父王去分润椅子的所得。 不过,对于赵章来说是杯水车薪,然而对于刘木匠和他的徒子徒孙,却是了不得的钱财! 他要牢牢抓住参事府公子的大腿! 原本大家虽然时有赚到,但是却也并非富足,毕竟邯郸城周围的桌椅趋近饱和,也就偶尔,才会有农户将家里实在破旧的不行的桌椅拿来置换。 而贵族、高官们,则是不会轻易来到麟雀街,他们一般都让下人购置,这些下人,在麟雀街上又因为鱼龙混杂的关系,有自己的渠道去为官府、为贵族府邸增添家具,若是没有必要,一般不会选择不熟悉的。 一来技术不清楚是否良好,二来自己拿不到回扣。 本着这两点,他们更愿意酌情来选择门面。 自从那日见过参事府的公子之后,自己的木匠铺就像是开了光一样,财源广进,往常,一年多才能赚到的钱财,这一个月便赚了回来,这让刘木匠笑的合不拢嘴,同时也愈发恭敬了。 不止对那位公子,对于那位公子身边的刘管家、熊不楚、赵仗等人也存在一些尊敬。 “刘木匠,赚钱高兴不?”熊不楚倚着门问道。 “当然,你这臭小子,跟了一个好主子!”刘木匠眼中闪过羡慕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嘿,你这老头,瞎说什么话,什么叫跟了一个主子,我现在顶多是算我们公子的门客,算不得什么奴仆,你别瞎说啊!”熊不楚不满地叫道,搞什么嘛,凭什么那么贬低自己。 “你小子翅膀硬了,翅膀硬了,不过,也要听我一句劝,你这小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家里有豪宅,然而却也没读过几天书,所以你哪里够资格当那位公子的门客?还是老老实实做个臣子,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耶!”刘木匠说到高兴处,将自己闻的酒拿出来,轻轻抿了一口。 这种日子,盼了一辈子,总算是盼来了呢! “老刘头,就你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当个木匠了!再不济,就是臣子了!”熊不楚夺过刘木匠的酒壶,倒了一口又还给他,道:“我可是要立志当……嗝,你这老家伙,把我都给带歪了,我是来找你订做东西的。” “又有生意来了?”刘木匠喜笑道:“参事府的公子当真是我们木工和缝工的贵人呢!” “嘿,这有什么,你好好做,好好监督手下,不要出现粗制滥造的,以后都是你的!”熊不楚描述道:“今天是礼部,明天不一定就是吏部了,要是有一天,整个邯郸城的椅子桌子都是出自你这木匠铺的,你家的祖坟才算是冒青烟了!” “嘁~,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刘木匠摇摇头,“今天开春,身体有些不灵光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光景过活!” “哦!”熊不楚出奇地没再斗嘴,顿了一会,又道:“赶快去监工吧,按照我们的约定,打出你们刘氏木匠铺的尊严,这才是以后的根本。” “就去,就去!”刘木匠缓缓起身,但是身子终究是佝偻了,他捶着自己的腰向着木匠铺而去,里边噪杂的锯木头的声音让刘木匠精神一震,他看着这些忙碌的徒子徒孙,一种充实感油然而生。 “早叫你们打熬力气,偏偏不听!”刘木匠见一块木头锯的有些问题,出言骂道,随即让二人重新锯。 熊不楚说的没错,精益求精才是木匠应该追求的。 这些木工,未来必有一天会感谢自己的所为! 至于那些学了一年半载便觉得已经学去了自己全身本事的,刘木匠只是叹了口气,不让他们拿自己的名号招摇。 “公子,龙雀街的木雕铺里的工人更加精巧,你为何不换家铺子来制作我们的椅子?”熊不楚问道,在他看来,刘木匠固然对他有恩,但是技术确实有些落后了,而且招到的学徒,都是一些木讷的人,这样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 “我们追求的是实在,不是精美!”赵章道:“为官当时刻记得清廉二字,这一点上刘木匠反而更合我的心意,至于龙雀街的木雕铺的玩意,不过是小道尔。” 见熊不楚还是迷惑,赵章道:“你仔细观察观察青居筑的桌椅,哪一件不是可以原封不动的放在木雕铺售卖的?不过,那样就落了下乘,我们的青居筑,只能作为奢侈的品牌!” 去虎牢街上,武斗场边 趁着无事,赵章终于想起了那个几乎被自己已经遗忘的刘管家! 说起来,刚开始离开刘管家的服侍,还时时叫上一两嗓子,许是韩月服侍的更加完美,更加细心,赵章几乎把最早在自己身边的人忘了。 不过,毕竟监工自己手下最重要的工作,又怎么可能真的忘? 之前赵章不过去看,是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可看的。 但是此刻说起来,距离武斗场开工建造,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赵章心里有些痒痒的,所以带着熊不楚和一队离开自己就死的亲卫们一同向着武斗场而去。 春日明媚,阳光和煦,赵章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在街上,身后纷者云集,感觉就像谁家的纨绔出门了一般。 大家看见赵章,尽量躲避着! 而赵章自然也乐意见到这种情况,又不是真的想当纨绔,只不过是模拟模拟这种情况。 不过,虎牢街毕竟是虎牢街,赵章的步伐和身后的人群,还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们上前来拦住赵章。 “你要干嘛?”赵章不解,这虎牢街这么嚣张的么?白天也敢拦路,这是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吗? “我们这条街,不欢迎贵公子,请你离开!”为首的人倒是客气,好言对着赵章提醒道,他本来想说纨绔的,但是因为对赵章印象过于陌生,到嘴的话就变成了贵公子。 实际上,也并非贵族和他们不两立,实际上,军中的贵公子有是他们长官的,有是他们战友的,有是他们同伴的,他们不是讨厌贵公子,而是讨厌贵公子当中的无所事事的纨绔,这些人成天惹是生非,把调戏人妻都发扬到虎牢街上了,虎牢街的铁血爷们哪能忍住? “我不是贵公子!”赵章道:“实际上,我是个商人!” “商人我们更不欢迎了!”那人道,“你们不过是一群小人而已。” 商人低价卖进,高价买出,他们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内心其实还是不忿的,这也是为何虎牢街只能容忍寥寥几家商店的缘故。 “……”赵章有些无语。 “快离开吧!”为首的人继续劝到,“这里都是一些臭兵油子,哪有你在龙雀街、武凤街那些街道好玩。” “我若是不呢?”赵章火气上来,旁边的熊不楚也攥紧拳头,一旦赵章打架,他也立刻紧随其后。 “那就尽量安分守己,还有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否则……嘿嘿嘿……”这位当面威胁道。 他身后的士兵立刻起哄道:“赵供,你好怂呀,不就是一个纨绔吗?赶出去得了!” “是呀,这种事情我们都能做,就今天轮到你你放他进去了!” “你们瞎哔哔什么呢,我是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才把他放进去的,总觉得哪里见过他!”赵供不耐烦地说道。 “嘿,怎么可能呢?你们贵公子锦衣一穿,都一个样子。” “就是,就是,纨绔都这样子!” “别吵,让我想想,我总觉得这位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赵供坐在旁边的桌子上,这是最近新出来的桌凳,倒是解放了他们这些士兵武将。 他们哪里坐得住,跪坐在那里如同坐着针毡一样,怎样都不自在。 “那你好好想想,说起来,你也是个贵公子呢!”有人出言道。 “奇了怪了,怎么想不起来了!”赵供看着快要消失的背影道:“我们跟过去,再看几眼,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得了吧,供哥儿,跟去干嘛?我们坐在这里就行了!” “是呀,要是辜负了优老大的吩咐,我们可就成罪人了!” 赵章倒是不愿意与这些**纠缠,他的根本目的还是去看看武斗场,至于**,只要没有伤害到自己的利益,自己又何必招惹他们。 “公子,你怎么来了?”刘管家灰头土脸地走出来,道:“去旁边的临时居住地说话吧,这里太吵了!” “好!”赵章点头,这边各式各样的生意交织,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公子是来看进度的么?”刘管家试探地问道,这一个月,公子对于这个武斗场的事情几乎忘了,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做着这些工作,毕竟钱已经花出去了,要是放弃有些可惜,再说,公子已经将经营的模式告诉了自己,到时候,自己帮助公子经营,说不定也能曲线成为公子的亲近的人。 “当然!”赵章道:“这可是我最赚钱的项目之一,我自然要看看进度!” “果真按照公子的设想,还需要两个月才能完工!”刘管家赞叹道。 而赵章听到这句话,明显地神色一暗,这样,委实有些慢了,这才是第一期,便如此吃力,若是到了第四期,是不是这个时代根本无法完成。 赵章的脑海中涌现五个字“钢筋混凝土!” 不过很快他便否定了,他没有钢,也没有水泥,更不是工部官吏,拿什么去改革?也就工部的纸作坊是允许自己景区的,还有印刷作坊,因为初建,需要自己指导,所以赵章进了工部,暂时可以进这两处。 看着陷入沉思的赵章,刘管家没有打扰。 “我有一个想法!”赵章道:“如果有工匠能做出来,奖励十金!” “十金!”刘管家惊叹道,不知道是什么过人的玩意。 “我所说的物品名叫水泥,其和沙子混合之后,能代替这些土,作为房屋的契合剂!”赵章大致解释道,不过见刘管家还是一头雾水,便放弃了,“你要是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我记住了!”刘管家道,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些工匠知道呀! “第一个工程就这样做吧,但是接下来的最好用水泥为原料的混泥土,那样才能给百姓,给贵族足够的安全感1”赵章道:“你们尽快研发吧,若是真的研发不出来,那就证明我和水泥无缘!” “嗯嗯嗯!”刘管家点头,示意他记住了。 “能带我进去看看吗?”赵章看着自己设计围住的空地,倒是有些后悔起来,自己这一趟白来了! 果不其然,刘管家严词拒绝了! 赵章借钱币,心事惶惶 宋国的外臣是赵章负责接见的,因为宋国对于赵国而言是最忠实的盟友,两个国家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却拥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都与魏、齐接壤,而且关系还都是不冷不热的,所以俩兄弟就搞到一起了。 后来当然还包括老秦的加入,不过老秦不是诚心的,这件事情苏厉说过,此处暂且不表。 经历了两日的政务接待,赵王似乎也看不下去自己的儿子这么清闲,于是便发了一道口诏,让赵章带着宋国的使者去邯郸玩玩,务必让使者开心! 瞧瞧这叫什么话? 父王这是明显将脸放下来给宋国踩,要知道自己可是赵国的太子,这点子明、子重和蒙亓都知道,但是如此父王还要让自己给宋国陪着,当真是在其位,当谋其政呀! 既然作陪,那咱就陪着。 赵章接到命令,便允了下来,不过这次他依旧没有给奄人打赏,倒不是他不知道这个规矩,也不是他因为性格的原因不想给这些人好处,而是因为赵府没钱了。 是的,没钱了! 这件事情说出去,赵章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然而很明显,经过六管家昨天晚上来见自己之后,自己在官家赚得钱财又全部收归刘管家的口袋了。 “有没有从户部要钱啊?”赵章来到纳外司,向副郎中问道,这件事情是在纳外司宣布的,按道理来说,副郎中应该是听到了! “户部不给!”副郎中提到这个,有些灰头土脸,他愤愤道:“户部那田部……户部侍郎,我蹲守了他半日,没见他出来,而那庞容却说自己手中并无实权敷衍过去,我到户部,实在是要不来一分钱呢!” “郎中,估计户部侍郎是因为没钱才躲着您呢!”一小吏道:“我之前在田部当值,知道田部的一些事情,今年呢,所有的钱粮似乎都收归北上,为那胡服令的顺利执行而服务去了,想问户部要钱,除非是特别大的工程,或者等今年秋收之后才能要到了!” “户部没钱?”赵章不信,户部那么大,又是商税,又是户税,怎么可能没钱,一定是户部有人和自己作对。 “是呀,大王,你当户部的日子好过?”这小吏摇头道:“我曾去那些贵族家里收赋收税,他们老是拿各种理由搪塞,或者干脆不见您,到他们的佃户那里,那些佃户又告诉我们,税早已交上去,到头来,那欠条打了不少,兑现的却很少!” “那,这不就是田部官吏的失职吗?”赵章愤怒道,“你们强硬一点,还怕钱财要不回来?” “郎中说笑了,我们如何敢强硬,那些人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没准就认识我们的长官什么的,我们时常因为办事不利而遭到责罚,却从没听过,我们的长官因为办事不利,遭到他们长官的责罚。” “贪腐!”二字被赵章在嘴里咀嚼着,最终没有说出来。 不过,没有证据,所有的话都需要慎重。 那些人做假账的手段那么高明,君王都被他们蒙骗了,自己很有可能轻易地被扳倒。 “你们之中,谁有钱,先借我一点,我记在账上!”赵章大大咧咧道,而副郎中心中咯噔一下,赵章为郎中,怎么可能没钱? 要知道,赵章可是认识赵固的,赵固多有钱,副郎中可是深有体会的。 能在赵章无名的时候安排他到自己身边学习,又岂会是平凡的人? 原来副郎中将赵章当成赵固的亲戚了! 这分明又是一波站队,这郎中心机果然深沉,难怪那么得假相的喜爱,副郎中心中心思流转,终究是没有出声。 而其他和副郎中同样理解的官吏,则是沁出冷汗,他们是墙头的野草,见风就倒,所以赵章三言两语间,他们便有些害怕了,便三三两两掏出圆足布币,因为钱比较重,他们带的也不多,不过聊表心意,足够了! 副郎中见纳外司十七八个官吏,只有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两三个官吏没有掏币,成为了众矢之的,他摸了摸鼻头,悻悻地掏出一些,煞有介事地对着自己心头道:“是郎中逼得太过,自己毫无办法,这可不是站队!” 而盯着副郎中动作的人,见最高长官都拿了,也纷纷拿出一些,表示了表示。 “大恩不言谢!赵仗,收起来!”赵章对着自己身后的胖小子说道,几日不见,这小子又胖又呆了,果然在自己家里吃不饱。 他有些怀疑,赵狨是不是因为家里口粮不够,所以才将赵仗送到自己身边的? “表哥,我知道!”赵仗眼前一亮,有了表哥的允诺,他立刻将所有的钱币都装起来。 “连袋子都准备了!”副郎中目光盯着布袋,抬头看着盯着赵仗的赵章,暗道:“好险啊!” 这分明是预谋已久的,若是临时起意,又岂会连袋子都准备好? “行了,走吧,应该够了!”赵章看着袋子里的圆足布币道,他可不愿意将赵固那里得来的一百金拿出来在这里消费,实际上,赵章预谋已久的情报组织的第一批活动资金就是那一百金,街头上的一些乞儿便是他的目标,间谍、刺客,情报人员要从娃娃抓起。 赵章目前已经在邯郸购置了一处大院,专门用来训练这些孩子,不过因为还没有特备好的教习,所以暂且先让刘管家兼顾着教他们认识自己的主人! 即洗脑! 大一点的当然不在一起洗,都是分开的,九岁以上的是一批,六岁到九岁是一批,六岁以下的是一批。 本着内心的良知,赵章最终没有开启“斗虫效应!” 所谓的“斗虫”也就是养蛊,具体做法是将一群虫子关到一起,不给他们吃的,让他们斗争,直到最后一个决胜出来。 这种事情很危险,很可能养出来的虫子反噬主子。 而对于人,不确定性更大。 那种长大以后突然开窍然后反杀主子的也不是没有! 赵章目前让这些人学习基本的赵国语言、其他诸侯国家语言以及阿拉伯数字等,总之教育是百年大计,一切要从教育抓起。 单纯的人力是毫无作用的! 虎牢虎魄酒,我不能喝 “没想到是你小子带我们游览赵国的街道!”蒙亓见到赵章,激动地说道:“你上次说和我打一架,最后怎么一个人偷偷溜了?是不是怕了?” 赵章则是没有立即回话,向着宋国的使者队伍看去,门口站着五个人,有自己熟悉的子重,子明和这个自来熟的蒙亓。 还有两位是上次在城外驿馆见到的两个小家伙,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另外一个则是更小,真不知道是来旅游的还是来出使赵国的。 见赵章定定地看向另外两个,蒙亓哈哈大笑道:“怎么着,见了夫人走不动了?” “夫人?”赵章转头,却并未瞧见这里有什么夫人,只当蒙亓是调笑自己不理他。 而人群中,那位十一二岁的少年在蒙亓说道“夫人”的时候,突然脸红,倒是看得赵章一阵奇怪,不过他也没指出来,只是暗暗记在心里。 就是这三个给自己介绍宋国的公主的,所以赵章很记仇。 一百多圆足布币的确是在龙雀街上如同无物一样,但是赵章又怎么会带他们去龙雀街?邯郸大着呢,他也比较熟悉,所以当率先到虎牢街浏览一圈,再去那麟雀街。 麟雀街的小吃,物品都是亲民的价格,当然青居筑除外。 赵章率先将一行五人带到了虎牢街的酒肆,这次倒是没有遇到那些阻拦的**,他倒是一阵意外! 刚进门,他便看到令自己颇为意外的东西,正门前方,摆放着四个桌椅,而两侧依旧是短腿椅子和席子。 “各位宾客,不知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前门小厮热情招待道,之前这里是完全的酒肆,不过最近却变成另一番模样。 老板说要将平日的吃食加入进来,再赚一笔钱。 “哥,不是说赵国的粮食较少吗?怎么还有酒肆?”那位十一二岁的少年开口道,赵章心头的疑虑彻底去掉。 之前,他看那位十一二岁的少年终究有些秀气,倒像个姑娘,不过此刻从说话的声音来看,确是男子无疑! “这位客人,我邯郸虎魄酒可是邯郸一绝,来到邯郸不尝这虎魄酒便称不上来过邯郸,不妨你待会尝尝再看这个酒是否有酿造的价值!”小厮听后,笑道,他看得出来,这里边,也就一两个邯郸人,其余几位都是外地来的,不过由邯郸本地人接见的,倒是有些像外国的使臣,不过,外国的使臣又怎么会来虎牢街? “我倒是不信,你这虎魄酒是仙酿不成?”旁边更小的那个说道 小厮摇摇头,继续认真工作起来。 子明转头对最小的身影道:“你不许喝酒!” “你没听那人说到邯郸不喝邯郸虎魄酒,不算来过邯郸么?” “那也不行!”子重也跟着道:“不过,这小厮怎么知道我们不是邯郸人?” “或许你们自己听不出来,你们的赵国话有一股宋国腔!”赵章出言解释道:“他不知道你们是哪个国家的,但是知道你们不是邯郸人。” “原来如此!”蒙亓道:“你们赵国话和韩国话差不多,学起来不难,我说起来怎么样?” “蒙将军倒是说的很像!”赵章细听,对着蒙亓点头。 “哈哈哈,又不难!”蒙亓自豪说道。 “你们是去哪边坐下?”赵章问道。 子重、子明向着那席子而去,蒙亓犹豫一下也向着席子而去,而那十一二岁的少年和五六岁的孩子则是如同跟屁虫一般,跟在三人身后,也去了席子那边,倒是赵章,咬着牙也跟了过去,赵仗跟在表哥身后。 “不知那中间为何物,为何摆在那里,占用空间?”子重对着赵章问道。 “那叫桌椅,也是和这边一样的东西!”赵章示意赵仗给他们示范一下! 赵仗起身,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咧嘴笑道。 子明、子重想象中的失仪并没有出现,赵仗似乎穿了一种新式袴子,看起来将胯部彻底挡起来了! “两位客人,对那桌椅感兴趣?”小厮温着一壶酒过来,放到桌上,随即放下几个碗道:“若是想去试试,其实不难,我们这里有和那位客人一样的太服,现在便宜出售,只要五个圆足布币就能买到三个太服,非常划算!” “太服?” “那位客人不是穿着吗?”小厮道:“说起来,这太服最早还是从那麟雀街的参事那里流行起来的,我们这边的存货不多,你们去麟雀街,找一家叫青居筑的,铁定能买到更好的太服,就像他穿的那件!” 小厮主动帮赵章打广告道,说起来,那四个椅子如同将酒肆的风水打开了一般,不仅财源滚滚了,而且回头客也更加多了。 那些兵油子,都觉得这高脚桌子比起那低脚的自在不少! “麟雀街!青居筑!” 两个此言被几人念叨着,赵章则是面上一喜,这是意外之喜呀,原来青居筑的名声已经这么响亮了呀! 赵章却不知道自己之前巡八街而开的英雄事迹都已经被编到一些说曲人的口中,用赵国北地特有的悲壮语调,将他描述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了! “赵国的酒,不错!”蒙亓率先饮了一口,赞叹道。 “我尝尝!”子重轻抿一口,体味着稍微有些辣的酒,再透过喉咙,最终在胃中化作一股暖流,却也是十分酣畅淋漓。 子明却是细看了一下酒面,接着掏出银针测试一番,方才喝了一口。 “我也要喝!”五六岁的小孩叫嚷道。 “你不能喝!”子明严词拒绝,开什么玩笑,这酒比起宋国的酒却是烈上不少,若是让子昊饮上一些,岂不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发酒疯? “很烈吗?”赵章问道,他从来就没有觉得酒有滋味过,因为他从小天赋异禀。 赵章倒了一杯,一饮而下,如同凉白开的味道让他觉得几人的表现有些夸张。 “赵仗,你来试试!”赵章看不惯赵仗坐在凳子上,而自己却跪坐在席子上。 “表兄,我不能喝酒,我爹说了,我一喝酒,就发酒疯!”赵仗来到这边说道。 醉饮三头牛,赵仗力大 不喝酒,那怎么行? 赵章在新的杯子里倒满酒,对着赵仗道:“怎么不能喝?男子汉大丈夫,都要喝酒的,你不喝酒,表哥以后不带你出来玩了!” “可,可是,我爹说了,我醉酒后,三头牛都拉不回来!”赵仗有些脸红道,毕竟是囧事,他虽愚钝,但也不是真正的蠢汉子! “没事,表哥力大无穷!”赵章将酒杯推过来,示意赵仗端起。 赵仗到桌旁,没有跪坐下,而是弓着腰将酒杯端起,随即向着场中诸人看去,再观察四周,他站在门口,道:“那,表哥,你待会一定要防止我发疯!” 赵仗有些担忧地一饮而下,面上露出痛苦而又纠结的神色, 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只见赵仗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扶着门,脸色涨得通红,有些傻傻地望着酒肆内的宾客。 “嘿嘿嘿!”赵仗放肆笑道,“我手上这是什么啊!” “砰!” 子昊也想偷偷地饮上一杯,结果被这一声酒杯撞击到地面的巨响吓了一跳,而旁边的子樱更是面色煞白,有些害怕地看向那个满面通红的人影,她有些害怕,向赵章靠近一些。 原来,子重、子明和蒙亓跪在一旁,而赵章、子樱和子昊跪在另一旁。 子樱面前只有赵章看起来有些安全感,她六神无主间自然向赵章靠去。 不过,毕竟是陌生男子,她虽然知道赵章是太子,是自己定亲的人!但这一切都还八字没一撇,子樱面对赵章却也放不开;即使八字一撇了,子樱也会因为少女的矜持而与赵章保持距离。 “表,表兄!”赵仗仰着头,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便向内走去,双手抓起一个桌子向着里边的宾客扔过去,里边的宾客哪里会想到有这种无妄之灾,不慎之下被立刻砸中。 不过,好在四套桌椅和席子稍有些距离,那宾客虽然被砸中,更多的是受到桌子本身的重量而并非赵仗那一砸产生的巨力。 “赵仗!”赵章大声喊道,“老实点!” “表兄?表弟?你怎么有两道影子!”赵仗伸手向眼前够着,不过眼前的幻影让他在几米外看到赵章在他身边,能够着才奇怪呢! “表兄,椅子!”赵仗又抓起一张椅子,对着赵章扔过去,眼前的虚幻感让他有些摸不着表兄到底在什么地方,他随手向目光中的表兄扔过去,大概是想和赵章做游戏了吧! 不过,椅子偏向很大,向着酒肆的前台砸去,而目标赫然是那胖胖的掌柜! “放肆”酒肆掌柜原本手还在桌上写着账目,忽然手握成拳,对着向自己袭来的椅子一拳击去,而那椅子在两种力量的作用下,四分五裂,不过那掌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那几条碎木向着自己的酒罐砸去! “当!” 掌柜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砸向自己的木椅四分五裂地向着自己酿造的酒砸去。 他的眼中闪过肉疼,这些摆放的都是上好的酒,是他赚大钱的,此刻却因为那碎木上的力量实在过大,将酒罐砸出一个缺口,酒顺着缺口向外流出。 同时,一股异香向着周围飘来,令人精神一振。 “给我把捣乱的抓起来!”酒肆掌柜指着赵仗说道,今天非得好好地教训赵仗一顿不成,之后还得让他赔偿自己的损失。 “来抓我啊!”赵仗红着脸笑道,说着又抓起身旁的椅子,对着那几名向自己包围过来的人丢过去。 不过,毕竟是眼前昏花,赵仗也不知道自己把椅子丢到哪里去了,一时间酒肆变得有些喧闹且混乱。 “诸位好汉让开!”赵章终于站起来,他不能任由赵仗这么胡闹下去了,他对着酒肆的小厮拱手,示意他们让开。 那些小厮见有人帮助自己,自然是非常高兴,他们让开包围圈,让赵章进去,至于赵仗,他们依旧围着,也不上去。 从赵仗扔椅子的力度来看,他们上去也不过是送菜,倒不如先僵持着,等赵仗力气耗尽,他们再上去,岂不是水到渠成,到时候也不用他们承担过多的责任,毕竟一切的事都是这位醉酒的客人做的。 而那位掌柜,总算是看到了酒肆的一个弊端,他看着混乱的酒肆,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下!”赵章走近赵仗,看着他说道。 “表,表兄!”赵仗笑嘻嘻道:“你,在哪?怎么,怎么有两个?” “你先把桌子放下!”赵章再次喊道,酒肆内总共就四套桌椅,眼下仅存的一张桌子卧在赵仗手中,虽然说这些桌椅看起来不如自己的青居筑的桌椅,但是赵章却不想过多地将钱花费在这上边。 “放,放哪下边?”赵仗道:“我,我浑身难受啊!” “你出来!”赵章道,说完赵章率先走出酒肆,赵仗将手中的桌子丢在一旁,紧随其后,他要跟着表兄呢,可不能被丢下,被丢下他可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过,赵仗却走得很艰难,走两步跌倒一次,站起来再跌倒,当走到门口的时候,魁硕的身体砸在门上,整个酒肆都在颤抖。 “门,门在哪?”赵仗有些急了,表兄怎么一下子消失了,而他还摸不到门。 “往左走三步!”赵章看着门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赵仗,出言提醒道。 赵仗听到表兄的声音,自然照做,左走一步,左走两步,左走三步,终于从门槛处摔了一个大跤跌出门内。 酒肆掌柜则是不放心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其余小厮则是围在老板身边,看着两个出来的身影。 “嗵!” 赵章先发制人,给还有些迷的赵仗一拳,既然爱发酒疯,那就把你打昏迷,让你安静一些。 不过,赵仗摇摇晃晃,还是站了起来,“谁,谁打我!” “我打的!” “表,表兄,你干嘛打我!”赵仗迷迷糊糊地说道。 “让你老实点,你不听!”赵章道:“赶快睡过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嘿嘿嘿,表兄,你打我我也要打你!”说着,赵仗挥起拳头向赵章砸来。 而酒肆内的其余五人,则是一同出来,观看着这场战斗的盛宴。 众人齐擒仗,老兵不死 赵章此时接触到赵仗才明白赵仗言语不虚,每一次撞击都是大力的对抗,他发觉自己似乎并不能立即制服这个表弟,甚至还隐隐有被压制的一种感觉。 “蒙亓兄,快来帮我!”赵章看着三四十岁的蒙亓,觉得叫一声兄弟也不吃亏! “来喽!”蒙亓跳出来,道:“不过,你让我一个人试一试,二打一,实在是有违道义!” 赵章虽然觉得此时还是尽快制服赵仗来得好,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退去,让开身子,让蒙亓独自和赵仗战斗。 在赵仗身上,赵章看到了什么叫万夫不当之勇! 特么的! 这还是个人吗?那种巨力,若不是自己天赋出众,懂得卸力的法门,此刻早让赵仗打倒在地。 “吆喝,你这表弟当真力大如牛啊!”蒙亓一接手,便立刻察觉到赵章与赵仗并非逢场作戏,而是真正地在肉搏。 他虽然是武将,但这些年更多地在指挥着群兵进攻,身体的打熬逐渐放松了一些,此刻刚接触到赵仗,差点就露出丑态了! 不过,毕竟是老将了,相比赵章,他在适应了赵仗的进攻之后,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不过每当他想要制服赵仗的时候,都会被赵仗那如同“疯魔”一般的拳头锤开,使得他不能一人擒住赵仗。 “过来帮忙吧!”蒙亓老脸一红,这特么叫什么事呀,刚才还豪气冲天,牛逼轰轰地说二打一有违道义,现在自己却在摇人了! 子明欲要出手,被赵章抢先一步,他便止住身形,继续看戏。 因为蒙亓已经离开了,自己再离开,子樱、子重和子昊遇害了怎么办? 这酒肆似乎是一个颇为热闹的地方,相比远处,这里聚集的人还挺多的。 赵章跳入战圈,和蒙亓二打赵仗一个,不曾想赵仗之前似乎隐藏了力气一般,此刻两人共同对抗赵仗,倒不如之前一个对抗起来轻松。 一来是二人之前本就不是熟悉的,默契不够!二是因为赵仗的确隐藏了力量。 “好一员虎将!”酒肆掌柜看着场上三人,对三人之中尤其赵仗欣赏不已。 他之前也是当兵的,不过四十五年的沙场依旧没能将他杀死,所以他来到虎牢街准备过平淡的生活,不曾想,今日这赵仗却又掀起了他内心的波澜,让他想起了这些年的峥嵘岁月! “子明,你也来帮忙!”蒙亓叫道,但是分心向子明看去,子明并没有出来帮忙,而是依旧站定在子樱、子重和子昊身边。 “你们几个去帮这两位勇士掠阵!”酒肆掌柜对着自己的小厮吩咐道。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若是将这员虎将推荐到军中,赵国的边界又会向周围拓土吧!想想是自己举荐得来的结果,酒肆掌柜就显得非常兴奋,眼前似乎已经见到了赵仗的丰功伟绩。 “唯!”几位小厮点点头,冲入场中,伺机向着赵仗攻击着,消耗着赵仗的气力。 可是赵仗却如同那牦牛一般,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唉!”酒肆掌柜叹了一口气,向周围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兵士看去,最终也踏入了战局。 酒肆掌柜当了一辈子的兵,到头来也没升上去,但是他能从这么多战斗中活下来,自然有自己的拿手好戏。 只见众人当中一道青衣身影窜入,三下两下躲避掉赵仗的攻击,对着赵仗下盘攻来! 赵仗打了一刻钟,终于,还是摆在了经验面前,他挣扎着想要起来,酒肆掌柜抓着他的软肋,不给他借力的机会,若是在战场上,他现在已经对着赵仗的喉咙一刀了。 可惜这里是酒肆门口,他也没有刀,有的只是一杆毛笔! 刷! 酒肆掌柜似乎童心大起,对着赵仗的脸上涂涂画画,最终画出一个乌龟的图案,才站起来,对赵章道:“这就算打碎的那些酒钱了!以后别让这小子喝酒了,多让他打熬打熬力气,以后好在军中磨炼!” “这……不太好吧!还有桌椅……” “桌椅才值多少钱?”酒肆掌柜道:“你把酒钱结了就行!” “那是自然!”赵章也不是无赖,不会把酒钱赖掉。 “不错,老当益壮啊!”蒙亓赞叹道,或许赵章看不清楚,但是蒙亓能看到酒肆掌柜的精妙之处。 赵国的老兵,果真名不虚传的! 可惜,老了! “这不算什么!”酒肆掌柜道:“你们进来帮着把桌椅摆放好吧!” “自然!”蒙亓道。 而赵章点了两个亲卫,让他们将赵仗抬到参事府去! 原本他想让赵仗去青居筑,但是一想,若是在青居筑发起酒疯,自己的损失可就大了! “你那表弟果然厉害!”蒙亓竖起大拇指,小声道:“不愧是太子,身边都是卧虎藏龙的!” “我为刚才我表弟的失仪给大家道歉了!”赵章站起身道,但是终究没有说出,今天全场的消费由赵公子买单的话! 那些家伙,一直在看戏,帮他们买单?见鬼去吧! “几位宋使,让你们受惊了!”赵章说道,尤其对子明、子樱和子昊道。 至于子明和蒙亓,这两个巴不得天天遇到赵仗发疯,然后和赵仗打架呢! “这叫什么事啊!”蒙亓道:“不过也怨你,人家都说了不能喝酒,你还逼着喝,这下好了,喝倒一个!” “谁能知道有这么恐怖呢?”赵章赔笑道:“我看这位使者脸色有些不太好,要不要把他们送回去?” “我不要!”赵章看向的是子樱和子昊这边,子昊立刻摇头道。 “我说的是这位!”赵章指着子樱道,他总觉得这位汉子有些秀气,但是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关心起你夫人来了!”蒙亓小声道,不让子明听见。 “子樱,你怎么样?”子重见赵章关心子樱,也跟着关心一句。 “我无碍!”子樱道:“只是这样打打斗斗的事情为何老在邯郸发生,难道邯郸都是武夫吗?” “额!”赵章错愕,倒是没想到给子樱带来这样的坏印象,他道:“并非,子桜兄,只是来到了虎牢街而已,这条街上武夫住的多一些,你们若是想看和平的地方,我带你们去其他几条街。” 往玄鸾街上,各怀心思 踏出酒肆的那一刻,赵章便改变了之前的主意。 之前,赵章想着不若带这几个宋使到麟雀街转一圈,因为户部没有给他拨款。 而且自己之前递上奏简给上边汇报这件事到现在都没有声音,这就让赵章不得不以为这些狗官没安好心,自己好不容易从官家赚来的一点钱又让自己来请宋使? 感情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产业,我赵国太子赚得钱就要全部充公? 自己垫付,是这个时代最蠢的做法。 而且,赵章更加反感的一件事是,我好心好意地把你们送到赵国王宫大殿见大王,你们转眼间就给我说了一门亲事? 所以,综上原因,赵章决定带他们在虎牢街转一圈,再通过小道去麟雀街,这样的话,借来的这一百多布币应该就够了吧! 不过,万万没想到,这宋使看不起赵国人,说赵国全是武夫。 武夫,光从词眼上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武是会武功; 夫是莽夫; 这两个词用到一起简直绝了,赵章成功地被嘲讽到了! “郎中小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蒙亓走近赵章,瞪着眼睛问道,说实话,赵章没有安排马车是他接受不了的一件事,或者说他能接受,但是让子樱、子昊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有些不喜。 在来的时候,大王让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这些弟弟、侄子和侄女们,蒙亓自然想尽最大的努力带给他们四位一些安全感。 谁也不敢保证与你擦肩而过的是一位普通的赵国百姓。 这一点,赵章应该深有体会。 不过,有着诸人身后的亲卫的跟随,谁都知道,这走在前面的一群人不简单。 那些亲卫,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着周围主子的安全,毕竟赵王说过,若是太子再出意外,他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看似这些亲卫是来保护宋使和赵章的,实际上,所有亲卫都把将近九成的心思放在赵章身上,在赵雍还未诞下新的孩子之前,赵章不能再出意外。 这是赵国上下的共同认定的,也就是达成共识的事情,同时赵章的事情给这些文武大臣的刺激也是足够大的,在递往尚书台的奏简当中,有一半是劝大王再纳新的夫人的。 不过,赵雍毕竟不是精虫上脑的人物,不然也不会在娶了韩姬这么多年,也没带上韩月玩个一龙戏二凤。 阶级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然而赵雍的自律也的确让人觉得震惊。 这份君王的私事上升到国家大事,还真是头一回呢,不过这就是君王,他的任何事情,大臣们都想管管。 天家无私事! 或许这句话自三家分晋开始,就开始潜移默化地诞生了! 当然五月份赵雍仓促间娶了大臣吴广的女儿吴娃不得不让赵章的记忆再次触动,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赵章带着一帮宋使向玄鸾街出发,路上的人们纷纷侧目看着这不寻常的一队人物。 虎牢街的大部分人还是不认识赵章的,一来太子这几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二来则是大家都没见过几次太子。 “这些人似乎不认识你!”蒙亓有些震惊地说道,照理说,赵章为太子,尊贵无比,邯郸作为赵国的国都,没理由赵国的这些百姓不认识赵章。 “不碍事!”赵章道,不认识自己很值得大惊小怪吗?只要能认识自己的父王就好了,没有根基刷出来的名声获得的不是举荐就是雪藏! 赵章显然是封无可封,毕竟是国家的储君,难道还封个其他官不成? 名声对赵章而言不过是累人的物什,不要也罢,但求寂寂无名,不求功德于世或者骂名于世! “这可就奇了怪了,按照你小子这嚣张的性格,应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子吧!”蒙亓疑惑道,从宋使刚进赵国国都邯郸子明便和赵章打了一架就可以看出来,赵章应该不是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小子! “嘿嘿嘿!”赵章笑而不语,看着邯郸城的风景,这虎牢街的确是有些混乱,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满了闲得无聊而惹是生非的戾气,这,不太好,不如将从赵固那里赚来的……想什么呢! 赵章停止想象,虽然武斗场能够给他带来很多利益,但是守不住可就糟了,所以还是先培养安全感吧! 对于情报组织,间谍的培养要从娃娃抓起,那笔钱要全部投入到这边,万万不能动。 想到这里,赵章的心里又痒痒的,还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呢? 挖矿? 晒盐? 将晒盐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抹去之后,赵章想到了赵国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太行山呢,周围应该有矿藏吧! “郎中,你要带我们去何处?”子重开口问道,一路上赵国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让皮薄的子重率先有些扛不住了! “去一个没有武夫的地方!”赵章朗声说道,特意看了一眼子樱。 “嘁,你这小子,你不也是武夫吗?”蒙亓一瞪眼,道:“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赵章努努嘴,示意蒙亓看子樱! 蒙亓看了一眼子樱,似乎也想起在酒肆子樱说的话,然后他不言语了,因为刚才子明让他暂且不要将子樱是妹子的消息告诉赵章,让子樱好好地看看自己的未婚夫,若是实在不满意,他们就偷偷跑回宋国。 子偃或许急切地寻求赵国的帮助,但是子明觉得,哥哥要是真的让子樱随便嫁给赵国的太子,那不是把子樱往火坑推吗? 不过子明此举,也并非是为子樱考虑,他不过是觉得宋国本地人比赵国人更加靠谱一些而已。 也就是说,子樱若是对嫁到赵国不满意,子明可能连夜带着她回家,但是宋王子偃若是将子樱许配给宋国的贵族,子明应该会举双手赞成。 几人之中,子重最为沉稳,一直就安静地行走着,子樱和子昊还是孩子,两个人看着赵国的盛景,不断地讨论着。 蒙亓时不时和赵章说几句话,排解寂寞,而子明则是观察着邯郸的街道,看着赵国的日常,思考着和赵国的合作办法。 玄鸾街学府,才高八斗 约莫一个时辰,赵章终于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前方。 开春三月,到底是有些冷清,不过从这里却能听到学府内部发出的喧闹声。 “这是什么地方?”子重看着额匾上苍劲的五个大字,眼中不住地赞叹着,谁说赵国只要武夫,这几个字岂是那些粗蛮的武夫能够写出来的,分明是一位博览群书的大文豪用自己的毕生凝成的五个大字。 “这是一处学术交流的地方!”赵章道,这处地方很小,比起在玄鸾街上任何一家高官的宅院都小,但是的确是存在的,并且自建成之后,就没有人想过将这里推掉,建成自己的别府。 君子有成人之美! 这是玄鸾街上的君子们共同的约定。 几人踏入学府,就连最爱闹腾的蒙亓此刻也安静下来。 尽管才春三月,绿草才在土里抽出嫩芽,但是这里似乎已经将春的气息完全打开。 远处凉亭里坐着一位老人一位年轻人,二人却不曾因为身份的尊卑而分出尊卑,都坐在凉亭里下着棋。 而近处,就在一个通透的暖阁里,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看起来很激烈地样子! ………… “怎么样,这里没有武夫,全是一些文人!”赵章得意道,这里有着他不好的回忆,然而这里的文人可是实打实的。 一次涌入的人过多,且又有亲卫相伴,于是大家很快注意到这边,一个文人向这边走来。 “不知诸位可有折简,可曾受到邀请?”那位文人躬身一礼,随后道:“若是没有,还请不要在此地逗留,影响到其余学者。” “没有,但是,你不记得我了吗?”赵章看着这位三十多岁的文人,笑着说道。 “不曾,我对你并无印象!”那文人道,看向赵章的眼里充满不解,似乎在说,我该记得你吗? “那你总知道师说吧!”赵章又想到之前他在国会上抄的文章。 “哼!”那文人拂袖离去,似乎赵章这句话侮辱了他一样。 不过,师说的确是在文人中传开了,但也是对文人的一句轻侮的话。 “你知道师说吗?”就好比在说“你看人家太子,成为参事第二天便能作出如此精美的诗篇,你们呢?学习了这么多年,览尽了家中藏书,作出来文章还不如人家一半好,你们还不摘掉文人的帽子?” 文人相轻,尤其相轻武夫。 然而出了赵章这么一个不怎么学习就作出《师说》的人,大家都认为他是抄的,但是却找不出证据。 最难受的在于文人再也不敢嘲讽武夫了,每每一句,对面武夫便蔑笑,然后道:“你知道师说吗?也来做个师说看看!” 这能不叫人难受吗? “师说是什么?”子重问道,为何赵章说完这文人甩袖离去。 “不过是我的拙作而已!”赵章淡淡地装逼道。 “不妨说来听听!”子重好奇,能把别人气跑的文章,他倒要看看,这个太子腹中又有什么乾坤。 子樱也竖起耳朵,而早慧的子昊则是嘲笑着子樱! “那我就献丑了!”赵章点点头,在这学府当中,缓缓开口道:“古之学者必有师……” “哇~”子昊张大嘴巴,听着之乎者也,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粗蛮的汉子内心的不俗,这就是师傅说的人不可貌相吗? 而子樱面上露出喜色,听着赵章缓缓读出,抑扬顿挫的文章,脸上有些红。 子明则是张大嘴巴,像是第一次见到赵章一般,唯有蒙亓露出赞赏的目光,似乎在说,你小子给咱们武人争了一口气啊! 像蒙亓,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也能通过一年一年的历练成为将军。 但是若是让他读书,他万万不干! 那玩意让人脑袋生疼,倒不如杀几个魏国人开开心! “……作师说以贻之!”师说不长,也不短,其中还有一些赵章的二次创作,为了朗朗上口,赵章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所以此刻,子重问起,他才能装个大逼。 不过,子重却有些不信这是赵章做出来的,赵章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文人的料。 这就好比你看到拳王站在科学论坛的讲台上给科学家介绍关于黑洞的研究成功一样。 “这,真是你做的?”子重矜持,没有问及,子樱倒是忍不住问出来。 赵章瞥了面红耳赤的子樱一眼,道:“自然是本郎中做出来的!哈哈哈,这天下才华若是分为十斗,我赵章独占八斗,还有一斗归一些文圣,剩下一斗才归天下所有的文人!” “你放屁!”周祒下完棋,看到赵章,想过来打个招呼,就听到他在这里大放厥词!饶是素来严谨肃明,此刻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周祒自认为不是文圣,所以他就是天下所有文人的一员,此刻听到赵章如此轻慢文人,哪里还忍得住。 若是蒙亓作周祒,此刻大概会冒出一句你特么…… “才高八斗!甚至比文圣还牛逼!”子重不是糊涂人,自然也听出了赵章话里的意思! 而子昊,此刻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赵章,这特么就是我的姐夫,我姐姐要是不嫁给你,我绑着给你送去! 赵章转过头,看见气的铁青的周祒,便知道这个逼装大了,看看把人家老人家气的不轻,自己不过是偶然想起这句,就说了出来,不曾想这老小子偷听! “司寇,你也在啊!”赵章道,“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你……”周祒气结,赵章前几天还太傅长太傅短的叫着,感情几天不见,就是司寇了,还少了被尊重的感觉。 不过,赵章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啊,自己脑海中老是能冒出一些精彩的诗篇和文章,自己也没办法不这样说。 “不妨周司寇考考我,我也考考周司寇,好让司寇看到,我赵章从来不打诳语!”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日日玩耍的小子有几斤几两!”周司寇一马当先,坐在凉亭里,看向赵章。 赵章笑了笑,向里走去,宋使们紧随其后,有没有学识,背一篇不算数,比一比才知道。 庞煖做见证,二位准备 赵国地处北地,民风彪悍,不仅武将之间有斗争,文人之间也有斗争,这其中就包括一些之前是武将,后来从军中退下来,转到文人阵营的。 文人和文官不同,但是随着这些武转文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赵国的文人身上都有一种气势,叫不服输。 除非你文斗赢过我,否则我不会服你! 才高八斗,无疑是个很高的称呼,这也是为何周祒听了会三尸神暴跳的原因。 倘若你说天下之才一百斗,你赵章占八斗,这才合理一些; 而另外一句天下文人共占一斗,周祒倒是十分认可,现如今,人心不古,大家都想着技巧钻研,而不思踏实做学问,本身才华没有多少,却要指点江山,这是周祒对于很多年轻的学子尤为不满的一点。 而赵章和周祒的文斗,很快引起了学府多人的注意,一来是周祒的名声在学府还算响亮,二来是大家一贯爱看热闹,此时文斗还没开始,凉亭周围倒是围的水泄不通,要不是赵章提前将宋使带进来,此刻他们想挤都挤不进去了。 赵章的亲卫也想涌入学府,保护赵章,奈何这边有几个不爱看热闹的文人将这几名亲卫挡在门口。 对他们而言,学府是真正有才华的人才能进来的,这些臭泥腿子,除了会看到姑娘猥琐的笑,还会干什么? 是的,赵国的文人除了对同是文人的人看不起之外,对武人也是格外的鄙视。 当然前提是他觉得你沽名钓誉,若你真正有才华,他给你提鞋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轻视你呢? “文斗比什么?”赵章却不清楚规则,对着对面气冲冲地周祒问出,周祒听到这句,更加愤怒,连规则都不知道,就要和自己比斗,自己今日的冲动,算是把这张老脸丢尽了,再说赵章之前还是自己的弟子,若是说出去,自己把自己的徒弟比下去,不是件光彩的事。 不过,若是被赵章比下去,更丢脸了! 想到这点,周祒决定不放水了! 要全力以赴,告诉太子,别做才高八斗的美梦,在文学的道路上,你还没上道呢! “煖,煖,过来做个见证人!”周祒的声音极富穿透力,一个站在外边的人不断地向里挤着,不断地对周围的人说着抱歉,挤进来之后,他看向赵章和他身后的宋使,再看看周祒,他拱手道:“司寇何必与年轻人置气?若是将他的心气比没,可就将赵国的一个年轻人给毁了!” “煖,你要做见证人不?不做我换一个!”周祒来了气,对着眼前的和自己一般大小的老头发着脾气。 “呵呵呵,司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啊!”庞煖大袖一挥,将目光看向和赵国大王长得很像的人,也不点名身份,径直说道:“不如郎中暂退一步,体谅体谅司寇他老人家?” “你是?”赵章看着这位长袍的老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老人倒是行为艺术家,赵国的胡服骑射还没完全改革过去,这位老人率先穿起了长袍太服,看起来与那位周司寇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从二人的称呼来看,这位改革家和那位保守家是好朋友! 毕竟,周祒那句话有些赌气的意味! “某乃庞煖,添为赵国刑部郎中,礼部郎中,相必不认识在下吧!”庞煖呵呵笑道,这位太子他听周祒抱怨过几次,知道是个性子跳脱的人,所以他才劝周祒或者赵章放弃这次比斗,这样对谁都好。 尽管赵章有些许变化,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赵国太子! 而周祒之前又是赵章的太傅,若是比斗下来,周祒赢了,落个恃才傲物,不善教育的称号,若是侥幸让太子赢了,周祒面上无光,怕是要立刻挂印离开赵国,远遁他方了吧! 而此事对于太子,也并非全是好处,周祒赢了,便是狂妄自大,性格癖异,于国不利;若是太子赢了,自然是有好处的,不过希望太过渺茫。 “刑部郎中?幸会,幸会!”赵章对着庞煖行了一礼,道:“郎中不必再劝了,就让我和周司寇比上一场,让他看看我所言非虚!” “你放屁!”周祒听到赵章最后一句,又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赵郎中之前说了什么?”庞煖疑惑地看了生气的周祒一眼,转而向赵章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调解的关键便在于此。 作为纵横家,大到国家,小到个人纠纷,庞煖都愿意管一管,尤其这件事还涉及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周祒。 “我说,天下有才十斗,我赵章独占八斗,古今文圣占一斗,而剩余一斗,归天下文人占有!”赵章笑着说道。 不过这句话一出,围观的人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一时间这里如同菜市场一般哄闹。 而在人群中的子樱,再次感受到了赵国不同于宋国的文化氛围,看着周围面红脖子粗的文人,子樱也知道赵章的这句话杀伤力有多么大了。就连子重也红着眼,看着赵章。 “赵郎中此言,太过侮辱天下文人了!”庞煖摇摇头,忽然有些支持周祒做的决定了。 文人之间刻意相轻,但是都是在可控范围内,赵章此句话一出,便代表着这满学府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了,即使待会周祒败了,也会有其他文人挑战赵章的,庞煖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自己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好朋友会输呢? “周围肃静!”庞煖站直,对着身周拱手道,“既然司寇看得起,那我便做礼部郎中和刑部侍郎的文斗的见证人!” 见诸人当中,没人跳出来提反对意见,庞煖再次拱手示意感谢大家的信任,然而转头看向凉亭内的诸人,看到宋使时,他出声道:“还请诸位离两位文斗的人远些,文斗可是禁止作弊的,佛否则对于文人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当然!”子重知道文斗的规矩,拉住想要辩解一番的子樱,读了几天书,连姑娘家的矜持都失去了! 果然,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做女红吧!子重不禁摇摇头。 临时易斗则,败坏名声 “赵郎中应当还不知道文斗的规矩吧!”庞煖缓缓说道,不过他说此话,倒不是为了在此刻落赵章的面子,而是需要确认一番,他曾在周祒的口中数次听到赵章不好好学问,成天想着出去捉鸟游玩。 此时,他不知道赵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而询问一番,不然于文斗的规则不符合。 “有劳庞郎中了!”赵章对着刑部郎中庞煖一拜。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哄笑。 连文斗的规矩都不知道就想和周侍郎比?真是不知道马王爷长着几个眼睛,这就好比有一天你突然心血来潮去参加围棋比赛,你连规则都不知道,就说要和“阿尔法狗”比一比。 “周侍郎,不知可否容我耽误一点时间与赵郎中介绍介绍规则?”庞煖对着周祒一拜,然后说道,既然担任了见证人,此刻二人就不再是朋友关系,而是见证人与被见证人的关系了! 周祒施礼之后,亦道:“有劳了!” 周祒倒是没想到赵章连规矩都不知道,原本以为他与自己比斗不说胜券在握,至少也应该准备准备了,现在看来,这小子完全是来侮辱文斗来了。 周祒却不愿意在规则上胜之不武,于是拜托庞煖给赵章说清楚一些,免得待会输了说自己不懂规矩。 庞煖会意,微微颔首,朗声道:“赵郎中且认真听,我现在与你说说文斗的规矩。” 赵章点头,做倾听状。 “文斗规则有三:一曰不兑,此言便是文斗讲求个文如泉涌,才思敏捷,万万不可如同那泥潭一样僵持住,一旦僵持,吾便立刻判负,此不得有疑虑。” 此话的意思就是,文斗的过程中,你对不出来的时候不能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我想想之类的? 就好比现代的辩论赛一般。 辩论赛上边有计时,而庞煖心中有自己的准绳。 兑为沼泽,不兑就是别像沼泽一样泥泞!陷入其中,兑了就已经输了! “文斗规则二曰,却力,此言便是文斗乃是嘴上功夫,万万不可因为辩论不过而大打出手,若生此事,自此便逐出文斗之圈!” 第二条规则也很好理解,就是不要打架,文斗过程可能会出现别人利用语言优势极尽羞辱你,你听到了也不能动手,也不能骂人,而是通过同样的语言去羞辱回去,这其中讲求的是一个语言的艺术,也就是辩驳。 就如同公孙龙的白马非马,白马是马吗?很明显是,那为何白马非马呢?公孙龙有话说。 他就凭借这一辩论,成为了战国着名的名家学派出名的人物。 却就是卸下的意思,力就是勇力和污言秽语的力量。 不能别人把你辩驳的无话可说,你就伸手指着他说,你特么…… 这是不被允许的。 “文斗规则三曰遵令,此言便是被见证双方都要听见证者之言,务必做到令行禁止,不可贪多,不可贪绝。” 第三条规则则是庞煖为了照顾赵章而设立的,庞煖从赵章的眼神当中看出来,这个太子,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此一来,原本的七条规则被他缩成三条,而这第三条遵令便是庞煖为二位被见证人出题,出完题之后,设定时间让赵章和周祒思考,而后开始按照自己的话语来回答相应的问题。 文斗的规则很活络,第三条遵令便是庞煖到时候也会参与其中,很可能会对弱势的一方帮忙。 周祒第一时间没有理解朋友的意思,抬头不解地望着庞煖。 文斗什么时候出现一个遵令的规则? 还有文斗不是有七条吗? 你怎么就停了? 当然,此刻周祒作为文斗人员,自然不能大声质疑庞煖这位见证者,所以他用眼神示意着庞煖,问出自己的不解。 而赵章身后的子樱也是满脸疑惑,他对着子重问道:“你参加过赵国的文斗吗?” 她记得子重之前也出使过赵国,照理说应该知道文斗的规则,这与宋国的文斗简直大相径庭,为何子重却面色沉稳,丝毫不觉得有异。 “这,这是赵国的一种文斗!”子重想了想,觉得不能说谎,但是说实话又害怕惹周围的人笑话,于是曲折的说出了这句话。 全话是,这是赵国的庞煖开创出来的一种专门适合于赵国太子和司寇的文斗,这里边的门门道道子樱一时是不能理解的,为了防止她刨根问底,子重决定,还是委婉地这么说吧! 果然子樱听了,老老实实地扭头看向凉亭中的二人。 但是蒙亓这个人精很明显便注意到了不妥的地方,自己身后的赵国人听到庞煖公布的规则,都是不解地看着庞煖。 但是此刻木已成舟,他们已经全体通过了庞煖为见证人,所以不能再大声喧哗打扰到见证者和被见证者,但是不满还是有动作表现的。 小声的喧闹究竟影响不了凉亭的三人。 好你个庞郎中,当了数次的见证人,何必在今天败坏自己的名声呢! 不过,庞郎中的心思又有谁懂? 庞煖缓缓地抬起头,对着周祒眨下眼睛,也不管周祒会意没有,便向赵章问道:“不知道赵郎中可曾听懂,需要某再复述一遍吗?” “这个倒是不必。”赵章道,“不过,文斗真的只有三条规矩吗?” “然也!”庞煖道。 “那这文斗也太水了吧!”赵章不满道,自己准备了好多对联、诗篇,此刻一个也用不到了,特么的,原来文斗是要看见证人出题啊! “水是何意?”庞煖提出自己的不解,见证者要在文斗开始前充分地保证竞争双方都是以平和的心态去斗争,而此刻赵章明显不满,庞煖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开始文斗。 “就是规则太过简单,约束不住文斗双方!” 这下庞煖听明白了,他叹了口气,自己这是为了赵国呀,不然为何放下老脸掺和进来,岂不是自找没趣吗?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 是他们太笨了,还是自己太聪明了? 这是作为纵横家的庞煖一个不解的问题。 出题左传中,大预言家 庞煖抬手一压,示意场上保持安静,他看着凉亭内对峙的双方,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文斗,题目由我这个见证人出,二位随意发挥即可!” “吁!” 场上一片哗然,这不是文斗双方实在是针尖对麦芒的时候才由见证者止住二人,以压轴来判断到底谁胜谁负的吗? 今天庞煖这是怎么了?难道这白衣年轻人庞煖认识,想要给他走个后门? 场外的人在庞煖和赵章之间来回看了无数次,有的人终于发现一点端倪,面色涨红如同血色,同时心底止不住地问候庞煖。 庞煖老儿,狡诈如狐呀! 没看出来的依旧是愤怒着,毕竟庞煖此举有破坏文斗规则的嫌疑,如此一来,文斗在大家心中神圣的地位便被破坏。 连这么德高望重的人都因为某些原因用文斗讨好巴结别人,那文斗的公平又在何处。 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响,庞煖摇头低声道:“就让我做这个罪人吧,不过,周兄,事后你应该会理解我的,这是一场本不该发起的文斗。” “二位听明白了吗?” “知了!”赵章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本就轻佻,不喜跪坐,半蹲着好似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祒。 而周祒闷哼一声,对着庞煖点点头,显然比赛还没开始,他已经记恨上了自己的这位好朋友,原本以为赵国还有一片净土,今天却发觉连最后一块都消失了! 周祒决定,不管今日比斗结果如何,都要挂印离去。 这浑朽的赵国,不待也罢! “既然二位已知,那某便出题了:《左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知道二位有何看法?”庞煖拱手说道,却选了个连自己都不太擅长的题目,当然,周祒更不可能熟悉了,祀是祭祀,这太子添为礼部侍郎,对此应该多有研究吧!而戎,听闻这太子小的时候经常与那些武官的儿子厮混在一起,耳濡目染,应该能知道一些吧!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这句话是刘康公说的,刘康公是周顷王的儿子,因为被封在刘地,而刘地又被升为国家,王季子算是有了自己的氏,自此就姓刘了。 当然我们这里提到刘康公不是为了介绍他的来临,而是因为大家喜闻乐见的刘康公的毒嘴,若是春秋时期有大预言家的称号,给刘康公一点都不为过。 死在刘康公嘴下的最低都是大夫。 比如鲁国的大夫东门、叔孙;晋国的大夫赵同;晋国的郤至;周朝的大夫成肃公……再往下的一些小人物可能都没有被记载。 如果你说刘康公明明是见微知着,怎么说他毒嘴呢? 他也曾不甘寂寞预测过一次战事的顺利,结果最后失败了! 而“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便是刘康公在成肃公出发的时候的预言,而成肃公也没有辜负刘康公大预言家的称号,死在了回国……回国的途中。 战斗没死?回来的时候死了? 大预言家,名不虚传! 而庞煖设这个题目的原因很简单,赵章应该不知道这个典故,而周祒应该不懂祭祀的具体流程和战争对国家的意义。 两人各占一边,如此辩论才有意思。 当然,实际上,庞煖还是偏向赵章的,他知道赵章是个粗人,所以在一点上照顾了一分。 “此香燃尽,年长者先作答!”庞煖将仆人拿来的香摆在香炉里,点燃之后,对着思考的二人说道。 而在赵章身后的宋使则是皱起眉头,子重看着庞煖不禁想到,这庞煖是在试探自己么? 宋国此次来赵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结盟,结攻守同盟。 这一点便预示着宋国和赵国彻底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也就是说只要魏国、齐国不灭,两个见不着面的老兄弟的合纵策略就永远在。 子重知道这两句话后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当庞煖在问自己,你们和赵国结盟,你们的祭祀准备好了吗?又要准备攻打哪个国家? 而子重暗暗思考如何回答才是妥当。 半蹲着的赵章对于庞煖的题目很是不解,一个宽衣博带的文人,竟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纵横家不是讲究的是通过自己的谋略让诸国玩弄在自己的鼓掌当中么?难道这庞煖不一样? 赵章不知道庞煖是否有以战养战,以战养盟的想法,但是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一阵激荡。 一炷香,十五分钟,结束便开始答题。 而一旁的周祒相当淡定,在香柱燃了一半的时候,便抬起头,目光看向那闪着红星的香柱,真想让他快一点燃完。 真想快速地把太子虐哭,然后挂印离去。 他一刻钟都不相等了! 不过,时间显然不可能以人的意志而流逝,香柱在时间中一点一点变短。 而周祒则望着香柱有些出神,安静的氛围最容易让人陷入思考,在想到自己如何辩论之后,周祒开始思考起来,庞煖出这道题的目的。 自己是刑部侍郎,掌控赵国的刑律,但是却也不像表面那么风光,如今自己想修改赵国的《国律》却不似以前那么简单,假如觉得哪条不好,直接到赵雍那里,胡搅蛮缠一顿,终究能逼着改掉一些。 现在却不一样了,赵国的尚书府、门下府和中书府,要先审核自己的奏简,甚至有时候留中不发。 他自己写奏简有个特点,就是描黑。 在奏简卷出来的最外边描一点黑。 他上次去尚书台的时候分明看见了自己的奏简,而尚书台的官员告诉自己的是:所有的奏简都递向君王了! 这让他非常不满,但又不好发作。 如今,借着和太子文斗,总算是可以将这桩悬在心底的事落实下来。 “香柱燃尽,二位且坐好!”庞煖看向双方,见周祒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他心底一沉,自己可能把这件事情搞砸了! 庞煖压下漪念,朗声道:“请刑部侍郎先来辩解!” 失败的辩论,周祒气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周祒脑海中又回荡一遍这八个字,开口说道:“我认为此句合理,祀乃礼,亦为法,成子与天神祭祀,惫懒无度,而致灭亡,此为不以礼制法,法外有不臣者也!” 周祒此人,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大概是最早披着礼的外衣行法家之事的人了吧,此时还是开放的战国时期,大家的思想还没有被束缚住。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成肃公在祭祀的时候懒惰,不遵守礼的要求,敬奉天神,因此导致了灭亡,这是因为他不遵守在礼里边制定的法度,而最后被别人在军法之外杀了。 也就是说,周祒说的还是法。 法就是制度。 而成肃公在祭祀上不遵守礼的法度说明他在行军的时候制定的法度也必然是松散的法度,听从的人未必有很多。 他本是出征周军当中最高人物,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因为班师回朝而出现问题,但是现在出现问题了,却是什么原因呢?肯定是因为他的法度不够严明,最终招致了灭亡。 周祒简单一句,便说明了一句话,天大地大,法度最大。 而赵章冷笑一声,他听不懂周祒在说什么,但是他要在气势上压倒周祒,先进行攻心,然后再攻身。 从议题来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句话合理吗?合理又不合理,合理在于《左传》所在的时期是敬奉天神的,周朝就是因为商朝不敬奉天神才攻打他们的;然而不合理的地方在于现在封建的制度讲究一个正统,而正统就要祭祀祖先,向别人表明自己的祖先时期就是牛逼的人物,因此自己处在正统地位,让别人不敢造次。 至于戎,那就更加矛盾了! 周祒提到了礼! 但是赵国不是把自己的宗主国晋国给干翻了吗?这么说的话,赵国打了一场不义的战争喽?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或许正确,但是从礼的角度根本解释不通的。 这庞煖还真以为自己是吴下阿蒙,连成肃公的事情都不知道? 自己不仅知道,还知道的很全。 赵章笑眯眯的看了周祒一眼,而后对着庞煖拱手道:“我觉得,刑部侍郎说的不对,凭空指手画脚,所言皆是空洞,嘿嘿嘿。” “哦,郎中有何见解!”庞煖问道,对于赵章先踩一下周祒的做法他明显不喜,然而赵章也并非侮辱周祒,因此,庞煖并没有发作。 “侍郎所言,成子与天神祭祀,惫懒无度,而致灭亡,我认为简直就是荒谬之谈。”赵章瞥了周祒一眼,见其欲要发怒,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且听我娓娓道来,侍郎便知道我为何说你不对!” “你且说说!”周祒满腔的怒火顿时压下,他倒要看看这太子不说自己的见解,在这里哔哔自己说的话做什么,殊不知,赵章是在引导大家将文斗弄成辩论赛。 这种以大家各自说出自己的见解,然后让大家判断谁说的是高屋建瓴的思想有什么意思?男人就要辩论,不仅要辩,还要抓住别人的漏洞把他批的体无完肤。 当然,赵章这么做的缘故是,他发呆了十五分钟,不知道该如何谈见解。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是很多君主都认同的,自己有什么好辩头?拿一个已经成事实的东西去辩驳,似乎有些幼稚。 而周祒已经说了此句合理,自己再去说一句我也认为合理,平白将这辩题弄成了相声,自己成了周祒的捧哏,那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周祒更胜一筹喽。 所以赵章没办法之间,只能兵行险招,怼周祒的见解,让周祒无话可说。 “郎中不可过分损人,且说不出个一二,立即判负!”庞煖总算是替周祒出了一次气,庞煖原本准备中和二人,让最后的战局看起来是平局,然而赵章此子,太自负了,自负的让庞煖心中生出一些不满。 一句说别人是空洞,一句说别人荒谬,倒是像个大放厥词的小丑,庞煖也终于知道周祒为什么讨厌赵章了。 不过周祒却不是因为这点才讨厌赵章的,他之前给赵章授课的时候,赵章从来不听,不喜欢学问,拿自己当儿戏才是问题的缘由,当然深层次的原因是,原本以为重视自己才让自己给太子当老师,最后发现,原来只是敷衍自己。 赵王和王后对于太子宠爱的太过了,被宠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周祒真正不满的哪里是赵章,分明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赵雍。 不过,赵雍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又没带过孩子,当初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第一条生命,而且还是个儿子,赵雍可没有儿穷养,女富养的传统,儿女都是宝,赵雍对于赵章还是十分喜爱的,不然也不会三岁就封个太子。 这是他第一次在赵豹的权势之下喘息的一次,自此对于赵章他更加喜爱。 “侍郎说,成子因惫懒招致天神不喜而亡,不知侍郎可知,为何成子一路战斗无事,偏偏回来的时候生病死去了?” “此正是天神之威,不教你亡于兵戈,而亡于常,天神之威宏宏。”周祒道。 “那侍郎不如说说吾赵国祖上襄祖,襄祖祭祀之后承简祖命而登太极,然襄祖为简祖之幼子,不知可否得罪天神?” “狂妄!”周祒不说话了,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这赵章仗着自己是赵家人肆意拿祖宗说事,自己却不能在别人面前评论别人的祖宗,这也是周祒生气地缘故。 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自己真是失心疯了,和一个武蛮子来文斗。 而庞煖也是苦笑着离开,唯余赵章一个在这里一脸郁闷,辩不过就跑了么? 而赵章身后,一众观看的也是一脸惊骇地望着赵章,他们大多数可不知赵章的来历,一口一个简祖,一口一个襄祖,应该是赵家人,不过祖宗的事情哪能作为口上的由头,来说祖宗不敬天神呢? 学府外一别,太子如何 “简祖,襄祖是谁?”子樱小声向子重问道,她不明白为何那周祒会拂袖而走,赵国的文人都这样么? 看见子樱的神色,子重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向周围看了一眼,子重低声道:“这是两位非常出色的人物,简祖是赵国太子的八世祖,襄祖是赵国太子的七世祖,两位皆是雄才大略的人物。” 而庞煖此刻也开口对着太子道:“郎中慎言呢!祖宗之事,儿孙不应该妄论,更何况太子言简祖、襄祖却是离谱,望太子能去给刑部侍郎道个歉。” 庞煖却不敢将赵章的话完全复述一遍,因为这两句话太过大逆不道,你道赵章说什么,他说的话可以概括为赵简子不尊礼数,赵襄子得位不正,但是赵国还是兴盛起来了。 这句话放到其他国家或许不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放到赵章身上却是了不得的事情。 你道为何,赵章的父亲是赵雍,赵雍的父亲是赵语,赵语的父亲是赵种,赵种的父亲是赵章,赵章的父亲是赵籍,赵籍的父亲是赵浣,赵浣的父亲是代成君,代成君的父亲是伯鲁,伯鲁的父亲是赵简子。 当然伯鲁可不是赵襄子! 赵襄子是赵简子最小的儿子,伯鲁是赵简子最大的儿子。 赵襄子觉得自己继位有些亏待自己的哥哥,然而在自己年长之后就让自己的哥哥的儿子继位,但是自己哥哥的儿子代成君不长命,死掉了,于是他又立伯鲁的长孙,代成君的长子赵浣继位。 也就是说,襄祖不是赵章的直系祖宗,赵章拿礼说事,不管如何,都有一种既把自己的七世祖骂了,又把自己的六世祖骂了的感觉。 这样的话,还让周祒怎么辩论? 赵章把最后一块遮羞布扯开,周祒很明显不愿意去与他讨论赵国的家事,所以才拂袖离开。 而庞煖的意思也很简单,向周祒道歉,承认周祒赢了,这场文斗就当赵章无话可说。 不过,赵章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他道:“分明是周侍郎败走,凭什么让我去给他道歉?” 庞煖面色一黯,自己是刑部侍郎,赵章是礼部侍郎,两位从官阶上来说是同等地位,不过是自己仗着长者的身份给赵章指路罢了,赵章既然不愿意,那么,也就算了吧! 庞煖不再劝赵章,而是向着自己的好友追去,现在他又要去劝周祒了! 周祒之前就和自己说过,要回家侍奉家中老母,被自己劝住,现在赵章这么一激,周祒岂不是怒而离开? “周兄,周兄,等等我!”庞煖从学府出来,看见不远处的周祒,跑着追上去,但是周祒哪里肯和庞煖说话,听见庞煖的声音,也不回头,脚底的动作反而加快了几分。 庞煖苦笑一声,继续追着,周祒继续在前边跑着。 在这玄鸾街展现了一道风景线。 学府内,赵章莫名其妙的站起,瞪着瞪着自己的文人们,随意推开一人,向着外边而去,而几位宋使也急忙起身,跟上赵章。 蒙亓开口道:“太子,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啊,为什么那老儿直接起身离开了?” 憋在嘴里的话终于问了出来,蒙亓在那文人堆里,老觉得不自在,现在离开了那学府,才觉得心儿有些畅快。 刚才在学府中自己就想问,但是害怕被那些文人听到,再纠缠什么的,所以也就没问? “蒙亓!”赵章没开口,子重倒是忍不住开口。 “何事?” “此事莫要多问!”子重道;“既然看不懂,那就别理会!” “知了!”见子重用十分严肃地语气在和自己说话,蒙亓也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毕竟自己只是个武将,不懂那么多门门道道的,主要是来保护诸位王子王孙的安全的,若是会影响到宋国和赵国的邦交,那就还是不好奇了! 赵章也觉得宋使当中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太……郎中,烦请将我们送回馆中!”子重对着赵章一礼,随后说道。 赵章不知道为何子重他们没了逛街的兴趣,不过还是依照自己纳外司郎中的职责,将一行人送了回去。 回到住处,沉默寡言的子明终于开口,道:“子樱,你觉得这太子如何?” “我……我不知道!”子樱道,怎么能叫自己随便评价太子,再说一起相处也没多长时间! “我觉得这太子够讲义气!”蒙亓道,“其余的倒没看出什么?怎么,子明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子昊呢?” “啊?我觉得这太子挺好的!”子昊回忆着说道,“不过,我感觉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樱姐姐,一路上对樱姐姐多有疏离!” “啊?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子樱问道。 子昊模拟着低沉的嗓音道:“你这小姑娘家家,一身心思都扑在人家小伙身上,哪还有理智呢?” “找打!”子樱向子昊打去,子昊跳出圈子,上楼跑了去。 而子樱疯疯癫癫地追了过去。 “子重以为呢?” “我觉得那太子并非子樱的良人,不过若是赵王一直在,且这太子身上的宠爱一直不失去,这赵国太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此话怎讲!” “赵国太子性格虽然粗犷,然而外粗内细,对于自己的亲人他显得非常热情,而对于吾等,他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从总体上来看,赵国太子和大王有些相似,都偏爱武将一些,这点从蒙亓身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两日蒙亓和那赵国太子几乎打成一片,而赵国太子似乎也与蒙亓有讲不完的话!” “这也的确,今日我几次感觉那小子有话和我说,不过都被我的冷漠躲了去!”子明深以为然道。 “我说今日你小子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这赵国太子的思想却过于稚嫩,从他在辩论上的举动来看,他非常不善于经营自己身边的人,对那周侍郎是,对那庞郎中亦是,这点可能会让他在赵国结仇无数。倘若日后,赵国太子遇到低谷,或许会被身边的人和仇人里应外合扳倒!” 驿馆再讨论,好好先生 “你的意思是?”子明有些不懂,示意子重坐下详谈。 而蒙亓则是识趣地离开,他道:“我去看看两位公子!” 子昊是公子,子樱就未必了,不过这驿馆中耳目众多,蒙亓不会在这方面出现什么失误的。 “也好!”子重点头,不知道是对蒙亓还是子明说着,他坐在子明对面问道:“你觉得那赵王如何?” “年富力强,雄才大略,很有侵略性!”子明说着自己第一次见赵王的感觉,说实话,他对赵王的感官比宋王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好得多。 宋王很急躁,感觉所有的事情都想着用武力来解决,因为这样解决起来最方便,而赵国的君王却对于臣子有一定的谦让,也就是说,你不触碰我的逆鳞,我就和你乐呵呵的。 而宋王呢?就是听话吗?不听?去死吧!听?那就好好干,不听就是死? 感觉就像把人往架子上烤。 都说伴君如伴虎,在子明看来,自己的哥哥子偃当上宋王之后,直接化身大老虎,还纠集了一些小老虎,时刻想着从谁那里叼一些肉过来。 “我是说身体状况!”子重换了句话问道。 “身强精壮,活力充沛!”子明道。 “那就是了!”子重凑近子明,沉声道:“那你觉得赵国赵王再采纳夫人的可能有几成?” “十成!”子明错愕,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地说出这句话,来之前他们做过调查,知道赵国的大王似乎就采纳过韩国的公主,之后再无任何娶妻的经历,这就让他们有些震惊了,这个时代,哪个君王不是三妻四妾,一大堆儿子,而赵雍为何不一样呢? 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原因,然而现在韩国势弱,而赵国务必会找新的盟友,而盟友最牢固的做法就是结亲。 要么赵雍娶,要么赵章娶。 “既然如此,我们若是把公主嫁给赵国太子又能得到什么呢?倒不如把公主嫁给赵王得了,这下宋国、赵国的盟约可就十分牢固了!” “你在放屁!”子明差点跳起给子重头上一巴掌,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子樱和那赵王可是差上十几年呢,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才想到这个主意。” “子明,听我的,这绝对是最好的主意。”子重沉声道,“这一点上,我们宋国先发制人,定能将赵宋的利益同盟结成,那赵国太子绝非子樱的良人啊!” “赵王就是?”子明站起,将子重踹倒在地,他怒不可遏道:“再有此言,勿怪我不认识你?” “呵呵呵,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子重躺在地上道:“子樱以后给赵王生了孩子,子樱在赵王耳边吹枕边风,到时候新的赵王若是子樱的孩子,赵国岂会和宋国冷漠?这是为了宋国啊!” 子重忍着疼痛爬起,看着远去的子明的背影,摇头取出一条布帛,在上边书写着什么,过了一会,一名黑衣人出现,子重将布帛交给黑衣人,眼中透露着疯狂。 由于宋使的提前结束,赵章一时间没事情干了,折而向着户部而去,他就不信了,那田部吏还天天不在不成? “太子!”庞煖叫道! “庞煖?”赵章在户部看到这个人也同样一愣,脑中闪过庞容、庞有物,赵章笑道:“你和户部侍郎是亲戚?” “是啊!”庞煖道,“不知太子过来有何见教!” “我来找户部侍郎!”赵章也不关心庞煖和庞容什么关系,道:“就是那原田部吏!” “他啊!”庞煖道:“太子不去田部的地方找,何必在户部的地方找呢?” “田部?” “对呀,那原田部吏不仅是户部侍郎,也是田部司的郎中!”庞煖给赵章答疑道。 “田部司在何处?” “原田部吏府!” “大恩不言谢!你比那庞容和庞有物好得多,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原田部吏官在何处。”赵章说了句便离开。 “太子来干嘛?”庞煖对着安坐的庞容问道。 “要钱!”言简意赅,庞容一边校对着桌上的史书,一边道:“你来此处为何?刑部没事情做?” “这倒不是,此事与太子也有些关系!”庞煖说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庞容。 庞容听完,愣了片刻,放下笔,道:“要离开的人留不住,且让他离开去寻找寻找他内心的方向!” “可是,刑部……”庞煖道,他可镇不住那一帮人!倒不是能力不够,而是庞家之前侍奉魏国,差点将赵国灭了国,现在魏国不要他们了,他们只好来赵国了,但赵国的君主心里显然是有些许芥蒂的。 “这倒不必担心,这是赵王该担心的事情,而不是你,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向赵王汇报一下,而不是权衡利弊,让自己做个好好先生,有时候,站队,也不失为最好的出路,若是你心里还有斗志的话!” “好好先生?” “你老是将自己处在最不得罪别人的局面里,不管是为人也好,处世也罢,你这种性格,注定只能是边缘人物!”庞容解释道。 “想要像赵豹那样,犀首那般,最好的做法应当是投诚,然后得罪一批人,打压一批人,讨好一批人!”庞容老谋深算道:“当然,最后还有一招,叫逃跑计划!一定要为自己制定好退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自己投诚的人卖掉。” “……”庞煖看向天空,白云悠然飘荡,难道真的不能做一朵云么? “你都五十多岁了,我也不说你了,能帮衬家族一二便帮一二,不能帮衬过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庞家有我在,也还算稳得住!”庞容叹了口气,显然他知道庞煖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若不然,为何历史上已经有那么多类似的事情,总有人会去重蹈覆辙呢? 庞容打开一卷书简,又摊开另一卷,缓缓地记录着,也不再理会庞煖。 庞煖摇头离开,不过庞容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未必要向君王投诚,但是周祒离开的消息或许可以先一步告诉君王,让他有所准备。 户部难要钱,赵章硬闯 “你说什么?”赵雍对着案拍了一掌,愤怒地看着庞煖,不过他的怒气并非对这前来报信的庞煖而发,也不是对那已经挂印离去的周祒而发,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赵章而发的,赵雍现在算是自食其果了。 小时候无尽的宠爱终究养出来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子! “臣句句属实,大王明鉴呢!”庞煖倒不是被赵雍吓到,而是他自身的性格一时难以改过来,依旧想要将好好先生做到彻底,因此赵雍生气间,他便将一切安排妥当,“那学府中,数位贵族听到,这点臣可做不得假!” “好了,你下去吧!”赵雍懒得听庞煖嚼舌头了,对于这个儿子,他比庞煖清楚的多。 赵雍一向不惮以最大的下限来揣测自己的儿子在政治方面的小白程度,然而他不曾能想到生了两次病,被巫医治过之后,这儿子竟然变得如此无法无天。 赵雍扶着额,有些头疼地看着案上几十封对于太子成为纳外司郎中的弹劾书简,其中还有三封是纳外司本身的。 而我们的太子本人,纳外司郎中赵章则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兴致勃勃地向着愿田部现田部司的地方走去。 特么的,你户部侍郎躲在田部司是什么意思? 难道把国税败光了? 赵章可不管户部有没有钱,但是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必须要拿到。 田部司在田部原址上,就是一座小小的土胚房,而且看起来显得非常破旧,赵章不禁腹诽道,不会是通过这个来装穷从而达到让大家知难而退的吧? “真的没有,所有的粮食都运到前线去了!”远远地,赵章便听见户部的官员对着另一位青袍的官员哭穷道:“我们原本还想新建一个田部司,后来才发现连修葺田部司的钱都拿不出来,更何况重建一个?刑部先去工部调人,盖一个大圄吧,待今年秋收,我们户部再统一发放粮食、工饷!” “这位大人是?”赵章对着那位要钱的人一拜,问道。 要钱的那位转头一看,说话的却是一位贵公子,看其样子,穿着官服,似乎有些像那礼部的衣服。 急忙回了一礼,道:“吾乃刑部郎中赵狩,不知大人是哪位?” 赵狩本不欲学赵章说话,但见赵章分属礼部,自然也就学了一下,你是大人,我也是大人,互相抬一下。 “吾乃礼部郎中,不知户部侍郎可在其中?”赵章问道,他知道这些下边的官员心思十分玲珑,你和他将道理,他就和你讲感情,你和他讲感情,他就和你耍流氓,总之,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你是郎中,我也是郎中,我们分属不同的部门,你能命令的动我吗? 这倒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什么的,分明就是一种怪异的上行下效,也就是上边不想给其他部门钱,而下属会做的更加过分。 这也是为什么好多人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 因为小鬼觉得自己头顶的保护伞就是自己嚣张的资本,因此会向一种叫极端的地方前进。 赵章不想打架,所以直接找户部的最高长官是最好的做法。 “户部侍郎不在里边!”刑部侍郎摇摇头道,“那户部侍郎据说是帮助一些在战争中失去手脚的老兵们种植田地去了,五天十天是回不来的!” “那我们可以去找他呀!”赵章大胆说道。 而刑部郎中内心咯噔一下,开什么玩笑,找户部侍郎去?找了能干嘛?人家官阶比他们二人高上一些,倘若人家坚持不见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真正的遇到了困难,想必户部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刑部侍郎赵狩急忙摆摆手,道:“户部侍郎去的地方是乡下,离这里少说也由一天的路程,我们如何过去?” “我府上有马车!”赵章道。 “别了吧!”赵狩又道:“刑部侍郎还等着我尽快回去回复消息呢,我先回了!” “你这人,如果你单纯向刑部侍郎说没有或者要不到,刑部侍郎岂不是对你的能力相当怀疑,再到之后不待见你,不如和我一起,将钱要回来之后,再回去复命,也好显示自己的能力,让长官刮目相看呀!” “礼部郎中说的在礼,那我就先回去复命,若是侍郎让我去找那户部侍郎要钱,我再起身也不迟呀!”赵狩可不是什么愣头青,怎么可能会被赵章三言两语间便骗去一同寻找户部侍郎,再不济也要拿到刑部侍郎的诏令。 “你呀!”赵章看着这个表面上笑呵呵,最终还是选择离开的赵狩,一时觉得赵国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太少了! 而赵狩呵呵一笑,也不多言,就此离去! “你们侍郎呢!”赵章和赵狩交谈完,户部郎中还以为赵章会就此离去,却不想那官员跑到自己的桌前一巴掌,差点将自己的三婚给吓跑了! “侍郎……你是谁?” “吾乃礼部郎中,找你们侍郎有事,快叫他出来!” “郎中见笑了,侍郎不在田部司,去新乡帮助那些在战争中侥幸活下来的弟兄们种田去了!” “那我要进去看看!”赵章却依旧不依不饶道,说着要挤进去看看,到底是这户部郎中得了户部侍郎的授意在这里放虚假的烟幕弹,还是真的去下乡了。 若是真的下乡,还真的无法过去寻找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到乡下都是明日了。 “礼部郎中,这不合规矩吧?”户部郎中看完赵章的令牌,知道他的确是礼部的,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可以随意进到户部辖下的田部司去。 “呵呵呵,我就硬闯,你能拿我怎么样?”赵章不依不饶道,特么的,三番五次来找这户部的长官要钱,都不在,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不成?你们遇到困难是你们的事,但是你不能让整个国家的运转都成问题吧?除了宋国的使者,楚国的使者,齐国的使者,都在赵国有地方待着,这些可都要礼部纳外司来应付?让礼部自己掏钱对付? 赵章听了想弹劾! 而那位和赵章乐呵呵地刚回到自己的办事的地方,便铺开一份空白的竹简道:臣慷慨顿首,将户部批的一无是处,当然至于骂户部侍郎他还没胆子,不过用春秋笔法提了一下! 礼部尚书府,逢场作戏 “拦住!”户部郎中立刻想到了对策,不管他是不是撒谎骗了赵章,田部司都属于户部的门面,不能轻易叫旁人进去,而赵章很明显触犯了户部大小官员的逆鳞,他们自发地挡在赵章面前,一脸的倔强。 “我就进去看看!”赵章轻笑道,将自己身前的一个人轻轻推开,而那人像是遭到一股大力一般,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屁股墩在地上,他看着赵章一脸愤怒。 早听说那户部有个郎中,不守礼仪,看来就是这位了! “礼部郎中,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户部郎中色厉内荏地说道:“这是户部的门面,你闯进去就是与户部作对,与大王作对,待会我们就通知刑部,将你这个人下圉!” “呵呵呵,你先考虑清楚你自己吧!”赵章大手一挥,蒲扇般的大掌砸在户部郎中的脸上,他早看这个郎中不满意了。 或者说看户部不满意了。 一个侍郎,不在户部的地点待着,天天下乡,你还真当你能躲过十五不成? 赵章此人,委实是个莽夫,不一会便将户部在这里看守的诸人全部打倒在地,而他自己只是轻微地喘息。 他笑着道:“老子这不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了吗?” “决不允许!”户部郎中红了眼,他抱着赵章的一条腿,而户部的其他成员也是如法炮制,抱住赵章的另一条腿! “你不能进去!”户部其他人也说道,一个个抓着赵章,赵章使劲地踢都没作用。 尤其是那户部郎中,此刻灰头土脸,满脸的鲜血,看起来是非常狼狈的,而他喘着粗气,依旧狠狠地抱住赵章,似乎怕一松手赵章就跑进田部司一样? “我就进去看一眼,你们侍郎若是真的不在,又岂会怕我看一眼?”赵章蔑笑着,大声对着里边喊道:“里边的人听着,你户部做这么恶心的事情,我待会就去弹劾,宋国的使者、楚国的使者……要我们纳外司自己掏腰包垫付不成?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黑掉了国家的一部分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回去就特么把阿拉伯数字发明出来,在礼部成立一个稽查司,查你们这些部门的账目!”赵章忍无可忍,道:“松开,老子自己走!” 其余人见赵章向外走,手上有些松动,而户部郎中还紧紧地抱着赵章,赵章使劲一甩,将户部侍郎甩出去,大步流星地向着礼部的地方走去。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户部如同铁公鸡一般的真实原因了! 贪腐! 这是国家的一条不可触碰的底线,现在户部拿不出钱来,什么原因?肯定是贪腐了! 胡服令征集的粮草才有多少?拿不出钱给自己么?那咱们就较量较量! 回到礼部纳外司,赵章满脸怒火,其余人见到赵章的样子,都不敢靠近,看着赵章在自己的位置上,摊开竹简,奋笔疾书在写着什么! 赵章写完,将一份交道礼部副郎中手里,沉声道:“将此物交道尚书台!若是之后我在尚书台没见到此物,你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吧!” 不待礼部副郎中向自己询问什么,赵章就风风火火地向礼部尚书府而去,赵章知道,自己从官位上在赵豹之下,自己独自一人去见赵雍,就相当于太子见君王,虽然也能推广阿拉伯数字和四则运算,但是对于稽查司的成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拉上赵豹一起。 赵章强压着怒火,来到尚书府。 “贤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赵豹被撸去相位,成为礼部尚书,似乎并没有多少沮丧! “尚书,我有一策!”赵章也不客气,公事公办地说道,“请尚书过目!” “哦!”赵豹结果书简,用前所未有的目光打量着赵章,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次一样,赵章,似乎在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稽查司是刑部的事,关我礼部何事?”看完赵章对于稽查司的决心和描述,赵豹算是明白了赵章想要干什么,整治贪腐,这件事说什么也轮不到礼部啊! 不过,旋即,赵豹眼前一亮,太子倒是不错的人选,不过赵章既然来见自己,若是自己通过被有心人注意到,可就是不妙的一件事了! 赵豹屏退左右,小声对赵章道:“此事我可以送太子一个人情,不过太子不能以我的名义去见大王!” “那以谁的名义?”赵章问道,赵固不在,礼部您是最大,赵固在的时候,您也是最大,现在不以你的名义,本身就会不符合规定,自己还怎么去见赵雍? “以你自己!”赵豹笑道。 “我自己?太子?” “非也!” “户部郎中,那不够格呀!” “非也!” “那还有什么?”赵章不解地问道。 “莫非太子忘了,你还是参事!”赵豹笑眯眯地提醒道,“可是参事……” “迂腐,参事不准议事,但是你到时候将趁着休息,将奏简随意塞到哪位大人的案上,岂不是……” “这根本行不通,他们会搜查我的!”赵章摇摇头,他带进去东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之前议事殿还有赵豹这个相邦,现在里边唯一不能说话的便只有自己了! “我有一股力量,在宫内侍卫里,他们在下次会议搜查太子,我会让他放松对太子的检查,不知道太子意下如何?” “这自然好啊!”赵章点头。 “那可说好了,我们待会吵一架,太子到时候一定要摔门而走,尽量表现出愤怒哦!”赵豹对着赵章安顿道。 而赵章虽说性子比较直,但是不能说连演戏都不会。 只见赵章果然如同赵豹安排的一样摔门而去,而赵豹则是面无表情的将赵章摔下来书简放到火炉里烧毁。 他的意思是让赵章重新写一份,至于这一份,自己会保留,到时候如果机会妥当,自己也会共同出来向大王举荐! 而赵章自然兴冲冲地答应了,不过出了尚书府,他就后悔了,哎,那可是几百个字,累死写下,就这么放到礼部尚书府了! 月引心还晓,大护心镜 离开礼部尚书府,一股冷风吹来,原本头脑发热的赵章稍微清醒一些,不过对于阿拉伯数字和状告户部侍郎,赵章依旧是坚定的。 不给老子钱,那老子就让你下来! 就是这么坚决! 赵章料想,此次稽查贪腐,若是真的有“大老虎”落马,抄家查处的钱粮,估计也够三府六部的开销了吧,只是不知道倒霉的“大老虎”有哪些! “尽快销账!”赵豹对着召唤进来的家臣说道,他哪里是因为有心帮助赵章或者是不愿意承担风险,分明是府上有一些来往,此刻太子那阿拉伯数字赵豹还理解的不够明晰,但是关于稽查司的事情,他觉得不可阻挡。 因为这件事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惩处贪腐,是每个君王都乐于去做的事情,不管明日赵章有没有奏简,只要他提一下,都铁定会撬动赵雍的心,从而让他设法成立一个稽查司去彻查整个邯郸。 至于周围的县郡……府县,再过半月,赵王巡查的时候,自然会由君王亲自审核! “明日一定要仔细搜太子的身,太子身上有奏简的事情,你让搜查的人当中性子比较急的人确定之后让他报给缪总管,到时候看缪总管是否报告给君王!”赵豹叹了一口气说道,倘若缪贤报告给赵王,赵王无外乎两种处理手段,一种是将赵章的奏简直接销毁,以表示他对于新的制度的坚决;另一种是信任太子,将他的奏简那过来看之后,决定是否处理上边的事情,而至于太子肯定会有轻微地责罚以显示公正,不过无论哪种,都会给赵王一个惩处贪腐的由子。 这件事情赵豹比谁都清楚,赵王的心思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摸透了! 一是摆脱自己的束缚! 二是惩处贪腐,使得国家吏治清明! 三是开疆拓土! 这三样东西对于赵王的吸引比之美人、财宝这些还能牵动昭王的心思! “这父子俩还真是一条心呢,连想法都到一起去了,这样下去,小宗日后愈发没有出头之日!”赵豹面色变得阴沉,回到自己的书房之后,开始在竹简上写画,显然是要发动自己的力量去做某事了! 第二日,议事殿,那位侍卫果然在赵章的身上搜到了一个鼓鼓的东西,而他叫另一位过来也搜上一搜,之后果然如同赵豹预料的那样,那性子急的在搜完身之后便向着缪贤去报告。 而缪贤的心思却不是赵豹能够轻易猜到的。 他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物,岂会在这种事情上会出现手忙脚乱的现象。 缪贤闻言之后,阴沉着脸到太子身边,道:“不知道太子身上装了何物,不知道可否取出来一观?” “然也!”赵章倒是十分好说话,倒是免除了缪贤的一些麻烦,倘若这里的事情闹到赵王那里,赵章会不会受到惩罚缪贤不知道,但是自己办事不周定会让赵王有些不满的。 赵章当着大家的面开始脱衣服,而缪贤看到这个面色一变,他急忙阻止赵章道:“公子告诉我是什么就可以了,不用脱衣服!” “我若是说了你不相信,该如何?”赵章笑眯眯地看着缪贤,停了手上的动作,定定地看着缪贤。 “我相信太子不会骗我的!”缪贤用略带哀求的语气说道,显然他不想失去赵雍的宠爱,但是却又想讨好赵章,因为他不知道,死亡和失宠哪个先到来,成为奄人,再失了宠,人间还有什么意思! 面白无须,垂拱似狗,好一个狗奴才! 赵章看着缪贤此时的样子,才算是明白了这些奄人对于王权的依附有多么严重,是啊,倘若君王倒了,他们还剩下什么呢? “不过是一大一号的护心镜而已!”赵章心头一软,将实情道了出来,而缪贤微微抬头瞧着太子的神情变化,发觉太子的话不似作伪之后,缪贤起身,拂袖离开。 总管之威,果然不一般呢! 赵章看着远去的缪贤,不禁感叹道。 这件事情,他回府之后和刘管家还有韩月分别讨论了一番,这次倒是韩月的意见让赵章惊出一声冷汗。 原来,赵豹的动作意不止在向自己表明自己不愿意进入这其中的旋涡,而是在撇开自己,到时候极有可能倒打一耙。 前日礼部尚书门前大吵一架,今日便任性将奏简递上,这种行为你如同年轻的职员不满经理的作为,越过经理直接向老板表明态度一样。 制度,阶层,是企业文化、国家文化的一种体现,是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倘若职员可以直接跳过经理,直接向老板复命,那还要经理干嘛?这一层级的激励作用就会显得微乎其微! 所以才有无规矩不成方圆! 即使你好心办好事,也要解雇你! 当然,国家可不就是让你解甲归田那么简单,不仅不然你走,还不断地给你穿小鞋。 而经过韩月的分析,赵章才知道夹递奏简又多么恐怖了,不过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赵章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内心的愤怒反而更加旺盛了。 于是他决定坑那侍卫一把! 他在怀里装了一个特大号的护心镜,想要看看究竟哪个是赵豹身边的人! 在踏入门内,告别了缪总管之后,赵章始知:整个赵国,除了自己对自己是真心的,其余没有对自己真正真心的人! 即使是那赵固!也是! 来到议事殿,不免眼前一亮,之前的跪坐议事的地方变成了一处空地,而赵雍坐北朝南,在桌椅上首坐着。 之后来到议事殿的人,纷纷列席坐下,而他们穿的,赫然是赵章设计的太服! 赵章坐在最下边,一脸认真地打量着这里的人,在思考着每个人又有怎样的性格,怎样的相处模式才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便过去了! “太子,待会来我书房一趟!”赵雍叫住正要离去的赵章。 “唯!”赵章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一个好机会么? 书房父子对,稽查司现 “父王,你找我?”赵章看着案首的赵雍轻轻地问候一句,便侍立在一旁,看赵雍做事。 年仅三十岁的赵雍头发黑白半掺,眼角的皱纹示意着此人对于国家的殚精竭虑,赵章看着赵雍想到了自己以后也坐在这里,每日与枯燥的奏简相对,这样的生活会不会十分无趣呢? “章儿!”赵雍叫了两声,赵章才反应过来,赵雍没好气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赵章对着赵雍一礼,有些脸红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值得父王为我操心!” “听说你前日去那学府闹了一回!”赵雍瞪着赵章,沉声道:“谁让你去那里的?” “父王息怒,这即是宋使要求的,也是我自己想去的。”赵章如实回答道。 “宋使要求?” “对,他们觉得咱们赵国只有武夫,没有文人,我就带他们去看看喽!”赵章似乎不惧赵雍递上来的目光,简单地说道。 “他们果真如此说?” “当然,不过父王你也不在意,那些文人能抵什么用,打仗还不是乖乖地在城池里躲着,真正为国家,为百姓还是我们这些武夫!”赵章笑道,却并不觉得宋使侮辱了自己。 “你这个心思,倒也的确不需要担忧!” “不过,你在学府做了什么混账事你还记得吗?” 赵雍前半句还是正常的语气,后半句突然又发怒了,真是君王的脸,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额,我没做什么混账事啊!”赵章不解地问道,他在学府干了什么?如果气走周祒算一件,他不认,他有没有说什么违规的话,干嘛去道歉! “混账,还说没做混账事,那周司寇你可知?” “当然,他之前是我的太傅!”赵章道! “他前日晌午便离开了赵国,你还说不是你个混账给气走的?”赵雍愤怒地说道,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历史的不可逆性,原本历史上周祒就会离开赵国,这次自己并没有亏待他,他依旧离开了,不管是不是赵章气走的,从本质上来说,周祒在公元前310年离开赵国是一件必然发生的事情,自己现在想要逆转,结果最后还是还是败了! 赵雍感受到一股深深地无力,无力到他想打赵章,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父王,我有话说!”赵章道:“我觉得赵国是时候整治贪腐了!” “此话怎讲?”赵雍不满地问道,我在和你说周祒和你的态度问题呢,你怎么一下子就扯到贪腐问题了? “我这几日来来往往,去那户部要钱,户部都拒绝不给,说全部支援胡服令的建设,儿臣不信,那户部年年收税,那么多钱,竟能一分都不剩?” “那你有何整治贪腐的办法?”赵雍问道。 “我这里有一种数字,可以简单地计算账目上的问题!”赵章说着,将阿拉伯数字从一到九写下来之后,又向赵雍演示了一下四则运算! 之后,赵章又将如何将这些数字运用到账目上向赵雍讲了一遍。 赵雍惊奇地看着赵章,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是谁?若是穿越者,为何为人处世显得如此松垮,反倒如赵章本身一样,若不是,为何又知道阿拉伯数字这些。 就连赵章都没意识到,赵雍几乎是立刻就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你发明的数字?”赵雍恶趣味上来,问道。 见赵章有些迟疑,欲要说出这是阿拉伯数字的时候,赵雍打断赵章,道:“既然你提出了这阿……数字,便以你的名字来命名吧,便叫阿章数字,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赵章有些疑惑,但是赵国的确没有一个叫阿拉伯的人! 所以赵章只好生生受下,不过赵章却并未沾沾自喜,他对赵雍表达谢意之后,又道:“父王,这稽查司可不能只有吾一人,吾想让父王出一道命令,令全国上下,搜寻数学精通的人或者天生聪慧的人,来共同学习这阿拉……阿章数字!如何?” “章儿,你尽管放心去做吧,父王待会就发诏令,令全国上下,甚至他国的人来吾赵国,学习阿章数字,共同办好稽查司!” 赵雍决定,要搞就要搞一出大的。 这阿拉伯数字便是一个叩门砖,是赵雍决定冲破历史的既定顺序的利器。 倘若世间再无阿拉伯数字,而只有阿章数字,岂不是更改历史? 赵雍却不知道,日后他将赵章封为拉伯爵,简称拉伯,而那阿章,自然变成了阿拉伯,而这数字被天竺来中原的人获得,又被大食人从天竺中获得,自此好战的大食人将阿拉伯数字传颂到世界,而阿拉伯数字,也就成了大食人的专利,而大食人也就变成了阿拉伯人,此为后话,赵雍却看不到了! “好,既然父王支持,那儿臣一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的!”赵章感动地说道,这件事必须做出成绩来。 赵国在威严的父王的眼皮子底下,都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作为父王能走动的双腿,赵章觉得,自己要行动起来,将赵国的贪腐打击一下,给赵国的锈蚀除除锈! “尚书啊,不知道这个方法你想到没有,我赵章终究不是只能在你的股掌中逃不出的孙猴子!”赵章眼神一瞬间变得阴翳,将在旁边等待的舆者吓了一跳,这样的公子,可真吓人! “砰!” 下方的人身体一阵颤抖! “怎么办事的?连这点消息都能出错!” “尚书,这可不关我的事,太子说他带着大的护心镜,而缪总管似乎认同了,我们可不具有搜身的权利啊!” “缪贤!”赵豹发怒道,桌上的茶水溅出,给赵豹的愤怒平添一股威风! “怎么会?怎么会呢?十岁,太子才十岁啊!心机这么深沉吗?”赵豹不知道赵章如何和君王说的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赵雍会留赵章一段时间,之前的议事赵雍都没留赵章,怎么这次? 不说赵豹的愤怒,此时,赵雍的诏令却是八百里加急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星夜齐跪见,朝令夕改 上次赵雍发布诏令,命赵章为参事,而肥义为太傅仿佛还在昨日。 而眼下,赵雍又发布了一诏令,又是为赵章颁布的。 赵章才十岁,赵雍真的这么放心赵章胡闹吗? 而且赵成刚才才得到消息,周祒被赵章从赵国气走,去往了楚国,不知道去干嘛去了! 赵成来不及换衣服,直接穿着太服,进宫面君王去了。 而赵文也同样来不及穿好鞋子,光着脚上了马车,在马车上接过仆从递来的鞋子,才慢慢地换上,而舆者却已经驾着马,在街道上开始前行! 随着马车前行,越来越多的马车出现在舆者面前,他面色上露出不解,赵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劳烦那么多大人不辞星夜,也要去进宫面王。 “什么?这次的反弹很大?”赵雍听着缪贤报上来的消息,也发觉自己有些鲁莽了,没有找大臣们商议就轻易地拍板赵章的稽查司,不过他并不后悔。 这些人来了,说明他们还没准备好,还没有将自己的手头的黑色交易抹干净,这样就给了自己足够的理由占据主动。 赵国的群臣什么德行,赵王十三年前就看的一清二楚,赵雍并非不想动他们,而是不能动他们,毕竟赵国的大多数家族姓赵,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赵雍自己都不知道赵国里姓赵的官员里边到底有多少是能人巧吏。 以赵雍的性格,他其实是不愿意轻易冒险的,这也是为何他按照历史的节点,在几近历史上赵雍扳倒赵豹的时间才扳倒赵豹的,赵雍就是不想让历史出现意外,而使得自己对于历史的走向出现迷茫。 但是,当赵章横空出世是,赵雍知道机会来了。 赵章就是自己的探路石,若是赵章无法改变历史的走向,赵雍也就认命了,若是赵章能改变历史的走向,赵雍觉得一些东西是时候做出来了,若是赵章改变历史的走向历史最后又回到了原点,那么赵雍觉得恐怕无力回天了。 不管是参事,还是稽查司,这都是春秋战国时期所没有的。 都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赵雍倒要看看,这个历史,究竟摸不摸得? “大王,很多大人都来了!” “有多少?” “门外已经跪了三十二位大人,包括门下,中书、尚书,三府六部等大小官员,要不,大王收回成命吧!”就连缪贤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惊讶地捂住嘴,自己作为臣子,劝君王朝令夕改,岂不是陷君王于不义? “已经跪了三十二位?” “是的。”见赵雍问起,缪贤将心底的害怕沉淀,用有些颤抖的语气道:“据灰鹊来报,还有数辆马车向这边赶着,他们难道要……” 缪贤不敢往下说了,他的心里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赵雍问道。 “他们可能要诛杀大王,另立新君!”缪贤大胆地说道,此刻无数大臣跪在外边,在那里静静地威胁大王,假如大王稽查司的命令不改的话,要么大王杀过赵国上下的群臣,要么赵王被诸位大臣挟持以立新君! “他们怕了!”赵雍透过门看着外边跪着的大臣,一股悲凉止不住地涌向心头,这就是自己一直依仗的大臣么?这么多“大老虎”还都是打断经脉连这丝的。 与其说,他们怕了,倒不如说自己先怕了! 就连自己身边的缪贤,赵雍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可以信任他! 满宫上下,竟然无一个信任的人! 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穿越者,一直求稳,唯一一次不想稳了,拍板决定了一件事,还遭到了群臣的威胁,赵雍有些累。 诏令难道真的要夕改么? “大王,外边已经跪了五十个大臣了!”缪贤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派兵在赵雍的大殿周围都围了起来,他半跪着说道:“大王,你若一声令下,我便彻底铲除这些仵臣。” 缪贤倒是积极地表达了忠心,他倒是并无二心,相比赵雍,他觉得大臣们更加像洪水猛兽。 如果说,赵章对于奄人的性格让缪贤不喜的话,那么这些外边跪着的大臣直接将他们不当人就直接遭到缪贤的憎恨了。 是他们愿意当奄人么? 有自小不懂事被阉的,有长大后被生活所迫被阉的…… 不过,赵雍却自始至终不能对于奄人有百分百的信任。 唐朝的高力士,明朝的太监专权,赵雍并不觉得自己是能够和古人叫板的人,所以他一直按部就班,按照自己熟知的历史重新演绎着他应有的进程。 只是这次,造纸术未出,印刷术未出……科举还未出现,这么多大臣集体跪在这里。 赵雍除了心寒,更多的是害怕! 倒不是害怕被这些大臣们逼宫,他怕的是历史的走向被他改变,从而让自己摸不准未来到底是怎样的。 说起来,能活到四十五岁,赵雍并不满足,他想做一世君王! 赵国是一张还算不错的好牌,倘若被自己打的稀碎,到时候,自己怕是比赵雍的前身还惨,虽说儿子被杀,被儿子间接杀不算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赵雍在大殿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推开门看着群臣道:“爱卿们为何跪在这里,地上凉,都起来吧!” 而地上没有一个人理会自己,似乎这地板比自己的话还管用似的。 赵雍尴尬地笑笑,道:“寡人决定,撤除稽查司,礼部郎中,官升一级为礼部侍郎,与赵固爱卿并列!” 这时候,殿下的人才三三两两地起来,看着赵雍和气地笑了起来。 一个稽查司换一个礼部侍郎,看官位算是升了,然而稽查司带给国家的震荡却不是礼部侍郎能够比拟的。 赵章是条疯狗,最终会把他们咬的体无完肤。 所以他们要赵雍先给赵章打个预防针,防止他作乱,也方便他们将身边的一些黑心事收一收,他们知道,稽查司的事情绝不会只是收回那么简单,等赵王有能力忽视他们这些臣子的时候,稽查司将会再卷土重来。 赵党君王党,为太子党 “什么?父王把稽查司撤除了,我变成礼部侍郎了?那礼部郎中是谁?”赵章一脸懵逼地接收到新的诏令,自己成为稽查司的郎中还不到半天,就没了? 赵章非常郁闷,但是刘管家倒是玲珑非凡,他从兜里掏出几枚布币,递到那报信的奄人手中,随口问道:“不知道是遇到了何事?” “咳咳……”那奄人咳嗽两声,显然这点钱财是不足以让他说出实情的。 刘管家呵呵一笑,趁着赵章不注意又塞了一些,他知道,若是赵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自己给奄人钱财,绝对会把那报信的奄人打一顿之后,还把钱财拿回来的。 “咳咳……这件事某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宫里已经下了禁口令,我与你们说了,你们不要向外传!”那奄人小声道,示意赵章屏退左右。 而赵章依旧没有理会奄人,自顾自地想些什么。 刘管家苦笑一声,替赵章发号施令,而整个大厅,只剩下赵章、刘管家和那奄人! “你放心吧,我不是乱爵舌根子的人,我们公子此刻状态有些不对,你告诉我就是了!”刘管家道。 那奄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遮遮掩掩说了个大概:“我也是道听途说,到时候不要说是我说的。” 那奄人倒是深谙生存之道,既想拿好处,又不想承担责任! “嗯嗯,我知道!”刘管家点点头,表示了然,没听过通风报信的人还会被出卖的,除非是必须要出卖! “那宫中,今天戌时,宫外聚集了五十多位大臣,在那里跪了一会,大王出来便说了诏令中的信息,某也只知道这么多,其余不知,对了,这币你先拿着,太子一向一毛不拔,我这次收了钱报告了消息,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我就惨了!”那奄人说着又把钱掏了出来,递了回去,在钱财和生命面前,这奄人倒是识时务,选择了生命。 “逼宫?”赵章冷然叫出,而那奄人惊恐地喊道:“我的爷爷哟,你可不要大喊,你这样我怎么在宫里生存。” “这群大臣这么无耻吗?”赵章愤愤道。 “你先回去吧,等下次来我把布币给你!”刘管家说的这句话如同定心剂一样那奄人终于抬起腿离开了参事府。 而刘管家则是拽住了想要出走的赵章。 “公子,不可!”刘管家道:“今日之事,错不在君王,错不在群臣,错在时候呀!” 刘管家看赵章稍微镇定一些,放开他道:“而且,公子这次提稽查司的事情不与我商量一番,实在是鲁莽了!” “我为何一定要与你说?”赵章有些怒不可遏,失控地质问着刘管家。 “公子,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先心平气和下来我们再说。”刘管家倒是不以为忤,自己本来就是臣子,公子吼自己并没有错,是自己失言了! 或者说,是刘管家关于自己和赵章之间的关系过于乐观了! 缪总管的一句话在刘管家的耳畔响起:伴君如伴虎! “公子可知,赵国的势力从总体上划分有几派?”刘管家喃喃道,缪贤给了他一些珍贵的典籍让他补课,所以此时他倒是能侃侃而谈。 “几对?”赵章迷茫地问道。 “两派!”刘管家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一派是赵党,一派是君王党!丝毫不夸张地讲,赵国的君王党除去简祖一人,没有其他能够在赵党中占得上风的人了!” “赵党?” “赵党就是以大宗和小宗为核心的势力,他们平日看似水火不容,但是一旦被触碰到他们的终极利益,他们不介意联合起来向君王施压!”刘管家把缪贤的总结直接拿来用。 “君王党就是亲近君王的人么?”赵章问道。 “非也!”刘管家拽起文来道:“君王党是那些处在中立的臣子们,就如同大王这次的三府六部制度一样,实际上和周朝制定的六官没什么区别,而最终只是将相邦的权力分封了下来,所以才会没有任何反弹地过继,难道公子真的以为赵国的大臣们是圣人不成,自己的权力受到侵害还不动手?” “大臣们……”赵章有些无语,若是赵雍在君王殿前将这些官员一网打尽,全部杀掉,看谁还闹。 刘管家抬头,望着赵章眼中闪过的血腥,他摇摇头,道:“这可使不得,赵国若是没有这些臣子,反倒是不利的,秦国、魏国、楚国等的探子都在打探着赵国的信息,你以为那样赵国就安宁了?那样赵国就真的完蛋了,没有人会放弃一块丰厚的馒头的!”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赵国难道要亡于温水不成?”赵章恨恨道,这分明就是温水煮青蛙么,赵国的大臣们或许不一定会被新的统治者杀害,但是作为君王一脉的他,绝对会被杀死。 这就是斩草除根了! “除非,赵国能有一个新的党派插入进来,打破僵局。”刘管家目光闪烁地看着赵章,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砰砰跳起。 在赵党和君王党之间,搞出来一个太子党,这将是无尽的荣耀啊! 当然前提是赵国不能分崩离析,否则一切都毫无意义。 而赵章很明显在自己的辅佐之下,有望建立一个太子党。 毕竟,在缪贤的帮助下,赵王都能独立出来,刘管家相信,自己不比谬贤差多少。 “新的势力么?”赵章也在考虑,是啊,在这乱世,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源,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些科学技术,又拯救得了谁?连自己,似乎也只能任人摆布。 赵章不想,自己以后成为君王,只能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他要自强。 打定方向,赵章瞬间觉得,赵国的环境似乎有些不适合自己。 自己最好的做法便是参入军伍,在那里收获人心,倘若能凭借军功上升到将军,那岂不是立刻拥有了自己的势力,如此一来,到时候谁还敢威胁自己? 就这样两个梦想撞在了一起,不知道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深夜彻谈中,君王采纳 看着太子目光中闪烁的光芒,刘管家摇了摇头道:“太子又在想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我想参军!”太子激动地说道,“军中的士兵性格比较单纯,我到时候笼络一批,组成我们太子党的势力……” “还不是时候!”刘管家给赵章泼了凉水,他沉声道:“或许那些士兵的确单纯,但是他们并非没有利益诉求,他们大字不识,最想要的便是爵位,这点太子给不了他们,其次是金钱,太子同样给不了他们,太子拿什么在军中笼络人心?” “我是太子!”赵章忍不住说道。 刘管家沉吟片刻,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你和我客气什么?”赵章说道,他现在感觉周围的局势如同泥潭一样胶着,他需要一个人帮他解读一下赵国目前的信号,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 而这个人,在自己没有找到合适的谋臣之前,也只能是刘管家了! 而刘管家通过这段时间和太子的相处,显然知道太子身边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熊不楚少年老成,但是却不是老辣,所以他的话和行为更容易带上个人性格;赵仗是赵狨派到赵章身边的,但是赵仗生性木讷,不善谋略,只有勇力,却也难堪大用;韩月倒是颇为慧敏,然而久居深闺,不知变化,所思所想,格局太小,可惜是个女人了,若是男儿,自己便不用这么辛苦的帮助赵章成长了! 这般想着,刘管家也愈发觉得,太子身边需要除自己以外,对天下大势和赵国小势具有极为清楚的眼界的人来辅佐太子了! “太子以为,太子这太子之位能保持多久?”语不惊人死不休,刘管家倒是随主子,和赵章一般大胆,说出了这句杀人诛心的话! “能保持多久?”赵章倒是没有生气,他喃喃道,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调皮的身影——赵何! 他是什么时候从自己手里将太子之位抢去的来着? 赵章想的头疼,却依旧记不得具体时间。 “刘管家详细说说,我相信你不只是想表达这点!”刘管家撅起屁股,赵章便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这种欲情故纵的把戏,自己在赵雍面前也玩过几次,现在看来赵雍估计也像是小丑一样看着自己吧! 看着这样的刘管家,赵章颇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虽说怪异,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这股别扭,等待刘管家展开来说。 “太子的这次放肆举动让大臣们察觉到了不妥,所以接下来将会有无数的奏简飞向大王的案前,所谓不过二字:采纳!” “采纳?”赵章脑袋里倒是想起宋使要给自己找一个老婆,父王让自己采纳去了! “此话怎讲?”赵章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打消,他知道刘管家说的应该不会是这个问题,倘若是这个问题的话,刘管家便有些老了! “说句得罪的话,接下来,大臣们会逼着大王采纳一房夫人,用以牵制太子!”刘管家说到这里,有些痛苦,要是赵雍再老上一二十岁该有多好。 自己只需要等待赵王死掉,拥护太子上位,便可以直接一步青云,现在平白添了这么多波折,一切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大臣们之所以一直容忍太子您的胡闹,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赵王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他们知道,拥护别的人上位知会引来中立派的不满,也就是一旦中立派和赵派斗争起来,君王派就有喘息的机会,甚至借此将两方的势力平衡一些也不好说,总之大臣们现在十分被动,因为您是大王的独子!”刘管家分析道:“而大王采纳之后,倘若是生出儿子,便有了和你一战之力的阵营,而大臣们的选择权多了起来,他们就会开始掣肘你的行为,从而达到约束你的目的,而那新的王子必将被他们培育成傀儡,用以完成赵党的延续!” 莽夫是比较难相处的,尤其是向赵章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赵章为何性格出现一些变化,但是从他行事来看,依旧是之前的那个莽夫,所以很少有文臣愿意接近赵章,因为他们害怕拴住的一匹野马,能够随时超出掌控的野马! 因此,他们想借助赵王,重新生个孩子,这个孩子要从他们的手里开始培养,直到变成言听计从的小子,万万不可能学习赵章,成为像赵章那样的人! “他们怎么敢?”赵章怒不可遏道,“这个国家是谁的国家,这些大臣们,简直放肆至极!” “他们不仅敢,而且还会付诸行动!”刘管家眯着眼,脑袋中回忆着缪贤给的资料,喃喃道,赵国的赵党可真如同一棵参天大树。 赵国,王宫,书房。 赵雍将无数竹简砸在地上,眸子里似乎有一团火焰,想要将赵国的沉朽全部烧去,可是人力有穷时,他终究只是一名人间的君王,没办法独断乾坤。 那些被砸到地上的书简,瘫倒在地上,展开,每一份上,不论长短,都赫然写着四个字——愿君采纳。 特么的,自己才给赵章找了媳妇没多久,这些大臣们就操心起自己的终生大事了! 在这个人均三妻四妾的年代,赵雍也不能幸免,无数的大臣们用着各种理由劝着赵雍,似乎赵雍不采纳夫人就是天大的不对一般。 赵雍坐在儿子设计的椅子上,伸手摩挲着龙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老子就不采纳,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赵雍做完决定之后,让几个侍女进来,将所有砸在地上的书简收起,随手扔进了火炉,火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而赵雍的心似乎随着这炭盆里的“噼里啪啦”返回了自己噼里啪啦的那个年代。 “烟花的配比是什么了?”赵雍看着天外,脑袋中想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而桌上的奏简不多,但是却也足够赵雍劳累一段时间。 赵雍不想当朱元璋,但是赵国的情势似乎逼着他当朱元璋。 (朱元璋=工作狂) 赵体再嚣狂,拳打脚踢 “所以,太子,但愿你的武斗场有效果!”刘管家尽管有些智慧,但是对于武斗场的运营模式还是有些不解的,白费力气给武人们建立一个打斗的地方,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这你不必担心!”赵章笑道。 刘管家见太子不给自己说,也没有多问,之后又说了一会话,刘管家便下去休息了,他还要监工武斗场呢。 —————————————————————————————————————— 翌日,赵章还在参事府,便听说有人找上门来。 “见过礼部侍郎大人,某添为纳外司郎中,还请大人多多关照!”赵体一早便过来和赵章交接工作来了! 或者说,是在赵章面前显摆来了! 你不是觉得我连当少令的资格都不够吗?现在你离开纳外司之后我便成了纳外司的郎中,你气不气啊? 交接权力属于正常的事情,但是跑到别人家里来交接权力,这还是头一回。 自然,赵体被打了一顿之后被撵出去了。 赵章换好衣服,来到纳外司,发现大小官员都被赵体按照亲疏重新安排了官职,而且似乎是卡好时间,等自己来了之后,才一个一个学着自己宣读着各个人员的去留安排! 那些一早亲近过赵章的,都被赵体安排到边缘,什么主薄啊,少令啊! 看他鼻青脸肿地宣读着这些,有一种小丑的感觉,所以赵章再次走近赵体,又给了他一顿拳脚混合,这才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那礼部尚书府去报备一下! “谁笑了,是不是你们几个?”赵体见赵章走了之后,站在台上,颐气指使道:“我知道的,肯定是你们几个,你们的主薄没了,好好当少令去吧!” “老子不干了!”这其中也有脾气粗暴的,当即撸起袖子,向外走去,他可不敢锤赵体,不是人人都能像赵章那么虎逼。 “不干了?不干了好,好好当个泥腿子吧,对了,礼部会经常派官员去你的田地里看,若是种的不符合礼仪,可是要受罚的哦!”赵体对着那位不干了的主薄的背影叫嚣道,似乎他是礼部尚书一般,天下的礼法都由他制定。 那人自然听到,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有些后悔自己鲁莽的行为,不过在看到赵章之后欧,他的内心坚定下来,他快步跑到赵章身边,道:“侍郎,若是你不嫌弃某,某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嗯?”赵章不解的转过头,摸了摸鼻子,自己的人格魅力有那么高吗?竟然还有人为了自己从纳外司跑出来的。 “某与那赵体素来不合,在那纳外司过得颇不痛快,因此我想跟着公子!”这人说道,显然是半真半假,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不满足少令的位置才跟了这位公子的么? 礼部侍郎,这可是在礼部郎中之上,不知道那位叫赵体的为何如此嚣张,让大家有一种礼部侍郎比不上礼部郎中的感觉。 “也好,就先跟着我吧!”赵章叹了口气,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那汉子拿着,险些出丑,他看着赵章,有些佩服,这样的身体才是男人应该有的,自己缺乏锻炼了呢! 两人来到礼部尚书府,尚书府的人告诉他们尚书不在,问他们是否愿意等待,赵章说不愿意,问明了礼部侍郎应该去哪里待着之后,便又踏上了新的路程。 将东西放下之后,赵章也不逗留,带着这汉子向着虎牢街走去,两人一路沉默,最终还是那个跟着赵章的汉子忍不住了,道:“不知道公子给我安排什么?” 这位汉子已经指代的非常明确了,礼部侍郎府上自然有一些谋士、官吏之类的,他现在想知道这位公子想把他安排到哪? “当然是非常重要的地方。”赵章喃喃道,若是这位汉子果真真心,并且能力出众的话,赵章想把他和刘管家替换一下位置。 在很多事情上,赵章其实更加信任刘管家。 “非常重要?”那位汉子眼前一亮,莫不是要将自己安排成侍郎的郎官? 郎官就是替侍郎办事的,不过向别人说,自己在侍郎身边做事,还是非常威风的,那位汉子深吸一口气,若不是在街上,他就要点头纳拜,以表忠心了! “公子,你怎么有闲心来这里?难道礼部侍郎比礼部郎中还轻松?”刘管家被叫出来时,一副灰头土脸地模样,不过在见到赵章时,他显得极为震惊。 公子昨天的懿旨他也听到了,分明是礼部侍郎,难不成有误? “我在尚书府没有见到礼部尚书,所以才有时间过来看一看!” “他是谁?”刘管家警惕地看向那位汉子。 “纳外司的!” “可以信任?” “不知道,你可以看看,他是直接脱离跟了我,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信任!”显然,赵章对于刘管家的意见看得很重。 “公子要他做什么?”刘管家打量了那位汉子几秒,向赵章问道。 赵章没有回答,而是也问道:“这里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不知道离了你会不会偏离轨迹?” “差不多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不过这里的人都听我的话,我离开的话,怕是新的人来管理,镇压不住他们。”刘管家面露难色,显然觉得自己应该将这里的工作完成之后,才能离开。 “我想让你在这里监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赵章见刘管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这武斗场中也没有什么机密,于是转过头,问着那位汉子。 虾米?这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吗?我怎么感觉上当受骗了?说好的郎官呢? 那位汉子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不过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位颇受侍郎的重视,都被派到这里监工,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才换人,那岂不是将自己的地位和这刘管家放到几乎同一个阶层。 有了信任,还怕没有票子? 那位汉子觉得自己要显示的比刘管家更有能力,更有魄力,更有担当,如此,公子才会重视自己,侍郎才会把自己调到侍郎所在的地方,当郎官。 “我愿意!”饱含深情,充满活力,那位汉子正色说道。 “也行,我去给他交代一番再离开!”刘管家道 拜庞煖府上,问周祒情况 有个伟人说过,当把一个平凡的人放到不属于他的岗位上,要么他会被逼出潜力,要么他会被逼走,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被逼的。 从纳外处出来的那位和赵体闹了个不愉快的人之前只是行人,但是要想成为礼部侍郎的人必须要有能力,他知道,如果他说不愿意,估计这位公子会比赵体更加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扫开,所以在无奈之间他选择了接受,并且尝试去做。 他本来是一位行人,也许这辈子都只是一位胸无大志的行人,但是当他迈出纳外司的大门的时候,行人与他再无关联,他要褪去以前的一切颜色成为在这工地上的一名监工,尽管他并不乐意,但是也只能选择埋头苦干! 因为,他不想当庶民,而且还是那种被针对的庶民。 想必,有了赵体的针对,自己成为庶民之后,这辈子将会过得异常惨烈。 深吸了口气,这位行人不再思索,他跟在刘管家的身后,腆着脸笑着问一些关于监工的技巧,因为他真的未曾做过类似的工作。 刘管家眼前一亮,身份转换如此之快,若不是到了穷途末路,又怎么会做出如此选择,刘管家比这个行人经历的事情多得多,自然看出了他是真心要跟着赵章的。 赵章归为的人格魅力终究显得有点假大空。 赵章是礼部侍郎,赵体是礼部郎中,能被扶持到礼部纳外司郎中其背后的势力不言而喻——礼部尚书。 而那位行人得罪过赵体,所以想找个大树。 而这个大树自然只能是礼部侍郎了,因为礼部侍郎和赵体不和,赵体现在是礼部郎中,所以说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之前也有龌龊。 这么分析看似漏洞百出,但是实际上却也相差不大,这便是那位行人的生存之道:大树要找粗的! “对于这些木工、石工而言,我们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所以不必客气,必要的威严还是要拿出来的……”刘管家便开始向这位行人传授自己的管理之道,那位行人听得仔细,因为他以前是行人,没有管理过人,而是侍候人的。 “对了,我最后再给向他们介绍一下你,争取让你提前建立威严,后边的事情就看你的了,若是这件事办不好,你也就没必要留在公子身边了!”刘管家拿出管家的威压说道,那位行人听了连连称是。 赵章不参与这些,他将那位行人安排之后,等待刘管家交付事宜。 反正他所说的重要的事情不急于一时,他也就没有在武斗场施工的地方附近逗留,而是向着庞煖的府上而去,庞煖住在玄鸾街上,与这虎牢街相距也不是非常遥远。 亲卫跟在赵章周围,所以赵章一路无虞。 像上次的刺客估计连插翅都难以进入太子身周。 “太子光临寒舍,不知为何?”庞煖听闻礼部侍郎来拜,起身穿好衣服便出门相迎,他可知道这位可不只是什么礼部侍郎之类的,分明是赵国的太子,却不知道为何在下边也这般胡闹着。 “自然是有事!难道庞郎中的待客之道便是让我站在门外么?”赵章看着周围问道。 “自然不是,请~”庞煖拉长声调,将赵章迎入院内! 比起赵国其他人居住的地方,庞煖这里倒像是农家的小院,只不过是因为地处邯郸却显得有些不一样而已。 因为,邯郸地贵。 两人列位坐好,赵章便开口道:“庞郎中怎么还是旧的一套,现在大家都用的新式桌椅。” 庞煖呵呵一笑,心中疑窦存生,暗想:莫不是这位太子又来推销他的桌椅? 听说假相之前光顾,买了很多套。 邯郸谁不知道太子在麟雀街开了一个青居筑,里边的椅子一套一金,端是贵重,自己一个月的月供可买不起太子的桌椅,太子来自己这里算是找错人了! “呵呵呵,太子此言差矣,身为礼部侍郎,因循守旧不可,然而肆意更新却也是一种坏事,太子且将就一二。”庞煖晒然一笑,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穷的买不起,文人可是很要面子的,而且是越老越爱面子。 “不说这个了,庞郎中可知我来找你所为何事?”赵章问道。 庞煖心里有句骂人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怎么知道你来找我为何?我和你又无多少交情,只不过是在学府有一监之缘而已。 一监之缘? 庞煖突然想到了! 不过他嘴上依旧说:“太子还请详细说来,别让我猜来猜去。” “我听说你和那周司寇是好友,是也不是?”赵章问道,之前周祒在赵国的时候,自然是赵国的官员,是刑部侍郎,但是现在他离开了,自然就不是了,还是叫他之前担任过的官名吧! 就比如现在还把杜甫叫杜工部这是同样一个礼! 因为现在不是唐朝了,这是历史了! 而周祒的司寇也同样是过往了! “是的。”庞煖知道他说的是周祒,点了点头,果然是来问周祒的,只是不知道这周司寇和太子之间还有什么别的交情,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二人并不愉快啊! 在见父王的时候被他骂了一顿,虽然被自己转移了话题,但是赵章的内心还是有根刺,所以他过来找庞煖了! “那你可知周司寇去了何处?”赵章原本想直接问庞煖知不知道周祒的离开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但是一想如此太过突兀。 文人之间未必全将心底的苦闷与朋友交代,而且周祒和庞煖还是上下级的关系,这就更加不可能交心了。 你说朋友是交心的,你把人家当罐子一样倒苦水,而等人家和你倒苦水的时候一脸不耐烦甚至嘲笑,等人家发怒了,你说我以为你在开玩笑……但是你为什么不在你倒苦水的时候想一想,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再者君子之交淡如水,既然是文人相交,更可能是学术的交流,而非心灵的交流,他们管那叫知己。 显然庞煖和周祒还达不到知己的程度,不然也就不会只有伯牙子期的佳话了。 问周处不得,去青居筑 “我也不知周兄去了何处!”庞煖叹道,周祒此次离开或许早有征兆,但是真正走了,还是那么突然,手上的权力突然丢开,简直比起宋国的庄子还厉害一些。 庄子是想要逍遥,不愿意做官。 不愿意成为那些肉食者手中的工具人。 但是周祒不同,他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工具人了,突然不想当工具人了,这里的不想不是真的不想,而是如同工作了许久,突然不想上班了一样,你不是真的不想上班了,只是想让自己的节奏稍微慢一点,不然你觉得自己的灵魂丢了一般。 而周祒离开赵国,是庞煖没有想到的,本着朋友的念头,他不愿意让太子知道周祒的下落,这对于二人都是一种好事。 如今赵雍年纪日渐增大,作为储君的太子赵章,实际上已经快到了交接权力的时间。 毕竟古人的平均寿命便是四十多岁,当然这还算上了一些因为饿死,病死的一大批人,还有一些被杀死的人。 你看孔夫子,七十三岁,彭祖,一百三十多岁,长寿并非没有,只是看你是如何对待生活的,生活将会以同样的方式回馈你。 若是赵章知道周祒的下路,而赵雍恰好嗝屁了,赵章一记仇,说你们不把谁谁谁交出来我就打你们国家。 这样的儿戏君王有吗? 当然有楚怀王就是一个,当然此时他还活着,不叫怀王。 他就因为恨张仪骗了他,自那以后老是找张仪麻烦,但是张仪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一起的灾难都消弭于无形,但是最终还是在明年死了。 能活七十岁,其实也已经非常长命了! 庞煖可是知道周祒可不像张仪那般圆滑,不然也不会修国律了!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赵章说道,他想当面问清楚究竟是不是自己导致的他离开赵国。 要说与赵章没关系,没人信,若是说与赵章有关系,也不全是。 庞煖听后,果然目光微微一缩,赵章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呢,这样的话,自己也不能久居赵国,要趁早离开,去别的国家了! 庞煖,在赵章身上打上了不学无术和纨绔至极两个标签。 “感谢庞郎中的盛情款待,我就先告辞了!”赵章起身,实在是受不了跪坐这种礼仪,而且他也没有多的话与庞煖说,也就起身告辞离开。 庞煖自然是穿好鞋子起身相送,一路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赵章离开玄鸾街,又向着麟雀街而去。 他的青居筑和训练孤儿的地方都在这条街上,原本想把训练孤儿的地方设置在虎牢街,养一养这些孤儿的血性,但是刘管家说若是哪个醉鬼撞破了他们的所为,岂不是平白生出一些事情,于是最终训练孤儿的地方也在麟雀街买了一座大院子。 麟雀街的人大多老实本分,都是那种朴实的百姓,所以赵章最终为了稳妥将孤儿院设在了麟雀街。 赵章来到麟雀街自然是先去看看自己的表弟,自从赵狨一番作为之后,父王就多次安顿自己照顾好赵仗,因为赵狨的缘故,赵仗的风险也上升好几层。 赵狨平白坏了很多人的财路,他们不拿赵仗出气才怪呢! 不过赵仗久居于青居筑内,青居筑又是没有十金的押金不准进入,所以很多的刺客还进不了门便被拦住。 倘若真是刺客,想闯入,问问门口看守的两个亲卫答不答应。 “表兄!”赵仗喊道,脸上还有一些尴尬,上次他喝醉之后的囧事没少被赵章拿来调侃,因此这位腼腆的孩子,终究接受不了表哥一波又一波的调侃,他又不能打赵章对吧! “表弟,今日生意如何?”赵章问道,青居筑目前主要是由赵仗负责,他特意找了亲卫当中会一些数字的将阿拉伯数字交给了他们,让他们辅佐表弟算账。 “昨日有十单,今日那人说要退桌椅,我把他打出去了!”赵仗说道,他不认识那个人,但是他利用计谋打了那个人。 原来赵狂之前因为赵体得罪了赵章,为了赔罪特意来到青居筑先交付十金做押金,随后了解到这押金可退,因此狠下心来又买了十套桌椅才罢。 哪知道,第二日,便听到赵章成为礼部侍郎的消息,当然更令他意外的是,礼部尚书要为他家撑腰,于是他一个小小的县男便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礼部尚书的走狗,好好当这个礼部郎中,而他本人到青居筑去退换桌椅。 赵仗问他要不要连押金一起退,赵狂听了自然高兴,能够把两个都退了便是皆大欢喜。 赵仗见他点头便收回牌子,将十金给他,说桌椅明日运来再说。 今早赵狂过来要交换桌椅和金钱,赵仗问他有何凭证是从青居筑买的,赵狂才知道赵仗的套路,于是怒不可遏便要打上来,结果他连带着他的家仆被赵仗驱逐。 这件事甚至成为了贵公子们乐以载道的事情,而赵狂也羞红了脸,拉回去椅子,按照从青居筑拿的图纸好好摆放,既然亏了钱,就要物超所值。 赵狂倒是率先换上了太服,要体验这桌椅有何妙处。 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颇为得意,于是便决定不再在低脚桌子上吃喝了,都换成高脚桌椅,同时研究赵章给他的太服,顺便开了一家成衣铺,也算是为了降低在青居筑的损失吧! 桌椅的工序太复杂,但是衣裳裤子不难啊! 如此一来,桌椅的生意倒是没有什么增长,但是赵章青居筑所售卖的太服却是率先问世。 这种衣服与胡服有些类似,但是又和胡服不同,而且那些尊贵的大人家都有一套,赵狂也的确赚了不少,此为后话。 “是谁?”赵章好奇问道。 “不知道!”赵仗一如既往地回答道,他也没算账,只是看着赵章的亲卫和那个人聊着天,接着就说十套桌椅谈成了。 对了,自己好像帮忙搬桌椅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赵仗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是个合适的掌柜。 “不知道就算了!”赵章点头,从表弟手里接过八块金块,向着孤儿院而去。 孤儿院六院,主人赵章 孤儿院不过是通俗的说法,这里实际上是赵章培养死士的地方,关于这点,刘管家一提出,赵章便立刻同意了,明显对自己有利,干嘛不同意。 赵章是从麟雀街青居筑后门出来,接着向“孤儿院”而去的。 父王派遣的那几名亲卫可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赵王给他们安排的事情,看好太子,然而哪曾料到,这太子学过兵法,懂那三十六计当中的金蝉脱壳之计。 每次到青居筑喝茶便是一下午,太子这打磨时间的方法还真是独特呢! 茶是赵章向巴郡和蜀郡的商人专门买的,茶叶在巴、蜀并不是什么奢侈品,他们这些商人喜欢随身带着一些咀嚼来提神醒脑,却不想这位太子会专门去买。 果然,北地人见识浅薄,这里处处是商机啊! 他却不知,秦国不过是目前忙于四方,腾不出手来治理巴、蜀而已,否则哪有这么宽松的交易环境。 关于巴、蜀、充三国是如何灭的,只能说是蜀国和充国逼急了老实人巴国,巴国引狼入室,结果蜀国、充国被灭之后,秦国将屠刀挥向了自己盟友巴国,然后秦国也算是正式加入了逐鹿中原的行列。 之所以说引狼入室而不是别的,是因为秦国和巴国的实力根本不对等,秦国比自己这个盟友强了太多。 最终,秦国收获了一个大粮仓,并建立了巴郡和蜀郡,而巴国赔了自己又折国。 秦国商鞅变法有一个核心的思想叫“农战”,这个思想将管子里的“士农工商”拿出来,重新解读了一番,百人农,一人居者,王;十人农,一人居者,强;半人农,半人居者,危矣。 大致意思就是如果官吏、商人和手艺人这三类人不是生产,是游食之人,是不值得提倡的。 于是将这三类人加上农民按照对国家的功用,重新排了个名次。 最早为了顺利变法,商鞅将士放在农之前,当然这是因为商鞅将自己也当做士,若是士不如农,这法还怎么变?若是士不如农,这法还让不让变?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所以按照通俗的理由将士排在了第一位。 其次便是这个国家最勤劳的能够带来赋税的农,他们是最光荣的存在,于是排在第二位。 而工商二位,工至少还能解决人们的日用,商人只会哄抬物价,于是商就被排在末流。 或许在其他国,有人将志向锁定在商人显得很正常,但是在秦国,大家就会骂你没出息……当然,不知道钱最终赚在手里又是什么感觉! 赵章一路注视着自己周围是否有人跟随,待全然确认之后,便随身隐入一片宅院,从外边看,似乎有些破旧不堪,但是内部却别有洞天,从外边看来仄狭的小门内却是一片宽阔的空地,以及一些奇怪的房子。 “公子!”熊不楚看到赵章,激动地迎上来,最初被派到这里来,他以为是公子不满意自己的寻人进度,方才让自己和这些孤儿生活在一起,后来经过公子的一番解释,熊不楚方才知道公子的雄才大略。 若不是已经得知公子便是太子,他非以为公子是要谋逆不可。 不过饶是如此,熊不楚依旧对于这处隐秘的地方感受了一丝凉意。 好在,自己并非这些目不识丁的孤儿,否则即使被卖了,也还帮着公子数钱呢! “主人!”见到赵章到来,这些小孩的神色里充满了希冀和憧憬,希望能被选中,跟在赵章的身边,然而刘管家教过赵章要学会欲擒故纵,所以赵章忍着这一对对大眼睛,向着里边而去,熊不楚跟在赵章身边,瞪着这群孤儿道:“好好训练!” “怎么样,关于这些孤儿的信息统计清楚了吗?”赵章向熊不楚问道,对于这些孤儿踏入邯郸之前亦或者之后的身份,赵章都非常感兴趣。 将年龄确定在十二岁以下,便是不让这其中存在太多的变数。 让他们尽量有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对谁好的念头。 “暂未……不过,他们来邯郸城内以后的部分信息统计出来了!”熊不楚正色说道,赵章说过,他不希望看到有兄妹,兄弟,姐弟,姐妹等亲属关系出现在孤儿院分出的六个部门的同一阵营,所以熊不楚调查的格外认真,但是为了隐蔽,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进行,以至于现在才完成部分工作。 “将这几个人打乱阵营,重新分配!”赵章仔细阅读之后,对着熊不楚吩咐道,熊不楚拿了命令,便去执行,院子里嚎啕大哭的声音出现,只是这次,赵章的心没再软下来。 若是连第一批人都训练不出成果,那么自己建立这孤儿院还有什么意义?挥霍金钱,做慈善么? 赵章给熊不楚的任务很简单,除了日常各个部门的技能训练除外,便是洗脑工作,为此他还特意找了一名画师,让他帮自己画素描,当然素描是自己的半吊子的水平教出来的。 这也是为何最初那些孤儿见到赵章叫主人的原因。 死士,是不需要思想的。 孤儿院分设六个部门,那些性格孤僻、好强的孤儿被赵章安排在刑天院,由熊不楚、刘管家合力找的精通武功的人教授他们; 暗院则是让专门的老师教他们学习隐匿、追踪、反追踪等一些事宜,是为了以后的情报事业而奋斗的人; 天机院则是对于一些实在是聪慧但是赵章又不忍心让他们暴尸街头的人成立的,赵章对于天机院有格外的优待,当然他们的工作也比其他几个院子更加繁忙,平日由专门的先生教他们识字、计谋等,赵章想要自己的智囊团。 机巧院则是研究数学等的一些地方,对于自己脑海中较为深刻的物理、化学等知识,赵章觉得他拿不出系统的东西来教这些孩子,只是让他们先学数学,学阿拉伯数字等,至少以后遇到父王的窘迫情况,自己能够立刻将他们下圉,之后让新的阶层上马上任。 同仁院则是赵章用来培育死士的地方,这里的死士比最初在院子里看到的更加极端,更加忠心,都是慎重选进去的。 武院同样是学习的地方,也是聪慧的孤儿,但是他们的方向无疑是帅才。 赵章的心很大,大到想要包容整个国家。 诡谲风波中,秦魏相结 赵章心思颇多,却哪里比得上那些老狐狸群策群力的? 毕竟刘管家并非政治人物,他的脑袋里虽说有缪贤的一些灌溉,但是影子里依稀存在着之前身为市井的小格局思想。 而此刻一处院子中,聚集的人超过二十位,这个会议的主持者为赵成,而赵豹赫然在赵章的旁边,接着是赵文、赵俊等赵王的重臣。 其中还混进来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李兑。 此刻他还是赵雍手下的刑部副郎中的职位,居于庞煖之下,更别提和周祒相比了,不过很快他就不是副郎中了,因为他搭上了赵成的船。 “此次,吾等维护自身权利,算是取得了一定的胜利,然而此等集体跪请收回之事,可再一,可再二,却不可再三。”赵成巡视左右,沉声说道,这次的发起人说来是他,也是他最早看到这稽查司之事对于赵国的严重危害,因此才找到赵豹纠集朝内大臣共同来了这么一出。 赵章辖下的稽查司,虽说最高长官才是郎中,但是却有一个让人非常忌惮的权力,便是如君亲至。 也就是说稽查司什么的都是放屁,真实的是赵章借助君王的剑来斩当世的臣。这一波必定让赵成、赵豹、赵文等等出现大的损失,因为他们手下都不干净。 赵国有两个疯狗,一个是赵狨,一个是赵章。 至少赵豹是这么认为的,对于自己的大儿子,赵豹非常痛心,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赵狨忽然投诚了赵雍? 那次下圉数人,他与自己完全没有商量,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府上都有几人被抓了,自此赵豹将赵离看得愈发紧了,每日他在纳外司的事情忙完,便让他回来,一点和同事的生活都没有。 赵狨的疯狗属性却是依照赵雍的指令而发的,所以只要读懂了赵雍,一切还是有迹可循的,但是赵章,却是非常奇怪,这条疯狗无迹可寻,不能说他没脑子,只能说他在以异于常人的想法参与着赵国的事宜。 “一来,大王也是要面子的,吾等为赵国臣子,当为大王着想,因此还请大家收敛一些,过些日子我们主动请大王成立稽查司。”一计重磅炸弹扔进了人群当中,人们当时就炸开了锅,这个瓜吃不起! “大家别急,且听我说!”赵成道看着哄闹的长桌上,扫过一个一个又一个人的面貌,思考了一会才出声阻止,他在思考着哪些才是志同道合的,哪些是不可与谋之的。 对于“猪队友”,任谁都会排斥的。 “吾等今日落了赵王的面子,以臣犯君,实乃大不敬!”赵成脸色变得严肃,沉声说道:“这点,相信礼部尚书比我知道的更加清楚。” 见赵成提到赵豹,众人看向赵豹,只见他懒洋洋的,似乎毫不在意自己之前才刚和大家一起让君王朝令夕改了!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是赵豹的准则,他可不会像这些人这么愚蠢,那可是赵王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赵雍如今已经三十岁了,正是政治成熟的年龄,赵豹害怕自己玩脱了,所以在相位没了之后,便让小宗的子弟不要再把手往军中伸出,这样迟早会让大王忍不住收拾你的。 “既然落了大王的面子,我们就要用大王的喜好去填补这次的不敬!”赵成道。 “大王喜好什么?”赵文不解道,难道大王还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么?怎么赵成就知道,他不知道呢。 “大王喜好查处贪腐!”赵成直言不讳道,场上多人露出尴尬地神色。 “所以我才说这稽查司必须立,还得需要一些替罪羊!”赵成目光锐利看向场中的众人,道:“这些替罪羊要有我们里边的中的某些人,当然大头还在没有参加这次会议的人!” 赵成将话说的很明白,这里边有些官小还巨贪的,便准备着稽查司的人上来抓你吧! “而关于稽查司的郎中我推荐李兑刑部副郎中来,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图穷匕见,原来赵成的目的是这个呀,大家齐齐将脑袋看向那个两撇胡子的年轻人。 嘴上有毛,但是就是不知道办事牢不牢靠。 而大家大多数人等着赵豹表态呢,赵豹老而弥坚,虽说为小宗,但是和赵成比起来毫不遑让,甚至这个老狐狸更加圆滑一些。 “李兑?”赵豹睁开眼睛,虎目微微一抬向着李兑的方向看去,李兑再次配了个笑容。 而在赵豹眼中,这就好比一个龇着牙的狼突然咧开嘴像狗一样笑开一般,他的心中微寒,总觉得这个李兑不一般,不知道赵成哪里找的人。 不过,一想到自己离开朝堂之后,小宗里再无他人能站出来与大宗抗衡,赵豹沉默半晌,颓然地点点头,算是支持赵成做的决定。 他和赵成的观点一样,稽查司必须出现,填补赵雍心口的不满。 随着赵豹的表态,场中大部分人都也立刻表态,算是支持了赵成的决定,小部分人则是故意这般,待赵成看向他们时,纷纷点头,并说了一番客气话,想要给赵成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讨论完这件事情,大家之间的联系就少了很多,若非利益联结,大家也不会如此冒天下大不韪地坐在一起商讨事情。 于是,一部分人便率先离开,而当这里只剩下赵族的几个核心人物时,新的一轮的讨论又开始了。 赵国内部明里暗里矛盾不断,此时诸国之间也多生龌龊。 原本在秦齐之间举棋不定的魏王嗣突然向秦国抛出了橄榄枝,在秦惠后的极力劝导下,魏王最终决定将魏国的一位公主嫁到秦国,和秦王荡在一起。 魏王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从他决定把张仪接回来之后,便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楚王逼迫的太狠了,他没办法啊! 不过结果是好的,秦国将樗里疾派过来帮他们防卫赵国和齐国,使得他们有心力去应对楚国的纠缠。 赵章见李兑,忆起宫变 “公子久等了!”再次见到刘管家时,刘管家已经不是武斗场那个灰头土脸地监工了,随着一番收拾,刘管家显得更加沧桑,也更具一股威严。 “武斗场的事情如何了?”赵章问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显得无比惬意。 “黄粱还行,就是缺乏历练,不过做监工应该没问题!”刘管家琢磨片刻,回复道,褒贬半掺,显然是想让赵章更加系统地认识黄粱。 “他叫黄粱啊!”赵章这才反应过来刘管家说的不是什么建筑名词,而是在说自己带过去的那个行人。 “是!” “能用就行,接下来我有一件大事安排你去做,你且将耳朵附过来!”赵章看了看四周,为了防止隔墙有耳,特意说道。 刘管家走到近前,听赵章嘀咕半天,算是明白赵章让自己做的事情,不禁担忧道:“我若是离开了,公子你怎么办?” “本公子身边能人……能人虽说没几个,但是……”赵章说不出话来,确实,自己不善经营,身边跟着的人也没几个,但是这项计划关乎到赵国日后的发展,赵章不能不急。 “公子,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不可操之过急,眼下还是顾好赵国的事宜,再论其他吧!”刘管家驳回赵章的想法,认为现在还不是自己离开赵国让赵章独当一面的时候。 而赵章,本来就感觉自己的想法略显稚嫩,此刻听刘管家一劝告,便想放弃了。 “公子,公子,外边有个人说有急事见公子!”一位侍卫进来,急切地说道。 赵章出门,还未说话,旁边的刘管家便开口了,道:“刘末,你不好好在武斗场干活,跑来这里干嘛?” “祸事了,祸事了!”刘末惊慌地说道,“一队官兵过来说不让我们在那里建那武斗场了,说要查处我们!” “放肆,府令不是已经令我们便宜行事了么?安敢如此放肆?”赵章愤怒道。 而刘管家像是意识到什么,暗叫不好。 府令赵狨现在已然是刑部侍郎。 刑部辖下有四司,律例司、篾都司、丞门令和比都司。 律例司郎中为周祒,当然他也是刑部的侍郎,不过侍郎更像是如同闲职一般。 篾都司郎中为庞煖,所以说他和周祒既有上下级关系,也有同事关系,当然他们还是好朋友。 丞门令由原城门卫的长官担任,职责基本不变。 比都司则是负责审阅各郡县递上来的大小审简是否合理,若是应允,下方部门才可执刑。 而李兑便是比都司下的副郎中,郎中是另外一人,不属于赵派,属于偏向君王派的一位郎中。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 这便是李兑给赵成的第一个礼物,比都司除了监察天下之外,邯郸城内的府令也从单独的刑事部门变成了比都司下的一处办事衙门。 而这府令当中之前办的一件事恰好涉及到了礼部侍郎赵章,李兑虽然觉得赵章这个名字比较熟悉,但是也没多在意,自己身后站着的是尚书令,岂会怕你一个礼部侍郎? 当赵章赶到地方的时候,发现双方正在对峙,黄粱虽说之前只是行人,但是面对李兑带队的刑部比都司下府令官吏丝毫不虚,这是他要出人头地的地方,岂能任由别人搅和? 查封? 侍郎的东西也敢查封? “侍郎!”看见赵章的身影,黄粱总算是歇了一口气,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兵士们,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害怕也得挡在前面。 这是刘管家教他的,让下边的人看到你的心,让他们知道你为他们好,但是同时又要保持距离,保持严肃,这是为了工作能够更好地进行! “怎么回事?”赵章面色转冷,看着手里还拿着武器的士兵,最终将目光看向了这个两撇胡子的青年。 “你是谁?”赵章问道。 “区区不才,在下李氏名兑,添为刑部比都司员外郎,见过礼部侍郎。”李兑看着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立刻认出来了,心中只叫道,苦也! 此人哪里是什么礼部侍郎这么简单,李兑看到此人的面貌才发觉到底还是尚书令技高一筹,自己这下可是骑虎难下了。 不过李兑到底是那个以后赵国只知奉阳君,而不知赵王的权倾天下的大臣,因此遇到问题,并未想着如何去躲避,而是去面对。 “你就是李兑?”赵章看着这个两撇胡子的男人,想要把他记在心底,沙丘宫变是赵章心底最深的一件事。 所以赵何身边的人他都有所耳闻,比如赵成,比如李兑,比如缪贤,比如周祒,比如肥义,比如信期。 “侍郎听过我?”李兑假装不认识赵章太子的身份,笑呵呵地说道,关于之前完全查封的命令此刻须得曲折一二了。 现在的李兑远没有以后那么狠厉,而且关于群臣谏议赵王采纳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因此,他并没有露出锋芒。 毕竟赵章无论从身份还是官职上都比自己高上一筹,自己可以为了讨好赵成与赵章作对,但是不能作死。 李兑深知,这其中的度把握不好自己便可能成为赵成日后甩出去的替罪羊。 “倒是听刑部庞郎中提起过,说刑部比都司只知李副郎中,而不知比都司郎中!”赵章将庞煖拖下水,他知道以庞煖的性格自然会替自己圆场的。 “庞郎中?”李兑眉头一皱,自己和庞煖也没有什么交集呀,而且自己加入赵派的事情,也无多少人知道,难道是根据自己的日常行为判断的?见微知着? “不知你们此次办事可有郎中手谕?刑部侍郎可曾批准?”赵章接着问道,关于李兑此人如何和赵成勾搭到一起他不知道,刚才的话都是猜测,但是从李兑的面向来看,自己猜对了。 比都司,副郎中竟然居于郎中之上,真是不敢让人想象呢。 不过,以后刑部新立稽查司,李兑为稽查司郎中会让赵章更加想不到,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借坡下驴李,赵谋茶叶 “你来做什么?”赵章明知故问道,看着面上露出些许愤怒的李兑,再想想十几年后他和老赵(赵成)共同扳倒赵雍,让主父饿死沙丘,之后赵成威风了一年就去世了。 沙丘宫变时,赵国肥相被赵章杀死,沙丘宫变后,赵成又病死,之后便是奉阳君摄政,一如几十年前,在赵雍主政时期的阳文君赵豹。 赵章想想就觉得可怕,为何有些人,他们的政治头脑就那么活跃,政治嗅觉就那么敏锐。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呵呵呵,侍郎,我听人说这边有人违规建造东西,没有向工部报备!于是就过来看一眼。”李兑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明明想给赵成一个军令状,拿赵章这个礼部侍郎开刀,不曾想赵章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这哪里是礼部侍郎这么简单? 怪不得刑部侍郎之前在当府令的时候会冒大不韪直接将玉佩解下给一个有名无实的参事,准许其便宜行事,原来一切的症结在这里啊! 李兑内心骇然,同时在谋划着如何全身而退。 显然他不能以自己为新任府令来说旧官的火怎么能烧到新官这里?将赵狨之前设定的命令全部作废,毕竟赵狨现在是刑部侍郎,算得上自己上司的上司,他相信,自己在这里一说,就立刻会有好事者将其报告给赵狨,给自己难堪。 如此一来,只能将目光看向工部。 工部是周朝周制下的冬官,即使现在换了个名称,但是和冬官的职能也相差不多。 工部下设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和水部司。 之前和赵章争那桌椅之利的便是原大司空,现在的工部侍郎,至于赵雍为何不让他为那工部尚书此中又有别的缘由。 虽说赵章和工部侍郎的争吵没有泛起多大的水花,但是赵成还是注意到了,听说李兑要拿新的礼部侍郎开刀,便将之前关于赵章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只不过隐去了赵章为太子这一事实而已。 此刻李兑再回想起来,赵成所给的资料中,所有的不合理都变成了合理。 而他也明白之前赵成偶然提起的请君采纳的真正目的为何了! 只要还有一天,赵章为太子,只要还有一天大家想在赵国干下去,便必须纵容赵章的行为。 天子与庶民,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工部?是工部侍郎那个老东西么?”赵章向李兑问道。 李兑面色涨红,不知道如何回答,工部侍郎老东西,这么说话的估计也就只有太子了,就连赵王面对已经快到退休年纪的工部侍郎也不敢如此放肆。 “你先离开吧,这件事情你们刑部侍郎知道,等你拿到刑部的手谕再言处理我这个武斗场的事,再者,我的武斗场可是全由自己出钱出力建造的,你们简直不可理喻。”赵章有些愤怒地喊道,这件事情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还会有人搅合? 李兑自然是乐得离开这个煞星,听到这个煞星愿意放自己走,急忙道了别,离开了,手下的人见长官都离开了,没人命令,也都跟着离开了。 看着李兑远去的队伍,赵章眼中的恍惚感还未散去,喃喃自问道:“是害怕吗?” 听起来似乎很奇怪,赵章一向无法无天,但是又怎么会害怕一个比都司的副官呢,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有了脑海中突然生出的记忆,对于这个李兑,赵章不得不防。 “公子,此事如何能轻易放那李兑走,而且工部和刑部又是八竿子打不着北,你如何……”刘管家话没说完,便被赵章打断。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这里的工作继续,黄粱好好干!”赵章说完,便转身离开。 刘管家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了句:“如何能学熊不楚呢!” 他急忙摆正自己的身份,跟了上去,这次的遭遇算是让他看清楚自己了,也算是认识到缪总管说的没错,臣子终究只是臣子,不能替主子做决定,不管主子如何做,作为臣子的应该想着如何去补救,而不是去谴责! 回到参事府,赵章看着跟过来的刘管家道:“生气了?” “不敢!”刘管家摇摇头回答道,不是没有,是不敢,刘管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这句话。 赵章沉默片刻道:“如今孤儿院和武斗场都是填不满的窟窿,而青居筑赚钱又不快,所以必须拓展别的业务,所以你务必到秦国的巴郡、蜀郡去采茶叶,制茶叶,有必要的话再改个名字,不要让秦国发现你的踪迹。” “我知道,可是公子……好,我这就去办!”刘管家说了半句,却发现自己差点又开始否定赵章的意见,急忙转变了话语,这件事,是自己能干涉的不? 巴、蜀的茶叶他也知道,但是却从来不觉得有多好,如今太子随便一炒,便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这让他不禁称奇,但是没想到太子自炒茶那日,便有了这个想法,到如今才提出来,太子可真能憋呀! “今日城封前走,路线我已经为你规划好了,若是觉得不妥,可临时改换路线,到了秦地让人报下平安!”见刘管家答应,赵章大喜过望,同时又安顿着刘管家一些事情。 连地图都准备好了!刘管家听到这句,便知道自己刚才一直和赵章唱反调有多么不妥了。 “在青居筑赚取的十金我拿了八金,六金放到孤儿院了,还有两金在这里,你去巴、蜀之后换成他们的货币,之后先在巴、蜀进行茶叶的销售吧,必要的话可化妆成商队,从秦国到赵国、齐国、楚国等国家,要不然过几年就迟了!”由不得赵章不着急,嬴荡如今喜好开拓,不理国政,正是商业发展的好时机,再过几年,秦王稷上任之后,秦国便日渐向商君计划里的那个国度走去,到时候商业可就难发展了。 他也知道赵国的事宜还没做好,但是能任由茶叶的生意从眼前溜走吗? 赵章是不想放过的,茶叶,丝绸可是日后丝绸之路的宠儿呀! 国会进行时,乱臣贼子 傍晚,带着微风,赵章最后拍了拍刘管家的肩膀,将其送走,而刘管家也没整出什么深情表白的桥段,背着个背囊,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而去,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来不及吟诗一首,刘管家便已经成了一道黑影,在看一会,那影子更加小了,直到过了一处山脉彻底消失不见。 将刘管家送走之后,赵章心底没由得一阵空虚。 走在路上,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之前刘管家在虎牢街武斗场监工的时候都没这么觉得,只是此时不知道为何会觉得如此。 “公子!”不知不觉间,赵章又回到了参事府,韩月在旁边轻轻地唤他。 赵章抬头,叹了口气道:“我做的对吗?” “什么做的对吗?”韩月还不知道赵章将刘管家送走的事,疑惑地问道,边问边将水盆放下道:“公子,你该洗把脸睡觉了!” “没什么!”赵章刚欲回答,突然想到要让刘管家的踪迹保密,突然提高声音,将旁边的韩月吓了一跳,之后,赵章回过神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啊!”韩月回应道,“公子刚刚说有些累了,让我准备些清水,洗完要睡觉,难道公子忘了吗?” “我知道了!”赵章点头,整个人还是显得有些迷糊,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终抓起了桌上的一支刻笔,在桌上摆放的竹简上开始乱画。 “公子,公子……洗脸了!”韩月又叫了两声,赵章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近前,任由韩月施为。 当脑袋接触到床板的时候,一股冰凉之意袭来,赵章才算是清醒过来,待韩月完全出去,赵章喃喃道:“但愿还能再见!” 考虑到巴郡、蜀郡的位置,赵章给刘管家规划的路线自邯郸转到旧都中牟,再入长平,之后到洛阳,从洛阳再到函谷关入秦,对于秦国境内的路线,就只能靠刘管家自己摸索到巴郡,蜀郡的位置了。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果然是无比正确的。 到后半夜,赵章的怅然最终还是败给了困倦。 “公子,公子,今日是国会的日子,你得换上衣服去上朝了!”春三月,天空微明,韩月便是进来将赵章叫起,给他换衣服。 “上朝?不想去,我好困!”赵章经历了半日的怅然,今日又恢复了常态,变成了赖床的少年,韩月听到,脸色微变,幸亏隔墙无耳,不然就赵章刚才的举动,便是极大的不敬了! 韩月不再说话,帮助迷糊中的赵章换好衣服,将他领到马车上才松了口气。 马车的颠簸并没有让赵章的睡意减少半分,直到舆者停在宫门外的时候,突然的一个刹马让赵章猛地前倾,一个趔趄,才清醒过来,他揭开门帘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公子,这是在王宫门外!”舆者在赵章耳边瞧瞧说道。 “我怎么会在王宫门外。”王宫门外指的是整个王宫群殿的四大宫门的外边,而宫门外则是指君王殿外边。 “今日是国会呀!”舆者送过赵章几次了,自然是清楚来此所为何事,见到赵章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更是羡慕不已。 参事府上的舆者、侍女等全是从王宫里挑出来的,所见的人形形色色,生存之道更是五花八门。 而这名为太子舆的,原本他是一个快乐的舆者,虽然每日与马相伴,但是除了需要给乘马车的人好脸色之外,便再不需要给谁好脸色,但是这些坐在自己车上的人不同,从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练习笑容,面对这个官员该用什么脸谱,面对那个官员用什么脸谱……所以,舆者觉得,自己虽然得给他们赔笑,但是也只需要赔笑而已,但是他们需要同时变幻不同的脸色来面对不同的人,忒累。 直到他遇见赵章,方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并没有那么多的脸谱,他似乎也很快乐。 自此,舆者的快乐就不见了。 “国会?”赵章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周围时不时过去的马车,知道这不是有人给他开玩笑,他精神一振,从马车上跳下来,接着便向里走去。 自从刘管家给赵章说了赵党,君王党和太子党,此刻再看王宫内路过的人时,又是另外一番感觉,他能从笑容中看到谄媚或者真诚,亦或者只是为了笑而出现的笑容,而并无其他意味。 从冷漠的脸上感受到的疏离,从偷偷一瞥中产生的妒忌……赵章此刻才觉得自己大概看到了王宫中的全貌,这其中并不像自己像的那么简单。 来到侧殿,看着大大小小的官员执着玉笏的,竹笏的……和上次上朝的场景很像,只不过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多了很多生面孔,在其中赵章没有看到自己之前的副郎中,但是看到了李兑,他皱起眉头,这李兑也能来上朝么? 朝会之后的第一次国会,不断有礼官穿插人群当中,向大臣们说着新的规矩。 新的规矩之下,三府的官员和六部的尚书还有侍郎可以跪坐在案旁,各司的郎中还有尚书台的官员需要站着听令,而一些别的人,只要身份没有尊贵到一定的程度,都需要站着听政。 赵章惊鸿一瞥,发现宋使也在其中。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缪贤公鸭般的嗓音在大殿上想起,赵章面色微变,总感觉这种声音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似的,但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 “臣有本奏!”在案上坐着的人还未开口,下方站着的忽然一人开口道:“臣请大王为天下考虑,设稽查司,监察百官清廉,肃清朝野奢靡习气。” “嗯?”原本还是半清醒的赵章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清醒,一掌拍在身前的案旁,将那位说话的人吓了一跳,其余的人也都被赵章的举动吓了一跳,大王还未发话,你要谋逆不成。 赵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赵王拱手一拜,而后开口道:“我认为此举万万不妥,万望大王将此等乱臣贼子斩了,以儆效尤!” 唇枪舌剑斗,昏厥鞭尸 这是赵派出手了么?赵章冷笑着心里暗道。 前几日撤了自己的稽查司,今日又重新提起,你当大王健忘不成?还是当老子健忘不成? 当着老子的面用着老子的创意,赵章有些怒不可遏,但是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谩骂也只会落了下乘,所以务必用朝堂上大家能接受的手段来搅合一番。 最好的结果便是把这个搞黄了,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得不到好处,最次也能恶心赵派一番,反正自己是太子,现在就算是恶心他们,他们难不成敢再来一次刺杀不成? 赵章这般想着大眼瞪圆看着那位执着竹笏的臣子,那位臣子倒是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之后,大神经让他恢复镇定,看着太子,不知道他这乱臣贼子何来,不知道这万万不妥又何来,这不是你自己给大王提过的意见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反而就不行了? 那位臣子到时要好好听听,赵章如何解释。 “侍郎,此话何意?”那位臣子对着赵章一拜,问道。 赵章从案上站起来,指着那位臣子道:“年老耳聋,老东西也敢瞎提建议?” “侍郎,请你尊重我!”那位臣子道:“某赵犹虽说官位比你低,却也不能任由你侮辱!更何况你如此辱骂朝堂,成何体统?” 赵犹脸色被气得涨红,如同大虾一般,不过他既然能被赵成派出来提这东西,本人自然也绝非平常人等,因此还能与太子正常对话,只不过“老东西”这句话杀伤力太大,此刻他即使在说话,面上也是十分难看。 “我如何有不尊重你?”赵章笑笑道:“我所言哪句是假?看你的样子,大致七、八十岁了吧,相比于我,难道不老?我说你乱臣贼子,你没听见,难道不是聋了吗?我说你老东西,便是说你七八十岁不思考着在家里养老,还来这里乱说话,难道不害怕发生意外么?我说你瞎提建议,难道不对?” “哼哼!”赵犹鼻孔出气,整个人看起来像喝酒了一般。 谁都知道赵章说的老东西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赵章一解释,发现却也不错。 “敢问赵犹郎中说话,哪里有不对之处?”另一陌生的人站出来,赵章看了一眼不认识,也就不再看第二眼,定定地看着赵犹。 见那人问出了赵犹想知道的东西,赵犹拼命地点头,说话是不敢说了,再说下去要被骂哭了! “这位郎中方才说,为天下考虑,设稽查司,敢问天下为何?这又是谁的天下?”赵章笑眯眯地问道,仿佛人畜无害一般,但是这句话却杀人诛心。 这是谁的天下?当然是大周的天下。 但若是在赵王面前说大周的天下,似乎又有些不妥,因为赵雍前几年称过王,虽说随后又放弃了这个名号,降级为“君”,但是即使是君,却也是赵国的君,赵既然为国,那么就表示大王早有不臣之心,但是能点破么?显然不能。 “噗!”急火攻心之后,赵犹昏倒在君王殿内,看起来格外凄凉。 而那位之后站出来的想往人群中缩,但是被赵章的目光锁定,不得动弹,“好了,先不理会这句,就后边这句,监察百官清廉,肃清朝野奢靡之气,赵国的大臣们难道还会贪污吗?大王每年巡查百官,大臣们都一贫如洗,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在这位郎中口中却成了国家的蛀虫,社会的败类,难道我赵国的大臣如此不堪吗?质疑赵国的大臣倒也还好,但是他提出什么?设立一司,替大王监察百官?这是要做个摄政王么?” 赵章此话一出,就连案上原本气定神闲的诸人也是神色剧变,太子真特么敢说话,说出来的让人震惊啊! 大家的脸色先是变红,接着变白…… 此刻,习惯于走一步看三步的赵成也是睁开眼睛,脸上肌肉微微抖动,这个太子,果真是个疯狗,而赵豹则是笑着看赵成如何收场,这件事情自己不过是点个头,原本以为赵成这次占了大便宜,不曾想,那个算不出来的拦路虎在这呀! 不过提到摄政王了,赵豹还是明显感觉到一道眼神向着自己打量过来,惹得他急忙坐正身子,表示自己绝无二心。 可怜那位提出意见的人,即使昏倒了还要被鞭尸。 这时候,坐在最前边的赵雍终于开口了,“将这位郎中带下去让医师救治一下,礼部侍郎,不可如此咄咄逼人,不过关于稽查司的事情,暂且搁置吧!” 大王的表态让赵成的身体不住地抖动,不过也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的人倒也不会失去理智,只是觉得辛苦大半天,最终导致这个结果,有些不甘心罢了。 下边站着的李兑握紧拳头,脸色涨的通红,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喘着粗气,让旁边的人频频侧目。 看他是新面孔,但也觉得过分,第一次参加国会也不用如此激动吧! 那些经常出现在国会的此刻已经闭着眼睛,神游天外了,这种事情与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牢牢抱紧大腿,紧跟着大腿的想法就好了。 赵犹倒霉,被点出去提意见,结果遇见了拦路虎,他们一点也不同情赵犹,实际上这件事本来是四五个臣子之间的竞争,结果被赵犹抢去了。 “唯!”一番话语之后,赵章酣畅淋漓,他对着君王一拜,接着向李兑看了一眼,暗道了句,果然如此,随后定定坐下。 这次算是取得了胜利了吧! “臣,有本奏。”又一官员从人群中出来,对着赵雍一拜道:“如今秦魏相结,恐欲对韩国用兵,吾等是否该也和其他国家盟约,以来应对秦魏,齐楚等的联结呢?” 秦魏相结,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然而也只是相结,不是相盟,因为魏国旁边齐国也在看着他。 正主就在朝堂上,赵章瞬间听出了这位大臣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和宋国重新签订盟约的意思啊! 结亲进行曲,赵章愿意 “外臣子重,奉宋王之命,见过赵王!” 宋国号称“五千乘之国”,子重自然不会落了宋王偃的面子,他只是朝着赵王微微一拱,便站直身子,而子重身后侧方站着子明,子明也是目光炯炯地看向赵王,不过他知道,子重久在朝堂,对官话、辞令更加精通一些,所以也就没有强出头。 当日赵雍一身便服,子重还没从这位居于北地的赵王身上感受到多少威严,反倒觉得如同邻家老人一般,慈祥与和善并存。 此时,赵国群臣拱卫之下,再见到一身玄袍的赵王,却又完全是不同的感觉,一双锐利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似乎要自己跪下一般,不过,子重又岂是平常人等,顶着赵王的目光,没有率先开口。 两方的气势在较量当中,而那个最先站出来的赵臣则是透过眼神的余光打量着针锋相对的双方,突然感觉自己出来不是,缩进去也不是,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赵国、宋国不是最好的盟友吗? 那位大臣六神无主间陷入了循环当中,“赵国、宋国不是最好的盟友吗?那么……” 脑袋里的十万个为什么让他有些宕机,稍显佝偻的身子停在两个年富力强的青年人中间,颇有些腹背皆是针毡的感觉。 “宋王可好?”赵雍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朝堂之中紧张地氛围突然减轻不少,就连赵成似乎也从未能将自己的人安排到稽查司的位置的郁闷去了不少。 这便是赵王,他的沉默比他说话给人的压力更大。 “劳烦赵王挂念,我们大王好的很!”子重拱手一拜,说道。 赵国与宋国最初建立深刻的邦交是在赵语死的那一年,那一年秦、魏、楚、齐同时来吊唁赵语,当然肯定不是因为赵语之前和他们打的有来有回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而是各自率领一万车马,看有没有机会兼并赵国的土地。 而这时候,赵雍在父王最信任的臣子肥义的帮助下,联结韩、宋,贿赂越,楼烦,使得魏国发起的讨伐赵国的联盟在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在此之后,赵雍就发现,在魏国未灭,齐国未亡之前,与宋国就是铁哥们。 于是也就建立了更深的邦交,这些年赵国、宋国时有来往,而且他也把仇液(此人是胡人,所以不用纠结名字到底是仇赫还是仇液亦或者其他)派到宋国,以此来讲赵国的一些想法传达给宋国。 这次的结姻亲是赵雍没想到的。 大家都是诸夏各族,这种结亲算不上和亲,如果将周朝放到台面上,赵国和宋国更像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只不过在分封制之下,势弱的周朝管不了他辖下各个家族而已。 赵雍和子重又寒暄几句之后,子重终于扯到正题了,这件事情却不能让赵王来提,毕竟赵王是一国之王,赵章是一国之太子,假如由赵王来提,岂不是说赵章难得佳人?亦或者赵国很可能会将机会给到韩国,亲上加亲,毕竟赵章又不是什么心智残缺或者缺胳膊少腿的人。 “赵王,此来赵国邯郸,外臣是带着吾王的命令来与赵国结宋赵之好的,不知赵王以为如何?”子重目光闪动,抑扬顿挫地说道。 这件事情最终得到子明的同意,将子樱嫁给赵国太子,而非赵王,子重对此毫无办法,毕竟若是自己真敢在赵国的朝堂上提出让子樱嫁给赵王的话,估计自己都回不到宋国,在半路就被蒙亓和子明做掉了。 蒙亓虽然是武人,但是处事圆滑,或许会将自己打一顿,然后放过,但是子明就不同了,所以子重不敢冒险。 好在前几日,和赵王商议过,赵王也欣然同意,子重此刻倒是有些担心赵章,此子当真无法无天,简直把别人不当人。 而且在那日自己提完结亲之事,赵国太子的脸色很明显出现不悦。 子重最怕的便是赵章再次站起来翻脸。 不过,想象中的赵章翻脸没见着,倒是案上坐着的一位老臣站起来,看了看他,接着看向赵王道:“大王,太子今年才十岁,现在谈论亲事,是不是为时过早。” 赵祒最终还是起身说道,这件事与他无关,但是他又不能不管,没看到赵成都已经把眼睛看过来了。 “十岁!”子明眼睛立刻看向赵章,看着比自己还高一些的赵章淡淡地朝自己微笑着,子明有一种虚幻的感觉,若不是吃多了“**奶粉”,这个孩子怎么会发育的如此迅速? “十岁?”子重深吸一口气,还是将目光看向赵王,这件事情现在自己已经和盘托出,就看赵王是如何决定的了。 至于这些大臣,想必不会太过吧! “太子,你怎么看?”赵雍看向赵章,询问他的想法。 倒不是赵雍无法做决定,只是他内心的小九九让他又开始犹豫起来,他记得历史中似乎没有宋国和赵国结亲的这一段,如今既然出现在了历史上,那就意味着历史的走向会被改变,赵雍不喜欢这种不被掌控的感觉,所以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顺着赵祒的话而下拒绝了宋国外臣子重的话。 赵章看了眼子明,再看看子重,最后转头看向赵王,道:“对于此事,儿臣也觉得不妥,因为儿臣的确太过年幼,想必诸位大臣也觉得吧!” 一时间,满堂议论,谁也没说太子说的话是对是错,于公,这件事似乎归赵氏的宗祠管,于私,这是大王的家事,他们却不好参与其中。 而子重,也似乎早意料到这个结果,似乎要等赵章将话说完,自己也要站起来说些什么。 “不过,既然宋国外使如此盛情,某再拒绝却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因此,吾愿意和宋国公主结亲,共同修的百年好合,愿宋国与赵国的关系也如同我和宋国公主的结亲而变得更加美满。”赵章笑眯眯地望着戛然而止的赵臣们,止住发言,留台上台下错愕的人群。 闻李兑色变,赵章见亓 “此事既然太子愿意,便请礼部尚书主张赵国与宋国结亲一事。”赵雍见赵章已做决定,倒是不想干涉这个和自己同样的人,既然没有在最开始将赵章弄死,相信自己也存了让赵章来改变赵国局势的想法吧! “唯!”赵豹起身,对着赵雍一礼,面上略带喜色看着赵章,想来赵章这个十岁的小屁孩说出什么百年好合的话,赵豹就觉得搞笑,这些是谁教他的? 而子重见心里一件事情落下,便重新将赵、宋之盟拿出来,让赵王在布帛上边留下印记。 赵雍接过缪贤递来的盟约,当着群臣和宋国外臣的面直接咬破手指,将血液覆盖在布帛上,抬起头来看向子重,一股如同鹰隼的锐利目光袭来,子重急忙低下头。 赵王和宋王看起来几乎是同样的人啊! 带着盟约的布帛被再次递到子重的手中,看着上边如同鲜血绽放的手印,子重强忍着心悸将其合住。 两股野蛮合在一起会发挥怎样的力量呢?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着在议事殿大臣们讨论的问题中,已经决定的,由缪贤给大家读了一遍,没有异议的直接执行,有异议的则是令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出列提出为何不同意或者为何同意其中的观点…… 之后的国会便再与赵章没有关系,赵章本就在议事殿作为参事听过一回,此时又听到同样的内容,竟然无聊到昏睡过去。 昨夜失眠终究让他今日的困倦袭来。 群臣强行忽略这个不雅的侍郎继续讨论着国政。 “侍郎,侍郎……”缪贤轻推着赵章,将其从美梦中叫醒,赵章一转头发觉首座上赵雍还未离开,而在下边的群臣皆已经散去,这才意识到国会已经结束。 揉了揉酸麻的腿脚,站起身来,欲要出去。 “侍郎,大王叫你过去一趟!”缪贤见赵章要走,将他叫住说道。 “叫我?”赵章会意,跟在缪贤后边向着父王的书房而去。 “太子今日,可是颇为失仪呢,不知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赵雍好奇地问道,至于赵章在国会睡觉,赵雍能够想到,尚书台上关于弹劾赵章的文简又会堆满。 “瞎忙!”赵章道,他不想父王知道自己叫刘管家去秦国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和父王,他总觉得有一种疏离感,而这种疏离感让他无法在面对赵王时,开诚公布地说些事情。 “瞎忙什么?”赵雍又问道。 “在忙着建那武斗场,到时候武斗场建成,规则健全,还请父王移驾武斗场前往观看武斗场中少年风流!”赵章忍不住赵雍的刨根问底,随后说道。 “那武斗场为何?为何没人上报过?”赵雍向着缪贤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自己还不知道? 缪贤诚惶诚恐地跪下,用着尖锐的声音说道:“那武斗场的事情,原本由府令负责,而府令并未上报,之后朝会时,那府令升至刑部侍郎,自此武斗场之事便没了……” 缪贤其实想说,大王将那赵狨擢为刑部侍郎,臣以为大王是知道武斗场的事情,再结合赵狨抓人,才给赵狨刑部侍郎的位置,但是此刻见大王疑惑不解,并且有可能生气,缪贤自然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臣一时不察,忘记上报,还请大王责罚!” “此事不怪你!”赵雍叹了口气将缪贤扶了起来,看向赵章。 而赵章自是将武斗场建立的初衷,建立的安排等告诉了赵雍,最后关于李兑找上门来的事情也跟着说了。 “李兑!”赵雍问道,“那李兑为何官?” 赵雍问出这句话时,有些急切,急切的让赵章产生疑惑,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知道那李兑时,他似乎为刑部副郎中,最近似乎被擢为邯郸府令。” 府令与副郎中,半斤八两,但是从自由而言,府令还是大一些,甚至上说,府令可以称得上刑部第五司,不过在明面上是隶属于比都司的。 “邯郸府令!”赵雍喃喃道:“连这个官职都被指配出去了吗?刑部侍郎就这么倚重李兑么?缪总管,叫人传令刑部侍郎来我这里一趟。” “行了,章儿,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赵雍下了逐客令,显然突然出现的李兑的事情让赵雍不再有心思去关心赵章的生活状况。 如果说日后,田不礼是给赵章出谋划策的;那么李兑便是给赵成出谋划策的,关于沙丘围住主父这一条,李兑或将是罪魁祸首。 而赵章则是不明不白地被唤进来,又不明不白地出去,他自始至终都没搞明白,赵雍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比较爱思考的人,从王宫出来,便向着驿馆走去,今日答应了宋国的结亲请求,说实话赵章现在便后悔了。 那宋国公主若是歪瓜裂枣怎么办?不是人人都能和齐王一样,爱上无盐氏这样精明能干的姑娘。 赵章想要一个拥有褒姒一般外貌的,拥有妇好或者无盐氏那般才能的女子,不然单单要个花瓶赵章也不太喜欢。 褒姒便是貌美如花;妇好便是物理超群,无盐氏便是心智过人。 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吧! “蒙大哥!”赵章远远见到蒙亓的身影,便忍不住叫唤道,“蒙大哥,过来,我有话问你!” “何事?你唤魂呢!”蒙亓见到赵章,将手里的刀收了,自从知道赵章是太子之后,他就非常小心自己的行为,一不小心被赵章身后的亲卫抓了,闹一出笑话就不好了! “蒙大哥,你是宋国人,我有一事问你,不知你知不知道?” “何事?”蒙亓好奇道,脸上露出笑容道:“亲事还没定呢,就忍不住来看你的新媳妇,当初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什么看新媳妇,蒙大哥,虽然我俩比较熟,但是你这样开玩笑,小心我告你诽谤哦!”赵章笑道,随即面色一变问道:“不知道宋国的公主长得如何?年龄多大?是否聪慧?武力如何?” 理想寻妻例,九天玄女 看着赵章一脸好奇地模样,蒙亓差点笑出声来,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姑娘的子樱,在这小子眼里,竟然看不出来。 从赵章背后看到子樱不动声色地靠近,蒙亓强憋着笑意道:“不知道太子想找什么样的婆娘?” 这件事他想知道,相信他背后的子樱也想知道,就连原本还想打闹的子昊也安静下来,静静地听太子想要的“婆娘”! 他们这些日子主要考虑了子樱的想法,但是却还没问过太子的想法,虽然子樱最终同意了和赵国太子结亲的打算,但是若是太子实在不喜欢子樱,那子樱嫁过去也不幸福,那还真是做了一桩恶媒。 不过,若是赵国太子真的也中意宋国公主,那么,赵国与宋国的结盟便会牢不可破,此中缘由,不再赘述。 “我对理想中的伴侣有三点要求,一是“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的美妞!二是“才如满天星斗,智比旧时尹伊”的才子!三是“只手可摘魁首,胆气可冠三军”的元帅。”赵章看着房梁,慢慢地说道。 他身后的子樱登时怒了,这样的女子怕不是黄帝时期的九天玄女,这太子想找个仙女不成? 赵章说的时候可没想到九天玄女,不过这九天玄女却恰好符合赵章的理想型。 智商在线,给黄帝送来兵书,貌美如花,而且自身武艺却也高强。 子樱正欲拍打嘲讽赵章,赵章又开口了。 “不过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难达到,至少符合两样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赵章笑着说道:“蒙大哥,你猜猜我想说的是那两样?” “应该是才子和元帅吧!”蒙亓大大咧咧道:“这美貌又无甚作用,吹了灯,额,不对,我是美貌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当然是能力更重要。” “此言差矣!”赵章还没发觉子樱靠近,朗声继续道:“我比较庸俗,反而觉得这美貌与才智不可缺,至于那元帅之姿,便不求取了!所以宋国的公主美不美?脑子里有没有东西?” “我看你小子更看重的是美貌吧!”蒙亓见子樱意有所指,继续帮子樱套话道:“那才智不过是附庸品!” “蒙大哥此言差矣,你是粗俗的武将,自然会觉得我这句话把美貌放到第一位便是说美貌比才智更重要,然而实际上在我心里,美貌只是中人之姿便可,但是才智却一定要有,不然跟个花瓶一样,我赵章岂不是在赵国一抓一大把?”赵章说话毫不留情,直接把蒙亓说成粗俗的武将,他身后的子樱忍不住笑出声来。 “子桜兄,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赵章勾住子樱地肩膀,笑道:“子桜兄说说,你觉得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你……你先放开!”子樱有些脸红,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亲近,颇令她有些不适。 “你害羞什么?我们都是男的!”赵章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再这般拘谨,我今晚就和你住一起不走了!” 旁边的子昊和蒙亓,原本还在震惊当中,听到赵章的下一句话,险些笑出声来,即使这样,憋在心底也十分难受。 “对了,子桜兄,你多大了,看你氏子,应该见过宋国的公主吧,她长得如何?”赵章笑着问道,想必这位,应该不像蒙亓那个大老粗,见不到宋国的公主吧! 赵章看着低下头有些害羞的子桜,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感觉这么害羞的男子竟然比女人还有滋味,子桜下句话还没出口,他便松开子桜,仔细打量着子桜,却不知道那股怪异自何而来。 “子桜兄,你身上的香味自何而来?”赵章到底是耿直的人,不懂就问了出来。 “……”子樱嘤咛一声,跑到自己的闺房当中去了,饶是面皮再厚,也抵挡不住赵章这一波又一波的问询。 “这……子桜兄……”赵章指着跑着离开的子樱,再看向子昊和蒙亓,眼神中充满了极大地不解,联想到子樱的种种异象,赵章猜测,这子桜兄很可能是女扮男装,而且有一定的可能是宋国公主。 他是耿直,但不是傻,况且脑海中还时不时有类似的泡沫剧的相似的场景出现,所以他倒不像是那些偶像剧中女生住到男生宿舍,所有人都发现了,就男一号发现不了。 “蒙亓兄,我已经发现了!”赵章大大咧咧地说道,“这子桜兄莫非就是宋国的公主?” “哇,赵大哥,你是怎么发现的?”子昊倒是单纯,在蒙亓还在思考如何去回答赵章的时候,子昊已经开口了。 “方人自有妙计!”赵章见子昊承认,一切迷题都解开了,这几天子桜兄是一直在考察自己么?分数如何呢? “额,不知你家家姐对我印象如何?”对于子桜兄,赵章倒是不怎么排斥,其男装都如此清新秀丽,女装应该也不赖。 “她认为你是个蛮子!”子昊指着赵章,笑道:“我也觉得是!” 赵章闻言,抱起小舅子,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两下,子昊穿着开裆裤,屁股内侧还有一些黄色不明物,赵章放下子昊,就想去洗手,他突然记忆中偶然浮现的纸的时代,至少不需要用竹片,木片刮了好么? 蒙亓见赵章与子昊玩闹,也就没管赵章,见赵章嫌弃地将子昊放下,他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 “他……有粪……不想接触!”赵章嫌弃地说道,赵章现在倒是有些羡慕自己生活在了君王的家庭,若是生在平民家庭,亦或者其他家庭,连竹片都用不起,只能用田埂的土疙瘩来擦屁股,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些不寒而栗,这样的屁股有点难受啊! “这有什么?”蒙亓大大咧咧地说道,竹片又刮不干净,用水洗又有些难受…… “停,我不想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聊聊你们宋国的公主对我的感觉吧!”赵章强行结束话题,对于黄色不明物,他不想再讨论。 邀请逛街道,真的逛街 “公主对你印象还不错,不知道你觉得公主如何?”蒙亓问道,其实即使是作为王室之人,宋国的公主仍旧没有自己的氏,子樱不过是她半路强加上的。 之后子樱嫁到赵国,便是樱好了!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宋是周天子分封商朝遗臣的地方,那么宋国便是之前商朝的后裔,而商朝的帝王是子氏,至于他们的姓,若是从妇好征战四方,未归王庭来说,那么商朝很可能是好姓。 如此一来,商朝便是好姓,子氏,那么子樱嫁到赵国,要么是赵宋氏,要么是樱好,要么是宋好亦或者宋姜之类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当然其中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文化原因,同姓不婚,这也是为何人们对姓看的很重要的原因。 “子桜兄么?”赵章道:“还行吧,子桜兄沉默寡言,我与令国公主不是十分相熟,倒是不好判断!”赵章如实说道。 蒙亓想了想,郑重地说道:“好好待之,虽然我与公主也不是十分相熟,然而毕竟她才十二岁,猛然来到异国他乡,若是再遇上个负心汉,那公主就惨了……” 蒙亓也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对于这个,他知道的深刻,若是自己强行要求赵章做些什么,反而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蒙亓算是看得出,这个脸黑体壮的赵国太子心思耿直,大概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因此,蒙亓适当地说些软话。 而且之前子明和子重说要将公主嫁给赵王的时候,若不是子明跳出来将子重踹倒在地,蒙亓相信自己也一定会动手,王室子弟,又哪里来的自由分配婚姻?嫁给一个耿直的少年总比一些银头蜡样的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好一些吧! “知了!”赵章应道,随后问道:“不知道我可否和子桜兄一起在赵国转转,交流交流感情。” “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问我作甚,保护好公主的安全!”蒙亓轻笑道,对于这件事他还是十分赞同的,男女之防,见鬼去吧,他和他的婆娘就是两个村子之间的,小时候一起摸鱼长大的。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子昊听见赵章说要出去玩,高兴地叫道,赵章摆摆手道:“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好好待在驿馆和你蒙大哥玩!” 说完,也不管子昊如何闹,便向着子樱的位置而去,面上露出了笑容,对于这件事,赵章在试着接受他。 从脑海中的模糊记忆他了解到,女孩子最喜欢的便是逛街。 “子桜兄……哦,不,子樱,不知可否出门一叙!”来到子樱的房门外,赵章轻敲着门,问道。 “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子樱听到门外的声音,便知道是赵章,脑海中不觉想起刚才赵章搂住自己炽热的气息,子樱脸上一阵红色,这人真是好不要脸,怎么能随便做出那种事情。 赵章又敲两下门,道:“出去逛逛,我是个好人!” “……”子樱坐在床边,还是不愿意离开。 “那我带着子昊走了!”赵章的声音再次传来,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似乎渐渐地离去,子樱急切,子重和子明离开前叫自己照看好子昊,这冤家……子樱将门打开,赵章一个箭步靠近门口,将门挡住不让子樱关上。 “走吧!”赵章道:“大大方方一些,前日一起吃酒你倒是不害羞,今日这般正常你倒是害羞了。” “你知道了?”子樱问道。 赵章故作不解,“知道什么?” “不知道那就好!”子樱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那走吧!”赵章眨眨眼睛,问道。 “好,我去叫上子昊!”子樱想了想,终究觉得和赵章一起出去有些怪怪的,想要去叫上子昊,谁知被赵章拦住。 “叫他作甚,小屁孩一个!”赵章毫不客气地说道,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他和宋国公主的第一次逛街,绝对不能带小屁孩。 “你们在说什么?”子昊眼角红红的,他走过来,牵上子樱的手,喊道:“姐姐,我也要去玩。” “玩,玩什么呀!”子樱听到子昊叫自己姐姐,眼光微邪看向赵章,见赵章似乎没有在意这边的情况,她舒了口气。 “姐……公子和太子玩什么,我就玩什么!”子昊满脸狐疑地在赵章和子樱脸上打量,蒙亓不是说他们二人已经结缘,不日便可完婚么?那姐姐为何掐我? 赵章打量着子樱和子昊姐弟俩,道:“还要不要去逛了?” “不要!” “要!” 截然不同的回答,回答不要的自然是子樱,回答要的自然是子昊,不过赵章却不由分说拽起子樱,让她跟着自己出去了,蒙亓看着三位,也化作暗影,跟随在身边,他心里说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可是身为将军,却也知道防患于未然,因此紧紧地赘在几人身后,也不靠近。 至少能在亲卫发现前,预警一下,也是极好的。 子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一路跟着赵章,就这么低头跟着。 随着从驿馆所在的街道来到热闹的龙雀街,到处都是人来人往,不过见到赵章拽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他们倒是眼前一亮,若是能带上如此一位少年,一起游街,岂不美哉? 赵章却不知道,自己拽着子樱,在贵族中又引导了一股断袖的风气,此为后话。 赵章见子樱害羞,也就不怎么开口,倒是子昊,一会拽子樱另一只胳膊一次,只因为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想要停下来多看看。 龙雀街比起麟雀街少了很多吆喝的声音,这里买卖的都是贵重的物品,若是吆喝,反倒不美,这里的东西切忌自卖自夸。 赵章一路也乐得清闲,也不进那些胭脂水粉店,就真的在带着子樱逛街。 龙雀街毕竟是有限的,很快到了龙雀街,这得益于子昊在这中间只叫停过三次,毕竟从街上看各店门,也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也为利益往,可驱王庭? 对于龙雀街的胭脂水粉,赵章想,子樱未必能看得上,北地比南地贵不说,而且种类单一,所以,与其带子樱去看胭脂水粉,不如带她去看北地的风土人情,虎牢街偏武斗风格,所以麟雀街便进入赵章的视线。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子樱忍不住出声问道。 龙雀街倒还繁华一些,见赵章越走越偏僻,子樱攥紧子昊的小手。 “麟雀街!”赵章笑呵呵地回答道,龙雀和麟雀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有一些麟雀街上住着的人这辈子都没去过龙雀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龙雀和麟雀相邻的地方逐渐空了起来,到后来两边之间甚至空出一片地方,大概是从那时开始,麟雀街的人不在往龙雀街而去,而龙雀街上的贵公子们也极少向麟雀街而去。 “麟雀街?”子樱来了兴趣,对于赵国的记忆,来自于兄长们的描述,只听过兄长们说赵国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夏天穿着兽袍的,单衣的,头发编织着的,披头散发的。 总之,关于赵国的一切她都充满了好奇,这次兄长答应自己也来赵国看看。 原本这是一件美好的事,充斥在脑海当中,就仿佛平民向往王室的生活一般。 却没有想到到赵国便把自己卖了,怪不得自己来赵国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拒绝自己。 看着身前有些不敢看自己的赵章,子樱心底的排斥感究竟去掉一些,子昊看着自己的阿姐,有些不明白阿姐怎么了,但是他自己真的被攥得生疼。 “阿姐!”子昊叫了声,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去求求阿兄,让他放你回宋国。” 子昊拉了拉子樱,他也知道阿姐近几日有些闷闷不乐,似乎是上次眼前这个男人带着阿兄和阿叔还有蒙将军去见赵国君王的时候之后的事情。 子樱从赵章手中挣脱,蹲下身来,摸摸子昊,旋即站起来,继续跟在赵章身畔,一起漫游在麟雀街头。 赵章耳朵却是十分灵敏,听到子樱和子昊的对话,神情中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没有问出子樱具体讨厌他的缘故。 在麟雀街,赵章就十分熟悉了,他带着姐弟二人四处闲逛,在一些小摊贩上还买了一些小吃、玩具给子昊,若不是子樱女扮男装,赵章倒是觉得二人如同夫妻俩带着孩子玩乐呢! “哇,这里的风格和龙雀街好像!”子昊看到青居筑,忍不住说道。 也的确,青居筑的装修风格是赵章根据龙雀街的风格让工匠改换的,在整个麟雀街上和他的参事府一般,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 “表兄!”赵仗出来,看见赵章光临,脸上原本的平静变成一朵菊花,专门为自己的表兄盛开。 “这是你表弟的店?”子昊兴奋地问道,说着就要走进去一看,却被赵章健硕的身体挡住,“没有得到表兄的允许或者缴纳十金的保证金,不准进去!” 子昊转过头来,看向赵章,而同时,赵仗也是一边盯着子昊,一边看着赵章,见赵章点头,子昊像撒了欢进去了,而赵仗紧紧地跟在身后,生怕他破坏了什么东西。 “你要不要进去?”赵章问道。 子樱摇摇头,显然是对这里不感兴趣,而赵章问完却是不由分说将子樱拽进去,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能力。 “都说了不想进来!”子樱有些怨气地甩开赵章。 “表弟,给那个小孩换一件太服。”赵章对着赵仗喊道,赵仗闻言,立刻抓紧正在青居筑内来回跑动的子昊,也不管他哭闹,去另一个房间给他换衣服。 “要不你也换一件?”赵章试探地问道,他是坐不惯那种需要跪着的席子,而更愿意坐在椅子上,但是既然现在的男人都只着袴,女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子樱一脸别扭,跪坐在店内唯一的一套席子上,看着赵章,问道:“你就是赵国的太子?” “当然!”赵章回答道。 “所以,你是以后的赵王?”子樱迟疑片刻,又问道。 “……”这个赵章没有回答,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黑亮的眸子看向子樱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嫁给你,赵国和宋国就是永远的盟友?”子樱再问道。 子樱问道这句话时,赵章终于有所动容,永远的盟友么? 赵章记得后来宋国是被齐国灭掉的,而赵国肯定是坐视不理的,否则以赵、韩、宋的联合,宋国岂能被轻易灭掉?而之后又怎么会有五国灭齐的举动? 东帝、西帝都是强大的,而他们更像是筹码,被两个最强大的国家左右。 想到这里,赵章突然觉得脑袋有些疼,若是自己为王,会和宋国是永远的盟友么?宋国的大王会一直像宋王一样锐意进取么?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赵章摇摇头,道:“其实我更想做一名马背上的将军!” “将军?可是,你是太子呀!”子樱惊讶地问道。 “太子么?”赵章脸上露出苦涩,俄而又恢复常色,是呀,他是太子,又岂能如此颓废,他看着子樱,认真地说道:“若是宋国不率先破坏和赵国的盟约,相信宋国和赵国一直是好兄弟!” “这与你嫁不嫁我,并无关系!”想了想,赵章又补充道。 而原本面露欣喜的子樱,在听到这句话后,面色又冷了下来,场面的气氛一时冷漠,这时候,子昊穿着太服走了出来,赵仗跟在身后。 “阿姐,看我,看我这身衣服如何?”子昊似乎很喜欢太服,在子樱面前转着圈圈。 “挺好的!”子樱随意打量了一眼,便要子昊回去换自己的衣服。 “我不!”子昊摇摇头。 “就当送给他的礼物。”赵章见子昊喜欢,直接出言打断子樱和子昊之间冷漠的气氛。 “这不行,这种奇装异服……”子樱没有把话往下说,不过赵章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赵章倒是没有生气,拍了拍这子桜兄的肩膀,将她和子昊送了回去。 占卜筮聚集,装神弄鬼 “我娘嫁给我爹的初衷是什么?” 是夜,韩月进来帮赵章宽衣,赵章忍不住问道,他原本以为韩月不知道答案,亦或者随便敷衍了去,但是韩月手上的动作一顿,道:“可能是仰慕吧!” “仰慕?”赵章不解道,他想过很多种答案,却唯独没有想到仰慕。 今天原本该是快乐的一天,不过在青居筑,自己的好心情全没了,原来这便是联姻,便是政治联姻,就连子桜兄都比自己的觉悟高上许多,将他们之间的结合上升到了国家的层次,而他却还想着低级的层次。 用通俗的话来说,赵章还在第一层,而子桜兄已经想到了第五层。 爱情,喜欢,本不该有这样的面貌不是吗? “是呀,仰慕。”韩月继续手上的动作,这些动作在她手上似乎进行了许多次,从公主换到公子身上。 公子虽说更像是赵王一些,但是眉宇、眼神间却总有公主的样子,这让韩月愈发觉得要好好地服侍公子,就如同公主的延续一般。 “公子在看什么?”韩月回过神来,熟练地将赵章的衣物收下去,将新的一套摆放在赵章床前的衣架上问道。 “没看什么,我想知道为何是仰慕!”赵章盯着韩月,唯恐她说假话诓骗自己。 “自然是赵王勇武机敏,乃是人中龙凤呀!”韩月道,“赵王年仅十五的时候便大王,面对强敌环伺,更是计谋百出,这样的人,比那些韩国的贵公子威风许多,公主自然仰慕赵王了!” “仅仅如此吗?”赵章刨根问底道。 “大概是如此吧!”韩月不确定地说道。 给赵章换完衣服,韩月离开参事府内院,而赵章则是怅然地望着头顶,整个房间犹如冰冷的地窖一般,他也不知为何,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翌日,赵章醒来,便向着礼部而去,礼部侍郎和礼部尚书的办事地点在同一个地方,这大概是为了方便侍郎和尚书商量事情吧! 见到赵章到来,赵豹抬起头来道:“你和我去祀部司一趟,既然大王将你的亲事交由礼部来操办,那么先去选个良辰吉日吧!” 关于日子的禁忌,祀部司有专门的卜者和筮者负责测算,赵国的大小占卜事宜,都是由祀部司的人负责。 不管是婚娶、丧葬,还是会客,动土等,若是没有祀部司,亦或者精深的卜者、筮者测算,一般是不会轻易动作的。 越有钱的人越珍惜自己的生命,越珍惜自己的运道,归结到权力同样如此。 “用得着这么着急吗?”赵章不解地问道,自己才十岁呀! “先确定下来日子,也显得我赵国上下对此格外重视,若不然,在宋国那边没法交代!”赵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这话一出口,让赵章一愣一愣的。 “那便走吧!”赵章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跟着赵豹向着祀部司的方向而去。 祀部司很冷清,里边除了两个看门的侍卫,里边更像是一座空屋。 “他们人呢?”赵豹问道,祀部司看起来十分简陋,里边只有一间小小的屋子。 “尚,尚书,他们去参加什么集会去了!”门口一位侍卫听到问话,抬起头来,见是礼部尚书前来,身上的慵懒之气尽去,认真地回答道。 “在哪里?”赵豹继续问道,而赵章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祀部司,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豹看见赵章的坏笑,道:“你别想了,这种情况不适合你!” 原来赵章见到祀部司简陋,脑海中瞬间想到针对户部侍郎的一个办法,但是赵豹尤其是平常人,眼光毒辣的他瞬间猜测出赵章心中所想。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赵章问道。 “无非就是户部拨款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情,你就别想了,你未曾进入军中,根本不知道马匹的消耗有多么严重,基本上每训练一段时间,便要配备新的马匹,箭只,弓弩……目前,户部的确没什么钱来支付各部门的运转,而关于祀部司,你别看他们住的地方简陋,实际上不过是待价而沽而已。” “待价而沽?” 赵豹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关于此事道理其实很简单,这些卜者、筮者又并非王权能够约束的住,每天寻找他们砍风看水看运看道的人不计其数,若是某位筮者在这门口一站,第二天接受他占卜的人便会新建这祀部司,他们不过是懒得在乎那些身外之物而已,再说,待会你会发现,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比起赵国任何一地的建筑都要豪华!” 也就是说,若是能成为卜者、筮者,便不差钱,想到这里,赵章的心开始砰砰跳起,是心动的感觉呢! “这里是……”赵章看着眼前梦幻的景象,不敢相信它是赵国的建筑,但是眼前真实的景象又让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是赵国最豪华的地方,堪比赵王的宫室,不过范围和规格都相对低上很多,赵豹上去,对门口的人随意说了两句,便向着赵章招手,看样子,对于这里,赵豹也是常客了,不然也不会没有遭到什么刁难,便直接能带着自己进去了。 进入到大殿里,反而觉得不如外边那么耀眼,这里簇拥着无数的占卜者,筮者,他们争得面红耳赤,仿佛要为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拼命一般。 在这里边,赵章算是见到了什么叫装神弄鬼,这些人里有的拿着龟甲,有的拿着兽骨,有的拿着蓍草,一个个烧龟甲的烧龟甲,烤兽骨的烤兽骨,丢蓍草的丢蓍草,场面极为混乱,看得出来,他们自己倒是其乐融融,显然,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让他们对于来人毫不关注。 “尚书,找某为何?”一青面白须者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有事,你是祀部司的郎中,我不找你,还找谁?”赵豹没好气地笑道,看着眼神时不时向里边看的祀部司郎中。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国的礼部侍郎赵章。”赵豹笑眯眯道,仿佛要给赵章结个善缘。 筮法求吉日,巧手筮卜 “尚书莫要诳我,礼部侍郎不是那赵固么?大王岂会做那种朝令夕改的人?”祀部司郎中衣服宽衣博带的模样,与赵国的贵族穿着不同,与赵雍胡服令要求的衣服也完全是两个样子,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眼睛有些花了,他离赵章很近才看清赵章的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不知道这不满是对谁发出的。 提到朝令夕改,饶是赵豹脸皮比那城墙还厚,心思早已宠辱不惊,却依旧眼皮轻微抖动,不像年轻人那般面色红润,不知所措,也不像老成的人一般尴尬一笑,打着哈哈接上祀部司郎中的话头,他向后退了半步,让赵章正面和祀部司郎中相对,而自己目光却向场中看去。 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卜者、筮者们,赵豹是存着半分信任半分怀疑的,随着年纪渐长,他也开始读读那三易当中的归藏,也时常占卜,测算吉凶,不过没有专门的卜者、筮者那般准确罢了。 赵豹读易,一来测算自己的寿命何时到尽头,二来是测算自己死后,小宗当中能否再有一个能够与大宗抗衡的弟子,三来是看看天命。 赵豹在这边思考,而他旁边那位青面白须的满脸皱纹的老者也将目光投向赵章,两边都没有说话。 那位老者看了几秒,开口道:“你是大王的儿子?” 赵章听来,那位老者用的是似是而非的语气,就是明明认出了自己,但是却怀疑自己是否赵雍的儿子这般。 赵章没有听懂老者话中深层的意思,但遇见老者问话,尽管他是祀部司郎中,自己却也不能怠慢,对于这些卜者、筮者,赵章又与赵豹完全不同,赵章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小就是听着筮者的话长大的,他对于筮者的这套天意学说很是相信,尤其是这位已经看透生死的老者,他对着老者一拜,神色恭敬,道:“父王止有一子,若子说的是赵国君王,那便是我了。” “当不得如此称呼,这里头浩如烟海,老夫才疏学浅,当不得啊!”老者面露喜色,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他急忙摆着手,有些局促不安。 “子当不得,谁还当得?”赵章问道,赵国大大小小的文人他都遇到过,最老的当属庞容,但是庞容给他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他没有把赵国当成自己的家,和赵国之间存在着一些隔阂,其次便是庞煖,庞煖似乎亦是庞氏子,他的性格偏慢,做事追求面面俱到,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庞煖终究有些促狭的感觉,接下来便是周祒,此人性格诡异,若是要用具体的话描述,便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求之易得,弃之如敝履;曾听有位文人说过,天下有十等贱人,而这周祒便可以放入其中一种。 接下来便是接触不多的赵文、赵俊等,就连身边的赵豹,都有一定的文化,毕竟他们的书房都堆满了书简。 在这其中,今日见到这祀部司郎中,赵章才觉得平日见到的人都是庸人,而这祀部司郎中却是不凡,竟然能让自己甘心叫一句先生。 “太子短视耳,这天下能人力士,不胜枚举,我在其中又算得了什么?”祀部司郎中摇头,被赵章这一打岔,他忘了向赵章说自己之前看到的不妥的地方,而是直接问道:“侍郎何事寻我?” “父王令我与宋国公主结亲,想请先生挑个良辰吉日,让我将那宋国的公主迎进赵国,好给宋国使者一个交代。”祀部司郎中提起这个,赵章心情转暗,一字一板地说道,尤其最后一句“好给宋国使者一个交代”简直道尽了自己的不满。 祀部司郎中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看向神色不爽的赵章,道:“不知太子,偏爱哪种筮法?草筮?龟筮还是竹筮?” “用蓍草吧!”赵章叹了口气道,他倒是犯不着因为讨厌宋国的公主而选用低级的竹筮,用竹筮又被称作粗筮,也就是粗糙地筮法,这种筮法筮者也会非常随意,最后的结果也会呈现零零散散的结果,比如在23-26日都可,比如此月午后皆可。 所谓良辰吉日,便是美好吉祥的日子,这种竹筮出来的结果好与坏更容易发生易转,为贵族们普遍不喜。 “太子内心不知有何症结,不妨相信说来,相信最后的卦象会更加准确一些。”祀部司郎中道:“不过卦象终归只是以现在之眼看未来之事,天衍地动人行,都会给未来之事蒙上一层面罩,筮法最终只是推测出最佳日期,希望太子能够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赵章不解地问道,这祀部司郎中的话分开还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怎么就感觉在讲天书一般。 “罢了,你也无慧根,便等我筮法结束,直接听结果吧!”老者摇摇头,算是赵章并不符合自己的考验吧! 赵章看着祀部司郎中,还想说什么,但是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沉默下来,筮法过程中切忌引起筮者的情绪波动,这点赵章还是懂的。 “太子可以开始了!”祀部司侍郎将手中的五十根蓍草摆放在桌面上,突然对着赵章说道。 赵章点点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子无可拒绝,此为小子内心第一郁结之处。若结良缘,却无情感,小子不明其因,此为小子内心第二郁结之处。既得良缘,心怀他意,小子难忍其心,此为小子第三郁结之处,小子想问先生,这亲事为何?对那人吾亦该如何?” 祀部司郎中听着赵章的话,眼皮微动,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显得他为耄耋之年的老者,只见他手疾眼快,迅速抽出一根,与其余四十九根分开,接着是对着那四十九根动作,当一炷香燃尽,赵章看来,桌上还有十几根蓍草,而这一切还未停止,祀部司郎中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从他焦急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 四月初三日,各人反应 “啊!”随着一声惨叫,祀部司郎中停下了手上的筮卜,整个人向着地上滚落而去,案上被他用来占卜的蓍草全部被他刨在地上。 不,有一根得以幸免,便是那遁去的一。 祀部司侍郎侧卧着看着案上唯余的一根蓍草,大叫一句:“时也命也,四月初三。” 说完这句,祀部司侍郎嘴角沁出一丝鲜血,而他本人瞪着赵章,颇有些死不瞑目的味道。 其余人听到这边动向,急忙靠了过来,见到祀部司郎中倒在地上,他们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便镇定下来,一些老资格甚至开始为祀部司郎中开始筮卜,一刻钟之后,祀部司郎中的身体已经开始冰冷下去,而他们的筮卜结果也出来了。 他们怒目圆睁看着赵章,眼神中充满了对赵章的不欢迎,至于旁边赵豹问是否需要报官的想法,他们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已经得到是赵章间接害死的,难不成还能将赵国太子抓了不成? 赵豹一脸苦笑,拉着赵章离开了这里,至于祀部司郎中尸体的处理方法,相信这些人能比他更加精明地挑选送葬的日子。 待二人离开,一位老资格上前,对着祀部司郎中腋下揉了几下,再在祀部司郎中背上搓了几下,最后将拳心放在祀部司郎中脑袋处的太阳穴上,按压几次,祀部司郎中悠悠醒转过来,他看着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叹了口气,道:“都散了吧!” 周围人见祀部司郎中没什么大的问题,点点头离开祀部司郎中周围。 而几位老资格却还围着祀部司郎中,刚才那位为祀部司郎中筮卜的率先开口道:“这位太子也是?” “然也!”祀部司郎中听到这个问题再叹一口气道:“不知道那群巫医想做什么,他们是要引来天怒么?” “天怒?不至于吧!”另一位老资格道:“天赋异禀者常有,却多易夭折,这位看起来也不是长命之人,为何会引来天怒?” 祀部司郎中看着案上仍旧摆放的蓍草,起身将案上的蓍草收起,沉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常言道,医卜是一家,而那位救助祀部司郎中的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若不是他突然心血来潮,推迟出门远游的时间在这筮卜盛会之后,再回到赵国,怕是就和祀部司郎中阴阳两隔了,此刻将祀部司郎中救活,他心底的那股悸动才逐渐消失不见。 “刚才是怎么回事?”赵豹一出来,便向着赵章询问道,要知道这种情况也只是在上次为赵雍筮卜的时候出现过,而之后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让赵豹不禁皱起眉头,为何偏偏是赵章,难道赵章以后的命格也是君王? “我也不知,那老先生突然心肌梗塞了吧!”赵章嘴里吐出自己也听不懂的词说道。 “心肌梗塞是什么?”赵豹不懂就要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筮卜的结果似乎是四月初三!”赵章总觉得这个时间别有深意,但是自己却未曾学过筮卜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不明白那老者为何如同断了气一般地吼出这个。 “四月初三!”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赵豹耳边炸响,赵豹险些就叫出声来,这不是他们商议给赵王下套的日子么? 原来,赵豹从一位云游路过赵国的方士手中获得一枚药丸,说是能让人神志不清,恍如一梦,因此他便决定以此来完成对赵王的另一次胁迫。 这次胁迫的内容便是令赵王迷醉之间和赵国的一位臣子的子女颠鸾倒凤,之后便食髓知味,不可自拔,如此一来,大家几乎堆满赵王案上的书简就会有了动静。 而几人讨论并敲定的时间是四月初三! 选定的大臣是中立派的吴广的女儿吴孟姚。 首先中立派不容易引起赵王的反感,再者中立派中适合赵王的女子中最合适的便是吴广的女儿,到时候,一通美酒下来,还怕赵王不中招? 可是为何赵章给宋国公主的日子也定在四月初三,想到这里,赵豹不禁看向身后,有些畏惧这些懂得筮法的人。 若是说朝令夕改还能是道听途说到的,可是四月初三,却是实打实谁都没有告诉的日子呀! “四月初三怎么了?这日子不好么?”赵章不解地问道,他倒是没看出来这日子哪里不妥,人家呕心沥血算出来的,似乎在赵豹这里打了折扣。 “自然不是,就依照筮者定下的日子来算,我这就去王宫见大王,向大王明说,从明日起,太子便不能再见那宋国的公主,且别再往驿馆瞎跑!”赵豹急匆匆地对着赵章安顿一番,便向着王宫的方向而去,而赵章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向着驿馆走去。 赵豹说的是明日,那今日见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赵章也并非真要见见那子桜兄,而是顺带而已。 “大王,太子的日子测算好了!”赵豹对赵雍拱手一拜道:“是四月初三!” “四月初三!”赵雍呢喃道,点了点头。 “那便按照礼仪,向宋国请期吧!” “太子应该过去了!”赵豹不确定地说道。 “八字如何?” “相逢合,不成冲,不过宋国的公主大太子两岁,不知道……” “此事毋需计较!”赵雍摆摆手,他又不是没有听过六十岁老头娶三十八岁少女的故事,这才两岁,只要六岁之间,都可以接受。 “唯!”赵豹点头,关于赵章结亲的一些细的东西,两人又讨论了一段时间,最终赵雍很满意,而赵豹却很郁闷。 而赵章一路轻车熟路来到驿馆,子昊看到赵章之后,朝他眨了眨眼,示意子樱在自己房间,赵章笑笑,没有理会子昊的示意,看见子明在外边坐着,便走到他身边道:“礼部的官员已经测算好了日期,便是四月初三,近些日子,你们也准备准备,大约这月过中,一切就应该开始了吧!” “四月初三么!”子明点头,随后道:“要不,再打一架?” 再访纳外司,弟仗哥势 “打一架?”赵章眼前一亮,不过看到子明身后的子樱,骤然想到,子樱说她不喜欢武夫的,赵章摇摇头道:“这就不必了!” “这可不像你小子的性格!”蒙亓在一旁起哄道,却也是第一时间发现赵章瞧了子樱一眼,便要离开,两人之间似乎闹了什么矛盾。 “任你如何说,我决计不能和大舅哥再争斗!”赵章摆摆手,又看子樱一眼,眼中没有丝毫的留恋便离开了,少年人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在昨日便被破坏的殆尽。 “他这是怎么了?”蒙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子樱,不过子樱得知了日期,又回自己的屋子去了,子明望着赵章,不禁皱起眉头,又转身看了看妹妹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 此刻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子昊问道:“我刚才听到赵国太子的声音了,他来过了吗?” “他来了,又走了!”蒙亓摇摇头,坐在凳子上,而他下身赫然着与子昊相同的衣服,看起来蒙亓也并非保守的守旧派。 “怎么走了,我还想去赵国的麟雀街玩会呢,上回玩的不尽兴。”子昊透过大门向远处望去,没有瞧见赵章的身影,他的内心有些失望。 “你阿姐就要嫁给赵国太子了,你不伤心么?”蒙亓向子昊问道,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一般而言,家中的小孩子会对大姐十分依恋,因为大姐担任着像母亲一般的角色。 “我不伤心,赵国多好玩呀!”子昊道:“就是天气有些冷!” 赵章离开驿馆之后,便向着纳外司而去,既然是纳外司郎中的长官,就要多关心关心下属,赵章倒要看看,今日的赵体是否一如昨日一般嚣张。 来到纳外司,便感受到一种明显不同的氛围,赵体似乎并不在这里。 见到那个熟悉的副郎中,赵章上前问道:“你们郎中呢?” “郎中出门有要事去吧,今日没来!”纳外司副郎中恭敬地看了看赵章腰间的美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公事还是私事?” “何谓公事,何谓私事?” “公事便是去完成郎中分内的事情,私事就是去完成自己的一些事情。”赵章说完这句,紧盯着副郎中的眼睛,副郎中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在思考着该怎么和赵章说说。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赵章见副郎中面露难色,简单地说道。 副郎中听到这句话如同听到福音一般,就要感谢侍郎,不过,话未出口,便止住了。 “你就具体告诉我郎中所在的地方!”赵章问道。 这叫不为难?礼部纳外司副郎中有些郁闷地看着赵章道:“吾也不知,郎中走的匆忙,却是并未留下什么话!不妨侍郎等他回来?” 开什么玩笑,哪有上司等下属的,赵章向纳外司中扫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端倪所在,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这其中多了一些不一样,原来是多出来一些生面孔,尽管自己对于纳外司之前的人员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但是至少因为那些日子,而对于这些面孔有一些印象,此刻赵体大刀阔斧地整改纳外司,他一下子就感觉出其中的不一样。 “纳外司之前的人哪里去了?”赵章问道。 副郎中哪里想到赵章想一出是一出,刚才还在问纳外司郎中的下落,此刻却又扯到纳外司人员变动的事情。 “啊,我也不知!”副郎中看了看周围,也的确发觉一些新面孔。 纳外司的两个郎中都特别的任性,身为副郎中,他就好像透明人一样。之前赵章当郎中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是特别深刻,因为赵章至少还会和自己商量一番,但是到了赵体,不经过商量,便随意将自己不熟悉的官吏换成自己安插的亲信,这简直就是荒谬绝伦的举动。 赵国,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官吏任免的举措,若是任由赵体这般,岂不是国将不国,纳外司副郎中也是个有尊严的人,见到这种场景,当即就愤怒了,他看着场中几位陌生的官吏,大吼道:“你们可曾报备留名?如何能成为纳外司的一员?” “你是谁呀?”一人抬起头,不满地看着纳外司郎中。 “我都不欲来此,若不是我表哥说只要我表现好便有月奉,谁会来这个地方?”另一人更是嚣张,满目不屑地看着纳外司副郎中。 “对呀,除去我表哥最大,纳外司大家都一样,你吼什么吼?” “你们……”纳外司副郎中指着那几位,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胸中憋着一口气,俄而大喊道:“我乃纳外司副郎中,你们都归我管,你说我吼什么?” “原来是纳外司副郎中啊,久仰久仰,我表哥说这纳外司中有个老顽固他弄不走,说的就是你吧?” “是呀,你这老脸可真厚,赖在这里,不然我就是纳外司副郎中了!” 纳外司副郎中不说还好,一说,接连着的冷嘲热讽袭来,他们丝毫不怕这个纳外司的副郎中,有纳外司郎中撑腰,纳外司副郎中算个屁。 “你又是谁?”那几位似乎也是久违地维持宁静,被纳外司副郎中一吼之后,他们的天性像是解放了一般,使得纳外司的氛围都活跃不少。 “我是礼部侍郎!”赵章淡淡说道,想看看那几人的反应。 “礼部侍郎是什么?”一人对着身边的同伴问道。 “你可真笨,这还用想这么久吗?”同伴回答道:“表哥是礼部郎中,而这人是礼部侍郎,自然是侍奉郎中的人,他应该是表哥身边的人,过来通知咱们事情的,放尊重一点。” “侍奉表哥的人我们为什么要尊敬,让他也侍奉侍奉我们!” “你是怎么侍奉我表哥的?”几人低声窃语完,派了一位代表当着赵章的面发言。 “侍奉你表哥?你表哥是谁?”赵章不解道。 “我表哥自然就是……” “你们几个消停一会,好好坐在那里,不要闹事情!”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站起来,对着赵章歉意一笑,道:“太子见笑了!” 三春两曲院,去栾春坊 “太子!”那位英姿的年轻人身后,那几位叽叽喳喳的在听到太子以后,面色煞白,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一般。 不过,开太子玩笑,也的确挺恐怖的! “他,他不是说他是什么侍郎么?”一人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但是这位站起来的年轻人在他们当中颇具威严,想必不会无的放矢。 “噤声!”那位年轻人身上似乎颇具威严,他目光看向谁谁就低下头,看向谁,谁就像是蔫了的黄瓜一般定定坐在那里不敢出声再说什么。 开玩笑,若是再上这些人说下去,礼部尚书是不是给郎中捧书的? “太子,一年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对于太子这一月的举动可是敬仰不已呢!”赵种笑呵呵地说道,仿佛自己和赵章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你是?”赵章看着眼前的面孔,陌生中带着熟悉,但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了。 “呵呵呵……太子真当是贵人多忘事呢!”赵种收回伸出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赵章,看起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便认真说道:“不知对于一年前的庞有物,太子可曾记得?” 赵章听到“庞有物”三个字,瞬间明白过来,他指着赵种道:“你是邯郸县的县令对吧。” “然也!”赵种一拍大腿,太子果然没有忘掉自己! “你不好好在邯郸县做你的县令,来纳外司做什么?”赵章不解地问道,他记得赵种不曾出现在过纳外司,自然也是赵体这两天干的好事吧! “呵呵呵,太子,如今我已经成为纳外司的一名官吏了!”赵种对着赵章解释道。 “那县令无拘无束,快乐的很,你为何放弃转而做个纳外司的小官吏?”赵章有些不解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倒不用说我,却说太子,在短短一月,便一步登天,当真是赫赫官名,响彻于耳呢!”赵种止不住羡慕,从语言中溢出。 尽管赵种知道,对于赵章而言,这些不过是小操作,本就是太子,这些名头不过尔尔,但是从太子的晋升之路来看,这样传奇的升官经历,必定让所有的人心生向往。 起步便是无品官吏。 虽然不知道参事为何,然而之前的虚衔便是那大将军、三公之类,想必这参事也不差在哪里。 接着便是纳外司郎中。 一步直接成为别人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够达到的高度,怎么能够不让人羡慕呢? 就拿自己来说,自己若是想进入赵国的文官系统做官,首先在邯郸县两年的锻炼是必然的,即使自己什么也不做,但是也必须在邯郸县待足两年,之后才能进入邯郸城内的文官系统,当然,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即使进入邯郸城的文官系统,却依旧只能做一个小小的能吏,当然有关系就另说了。 之后便是礼部侍郎! 这可是礼部的二把手,由不得赵种不羡慕。 “我倒是愿意做那稽查司的郎中!”赵章笑道。 稽查司郎中! 想到稽查司郎中的性质,赵种笑不出声来,这不啻于将他们这些贵族家族放到火架上烤,即使是君王他们都可能通过冷暴力来反抗,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的太子。 “你可知那赵种在何处,在当值期间,为何玩忽职守,他这种做法置国律于何处?”赵章不满地说道,倒是赵种,却不怎么觉得有过分的地方,自己以前在邯郸县的时候,不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终邯郸县不依旧是老样子? “三春两院,不在那里,便在家中!”赵种却没有为赵体保守秘密的想法,对于他而言,若是能够将赵体趁机掰倒,让自己成为纳外司的副郎中,亦或者郎中,他还是非常愿意的。 在邯郸县别的他没有学会,但是关于人心的黑暗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从最初的紧张,到不解,再到习惯,麻木,这其中他经历了很多,也足够他用合适的状态去面对合适的人。 “三春两院?”赵章喃喃道,便有了计较。 这三春两院指的便是赵国的三处娱乐场所,和两处听曲的地方。 而赵体自然不可能有兴趣去听曲。 所以赵体自然是去了三春。 三春当中距离纳外司最近的便是栾春坊,依照赵体嚣张的性格,赵章当即就锁定了栾春坊,而他也立刻离开。 “表哥真不是东西,让我们在这里无聊地坐着,自己倒好,肯定又去栾春坊快活去了!” “那可不一定,听说平春坊来了几位多才多艺的姑娘。” 几人正在讨论,看见赵种回来,当即不说话了。 而赵种看了几人一眼,摇了摇头,大宗这是在玩火呀! 栾春坊之前是女闾之地,用作夜合赚取资财,后来不知道为何,白日也开始营业。 当然,还没大胆到白日宣那个的程度! 不过,既然白日也营业,自然也就不能靠奚来出卖色相来达成目的,于是一些女战俘就派上了用场,他们挑选那些大家闺秀,让她们在白日里弹些小曲。 最初的时候,栾春坊的这个举动自然让人不解,但是随着逐渐有文人涌入,这里逐渐成为了文人聚集的另一场所,反正白日都是正常的活动,你说我在干那种事情,小心我告你哦! 不过,像赵体这类人,自然不可能是去讨论文学的。 他不过是提前占好自己想要的奚,然后等到天一黑,便…… 赵章来到栾春坊,听到里边不时有靡靡之音传出,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大王,太子进入栾春坊了!”缪贤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第一时间便向赵雍报告。 “哦,吾儿如此风流么?可有人陪同?” “一队亲卫在门外边守着,太子独自一人进去的?” “可曾知道是何事情?” “不知!”缪贤道,灰鹊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他可没神气到直接用灰鹊捕获到别人在说什么这种能力,毕竟灰鹊又不是人。 “那倒是有趣!”赵王感叹道,这边刚确定亲事的日期,那边就去了栾春坊…… 栾春坊寻人,幕后人物 三春两曲当中,若是两曲可算作勾栏,那么三春就是实打实的窑子。 这栾春坊开在玄鸾街上,自然是方便文人们上门来“讨论问题”。 赵章到栾春坊门口也不怯场,径直走了进去,那群亲卫面面相觑,不敢进去,最终亲卫队长在一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也跟着太子,紧紧地赘在太子的身后。 “吆,这位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老妈子上下打量赵章一眼,尤其是看到赵章腰间的玉佩之后,便热情地招呼过来。 “自然是一股歪风!”赵章有些不习惯这位老妈子身上奇怪的味道,看着这位两个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满面敷粉的女人,他本能地躲开一些。 老妈子见此不以为忤,这样的小哥怎么可能青睐自己这样的女人,毕竟上了年纪,若是再年轻几岁,她还有把握将这位小哥迷得神魂颠倒,现在么,若是这小哥真的看上自己,自己倒贴点钱也行。 “这位爷看着面生第一次来?”老妈子问道,同时示意龟公将后边那位携剑的亲卫拦住,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文人聚集的场所,若是武人,烦请多跑两条街去虎牢街上的平春坊,或者将剑等兵器先交由坊中保管,带着武器,是万万不可以进去的。 “是的,你是什么人?”赵章掩着鼻子,问道,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气味。 “难怪呢!公子多闻几次,会喜欢上这里的味道的。”老妈子掩着嘴轻笑道,看着赵章这样的纯情小c男出丑似乎是一件愉快的事。 “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而且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人,我是来找人的!”赵章不管老妈子能不能听懂,严肃地说道。 “第一次来,没有人说喜欢,但是来得多了,都忍不住往姑娘们的身上扑!”老妈子一指赵章身后,道:“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咳咳~”赵章看向自己身后,一位半醉的官员真狎笑着要和另外一位姑娘嘴对嘴喝酒,那位官员满脸通红,赵章第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那就是赵体。 “你们过去把他架开!”老妈子离开了客人,又变得雷厉风行起来,栾春坊的众人被她颐气指使着,像极了提线木偶。 “栾春坊白天不是这样子的,那人酒品这么差,却也不能违反栾春坊的规定!”老妈子眼神冰冷,她背后的人也不是平常人,因此也不惧因为搅乱客人兴致而发生什么恶性事件。 能给栾春坊带来钱财的客人才是好客人,尤其是长久能带来钱财的。 栾春坊好不容易才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白天无吟的场所,吸引了大大小小想戴着遮羞布的文人们,岂能让人轻易破坏掉? “这人是谁?”赵章看着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问道。 “我也不知,喝的烂醉如泥,应该是个武夫吧!”老妈子看向赵体说道,“一般文人都是呷酒,不会像这武夫一般大口大口地饮。” “公子中意那位姑娘,我们这里的姑娘多才多艺,若是喜欢楚辞,有楚地的姑娘陪着,若是喜欢秦腔,有秦地的姑娘配……”老妈子兴高采烈地介绍着业务,丝毫不觉得赵章只是来找人的。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还有我有未婚妻!”赵章看向老妈子,正色的说道:“不知道礼部纳外司郎中可曾来过这里?” “未婚妻是什么?”老妈子一阵迷茫,赵章连说两次,她若是再听不清楚话的内容,也不配从姑娘摇身一变成为老妈子。 “就是未过门的婆娘!”赵章道。 老妈子一听,歇了一口气道:“又不是什么公主,女公子之流,公子且放宽心,男人哪有不好色的?若是觉得那位姑娘合公子的心意,可赎回去,当作一妾,岂不美哉?” “我真是来找人的,不知礼部纳外司郎中是否来过这里?若是你也不知,便让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看吧!”赵章道:“还有,后边那位是我的侍卫,你们不可过分为难他!” “既然不是来玩的,那请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妈子再三试探,得知赵章真是找人的,当即失去了耐心。 找人,一般是找自己的亲人或者找自己的仇人,从赵章带着刀老看,老妈子有八成可能,赵章是来找仇人的,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到时候若是惹得自己的客人不开心,反而让这个不花钱的公子在这里大打一场,岂不是败坏栾春坊的生意。 “我知道这里我不该来,但是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赵章解释道。 “这位公子还听不明白么?”老妈子面色一沉,两位龟公凑了过来,三人向赵章压迫过去,大厅中的喝酒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向老妈子陪伴的人。 而大厅远处隔着一段栏杆,里边坐着一位穿着锦衣的女子,长发垂过肩头,正在那里演奏着,似乎丝毫不受这边的影响。 “明白什么?”赵章看向老妈子阴沉的面孔,不解地问道。 “赶出去!”老妈子厉声道。 “你们敢?”赵章看向两名龟公,眼中带着狠厉,就好像那两龟公再走动一步,他便要以雷霆手段镇压一般。 “赶出去!”老妈子叫的更加急促了,似乎自己也被气到了一般。 “唯。”两位龟公看着赵章高大的身子,硬着头皮上前,其中一位开口小声道:“这位爷不要为难我们,若是可以就出去吧!” “我是来找人的!”赵章摩擦着拳头,随时准备着战斗,虽说在栾春坊这种场所打架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对面已经派出了两名龟公,自己岂能轻易被他们吓跑。 “找谁?”这时候一位穿着玄色袍子,周围缀着花纹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制止了即将要发生的战斗,老妈子认不出来太子,他可不瞎,对于嚣张跋扈的太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此刻虽然太子看起来更加高大了,但是和小时候也没什么两样,眉宇间仍旧是那种气势。 那人醉门前,冰水泼醒 “你是谁?”赵章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老妈子和两位龟公似乎都对他十分畏惧,仿佛老鼠遇见毒蛇一般。 “我是这里的账房,每一位来这里逛的人都先要在我这里交钱!”那人胡扯道,“不知这位公子来此要寻何人?” “账房?”赵章道。 “对!” “不知这种勾当可赚得了大钱!”赵章没有第一时间问赵体的下落,而是指着场中问道,赚钱肯定是赚得,毕竟牺牲的是色相,得到的是钱财,他虽然不清楚这种勾当来钱多不多,但是知道这肯定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毕竟奚不过是奴隶,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通过这种皮肉生意,却能赚来钱。 “当然……不行!”账房抑扬顿挫道,开什么玩笑,平白给自己招徕竞争对手么,傻子才会这样做,再说了,不是他看不起赵章,说实话,要做这行,需要极大的毅力,他敢相信,自己若是让太子做了这行,第二天一杯毒酒是免不掉的,太子见此心奇,想要败坏自己的名声来做这种勾当?自己不能不懂事,将自己的生命也搭进去。 别人没的是名声,而自己没的却是生命,想一想都不划算。 “那就算了!”赵章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了赚钱怎么能如此不择手段呢!皮肉生意,终究落了下乘。 “我要找的人是礼部纳外司郎中赵体,不知道这位账房可曾遇到过!”赵章向着账房问道,见账房在思考,又说道:“若是账房所言不实,我可要一间一间屋子搜索,直到找到人为止!” 赵章话说的很明白,他已经知道赵体来过这里,所以一定要找到为止。 “来倒是来过,之前还在大堂喝酒,此时倒是不见了,当真奇怪!”账房指着大堂那里空缺的地方道:“我记得纳外司郎中还叫了一位姑娘,坐在那个位置喝酒,说是再等几个时辰,天黑了还要在这里过夜,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司里有急事,撇下姑娘离开了!” “我赶走的!”老妈子看向“账房”指的位置,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你敢走的?” “他在大堂调戏我们的姑娘,想要行那不轨之事,君曾言,在这白日,决不可容忍任何人在这里调戏姑娘,所以我就做主将他扔出去了!”老妈子颤颤巍巍地解释道,赵章真害怕下一刻她倒在地上。 看到那老妈子抖得和筛糠一般,赵章也知道这账房绝对不是账房那么简单,不过他没点破,而是对着老妈子问道:“扔到了何处?” “门外,应该就在弄堂口!”老妈子看到那位驱赶的庸工,急忙叫了过来,对着他问道:“那位烂醉如泥的被你们扔到了哪里?” “就在门口不远处,属下怕他被狗叼去,不敢扔远!”那位庸工回答道,倒不是他真的不想扔远,只不过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栾春坊惹下麻烦,最终承担麻烦的还是自己,他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了,知道那位醉酒的也不是普通的人物。 “公子,在门口!”老妈子当即回答道。 “我知道了!”赵章回答道。 而那位账房则是用幽怨的眼神看了老妈子一眼,旋即恢复常色,面带微笑地将赵章送走,这个煞星,他才不想与之产生交集呢! 赵章没有察觉出老妈子的异常,而是直接向着门外而去,离开了栾春坊,果然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欢愉。 胭脂粉末,果然是难闻的气味呢! 子樱身上的味道就不是这样子的,赵章点点头,对于栾春坊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来这里了! 将趴在地上的赵体翻过身来,确认了一下,赵章闻着淡淡的酒味,真不敢想象这样的酒也能醉倒人。 “你们来两个扛着他!”赵章指着亲卫道,有亲卫自然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若是可能,赵章想把他挑在枪尖。 “唯!”两名亲卫当即出列,将赵体扛起,跟着赵章向着纳外司的位置而去。 一路上,路过的官、民、兵都是好奇地打量着赵章身后的赵体,不知道这两位是谁的驻足观望,知道的则是匆忙地避过。 “侍郎,这是?”副郎中见赵章去而复返,急忙迎接道,知道了侍郎是太子的身份之后,那位副郎中更加恭敬了,他已经厌倦了中立的姿态,想要抱一棵大树。 “自然是你们纳外司的郎中,我在栾春坊找到他的,这里有水吗?”赵章问道,看着躺在地上的赵体皱起眉来。 “自然是有的!” “取些水来!”赵章道。 “啊,谁……谁干的!”赵体被冰水猛地一刺激,当即清醒过来,他抹着脸上的水,先是惊恐,再是愤怒,他从地上挣扎几次坐起,看着纳外司熟悉的环境,更加嚣张了。 而他的那几位狗腿子此刻也勤快地跟了过来道:“表哥,是礼部侍郎干的,我们劝他他还不听!” “堂哥,他还教训我们,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礼部侍郎?纳外司哪来的礼部侍郎,你们别捣乱!”赵体还有些迷糊,听到自己的表弟堂弟说话,一股脑地直接说出。 “真是礼部侍郎,他自己说的!” “怎么可能,谁胆子这么大,敢冒充礼部侍郎,礼部侍郎不是去了代府么!”赵体的眼中聚焦,看向门口站立的几人,他手在眼前晃了几下,总算是找回一点精神,看到赵章时,他笑了道:“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赵章还没回答,他又转而惊恐,道:“侍郎,我,我在纳外司自酌呢,呵呵呵~” “你猜!”赵章也是呵呵一笑,看着赵体,现在的赵体活像个小丑,而他的表弟堂弟看到赵体惊恐地模样,还没有反应过来,对着赵章怒斥道:“你赶快给我表哥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否则我表哥罢了你这礼部侍郎的官位,换个人当礼部侍郎!” “……”赵章无语了,怎么还会有这么蠢的人。 果然,赵体听完这句,先是惊恐地看了赵章一眼,随后给表弟一巴掌,将说胡话的表弟打懵了。 “表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哥!”赵体吼道,随后转头看向赵章道:“我表弟不懂事,还希望侍郎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 “现在可不是他们的事情,而是你的事情,礼部的纳外司几天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些人我就先不说了,我就先来说说你玩忽职守的事情,不知道你可看过大王向下发布的当值表?栾春坊是你的办事地点么?”赵章看着垂头丧气的赵体问道。 愿桌椅太服,予君半份 “不是。”赵体迅速摇摇头,乖得像听话的孩子一样,不过赵章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在自己礼部侍郎的官印没下来的时候,赵体有多嚣张跋扈,他可算是见了一回,此时遇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太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若是我赵体能满足的,绝对不会摇头!”赵体刚醒酒,腿脚还是软的,此时被太子一吓,跌倒在地上,家里可是说好了,让自己在这纳外司郎中的位置上好好干,如此一来将来有可能执掌他爷爷的位置,赵体自然不愿意这样的好机会平白溜走,因此此刻对于赵章极尽谄媚。 赵章有些厌恶的推开靠近的赵体,说道:“说说我离开的这几天,纳外司是怎么回事?” 赵章坐在刘木匠打造的桌椅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着的赵体,此刻他狼狈的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我……我将我的表弟、堂弟在纳外司安插官位,将之前一些看不顺眼的全部挤走了。”赵体回忆说道,余光瞥见赵章愤怒的面孔,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毕竟赵章才刚离开,自己就给纳外司的大小官员下了马威,对于赵章着实抱着歉意,当然这是赵章那里有了自己的把柄,“不过,我对那些离开的官员也挺好的!” 赵体抹了把冷汗,定定地看着思考的赵章,嘴里突然感受到一股干涩,他指着其中一个表弟道:“表弟,给我端碗水来!” 对于酒爵,赵体见过,不大不小,但是现在他只想用冰冷的水将内心的紧张驱散,将糟糕的事情化为烟云,将内心的这股昏沉感散去,让自己不至于在醉酒的时候随意做出决定。 “唯!”被赵体看的表弟立刻跑开去给表哥找水去了。 而赵章也没有阻止这种行为,而是等到那位表弟将水端过来,一把夺过,让自己的亲卫也去找了一个碗,看着赵体道:“听说醉酒的人爱说实话,你还是先给我说实话吧!” “水~”赵体看着碗中的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的水,不禁咽了咽口水,可能是嘴太干了,一股灼烧感自胸中蔓延。 “要水可以,接着刚才的情况说下去!”赵章端起另一个碗,在其中倒了一点点水,看着赵体道:“实话实说,这点水就是你的了!” “我把其中一部分人赶到了司丞那里,他们之前既然能在行人当中成为佼佼者,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到那司丞处也不算埋没了他们,再者兔子急了还咬人,我总得给自己留点退路不成?”赵体耷拉着脑袋,说出这些话,口中的干涩越来越重,他伸手就向着桌上的碗抓去,可惜比不上赵章的手速,在他还没碰到碗之前,便被赵章狠狠地拿开。 “水!”赵体半带着委屈,半带着愤怒道,自己分明将话都说出来了,还不让自己喝水。 “喝吧!”赵章将碗递过去道:“我没准许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去做。” “渴!”赵体简单说道,接过碗,没有听见咚咚咚的声音,赵体刚润了下嗓子,陶碗便空了,若不是赵章在他旁边,他都忍不住将碗砸了。 最终,赵体还是冷静地将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继续道:“还有一部分人比较顽固,说我这官位是买来的,说公子……说……” “说我什么?”赵章好奇地问道。 “他们说公子一定会回来的,他们……”赵体摇摇头,试图使自己变得清醒,能够更加自如地回答他的问题。 “再,再要一口!”赵体指着另一个碗中的水,目光充满了希冀,可惜赵章依旧不打算这么轻易给他。 “这件事通过礼部了么?为何你们能够直接任免官员?”赵章厉声呵斥道。 “通知了!”说到这个,赵体抬起头自信洋洋地说道:“我直接问了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已经给了我官印。” 赵体拿出几张皱巴巴的任免书,从名字来看,赫然是自己的几位表弟、堂弟,而免书里则是之前在纳外司办事的官员。 “以后记得先通知我,再通知礼部尚书,不可僭越。”赵章看着赵体肯定地向自己点头,随即挥散了众人,将赵体带到书房,看着他问道:“在我的书房还习惯么?” “当然!”赵体擦了擦嘴角的水滴,看着赵章道:“太子单独来见我,有何事呀?” “首先我要和你谈一桩生意,在我青居筑内购置十套桌椅,听明白了么?”赵章道,这赵体有闲心去那栾春坊去发泄欲望,就说明他手里有不少钱财,倒不如全购置了桌椅,也好远离女色,恢复精力。 “这……” “玩忽职守,莫非你不想在纳外司郎中的位置干了,若是真不想,大可不必,我到时候再举荐其他人就好了!”赵章笑眯眯地说道,把赵体吃的死死的。 赵狂能把赵体安在纳外司郎中的位置,想必废了不少心思,若是自己现在拆台,想必赵狂除了恨上自己之外·,对于赵体也就不管不顾了。 毕竟不是谁都是军师诸葛亮,站不起来的“刘禅”也想扶一扶。 “好!”赵体面上出现肉疼,这下不用再喝水也彻底醒酒了,十金,想到这笔钱他就肉疼,自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父亲母亲一笔一笔给的,随便给出去还真的让人心疼不已呢。 “你不愿意?” “我愿意!”赵体尽管嘴上说着我愿意,但是面上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不过赵章瞬间就高兴了,原本刘管家离开,武斗场还未竣工,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他都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现在讹上赵体,又赚了十金,当真美哉。 “第二点,你要帮我介绍一些客人,我可以分你半份的利润!”赵章道。 “介绍客人?”赵体不懂利润是何意思,但是对于客人二字非常敏感,此时抬头看了一眼赵章迅速低下头,大概是笑了一下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欲使赵体归,考虑考虑 “对,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希望用你的嘴撬开这些贵族的大门,让他们也来青居筑购买桌椅,到时候桌椅加上太服的利润可分你半份!”赵章又解释一遍,赵体明白了过来。 他想开口问“利润”是什么意思,但是年少人的矜持和骄傲让他没有提问,而是直接问道:“若是帮你介绍客人,我那十套还需要购买么?” “当然!”赵章道,“只有购买了桌椅,才能证明我们是良好的合作伙伴,就和我和另一位礼部侍郎一样,他就从我这里购买了好多桌椅,我和他是永远的朋友!” 另一位礼部侍郎指的是谁赵体清楚万分,因此他看向赵章俊朗的面孔也愈发谨慎。 就连亲王派都有倒向太子的么? “还有,若是能从其他司谈成生意,我分你一份利润,比之前更多一点!”赵章早已在自己的利润上乘了一百,也就是说,半份就是两百分之一,一份就是百分之一。 “太子是想把我推向小宗的对立面么?”赵体捏着桌角道:“你可知那样的后果为何,便是我也被逐出家族,太子如此白费心思到根本什么也得不到,又何必如此欺侮我?” 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紧张起来,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最终赵体推了一把桌子,再次问道:“是么?” “并非要将你推到小宗的对立面,我又岂会做那种自掘坟墓的事情,现在自然是先赚钱,其余的以后再说!”万丈高楼平地起,而这金钱便是这地基的一部分,所以赵章要先打好这地基,才能获得足够的钱财,将赵体推到小宗的对立面,开什么玩笑,和钱财过不去么? “那,是什么意思?”赵体不解道,毕竟他也不过当过一段时间的行人,再就是几天的纳外司郎中,对于一些隐喻和官话,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我既然给你代理费,你也可以将你的代理费分成一百分,将其中的分量按照一定的规则去分,到时候当小宗所有人都和你干同样的事情,他们还会不会拒绝你这个异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若是不去,大可离开纳外司!”赵章再次威胁道。 “好,我答应,还有什么条件没?”赵体问完,对着自己一巴掌,怎么能这么犯贱呢,偏要多少一句话。 “当然有!”赵章笑着道,当赵体能够意识到向自己提问的时候,就说明他成长了! “我希望你能在暗处成为我的人!”赵章道:“意思便是你能以我的利益为重,到时候嘿嘿嘿!” “抛弃小宗!”这是赵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骤然被赵章提出来,这让赵体不禁陷入了沉思,太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历史总会淘汰不必要的元素,你们大宗、小宗这些着实烦人呢!他们势必会变得越来越简单,到最后消失!”赵章向赵体解释道。 “能有什么区别?”赵体暗想,却不敢再问出来。 赵章最终没有再提出要求,也没有因为赵体没有直接同意自己而沮丧,而是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再被其他人知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的!” “唯!”赵体道,看着眼前走掉的瘟神,赵体的内心是欢愉的,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纵容表弟在纳外司欢呼什么的。 赵章离开纳外司,接着独身一人向着祀部司而去,他想要看看,那些筮者是否真的有能力让一处荒凉变成满目清新。 “你还活着?”赵章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止不住内心的澎湃道,若是筮者能死而复生,他们或许知道自己的梦里奇怪的想法。 最近赵章已经很少做梦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内心的一股怅然,因此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他来到了祀部司,想要找卜者或者筮者看看,究竟自己出了哪些问题,不过惊喜还未来到,惊吓并已经来到了! “哦~”赵章被吓了一跳,喊叫道。 那位筮者转过头来,看向赵章道:“当然,我长得就该去死么?” “倒不是如此,只是上次我亲眼看见你吐血晕倒,不省人事,几近死亡,现在却在这里活蹦乱跳的,真让人震惊呢!”赵章毫不客气地对着祀部司郎中说道。 祀部司郎中不以为忤,笑着对赵章道:“生死轮回,命若常态,生又何惧,死又何惧?” “我这次来是找你……” “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刚才说话的祀部司郎中易受损件消失了,面上还带着惊恐,自己什么都没说呢! 赵章看着紧闭的祀部司大门已经进行的热火朝天的工程,转身离开祀部司,看来祀部司并没有所谓志同道合的人。 离开祀部司,赵章又去了礼乐阁和膳食部转了一趟,在礼师和乐师的强烈要求下,赵章并没有进入其中,而在膳食部同样遭受了待遇,赵章郁闷地回到侍郎府上。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找你!”礼部尚书笑呵呵地说道,看着赵章的眼里充满了兴趣,赵豹道:“我刚才找人给你测了一下,他说你和宋国的公主的命运犯冲,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再去那驿馆一趟,将事情都问清楚,若是那宋国的公主真是八字上的时间出生的,你们很可能不合适呀!” “如此严格么?”赵章道。 “这不是严不严格的问题,这是你和宋国的公主有没有缘分的问题!”赵豹在旁边补充一句。 “那行,我再过去一趟吧!”赵章见礼部尚书不肯放松要求,于是直接起身,离开了侍郎府上,去往了驿馆的方向。 看着去而复返的赵章,蒙亓走过来,对着赵章拍了拍道:“怎么,又想我们宋国的公主了?” “尚书说八字不合,他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们搞错了什么。”赵章冷声道。 “应该不会,我去把子樱叫出来!”蒙亓却不知道,这八字的确被换了! 子重猛开炮,中策不变 赵章进入驿馆中,将手上的竹条摆放在桌面上,看着急匆匆进去的蒙亓,有些想不明白,前几日还是和和气气地说要定下日子,怎么定下日子之后这八字又相冲了? “子樱不欲见你!”蒙亓再次过来,有些不满地说道,究竟自己只是一名武将,难以让子家人真正的尊敬自己。 宋王偃真正爱好的是能和自己较力的人,而绝非具有领兵能力和谋略的武将,用宋王的一句话来说,谋略可以后天来练,但是力气是先天就有的,一般后天的人哪能成为真正的大力士? 赵章看着面色略暗的蒙亓,表面上点了点头,实际上却在内心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远处驻足不前的子昊,再看看木签上的八字,赵章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这八字是来自子昊的,而子樱不欲嫁给自己,最终被子明同意了? 子明虽说表面上对自己没有什么微词,但是实际上从他们一路的喜好来看,子樱更喜欢那些花言巧语的文公,而非自己这样的武夫。 想到这里,赵章有了决断,发证自己也不喜欢结亲,干脆就将错就错,如此一来对于双方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就是不知道赵宋的盟约是否会因为这段结亲的破裂而走上另外一个历史结局。 “那我先告辞了!”赵章起身,点了点头,就要离开驿馆,行至门口,却被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撞了一头。 子重抬头,望见是赵章,他从地上捡起竹签,看着上边的八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蒙亓道:“谁将子昊的八字拿出来干嘛?” 他将手里的八字递给赵章,心中有些不忿道:“是不是子明做的,子明你出来,把这东西解释清楚。” 子明原本就在驿馆,只是不太像见赵章,因此在赵章来时做了个隐形的人物,此时子重叫来,他自然不能再藏下去了,赵章不知道,他可以用不在的套路骗过去,但是子重知道自己的行踪,且大声叫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岂能再藏下去。 “子重有何疑虑?不如等外人离开,吾二人再讨论,难道要让赵国太子看我们的笑话么?”子明走到前头,抬头看了一眼赵章,再看一眼蒙亓,笑道:“不知太子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见谅,见谅。”赵章却没有和子明扯犊子的心思,大家都是光着膀子说话,照不见心,也照见面了,自己又不傻,怎么会品味不到子明的意思。 只是宋使中子明和子重的想法似乎略有不同,显然子重更加看重这次的结亲给盟约带来的依靠,所以他半步也不退缩地看着子明。 这个六尺多(一米七五)的单薄文人第一次正面的对着七尺的子明,他满面含着愤怒道:“大王给咱们安排了任务的,搞砸了和赵国的盟约,我们宋国又能支持多久?” 是啊,能支持多久? 赵章负手而立,看着两人在那里表演,他倒是不急于离去了。 看来这五千乘劲宋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劲,赵国终究还是有余地的。 “太子且先坐着,烦请蒙将军给太子叫些酒菜,让他且先吃着!”子重还不忘招待赵章。 “宋国如此强大,大王如此厉害,谁又能阻挡宋国的锋芒?”子明对于宋王偃有一种天然的崇拜,自然不肯相信宋国失去了赵国的支持,就会崩塌。 子重眉头一挑,他将手在桌上一拍,大声道:“你简直不可理喻,宋国周围环伺着魏国、齐国、韩国、楚国、鲁国,鲁国势弱,暂且不说,魏国和齐国、楚国如今隐隐有联合之势,我们若是不趁此结交韩国、赵国,到时候等楚、魏、齐三国联盟建起,宋国可就危险了!” 子重想不到的是,后来,齐国一个国家就把宋国给灭了! 子重语重心长的话让子明稍微清醒一些,随即小声道:“可是小妹不想嫁给赵国太子,北地居民多粗犷,却是不太适合我们呢!” 子重见子明说到这个,更是怒不可遏,都商量好的事情,转眼间又出尔反尔,若是今日赵王在此,说不定就杀了他们宋使直接泄愤去了,得亏这赵国太子性格好,不然…… “难道非要把小妹送给齐国或者楚国的大王赔罪,你才觉得合适么?”子重淡淡地说出这句,如果没有赵国的支持,宋国还真不一定能熬过几年。 若是赵国与齐国盟,自然也就与魏国盟,到时候,可就是宋国的四方失火,如此一来百万雄师踏足宋地,宋地还有安详? “再说,赵王只采纳过一位夫人,有其父必有其子,如今这赵国太子若是也是专一的男子,那么,小妹身边也会少去很多纷争的。”子重语重心长地说道,对于小妹,难道他就比不得子明么? 赵王今年才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若是小妹能走进他的心里,到时候便是一国之母了,可谓凤仪天下,威威四海。 到时候,小妹多吹吹耳边风,宋国和赵国不就是永久的利益同盟了吗? 既然子明不愿意,自己便退而求其次,让子樱嫁给赵章,如此一来,虽说不为上策,但也是中策,赵国的嫡长子赵章为太子,不就是以后的赵王么?如此一来,虽然说最开始对于赵宋的关系帮助不大,但是未来,赵宋一定是最好的盟友。 子重不曾想到,自己出去一趟,这上策中策都被略去,只剩下无奈的下策了,这也是为何他对子明如此愤怒的原因了! “那便听你的,将子樱正确的八字给过去吧!”子明被子重说服,看着偷看的妹妹,子明叹了口气道。 自己不可能为王,因为子偃正值年轻,所以自己手中无法拥有至高的权利,不能帮助妹妹争取幸福,这让子明非常难过,他的内心甚至突然生出,要取而代之,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自己可是子偃的弟弟啊,难道要弑兄? 再测算八字,五月之中 子明的面色无比复杂,一方面自己再次辜负了妹妹,另一方面,他又不敢愧对自己的国家。 倘若真的遇到三国联盟打宋国,那么宋国一定会被击破。 到时候,自己不就成了宋国永远的罪人了吗?到时候,宋国活下来的宋人一定会把自己的名声传遍诸侯,可就遗臭万年了! “所以,快将小妹的八字问来,交给太子呀!”子重提醒道,他自己却不动身,自己既然扮演了逼子樱嫁出去的角色,子樱自然不可能给他什么好的脸色,到时候还很有可能碰壁。 “我去?”子明显然也不想动身,而子重用动作告诉了他。 只见子重起身向着赵国的太子走过去,在驿馆里就和赵国太子聊开了,而自己被孤立在一旁。 子明攥紧拳头,缓慢地踏着步向子樱的闺房走了过去,他的脚程虽慢,但是毕竟驿馆也不大,很快便到了门口。 “砰砰砰!”子明最终还是叩响子樱的大门。 “失败了?” “我不想做亡国之臣!”子明对着子樱郑重一拜道,这种礼仪一般不会对女人施行,除非子樱的作用可以改变宋国的走向,而子明经过子重的再次劝导,显然是意识到了子樱的作用:要么嫁做人妇,盟赵国挺宋,要么等三国联盟车马踏破蒙城,王都失守,化作娼妇,亦或者化为委屈求全的赠礼,让宋国继续苟延残喘。 三种结果对比下来,子明显然知道了自己不能再任性,子明和子樱之前的氛围一时变得安静。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若是将我嫁给赵国太子作为人妻,你可会内疚?”子樱问道。 “会,然而你必须得嫁!” “你不是说过要你妹妹幸福么?”子樱继续拷问子明的内心。 子明沉默半晌,道:“赵国太子是个良人!” 子樱听到这句,面色沉重,她有些声嘶力竭道:“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子明心里发堵,可是他没办法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去,说自己的国家会亡,想都不用想,若是这话传到宋国,自己还能回去的了。 怕不是宋王偃半路派出两人,直接做掉自己。 子樱幻想儿女情长,不知道宋国的存亡危机,自己不能不知道啊,或许先前自己还可以蒙蔽自己的双眼和内心,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但是随着子重一次一次地在自己的耳边提及,自己根本没办法忽略这种声音对于自己内心的影响。 天地亲君师。 没有国,哪里的君,没有君,又向谁效忠? 他们可是王室弟子啊! “xxxxxxxx。”子樱报出生辰八字,将门关上,怪不得两次的生辰八字不同,原来,第一次子樱是随便给了一串八字,到第二次问及已经记不大清,便直接将子昊的八字报上去,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子昊的八字和赵国太子的八字相冲,这让子樱在高兴地同时,内心不禁担忧道,若是赵国太子宁可八字相冲,也要和自己结亲怎么办。 眼见赵国太子都要离去,这时候,子重却杀出个回马枪,她不是没有听到子重和子明的对话,她就是想看,子明会不会依旧是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哥哥。 很明显,不是。 子樱垂坐床头,嘤嘤哭泣。 而子明站在门口,沉默一会便离开了,将八字报给赵国太子,赵章想了想,将它写在了另外一根竹简上。 “逢山见鹿水高涨,马纵白川三千里,哈哈哈,大吉啊,大吉啊!”祀部司郎中捏着两个八字,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将他们烧在庐里,随即又拿出一块龟甲,放在火力烤着。 转眼之间,半个时辰过去,祀部司郎中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噗呲!” 终于,龟甲上发出了声音,祀部司郎中立刻将龟甲拿出来,看着上边的裂纹,道:“太子,这次的结果与上次的不同,这次的结果是次年五月,不知道这个结果你可否接受?” “可以!”赵章得知结果,很是高兴,点了点头。 “那便拿着龟甲给大王看看吧!”祀部司郎中看着赵章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道:“但愿喜能冲祸,让赵国的太子寿命长久一些!” “次年五月?”赵雍看到结果,有些迷茫,这不是玩自己呢,向前十月初三的结果呢? “对,这是龟甲占卜的结果!” “怎么不用蓍草?” “祀部司郎中说他怕死!” “如此么?”赵雍手中握着龟甲,摩挲着上边的轨迹,沉声道:“次年五月就次年五月,不过你和宋国的公主先订婚吧!” “订婚?” “就是约定婚期,若是那宋国的公主愿意留在我赵国,你好好待她,若是不愿意,次年国会结束,你便去宋国迎接你的新娘子!”赵雍解释道。 对于这个结果,赵雍总觉得太巧了一些,他不懂占卜,但是从这么一道裂缝便能看出次年五月?赵雍真想把祀部司郎中抓到自己面前,向他请教这测算之法,不过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巫医都已经这么烦人了,更何况专门算命的这群郎中、司丞之类的? “次年五月?”赵豹得知消息,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出门,找到祀部司郎中,开门见山道:“四月初三!” “命犯兆星,尚书又何必问我?你心里比我还清楚!”祀部司郎中在一旁打着拳,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 “我只想问,这真是你算出来的么?” “天机,不可泄露!”祀部司郎中轻笑,不肯回答这个问题,自己算出来的如何,事先知道情报的如何,看礼部尚书这紧张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没有错了! 只是四月初三究竟会发生何事? “次年五月!” “不会又是给的假的八字吧!”子重没有像子明一样激动,而是不解地问道,没听说过这东西还能算的超出一年的。 “当然不是。”子明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给子重体会的机会,离开这里,向子樱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不过迎接他的是紧闭的大门。 宋使留子樱,暗流涌动 最终,子昊、子明、子重和蒙亓四人回去了,而子樱则是被直接送到了赵章麟雀街的住所参事府。 “好好待子樱!”子重看着送别的赵国太子,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到马车旁,踩着仆人的背上了马车。 “姐夫,下次一定要带我玩!”子昊没心没肺,对于结亲,他的印象不深,只是惦记着玩耍,他也被蒙亓一把抱上马车。 子明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如同什么卡在嗓子里了一般,说不出话,他拍了拍赵章地肩膀,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跳上马车,没有进去,坐在外边,靠着车一边,颇有些忧郁青年的味道。 “某是粗人,别的话某不会说,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她是你以后相濡以沫的妻子,这个词是子重告诉某的,说是我们宋国的隐士庄子告诉他的,你们北地人比较爽利,很多人都只娶一个婆娘,某不要求你也如此做,但是希望你能将这个跟随你一辈子的女人好好对待,她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说起来,蒙亓和子樱毫无关系,但是却能做到这个份上,却也不是普通的武将呢!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望着落日的余晖,赵章道了句保重。 快到四月的邯郸城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寒冷了,夜晚也比平常来的更晚一些,赵章回到参事府,夜幕才刚降临,看着路过的韩月,赵章叫住了她,道:“子樱呢,带我去见她!” 作为礼部侍郎,自己是没有必要亲自去送宋使离开邯郸城的,这样可能会给其他国家在赵国的探子一个情报,赵国宋国结盟了。 赵国、宋国结盟的消息有必要让其他诸侯知道,但是没有必要过早的让其余诸侯知道,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自然是有关诸侯之间的算计。 然而,毕竟相识一场,人家都把妹妹托付给自己了,自己算是出去送送大舅哥,小舅子,赵章觉得还是十分有必要的,经过今天一天的耽搁,总算将宋使送走了。 韩月点头,也不多言,将赵章带到她为子樱安排的住处。 “谁?”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子樱听到门板被派响,瑟缩在一旁问道。 “是我!”赵章的声音富有穿透力,直接落在子樱的耳畔。 子樱听到这个声音,更加惊恐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今日事,今日毕,你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赵章继续拍门,道:“都说你是宋国公主,没想到礼却没学到。” “天已入夜,太子还请自重!”子樱总算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 “你在不开门,我撞门了!”赵章又不是文人,也不吃这一套,他看着房门,估算着房门的厚度,想着如何将其撞开。 “公子,让我叫门吧,你且在一旁看着。”韩月对着赵章一拜道,如此粗鲁的男儿的确会将少女吓倒,太子如此行径,无异于在少女心口上一层枷锁。 “好,你来吧!”赵章想了想让开身位让韩月上前。 韩月轻拍木门,道:“女公子,且把门打开,让我为你梳洗,好早早安歇。” “赵国太子还在吗?”子樱紧张地问道。 “在……不在了,女公子且把门打开。”韩月看着赵章摇头示意,便直接撒谎说道。 “你不要骗我啊!”子樱站起来,向着门口而去,韩月是她在参事府唯一认识的人,若是连韩月都骗了自己,子樱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么地悲惨。 “不会的!”韩月温和的声音传来,仿佛有定心的功能一般,子樱靠近门口,将门栓拿掉,将门打开,刚打开就看见赵章笑着望着自己。 “啊!”子樱大叫,就要将门关上,不过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比得上赵章这样身强力壮的少年,只见赵章箍着门,定定地看着子樱。 子樱见不能关上门,白了韩月一眼,向着屋内而去,韩月面上闪过一丝内疚,不过很快被她隐去了。 两人走进屋中,赵章看着屋内的装扮,点了点头,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婆娘,即使不说像蒙亓说的相濡以沫,至少自己有一口肉吃,要给子樱一口汤喝。 “给她换上太服,参事府不允许穿别的衣服!”赵章仔细看了看子樱此刻的装扮,还是宋国的那套,他有些不喜欢,即使女孩子不抛头露面,府上还有一些男仆,若是穿着宋衣溜达,迟早被别人占了便宜。 “唯!”韩月点头,上前欲要安慰子樱,谁知道子樱推了韩月一把。 赵章将倒在地上的韩月扶起,满面愤怒道:“这里不是你们宋国,你要认清楚这一点,在参事府上,没有真正的尊卑。” 子樱没有抬头,依旧在那里小声抽泣着,赵章继续道:“给她找一套太服,让她自己换上,若是明日还未换上,我亲自来给她换。” “公子,这,这不好吧!”韩月虽然知道自己在公子心中有一点地位,但是还没自大到能取代子樱的位置,要知道,这可是宋国的公主,以后很有可能是赵国的王后,自己怎么高攀得起? “没什么不好的,磨磨她的性子!”赵章对着韩月说了半晌,再看看子樱上下抽动的身子,想到蒙亓的话,内心的愤怒稍微去掉一些,他话音一变道:“你教她穿!” “唯!”韩月轻笑一声,便出门准备太服,而赵章觉得他和子樱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便从这里离开,踏向自己的院子。 而此时,王宫内,赵成正跪坐在一旁,对着赵雍道:“四月春回,按照礼仪,大王该巡逻诸地,以察清明。” 赵雍摇头道:“那大朝会,满朝文武不是都述职了么,吾不必再巡逻!”赵雍可是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可不想像日后的秦始皇一样,出行碰到刺杀自己的。 “夫耳闻之,不如目视之,目视之,不如足践之。”赵成道,“大王不出朝堂,却不知这诸地长官是否如实说话,倘若不实,岂不是一方百姓都有怨言?” 无题 “此言有理!”赵雍对着赵成说的话夸赞一番,自己这个叔叔,除了和自己对着干除外,其余在各方面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刻见赵成眼中闪烁着的光芒,赵雍又开口了,“因此,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官职。” “官职?”赵成知道官职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赵雍的话中听出一股这个新的官职可以取代君王的意思,这就让赵成有些难看了。 代天巡牧的是天子,然而有的天子懒得巡牧的时候,就会派自己身边的亲信携带着自己的信物,去周围的几个地方看看,这样的君王虽说将自己置身在安全的朝堂,却不知道这样传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当然,赵成的目的不是是真是假,而是让赵王最终不经意间来到他的臣子吴广的家中,到时候灌醉赵王之后,让吴广的女儿吴孟姚去陪伴,若是赵王酒后…到时候可就有了威胁赵王的把柄。 可是现在,赵王似乎并不想和他们走到一个拍子上。 “对,官职,名叫钦差大臣,执天…君王剑,见剑如见我,你觉得如何?”赵雍问道,面上露出笑容,而赵成还能觉得如何,太扯淡了。 “大王,若是那钦差大臣偏向某处,岂不是说明大王御下不严?”赵成接着问道。 “这一点我早料想到了,这次我选择的人大概能满足钦差大臣的条件。” “敢问此人是谁?”赵成饶有兴趣地问道。 “自然是你的侍郎赵章了!”赵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赵章?这绝对不行,赵章资历不够,难以堪大任,大王此举无异于将国家的命脉有用做了堵住,绝对不妥呀。”赵成在一旁不断哭泣,不断地哀求,仿佛赵章若是成为这钦差大臣,整个赵国就要灭亡了一般。 见此状,赵王觉得有戏,于是拍板道:“那便让赵章当当钦差大臣吧!” “大王!”赵成哀嚎一声,看着赵章离去之后,默默地接受了赵章成为钦差大臣的事实。 随后,一张公告同米糊在了到了告示的地方。 “什么,派赵国的太子作为钦差大臣?” “这是什么意思?” “见剑如见人?” “赵国的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非要…” “什么,我是钦差大臣!”赵章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幸运儿。 “钦差大臣是干嘛的?” “就是离开这里,见剑如见人,”那好消息的奸宦说的。 “也就是说,我要代替赵王去参加这个考核别的地区的方法。” “对!” “大王为何不自己去?”赵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赵仗回答道。 “没事,我去就我去,接下来就是大家最害怕的时刻。” 赵章仔细了解了下钦差大臣到底能干嘛?不能干嘛,了解之后,他发觉这个官职就像是专门替君王踩屎的。 不过,既然为了赵国的强大发展,赵章便义不容辞的接受了这个。 就让我来做恶人,为赵国的奋斗事业添砖加瓦。 太子入栾春,品行有失 赵章记得似乎有个节日叫愚人节,来自记忆中,好像就是四月一号,而明日便是四月一日,也就是自己走马上任的日子。 老爹,不,父王真是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啊,钦差大臣?这个词自己记忆里也有,但是对于其具体的职能仅仅模糊地存在着四个字:检查百官。 不过按照父王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去地方吏治考勤,也就是说,去收拾收拾下边的人。 赵章此刻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虽说没有政治头脑,但是却也不是政治小白,他用行动给自己上了一课。 欲要这天清明,首先要做园丁,将一些细枝末节剪除。 而不是好高骛远做什么稽查司的郎中,或许父王之前没有阻止自己就是要让自己受挫,知道在这个邯郸城,有多少面色和善的高官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群吧! 对于狼群,最先要做的不是直接打他们的腰,即使你知道他们的命脉在哪里,你也不一定能够得着,他们对于命脉的保护比你想象的更加细致,以至于你完全摸不到他们的腰,更别提在他们的“豆腐腰”上来一刀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赵章悟了,就如同老僧在菩提树下顿悟一般,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明起来,在这邯郸城自己即使是身为太子,参事,礼部侍郎,却也依旧只能扫一扫自己门前的雪花,对于别人门前的雪花,看都不让自己看一眼,更别提亲自去扫。 次日,国会上,缪贤依旧以例常的语气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我弹劾太子!”一位老臣当即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赵章一看,得了,又不认识,最近自己一直很老实,有什么值得弹劾的地方吗? “爱卿有话不妨直说,千万不要因为我是太子的父王而讳言!”赵雍调笑着说道,不过朝堂上却没有人看出大王在讲笑话,有的人甚至已经泪目,这样的大王哪里去寻? 要知道,这个时代位高权重的人往往一手遮天,喜欢独断专行,往往臣子的作用不是来和大王一起谈论国事,而多数是听国政,行国事。 为何,一鸣惊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而赵国的大王却不一般,自从执掌赵国之后,便讲朝堂的模式从一对多,变成了多对多。 即,以前是我先和重臣在议事殿将政事议论完成,随后到国会的时候,将命令一条条地颁布,随后大家执行就好了。 现在赵王先是将大臣们觉得国家中最近不妥的事情处理掉,接着才是在议事殿商议的事情,最后是他要颁布的政令。 “大王,太子做事恣意妄为,日前才和宋国公主结下亲,第二日便入那栾春坊,此事着实荒谬至极,让人难以置信!”老者看着赵章眼中充满了愤怒。 “不知太子,可有此事!”赵雍问道。 “我确实进入过那栾春坊!”赵章大大方方的承认,这个态度让那位举报的老臣愈发气愤,他瞪着赵章,对赵王拱手一拜道:“我认为太子德行有失,应该寻一位老师教他礼法!” 这位老臣这句话一出,很多人当即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一些年轻臣子的后边,朝中周祒的消失大家都注意到了,谁都知道,是赵章将这个忠心耿耿为赵国奋斗的臣子气走的,而周祒之前可是赵章的老师,因此在这一点的基础上,更没有人愿意当赵章的老师了。 “哦?不知太子去那栾春坊去做何事了?”赵雍好奇地问道。 “这……”赵章却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之前想通过赵体的把柄让赵体成为自己的人,若是现在将赵体揭发,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难不成真的是?”赵雍声音提高,质问道。 赵章看着座上的赵雍,想说一句,你认真的吗? 虽说这具身体看起来比较高大,但是毕竟才十岁,我把你当爹,你就这样坑儿子? 十岁的小赵章能干吗? 你说他能干,他却不能干;你说他不能干,他又能干。 赵章对着上首位置的赵雍抱拳道;“大王,这栾春坊中,文人众多,他们高歌伴酒,恣意飞扬,烂漫春好时光,我进去是因为听到这种声音,觉得豪情万丈,因此进去结交一番,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知这位,额,这位可否告诉我,入那栾春坊为何失德?”赵章叫不出这位老者的名字,只当他是第一次来参加这国会。 “太子明知故问,又何必问我?”那人闷哼一声,脸色涨红。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赵章道。 “哼!”那老臣又是哼一声,道:“那栾春坊分明是一个烟花柳巷之地,太子又何必自欺欺人?” “烟花柳巷?” “难不成还真是文论之地,学府可比栾春坊好多了!” “大王,那栾春坊还真是一处文论之地,昨日我也在其中,未曾见到太子有任何失格的举动。”这时候,赵体投桃报李,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至于这位老臣所说什么烟花柳巷之地,完全是一派胡言。” 赵体说完这话,赵豹和赵章同时露出欣慰地笑容,而赵体则是注意到二人神色的吧变化,不敢理会额头的汗滴,还好两人同时向自己使眼色,不然自己还真不敢站出来。 “文论之地?” “对的,大王,的确是文论之地,那里每天有无数的文人涌入,出去,若是真像是这位老臣所言,是烟花柳巷之地,那么,我赵国的文人不全是着衣冠而行禽兽之举的人了?”赵体用着自己仅存的一些知识说道,他的意思是穿着衣服行事就是衣冠禽兽,脱了就不是了! 赵体当然知道赵雍对那栾春坊比那位老臣更加清楚,但是他在赌,赌大王并不像让赵章的名声败坏,因为接下里要宣布赵章为钦差大臣,若是品德有失,还怎么当钦差大臣? 此刻,他不敢抬头看赵雍,怕让赵雍看出什么端倪。 赐钦差大臣,火烧云来 这便是赵雍的又一个高明之处了! 首先关于赵章在栾春坊做的事情他不大清楚,但是根据赵章的性格,他不可能去做那件事,不仅仅是年龄太小,而是因为心理也没成长的那个程度。 再者,他可是知道赵章提着醉酒的赵体到那纳外司的。 还有,栾春坊的背后是谁他也清楚。 因此,尽管这里出来一个老臣举报赵章,但是完全对赵章构不成任何威胁,自己还未开口便会有人帮太子解决。 当赵体站起来的时候,其实不仅赵章、赵豹眼睛亮了,赵雍眼睛也亮了。 果然,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大宗和小宗还是两个不同的整体,赵成想用这老臣来破坏自己的钦差计划,而赵豹则是不愿意栾春坊的灰色交易被发现,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赵成和赵豹因为利益,稍微反目成仇了一些。 当然二人毕竟都是老狐狸,在这件事上,即使撕破脸皮,也不可能因此而彻底地掰开,因为赵王可以算得上他们共同的“敌人”! 赵成也像像武公那样从哥哥手里接过赵国的王位,赵肃侯赵语并没有选择他,而之后见赵国一堆烂摊子,赵成也就没有了将赵雍赶下去的想法,加上当时赵豹势大,自己抗住赵豹的压力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更别提直接登上王位。 想必大臣们会立刻把自己扔出去吧! 毕竟赵雍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心里没有什么心机,而自己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比起小孩子难对付许多。 就这样,赵国的王位与自己失之交臂。 而赵豹,则是害怕赵雍秋后算账,与赵成共同的更多目的是报团取暖,这样赵王就找不到理由将自己杀害。 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却因为这栾春坊事件第一次产生嫌隙,这是一个进步。 “莫非爱卿真的知道一些关于栾春坊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妨全部道来,若是属实,今日便查封了他!”赵雍问道:“那其中可有投敌叛国的间谍?可有他国逃来的重刑犯?”赵雍一个一个说道,就是没有说那里有很多姑娘。 那位老臣自然是不敢再多言,和太子怼他敢,但是和赵王怼,他着实不敢,一个胡服令,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光鲜的上层依旧光鲜,死掉的不过是一些可怜儿而已。 “大王,臣惶恐,的确不知道那栾春坊是何经营,只是曾经路过那栾春坊,在里边听到靡靡之音,因此才如此说!”那位老臣虽说惶恐,但是嘴上却已经不饶人,他在说,虽然他不知道栾春坊是干嘛的,但是自己曾经路过的时候听到过靡靡之音,而靡靡之音自然指的是男女之间的双修事宜。 “那一定是您年纪大了,耳朵背!”赵体反驳道。 “是呀,是呀,邱公今年有七十了吧?” “邱公一定是幻视了,太子虽说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但是却依旧一表人才,前日吾还听说太子曾经在学府走过一趟,怎么可能去那靡靡之音的场所,分明是和那些文人探讨思想哲理去了!”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而邱公听到这些话,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自己也不是没有去过栾春坊,怎么会不知道栾春坊是干什么用的? 这些人分明是在颠倒黑白! “爱卿今年多大?” “七十又五!”邱公回答道,“我耳聪目明,身体健康得很,大王切莫相信这些乌合之众的话,他们昧着良心说话,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七十又五,邱公年纪大了啊!”赵雍提高声音,正要接下来说的邱公一下子止住了,看着面色平静地赵王,邱公不敢想象赵王是愤怒还是如何,他闭上嘴巴,又张开,想要说什么,最终颓然,退回到人群当中,很快也躲在了人看不见的地方。 是呀,自己七十又五了,半截身子入土了,干嘛不给儿孙积德呢! 邱公叹了一声,心中萌生了辞官回家种地的想法,与其在这里给大王添堵,倒不如醉心田园之中。 “既然诸位大臣无事,那缪总管开始宣读议事殿处理的事情吧!”赵雍看向缪贤,缪贤拱手一拜,从桌子上拿起竹简开始宣读起来。 赵国每天发生数万件事情,而能报官的也有近千件,能够发往邯郸的也有百件,如今尚书台将一些不重要的再滤过去,到议事殿真正讨论的大事变得非常稀少,不过都是有关赵国兴旺的重大事情。 缪贤宣读一件,便停顿一会,看下边的人是否有异议,若是没有,便接着读,有的话,便化身透明人,让赵王和那些大臣们讨论。 这次的国会异常平淡,随着缪贤将最后一卷竹简扔进篓里之后,第二个阶段算是正式落下帷幕,此时赵王站起身来,看着群臣道:“接下来,寡人要宣布一件大事,此事是寡人和尚书令共同商议出来的!” “共同商议?”赵成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王,明明自己表达了否定意见了,说的怎么好像是我们经过认真的讨论才敲定的? “此事便是自今日起,赵章将为赵国的钦差大臣,代寡人巡视诸地,一路上可便宜处理各种事宜,待回邯郸之后一一禀报。”赵雍沉声道:“赵章听令!” “臣在!”赵章出列,站在那里对着赵雍拱手说道。 “此剑乃是寡人之佩剑,一路上,见此剑当如见君王,若是路遇不臣之士,可先斩后奏。”赵雍沉声道,儿子,你就去闯荡闯荡吧,帮赵国剪剪枝,赵国邯郸城外边太危险了,你爹我就不出去了。 “唯!”赵章点头,看着上边面露喜色,一闪而逝的赵雍,赵章还是想不明白,这钦差大臣为何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从大殿出来,一路上不断有人恭喜着赵章,在路上还不断艳羡地看着赵章腰间的佩剑。 艳羡的自然是一些贵公子,而恭喜的则是求高抬贵手放过的。 赵章抓着剑,看向天边,火烧云。 第一站邯郸,出发巨鹿 次日,赵雍送别赵章,伴随着一壶邯郸春阳酒,赵章踏上了自己的钦差大臣之路。 他身边跟着两位文书,三位内史,以及数百名士兵和三四十位服侍的奴仆就这样从邯郸城的北门出发,沿着黄河而上,向着巨鹿而去。 巨鹿位于漳水之上,黄河之左,凭借黄河的天险将赵国和齐国隔开,因此对于赵国而言巨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倘若齐国人西渡黄河,占领巨鹿,那么赵国就相当于一只老虎没有了爪牙,巨鹿的优越性不在于他周围有没有什么能够防控齐国的措施,而在于能够监视齐国的一举一动。 因此,巨鹿和他旁边的沙丘可以算得上赵国的一个军事重镇,也难怪赵雍最后要将自己居住的地方搬到沙丘。 一来魏国此时已经是瘦死的骆驼,二来齐国在逐渐地强势起来,三来秦国刚经历了换君之乱,国力不稳定。 当然,现如今,赵雍很明显还没有这个想法,毕竟秦王荡是个心机勃勃的人,自己不坐守邯郸城来决断关于秦国的事情,那么势必会导致秦王对赵国的离石、蔺进行攻击,这样的话,齐国没有攻击,自己的祖地晋阳却要面临秦国铁蹄的践踏。 赵国和魏国、韩国的关系是同属三晋之地; 赵国和秦国的关系是都是一个祖先,叫飞廉。 赵章拜别邯郸之后,第一站便选择了邯郸府东齐道巨鹿县,数百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周围路过的商队看着这支队伍,纷纷避让,唯恐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黑衣甲胄,纪律森明,如何还能不知道这是赵国的士兵护送着的人? 如此一来,一路上遇见的商队不仅避让,而且纷纷行注目礼,看着这支队伍远去,他们不知道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谁,也不知道这支队伍去往何处,但是光凭他们扬起的尘土,便知道这队人必然厉害非凡。 那两位文书和三位内史先开始还和赵章一同骑着马,说太子不进马车他们便一同陪同着,只是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五位便是叫苦不迭,这哪里是人该受的,大腿内侧火辣辣的,若不是这马性格温顺,行动较慢,此刻他们该累的虚脱了。 赵章不懂这些,但是他旁边的这队士兵的武将东,于是他指着那五位对着赵章小声道:“钦差,文书和内史似乎不便骑马,不如让他们到马车里去吧!” “不便骑马?”赵章正在兴头上,春日正好,如此天气,骑着高头大马,岂不妙哉? 他扭头看向那两位文书,三位内史,果见他们脸上充满着忐忑和委屈。 忐忑是因为这里的路本来就不平坦,虽然马匹的性格温顺,但是一颠一颠的比起脚踏在地面上难受许多,他们紧紧地抓着马鬃,生怕掉下去。 委屈是因为,自己大腿内侧被磨的有些难受,感觉已经破了皮,若不是换上了太子给的太服,此刻估计就连下边也不好受了。 “你们要进去么?”赵章停住马,身后的人见到钦差停下,自然也都跟着停下了。 而那三位内史和两位文书见太子停住,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熬到太子忍不住要下马进入马车了,不过赵章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下马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若是哪位觉得自己身体不适,提前下马,进入马车吧!”赵章倒也不是自己骑马就一定要自己身边的文书、内史跟着骑马的,刚才他正在兴头上没有想到这点,此时经过那位领头人的提醒,也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并不是所有的人适合骑马,也并不是所有的人第一次骑马都能适应这种感觉,因此他才善意地对内史和文书说着。 可是在文书的眼中,这几句话就不是普普通通的下马还是不下马的问题了,这分明是太子叫他们表态,若是连这骑马之事都胜任不了,便不用跟着自己前行了,趁早在史馆待着吧! 这他们可不愿意了,不说内史有记录太子出行的责任,光是文书,还要教太子如何做事呢,若是躲在马车里,外边发生什么事自己错过了怎么办? 于是,赵章依旧骑着马前行,而那几位也硬着头皮跟着。 赵章见他们不愿意进马车,内心不得不对他们赞叹一番,谁说那些文人都是软骨头,人家第一次骑马就能骑一个小时,你能吗? 马,马车、士兵们依旧缓缓地前行着,突然一匹马摔倒在地,马上的一名内史摔了下去,直接变得灰头土脸,而接下来便被那匹受惊的马践踏了一下,当即不省人事,而随行的医师在士兵们将马匹围住放倒之后,急忙过来检查那位内史的情况。 还好只是脚被踩了一下,若是刚才那受惊的马踩到肚子上,此刻那位内史估计就一命呜呼了,随着马匹停住,那两位内史和文书,急忙下来,向着马车而去,说什么也不肯骑马了。 若是痛苦也就罢了,偏偏还有生命危险,这谁顶得住啊! 赵章走近那匹被放倒的马,被那一队士兵的长官拦住,道:“你不能过去!” “为何?” “你是钦差,身份尊贵,如今这马还未被彻底制服,可能踢伤你!”那位长官倒也是思路清晰,知道这一队当中,谁都可以死,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位不能,因此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赵章却懒得和他讲道理,直接一把抱住那位长官,将他放在另一边,然后朝着马匹走了过去。 那匹马依旧在哀嚎着,扬着蹄子看起来十分地痛苦,见到有人靠近,愈发惊慌,更加慌乱地向着来人踢去。 赵章见此,却有些不愿意了,他一手抓住前蹄,一手抓住后蹄,抱起那匹受惊的马,狠狠一摔,那马登时没了动静,而赵章则是靠近马匹,不理会那边汩汩直流的鲜血,而是一个一个看着马蹄,他的脑袋里突然生出的给马做马掌的决定让他颇为意动,只是他不知道那马掌为何物,为何马匹的损耗与脑海中所谓的没有马掌有关系。 本着不懂就要学的缘故,他将马匹一个抱摔,马匹一命呜呼,他也能好好地看着马蹄了。 连看了三只蹄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赵章抓起了最后一只马蹄,看着马蹄上一根木刺扎到了肉,马蹄上有暗红色的血液,也有之前动静扩大的伤口流出的红色的血液。 赵章脑海中的马掌再次浮现,他却是明白了,为何要做马掌了! 原来是和人一样,给马穿上鞋子啊! 随行的人当中也有工匠,赵章当即便让大家寻几个工匠过来,问道:“你们当中可有寻矿的能手?” 见众工匠摇头,赵章也没露出沮丧,本来就对这几个人不抱什么希望,于是他又问道,“你们中可有打铁的能手?” 这一回七个人当中,有三个人应和道,表示自己有这个能力。 赵章见状,面露喜色,又问道:“可否就地炼铁?” 表示自己有能力的三人急忙摇头,开什么玩笑,煤油工坊,自己拿什么造铁呢? 要知道最初从矿物中寻到的铁中可是有许多杂质的,首先要炼一炼,这还没完,接着还要根据事先准备好的器胚进行打造想要打造的东西,几人既没有带器胚,也没有工坊,如何能炼铁? 这回赵章有些怒了,道:“你们不会炼铁,为何跟了出来?” “钦差此言差矣,吾等炼铁俱是一等一的好手,然而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吾等如今没有工坊,没有器胚,恰如那巧妇,没有米……” “胡说!”赵章打断他们道:“这里有的是铁,我只是要你们打造一两样东西,你们就推辞不会炼铁!” “哎呦,钦差爷爷,我说的是火,没有火我们怎么炼铁!”那位红脸汉子辩解道,对于赵章的不信任极为不满,他们是因为优秀才被派出来的绝不是什么浑水摸鱼。 “这里这么多木头,不能炼铁么?”赵章指着远处的树林道。 官道的大忌是周围有林子,除非迫不得已。 因此,也只能在远处看到树林,这个射程,除非一些神箭手,否则没人能在林中将箭射到官道上。 “钦差爷爷,我们首先得造一个炼铁房,接着不断地将其中的温度升高,然后才能将铁化开,接着要根据您想要的东西设计器胚,然后根据器胚才能慢慢地生产你想要的东西,这些都是破费时间的,倒不如到了那巨鹿,您将图纸给我们,我们再搞!”那位红脸汉子解释道。 “那先算了,到了巨鹿记得提醒我!”赵章笑道,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他不过是一时心痒而已。 脑袋里突然出现的“马掌,马鞍”让他兴奋不已,待会该忘了! “唯!”红脸汉子点头,身后的几个人早已木讷地不成样子,待赵章离开之后,才叽叽喳喳说开。 “埋锅造饭!”赵章让大家停下,吃带来的干粮,至于那匹马,则是分而食之。 烧烤吃马肉,发现盐巴 原本这邯郸府到巨鹿县周围是有村落的,距离官道也不远,但是赵章为了“不拿百姓的一粒米”便不让诸位随行的文书,内史,侍卫等人去叨扰这些村落。 不过这句话只是戏言,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如今刚开春,百姓都在耕种,若是他们骤然到一处村落,势必会导致村落的所有人停下今天的农事,出来迎接官员。 毕竟,不想当乡官的里正不是好里正。 而若是要做乡官,就得投其所好,这里的村落里的里正所能想到最好的讨好手段便是出门迎接外加大餐一顿。 前者是对,随行保持最大的尊敬,后者则是给那些大鱼大肉的官员偶尔换换土鸡,野味,让他们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邯郸城周围的村落从特色上而言与邯郸城内并无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来到这里很可能会体验一回雅俗共赏,也就是吃一吃普通百姓吃的东西。 赵章倒不是对这个嫌弃,而是纯粹不想麻烦这些纯朴当然百姓们,他们种地,纳税,赵国才会强盛。 不过,想了想,赵章又皱起了眉头,说实话,饶是邯郸这个水土肥沃的地区,上等的良田依旧是非常少的,太靠近黄河的会被决堤的河水带走一部分,离黄河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灌溉起来又极为不便,只能靠人力不断地运输。 所以,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若是有个水车,赵国岂不是遍地良田? 看着周围田埂冒出的新绿,赵章边嚼着干粮边想道,同时,嘴里无味的干粮又给赵章另一些启发,即更好地发酵技术和各种香香甜甜的百味馒头,虽然不知道脑袋里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如何而来,但是赵章总觉得这些并非假象,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正思考着,侍卫的统领端了一碗马肉过来当即要递给赵章,不过却被赵章的亲卫拦住了。 是的,赵章的亲卫也跟着一起来了,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缘故,赵章并没有带多少仆从,即使是想跟着自己来的韩月也没有,开什么玩笑,自己又不是去游玩的,为何要带着姑娘。 “赵三,你干嘛?”统领倒是了然,赵章贵为太子,有这种习惯是应该的,自己确实不该露出怪异的目光,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是否也这么想就不一定了。 “太子,某要帮你鉴定下是否安全!”赵三是赵章给自己亲卫重新起的名字,之前的名字有些难听,赵章为了方便又好记且朗朗上口,就起了赵一,赵二,赵三等的名字,不仅能给迅速区分辨别,去不容易混淆。 “快给我,这是士兵们的一点心意我又岂能拂了他们的心意。”赵章佯怒,欲要从赵三手中抢过马肉,赵三既然能成为赵章的亲卫,又岂是平常之辈,他迅速将碗横在一旁,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刀割下一块,丢入嘴中,待过了半分,才确定无毒,将其交给了赵章。 这便是为上和为下的本分。 赵章可以为了和那位统领拉近联系做出毫不避讳的模样,但是自己不能失了作为亲卫的本分,试毒是一件很普遍的事,若非太子身边没有带仆从,赵三又岂会愿意亲自试毒? 不过这个小插曲最终变成了皆大欢喜的场面,赵章嚼着马肉,想象中入口即化,细腻温和的味道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苦涩混杂着半分辛辣让赵章差点将马肉吐了出来,他起身将吃了一口的马肉推了过去给赵一他们,然后起身向着烤肉的地方而去,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天赋才能将马肉烤得如此难吃。 靠近烤肉的地方,看见士兵们随手掏出兵器,在那匹死去的马身上割下一块肉,随后串到准备好的树枝上,接着就在临时搭起的烧烤的地方烤了起来。 “你们不清洗一下血沫吗?”赵章看着他们的动作忍不住问道。 那些人头也不回的继续孜孜不倦地烤着肉,不理会盘问的赵章,开什么玩笑,一年也不一定能开荤一次,此刻那位钦差让大家分食了这匹马,若是不快点烤,等到洗回来怕是早没马肉了,他们可是随时做好准备吃第二块的。 这位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识大家的疾苦。 见烤肉泛出一些油滋滋的光芒,那些烧烤的士兵从兜里拿出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边取出一点之后均匀地洒在肉上,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好布,心满意足地看着逐渐浓郁的烤肉,肉香让他们非常满意。 “你刚才撒的是什么?”赵章好奇地问道。 “连盐巴都不认识?真是孤陋寡闻。”这位回答的也是有些不耐,自己吃个烤肉还被观看,任谁也不快乐,他还接着说:“我就这么一点,你要是没有找别人要,我可不能给你。” 显然,盐巴在这个时代显得非常重要,视若珍宝也毫不为过。 “钦差,你怎么过来了!”那位默默烤肉的统领此刻抬起头来,恰恰扫到了赵章,见赵章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兵烤肉,那位统领就没由得一阵害臊。 而赵章身前听到钦差二字的士兵此刻面色一僵,手上的烤肉掉在地上,沾了一些土灰,他顾不得去捡,就这么看着赵章,有些不知所措。 赵章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的马肉,离开了。 见赵章离开,那位士兵迅速捡起来,捋了捋,吹了吹,将马肉放在嘴里,面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赵章来到统领身边道:“这马肉不用洗一下再烤么?” “谁在意那些啊。”统领摇头道:“有的吃的就不错了!” 见统领如此回答,赵章有些无话可说,不过他随即想到士兵手上的盐巴,便说到道:“你手上的盐巴能不能让我看看?” “这……”统领叹了口气,随即在身体上一阵摸索,最终掏出一个布帛,小心翼翼地在手上摊开,入眼是黑白相见的盐巴,赵章想不明白为何这样的盐巴,还会被人视作珍宝呢,那白色的盐不香吗? 抵达巨鹿县,县令慌了 不过,赵章还真的错了,盐虽然是人们的必备品,但是海水晒盐,齐国和越国的边民国都未曾掌握,更别提在内陆的这些赵国的人了。 这位统领手上的盐巴是来自盐矿的,是花了很多布币才买到的,因此格外珍惜。 “这些黑色的是什么?”赵章指着盐巴里黑乎乎的看起来格外恶心的东西问道。 “某不知!”那位统领哪里知道这些,对于这盐巴,他只管一直能吃就行,可不管他里边有什么。 “我能尝一点吗?”赵章说道。 那位统领虽然面露为难,但是还是点点头说道:“太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说到这里,那位统领紧闭着双眸,不敢看太子吃了多少盐巴,他唯恐太子一贪心,将所有的盐巴都吃了去。 不过,他的心理活动委实有些多了,赵章随手搓下来一点,放入嘴中,随后吐了出来,果然,苦涩是来自这里的,他指着盐巴说:“这里有毒的。” “有毒?”那位统领将盐巴装好,委屈道:“太子可别瞎说,这是盐氏那里买的,可是国家唯一允许的私盐商” 私盐商便是在那险地寻来盐矿自己开采售卖的。 有句话说得好,沧海桑田,也就是说,盐矿之所以会产生都是有原因的。 “那也许没有问题吧!”赵章摇摇头,从那位统领那里离开,对于白花花的盐如何制作他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既然想不出来,用模棱两可的语气来说纯属是讨人厌恶。 大家干粮加马肉吃完之后,便再次上路了,本来应该再休整一番的,但是由于队伍里有个病号,因此赵章还是觉得到了巨鹿再休息也是不错的。 不过这次的行程却并不是十分迅速,毕竟刚吃完饭,不适合剧烈运动。 那几匹马此刻也老实了一些毕竟眼见着自己的同伴摔倒再被分食,内心的痛苦又与谁去说? 就这样,整个队伍缓慢地向着巨鹿而去。 邯郸城距离巨鹿县还是非常遥远的,因此赵章并不是十分着急。 “大王,为何让太子自北门出?”缪贤看着灰雀传来的消息,全部报给赵王。 “你的意思是?”赵雍看着缪贤问道,对于尊卑,他是在意又不在意,况且缪贤能力非凡,若不是他自己才华出众,那一定是他身边有真正的能人,是谁了?对蔺相如,不过现在蔺相如才多大?从史料来看,比自己的儿子还小吧,所以缪贤养的门客里边应该还有别的出众的人物,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是说,西门而出距离武安更近一些,北门直接往巨鹿可能会更加危险一些!”缪贤分析道,若是齐国得到消息,完全有可能从河东那里派出人马对赵章来个瓮中捉鳖,虽说河东是赵国的,可是现在却属于齐国,毕竟赵国需要燕国来牵制齐国,为了让燕国重新回到燕王的怀抱,赵国可是付出了一个河东呢! “雏鹰终究要起飞,再说赵国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即使胡服令未完全完成,赵国依旧能抵挡齐国的进攻。”赵雍眼里充满了无奈,自己对于历史的走向简直烂熟于心,所以根本不担心赵章因为这次出行而产生什么变化。 不过,赵雍忽略的一点是,自从赵章来到这个世界,就如同有一只蝴蝶煽动整个历史的浪潮,让他流向另一个方向。 毕竟,这个时代印刷术投入研究,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体验。 “唯!”缪贤点点头,既然大王觉得可以那就可以,自己又何必扰乱大王的心,不过,最近义子却没有出现,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 从邯郸到巨鹿的遥远让赵章想要在附近先找一个县安顿一二,不过周围虽说有些许几个村落但是县里的标志性建筑一个都没有,因此赵章愈发懒得停留。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除了守夜人,所有的人都沉沉地进入梦乡,虽然说不能住进温暖的屋子,但是现在这种环境却也不差,太子都没有嫌弃,其余的人又怎么会嫌弃。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家又开始赶路了,不过本着对于下属的关心,赵章最终还是命人走进了村落,寻找村落里的老医生,让他们帮忙带些药草。 就这么一直昏睡下去,赵章可不敢肯定哪一天若是这里死掉一个,可就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了。 好在有赵章这么善心的钦差,若是赵国其他官员,绝无例外的做法是将那位扔在路边,让他在痛苦当中死去。 好在队伍内的医师不是什么半吊子水平,诊断的非常出色,因此在服用了药物之后,第二日那位就醒了过来,目光从失神到聚焦,再到惶恐,他匆忙欲要站起身来,不过被赵章按住。 赵章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到:“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车当中,不要再想着骑马了!” “唯!”那位被踩踏的人默默说道,谁能想到赵章并非软弱的文人而是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呢? 他们五个彻底服气了,内心也默许了自己在马车里东摇西晃,高头大马,终究还是不适合他们这些文人。 “你吓死我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爹交代?” 这里边似乎还有亲戚关系,这就证明这次并非只是一些普通的人。 “没事,若不是那马突然摔倒,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索性一起的都还。” 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巨鹿县逐渐近了,而赵章再回头看邯郸的时候,发觉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影子,似乎自己前行真的告别了那拥挤的邯郸城。 而巨鹿县的县令显然也是早早地接到消息,知道太子他们差不多要赶到巨鹿了。 此刻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脸色涨的通红,显然自己知道赵章来到巨鹿县的消息还是太晚了。 为何是巨鹿县呢?巨鹿县令想不明白,他只能寄希望于上天,不让自己的恶行被发觉。 抵达巨鹿县,转移话题 “那是迎接我们的队伍么?”愈是靠近这巨鹿县,赵章的心情愉悦,颇有些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 不过毕竟官差在身,赵章还是略有收敛,不使自己显得太过张扬。 巨鹿县城逐渐在这百人的视野里放大,他们身上着官袍,脚底踩着云靴,县令站在最前头翘首以盼,而县丞略微落后一点以示尊敬,再之后是司空,司马,令史等官员按照官阶依次排开,目光炯炯地望向官道上。 他们昨日便通过邯郸城的人脉得知太子会在近几日来到巨鹿县,而且每日派遣县内的守卫去巡逻,目的便是在太子一行最先出现的时候,便能及早地收拾整齐,在巨鹿县外候着。 所以赵章才能看见现在的场景。 “是的。”被问到的那位内史极目远眺,看了一会,放才点头回答道。 从那些官员的服饰很容易看出他们的身份,这位内史对于赵国的官位还是非常清楚的,知道不同身份的人穿哪种衣服,当然若是遇到那种不阿谀奉承的官员,说不定一身粗布褐衣就来见你,毕竟春四月,农事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一路行程也算隐秘,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赵章不解地问道,在去往巨鹿县之前也碰到过几个乡邑,赵章可没见过有乡邑的官员出来迎接。 赵章所说的隐秘,指的是,他们并没有事先通知巨鹿县作出反应,而是直接一路来到巨鹿县,这才停下脚步。 但是现在看来,巨鹿县似乎早早的得知了消息,专门在那里等候。 赵章第一个想到的是内鬼,有人悄悄让他们的行踪传递给巨鹿县的官员,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加一提防。 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这种可能几乎为零,首先在这些士兵当中,多数是目不识丁的,因此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行踪报告给巨鹿县的官员,而内史和文书则是在马车里坐着,他们若是传递什么消息,很容易被发觉,最后是自己随行的仆从,他们比起那些士兵胆子更小,所以说偷偷传递消息的可能性更加危险,再说自己从来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过要去巨鹿,对于巨鹿县县令等官员做出来的举动赵章表示非常不解。 想到这里赵章抬头看了看天空,发觉天很蓝,云很白,他将内心的另一道猜测否定掉,第三则是这些人在邯郸城有人,有人通过快马加鞭的方法,将自己要来到巨鹿县的想法告诉了相关官员,而这些在那里排着队等候自己的人不也是印证了这一观点吗? 离那些官员越来越近,赵章逐渐看清了他们的样貌,从他们的长相和面皮来看,显然大部分都是养尊处优的,只有极少数面上有沟壑,双眼混浊却又显得十分老辣。 “呵呵呵,钦差大人来临,在下有失远迎,实乃不该呢!”那位在最前面的县令距离赵章还有将近五十米的距离的时候,便带着诸官迎了上来。 赵章也是面带微笑看着这位官员,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甭管以后是不是会闹掰,至少目前大家其乐融融。 这位县令说的有失远迎倒是让赵章颇为腹诽,这都离巨鹿县这么远了还说有失远迎,是不是希望自己直接北上,绕过巨鹿县呢? 这位县令叫田不二,是黄河决堤之后,没办法从齐国境内逃到赵国的,不知道祖上是积了什么德,从底层做起,逐渐地成长为县令,这其中委实有太多的猫腻。 若是田不二是祖上三四代才逐渐成为赵国一县之令或许并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突兀,然而他靠自己的能力从齐国逃到赵国之后,仅仅20年的事,就从一名流民成为一县之令,这样的履历着实是太过骇人听闻,让人到难以置信的程度。 若是赵章果真愿意绕开巨鹿县田不二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夹道欢迎? 不过显然这一切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邯郸府,有两个地方属于赵国重中之重的地方,一个是中牟,作为曾经的旧都,即使是从70年前搬迁过来,中牟依旧是一个比较繁荣的城市;第二个则是巨鹿,巨鹿临近黄河边上,一可以作为粮仓,毕竟黄河之水是养育人的水,滋润了无数百姓,二来巨鹿县适合俯瞰齐国的情况但凡齐国有渡河西进的想法,赵雍都能第一时间示警,做出对齐国的防范,三来则是这里可以作为一个中转站,向北可以对中山国作战,向东可以携燕国对付齐国,可以说因为有了这个地方,赵国才能毫无忌惮地和魏国对垒。 中牟经过一场内部战事化为废土,这些年正在逐步恢复着,而巨鹿,则是逐渐走向繁荣,因此率先察测巨鹿的决定可以说是非常正确的举动。 “不敢如此劳烦县令,吾此来是携带着公务而来的。”赵章回答道。 巨鹿县县令面色一惊,假装没有听见赵章说的那句话,道:“既然来到了巨鹿,我们作为巨鹿的东道主,自然是要宴请钦差和各位官员,宴席早已在巨鹿县内万人徕里备好了,只待几位过去。” 田不二的内心有些崩溃,莫不是碰到了一个性格耿直的钦差? 田不二见赵章不为所动,继续道:“钦差一路辛劳,不如吃些好的,再睡上一觉,岂不妙哉?” 妙,赵章倒是没感觉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章觉得那位县令内心一定有什么小九九被自己忽略了,正想着,被推了一把,只听身后有人道:“钦差若是不弃,可以答应他们,一起吃顿饭也好。” 听着百姓一路的哭诉,耳边依稀能够想起一些片段,现在回想起来,哪有心情去吃饭呀。 不过自己的文书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赵章并没拦住他们,却也不鼓励他们,显然这几日的行程让他们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 赵章知道若是自己的随从也痛快,会如何? 吃喝莫言语,免开尊口 “那就去万人徕吧!”赵章最终还是没有扛过所有人的眼神,决定入那县令等老儿的鸿门宴一趟。 所谓鸿门宴,便是有人设局,让另一批人不得不往进钻的阳谋。 赵章自然是不怕这样的局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吃我家大米,又能如何呢?至于之后办案依旧是铁面无私。 “钦差,那里恐不是什么好去处!”倒是那位统领比较机智,没有被食物冲昏了头脑,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知道。”赵章小声回复道:“但是我要去吃些好的,这几日着实让人难耐呢!” 那位统领笑了笑算是了解了这位公子的意思,既然太子心里明白的和镜子照着一般,自己也就不需要苦口婆心地劝告了。 而随行的两位内史和两位文书这时眼中露出来惊喜的表情就连自己的同伴也险些忘了。 “钦差,马车里还有周文呢!”一位文书说道。 “周文是谁?”赵章可不知道自己的三位内史里有个叫周文的,因此那位文书说完,赵章还没有意识到说的是那位被马踢了的内史。 “就是前几日受伤的那位!”那位文书面上有些尴尬,没想到太子竟然完全不认识他们,尽管他们并非自命不凡,但是在这一点上,太子给他们的印象分又降了一些。 “原来是他啊!”赵章这才反应过来,他示意那位统领派出两个人将周文送到巨鹿县的医馆,要知道,那位被踩伤的内史虽然伤的不重,但是俗话说得好,小病不治,积而大症,若是那位内史救治不及时,很有可能落下残疾等症状的下场。 所以对于周文,赵章还是非常重视的,毕竟总共才三位内史,每一位都是宝贝疙瘩—前提是他们不惹自己生气。 “县令,快派一位熟悉巨鹿大小街道的,随着我们的两位士兵一同去那医馆,给我们的周文内史治病。” “王伟,李响,快给钦差的内史指路!”巨鹿县令激动地说道,原本和钦差之间的隔阂感似乎完全消失了。 若是这位钦差死板不堪,不肯接受他们的馈赠,这就会给人一种生人勿扰,执法必严的感觉,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现在看来,这位钦差不过是来这里镀金了。 既然镀金,那就好办了,投其所好便是最好的办法。 “唯!”王伟,李响同时应声,出去之后王伟帮助两位士兵拖着那位叫周文的内史,而李响则是跟着,至于搭把手,是不可能干的。 就这样,四人消失在了官道上,进入了巨鹿县城当中。 “这些士兵…”县令有些为难地看着这群士兵,若是进城,会给百姓带来恐慌,因此他才不愿意这些士兵跟着同入。 那位统领见状,对着士兵们一顿安排之后,点了一小队士兵出来道:“这是我能接受的最少士兵数量,若是县令还是不让进,那么你的内心应该会非常危险。” 那位统领对着县令威胁道,他知道县城内部肯定会有兵的,巨鹿县的军政是否分离他不知道,但是若是未分的话,擒了赵章,自己这辈子就是赵国的罪人了。 那位统领知道巨鹿县的县令是田不二,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齐国人,所以,不得不防。 “自然是可以的,钦差的安全最重要!”县令道,周围的县丞之类的官员也都纷纷应和道。 赵章走在最前头,那位县令跟在一旁不断地介绍着巨鹿县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而那位统领则是跟在赵章的旁边,负责保护赵章。 “钦差可曾来过巨鹿县?”县令在一旁问道。 “未曾!”赵章如实道。 “那钦差可要好好游览巨鹿县,体验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县令皱着眉说道。 “一定,一定。”赵章打着哈哈,顺便观察这位县令。 万人徕和城门的位置不是太远,见到赵章和县令的队伍,好多人都围了上来,就是为了看个热闹,点头哈腰,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却见到县令如此,真是稀奇的事呢。 不过虽然县令如此,但是县令对于他们而言依旧是庞然大物。 到万人徕,小二看到赵章几人和县令待在一起,于是临时改变主意,不让他们在大厅内吃食,而是直接腾出一个地方,后来觉得不满意,毕竟是县令光顾万人徕,总要给他们面子。 “钦差喜欢什么!”县令接着问道,不过被问的赵章并没有急于回答人。 这个问题涵盖的东西很广,赵章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自己对于这类问题保持神秘的方法了。 虽说是鸿门宴,但是赵章却丝毫不怕他们,反正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对了。 万人徕是一家非常出名的店! 至少在巨鹿县是这样子的。 就在赵章要回答的时候,突然门开了,小二将盘子放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下子吸引了赵章的注意力,他来不及再回答县令的问题,真真切切体会了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至于到底好不好吃,赵章无法做出正确的决断,之前吃的东西又硬又涩还难吃,和这种新鲜的完全是两个概念,因此赵章无法对其做出评价。 酒足饭饱之后,赵章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东倒西歪的各位官员,赵章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向着属于自己的地方而去。 那位统领的酒量也是非常不错的。 赵章起身离开,他也将自己的醉态完全失去,站起身来,跟着赵章出去,他到要看看太子将这些官员灌醉之后要做什么。 qw “不知你叫什么?”赵章看着那位统领出声问道,来到包间外边,赵章还是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虽然这种酒不容易醉,但是架不住量多。 “某乃李玑。”那位面如重枣,酒气汹汹的着甲男子蒙声说道,倒是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关心自己。 “李玑?没听说过,不知道你认识李牧吗?”赵章笑嘻嘻地问道,他脑海中时不时地飘过李牧,白起这些词眼,从自己目前的经历来看,能被封为武安君,倒是和赵豹上升到了同一阶层,这么出名的人物,李玑应该不会不知吧? 赵章却不记得,那李牧是赵惠文王时期到赵国灭亡前的将军,还以为李牧是这一时代璀璨的人物。 李玑喝多了酒,在赵章叫出“李牧”的时候,内心一个激灵,酒稍微醒了一些,正色地看着赵章问道:“公……太子说的这李牧,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李牧,你连李牧都不知道!”赵章表示很惊讶,李牧不是这个时代最璀璨的人物么?帮助赵国抵御秦军,自己原本还想着到时候到军中结识一番,不曾想这宫中的将军连李牧都不认识。 “我倒是认识一个李牧,但是却没太子想的那般出名。”李玑酒劲上来一点,硬着头皮说道。 “认识,认识还不早说,我,我早想和那李牧结交一番,一直都没有机会。”赵章继续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玑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认识还太早了一些吧!”李玑瞪着眼睛,怎么也没有想明白,还在自己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被赵章熟知并且想要结交,自己也就和亲信说过几回,难道趁着自己不注意,他们和太子的谈话中聊到过? “快说说,你认识的李牧在哪里?” “还在家妻腹中!”李玑回答道。 “不可能,李牧可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怎么可能还在……不对,你让我捋一捋!”赵章正说着,突然停下话头,开始思考起来,秦国统一天下的时间是公元前221年,假如赵国是公元前222年灭的(赵章不知赵国何时灭的,只是在猜测),那么若是李牧真的已经名扬天下,他便活了100多岁,可是他记忆中长寿的人物只有彭祖、老子、张三丰和陈抟等几个人,其中并没有李牧,若是李牧真的活过了一百岁,那对于这样长寿的年龄不可能没有记载,所以李牧在公元前330年以前出生的条件不成立。 若是李牧还未名扬天下,现在还只是小兵的话,那么至少也在15岁了,同步到公元前222年,李牧至少活了89岁,比孔子还长,那么自己也没有理由偶尔飘过的记忆里没有李牧长寿的印象。 所以说莫非这李玑的儿子李牧才是那个真正的名扬天下的李牧? 想想都觉得恐怖,原来一个名满天下的将军就在自己身边,自己还大肆去寻找一些能人干将。 公元前310年……在赵惠文王时期戍边抗击匈奴……赵章的脑袋有些乱,似乎李牧出生的节点有些难以推断,不过最终他又问了一句,“那李牧,是,是你何时定的名字?” “医师诊断完便定下的名字,某之大儿子为李云,其志当凌云;某之二儿子为李牧,效忠大王,巡牧边境,不许四方之敌来犯。”李玑兴奋地说道,对于他的儿子的未来,他早就规划好了,便是和自己一般,成为将军,如果能够多读一些书,就更好了,其实李玑还有一个野心,就是让自己的儿子能够取代君王,成为大将军,而不是让大王将大将军的官职空缺下来。 自己是毫无希望了,待在大王身边,虽说护得了大王的周全,但总归不能在沙场舔血,人生平添了几分遗憾。 “那你的志向还真是远大呢!”赵章感叹道,戍守边境,阻挡匈奴来犯,可不就是巡牧边境,这李牧说不定真是自己要找的人,可惜太小了。 “让公子见笑了!”李玑不好意思道,这些东西都是憋在自己心底的,不知道今天为何,给太子说出来了。 “我可没笑话你,我说真的,你儿还真有可能驰骋沙场,成为绝世的将军!”赵章淡淡说道。 “那就多谢公子吉言了!”李玑知道太子耿直,不擅长恭维人,但是却也没有傻乎乎地认为自己的期望还真有可能实现,俗话说得好,一代平民二代管,三代将军四代将。 自己虽说被别人恭维为将军,但是自己比谁都清楚,能够成为将军的无一例外的在外边领兵,就比如那赵疵,比如牛翦,比如赵希,比如许均,那些才是真正的将军,而自己不过是虚假的将军,拿不上台面的。 自己现在只能算是管,即管理着一批士兵。 至于李玑,他的目的便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当中,能有一个站出来,成为将军,不,将领。 在李玑眼中,赵疵其实就是将军,所谓的将军就是统兵能力脆弱,但是凭借着自己身后的关系,能够不断地被抬上去的人,至于将领,则是凭借真才实学让所有士兵诚服的将军。 两个将军虽然是同一个词,但是表达的含义却完全不同。 “对了,公子为何将那些官员灌醉,而不让他们带你参观巨鹿县呢?”李玑好奇道,对于这位特立独行的太子,他也很头疼,但是头疼之余,却想看看这位太子会如何处理事情,毕竟手持君王剑,代君王肃正乾坤,这可是历代太子从来没有的待遇。 平常监国倒是稍有可能,但是没有成为君王,行使君王的执掌百官的权利,这却是头一份的。 “将军此言差矣,那些酒囊饭肚的官员哪能让我看到我自己想看的东西。”赵章像是了熟于心似的,叫住了一位端着盘子的小二,道:“不知道这巨鹿县的事情谁更熟悉一些。” “凡事若问包打听。”小二撇了一眼,见是衣着华贵的客人,便客气回答道。 “敢问那包打听在何处?” 包打听何在,仙人指路 “客人,在下还忙着收拾桌椅呢,没有功夫与你细说,你可以找万人徕内的其他商户询问,他们走南闯北,对那包打听一定不陌生。”小二欲言又止,似乎真的非常着急。 赵章还在皱起眉头,旁边的李玑已经开始了“自摸”。 “这点布币给你,你就闲一会可行?” 小二掂量着自己手中的布币,露出满意的笑容,道:“那包打听在万人徕出门左拐一直往前走,看到一个小巷子之后,往里走,最里边就是包打听了,保准你能打听到你想要打听的消息。” “哦,这包打听这么厉害?” “可不是,在巨鹿县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就连今日巨鹿县官员的行程也能给你打听的一清二楚。” “你是如何得知的?” “道听途说呀,我听有人说县司空曾经得罪过包打听的一个人,之后县司空有次去那个的时候,被他婆娘逮个正着……还有……”看在布币的份上,那位小二又多说了几句,对于他而言,说几句话就有一天的收入,这买卖十分划得来。 “好了你可以继续端你的盘子去了!”赵章出言打断小二,不想让他继续在这里啰嗦。 若不是李玑拉着他,他都忍不住给小二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上给上几巴掌,然后再把布币夺回来还给李玑。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问你问题是将你当成臣子一样对待安敢如此欺我? 对于赵章的强盗逻辑,李玑显然是看了出来,不然也不会拉住他不让他动弹了。 “李将军,你……”赵章质问道。 “钦差,如此不值得,既然为钦差,便以己任为主,且不可肆意妄为。”李玑劝解道,打了小二,夺了布币,固然痛快,但是从根本上让小二厌恶二人,若是之后钦差的消息传出再由小二煽风点火,这巨鹿县的百姓估计也不会再信服他们的这个钦差大人了吧,这是李玑难以接受的一点,一旦让百姓产生厌恶,他们势必觉得钦差和县里的官员是一丘之貉,到时候更加难以查到巨鹿县的具体情况。 “我知道!”赵章说道,“我只是有点可惜那个小二,他错过了成为太子心腹的机会。” 赵章这句话让李玑一愣,缓缓思考道,这是在敲打自己么? “不知道太子志向如何?”李玑想了想问道,既然太子点名,自己也有必要问问太子内心的真实想法。 倘若只是守成的想法,李玑可不愿意投身太子之下,成为他的拥趸,对于李玑而言,合适的投子下注才是他该做的。 “我志在天下!”语不惊人死不休,赵章竟然说出如此谋逆的话。 要知道现在的周朝尽管岌岌可危,但是他确实还存在着。 太子这句话,不是谋逆是什么? 不过他旁边的李玑,没有因为赵章的话而露出什么奇怪的眼神,反而因为太子这句志在天下而感到兴奋,赵郡李氏熬了一辈子总算是熬出来一点水分。 不过,对于太子,李玑始终觉得年龄似乎是有些太小了,这般城府,却让人难以把握。 你说太子太过耿直,对。 太过狡诈,也对。 但是二者相互沉陷,那一定是疯了。 对于疯疯癫癫的太子,李玑决定赌一把,赌上赵郡李氏的荣华富贵,赌上赵郡李氏的未来。 “不知太子可有章程?” “自然是有的!”赵章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一眼李玑,不知道他问自己这个做什么。 “那对于当今天下形式,太子如何看?” “齐国狼子野心,欲要吞燕灭赵之势愈演愈烈。” “楚国忙于越国战事,目前还腾不出手来,我们可以给越国一些金子,让他们和楚国一直打架。” “魏国最近吃了败仗,和秦国的关系应该会突飞猛进。” “韩国是我们赵国的友好国,但是周围毫无天险,因此一直不温不火。” “秦国非常奇怪,他们的大王似乎带着暴虐的气息,想要不断地征服各个国家,这是自取灭亡之道。” “至于其他国家想要分一杯羹,做梦去吧!” 赵章所言包括风头正盛的宋国,儒雅随和的鲁国,岌岌可危的卫国,以及自己身边的中山国。 “那赵国呢?” “赵国自胡服令以来,大家都纷纷练起了新的兵种,吾观那赵国胡服士兵,的确是非同一般,赵国将史无前例地增强。”赵章自信的说道,旁边的李玑则是将信将疑,骑兵,真的有那么强吗? 听完赵章的简介,李玑陷入了思想斗争当中。 罢了,自己是赵王的人,那大儿子就继承自己的衣钵,以后二儿子长大则是跟着太子就行了。 倒也不必如此纠结,投子下注,不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同一篓子里,这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想到这里,李玑的内心通透了一些,他道:“公子志向远大啊,不如先去找那包打听,先去调查调查巨鹿县吧!我总觉得巨鹿县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安和。” “说的也是,同去找那包打听,不能被眼前的幻象迷惑了!” 按照小二说的路线两人按图索骥,终于来到了那个小巷子,他们才走了不到三百里,身后突然传出脚步声音。 赵章和李玑停了下来,而他们身后则是逐渐出现了数十道身影,为首的赫然是万人徕的那个小二。 “没想到吧我们能在这里相遇。”小二笑道:“我也不多要求什么,我只想要你腰间的玉佩。” 小二倒是没认出来赵章是赵国太子这一细节,他见到出手阔绰的李玑和腰间华美的赵章时内心就懂了歹念。 此刻看见赵章和李玑按照自己指的地方而去,自然是十分高兴。 不过,他高兴的太早了。 “包打听不在这里?”赵章皱着眉问道,被欺骗可不是一件好事,是让自己生气的愤怒,手上的长棍朴素无华,比起寒光烈烈的刀子或许显得不如,但是那要看在谁的手中。 赵章此刻握着棍子,指向小二,神色冰冷。 令太子献玉,李玑愤怒 “包打听自然在这里!”小二神气地说道,“来到了我巨鹿地界,首先就要孝敬孝敬你包二爷,否则包二爷教你如何做人!” “包二爷?那包大爷是谁?”赵章乐呵呵地问道,手中的棍子在这小巷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包大爷?”小二呢喃着,才发觉赵章是在嘲讽自己,他有些恼羞成怒道:“什么包不包大爷的,这里归你包二爷管!” 即便是如此,小二却依旧知道,保护伞之所以是保护伞,是因为他神秘的面纱,倘若是被揭开了,总会有法子对付自己的保护伞,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就是,就是,识相的话,将你腰间的玉佩交出来,我们也并非无良的匪徒,只要你好好地配合我们,将玉佩交出来,我们也会成功地将你们带到包打听那里,若是不配合,嘿嘿嘿……”小二身边的那位浓眉大眼的汉子将手中的铁锤对着小巷上的墙上猛地锤了几下,一股地动山摇的感觉袭来,不过大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浓眉大眼的汉子这般恐吓人,倒是不足为奇,反倒是赵章眼中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旁边的李玑则是非常担忧地看着赵章,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公子,你在这里待着,我过去……”李玑怕赵章冲动,率先说道,自己虽然是王宫的将军,但是也不是没有见过血,这些年,魏国始终对赵国有骚扰,后来赵国不厌其烦,筑起了一道城墙,这才让闲的蛋疼的魏国稍微停下一点。 毕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打了胜仗之后,还损失惨重的。 桂陵之战,围魏救赵。 魏国原本有望吞并赵国,却被齐国生生的打断了他们的行动,问谁谁不生气呢? 之后的马陵之战更是孙膑对庞涓智商的碾压,只能说魏国在最适合崛起的时候却碰到了齐国这个冤家,然而魏国又打不过齐国,只能将怒火发泄到赵国和韩国身上。 这也是三晋为何时而联合时而战斗的缘故之一吧! 李玑虽说是见血比较少,但是确实是赤胆忠心的人,不然也不会被赵雍发觉并且连升三级(我不会告诉你这是因为李玑的儿子是李牧,才得到赵雍的赏识的。) 李玑向前走了两步,吞了一下口水,毕竟是寒光烈烈的刀子,自己是赤手空拳,即使是勇力过人,打完之后,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给你玉佩!”赵章笑着拉住李玑,看着小二道,“不用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和气生财嘛!” “对对对,快把玉佩给我,和气生财!”小二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和客人起纠纷,但是有些人不老实,因此要打昏了扒光衣服,将所有的物品都拿过来,让他们感受一下巨鹿县城的残酷。 起纠纷的结果便是少了一单正当生意——包打听。 实际上,包打听便是包小二,作为万人徕的小二,他每日见过的人都是形形色色的,久而久之,对于外地人和巨鹿人一清二楚,他知道外地人多数是肥羊,可以宰一宰,而巨鹿人,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别的后台,毕竟自己只是包二爷,自己前面还有个大爷,爷爷和太爷,委实不敢过分得罪巨鹿人,也算是结个善缘。 而这次,虽然这俩人是和县太爷,丞爷爷一同吃饭喝酒,但是宴席期间,丞爷爷也没有对这位有过分的热情,就说明了不是自己人,而这两位出来聊天,但是酒量极好的丞爷爷和县太爷却没有出来,便是说明,这二人可出。 出就是出钱的意思,可出就是可以通过威胁的手段来让他们出一些贵重的东西赎命,这般一想,小二瞬间便是注意到了这两位,而这两位恰巧也过来问路,原本以为难以插入的局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达成,这还是第一次。 “公子,这……”李玑看向赵章,更看向赵章身上的玉佩,说实话,李玑认得那枚玉佩,是公子抓周的时候抓的,当时自己也在,公子抓完周之后得一句:贵不可言。 “没事!”赵章解下玉佩,欲要交过去。 “不行!”李玑瞪大眼睛,显然不解赵章为何将这个如同性命的东西交到那个店小二的手中,他将赵章拦住,怒道:“不就是十几个人么?在下李玑愿意为公子涤荡,公子还请将玉佩收好,别让这些狗爪子玷污了那玉佩!” 李玑说的愤怒,直接欺身向前,对着里自己等人最近的痞子抓了过去,那痞子来不及反应,刀便被李玑夺了过去,李玑没有对着那人劈上一刀,反而又迅速靠近另外一人,从他的手中再次夺下一把刀,递给赵章道:“公子,拿着,相必以公子的武艺,拿着这把刀应该是自保无虞,就让玑给公子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刀法吧!” 李玑的眼睛反射着刀光,就仿佛一把利剑射穿敌人的心脏,那些痞子还没想明白这腰间有玉佩的还没发话呢,这位添头却怒不可遏。 “好好好,我就看看李将军的刀法!”赵章笑呵呵道,都说虎子无犬父,就让自己看看,那个名扬天下的李牧的父亲究竟有多么神勇,能生出那么足智多谋的儿子。 “来吧!”李玑大喝一声,不待那些痞子冲上来,自己率先对着那两位手无寸铁的过去,那两人吓得冷冷得,一瞬间尿屎脏了裤子,不过李玑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刀背一拍,让他们轰散在人群中,一位刀子正对着砸过来的一个痞子,结果李玑还未开始战斗,那些痞子便自己弄伤了自己的一个同胞。 “大家不要怕,他们就两个人,我们对付过多少人,岂能被……呔,你这人毫无侠客精神!”小二险险躲过李玑的攻势,闪在一旁,看着了李玑。 李玑虽说没有劈到小二,他旁边的那人却是受伤不浅,只见那只拿刀的手臂齐根而断,落在地上扬起尘土,而他本人呆滞地看着地上的残肢,那声恐怖的叫声终于响彻整个小巷,“啊~~~~~” 第一次见血,李玑帮挡 “怕了卵!”小二倒是稍微镇定一些,踢了那个残肢的痞子一脚,对着剩余的人道:“格杀勿论!” 李玑算是真正的激怒他了,受伤,这个词眼多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了,逞威,从来都是自己在别人面前使出的。 这下全颠倒了! 小二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你,还有你,去对付那位体弱的公子,我来对付这位,你们给我掠阵!”小二盯着李玑,咬牙切齿道,对于赵章,他并不放在心上,能让别人保护的人能有多强?这就好比婴儿手中拿着刀子一般,不一定会伤到别人,但是一定会伤到自己。 “唯!”那三位被点出来的高兴地向着赵章看过去,对于他们而言,李玑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浓了,让他们望而生怯,还好他们被派出来对付这位公子。 不过,赵章比之李玑,孰强孰弱,这却是很难比较的,毕竟李玑又不敢和赵章光明正大地硬碰硬。 不过,饶是如此,赵章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对付的。 从那三位持刀大汉的行动来看,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当然更多的应该是色,毕竟现在的酒并不是十分烈,很难掏空人的身子。 如此的人物,即使膀大腰粗,又怎么和自己比较呢? 他们却不知,自己的太服是显瘦的,实际上自己比之李玑的肌肉更加强健,而这三位倒霉蛋很快就要接受自己的洗礼了! 李玑虽然很想帮助赵章,但是他却并不敢分出心来再看赵章那边,这小二虽说只是一个端碟放菜的,但是一手使刀的功夫却并不一般,自己和他打起来虽然占了一些上风,但是每每那小二快不支的时候,就有痞子过来骚扰他,让那个小二恢复一二,所以李玑打的有些进退维谷,完全不敢注视赵章这边的情况。 而那店小二也同样是叫苦不迭,之前碰到了护卫都是软脚虾,稍微恐吓一下,便会屁滚尿流地抛弃自己的主子,这位的主子倒是个软脚虾,但是护卫却非常不凡,只见他不断地向着自己劈砍,让自己有些捉襟见肘。 谁能想到,一把刀能够用枪法使出来。 这另辟蹊径的想法一时间让小二难以招架,不过他自己也打兴奋了,在这些小弟的帮助之下,和李玑打的有来有回。 另一边,却并不是像小二想的那般一面倒的情形,赵章也是练枪的,首次拿上刀虽说有些生疏,但是毕竟有身体基础,一把刀也舞的虎虎生威。 那三位痞子则是蔑笑着看着赵章,显然对于他生疏的刀技表示不屑,这样的刀法看都看不下去,更别说对付他,一位痞子索性丢了自己的刀,对着赵章使了一手夺刀术。 刚才李玑的表现太过亮眼,他们三人也想尝试一番,于是那位最先上前的痞子被剩余两位看在眼里,也就停在当场,看自己的这位兄弟施展的夺刀术。 不过,他们却忘了一件事,赵章虽然刀技生疏,但是力气却并不是他们看到的那般虚弱。 那痞子的夺刀术倒也不赖,顺着赵章乱舞之下,顺利抓到了刀柄,不过接下里很残酷的一件事情发生了,赵章的刀他夺不走。 而且赵章的力气很明显比他大上太多,只见赵章轻轻一挑,刀尖剜入那痞子的胸膛,血色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衫,不管他平日里有多少白日梦,此刻却都化为虚无,他眼中最后的神光看向天空,脑袋里回荡着一句话:为何要用拔刀术?明明自己手里有刀啊! “砰!” 一道烟尘砸在地面上,那位死去的痞子将另外两位痞子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倒不是非常害怕,从那位痞子的死因可以得出,这位公子的力气还是非常巨大的,所以他们应该以奇破正。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一种叫默契的东西,也不多言,便对着赵章劈砍过来,而赵章的刀子才刚拔出来,对于自己第一次杀人,赵章显然是有些蒙圈的,脑袋里回荡着四个字:我杀人了! 战斗中失神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赵章正陷入一种迷茫当中,两位痞子的快刀已经赶来。 李玑转头瞥了一眼,亡魂大冒,自己的这个主子在战斗中还敢分神呢? 他急忙对着身边的小二狠狠地挑了两下,让那小二退后,随即对着掠阵的一个痞子过去,那痞子不由分说躲开,不过耗费的这几秒钟还是来不及让李玑保下赵章,只见他快速掠到赵章身边,将赵章撞开,自己硬生生地挨了两道,索性这两刀是看在肩膀上的,一瞬间李玑的衣服变成血红色,而赵章此刻才反应过来,目光看向李玑的伤口,又看向那两位痞子,三下五除二,趁着他们还没反应来情况,又是两条生命归天。 李玑欣慰地看着赵章,看起来,赵公子比自己的还厉害,就是见血太少。 而赵章的心思活络起来,此刻面上再无半点虚色,刀尖转向小二,上边的血滴在地面上,绽放出一道红色的花。 “滚!”赵章大声喊道。 “给我上!”小二损失了三位小弟,却没看清楚赵章的动作,还以为赵章不过是在李玑的帮助下才轻而易举的杀了自己的小弟,此刻哪里肯告饶? “唯!”那些痞子见自己的兄弟死去,一时间眼中多了些血色,少了些怯懦,都鼓足勇气,冲向了赵章,血债血偿! 显然李玑两条受伤的手臂还不够,他们要用赵章的头颅祭奠自己的兄弟! 而小二则是出奇地没有上前,止在当场,看着上去的八九个痞子,向外吐了一口。 赵章这刀舞的愈发得心应手,骤然对付八九个痞子,倒也没有惊慌,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是一次对付八九个贵族的儿子,把他们都打的屁滚尿流,这几个痞子自己岂会害怕? 只见赵章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一刀递出,寒芒闪过,一名痞子再一次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那些痞子从不同的角度向着赵章杀去,赵章也不害怕,来回跳蹿,竟然在这人群中进退自如。 又是三人倒下,赵章身上不过是略有挂彩,唯一一刀比较狠的还是砍到了玉佩上边。 接连七人倒下,那些剩余痞子内心的血性逐渐褪掉一些,他们看着地上自己的同伴,心底的恐惧再次袭来,这回一个痞子虚晃一招,向着李玑砍去。 李玑拿起刀挡在面前,那痞子大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李玑怼了过来。 李玑提着刀,颤抖的双手有些压不住那位痞子的攻势。 “噗呲!”一道入肉的声音传来。 刀客一斗目,势均力敌 原来是小二趁着大家乱战的时候,将手中的刀刺入了双臂流血的李玑背部,他将刀抽出来,一个人应声倒地。 倒地的是向着李玑袭来的那个痞子,他委实没有想到,在小二率先将刀刺入他身上的时候,李玑还能鼓起力气一刀抹开自己的脖子,痞子用手想挡住自己的脖子的血口,挡住那呼哧的风声,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粗重地喘着气,脖子上的血却依旧毫不停歇地向外流出,他望着天空,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不过在一秒钟之后,一切化作了南柯一梦,他的一切所思所想,一切相好姘头,此刻也都是化作了别人的。 最终,眸子里的神光隐去,他拿刀的手也慢慢地放松,整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住地抽搐。 他身边的早已经倒下的已经有些发硬了,他将和自己的兄弟们一同去见那个记忆中所谓的鬼门关。 “李玑!”赵章大喊,自己身边的人太多了,他没有想到李玑能够受伤,不过在看到李玑两条红色袖子的时候,赵章知道了。 那下推开,李玑承受了多么大的伤害。 “噗呲~”一道寒光而过,赵章再次尝到了分神的恶果,虽然脸没有被划开,但是脸上却出现一道白痕,两三秒后,一道血口出现,虽然细微地在淌血,但是赵章的确是被毁容了。 “尔等地痞流氓,真该去死!”赵章怒上心头,手上力气又平添几分,趁着空档,从地上再抓起一把刀,双刀相会,舞的更加密集,痞子们节节败退。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丢下大刀的,就如同发起了鸣金收兵的号角一般,接连传来刀被丢弃的声音,痞子们纷纷开始逃跑,小二的怒骂随之传来,不过那些痞子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小二的谴责,在性命和辱骂面前,这些痞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性命。 “包二爷!”赵章没有去追那些痞子,而是将目光盯向了这个依旧没有离开的店小二,“莫不是你就是那包打听吧!” “才猜出来么?”小二也不着急,赵章战斗一番即使不精疲力竭,身上的力气也没有剩上多少,而李玑早已被自己刺伤,更是毫无一战之力,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两个病号,既然不破财,那就准备殒命吧,“看来肉食者鄙说的一点错误也无呢!” “读了几天左传,就这般嚣张?”赵章笑着问道,将一把刀扔了过去,砸在小二的身前,小二目光中的精芒一缩,他将刀捡起来,看着赵章。 “战?”小二握着刀把,面色凝重,望向赵章,至于他嘲讽自己看过左传的事情,小二毫不在意,自己不仅读过左传,周易也看过,想那命中应有的一劫便是此人吧! “战!”赵章身上的热血激发,原本砍了几个人身上的酸痛和疲倦一时去掉大半,他缓慢地向着小二走了过去。 小二也不再将目光放到李玑身上,而是对着赵章走了过去,地上的冰冷的身体阻挡着两人更好的发挥,同时,他们一步一步溅起的血花很快将鞋子上的白边完全的浸润,就仿佛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一般。 战斗一触即发! 在两人距离九尺的时候,两人同时发起了冲锋,在这片空地上,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嚣张。 噔! 对位,两人都是双手执刀,小二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赵章是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两把刀砍在一起,双方的虎口皆是一震,不过谁也不愿意松手,两把刀擦出火花,就仿佛是天空出现一片惊雷一般。 赵章瞪着小二,目光中充满不屑,双臂平添一股力气向其压了过去。 而小二力气也绝非一般,本身就是在痞子战斗时养精蓄锐,此刻更是如同龙精猛虎,若非赵章实在是天生神力,早已被砍翻在地。 小二有些震惊地看着赵章,人海战术的消耗竟然还能保存这么多力气,赵国的邯郸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人物?怎么在游侠里不出名呢? “你是谁?”小二最终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赵章进城的时机太过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包暖阁将所有的消息整理,此刻对于赵章的身份一时还有些不了解,只是看着巨鹿县的县令、县丞等人迎接,相信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不过既然县丞他们发出信号让自己动手,说明也不是什么就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不过,这次的确是碰到了硬茬子,竟然比自己还厉害几分。 “你猜!”赵章盯着店小二,委实没有想明白,这样的一位竟然会在店小二和包打听之间进行身份的切换,虽然两样他都看不起,但是不妨碍他对于店小二抛头露面的惊讶。 也的确如同这小二开始叫唤的那般,说不定他背后的人真的让他有恃无恐道即使经常干着这种事情,依旧能够从容地生活吧! “老子可没兴趣猜!”小二将刀上的力气卸去,后退半步,将刀举在胸前,喘着粗气看向赵章。 赵章也同样不好受,自己之前虽说没有受伤,但是身上挂彩多处,此刻汗水流经,一股难言的酥麻传来,就仿佛是蚂蚁在上边爬着一般,着实让他难受万分。 小二围着赵章打转,想要找出他的破绽,而赵章并没有多走动,而是以静制动,在那里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着小二围着自己转。 又是一刀来,自上而下的劈砍,这次小二的动作很快但是赵章的动作也不慢,迅速将刀防御头顶,却不想那小二劈砍是假,实际上一挑。 那刀口落至一半,竟是被小二强行逆了一个弧度,对着赵章戳来,而目标赫然是赵章的脖子,他想要将赵章的脖子刺穿,直接了结这场恩怨,可是赵章气势寻常人,将刀面一翻转,原本递出去变成侧着推出去。 小二的刀尖碰到了赵章的刀背,两者接触发出炸裂的响声,这一次又是势均力敌。 败走旧疾现,谁说了算 “公子,他的缺点在下肋!”李玑突然出声提醒道:“公子可引他向左出招,这样应该就能杀了他!” 李玑毫不避讳地说出,就仿佛是不害怕小二听见一般,不过他也的确不害怕,因为他看到小二不断地将招式向着右边牵引,所以才打的有来有回,偶尔向左的几道攻击,小二的脸上都会露出痛苦。 果不其然,在李玑说出这个秘密,赵章开始有意无意地向着左边牵引过去,之前是被小二牵着鼻子走,此刻有了指导,凭借着自身身体的优越性,赵章打的愈发得心应手了。 而那小二面色则是逐渐阴沉,他狠狠地瞪了李玑一眼,身上战斗的欲望逐渐消减,说实话,他都没能想到这李玑会发现自己的暗伤,不过是以前被射了一箭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而已,自己已经做的很隐秘了,但是依旧被发觉了! 小二没了战斗的欲望,自然不想被赵章斩了,于是见招拆招,拆了十几招之后,一个虚晃的招式过来,小二退步,三下五除二,在赵章面前展示了一下飞檐走壁,只见他跳上高楼,瞬间不见了踪影。 而赵章原本想去追,但是看到了李玑苍白的面孔还是停止了这个打算,万一自己去追,那小二杀个回马枪,结果了李玑,他可就是罪人了。 “公子!”李玑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他看着赵章道:“若是臣此次不幸身亡,还望公子替我照顾我那妻儿。” “不会的!”赵章道,“不过是手臂流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去巨鹿县的医馆,那里应该能治好你的病症。” “呵呵呵……太子不必了,臣又岂会不知臣的身体什么情况,这次是臣大意了!”李玑面色有些晦暗,赵章暗道晦气不让李玑继续说下去,他抱起李玑,向着最近的铁匠铺而去,那医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来这里的时候,一家铁匠铺却进入了他的眼中,到了铁匠铺,赵章从地上捡起一把黑炭,扯过一人道:“照着地上的东西打造十个有孔的,十个无孔的!听明白了没有!” 赵章身上还带着血腥味,整个人也是浴血的,所以看起来格外的恐怖,在加上赵章手里还有一把刀,那铁工面色煞白,唯恐赵章一不小心结果了他! “这附近可有裁缝铺!”赵章继续问道,见那铁工点头,继续问道:“可知道最近的在哪里?” “这里可没有,最近的都在……”话音未落,赵章刺啦一声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一块,将那些布条拉成丝,看着那位铁工打铁。 不过,那位铁工打的太慢了,赵章有些不耐烦问道:“用何等力气,将这铁饼打成何种模样?” “自然是锤的越烂越好,不过铁匠铺的工艺是我们自己独有的,公子若是想打铁可以让你打,但是我店的具体流程却不能给公子看,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接受!” “我无所谓!”赵章摇头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所以赵章的脾气很好,不断地听着他的讲解,将那铁饼一击一击的砸下,直到来到了铁工想要的东西,之后的工作交给了铁工自己,一刻钟之后,铁工将无孔和有孔的交给了赵章道:“这次的砸铁,就算是你的费用吧!” “好!”赵章点头,拿起有孔的针,将自己的缝补技术发挥,直接将李玑身上的伤口缝合了起来,若不是自己的白衣上委实不太好,这次的缝补伤口几乎可以算是最佳的缝补了。 而那铁工,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赵章将李玑身上的伤口缝合,他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动作,人是衣服么?怎么能用缝补的手段让人失去伤患呢! 不过赵章动作完成,接着又带着李玑向着一处僻静的地方而去,而万人徕当中,此刻县令、县丞他们也是睁开眼睛,从醉酒中苏醒了过来。 “钦差呢!”县令转头,都没瞧见赵章他们,有些惊骇地问道,要知道这钦差的任务自己还没有了解的非常清楚,因此对于赵章的突然离开,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那县丞则是从容很多,他笑道:“兴许是自己去找姑娘了,咱们巨鹿的姑娘就是水灵,呵呵呵。” “若是那钦差不幸身亡,你负全部责任!”县令叫嚣道,有些看不惯县丞的悠闲,凭什么他可以如此自在,自己却要平白担心。 “包不同呢?”县令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叫道! 县丞此刻面色也是一变,他推了推身边的人,让他出去去找找包不同,而至于他自己则是开始来回渡步。 “有没有可能他们被包……”县丞问道。 “不可能,千万不可能!”县令摇头叫道,她可不希望包不同将这些钦差全部杀害了,这将是惨绝人寰的一种方式,钦差可是相当于君王,若是这几人当中有谁不幸身亡,那么对于自己而言就是挑衅大王,给自己五个脑袋都不敢,更别说接受赵章已经死了的消息。 “回,回回来了!”一名小官指着一楼浴血的赵章冰冷的目光。 “我回来了!”赵章哈哈大笑道,将手中的东西扔在万人徕的地上,而那个袋子则是向着二楼的包厢而去。 “滴滴滴~”一滩红色不断地向上蔓延,整个万人徕都显得有些恐怖了,这里究竟装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的血腥难闻。 赵章推开包厢的门,笑嘻嘻地将自己掌握的东西说了出来,随后看着众人道:“你们真的不怕死么!” “呵呵呵,钦差哪里的话,我们可是赵国的官员,怎么可能会去想到死!” “是呀是呀,钦差啊,冤枉至极,我们活着就是为了大赵谋福利,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些东西!” “嘿嘿嘿!”赵章笑道,刀尖指向了县令道:“这个巨鹿谁说了算!” “我……我眼前的公子最适合这个职位。” “对呀,巨鹿自然需要您治理!” “那好,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你的要求,你们先看看袋子里是什么吧!” 观袋而色变,马首是瞻 “不,不用了吧·!以后我们唯公子马首是瞻!”县令急切地叫道,袋子外边都滴出血了,还让他去看,自己可是只管下命令,不管手下的人如何去做呀! “县丞,你去看看!”县令将自己身侧的人推出来,见赵章没有多余的指示,便默认赵章默许了这件事。 而那县丞,此刻被一举推出,两股战战,走了三步,跌倒在地上,爬起,再摔倒,看起来仅仅是那不远处的血色袋子就好比唐三藏跨越十万八千里去求取真经一般。 “你去!”赵章皱眉道,内心将县丞是那小二背后的人抹掉,这样胆小怕事,内心软弱的人如何能够有城府搞起这么大的一个组织? 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与那些县令等人喝酒的不一定都是强龙。 这么算下来,巨鹿县还真是不一般呢,如此一来,巨鹿县的贪腐是必然有的,自己作为钦差必然要查询账目,他们首先意图十分明显的来了个“接风洗尘”,随后又来一把“暗度陈仓”,如今不知道还有多少计谋要在自己面前展示呢! “我,大家一起过去看下!”县令对着身边一同过来陪同钦差吃喝的人说道,大家自然是扭扭捏捏一同跟了过去。 这里边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血,都是凭借着一股官威作威作福,此刻让自己亲自去看一个未知的血袋子,怎么能不叫自己害怕呢! 不过有着县丞在最前面,大家故意慢慢腾腾地等待县丞先看看里边是什么东西,没准是什么超出一般的恐怖东西。 这个时候,谁管你是县丞还是其他角色。 只见县丞双手颤颤巍巍地搭在那个血色的袋子上,双手缓慢地将袋口拉开,他的眼睛没有向里看,而是向着外边自己的同僚看去。 面对他的是一群后脑勺,即使谁不甚被注意到,也赶快转过头去像是不认识他似的,这一刻他才明白何是人情冷暖,大家终究不过是同事罢了。 原本也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此时骤然降临,县丞最终默默地叹了口气,注视着眼前的血色的袋子,心中坚定下来,终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只不过是演的更加逼真一些而已。 打开袋子的瞬间,县丞没有看见自己心中料想的最坏的结果,立刻向着旁边闪身过去,若是仔细注意,分明在县丞倒地的瞬间,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县丞做事一向小心,做戏自然要做足,在倒地之前,都是一副惊恐地表情,根本不给别人意料到不寻常的机会。 其他人见到县丞惊而更加惊恐,从他的面上几乎可以确定这里边的东西一定不会简单,不过县令毕竟是巨鹿县的百官之表率,自然不会像县丞那般失态,他是读书人,脸面非常重要。 “里边是什么?”县令对着县丞问道,对于其中的东西他非常好奇,究竟是何物能把县丞吓得如此失态,他一时之间有些懵逼。 “血,血……”县丞惊恐地叫道。 县令明显皱起眉来,谁不知道里边是血,都滴出来了,明眼人都能看见的东西你说出来有什么用? 巨鹿县县令走近袋口,深吸一口气,文人的血性早已让他挥洒在女人的肚皮上,他内心所剩的豪情也随着一块一块的金条变得所剩无几,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他,所以他十分不想自己去看那袋中到底是何物。 站在袋前,最终他鼓起运气揭开上边的县丞操作下又被压住的袋口,小心翼翼地绕过血丝,县令看到里边的东西,差点叫出声来,不过自己毕竟是县令,那声大叫被他压下,他淡定地关上袋口,有些惊恐地看向赵章。 这哪里是个钦差,简直是个活阎罗啊! 从这钦差能够淡定的将这口袋子那到这里,便说明这位的武力即使比不得他身旁的那位侍卫,也绝对相差不少。 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贵公子是绝对不会触碰这种血腥的,更何况数里奔袭,来到这个是非之地。 “钦,钦差……你们也都去看看!”县令看着赵章说不出话来,不过对于这种恐怖的场景也该让自己门下的官吏看看了,免得不长眼,得罪这位。 在县令的心中早已经将赵章打上杀伐果断和莽夫的标志,这样的人如何查出县中账目的不妥? 只要自己积极配合,这位瘟神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自然会离开,对于这一点,这位县令已经非常轻车熟路。 之前都是大王过来查,也不过尔尔,这位钦差,又能做到几分? 不过,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县令已经做好决定,在回去之后,一定要写一份请示,向邯郸的高官问问,这位钦差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一时间这个包间传出了各种各样的叫声,而这些官吏面上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那些主内的令史,令史掾之类的官员,叫的最为响亮,他们一时间将目光看向自己的主心骨,县令大人,至于那些主外的,尤其是经常见血的,则是淡定地看着里边的东西,面上只是露出微微的惊讶,显然这样的事情即使见怪不怪,但是从数量上来看,依旧让人觉得震惊。 “他……”一位耿直的官员指着赵章不解地看向县令,即使他是钦差,犯了这样的错误不该抓起来问罪么? 反倒是县令、县丞他们有些害怕,这种情况着实让他这个从事这一行业不久的他摸不着头脑,不过长辈们告诉过他,要学会察言观色,因此他并没有强出头。 眼见着这一个个像是旅游一般地绕着这个袋子转了一圈,赵章才再次开口:“把这个处理了,还有,我不想看到这个消息被传出去,听到了没有?” “唯!”县令兴奋道:“在下一定照办!” “知道地点在哪里吗?” “知……不知道!” “包打听所在的位置,你们里边应该有知道的,关于这件事我暂时还不想查!”赵章淡淡说道,如果有机会直接将你撸成庶民,他赵某人从来不讲证据,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改日再销金,县令遇包 赵章敢做的事情多了,即使在这个地头蛇十分强大的巨鹿县,巨鹿县县令看起来似乎一手遮天,但是这中间结果不是赵章想要看到的。 隐晦而又强大,看起来这位蠢县令似乎是被提出来顶缸的,赵章一时看不出来究竟哪位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敢做钦差的生意,内心一定非常强大。 所以赵章对与那几位神色稍显淡定的官吏们格外注意,内心的胆气是隐藏不了的。 不过,看了半晌,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赵章绕过众官吏,径直向着里边趴着的几位而去,自己的两位文书和两位内史倒是睡得淡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两位像没事人似的,赵章看着身后跟来的县令,道:“叫人将他们泼醒!” “泼,泼醒?”县令显然是没转过弯了,见赵章说的坚定,县令在自己的心中默默给赵章加了一个标签:残暴无仁。 “对,泼醒!”赵章再次坚定地说道,对于这些文书、内史,本不该喝酒的,结果这几位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专业,竟然醉倒在残羹剩饭,看起来别有一番感觉,不过这种感觉赵章是不想去经历的。 “啪!”仰面朝天,一股凉水而过,里边两位当即在这股刺激下睁开眼睛,将自己身上的水滴抹去,大声叫道:“谁?谁敢如此放肆!” 还有两位依旧睡得迷糊,在那里有些不省人事的意味,不过赵章没有注意他们,而是看向那两位醒来的文书道:“你们的职责为何?” “记录公子的起居……”那两位低着头,羞红了脸,在一旁的巨鹿县县令则是低着头,有些腹诽道,你是因为他们没有记录你的恶行而教训他们么? 同时,他向着地面上躺着的那两位看了过去,这就是钦差的内史么,出门还带着文书和内史,这位公子估计也不是什么身份低微的人。 巨鹿县的县令这般想着,愈发恭敬了,若是能搭上这位的船,岂不是在这巨鹿县更加舒畅了,不过他要先观察一下赵章的具体为人再做决定。 若是那种铁骨铮铮的文人,万万不能结交;若是那种大脑简单的武者,也要避而远之,不管是文人还是武人,若是生了七巧玲珑心,爱那黄白之物,才可结交,这样的人有弱点,有软肋,需要一只为他跑东跑西的狗! 不过目前来看,赵章显然不在巨鹿县县令的人选范围内。 “我在外边候着钦差,钦差若是想看这巨鹿县的美景,我待会亲自带钦差转转!”巨鹿县县令还不死心,想要具体看看赵章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之前推杯换盏,此刻天色稍微有些暗了,这种时候,巨鹿县最好的地方病那是那个销金窑子,要知道那个地方不知道让多少路过的官员对这里赞口不绝,更何况还有自己背后的人周旋,巨鹿县的小日子别提过得有多么爽了! 这里说的自然不是赌场,而是那些穿着薄衫的女子摄人心魄的地方。 “巨鹿县不宵禁?”赵章好奇地问道,虽说赵国人向来喜好玩乐,但是一个县级的地方,晚上的经济能力显然比不得白天,倒不如为了防止巨鹿县出现海胆而实行宵禁呢,至少这样巨鹿县的治安应该会好很多。 “自然有宵禁!”巨鹿县县令被叫停,转身回答道。 “那为何……” “不知道钦差可曾听过一句话,法外无禁士!” “法外无禁士?”赵章喃喃道,看着这位县令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对,巨鹿县的宵禁只不过是对于巨鹿县的百姓的,到了晚上出来不过是给巨鹿县添乱而已,至于富商们,若不是多喝酒,谁会出来捣乱?所以他们便是法外之徒,只要老老实实不捣乱,晚上便可以出来去那销金窑子转转!” 县令见赵章听到这些话,面上并无太多不对的地方,继续说道:“怎么样,钦差愿不愿意去看看?” “今晚不行,改日吧!”赵章摇摇头,李玑受伤了,自己若是去做那种事,怎么对得起李玑为自己挨得那刀,尽管有一些士兵会在那里看着,但是赵章还是不放心,非得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从那痞子砍下来的力度可以看出,绝对是砍到骨头了,否则李玑之后也不会连那小二的随手一击都防备不了,不是不想防备,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分心是一方面的,更重要的是,动作迟缓了许多,这种影响可不是光说说就能好的。 “改日,改日就改日!”县令笑道,转身离开,至少这位愿意同流合污,这就会让事情变得非常简单,有了把柄,自己倒也不惧这位钦差能在巨鹿县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心满意足地退出去,将身边的人驱散,自己也向着自己的住所而去。 “你还敢独自一人在这巨鹿县行走!”清冷的夜里,一个身影翻身落下,定定地看着县令,手上的刀口凝固着血迹,但是县令却看不到,若是看到他便无此刻这么淡定了! “包不同,谁让你擅自行动的!”县令劈头盖脸地骂道。 “佯醉,出门,引小巷,劫资财,包打听……那一项有出入?这样的硬茬你竟然不事先告诉我!”包不同不满地说道。 “这是钦差,而且似乎还是武官出身,我们之所以不出来是因为我们被人家喝倒了,平日我都会派人出去知会你一声,你倒好,这次没接到知会,便擅自行动,我都没问责你,你倒好反倒过来找我了!”县令不满地冷哼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每次我做事还要承担风险,你倒是躺着就能分到资财,现在怪起我来?” “呵呵呵,你可知县里每日有多少外商投诉你,都被我压了下来,若非你坚持要高调出现在万人徕,也不至于几乎没人再来巨鹿县了!”田不二不满地吼道。 小二自知理亏,索性不再讨论,几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可进不可出,巨鹿走水 “怎么回事?”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包不同身后,包不同早已见怪不怪,转过头来,看向黑暗中传出声音的地方。 县令或许自己还敢理论一二,但是这个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黑衣人说东,自己不敢往西,尽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黑衣人的真正面目。 “大人,臣罪该万死。”包不同顿首,在一旁如同雕塑一般半跪着。 良久,黑暗中再次传出声音:“那你现在知道你今天对付的人的身份了吗?” “知道了,我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王都派来的钦差,而且还是个武官。”包不同胆怯地将县令告诉他的原话说出,又道:“请大人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又是半晌沉默,那黑暗中的人影再次开口:“下不为例!” “唯!”包不同继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等待黑暗中的人再次吩咐。 “巨鹿粮仓需要一场大火,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黑暗中的人突然开口道,而包不同这边则是第一次惊骇地抬起头看向那边,随后又低下头。 “这……”包不同有些犹豫。 “以后你不用在万人徕收集情报了!”黑暗中的声音又说道。 “大人,这,这是要弃用臣了么?”包不同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悲凉,烧毁粮仓可是国罪,大人这是已经放弃自己了么?或者说已经培育出新的“包打听”和“包探听”了吗? “不要多想,你的价值不应该仅限于这万人徕和无人小巷。”黑暗中的声音严厉道:“别忘了,要不是我,你在十三年前早就死了!” “唯!”包不同半跪着的腿突然全然跪在地上,对着黑暗中磕了三个头,道:“感谢大人养育之恩,若是不同此次能够活下来,希望离开巨鹿,择地过平凡的生活,还望大人恩准!” “哼!我都说了,是让你的价值更进一步的发扬,你难道要放弃这一切荣誉么?难道要就此离开甘愿平凡一生么?”黑衣人蛊惑道:“你好好想一想,这些年你做这种事情有没有漏网之鱼,倘若有的话,你觉得那些漏网之鱼会不会卷土重来,不同!当初我给你起名不同就是希望你能与众不同,而不是存在这样的心思,要知道,这一行,自从进来,就没有出去的道理,除非你斩草除根,事事不留痕迹!” “那,大人呢?”包不同斗胆问道。 “我在更大的漩涡里而已,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进来,不要辜负你的名字,我不希望下次再听到这样的话!” “唯!”包不同点头,神色略微有些黯淡,显然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结局。 半晌之后,一阵风吹过,那里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般,包不同站起来,看着这无光的月色,叹了口气,那黑衣人每次见自己的时候都是这种黑天无月的夜晚,自己的目力看不清他,自己也不敢想着去从巨鹿这数万人的城市找到那黑衣人。 以前想不明白,现在细思极恐。 既然黑衣人不让自己知道是谁,那么就说明自己还没有到和黑衣人同样的旋涡之中的资格,若是自己擅越,等待自己的估计是灭顶之灾。 另一边,赵章在县令安排好的驿馆再次见到了李玑。 李玑的亲卫面上隐隐有对自己愤怒,而自己的亲卫在一旁也针锋相对着,同时有些懊恼和自责。 自己等人在太子面前的时候,太子便安安全全的,一离开太子便遇到劫难,这让赵章的亲卫们下定决心以后决不可离开赵章太远,即使赵章要求也至少要严格保证赵章周围的安全。 赵章推开门,转身看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亲卫们,没有多说什么,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对床榻上那个昏迷的男子的羡慕,要知道一般即使是在沙场上共同作战的士兵,也不可能对谁拥有百分百的维护,就如同生命一般爱惜,从李玑亲卫们看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便知道,李玑十分得人心,这一点是值得自己学习,赵章将这个暗暗记在心里。 这可是李牧的爹,要知道现在的兵法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或者是遇到了特别有天赋的弟子,自己的衣钵又还没传出去的时候,那些老将们才择人而传。 自己没有听过李牧有什么出名的兵法师傅的,那么一定李玑给自己儿子传的李家兵法。 看着李玑苍白而无血色的脸,赵章脑海中再次闪过包不同的身影,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看到李玑呼吸平稳,暂无大碍,赵章又对着旁边侍奉的人问了一些细节,随后才从这里出来,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刚躺下没多久,驿馆周围的哄闹声将他吵醒,赵章才刚睡着,睡眠不是很深,立刻醒了过来,门口值守的亲卫看到门开了,将旁边报信的士兵架过来。 那位士兵喘着粗气,急促道:“钦,钦差,不,不,不,好,好了!” “给他备点茶水,让他把气理顺再说话!”赵章本来就对这突如其来的扰人睡眠感到不满,现在又这般说话。 那位士兵看着赵章的表情,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碗,一碗水过后,缓了半晌道:“巨鹿粮仓走水了!” “走水了?”赵章立刻清醒过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现在还是四月初,不是那个“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六七月份,所以走水是不可能走水的,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说,这粮仓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至于这水,是谁走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不可能连账目也跟着一起烧了吧!赵章走出去,看着驿馆外冲天的火光,道:“都好好休息吧,这巨鹿县的事情不管我们的事,大家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钦差,这……”那位士兵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拉住。 “砰!”赵章休息的房屋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不要触钦差的霉头,这巨鹿县走水,该急的是县令吧,和我们钦差有什么关系!” “哎,榆木脑袋,孺子不可教也!”那士兵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转身离去。 众县官齐聚,共灭仓火 “粮仓走水了?”县令此刻正在府内来回踱步,突然听见属下来报,面上充满了惊喜,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巨鹿县的粮仓走水了,也就是说那个所剩无几的粮仓这下子一点都不剩了,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鬼点子,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粮仓走水了!”县令这次是惊喜地叫道,一旁报信的属下则是不解地看着县令露出这种莫名的表情,他小声提醒一句:“府令,属下斗胆问一句,我们是不是该先灭火?” “对,对,灭火,快去护城河担水灭火,粮仓可不能走水啊!”县令倒也是老演员了,如何能在属下露出早盼望着如此的表情,因此,他很快吩咐着属下去着手灭粮仓的火。 这火简直烧到了县令的心头,不过他也并非简单的人物,那能想不明白,这火烧得太蹊跷了,蹊跷到钦差刚来,这火就烧起来了。 田不二作为巨鹿县的县令,对于这里边的门门道道也是非常清楚的,粮仓的防卫他比谁都清楚,一个老鼠混进去都难,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进去让粮仓走水,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正是这样的笑话,让田不二愈发觉得这巨鹿县的恐怖了,原来即使自己是县令,也有目所不及的地方。 田不二在吩咐完手底下的人,也是第一时间向着粮仓的位置赶了过去,虽说这件事应该归县尉管,他们调查清楚之后直接将结果告诉自己,但是钦差来了,自己也不能做了闲散县令,所以他决定到现场去看看,以免钦差来了,说自己失职。 “这火势如何?”田不二看着早早地在一旁的县尉问道,这一句话是询问,也是试探,若是这火是县尉叫人放的,自然是将火放到多大熄灭,火自何时燃起这些信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倘若不是,又回答不出所以然,则是失职,所以大人们说话每一句都富有学问,你若是不细品,回答出来的很可能就陷入了别人的圈套。 “目前尚且不知,不过有可能的话,我们应该会保存下来一批粮食!”县尉看了看田不二,淡然地说道,巨鹿县的粮仓一直有人严防死守,这次的火着的莫名其妙,平日里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县令此刻过来打听情况,这火该不会是他派人放的吧! 县尉这么一想,一拍脑袋,开始回忆起来今晚值守的士兵,脑袋里逐渐有了一个脉络图,里边除了两位是县丞的人,其余的人似乎都属于县令直系,而且自己过来的时候,那两位县丞的人早已经酩酊大醉。 县尉这么一想,再看向粮仓位置的目光就不一样了,他转过头试探地问道:“府令觉得这火会烧到什么程度?” “某又不懂这些,你看着灭火就是了,最后剩下多少等火灭了不就知道了?”县令说完,县尉懂了。 首先让自己自悟其中的度,这粮仓之所以空了一些,并不是他县令一个人造成的,其中参与粮仓计划的人几乎囊括了半个县里,所以自己一定要让这些看起来像是火里拯救出来的。 “我明白了!”县尉回答道,随后转身离去,也加入了灭火的队伍,自己在这里看着又如何能够把握县令所说的度,一定要亲力亲为,才能更好地安排。 田不二把赵章没有等过来,却等来了县丞、县司空。 县司马倒是没来,这里距离巨鹿县养马的地方还是挺远的,所以马政几乎不会受到影响,他能做到司马的位置自然是在这巨鹿县的地头蛇里也有自己的一份,属于自己的利益划分就没必要刻意讨好田不二了。 毕竟,讨好是县司马,不讨好也是县司马,反倒是自己家族的老爷子,得好好地讨好一番,不然什么时候家里的老人忘了自己,让新的人来接替自己的工作。 马政虽苦,但是却也是一份值得赞扬的工作。 县司空掌管的刑徒,粮仓旁边有一处圄,里边关着的是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在这边平日让他们干些活,不至于因为他们而让整个县城显得混乱。 而如今粮仓发生火灾,就怕这里的刑徒们一时间想不开,出现一些恶劣事件。 “这里怎么了?”县丞走在前头,看向县令,不解地问道:“县尉有没有着手去查办是谁放的火?” “这个吾却不知,县里的兵马调度,又不归我管!”田不二撇撇嘴道,自己只管在钦差面前好好表现,这巨鹿县如何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灭火,而不是找谁放的火,若是这粮仓燃烧殆尽,找到了纵火者又能如何?他还能把粮食变出来不成?”县令再次说道:“你们也过去帮忙救火!”县令站在安全位置,催促着众人上前,对于自己的命,他十分爱惜,至于别人的,也就是条贱命而已。 “唯!”县丞像是应声虫一般径直向着前边走去,而其余的人也都纷纷跟了上去,倒是县司空听了下来道:“我去看看刑徒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是谁放的火。” “刑徒?什么刑徒,这里怎么会有刑徒?”县令劈头盖脸地问道。 县司空笑道:“自然是前几天安置的,这里新建了一个圄,我还没有告诉过您,不过这里的刑徒都不是罪大恶极的,所以也不需要关在县里的大圄里!” “是极是极!”田不二点头道,实际上这里的温度已经·很高了,所以田不二不想往里走,而只是向着如何才能让更多的粮食被烧毁,最好账目也被烧毁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想了,若是账目也被烧了,便是死无对证了,但是其中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粮仓烧或许是一时疏忽,但是账目若是被烧了,那么就说明此人的能力不足以担任此位置。 随着众人齐心协力之下,那火舌逐渐变小,最后熄灭,一场大火就这么被扑灭,而那粮仓中此刻又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失火再观闻,县令色变 “这……”田不二看着已经化为焦土的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下的结果比最坏的结果还坏一些,他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县尉。 县尉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转过头来,对上田不二疑惑的目光。 田不二上前小声问道:“当时我说不要再从粮仓运送粮食买卖之后,你是不是又卖了一批?” “……”县尉犹豫一下,还没有说什么,田不二又开始说了。 “不要想着如何搪塞了,我说完之后,粮仓就主要靠你来统筹看守,不是你做的,还是谁做的?”田不二瞪了县尉一眼,道:“你呀,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下麻烦大了!” 县尉以前是沙场上的武人,不谙此事,但是田不二对于其中的门道可是一清二楚的,这点粮仓的举动反倒是非常容易留下证据的一种行为。 县尉不清楚,但是他却十分清楚。 他恨这里边有人自作主张,擅自点燃粮仓。 之前刚听到粮仓被点燃的时候,田不二是非常高兴的,走水了就意味着最直观的证据被销毁了,这样的话,钦差前来查看的时候就不必拆了西墙补东墙。 所谓的“西墙”便是巨鹿县的粮铺,很多粮铺的粮食都来自县里,来自巨鹿粮仓,到了其他县里或者国家的粮食已经没办法运送回来了,因此就只能通过本县的粮仓解决燃眉之急。 田不二之前都下定决心了,施行这种“西墙”补“东墙”的做法,不曾想,有人先自己一步,做出了更加决绝的做法。 这种做法糊弄起那些笨蛋,倒是百试不爽。 然而面对那些聪明的人,这种做法就不值得推敲了! 首先燃烧时长! 要知道,之前巨鹿县给邯郸王都报告的消息是巨鹿去年丰收,粮仓已经堆满了大半。 对于业绩和钱财,巨鹿县全都要。 因此通过巨鹿县看守粮仓的文书那里得来的账目,算出了整个粮仓大致可以容纳的粮食数量,再通过今年统计的数据,两两一对比,再稍微中饱私囊一些,便是粮仓陈粮加上新粮的实际容量。 然而,去年赵王巡完巨鹿县没多久,田不二便开始倒卖粮食,从中获取丰厚的利益,之后县丞、县尉等人不断地加入这其中,到赵章来巨鹿县之前,巨鹿几乎有半数的官员都已经“沦陷”,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和不值得被拉入这一卖粮团队的。 既然巨鹿县的粮仓是堆满了大半,那么若是突然走水,势必会燃烧非常长的时间,而如今仅仅半个时辰火便灭了,而粮仓内的粮食所剩无几,这就说明粮仓内的粮食的数量本就没有那么多,或者就像是赵章在王宫所说的那样,是被侵吞了!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情况属于后者,若是前者的话,情况可就严重许多了,你道为何,原来若是巨鹿县的粮仓内本没有那么多粮食,但是田不二为了业绩而骗了赵王,便是犯了欺君之罪,这种罪责严重的话可是要用项上人头来进行抵押。 若是后者,便要求补齐粮仓内丢掉的粮食,并且在大圄中待上几十年通过不断地劳作来赎罪,罪责赎尽,贬为庶民。 虽说是从奢入俭,但是好歹捡回来一条性命不是? 然而对于这些长久地获利的官员们来说,骤然让他们将手中获得到的利益交出去,比登天还难,即使有的人死了,从家中查抄出无数的财富,家中男女贬为奴仆,他也没有醒悟过! 一时黄白,一生黄白。 黄白之物看起来也就是如同铁疙瘩一般的东西,怎么就那么惹人注目呢? 不过,在粮仓被烧毁之后,田不二所处的境地就已经到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地步,首先之前自己的计划完全泡汤了,若是被烧毁的粮仓中出现了新粮,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再者粮仓烧毁虽说更多的责任是粮仓周围看守的士兵,但是你若是说与田不二毫无关系,这也不对,毕竟整个巨鹿县的事情都是他在管,现在这里出现了粮仓失火的消息怎么可能和他没有关系。 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来解决此事,一个是和赵章决裂,即再次派人将这来到巨鹿县的钦差刺杀;第二个便是赵章不够聪明,只以为粮仓失火而不会以为是为了掩盖一场恶行。 田不二觉得能够担任钦差的人绝非愚笨之人,所以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冽,想到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我们去见钦差么?”两个文书此刻却有些睡不着觉了,他们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一点点散去,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问道。 “不必了吧!钦差心中有沟壑,岂是我们平常人能够猜测的,倒是我们自己,要好好做好工作,若是得到太子的青睐,以后太子变为天子,我们也会水涨船高进入尚书台的。” “那尚书台有何好的,如何比得上日日侍候在主子跟前,讨好主子来的好呢!” “此言差矣,若是只是想讨好太子,这种举动做久了也会掉价的,倒不如另辟蹊径,去那尚书台,到时候站在大王这边,如此才会福运绵长。” 两位文书穿着薄衫,已经幻想起来赵章当上君王之后的日子了,他们美滋滋地一句接着一句说着话,就仿佛一会儿过后,这个变成了相邦,那个变成了假相,不过他们都停住了去叫赵章的脚步。 驿馆当中,那两位内史则是如同门神一遍杵在门口,脸上的酒色倒是散去不少,两人皆无睡意,也就跑来这边记录赵章的起居来了。 只见左边的内史铺开竹简,在上边写到:周慎靓王十一年春四月,巨鹿县粮仓走水,太子闻而色变,然不理会,酣睡榻上,至天明。 “至天明?”另一位内史道:“不要凭空臆断,没准太子正辗转反侧呢!” 那位内史闻言,一拍脑袋,觉得有道理,于是拿出小刀,将“酣睡榻上,至天明”七字划去,改成“闭门入榻。” 粮仓黑影见,还好误会 巨鹿粮仓处,田不二率先离开,没有摆出什么好的脸色,任谁遭遇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带着好的脸色的。 而后县尉看着属下里有学问的人道:“府令为何面色阴沉?” 他是武人出身,不懂那么多门门道道,从最开始看到县令笑逐颜开到逐渐地面色阴沉,他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 “某也不知!”那个有学问的人回答道,自己又不是县令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县令的真实想法。 “丞令,你知道吗?”县尉看向自己身旁的县丞问道。 “我也不知!”县丞摇摇头,转身的瞬间面色剧变,显然他也是想到了这其中的不妥之处,百密必有一疏,自己一向以计谋见长,今日竟然做出这等蠢事。 他现在要想想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没有,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如今看起来那钦差倒是个懒散的钦差,这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操作。 现在还不到子时,距离天明还有些许时辰。 见县丞也离开,县尉叹了口气,开始数落自己手下的士兵,今日走水与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很可能与纵火者有直接或者间接地关系,这个锅自己可不背。 “这火最先是谁发现的!”县尉站在众士兵前边,骂骂咧咧地问道:“这tn的叫什么事呀!尽给我找一些麻烦。” “某,某先发现的!”一名士兵怯生生地站出,道:“某是戌时值守的,当时在结束值守,换班的当口,某突然发现粮仓内隐隐有红色的东西,某凑近一看,那哪里是什么赤红色的东西,分明是粮仓内燃起了火星,这粮仓周围的水库最近才干涸,转眼间这粮仓就着了,所以某在第一时间便直接告诉了和某一队的队长,之后的事情某就不知道了!” “李尉长,这件事情不怪我呀,我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粮官报告是因为二牛一直喜好恶作剧,当时我也没当真,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看到粮仓的大火燃烧了半个天空,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急忙向粮官报告了消息!” 县尉看着二牛和这位队长,暗自舒了口气,幸亏这二牛的信誉不高,这队长也是个心大的人,不然缺失了其中某个环节,都不可能导致火势蔓延,将整个粮仓烧毁。 不过在面上县尉倒是十分生气,将二牛和那位队长都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之后看向了粮官,粮官深吸了一口气道:“李尉长,我是第一时间就向你报告了消息,这件事情与我无关呀!” 县尉此刻倒也是回忆起来,自己是如何在粮官说完,看向窗外就看到了通天的火光,这火光象征着自己的“生意”红红火火呀! “你可曾在现场过去过,知不知道火最先是从哪里燃烧起来的?”县尉继续问着那位叫二牛的士兵,而二牛摇了摇头,这谁记得清啊,若不是粮仓失火,他都不一定记得每日他巡守的地方。 “那你可在粮仓周围发现过什么古怪的人物?”县尉继续问道,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这位叫二牛的了,差点让这火没烧起来,不怪你怪谁? “某,某,某未曾发觉!”二牛低着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县尉,他一直不停地询问自己问题,要知道自己是偶然有事重新回到粮仓才发现火星的,而那些接替他们的亥时的士兵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好吗? 毕竟亥时之前粮仓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出来之后就变了一副模样,二牛这般想着,突然一道黑影闯入了他的视线,等一等,那个突然进来说拿错东西的人该不会就是放火的那个人吧! 只是在防守十分严密的粮仓又是如何让走水这件事发生的呢? “李尉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二牛突然不结巴了,正常地说道:“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讲吧!”县尉点点头,如今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必须搞清楚才能更好地判断出来是谁出的手,谁出的手便是谁最在意这件事情。 “我记得我当时发现火的时候,看到过一个·黑影,该不会他就是放火的人吧!” “看清楚了没有!” “没有!” “废物!” “唯!” 既然二牛提到了黑影,那么说明不是看守粮仓的内部成员出现的问题,或者说是自己的内部人员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情,因为一个成功的人都想着别人去替自己办危险的事情! 所以说,这黑影之所以能进来,应该在一定的程度上得益于亥时看守粮仓的内部成员的错误。 这件事情县尉不想深究,于是他果断的将这件事搁置,对于他而言,这种无厘头的案件。 而在另一旁,赵章是睡得非常香的了,但是在他旁边房间的病号李玑却睡不着,这种时候,怎么能睡得进去觉? 李玑开始在内心开始思考县里发生的大事和太子如此做的意义,为何不第一时间到现场看看。 难道是想放过这次行凶的人? 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从巨鹿粮仓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的重要程度,巨鹿粮仓能够供给很多边境战事的需求,虽说赵国最近这些日子没有与哪个国家发生太大的矛盾,但是逐鹿中原势必会带来一系列关于粮草的问题,这时候巨鹿粮仓便会成为一个丰厚富饶的粮食储存地区供大家打仗的后续力量。 齐国和赵国的关系一直没有好过,所以未来必会有一场战斗,这其中就包括了齐国的忠实小弟中山国。 赵国若是想要撼动齐国的这座大山,首先得将中山国这个细枝末节给清理掉,其次才是着手对付齐国的一些工作。 当然赵国目前的兵马不足以让自己支撑起太过巨大的战斗,目前的主要工作还是在观察诸侯形式的同时,将自己国家的兵马练的精壮。 李玑坐起身来,喝了一口水,道:“戎马一生才是士兵该有的风采,我儿一定不能像我这么窝囊。” 君心系臣心,祖宗后代 不管是已经出生的李云还是还未出生的李牧,在李玑的眼中都应该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是那种在沙场上叱吒风云的将军,而不是满足于眼前利益的商人和只会惹是生非的游侠。 而战场却不是想上就能上的,即使他日日训练自己,大王作战的时候不也没有把他带出去么? 一来是把自己放到炮灰队伍有些不适合亲卫的身份,而且他现在并不是亲卫,而是亲卫的头头。 二来是把他放到将军的队伍又有些不妥,这些地方是需要一定的身份才能坐上去的,唯才是举也是需要你现在或者以前曾经有过辉煌的身份。 比如乐毅,你说人家是赵国的战俘,为何能成为赵国的将军呢,还不是因为他有个牛逼轰轰的先祖乐羊。 光是把名字报出来,就感觉虎父无犬子,而且乐羊的身份也足以让他的子孙后辈的才能基本上能够得到体现。 不过战俘毕竟会有瑕疵,这也是为何乐毅之后为何会转而去燕国担任职位的缘故,赵国给不了他想要的职务,他乐毅是想当上将军的人,但是你最多能给他一个国尉的身份,人家当然不愿意了。 所以李玑才有了投身赵章的想法,赵章可是年轻派啊,年轻派更容易启用年轻派,而不是为了为了求稳而选择一些战事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将军。 就好比赵雍,他在这些年为何一直不图改变,就是因为求稳。 至少,稳住自己,还能活到四十五岁,若是稳不住,可能都见不到四十五岁的太阳。 读过了那么多史书,别的赵雍没学到,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却十分明白,这也是他为何如此求稳的缘故。 然而赵章的出现让他找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便是将赵章当作一个中间物品来试探这个世界的底线,毕竟他也曾幻想过将整个世界原本的历史进程颠覆,最终成为诸侯的君主。 即使是太上皇,他也是非常满足的。 毕竟秦国统一中原还需要八十九年,自己不奢望自己退位之前赵国能够统一整个世界,而是希望在自己死前能过一把太上皇的瘾。 自己现在才三十岁,若是能和彭祖一般活上一百三十岁,也就能够看到赵国的未来了! 李玑久在赵雍身边侍候,知道赵雍的想法,逐渐也就没有了在赵雍身上取得一定的支持,成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的想法了。 不过这次赵雍让自己为将保护赵章,可是正中自己的下怀,自己那大儿子李云已经逐渐到了从军的时候,若是能够在赵章身边做事,至少成就比自己高。 李玑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开始琢磨着赵章这么做的缘由,想了半天之后,他叹了口气,终究不是擅长权谋的人,难以在这件事情上琢磨出太多关键的细节,不过看着逐渐隐去的火焰,李玑开始感叹起来:“原本以为这巨鹿县的官风不好,不曾想灭火倒是十分迅速!” 翌日,赵章刚醒来,就听到侍奉的人来报外边有人等候着自己,没有理会,缓慢洗漱之后,提着枪便到了院子当中练了开来。 “钦差真是好功夫呢!”县令不告而访,大笑来掩饰自己的不满,任谁早早地来到这里等待被无视都会变得十分难受。 “飒,飒~”一阵阵枪声传来,赵章并没有理会县令,而是依旧舞者自己的枪,而一旁的侍卫和侍女们则是早已见怪不怪。 公子晨起练枪的习惯已经变得雷打不动,即使是在路上,也保持着这个习惯,所以他们对于田不二的面色反倒觉得非常奇怪。 田不二见没有得到回应,走近侍卫问道:“钦差经常练枪?” “是呀,公……钦差每日晨起都要练枪一个到两个时辰,府令来的太早了!”那位侍卫对着田不二微微一拜,随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赵章,对于田不二,没有必要给与主子同样的尊敬,反正主人也不会怪他们,反倒是认为他们做的是对的。 田不二看到侍卫毫无敬意的动作,胸中闷了一口气,有些不快地盯着场上不断舞动的身影,果真是人中少年呢,这样的人年纪轻轻便是钦差,代天子姓监察百县的责任,他不敢想象,假以时日,这位钦差又会是怎样的风光?大概会是柱国将军吧!田不二为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急忙驱散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委实是赵国很久没有出现过柱国将军了,若是钦差能够到此位置,位极人臣,实在是太过梦幻。 赵国勇力过人的人不计其数,仅仅钦差舞枪,又怎么能代表他的智谋同样过人呢! “飒·~”一阵微风袭来,接着是一声枪响,县令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尖,整个人都有些不敢动,他看着赵章滴汗的面庞,心中暗骂一句。 “县令好胆色!”赵章将枪收回,对着县令点了点头,从侍从手中接过巾帕,擦拭一番,走到侍卫跟前,将枪递了过去。 两三个侍卫接过枪,共同抱着向远处而去,显然这枪也不是像大家看到的那般轻。 “钦差好武力!”县令眼睛微缩,面上露出佩服之色,三人端着的枪能舞的虎虎生威,这位即使不能做到诸国将军,也是一位不可一世的猛将,只是这样的人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难道王都的贵人们不想和巨鹿县合作了? “你来找我干嘛?”赵章看着田不二略显疲惫的眼神,道:“先到凉亭小坐片刻,待会你再回答我吧,我先去洗个澡!” “唯!”县令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对于这位钦差,以势压人压不过,以力压人也压不过,唯有等到王都将消息传来,自己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部署。 不说田不二这边忐忑地等待着赵章,那粮仓旁边的水库从昨日的无水变成今日蓄了半池子的水让卫兵们不禁感叹,这池子里哪里的水。 问县令走水,知无不言 “钦差!”田不二在凉亭等待良久,心中腹诽不已,不把自己让进屋中,让自己在这凉亭中吹凉风,不知道钦差是怎么想的。 “县令,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赵章突然觉得老是县令县令的不好,于是就问道。 田不二看着钦差玩世不恭的模样,叹了口气,自己也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害怕这么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曾记得的小辈,真是年龄越大越怕死,财产越多越怕死! 俗话说的好,小官巨贪。 这句话用在田不二身上一点不假,田不二拥有多少资产,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记得清楚,总之很多就对了。 “某乃田不二,字遇忠!”县令拱手回答道:“不知钦差贵姓?” “这你都没调查清楚?免贵姓赵!”赵章冷哼道,数落了田遇忠一顿,原本自己以为自己早已经因为这钦差一职名扬赵国了,不曾想这县令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驿站的士兵没和你们说过本钦差要代君监察天下?”赵章劈头盖脸地问道,能够知道自己是钦差,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了,但是并未说赵钦差的姓氏,只说贵不可言!”田遇忠急忙拱手说道,这要是说出去自己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俗话说的好,当官好在哪,全靠同行抬举,若是自己落了钦差的面子,没准自己就遭殃了。 “那也的确是贵不可言,既然他不说,那我也就免了吧!”赵章笑道,“仅是我钦差的身份就不是你们这小小的巨鹿能够容纳的,说吧,你来找我何事!” “遇忠斗胆问一句,钦差可知昨夜粮仓走水的事情!”田遇忠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免得赵章之后看到再趁机降罪。 “粮仓?”赵章摇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我昨日刚来巨鹿便被你们巨鹿的官员热情接待,之后一直在万人徕,哪里知道巨鹿有什么粮仓!” 装,再装! 田遇忠不禁腹诽道,明明都已经在巨鹿县走了半圈了,还说自己不知道巨鹿县的粮仓,要知道那无人小巷就在粮仓不远处,只要稍微再走过去一点,就能看到那个如同倒斗一般的粮仓。 田遇忠再次想到昨日的那个血色的袋子,晨起过来时候吃过的东西隐隐又有吐出去的感觉,分外恶心。 “是这样的,赵国的邯郸郡在中牟和巨鹿各有一处粮仓,用以供给战事。”田遇忠缓缓说道,当然邯郸也有一个粮仓,不过他没有说出来,邯郸的粮仓想必这位钦差一定知道的非常清楚,不用自己多嘴。 “你的意思是说巨鹿县的粮仓走水了?”赵章问道。 “然也!”对于赵章这么问出,田遇忠觉得非常不解,但是还是回答着。 “你是干什么吃的?”赵章不解地问道,“粮仓,这可是……可是重中之重的东西,比你的命都金贵知道么,说一说,粮仓被烧了多少!” “近乎全部!”田遇忠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非常地难看。 “全部!”赵章眼睛瞪大,看着田遇忠,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 “花了多长时间灭的火!”赵章再次问道。 “一个时辰!”田遇忠硬着头皮说道,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阴郁,倘若是他看到粮仓旁边的水库、池塘里突然多出了半池子水,他的脸色会变得更加难看。 “水从何处来?” “护城河!” “那巨鹿的士兵们当真不凡呢,我会在大王那里为你们请一功的!”赵章笑着说道,看起来非常人畜无害。 “多谢钦差!” “不过,假如我发现你在骗我,你就等着我的怒火吧!”赵章道:“田县令可曾吃过了?” “未曾!”田遇忠自然不愿意这个结交钦差的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直说没吃过。 “那便一起吃吧!”赵章点点头,起身向着驿馆走了过去。 “唯!” 实际上,驿馆拥有很多居所,甚至独院也有几套,而赵章住在独院里,李玑住在另外一处别院里。 田遇忠跟在后边,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赵章看着田遇忠提议道:“现在我们去粮仓看看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放的大火,早不放,晚不放,偏偏等到我来巨鹿县之后放!” “钦差刚吃完饭,如此不太好吧!”田遇忠在一旁劝道。 赵章摇摇头,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定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 赵章离开驿馆,立刻有数十个亲卫跟了上来,这些人都是军中的好手,此刻跟着自己倒是有些屈才了。 田遇忠暗道晦气,跟了上来,还能怎么办?只能和钦差一同去看看了。 两人一前一后,外加上一些亲卫紧紧跟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大人物的味道,路上的行人不认识赵章,但是对于田遇忠却认识的一清二楚,因此早早地躲开,生怕冲撞了这位县令。 “他们好像很怕你!”赵章看着一路上怯生生的百姓,转过头对着田遇忠问道! “呵呵呵,没,没有的事,我一向爱民如子,怎么会使百姓害怕我呢?”田遇忠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继续道:“可,可能是因为我执法公正,这些躲闪的人害,害怕我的铁面无私吧!” 田遇忠绞尽脑汁地说出这么一句,看向赵章。 赵章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继续走在路上,看着属于巨鹿县独有的风土人情。 比起邯郸,这里的确是有所不如,不过这里的民风依旧彪悍,远处玩乐的小孩也都是手持着武器相互战斗着,看起来格外地有趣。 田不二注视到了这点,解释道:“巨鹿县距离那齐国不远,大家都想好好练武,将来加入军中,提升爵位呢!不过,齐国是一头猛虎呢!” “你倒是有见识!”赵章没有生气,夸赞道。 “并非在下有见识,实则是齐国的人才济济,我听说那齐国有个什么稷下学宫,里边能人辈出,若是能匀几个给赵国,赵国应该就可以长风破浪了吧!” 粮仓池水现,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赵章不解地问道,“比之赵国的邯郸学府又如何?” “这……”田遇忠很想说自己并不知道邯郸学府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又害怕拂了钦差的面子,所以有些左右为难。 “实话实说,我不生气。”赵章侧过头,瞥了一眼田遇忠道:“把你知道的,实话告诉我就行。” “那在下就斗胆冒犯了!”田遇忠说道:“赵国的邯郸学府比之齐国的稷下学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哦,那稷下学宫有何奥妙之处,竟然拥有如此大的名声!”赵章不懂就要问,不耻下问的精神还是非常值得赞扬的。 赵章为钦差,若是用品阶来算的话大致可以是一品或者二品大员! 而巨鹿县县令不过是五品而已,两者之间的差距一对比便出来了,向自己的属下询问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叫新不耻下问! “传闻那齐国的官学为黄老学派,而黄老学派讲究一个无为而治,因此齐国的君主没事就会把国家的事情告诉稷下学宫的门客们,让他们议论,对于其中优秀者委以上大夫,而且更重要的是齐国君主不会因为议论过于激烈而让门客们获罪。” “原来如此!”赵章道,黄老学派似乎是以黄帝和老子为代表人物的,这么说来齐国的稷下学宫就相当于赵国的参事的放大版。 允许参事,议事和建议权,但是君王不一定会采纳,而且也不必向和大臣们打交道那般需要考虑许多个环节了。 拜上大夫就更好解释了,不过是大夫而已,又不是卿,连进宫上朝的机会都不一定有,能有什么好的? 这群文人还真是软骨头呢,一个上大夫就蜂拥挤向了齐国,赵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便是周祒,他在想,周祒该不会是也去了齐国担任上大夫去了吧,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周祒在赵国都是卿一般的存在,若是骤然降级,还过得有滋有味,那么就说明赵国对于周祒的确有亏待的地方。 “稷下学宫可有厉害的人物,说几个听听!”赵章问道。 “这个我略有耳闻,倒是听过几个!”田遇忠道:“我听过其中似乎有个赘婿叫淳于髡,听说学问非凡,齐王往往能听进去他的意见!” “赘婿?”赵章哈哈大笑道:“那等玩意还有聪明才智的?还是个秃头呢!” “钦差看差了,这淳于髡是个真有本事的人,若非如此,齐国的大王怎么会冒着大不韪给赘婿一个‘上卿’的名号呢?”田遇忠说道:“我听说那淳于髡学问非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传闻他十分得齐王的信任!” “上卿?”赵章不由得赞叹起来这个齐王的魄力,这可是上卿啊,就这么随便给了一个赘婿,真是比父王还有魄力呢,至少父王不肯给一些身份卑微的人任何权势。 “还有一个叫田广的稷下先生,听说也是在稷下广收门徒,倒也是个非凡人物!”田遇忠继续说道。 “田广!”赵章读了一遍,只觉得陌生,便不再理会。 “还有吗?” “还有一位叫孟轲的,颇有贤名,但是不知道是否还在齐国。”田遇忠迟疑片刻说道。 “孟轲?”赵章听到一个熟悉的,便问道:“这孟轲可是儒家弟子?” “然也,钦差也知道孟轲呀!”田遇忠道:“不过那孟轲虽说素有贤名,然而却以仁政治国,可惜,可惜!” “仁政如何?” “天下太平可用!”田遇忠摇摇头道:“不过这孟轲还提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听说对于安抚百姓非常有用。” “……”赵章看着周围民不聊生的场景,有些说不出话来,有用又能怎么样,你就是知道了,也没有去照做呀! “到了,钦差。”田遇忠看着焦黑的地面,有些不知所措,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是陪着钦差前来查看粮食的事情的。 “这粮仓原先有多少粮食?” “半数!”田遇忠迟疑片刻,才开始回答。 “哦?我听说今年向宫里递交的述职上说巨鹿县的粮仓装了大半,怎么会变得这么少?”赵章不解地问道,“难不成这里最近闹了旱灾?” “然也!”田遇忠一拍大腿,淡定道:“可不是么,去年丰收之日,大河泛滥,许多田地都被淹了,我等管理不忍见百姓饿死,遂开仓济民,还,还请钦差饶命啊!” “那取水的地方何在!”赵章从地面上拿起焦黑粮食,在手上碾碎,看着眼前黑色的颗粒,不禁叹了口气,如果他所料不错,这火应该是人为的。 人为的目的很清楚了,毁灭证据。 “钦差,在这不远处,有个水池。”一名亲卫前来报道,这让县令田遇忠暗道不好,面上的低沉似水终于体现出来。 “带我去看看!”赵章闻言,立刻随着下属一同向着池边而去,果然那地面上的水池里又许多水,看起来格外地清澈,不过这种情况,即使是爬着也很难将水灌进去,不知道这设计有什么毛病。 “这你该作何解释?” “……”田不二有些有气无力地看着水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里昨晚明明没水的,此刻却充满了半池子的水,真是让人有些摸不清楚这里的水是哪里来的。 “若是水池在这里,火焰一个时辰就被灭掉,而这粮仓又变得所剩无几,不知道你中饱私囊了多少?”赵章看着池水,再看看县令,县令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 “这……呃……”田遇忠被这群猪队友快气死了,哪有精力再回答赵章的问题。 “好,很好,真好!”赵章拂袖离去,显然对于这里的结果并不是十分地满意,后边的县令见到赵章离开,急忙跟了过去。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赵章道:“我要在明日,看到一个同样大小的粮仓,里边装了半数的粮食,否则……” “唯!”田遇忠点点头,目光冷冽。 蠢货干蠢事,劝拿粮食 看着赵章离去的身影,田不二充满了不忿,他拿赵章没有办法,还拿巨鹿县的大小官吏没有办法吗? 眼前的半池清澈地池水就像是堵塞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样,让他觉得在整个巨鹿县,他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凭什么,你们可以不通知我便做出决定?田不二的内心有些扭曲了,他愤愤地回到县令的府上,开始召集县里的官吏前来问责。 “这粮仓之火是谁下令放的?”田不二充满愤怒的眼神扫视着场下的诸位官吏,他呼吸加重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自身的威严开始下降了,此刻看着那些目光躲闪,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自己的诸位官员,他内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粮仓旁边的水池的水又是谁蓄的?”田不二提到这个心里更加地愤怒。 下方的官吏见田不二喜怒形于色,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件事都做差了,此刻根本不敢和田不二对视,生怕田不二就认定他们是做了这两件事的人,因此大家都用沉默回应着田不二,就仿佛田不二在那里唱独角戏一般。 田不二生了一会闷气,又开口了:“巨鹿县粮仓的走水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这次的粮仓的走水是我们每个巨鹿官员的失职,现在钦差要求我们至少在明天到来之前,筹集半个粮仓的粮食,你们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半个粮仓,这可是巨鹿县三年的收成啊!”一位官员惊骇地说道,为钦差的狮子大开口震惊,这简直就是不讲道理的做法。 “是啊,三年,我们两袖清风,领着些许俸禄,哪里有粮食去填补这些空缺!”另一位官员也是不满地说道。 而刚才说话的这两位都是和县令、县丞他们同流合污的人,巨鹿县的粮仓的粮食有一部分走进了他们的口袋,都被他们换成了布币、金块之类的东西,此刻县令要求他们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哪里愿意? “半个粮仓的粮食怎么可能拿的出来?”又一位官员道:“府令,不如你找钦差,让他通融一下,让我们拿出两三十旦的粮食就行。” 田不二听着下边叽叽喳喳的讨论,心中也同样不愿意将自己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但是想到钦差冷冽的眼神和冰寒的长枪,田不二承认,他有些怂了。 “诸位同僚,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拿出自己的粮食来垫付粮仓烧毁的粮食,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拿出力所能及的粮食来应付钦差的要求!”田不二淡淡说道,随后看向县司空道:“司空,这新建粮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在明日申时之前,我希望你能建成一个简陋的装粮食的地方,这是钦差想要看到的!” “唯!”司空为难地点点头,显然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艰巨到巨鹿县司空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两日一夜,的确是有些为难人。 “县丞、县尉……”田不二接连点出十几个人出来,道:“其余人先散去吧!” “若是诸位不想喋血县里的话,明日乖乖将自己吞进去的都吐出来,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将钦差的任务完成!”田不二当着众人的面发誓道:“我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他若是想杀人,他真的敢!” “各位拿了多少,都应该心里有数吧!”田不二继续说道,“我们巨鹿县的粮仓原本都已经快堆满了,仅仅一年时间就仅剩地面上的一片薄层,大家的胃口太大了,大到我都不知道如何去阻止了。” 缓了缓,田不二又说道:“这次两次蠢事是谁做的我就先不去追究了,我只能说一句,你做的真遭,简直就如同那野兽一般灵智未开!” “粮仓走水是掩盖不了我们从粮仓之中运出大量粮食的事实,有谁有疑问吗?” “府令,此话怎样?”一位武人出身的县吏有些不解,一烧所有的过往都化作了虚无,只留下了一本账目,账目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巨鹿粮仓每年的收成有多少,其余的一概说明不了,如此一来,这粮仓的大火着的刚刚好,他们也能心安理得地将自粮仓得来的那股粮食转卖出去,岂不美哉? 田不二冷笑一声,看向这位官吏道:“何其愚也,我问你这火燃烧了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 “我问你,这火灭的及时吗?” “相当及时,县尉果真厉害!”这位说话间还不忘给县尉拍个马屁。 “我问你,这粮仓当中大火过后可剩多少粮食?” “某也不知,不过听说所剩无几!” “我再问你,这粮仓着火你可曾见到浓烟滚滚?” “未曾,些许小烟!”这位继续回答道。 “蠢货,还不明白吗?若是粮仓内拥有满仓的粮食,又岂会只燃烧一个时辰便使得粮仓几近于无?若是满仓,浓烟又岂会只是那一股?” “你的意思是?”这位询问道还是有些不解! “蠢货,那钦差虽说是个武人,不善思考,但是他身边还有两位文书和内史,他们知天文,识地理,又岂会不知汝等在这粮仓内做的手脚?”田不二看着这个蠢货,不知道他是如何成为自己队伍的一员的。 “原来如此,那岂不是……” “不仅如此,你们中某个蠢货擅自将那枯竭的池子蓄满了水,使得钦差更加一举识破了粮仓着火的阴谋,你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东西,在钦差眼里是漏洞百出,在我的眼里也是如此!”田不二骂的有些累了,在一旁喘着气,不知道该说这些人什么好。 “所以,大家明日将自己所能拿出的最大的粮食拿出来,钦差不可能当这次火灾视而不见,若是粮仓内还有半数粮食,吾等尚且还可将功折罪,若是粮仓内已空,那么等来日传到大王那里,吾等都会上那大圄当中。”田不二在一旁继续劝导道。 李之言谈意,十之五六 “事中大小,诸位且仔细思量一二,再来回答我!”田不二拂袖离去,他不过是离开这里向着偏厅而去,真正离开是不可能的,赵章给了一天时间所以他尽量要在今日申时将所有的关节确定好,这次若是失职,别人不一定入圄,可是自己却是一定会进入大圄之中。 总的来说一句话,别人是否会遭遇此劫田不二不甚清楚,但是从目前来看,粮仓失火自己占主要的责任,即使推脱他人,作为巨鹿县的县令,他也要负大部分责任。 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不知道这走水是谁搞出来的,他看每人都像,每人都不像。 县令离开,这边诸人开始讨论起来。 从中可以看出大家大致分成了两个团体,一个是向着县丞围着的文官体系,一个是向着县尉围成的武官体系,那种站中立位置的人很少,越是小的地方,中立越意味着不被容许,不被容许的结果便是排挤,排挤的结果便是让你不能进入中心圈子。 从赵国的朝堂上或许还能看出许多泾渭分明的势力团体,但是从县里来看势力团体明显减少不少,大家之间的火药味也比朝堂上浓上不少。 “之言,你说县令是什么意思?”县尉果断地看向自己团体中一位穿着白裳的男子,武官体系当中,自然不乏一些文人,他们不乏因为各种理由加入其中,而名叫之言的这位便是在武官体系中较为头脑的一位。 “尉长!”李之言朝着县尉拱拱手,思忖片刻,开口道:“我觉得府长此言另有所指!” “另有所指?”县尉假装思考色,过了片刻,抬头道;“可否详细道来!” “府令此意是在告诉大家,若是大家知道那纵火之人是谁,检举给他,应该就不用垫付如此多的食粮!”李之言说道,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若是县令胆子大的话,很可能不会要求大家出粮了,直接将那纵火的幕后之人一番威胁,到时候,粮仓粮食损失的事情就不需要大家承担那么多了。 纵火者为何纵火,其中的缘由很简单,便是因为贪墨了粮仓中的粮食,因而才想通过纵火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然而即使找到纵火者,大家也都得拿出粮食来,而纵火者除了被要求多拿出一些粮食除外,不会上报到钦差那里,因为大家都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若是那纵火者不愿意承担这件事情,将大家都揭发出来,整个巨鹿县的官吏体系就彻底崩塌了。 “纵火之人?”县尉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对于李之言言语中“大家不用垫付那么多”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李之言擅长察言观色,立即解释道:“这件事情本是那纵火之人引起的,昨日我们宴请钦差,钦差爽快答应,这就说明那位钦差必定不是铁面无私之人。”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如此说来,那钦差的确不是铁面无私之人,不过这与纵火又有何联系啊? 李之言颔首一笑,接着说道:“由此可见,那位钦差心里必定情面大于法面,若是我们刻意结交,那钦差没准在巨鹿县玩累了,就离开了,要知道钦差赵国可是有十几个县城,那位钦差即使是在巨鹿县待的再久也会有一个度,最终肯定是要离开巨鹿县的,但是现在粮仓走水,已经出现了那位钦差不得不管的局面,而这种现象出现的缘故,与那纵火之人脱不开关系。” 粮仓是国家的重中之重,不仅仅系着民生,对于战事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助力,现在突然出现这种情况,钦差若是不管,回去之后肯定会被贬谪,因此李之言才会如此一说。 人都是自私的,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一定会去避免的。 不过,李之言有句话倒是说错了,赵章是会离开巨鹿县的,但是一定是在将巨鹿县的吏治清明之后才会离开的,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玩得无聊了再离开。 若是赵章还是之前那个十岁的少年,或许他会如此去做,但是他现在是一个十岁的会做梦的少年,是脑袋里有万千想法的少年。 对于这个国家,他有认同感,对于这个国家最终的命运,他有责任感,因此,他不会将玩当作自己的第一个要务,巨鹿县是他百尺竿头的第一步,岂能如此轻易地糊弄过去。 原本先准备去县里办事的地方直接察账目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在粮仓的走水让赵章有了新的思路。 打一批,拉一批,这种做法虽说会见效,但是治标不治本,只要大老虎还在,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内心涌动,做出于国家不利的事情,。 然而没有大的纰漏,似乎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处理县里的事情。 赵章正瞌睡,一个枕头来了。 粮仓走水,所剩无几。 朝会述职,粮仓快满。 这两强烈的对比让赵章意识到这其中并不简单,尤其是那位叫田不二的县令口上说的和自己实际见到的情况的不统一,让赵章愈发觉得其中有猫腻,所以他才狮子大开口说出让县令一天之内筹集出半个粮仓的粮食。 若是能,说明这群官员的确是贪墨了,而且还不少! 若是不能,则说明这县令办事不利,该下圉。 粮仓着火,巨鹿县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若是非要找一个替罪羊,那么就是县令和那纵火之人,因为他们与这件事情最为密切相关,当然看守粮仓的县尉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只不过不至于大到下圉那么严重,最多革职在家,永不录用而已。 至于下边的官员,这个罪责就大了,他们的严密看守下依旧能让粮仓着火,这就说明他们其中一定有纵火之人或者和纵火之人亲密的人,所以他们一定是会被送上菜市场处斩的,不斩不足以平民愤,不斩不足以让人信服。 “县令的意思是说,这纵火之人一定在我们其中。”另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也插了一句,道:“所以大家都把眼睛擦亮,找一找,这纵火之人,能抵我们拿出的一半粮食。” 再论拿粮食,县尉巴掌 相比县尉那边激烈地4讨论,县丞这边就安静许多了。 县丞邓茂才看着周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文官体系,眼皮急跳自己什么时候成为文官体系的核心的? 自己平日里只求低调,不争名利,平日县令在外边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在县令和县尉身上,今天怎么到自己身上了? 邓茂才瞧着这一帮人,大致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毕竟是县里的三把手。 虽说本身拥有的权力不多,甚至是很多人都看轻自己,但是在这种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去拿一个不好的决定的时候,自己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果真如同古人说的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邓茂才吞了一下口水,想了想开口说道:“大家都准备准备吧,一切都听县令的。” 对于这种事情,邓茂才才不愿意出头,自己头顶有一尊大神,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 “县丞,你不觉得府令说话有些蹊跷么?”一位八字胡开口说道,他的两只眼睛几乎眯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如同一只狐狸一般,极为瘆人。 “蹊跷在何处?”邓茂才本不欲出言,但是说话的是县令的令史,自己不能轻易得罪,虽然他本身对自己也不太尊敬,但是自己毕竟是外来户。 “这次粮仓走水的事情本身就存在了太多的谜团,然而有一件事情想必大家都是共同认同的,也就是说,粮仓走水,与大家都并无关系,不知是也不是?”八字胡笑着问道。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哪个敢承认自己就是纵火者。 “既然粮仓走水与我等并无关系,那么吾等担心什么?” “可是我们都曾从粮仓偷盗粮食,拿去高价卖出呀!”一位年轻的小吏忍不住说道。 “住嘴,你偷盗了粮食,我可没有,别瞎说!”八字胡面色阴翳地看着眼前这位揭短的小吏,小小的眼睛中似乎藏着无数的针一样,看向小吏,把他吓得直哆嗦。 “可……” “没有什么可是,若是你偷盗了粮食,就全部拿出来吧,我可没有偷盗粮食。”八字胡继续说道。 “也是啊,吾等与那粮仓走水毫无关联,又不曾偷盗粮仓粮食,县令凭什么令我们拿出粮食?”一旁也有人默默支持着八字胡的观点,这其中的确有一些真正没有从粮仓偷盗粮食的,但是有一些是真正拿了粮食的。 这边死不承认,与另一边更加激烈地讨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那边更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情对于县尉的影响还是十分巨大的。 “他们敢?”县尉怒喝道。 李之言摇头苦笑道:“怎么不敢,粮仓看守的工作主要是尉长你的,这粮仓走水,若是抓不到那位纵火者,那么你就是那位纵火者。” “我?”县尉指着自己,满脸地不可思议,他有些结巴道:“可,可是我,我没有纵火啊!” “这种情况任谁都会怀疑一个监守自盗。”李之言继续说道:“除非尉长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否则这件事情和尉长的关联最大。” “你的意思是?”县尉有些着急,走近李之言,让他在自己的耳边说说这其中的细节。 李之言低声在县尉耳边耳语一番,县尉由原本的担忧变成了满面的笑容,显然李之言的一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 “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底,大家若是想让我去承担责任,那么就等着同归于尽吧,看来这次的粮食必须得交出来了!”县尉呵呵说道。 李之言拱手道:“必须如此,这件事情除了县令就是尉长了,粮仓内烧毁的粮食越少,那么尉长到时候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少。” 随着众人的一番讨论,两边显然各自胸有成竹了,这个时候,县令也是恰好地出现了,他看着下方人群,大声道:“大家觉得如何?” 八字胡率先开口道:“府令,我觉得此时与我等毫无关系,所以那粮食的事情也应该与吾等毫无关系,所以我们不会拿出粮食来弥补钦差的要求的,而且吾等也并无多余粮食。” 田不二不曾想到自己的令史率先开口反驳自己定下的要求,这让他的胸中憋了一团火,这件事对于别人或许只是不痛不痒的,然而对于田不二,这件事情却是能够影响到他的仕途和未来的,所以他不要求大家能够找到纵火者,但是至少要共同承担粮食的责任,不曾想自己的令史率先反驳自己。 令史没有贪墨么?这是不可能的,他分明也和自己分过一批粮食,现在那淡然的申请就仿佛他不曾偷盗过粮仓的粮食拿去买卖一般。 “县丞,你怎么看?”田不二没有理会八字胡,向自己的县丞问道。 旁边的八字胡也是全神贯注着县丞。 县丞没想到这次的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一旁的县尉开口了,“老八,你倒是一推二,二推五,推了个干净,你敢说自己没有从粮仓中偷盗过粮食?” 现在这里的人都是或多或少从粮仓中分过粮食的人,因此县尉倒也不怕被一些没有分过的人得到消息,不过八字胡倒是死鸭子嘴硬,抬起头来,看着县尉道:“没有就是没有,你这脏水泼不到我!” 令史的自信在于,他的确没有命人从粮仓中拿过粮食,不过是将几位令史掾得到的粮食强制拿过来再卖出去而已。 “哦?”县尉吐了吐口水,在手掌一抹,随即就是一巴掌甩在令史的脸上,“你再说一句你没有,人要脸,树要皮,你不要脸,那老子就把你的脸剥了!” “本就没有的事,你不要凭空污蔑,县令还在这里呢,你敢打我?”令史色厉内荏道,显然没有想到县尉直接动手打人。 不过有一点他确实搞错了,县尉是武人出身,他可不会先从道理上讲过别人再嘲笑别人,而是先打一顿再说,反正在他心中,理不在你这边。 揭秘打脸中,左右搪塞 “本就没有?大言不惭!”李之言在一旁喊道,而李县尉也默许了这件事,任由李之言帮自己说教。 自己是武人,会打人就行。 八字胡眉头一挑,瞧见李之言,面上先看轻三分,在武官体系中拔尖又能怎样?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人物,若是他觉得可以在自己面前卖弄口才,八字胡很想说你找错人了,自己可是县里的令史,满腹墨水。 “你倒是说说,我何时去过那粮仓偷盗粮食?”八字胡捂着脸恨恨地问道。 李之言见其有恃无恐,倒也不惧,看着捂脸痛苦的八字胡,缓缓开口道:“不知令史可认识燕云召,邓二牛?” “燕云召?邓二牛?”八字胡很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但是这两个人自己的确熟悉,分明是自己手下的俩令史掾,不过这件事情非常隐秘,以那二人胆小怕事的性格,岂会不顾自己的前途而贸然说出和自己之间的事情。 “对,就是这俩人,他们可是参与了对于粮仓的粮食的偷盗的哦!”李之言眼中射过一道寒光,有些不言而喻的味道。 而八字胡依旧硬着头皮道:“这两人是县里的令史掾,这位无故提他们作甚?” 八字胡觉得李之言陌生,李之言对于八字胡可是十分熟悉,这位可是巨鹿县里非常刻薄的一人,现在真正见识,果然如此,人云亦云不一定是谣言,也有可能是实话。 “真的是无故么?”李之言呵呵一笑,直接说道:“去年春九月初三,申时左右,令史找上令史掾邓二牛,以为史官当清正廉明收纳其在粮仓分得的五十旦粮食,以为还有,强自从其家中再拿五旦粮食,不知此事可有?” “一派胡言,竟敢编造谎话污蔑我!”八字胡愤怒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李之言,面上呈现通红之色,不知道是被发觉往事的尴尬还是因为确实被诬蔑的愤怒,总之,从八字胡的面上还真的难以看出是何。 “污蔑么?”李之言一拍手,队伍中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揭开道:“令史,昨日无耻行径还历历在目,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哈哈哈哈~”令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邓二牛道:“这邓二牛不学无术,又岂会如此说话,是你教的吧!” 八字胡看向李之言,继续道:“为了污蔑我还真是不择手段呢,可惜县令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这点手段是瞒不了任何人的。” “令史别着急,我这里还有一段讯息,可能和你有关系!”李之言没有理会邓二牛的愤怒和八字胡略微显现的紧张,对于他而言,揭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令令史颜面扫地,文官体系老是骂武官体系是粗汉,是大字不识的蛮子,那今天自己就要让八字胡意识到,什么才叫不粗! “府令,此人可是我巨鹿的官员?”八字胡先声夺人,他看向台上两边都不想打扰的县令,开口说道,“此事本是我们县内的私事,这无关紧要的人物却站住来破坏县内的团结,其心可诛!” 令史再仔细看两三眼,发觉确实不认识这位年轻的男子,遂看向县令,只要县令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会立刻动手将这个年轻人抓起来,送到大圄,到时候他的命运可就不由得他自己做主了! “令史深居简出,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怪你,但是如此像一个优伶一般欲盖弥彰的样子可真是让人不花钱白白看了一出好戏呢!”李之言丝毫没有感到紧张,反而有些戏谑地看着这位令史的表演,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被县令厌恶了么? 即使自己真的不是巨鹿县体系的官员,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因为背道而驰的人总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尤其是在这里。 “???”八字胡满脑子的问号,此人是谁,为何自己丝毫不知道,难道自己真的深居简出? 一连串的疑问很快就有人为他解释了,而那人赫然是他最希望出手帮助自己的县令。 田不二抬手将场下的喧闹压下,道:“这人的确是县里的官吏,不过不是靠正常的手段被选拔进来的,县尉自身可以任命一些官职,这件事情你应该早知道了吧,为何还会生出疑问?” 八字胡被噎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己并非愚笨之人,只是一时间被说到痛处,有些慌了神而已,此刻被嘲讽到,他的脸色更加通红,是那种暗红色。 “十一月五日卯时,令史到令史掾燕云召家中,将他家中的粮食骗出一十九旦,可还记得?”李之言也不拿话噎他,直接用自己手上真实的数据说话。 而那令史,此刻更加气急败坏,因为这些事情都和他有关系,但是这些分明是那二人主动孝敬自己的,怎么能说自己偷盗呢! 不过从属下手中抢过粮食总归比接受属下行贿要好听的多,如果是行贿,那两位却依旧是令史掾,就说明自己的官威略微不足,但是若是自己巧取豪夺,那么问题就不一样了。 “我这也是为他们好!”令史道。 “不知令史可否说明那两批粮食的去处,是归还到粮仓了么?”李之言笑眯眯地说道。 八字胡原本想回答是,但是在对上那种眼神的时候,是这个字生生被他憋住,没有说出来,他狡辩道:“这件事情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总之,不管如何,现在粮仓的粮食都已经被烧毁的差不多了,我就算是放到粮仓内此刻也变成了焦炭!” 八字胡用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就仿佛自己将粮食放进去了一般,实际上这种说法正是进退有度的说法。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李之言又岂会被他这么三句两句打败,又是一套逼问:“不知道令史最终将那批粮食归还到粮仓否?” “我说是如何?说不是又如何?”八字胡在气势上依旧毫不妥协。 恩威并施下,点头诚服 “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呢,令史和我打什么哑谜?”李之言摇摇头,拍了拍身旁的一个人,他转过身来,赫然是那燕云召。 “令史老儿,不知道可还记得爷爷?”燕云召脸上有一道刀疤,看其样式似乎是最近新添的,不知道是参与了什么样的斗争。 “小小的令史掾,也敢如此与我说话,不知道你的礼在何方,规矩又在何方?”令史怒喝道,相比对付李之言的捉襟见肘,对付起这小小的令史掾,他的嚣张气焰简直要窜上天,不过一旁的李之言却不愿意见到自己花了很大功夫才得到的情报就这样被浪费掉。 他小声对着燕云召提醒道:“若不是那十九旦粮食被拿走,你妹妹也不至于饿死了!” 李之言这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起,燕云召心中的愤怒立刻被点燃,面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缓缓流淌着鲜血,他的眼中露出噬人的光芒,似乎要把那令史吞噬一般。 令史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停住说话。 “就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认识,没有你做这件事,我妹妹又岂会饿死?这个冬天又岂会熬不过去?你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我要杀了你!”燕云召突然暴起,对着令史的脑袋砸了过去。 李之言暗道不好,不过县尉的反应比他快多了,燕云召刚踏步,县尉紧跟着追上去,在燕云召的手快要挨在令史的脑袋上的时候,县尉的大手也及时抓住了燕云召,将他甩到一边,他瓮声瓮气道:“令史,你做的混蛋事还少么,这次是燕云召,下次是李云召,总有一天,你会体会到作恶的报复的!” 县尉瞪着令史小声威胁道,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仅有令史和县尉二人能够听见。 错开令史,县尉瞪着眼睛对着燕云召骂道:“敢袭击县内官吏,这是谁的人?” “我的。”八字胡看了看周围,大方承认道,这人的确是他的,不过不服管教而已否则又怎么会跳出来与自己作对,难道是老寿星嫌命长? “你放屁!”燕云召吐了一口,随后说道,显然李之言之前那一拨激将还是有作用的,虽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让那令史孤立无援也是十分有趣的。 “令史,承不承认,你都拿过粮仓的粮食,这次钦差逼得紧,我们须得同心协力,方能度过此次劫难,大不了之后再把收上来的粮食分出去不就好了,你何必如此不愿意呢?”李之言摊牌道:“莫非真的要我把你从两位令史掾手中得到的粮食全部的开销过程一一道来,方能死心?” 八字胡听到这句,愣住了,显然他不知道李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把柄还是在诓骗自己,这些粮食早被自己挥霍出去了,手里哪里还有余粮? 就算是有,也是现在到收成这段时间的食物,自己哪里有粮食去填补那个洞口?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你的威胁是没有作用的!”八字胡深吸一口气说道,反正现在粮食已经都被烧毁,你难道还能知道我的粮食的全部去处不成?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李之言面色一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只见李之言轻轻拍了两下手,两位百姓打扮的人转过头来,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场上的情形。 八字胡很明显也注意到了他们,他们分明是在里边的人讨论之后走进来的两个,显然这两个应该对自己能构成威胁! “令史,是我呀,你不记得了吗?”那位年轻一点的笑着说道,即使面对二十多双眼睛,也毫不怯场,正面对着令史。 “你是?”令史不解道。 “令史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阿福啊!”那位见令史不认识自己,面上的一丝愧疚感也隐去了,他对着县令、县丞他们一拜,随后道:“我之前是令史府上的仆人,他当时给我交了三批粮食让我出去售卖。” 名叫阿福的一语说出,全场皆惊,三批? “对,第一次让我拿出五旦粮食去卖给附近路过的农户,反正近处远处都是卖粮,倒不如自己找门路去卖!”阿福道:“第二批他给了我而是旦,第三次是十九旦,这些粮食全部换了钱,对了我的三批粮食似乎都卖给了同一个人。” “嘿嘿嘿!”另一道大腹便便的人转过头来,阿福面上一惊,随后点点头说:“像,真是太像了!” “就是我啊。”那人说道,随后看向令史,道:“你可还记得你卖我的三百旦粮食,至今还有十几旦卖不出去,生了虫也卖给我,真是无良啊!” “你,你们都是谁?”令史强行让自己迷惑起来,死不承认就对了,他似乎逐渐看到有一张网向着自己笼罩过来,而执网的赫然是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令史,这可不能忘,毕竟这人的奴契可曾经在你家里,再说是不是你府上的,让阿福进去你府上一圈不就知道了?”李之言笑道,似乎又要见到令史出丑了。 令史此刻面色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显然他的内心已经到了十分怒不可遏的程度,同时对于李之言如此详细的调查有些不解,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凭什么自己不愿意拿出粮食的时候,李之言就能站出来根据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反驳自己,这件事情,他有些不明白。 “怎么样,回忆起来的没有?”李之言笑道。 “我答应拿出粮食还不行么?”令史欲哭无泪道。 上边的县令露出笑容,看着县尉赞许地点了点头,虽说县里的文武平日里针锋相对,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还是能够站到同一个线上的。 不过同时他在心中又暗自警惕着,这李之言说的一些东西自己都不知道,由此可见,这已经不是一个县尉所拥有的手段,这分明是一个良好的情报组织啊,只是,这李之言建立情报要干什么? 禁止令出现,县令办法 有关奴契,其实在赵国境内是有律法废止的,然而寻常人,稍有些钱财,便买些奴隶,这种东西,哪能真正禁止的了? 不过,废除此条制度也并非毫无建树,至少奴陪同葬法是被取消了。 历史大势,如滔滔洪水,没有人可以违背,这也是为了后来秦始皇不敢学古人以数奴隶陪葬,而是换成了兵马俑,也是因此,如今才有了震撼人心的兵马俑。 若是活葬奴隶,此刻我们能看到的不过是一抔黄土或者添些白骨。 阿福是令史府上的奴隶,府是体面的叫法,实际上令史哪能住起那种高门大院,不过是一座小院子,为了面子,强自叫了府而已。 八字胡却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府上的人卖掉,此刻虽然答应的痛快,但是面上却并不显得十分从容,显然他知道若是让自己出五十旦粮食,那无异于要了自己命。 他有预感,从这里出去之后,粮价会被哄抬,这更是一个雪上加霜的局面。 在县令、县尉、县丞等多方调度之下,令史之后,没有人再不长眼地站出来说什么粮仓失火与自己毫无关系,在一片良好的氛围之下大家商议了各自应该拿出的粮食。 不过,令史毕竟非常人,还是站出来说道:“府令,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田不二倒是不觉得令史还会在大家已经商议好各自需要出的粮食之后还出言反驳什么,所以他痛快地回应道。 八字胡沉吟片刻,道:“府令,大家手上的存粮相信都不多,而县里的粮店一定会趁机将粮食的价格提升几倍,甚至百倍,如此一来,大家别说是凑够粮食了,若是因此而让钦差注意到县里的不平凡,那么对于吾等无异于灾祸!” “是呀,是呀,家里粮食本就不多,若是全部拿出来垫付势必会导致本月无粮度日,若是饿了,心思不瞩意于公务之上,恐怕会令县里平白生出一些事情!”另一人也是符合道,虽然大家答应的痛快,但是若是说谁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粮食,还真是没有几个。 就算是有,也都是倾尽家中所有。 不过,值得肯定的一点是,很多人都将这些官粮换成了钱,所以他们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粮食涨价。 没有人会觉得粮食的事情会被守口如瓶地确保只有这二十多个人知道,毕竟县内所有的人都会被要求拿出粮食来满足钦差的要求,不过那些未曾参与分粮的人拿的少一些而已。 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分粮的人拿出来的不是分到的粮食的全部,而那些未曾参与的人拿出来的反倒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怎么想都是分过粮食的人更加赚一些。 不过,若是人人都是这种心理的乐天派,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酸甜苦辣了。 “此事倒是的确得提前说好。”田不二琢磨着令史说的事情,点点头,自己家中不曾有售卖粮食的亲戚,若是粮食骤然加价,尽管只是片刻的,但是对于整个巨鹿无异于一场不稳定的因素。 田不二只想闷声发大财,不想让巨鹿县吸引到太多的视线,同时他抬头向着远方看去,心中不禁起了褶皱。 自己从粮仓得到的粮食换成金条,布币可是一箱一箱送往王都,王都现在都没有将消息给自己传过来,真是一群喂不饱的狼啊! 田不二知道,王都中和自己关系暧昧的一家家里有鹞鹰,传递消息十分迅速,但是却不轻易派出来,平日里用白鸽或者其他禽类传递消息。 但是自己现在是火锅上的蚂蚱,急于得到关于这个钦差的消息,那边却没有传来消息,着实可恨呢! 不过,田不二倒是错怪王都的那家人了,人家第一天得到消息便立刻派出虎鸽传递消息,不过,那虎鸽现在已经在别人的烧烤的木棍上了,而且那布帛也是落在灌木丛中,消息在风中随意飘散着,这是双方都没有想到的。 “邓县丞,你拟一则通告,通知全县,县里收购粮食,以平价高出一成的价格,同时责令县里诸位商贾,不准涨价或者降价,否则违背了县里的命令,后果自负。”田不二开口说道,将大致意思告诉了县丞。 场上的诸人在听到平价高一成的时候,面上有些不喜,毕竟这样自己当初赚的钱几乎会被全部搭进去,不过场上另外有一批更加不高兴的,原本得到了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此刻却白白地流逝,任谁谁也不高兴,不过他们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县里百姓手中的余粮才能有多少,大头还在他们这些粮贩手中,仅是凭借着百姓,是绝对不够筹集半个粮仓的。 不让他们提价,他们不卖了! “还有,现在派出一队人装扮成商队,度过大河,然后到河水的另一边和齐国的周围几县谈一桩生意,争取明日将粮食全部运过来!”县令雷厉风行道:“这件事情县尉负责,待会来我书房一趟,我将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告诉你,到时候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唯!”县尉点点头。 “大家若是手中无粮,可按照我刚才的标准拿出粮食同等价格的布币,金条,最好今日午时之前能够交到我的手中。”田不二道:“或者说,现在大家回去拿币或者拿粮吧,我在这里等着大家。” “唯!”县里所有的人散去,他们四散着离开,不过每个人行色匆匆,显然是对于这次的突发状况有些难受,从他们手里掏钱,简直是要了他们的性命。 有一些人,决定放弃自己在赵国的官职,偷偷跑到齐国,中山国等国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这一刻演绎的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田不二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书房,将一道暗门打开,走了进去。 里边的环境并不是十分阴暗,周围有洞通向外边,所以总体上而言,还是有阳光打在里边的,田不二看着那堆积成小山的金块,目光中露出不舍。 太子不得详,微服私访 这块金山,在阳光下折射出很好看的颜色,不过田不二内心清楚,这里边的大半都要拿出去了。 敛财半生,谁能想到最终会散财? “再见了!”田不二蹲下身来,抚摸着这些金条,喃喃道,这一别估计自己后半生都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再笼络下这么多的金条了。 而此刻的赵章却没有那么多功夫管田不二等巨鹿县官员会如何发愁,他正在回答李玑的疑问。 原来啊,李玑一直以为自己会流血致死,后来醒过来之后便一直在探究自己并没有死亡的原因。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原因还真被他找到了,诀窍就在他胳膊上的如同一条狰狞的虫子一般的黑线头。 “这是什么?”李玑再次见到赵章时,便指着自己的胳膊问道。 赵章笑了笑,道:“当时你昏迷着,感觉不到痛苦,所以我将你的胳膊上的血口当成了一块布,给缝合到了一起,没想到血还真的流的少了,你也因此捡回了一条性命。” “缝,缝合?”李玑摩挲着胳膊上的线头,道:“所以这是麻?” “不是,是蚕丝制成的线!”赵章耐心地回答道,若是麻的话,自己还真不敢缝合,且不说那麻是否干净卫生,关键是麻线都那么粗,从手臂的皮肤上穿过去,就好像扎了一些洞口一样,难看不说,反倒是有可能让其流血更加迅速,早早死掉。 得亏这里有蚕线,否则自己便成了李牧的杀父仇人了。 “那,伤口好了,这线该怎么取下来?”李玑摸着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赵章缝合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此刻骤然被问到突然想到了这种线好像是不可吸收缝合线,他有些想不起来这种线该怎么拆除了。 他支支吾吾道:“可能,也许,大概是直接用刀将线头割断,然后一点一点扯下来吧!” “是这样么?”李玑看着伤口上的线头,半信半疑道,若是如此的话,到时候估计要吃一番苦头了! “的确是这样!”赵章给自己打气道,似乎这种说法是正确的一般。 “对了,那巨鹿粮仓我看了,里边只剩下了一片焦土,粮食也都是一些黑渣,不知道对此你有何看法?”赵章对着李玑问道,他还是想请教一下这位见多识广的统领,相信他比自己见识的东西多多了,对于这些应该有自己的心得吧! “钦差是如何处理的?”谈到公事,李玑面色变得肃穆起来,在他看来,赵章身边的两位文书和内史,估计是难堪大用了,所以自己既要担任保护太子安全的职责,也要担任如何去教育太子的职责,毕竟自己家中也不是什么平民家庭,早年受过的教育应该是足以教授太子一些东西的。 “我让那巨鹿县县令在明日申时之前,将一半粮仓的粮食拿出来。”赵章说道。 “为何如此做?”李玑继续问道。 “这其中存在着蹊跷呀!”赵章回答道,“别以为我年纪小便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巨鹿县的县令的述职上说过,他们粮仓几乎是满仓了,足够进行一场大型的战事了,然而此次在一个时辰便燃烧殆尽,而且水池就在粮仓旁边,李统领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李玑回答道,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我曾在朝堂上说过,下边的官吏很可能买卖粮仓内粮食,这件事往小里说将一场随时都可能进行的战事无限退后,往大里说,便是在动摇国本,该当死罪!”赵章愤愤不平道:“这巨鹿县的县令无疑是巨鹿的蛀虫,不过我去县里观察过巨鹿县的官员,表面上看起来兢兢业业,但是实际上却都各怀心思,也是一些小蛀虫!” 赵章这句话说的的确没错,能和县令田不二接近的人,都是一些和他同流合污的人,这样的人在一起才能长久地替对方保守秘密,因为二者都是同一根绳子上蚂蚱。 所以赵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便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上都有污点,是那种害怕别人发现的污点。 “巨鹿县里就没有好官么?”李玑不解道。 他看事情的层面与赵章不同,他所说的好并非是那种不贪的人,而是小贪但是能干大事的人,这便是好官。 当然不贪是更好地,不过本着对于人性的深度理解,李玑觉得这种人是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 只有做了恶没有被发现的,哪有不作恶的人? “吾也不知!”赵章摇摇头,对于巨鹿县的官员,他现在见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所以对于他们自己未必能有巨鹿县的本地人了解的好,“不过,若是那巨鹿县真的满仓,这里的官员还是不错的,不过一把大火将粮仓烧毁,这里边怎么说都有猫腻,容不得人不怀疑!” “所以呢?”李玑继续问道:“钦差决定如何去对巨鹿县的官吏处置?” “我还没想到,我原本想通过巨鹿的进出账进行比对,但是那上边的数据也可能是假的,所以我决定微服私访!” “微服私访?”李玑不解。 “就是将自己钦差的身份隐藏起来,好好地在这巨鹿城里考察考察,看看是否有些我漏掉的信息,到时候惩治起来贪官污吏也会变得十分轻松!”赵章笑眯眯道。 “此法却是妙啊,不过太子,我建议你带上我,!”李玑强支撑着身体占了起来,说道:“这巨鹿县毕竟是地头蛇的地盘,我们不知道危险何时降临,所以我必须跟着太子,以防万一!” “你还是伤员,跟着我干什么?我有自己的亲卫!”赵章说道,李玑跟着自己,自己着实有些不愿意,倒不是讨厌他,而是伤口若是再次被扯坏,会造成里边出现死肉的! “那些亲卫令行禁止,太子多少次遇到危险都是他们没有跟在身边,所以太子你不必劝我了,我必然会跟着你的。”李玑道。 对于太子的亲卫,他更加地清楚,那是一群将忠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路遇豆饼摊,身无分文 “若是你执意如此,那便来吧!”赵章指着李玑的伤口说道:“只不过到时候谁保护谁就不一定了!” “太子放心吧,我能行的!”李玑动作过大,扯到伤口,他的脸上露出肉疼之色不过没有叫出来,随后笑呵呵道:“你看我,现在能下床了!” 看着胳膊上缠着的布条上边的暗红色,赵章将李玑按到席边,道:“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说完,赵章从屋内出来换了套衣服,嘴上嘱咐自己的亲卫一通之后,便一个人欢快地上了街。 他的亲卫们面露苦涩,一人快速换上便服紧紧地跟在赵章身后,其余的人也是紧随其后,衣衫不整,倒是如同那泼皮一般,他们三三两两走在街上,路过的行人都是绕道而行。 毕竟,赵章的亲卫不说武力有多么高强,但是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至少身上的线条是十分匀称的,看起来也是孔武有力的。 “你这摊上卖的什么?”赵章走到一处香味浓郁的地方,停下脚步,看向那店家。 “豆饼啊!”那妇人抬起头来,看向来人,在见到陌生面孔之后,妇人的脸色微红,不过转瞬又恢复平静,来巨鹿的游侠特别多,但是到这种摊上吃食的还真不多。 妇人见赵章高大威猛,穿着却并不是十分穷苦,而且手上又没有其他谋生的工具,便将他的身份定位成游侠,巨鹿能见到很多游侠他们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但是毫无例外的是,这些游侠算不上什么好人。 “豆饼?”赵章闻着锅里的味道,又问道:“这豆饼价格几何?” “一个布币四块豆饼!”妇人指着笼里的豆饼说道:“我这里售卖的豆饼比其他地方的都大,比别人的实惠多了,客人若是不行,可到处转转,若是果真觉得我这里实惠,便再来购买吧!” 那妇人见到赵章面上露出疑问,急忙解释道,似乎也不怕客人流逝,毫不客气地说道,似乎赵章的那个表情是对她的手艺的一种亵渎一般,不过那妇人倒是理解错了。 赵章并非是因为一块布币四个豆饼而感到疑惑,他的面上露出的实际上是尴尬,出来的时候走得急,换了衣服却将钱袋子放到了桌上,此刻自己的手中并无一分钱财,别说是四块豆饼,就算是一块豆饼的钱财自己都拿不出来。 他看着笼上的白烟,咽了咽口水,而那妇人早已见怪不怪,知道这游侠混的并不好,否则也就不会在那里驻足观望却并不出手了。 不过,妇人倒是没有露出丑恶面孔将赵章赶走,愿意待在那里就待吧,反正这个摊上的生意几乎是固定的,来来往往的人,多数都是回头客,只有少数陌生的人会选择更加精美的店面,因为那样才能让他们的尊贵身份得到体现。 不过那妇人不管,但是有人却不乐意了。 赵章在那里虽说是不妨碍生意,但是从他的目光延伸过去来看,就好像一直盯着那妇人看,旁边席子上,一位络腮胡大汉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赵章面前,挥了挥手,道:“别看了,没钱就赶快离开吧,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游侠,好好的营生不干,非要整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是游侠!”赵章摇摇头,看着面前的络腮胡。 “不是游侠?”络腮胡凑近赵章,道:“臭小子,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莫不是别的地方来的叫花子,不过你算是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可不招待乞丐!” “我也不是乞丐!”赵章再次说道。 “嘿嘿,你这人倒是奇怪,不是游侠,不是乞丐,难不成你还是前天来到巨鹿县的钦差不成?”络腮胡笑骂道,心中早已将赵章打上闹饥荒路过的乞丐了,自家的豆饼有没有什么独特的味道,只不过是量足赚的少而已。 “你在哪个村子住着?”络腮胡打量着赵章问道,“不知道哪里的洪水又决堤了,这些天杀的当官的,连个水都治不好,还当什么官呀!” “我不是哪个村的!”赵章继续倔强地回答着。 这回一旁喋喋不休的络腮胡停住了话语,走到笼前,从中拿出两块豆饼,将一块递给赵章,另一块送进自己的嘴里,随后说道:“吃吧,我也不求你报答我什么,不过能在这里活下去也是非常不错的。” 经过谈话,赵章身上的头衔又加了一个,全村死光的孤儿。 洪水有多可怕? 他会吞噬人的性命,会让人失去亲友的关系,总之对于络腮胡而言,能让赵章这么支支吾吾的,家里人一定是死光了,因此才会在心中生出同情。 赵章结果豆饼,直接吞入腹中,味蕾与食物接触,他感觉到非常的好吃。 一旁络腮胡看着狼吞虎咽的赵章,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还说不是孤儿,还说不是乞丐,一般的人岂会如此吃豆饼? 果然,赵章立刻被噎住了,他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而络腮胡早有准备地递来了一碗水显然早就意料到了赵章身上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样吃豆饼,没有不噎住的。 “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络腮胡看着赵章,心中的逐客令已经下的非常明显了,但是嘴上却依旧好言好语说话。 “我,我知道了!”赵章将手臂伸向高空,显然他有些不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 而那些亲卫们,看着赵章难受的模样,恨不得过去理论理论,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原地待命,显然他们的忠诚是值得鼓励的。 “你这豆饼有什么特点吗?”赵章就问道,吃的还真是不赖,不过就是量有点少。 “没有,小乞丐,你快点离开吧,”络腮胡索性不掩饰自己的不嘛,直接叫着给赵章起的名字,显然对于赵章一直待在这里,让他非常不爽。 “我还可以再有一个豆饼吗?”赵章向着络腮胡说道,络腮胡一瞪眼,一摇头,将赵章吓了一跳。 无题 “那好吧!”赵章转身离开这里,显然自己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在这里吃吃喝喝,而是进一步地认识这个县城,认识诸位百姓口中的县令到底是怎样的县令,县尉到底能不能以身作则…… 离开了豆饼摊,赵章继续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这回他倒是仔细了一些,不过毕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经历了许多事情。 “那汉子,你过来。”赵章正走着,突然被一个人叫住,他看着赵章高大威猛的身材,十分满意,开口说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搬一些货物,结束之后可以给你十块,不十五块布币,怎么样?” “你打发叫花子呢?”赵章学着市井的气息,对着这人说道:“想让我帮忙,得加钱!” “二十块布币?”那人捏了捏赵章的肌肉,点了点头,的确是非常人,若是不偷懒,应该可以值得这个价格。 “二十五块!”赵章继续得寸进尺道,不过那商贾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于赵章所说的丝毫没有感到惊讶,而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那商贾的心理价位是三十布币,不过现在竟然有人要的少,那商贾自然就答应了赵章“不合理”的请求。 “先给我币!”赵章伸出来手,对着那商贾说道,商贾见赵章斩钉截铁,便直接将钱袋子交给了赵章。 “好了,随我来吧!”那商贾见一切事了,便认真地说道。 “你要我干什么?”赵章收下钱袋子,有了底气,径直说道。 “帮忙搬运一批货物!”那商贾毫不客气地说道,显然即使在心里对于赵章并没有过多的感觉,但是至少在表面上那商贾希望赵章能够听他的话,将这里的货物一车一车地装箱。 “什么货物呀?”赵章继续问道,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商贾,他还是非常好奇的。 那商贾瞪了赵章一眼道:“跟着我来,一切你都知道了!” “哦,好!”赵章点头,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跟着那位商贾的路线,一步一步地向着一处陌生的地方而去。 “好了,到地方了!”那商贾指着地上的粮食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任务就是将地上的所有粮食装好然后都送到粮车,到时候结束你就可以离开了!” 那商贾将眼底的阴霾隐去,看着赵章继续道:“这次的任务非常繁重,所以我希望你能尽自己的全力搬运,到时候若是发财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好!”赵章点点头,他是愈发感兴趣这商贾葫芦里的药水了,三番五次地给自己提这件事情,一定是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了。 赵章悄悄拉开一个,看了看里边的粮食,不禁感叹道,这是要将多少粮食运送到城外去啊! 他看着身旁的人问道:“不知道你这次搬运能给拿到多少币?” 他问的人哭丧着脸,一言不发,继续默默无闻地搬运着粮食,就像是傀儡一般。 搬粮而询问,得些谜辛 ps:最近太忙,先一章吧! “不要交头接耳,快点搬完了快点结束!”旁边的人看到赵章的动作,喝骂一声,随后又看向其他方向。 赵章他们这些人,可以算作是临时的短工,和雇主之间不存在明显的雇佣关系,唯一连接他们的纽带便是我给了你钱,你替我做事。 若是赵章此刻离开,也不会有什么触犯律法的事情发生,唯一的一点便是品德有失。 当然旁边虎视眈眈的那个督工可是不会放过逃跑的人,他会纠集一些看家护院的武夫,给想要逃跑的人来一顿“爱”的抚摸,让他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 不过,赵章也没打算逃跑,误打误撞进入这里,他发觉这边另有乾坤。 “你,走快点,别在那里磨磨唧唧,看什么,说的就是你!”督工瞪了赵章一眼,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炸响,他可不管赵章是府上的奴隶还是因为钱财加入的短工,他的任务就是让这些人用最快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运到车上,然后运到赵国之外的门市里。 再不济也要从巨鹿县城出去,毕竟听说巨鹿县的粮仓着火了,而巨鹿县的粮价却不被允许增长,这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赵章没有理会督工的白眼,转身又投入了搬运大队,这些粮食看起来质量很好,但是为何要把这么多粮食装到车上呢?赵章脑袋里充满了疑惑。 半个时辰之后,车上已经满是粮食,而地上装成袋子的粮食也几乎没了踪影,督工见最后还剩了半袋粮食,一把抄起,道:“你们里边,是短工的请自行离开,是府上的请尽快回府,对了一定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保密,若是让我们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你的钱袋子不仅要没收,你本人也别想再去逛窑子什么的了!” 那督工一手抓着粮食,另一手拿着鞭子,看着场上的诸人,看起来大家都摄于他的气势低下了头,他很满意。 不过,一个扎眼的身影让他注意到了,是那个大高个,刚才小公子领过来的人。 “你不服么?”督工稍微靠近点看守的护卫,对着赵章喊道。 赵章见那督工色厉内荏地看着自己,笑道:“你还不能让我服气,不知道你们这些粮食要运到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粮食运走?” “啪!”一声霹雳啪啦的响声在空中绽放,给那督工稍微壮了一点胆子,他看着赵章道:“你这年轻后生,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们俩过去给他点教训!” 他身旁的两名护卫瞥了赵章一眼,没有动,倒不是赵章的形体吓到了他们,而是因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那粮车,其次是这名督工,这名督工对于他们可是没有直接的命令权力,所以他们不用鸟这名督工。 毕竟在场的这些物什里边,粮食才是第一位! 那名督工见自己命令不动这两个护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自己却不敢上去和赵章较量,从赵章的体型看都非常具有压迫性更何况是冲上去和他较量。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索性对着赵章放了句狠话:“你等着,等我去找人!” “呵呵呵”赵章目送着那督工离开,然后转身追向和自己一般无二的搬运工。 “你刚才为何不回答我?”赵章问道。 “这位大侠,你身强力壮,小民体弱,可不敢像你一样放肆呢!”那人见被拦住,哭丧着脸说道,“我还指望这些钱养家用呢,你一看就是四海为家的游侠,而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不能和你一样胡闹。” “胡闹?” “可不是吗?我还指望那些商贾下次有机会还叫上我,可不敢得罪,毕竟我还有孩子要养。”那愁眉苦脸的人的向赵章解释道,说完就要离开,对于他而言,知道的越少越好,向别人说的越少越好,所以他不希望自己和赵章交流。 “我将我赚的给你一大部分,你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赵章将刚才赚到的布币拿出来,递给那个哭丧着脸的人,道:“这些足够了吧!” 赵章并没有将全部的都拿出来,还有一些要去刚才的摊位弥补老板娘,可不能全部花光。 “这……”那人瞳孔微缩,看向赵章的手里的布币咽了咽口水,显然那些对于那人而言,还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他有些意动。 “我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不管你回答不回答的上来,这里边的钱财半数归你。”赵章又提出一个诱人的条件,那位愁眉苦脸的人终于下定决心,他从赵章的手中扣过来一半的金币,一点一点装进自己的口袋当中。 接着,他看向赵章的眼里充满了恭敬,小声道:“你有什么赶快问吧,我可不敢保证全部都知道!” “这巨鹿县城怎么了?为何今天这么热闹?”赵章不解地问道。 “确实挺热闹的,这是因为县令上午发布的命令,所以大家才会疯抢粮食,囤积粮食。”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要买些粮食,听说这次的价格不变是县令要求的,县令还真是个好人呢!” “好人?”赵章脑中想起了这个县城的县令田二牛,心中忍不住感叹道,若是他是好人,那么自己岂不是好好好人。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要去买粮食了!”那人经历了最初的窘迫,此刻已经显得非常平静了。 “为何那些商贾将粮食往外运?难道巨鹿城的饥荒他们不管么?” “他们管个屁,最是无良商人家,他们都是一群欺名盗世之徒。”提到这个,那老伯看起来满肚子的怒火不过最终理智还是让她安静下来。 “你道为何?这是因为县令说了,在巨鹿城售卖粮食的不准加价,所以他们便向外边而去,很多人应该都去了齐国,还有去魏国的……”那人继续道。 “原来如此!” “可不是嘛,我要走了!”那人看了看太阳,决定离开,再晚点今天的饭点可就太晚了! 巨鹿百事通,县内意思 赵章不是经济学家,记忆中对于经济也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触,所以对于那位“同甘共苦”的短工所说的信息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他只知道一件事,田不二似乎的确在凑粮食。 “这位兄弟,看什么呢,那么出神?”一位流里流气的短衫汉子勾着赵章,赵章转头就是一拳,他并不喜欢这样被人接近。 那位短衫汉子吃痛,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赵章这才有功夫去好好看看地上的蜷缩的身影,这个衣服他认识,刚才在搬运粮食的时候这个奇装异服的汉子让他稍微有些记忆,不过没有想到,他会找上自己。 “呔,你这汉子,干嘛打人!”那位抱着被打的地方一会才从地上起来,见赵章还没走,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巨鹿城可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所以,你得赔钱!” “嘿嘿,你这汉子看着憨厚,讹起人来倒是有一套!”赵章学着他说话的方式说道:“我和你素昧平生,你勾搭我,我还不能打你了?” “也不用出手这么狠吧!”那位汉子捂着受伤的地方,再次说道:“我不管,反正去医馆的费用你得负责!” “别逼我再打你!”赵章瞥了他一眼,就要离开。 那短衫汉子搓了搓手,跟上来,道:“先别急着走啊,我可是巨鹿百事通,你要是想打听什么消息,找我就行了,只要付钱,我都可以告诉你!” 短衫汉子的眼热被赵章看在眼里,他淡淡说道:“没钱!” “得了吧,我都看到了,你刚才问了那个老汉一些什么,然后就把今天赚的钱全部给他了,这要还是没钱,那到哪里说理去?” “我真没钱,剩下的这些要去还给我今天早晨吃豆饼的地方,我早晨吃豆饼没给钱!”赵章举着手里的几枚布币说道:“你这汉子,身体这么健康,真想赚钱的话,何不参军入伍,在那沙场磨砺,听说一个齐国普通士兵的人头十个布币,一个副官的人头,百个布币,这个来钱可比任何一项事情都快许多!” “呸呸呸!”短衫汉子摇头道:“哪有劝人送死的?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我怕我在沙场上没赚到几个钱,人头就被别人割去领钱去了。” “我看你挺灵活的呀!” “瞧您说的,刀剑无眼,我再灵活也不能在箭矢和刀枪之下活下来呀!”那短衫汉子继续说道:“以后想知道什么记得找我,我是巨鹿百事通,巨鹿县城发生的消息没有几个我不知道的,就连县令有没有背着家妻偷人我都知道。” “那行,有机会我再找你!”赵章觉得这人有些意思。 “我住在断余路那边,你到了那边我自然能够看到你,对了,不要向县里举报我的踪迹!”那百事通倒是潇洒,将自己的住址交代完成之后便离开了。 而赵章也转身离开,按图索骥,到了那处豆饼摊上,看着依旧忙碌的老板娘和旁边看着的老板,赵章走近,道:“早晨吃了顿免费的,心里过意不去,这是我赚的钱,你们拿去吧,不够的话明日我还会送些过来。” “够了,够了!”那老板娘抬起头,看了赵章一眼,示意他将钱放在案上,随后从案上拿过钱财,将其放在了收纳的地方,继续吆喝着。 见那老板娘冷漠,赵章也没有兴致继续停留在这边,他一日微服私访的结果已经出现,这县城现在存在着一种诡异的氛围,具体是什么赵章说不上来,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一种好的结果,到时候要问一问田不二,不过现在还是向李玑请教一番吧! 这般想着,赵章便径直来到了李玑的房间,对了李玑,赵章却没有那种上对下的刻板关系,对于李玑整体的感官还不错,再加上李玑稍微有些头脑,离开了刘管家,李玑成了他的第二个选择。 当然,赵章还是非常愿意和李玑建立良好的关系的,对于李牧这个之后的悍将,赵章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以后来到自己的麾下,替自己征战沙场,这才是真男人! 李玑也是有意结交赵章,既是为了自己的大儿子李云的出路,也是为了他的二儿子李牧的未来,对他本人而言,已经超过了三十岁之后,身体已经慢慢地开始衰老,自己这一身的雄心壮志怕是要交付到儿子的手中了! 两人“郎有情,妾有意”,总体相处倒是十分融洽。 来到李玑的房间,赵章便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李玑卧在席上,想了想道;“不知道公子一路上见到这种情况多不多?” “数量倒是还行,就是一次出行的量有些大,这些商贾这么能存储粮食么,要不要我命那县令先将巨鹿城的大门关上呢?”赵章询问道,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那些商队困在巨鹿县,这么就能知道那些商队究竟为何拥有那么多粮食等的问题。 李玑听了,反驳道:“无故扣押商贾,于国不利!” “于国不利?”赵章听后问道:“可否详细道来,我就不相信这么商贾作为吸食营养的蛀虫,能有什么对国家有利的地方!” “公子不能这么看,若是赵国境内没有这群商贾,那么齐国、魏国、楚国……这些国家我们都不会理解的,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们才能在鱼龙混杂之见见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凡事有利有弊,我不觉得商贾完全一无是处!” “呵呵呵!”赵章冷笑,这群商贾还不讨厌么,他可从没听过哪个商贾在自己家财万贯的时候散财,商人多了,就意味着赵国晋升的田地都有可能枯竭,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商贾好呢? “……”李玑看着赵章面孔说不出话来,不过作为一名情商颇高的人而言,对于这种沉默最好的处理方式李玑很清楚,他看向凌乱的赵章,问道:“公子想顺藤摸瓜找到巨鹿县的秘密吧?” “然也!”赵章回应道。 鸟入殿中来,欲访玉园 “此事倒是重要,但是不可操之过急!”李玑想了想,劝诫道:“公子在邯郸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然而邯郸不必巨鹿,在巨鹿大家只知道你是钦差,却不知道你是太子。” “就算是钦差,执此剑,如同见天子,失所威仪?”赵章不解问道,照理说太子的身份他们固然畏惧,但是毕竟只是一个虚衔,真正厉害的不是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么? 李玑稍微一品,就知道赵章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他道:“公子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巨鹿县,这里的官员对于王权未必有足够的信仰!” “详细说说!”赵章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是对于李玑具体所指还是不甚明白。 “就比如公子这次的逼粮为昌,表面上公子是为了粮仓的事情而奔走,但是实际上事情可能并不会按照公子想的那般发展下去!”李玑眯着眼,道:“在我看来,遇事周谋,后而动,公子可否有完美的章程应对这次的事情?” “也不是完全肆意妄为,吾想看看,这巨鹿县的贪污究竟如何,因此才会设下一局,若是这县令能够凑够半个粮仓的粮食,就坐实了贪污的名头,若是不是,则是承担走水的罪名!” “公子可曾想到另外一层,若是这县令能够凑够半个粮仓的粮食,说明他权势滔天,若是凑不够,说明为人清廉,但能力不足,被其他官位的人架空呢?” “你说的不错,的确有这种可能!”赵章笑着说道。 “那公子有没有想过,这巨鹿县的所有官员都是一丘之貉,能凑够半个粮仓的粮食,说明他们就有在钦差离开之后再将粮食还给各位官员的可能,若是不能,则说明这些官员离心离德,对于巨鹿县的归属感不强呢?” “这……”赵章有些懵了,他喃喃道:“那你说说那种可能性大一些?” “公子是钦差,我只是一名士兵,我可做不了主!”李玑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自己哪能做决定。 “可是,我也不知道哪种可能性大一些呀!”赵章的脑袋有些乱,此刻他才意识到,这钦差并非什么游山玩水的闲职,而是真正地周游各郡县替大王处理公事的职位。 若是自己对那高高在上的地位有想法的话,这不就是自己的第一份试卷么?若是自己不能达到令父王满意的程度,岂不是反逼着父王重新娶妻生子,给自己生出一个敌人? 这般想着,赵章的额头沁出冷汗,自己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了,作为君王家的小孩,应该是时候为自己的未来考虑的年龄了。 自己现在倒是不如一年之前通透了! “公子莫慌,我有一策可解决这巨鹿县的事情!”李玑突然出言,将越来越往黑暗处想象的赵章惊醒,赵章看向李玑,面上的恐惧之色尽数收去,他又恢复那个如同莽夫一般的赵章,道:“有什么主意快拿出来!” 与此同时,邯郸城,王宫。 赵雍正在审阅奏章,忽地一只鸟儿飞了进来,在殿内来回飞窜,让原本就有些头大的赵雍脑袋更加大了,他停下手中的笔,看向那飞来飞去想要冲出去的鸟儿。 一时间竟然心思神往,想到自己的遭遇,有些黯然,自己不也正如这鸟儿,圉于这具身体当中,不断地消耗前者留下的财富么? 沙丘宫变就如同催命符一样,让赵雍一心扑在工作上,对于女人这种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赵雍可是不想再招惹,那还未出生的赵何虽然没有直接害死自己,但是他优柔寡断的性格还是让自己最终饿死在了沙丘宫中。 “啾啾啾!”那小鸟欢快的叫声将赵雍拉回现实,他看向空荡荡的大殿不禁皱起眉来,按照道理来说,这鸟飞进来便是缪贤的失职了,现在这么长时间还不来清理,岂不是失职中的失职,这缪贤莫非是不想干了? 赵雍面上出现愠怒,一拍桌子,大喝道:“缪总管何在?” “缪总管何在?”回应他的是空荡荡的大殿中传来的回响,赵雍平日里其实不喜欢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审阅公文,他更喜欢在自己的书房里审阅公文,书房就如同他的家一般,总能给他一些别样的安慰,不过今日的奏简稍微多些,赵雍便停留在这里先审阅一些奏简,等待会回去的时候再带上一小部分,这样就非常地完美了。 可是一切的兴致都被一只鸟破坏了,而现在缪贤的没有出现让赵雍愈发愤怒。 不过,任由这鸟在这里飞来飞去,将梁上的灰不断地荡下来也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所以赵雍决定亲自赶鸟。 鸟儿很灵活,赵章好几次向高空抛物都被那小鸟灵巧地躲过去,躲过去之后,啾啾鸣叫几声,仿佛在嘲讽赵雍一样。 赵雍继续砸鸟儿,但是那鸟儿毕竟是鸟儿,灵巧地腾跃各种危险的降临,但是他就是不向外飞,仿佛看不见光明似的。 “大王,尚书命人传消息说祠堂有要事相商。”缪贤气喘吁吁地进来,正好撞上飞过来的鸟儿,一把抓住,随手扔出外边。 赵雍同样好久没有运动,此刻也是气喘吁吁的模样,见到缪贤,赵雍喝骂一声:“你这贱臣,不好好守在外边,擅自离开作甚?” “大王饶命!”缪贤跪下道,“今日膳食部说食物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过去看了看……” 赵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处理公文已经很累了,对于膳食部发生的事情,他没有心情过问,因此对于缪贤的处罚也就息了下去。 不过身体的酸麻感觉让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出去走走了,再这样下去以后还怎么握住长枪,杀向仇敌? “这玉园的花可开了?”赵雍问道。 “臣不知,且让臣过去看看,回来再告诉大王!”缪贤诚惶诚恐地跪下。 “算了,我亲自去看看!”赵雍挥手示意缪贤去准备准备。 玉园思妻子,赵成相邀 赵雍的出行自然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思,而这其中心思最多的便是他的叔叔赵成,赵成详细地将自己之前琢磨的东西再三思量,开启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让大王采纳的办法有很多,但是最为稳妥的是大王主动提出来采纳,臣子们方能从善如流,所以赵成决定略施计谋,让大王上套。 所谓的上套就是让整整一年多未近女色的大王尝尝那种蚀骨入髓的味道,这样方能引发大王内心的洪流,从而让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这很难,但是赵成还是要行动,因为他是不会将未来交到一个自己已经看透了性格的人手中。 赵雍离开大殿的同时,某处,一位头戴黑色的高冠,身上穿着并不显得华贵的人将一块竹子翻开,看着上边的内容,缓缓念出:四月三日,忌出行。 然而赵雍可不管这个,春来大地满园春,万紫千红一玉园。 玉园可以算得上赵国的一个私人的观赏春来美景的地方,这里是赵雍自己派人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其他诸侯国共同搜集最终组建的一处院子,玉园内的花和树很多,由赵雍专门派人在其中打理,所以玉园从整体而言显得雅致大方,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美丽地方。 这里自己只是带着寥寥几个人进去观赏过,可以算得上赵雍用来释放内心紧迫感的一个好地方吧! 同样地,这里还包含了赵雍另外一层美好的回忆,因此几乎从来不邀请人进入,就连赵章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由于缪贤缪总管的提前准备,赵雍去玉园的道路十分通畅,当然龙台街一贯如此,即使没有缪贤的打理,大体上而言,也不会出现什么不长眼的人过来冲撞王驾。 赵雍来到玉园门口,对着手下的侍卫和缪贤安排了一通,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门几乎是完全掩住的,赵雍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里边做了什么。 赵雍走进玉园,清澈熟路地来到了一处观赏的绝佳地方坐下,看着眼前的美景,点点记忆汇聚在他的脑海,他喃喃道:“老婆,我好累!” 赵雍所说的老婆自然不是韩国的公主韩姬,韩姬和他相处了十几年,要说没有情感那是假的,然而对于韩姬的情感还上升不到那种相濡以沫的程度,毕竟韩姬性格虽然不错,但是毕竟他们属于政治联姻,自己内心总有一根刺在里边,让赵雍难以对韩姬用情。 他上次来到玉园的时候是刚和韩姬诞下赵章的时候,那时候的玉园还不具规模,但是已经成为了赵雍发挥自身的烦闷的一个小天地。 之前的老婆最喜欢花了,各种各样的花,所以赵雍才征集全国各地,收藏花朵,并且养花。 韩姬也喜欢花朵,那是自己第一次将她带到玉园的时候,赵雍记得韩姬欢呼雀跃,像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一样! 大概就是韩姬也喜欢花,她才逐渐走进自己的心里的吧! “但是我不能倒下!”赵雍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花丛中,闻着周围满鼻的花香,他不禁有些陶醉了。 实际上,赵雍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所以他按部就班地退了诸侯,娶了韩姬,生了赵章。 在赵章的异常没有出现之前,赵雍觉得自己的一生大致也就是这样了吧,只是没想到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的母亲去世也同样去世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儿子的身体被不知道是来自哪个地球阶段的人占领了,就算不是地球,那么也是一个大概了解战国七雄故事的人! 从亲缘关系上来讲,赵雍其实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别人侵占,但是从布局上来说,赵雍非常需要一个赵章这样的小白鼠来帮助自己做实验,试验出这个世界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也就是说,赵雍之于赵章,已然如那陌生人! 约莫一刻钟多,赵雍从自己的玉园出来,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很多。 “大王,尚书相邀!”一名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看向赵雍说道,而赵雍作为赵国的王,自然不可能主动地去见赵成,即使他是自己的叔叔。 “让他过……不让他在玉园外边的门口等着。”赵雍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这里,转头离开了,而赵成正在那里焦灼地等待着,见到赵雍,瞬间围了上来。 “你来找寡人做何事?”赵雍皱着眉问道,对于自己的这个叔叔,赵雍其实在内心一点都不承认他,但是毫不夸张地说,赵国百分之九十的人才都或多或少与赵国大宗府有着些许关联,这也是赵雍为何讨厌宗祠的原因了。 赵成尴尬地笑了笑,朝着赵雍见礼,随后说道:“我想请大王上我府上一坐,放松放松!” “放松?” “对呀,喝点茶,吃点酒,听听曲,看看人。”赵成不紧不慢地说道,就仿佛一个引人犯罪的坏蛋一般,但是说实话,赵雍的却被吸引住了。 自己的确是好久没有进行什么娱乐活动了,这赵成何时这么懂得自己的心情了? “你安排吧!”赵雍面色平静地说道,就仿佛一件微不足道地小事一般,不过赵成没有和赵章生气,他还需要赵章来到自己府上才能做进一步的安排。 “唯!”赵成点头,转身便吩咐自己的人,让他们准备好迎接大王! 鸿门宴上,赵雍明谜辛 (前章人名输错,见谅。) 赵雍坐在马车上,心思却已经飘向天外,当然不是在想赵章的安危,而是在想这其中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么,虽然自己想娱乐,但是也不能不明不白地被叔叔卖了。 行至半途,赵雍的脑海中终于生出了一些被他几乎已经扔进深沟里的记忆片段。 五月中旬,围猎时,谈及梦中遇见一女。 赵雍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这宴会说是用声色娱人,放松一二,但是真的如此么?这特么是鸿门宴啊! 赵雍对于《史记》中记载的那段,赵雍梦见一个女的,然后有个大臣吴广恰好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得像大王说的,然后献上来的桥段根本就不感冒,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或许司马迁是看赵武灵王丰功伟绩,想给他安排一点神话色彩呢? 司马迁的祖父是司马喜,司马喜这个老不死的又是在中山国败降之后率先倒向赵国的,而且赵国的富丁身边有个司马浅,富丁是亲近魏国的,魏国之前又役使着中山国,所以说这司马浅与那司马喜未必没有关系。 公元前310年,春,司马喜才刚刚挤走公孙弘不久,当上中山国的相邦,司马迁又是如何得知赵王娶那吴孟姚的真实场景? 难不成真是那司马浅亲眼目睹,然后告诉富丁,富丁和降臣司马喜聊天的时候向他透露的? 赵雍脑袋里的人物一时间有点多,不过想到司马喜,他又想到司马喜之前给自己介绍阴姬,他的心里有些恨恨的,要不等以后中山国降了将这个曾经骗过自己的老东西宰了? 如今三十而立,赵雍脑袋里对于那方面的事情的想法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再加上赵国目前的形势,每日思虑良多都能耗尽自己无数的精力,哪还有功夫去想那方面的事呢! “到了!大王。”赵成亲自为赵雍驾车,可谓是诚意十足。 追述上去,赵国的祖先也曾经是为周王赶车的,所以做回老本行,赵成也并不感觉十分丢脸。不过跪在马车下让赵雍踩着他的背下车就显得有些失去一个贵族的尊严了,所以赵成唤了几个奴仆,让他们服侍赵雍下车。 “到了!”赵雍心中咯噔一下,内心的杂念一时间烟消云散,他深吸一口气,从马车里出来,踩着奴仆的背下去,看着这处富丽堂皇的地方,眼睛当中仿佛有针扎一般,让他一时间闭上双眼。 赵雍看着赵成满脸褶子的笑脸,面色不变,不过内心却有些慌乱,连他平日里先迈左脚都忘了,右脚上前一步,身体显得略微有些不协调,不过赵雍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要走,恐怕也走不了了。 不过,身为赵国的大王,又何须在臣子门口面前慌乱至此,该慌的是他才对。 赵雍迈开步伐,踏进尚书府,赵成不愧是大宗的宗正,这房子气派不说,一进到里边,便有一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感觉,周围无数惊奇斗艳的花朵除外,在园中他还瞧见了麋鹿之类的动物,顿时觉得这尚书府不一般。 自己可不敢把小动物养在宫殿周围,有专门的猎场有一些凶猛的野兽以供自己捕猎。 赵雍低下头,看了看自身带有阶层色彩的袍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赵王,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王,却一直是空有大王的威严和冷漠,身上却缺了作为大王的信念,那种信念就仿佛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猛将,就仿佛拈花一笑战百游侠的武林高手,就仿佛舌战群儒丝毫不怯懦的鸿儒文臣,即使自己身处高位那么多年,却依旧缺乏着帝王心术的指导。 赵雍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想改变现状,但是自己虽说是历史爱好者,但是终究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笨蛋而已。 按部就班,照着模样复制都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是要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对抗满朝文武呢? 不过,赵雍作为君王,又岂会在臣子面前丢脸,此刻他缓慢在尚书府内散步,慢慢地观赏着这里的美景,春天,的确是四季当中最美好的季节。 赵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断地搜寻着赵雍的目光,每每看到赵雍面上露出不解的时候,便出言向赵雍介绍那些植物,动物分别是什么。 而赵雍则是在赵成的熏陶下,成功地将此时的一些动物、植物记住了大半。 当然,路再长,也有到尽头的时候,加上赵成的提前安排,赵雍自以为的随意乱走最终还是来到了尚书府的曲苑舞池。 赵雍作为最为亮眼的那个,自然被安排到了上首的位置,待赵雍坐下,无数的瓜果被他端了上来,这些是在宫中都没有的。 “这些瓜果哪里来的?”赵雍好奇地问道。 “回大王,这些都是在出使越国的时候换的!”赵成看了看赵章所指的地方,出言解释道,而赵雍则是在脑袋里回想着越国的位置。 越国似乎被楚国灭了,又似乎还没有灭,赵雍思前想后,突然想到了自己手上似乎有越国的一份求助信,想到傲慢的越国也能有今天,赵雍吃的更加欢快了。 在酒和肉和瓜果以及大臣的配同之下,赵雍逐渐地喝醉了。 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一堆女子突然涌了进来,他们开始在周围席子围成的地方开始跳起了舞。 曼妙的身姿加上薄薄的长衫,里边几乎露出肉来,一跳一抹,一瞪一望,身体上的诱惑是藏不住的。 不过,这些女子显然不是赵成的正菜,她们在一曲结束之后便离开当场,而大家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喝了起来。 在这里边,当然不可能只有赵雍和赵成两人和一些服侍的人,基本上,在邯郸的高官都被赵成唤了过来,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买账…… 一轮结束之后,第二轮又进来一群女子,开始在那里扭着自己的腰肢,而一些胆大的,趁着女子跳到自己这边的时候,偷偷伸手揩油。 意外的人物,鸿门宴下 饱暖思银鱼(非错别字,打出那俩字会被屏蔽),古人诚不欺我,赵雍看在眼里,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英雄难过美人关,在这种场合,饶是精神晦暗,神力不再,一些老不修(人老但不修边幅)还在若有若无地向着人家姑娘怀里摸,果真是这礼仪教化难以将这禽兽之欲望掩盖么? 赵雍没有去过南方,所以不太清楚究竟是这礼仪的教化出了问题还是礼仪本就是如此,毕竟·这舞池曲苑也算得上一个公众场合了,大家从最开始的遮遮掩掩到后来逐渐放开了,那场上起舞的女子仿佛美味佳肴一般,供人挑选,自己以前也是这么玩的么? 赵雍脑袋里思考着,回想了下自己这十几年的遭遇,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种奇葩的玩法,单是从赵豹手中夺回自己的权力就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更遑说其他。 而且,赵豹之所以会归还自己权力,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宗似乎在军中突然雄起了,总之原因是多方面的。 邯郸酒虽然不醉人,但是耐不住量多,量多之后脑袋便有些昏沉了,不过赵雍的确没醉,他不过是装醉想要看看自己这叔叔到底想干什么! 随着场上醉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识相的仆人过来将那些大臣们,贵公子们送到了偏殿去休息,至于那些拽着女子的,举办宴会的主人也是毫不吝啬,直接让仆人推着二人去了那里,有些在路上就开始动手脚了,场面上一时让人面红耳赤。 不过,这宴会的地方却是逐渐冷清了下来,面上充满醉意的老狐狸赵成这时候清醒了过来,旁边的赵豹也乐呵呵地睁开眼,看向赵成。 门口,突然一人进来,看其面容,赫然是那消失已久的缪贤。 赵雍佯睡,看到缪贤的那一瞬间,内心也是剧烈变化。 你妈的,为什么? 吃我的穿我的,最后还背叛我?赵雍如同被带了绿帽子一样胸中藏着一团火,不过他还是维持着醉酒的样子,继续观察着场上的变化。 “大王身份尊贵,你们安敢如此?”缪贤尖利的声音响起,在这间显得有些刺耳,不过赵雍听来却稍微放心一下,至少缪贤不是站在赵成他们那边的。 “别装了,你的大王睡着了!”赵成毫不客气地揭穿了缪贤,让缪贤脸上一阵红色,不过缪贤到底是服侍在赵雍身边的人,喜怒不形于色,那绯红一时便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至少在赵成面前他是不需要装各种表情的。 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的确这么做了。 “某自有分寸,不过,现在大王已经在这里醉了,你们该说说你们的计划吧!”缪贤面上些许不满,道;“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呵呵,你不过一个阉宦而已,脾气倒是不小!”赵豹瞥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威严道,“这件事没有你去做,也会有别人去做,别把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多蹦跶几下,骨头就没了!” 赵成或许不屑于这么嘲讽一个阉宦,但是他不介意,作为狗还不忠心,赵雍这人,活了大半辈子,终究还被蒙在鼓里呢! “好了,别吵了,这件事情少了任何一个环节,大王都有可能放弃出行的计划,大家都功不可没,现在我们一同将大王抬到屋里休息吧!”赵成打断二人的横眉冷对,直接说道,而那两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 赵成也看不起阉宦,但是他不会说出来,这个问题已经设定好了答案,干嘛还要说一遍? 面对赵成威威严的目光,赵豹摆摆手,从席子上站起来,穿好鞋,走了过来,而缪贤显然也是将委屈咽到肚子里,过来帮忙,不过赵文,赵俊动作更快,行动比语言来的更加惨烈,缪贤终究还是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奄人的不幸。 不过,此时赵雍的心更加凉,再加上他被抬在空中,内心竟然产生失重的错觉,整个人似乎已经神游天外了一般。 人性本恶,自己寄托于人的念想委实是太过理想了。 以前自己是个普通人,别人的爱好,利益不会和自己起冲突,所以自己过的还算愉快,至少大家不会表面上乐呵呵,背地里使绊子,但是现在不一样,自己是君王,是万人之上的君王,且没有一人之下,但是真正到了这个位置上,却才发现,这些都是骗人的,没有人会让权力无尽地释放,释放出属于他不该有的色彩。 现在还没有中央集权,没有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所以,这是最坏的时代呢! 几人抬着赵雍到一处华丽的房间,纵使算计赵雍,但是也不会忘记赵雍尊贵的身份,所以他们选择了这里,而那床上,早有一具胴体,这便是他们为赵雍准备的计谋的最后一环。 “待会你帮大王解衣!”赵成对着缪贤说道,不过半晌又觉得不妥,他摇了摇头,道:“还是让府上的女仆去吧!” 缪贤虽然是阉宦,但是毕竟是从男人转变过去的,看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身体,若是赵雍以后得知这件事,就算是采纳了那女子,估计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为了防患于未然,赵成还是决定稳妥为主,他叫来女仆,对着她安顿一番,女仆听完面色有些通红,不知道赵成具体说了什么。 几人立在门外,看着女仆进去。 而那女仆,走进房间,来到赵雍身边之后,看着满身酒气的赵雍和早已经被剥光的女子,面上出现羡慕之色,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也就跪在席子上,艰难地替赵雍解衣。 而赵雍依旧没有醒过来,任由那女仆施为。 很快他便知道那女仆在做什么了,只是她怎么敢? 一段时间之后,那女仆将被子揭开将赵雍推进去,脸色红扑扑地跑出来,而赵雍此刻有些难受,一具玉体横陈在自己面前,自己的火又那么大,入套和不入套就摆在眼前。 赵章与赵雍,解析篇一 很多小伙伴在看这本书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剧情特别慢,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本书里有俩穿越者。 一个是赵雍,他的性格懦弱,虽然饱读史书,但是却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因为他怕,怕变数提前给他带来杀身之劫,所以很多事情,即使他知道了结果,也还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在演戏,就好比他刚知道赵章被魂穿的时候,脑袋里产生过杀了赵章的想法,但是这不符合历史事实,所以他犹豫了(赵雍是十五岁魂穿赵雍的,所以原本的赵章本就是他的儿子,因此才会宠溺有加,当一个父亲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随他的母亲去了之后,内心的伤感是可想而知的。),也就是说,我在第一段设定当中,描写了赵雍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得到了的爱情和亲情都在公元前311年,结束了! 他又恢复刚穿越时的孤家寡人的状态! 其次是赵章,赵章属于异数,所以赵雍刚开始察觉到赵章的不对便默许了巫医的做法,因为他知道那对于赵章意味着什么。 这里我穿插了一点神秘的色彩,也就是说,在这里巫医和卜者、筮者他们,都具有一些神秘的能力,比如巫医的记忆封存和筮者、卜者的叨扰天机,一本易经,从古至今,所以我在这里给易经添加了一点神秘的色彩,而且我也相信这些冥冥之中存在一些道理,就比如关于苏轼的野史当中,有一段是苏轼的弟弟苏辙通过自己学习的易数,推算自己的哥哥苏轼的遭遇,结果一点不差,对于医卜,我希望他们带着一些神秘的色彩,所以我也的确这样做了。 所以赵章不知道自己穿越了,他只知道,自己似乎见过飞机、大炮,知道造纸术,沙丘宫变等等…… 也就是说,赵国赵章借着韩当立的主治医师赵章的魂的部分记忆,生活在了这个时代,赵章是武夫么?是的,赵章有脑子么?不怎么有,他不过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已,而且前十一年大部分时间用来打熬筋骨,学习枪法,以期待成为一名将军。 什么诸子百家,什么儒墨道法,赵章听来,或许会产生一些记忆,但是他的心里是武道,是兵道,是战场的杀敌之道,至于韩当立的主治医师赵章会不会出现,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个我也不知道! 第三个则是新的情形下赵雍对于赵章的态度。 毫无疑问,赵章的出现让赵雍内心起了波澜,这波澜使得这四月三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顺理成章的,而之后五月份与那吴孟姚也有了可能性,因为赵雍不是冰冷的蛇,他需要自己的儿子,而不是顶着自己儿子的外表内心却是另外一个来自地球的人。 胆小懦弱的人心里,亲情和爱情是不可割舍的,所以这也就对后来赵雍左右摇摆产生了一定的可能性! 而目前赵雍对于赵章的态度是:试验品。 实验什么呢? 第一,确定这儿子还能认吗? 第二,确定这个世界的底线! 后续还有很多骚操作一一展开ing 问女叫娃嬴,再施帮助 “哎!”赵雍试探性地推了推这个赤果果的女子,尽管自己的内心已经产生了不可描述的化学反应,但是赵雍的理智还是让他不敢接近这个女孩分毫,又是那该死的历史事实。 赵雍可以允许赵章来突破一些东西,但是自己却不能做的太多,毕竟在赵章身上的实验才刚刚开始。 “嘤咛!”一声娇哼,那女子悠悠醒转,在看到自己身边赤果果的男子之后,她本能地想要大叫,不过被赵雍迅速捂住了嘴。 她惊恐地看着这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内心小鹿乱撞,不过俄而,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便是赵国的君王么,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尽管吴孟姚内心已经适应了眼前的变化,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慌乱之色,她可不想吓跑自己的梦中白马。 是的,吴广刚和她提完这件事情,她就欣然答应了,之前少女的矜持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吴孟姚也的确是黄花大闺女,她也同样做着乌鸦变凤凰的美梦。 吴孟姚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父亲的权势,自己最终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嫁给哪家的贵公子,聊度此生,不曾想,却是要把自己送到大王的枕边。 即使是政治婚姻,但是到了大王身边,可就没有那些掣肘了,自己也就能够放开手脚做一些不敢做的事情了,相比赵雍的胆小怕变数,吴孟姚就显得胆大很多了! “你不要吼叫,也不要大声说话,寡人便放开手,如何?”赵雍看着那位女子露出的香肩和她的皓齿明眸,一时间觉得胯下有一团火,不过他知道理智更重要,他不想破坏历史的秩序,一场官职的更迭,都差点葬送了赵国的大好形势,更何况提前将自己的未来交到这个陌生的女子手上。 赵雍清楚,门外绝对有人,既然自己的叔叔他们密谋了这么久,肯定是有详细的计划的,而这些计划当中,现在应该是正如佳境的时候,从刚才那位女仆的所为就可以看出来。 “呜呜呜~”那女子嘴里说着什么,但是被赵雍捂住嘴,都化为呜呜叫声,她尝试着点点头,一时间身上盖着的丝帛悄悄滑落一些,赵雍看到了血脉膨胀的画面。 不过,毕竟这个人是赵雍,即使是熟知历史走向,却依旧没有做出来那最后一步的人,熬了好几年才摆脱阳文君的人,又岂会是普通人,性命和欲望在赵雍面前,他选择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被外面的人威胁的?”赵雍皱着眉头问道,“如果是的话你就点头,不是的话你就摇头!” “不是?你是自愿过来侍寝的?”赵雍再次问道,他可不能掉到自己的叔叔的陷阱里去,即使这不是一个陷阱,这种情况下,赵雍也不会饥不择食,因为这有辱自己的尊严,尽管隔着门,但是听床还是让他会感觉到不满。 自己虽然不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却也是七九至尊的君王,岂能容人侮辱? 自己不记得历史上是否有这件事的发生,但是这种被戏弄的感觉让他又回想起之前阳文君时候的事情,内心终究是产生了一点怨气。 “也不是?那你是来干嘛的?”赵雍不满地问道,连屋内这个光女也要来戏耍自己来了吗?莫不是以为自己真的毫无脾气的么? 那女子从赵雍的动作大致了解了赵雍的为人,此刻便呜呜呜地叫着,示意赵雍放开手自己才能说话,赵雍见状急忙放开手。 “小女子娃嬴,是吴广家的女公子,我是来……”吴孟姚话说一半,停了。 “娃嬴?”赵雍愣住,吴广他知道,但是娃嬴他却不了解,这吴广还生了好几个女儿么? “对,小女子娃嬴,见过大王!”吴孟姚再次说道,这句话让赵雍面上露出惊奇,问道:“你知道寡人的身份?” “然也!”吴孟姚道:“大王如那天上的大日,煌煌天威,让人一见便识,我想赵国应该找不出比大王更加威武的男人了吧!” “你是说寡人像桀?”赵雍脑回路也是奇怪,直接想到这个,不满地看着吴孟姚道:“寡人自临危受命以来,日日勤政,为赵国事业殚精竭虑,你说寡人是暴虐的桀,莫非这话是吴广与你说的?” “不,不是!”吴孟姚摇头如同铃铛一般,她急忙说道:“我可没说大王像桀,那桀暴虐无人不知,大王爱民善政无人不晓,二者怎么能放到一起比呢?我所说的大日,是说大王的威严,让人难以直视,而不是说大王行为如那烈日!” “算了,就当你是失言!”赵雍躺在吴孟姚旁边,叹了口气。 “不知道大王对我印象如何?”吴孟姚对着赵雍吹了口气,说道,而她不知道这个举动将赵雍原本熄下去的火又点燃了。 “你是银娃么?”赵雍眼中燃烧着火焰,直起身子,不过俄而,目中火焰又掉了一些,即使是按照历史的走向,他也应该和吴广的女儿吴孟姚结合,而不是这个叫娃嬴的,将赵何的出生抹杀掉,彻底改变历史走向赵雍可不敢! “我是娃嬴!”吴孟姚娇憨道,勾了赵雍一眼,赵雍被那一眼的风情诱惑到了。 却不说屋内场景如何,屋外的几人久久没有听到屋内传出靡靡之音,赵成对着那女仆质问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了么?” “然也!”那女仆低头回答道。 “那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进去再看一下!”赵成不满地说道。 那女仆一路小跑进去,看到了两具光着的身子规矩地躺在席子上,泾渭分明,仿佛井水不犯河水一般。 她又快速出来,描述了一番,这次赵成对着她耳边耳语一番,女仆急忙跑进去,将赵雍身上的丝帛先拿掉,费力地将他向着另一具身体旁边推,而知道了要发生什么的赵雍身体有些僵住了,还能这么搞? 人的欲望是有限度的,当他的身子靠近那叫娃嬴的女子的时候,他有些克制不了内心了! 提叔给人看,雍很生气 “大王!”娃嬴惊叫道。 此时干柴烈火之下,一段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了,赵雍最终还是没能抗住这美人关啊! “寡人会对你负责的!”赵雍穿好衣服,看着席子上的事先准备好的白色布帛的落红,道:“你说你是吴广家的公子,那你可知,吴广府上一名叫孟姚的女子?” “大王何出此言?”吴孟姚忍着下身的疼痛问道,莫非大王不知道自己便是他所说的吴孟姚么? “算了,你不知道就算了!”赵雍心中生出烦躁的情绪,他起身别过吴孟姚,到了门口,看着那位侍女,瞪了她一眼,道:“赵成在什么地方?” 赵雍也算是豁出去了,什么玩意,敢如此算计自己,真当自己毫无脾气么? “在,在书房!”女仆听到赵雍直呼自家尚书的名字,震惊地张大了嘴,不过她也知道作为奴仆最重要的就是少听多做,知道的太多,会死的! “书房?”赵雍大踏步向着赵成的书房而去,宗正府他又不是没有来过,又岂会不知道赵成的书房在什么地方,来到门口,赵雍直接一脚踹下,那看起来紧固的木门在赵雍这一脚下,变成了一片残渣,而赵成等人则是震惊地看着赵王。 “赵成,安敢如此欺寡人?”叔叔也不叫了,赵雍愤怒地看着赵成说道,旁边的赵豹等人也被他瞪了一眼,在那里畏畏缩缩的。 书房是赵成商量大事的地方,所以一般不会在近前安排侍卫驻扎,因此赵成算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赵雍面前,而赵雍只手便可以将这里的几人打过。 “大王息怒!”赵成对着赵王拱手一礼,没有露出惊慌,缓慢道:“不就是一名贵族家的女子么,大王不要她大不了我明日送她回去就是了!” “还敢算计我?”赵雍上前,将赵成提起,赵成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大王会做出这么粗鲁的事情,整个人在空中蹬着腿,没有着力点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受。 “大,大王!”旁边几人没有上前,但是一同拱手为赵成求情,他们真怕,赵雍一不小心将赵成给弄死了,毕竟赵成虽说是智力出众,但是身体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说吧!谁提出的主意!”赵雍的目光如同寒风一般凛冽,扫过众人,或者说,书房里的人都不能幸免,他抓着赵成的手并没有松开,杀鸡给猴看不够震撼的话,自己便来个杀叔给群臣看看,算计自己的结果。 赵豹愣了一下,开口道:“没有人算计大王,大家房间都有一位女子,这是这次宴会的尾声,不曾想,大王反应这么大!” “淫淫靡靡,这便是你们所学的修身,齐家,治国之道么?这便是你们遵循的礼仪么?这便是你们的心思么?你们让寡人觉得恶心!”赵雍将赵成丢在地上,面色有些僵硬,而他对面的诸人更是噤若寒蝉,他们以为大王的胡服令是在表明不拘小节,是在表明挑战礼仪,其实他们都错了,对于赵雍而言,胡服令只需要出现在他该出现的时候,是作为一种方法来壮大赵国,至于赵雍的内心,始终是以兵家的智勇信仁严为自己的内心的准则的。 自己是华夏之人,为何要去学那匈奴那般低劣? “今日起,书房内看到的所有人都在家禁闭一月,明白了没有?”赵雍问道。 “唯!”众人点头,唯恐赵雍真的把他们杀了。 赵雍原路返回,帮吴孟姚穿好衣服,随后便直接抱着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而那位侍女在几天后消失了,她虽然知道了言多必失的恶果,但是却不知道眼界的重要性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抽身而退的道理。 诚然,她在赵成的逼迫下做了那件事,但是若是她能以照顾吴孟姚为名,跟随赵雍一同前往王宫,或许能侥幸活命,可惜她没有这般的眼界,所以她死了! 同理,自从参与到这件事情以来,她的寿命便进入了倒计时…… “不知你可有姊妹其他?”赵雍对着房间里的娃嬴问道,他将娃嬴带回来了,但是并没有将她安排在已故的韩姬的房间里,而是找了一间新的房间。 “奴有一弟弟,名叫吴豹!”娃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曾想,大王竟然如此霸道,直接将自己掳到王宫,而不是先去吴家给自己下聘。 “姊妹呢?”赵雍道:“你可有姊妹叫吴孟姚?” “实不相瞒,奴就叫吴孟姚,小名娃嬴!”吴孟姚却不想撒谎,虽然不知道大王找她是为了何事,但是她觉得此时自己若是隐瞒,日后可能会酿成一些不好的结果,所以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便是吴孟姚?”赵雍惊道。 “大王若是说的是吴家的儿女,那便是我了,不过我更想大王叫我娃嬴!”吴孟姚对着赵雍说道,面上充满了平静,就仿佛她丝毫不惊叹赵雍的身份一般。 “你便是吴孟姚么!”赵雍这次再连想起来书房的诸人和面前的美人,脑袋里思绪万千。 这吴孟姚便是那鱼饵吧,而自己则是那条鱼,他们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 这一点,赵雍有些不明白了! 不过他善于思考,无数的思绪飘飞,赵雍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赵何,他们让自己重新和女色接近,便是为了新的妃子肚子中的儿子,赵何。 对于赵何性格的懦弱,他其实有很大的责任,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把教导孩子的事情交给李兑,周祒和赵成,也许赵何也是个威武霸气的男孩子吧! 同样是周祒教学,怎么赵章就能做到男子汉气概爆棚呢? 如果周祒还在,他一定会吐槽一句,你的大儿子可是要教育我的人,我岂能管得了他? 赵何是致死自己的绝对凶手,所以赵雍在犹豫要不要生新的孩子? 赵章也才十岁多,还是非常具有可塑性的。 远在巨鹿的赵章和李玑,此刻则是闷头商议着新的法子。 盖印奔四方,围堵奸商 “公子,若是想要知道巨鹿县的粮仓内的具体情况,只需要查账目,一笔一笔核对,便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照的出来!”李玑缓缓说道,“不过,这样做很有可能走漏了风声,收到假的账目!” “我还以为什么好的法子,兹事重大,查账的确是一个好的办法,但是耗时良久,巨鹿县的诸位县吏或许等待的起,但是我耗不起!”赵章听了李玑所言,立即说道。 查账此事,粗查便是对比县内的账目上的收入和支出,来确定是否存在贪污的问题,若是存在,又贪了多少,若是不存在,那么为何几近满仓的粮食会在走水一小时后便燃烧殆尽,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而赵章没有老师,所以这一切只能依照自己的经验来办。 自己有什么经验?政治小白而已! 而且赵章说的也的确没错,他的确耽搁不起,在这里做钦差巡查诸县,倒不如做一个马背上的将军驰骋沙场,亦或者在朝堂上继续布置暗棋。 赵氏族是一个庞然大物,若是自己非要从其中脱身出来,必须要有自己的班底,否则只能不断地依从他们,恰似一个傀儡。 “但是这是最好的办法!”李玑说道:“我们可派士兵前往各郡各乡,从那里将近几年的账目都收上来,和巨鹿县作对比,到时候自然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 而太子,只需要将钦差印玺盖在这些竹片上,作为信物,到时候不怕取不来账目。”李玑继续分析道:“现在最麻烦的便是如何才能从那浩如烟海的账目当中统计出各种账目的出入!” 李玑这句话说的不假,浩如烟海或许算不上,但是堆积成山绝对有的。 现在主要的记录工具是经过一定手段制造的竹板,这种竹板上一次能记录的字不多,而且竹片略重,一般来说,一个乡里,收来的账目大概有两三车,而郡里大概有一车,县里的话大概有半车吧! 周围的乡邑可是有许多,加起来堆积成一座小山并不难! “这个不难,我有一法,对于统计账目颇有心得!”赵章脑海中想到了阿拉伯数字。 “哦,若是这一环节走通,那么一切将畅通无阻,不如早些行动,也早点结束巨鹿县的监察,如何?”李玑站起身来,询问道。 “可!”赵章道,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钦差印玺,在一切丝帛上开始龙飞凤舞,最后在上边署名并按下自己的大印。 李玑接过大印,随后向着城外而去,要知道这次带来的一些士兵可是在城外驻扎。 “府令,那统领模样的人出城去了!”赵章这边刚一行动,另一边就传来了消息,而田不二得到消息之后,面色一变,这钦差又要搞什么事情,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十分忐忑。 “叫县尉、县丞他们来!”想了想,田不二最终还是决定商讨一下这件事,现在他是惊弓之鸟,任何的动静都能让他揣测半天,唯恐兜卖官粮的事情被发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府令,巨鹿县没粮食了!”又一侍卫带来了雪上加霜的消息,这让原本内心就有些烦躁的田不二内心更是难受。 “粮食呢!”田不二问道。 “属下不知,不过听小道消息说,那些粮商在纷纷逃出巨鹿县。” “那么多粮食,就没人看到么?”田不二愤怒道。 “里应外合!”八字胡走进来不屑说道,“那些粮商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种田也就罢了,还想哄抬物价,这次府令出奇招限制粮食的价格,却并未限制到他们的出行,因此他们才会向着别的国家或者地方而去,为的就是不断地提高物价!这些商人毫无道德可言,不如以后在城门口设立税点,让他们进城交税!” 八字胡狠狠说道,对于商人他一向是没什么好感,因此他不介意用最严厉的税收来对待他们,正如那秦国的商君一般,士农工商,对于不从事农业生产的工和商,就要采取严厉的措施。 “对于县里一些亲近商人的官吏或者和商人有关系的官吏也应该予以打击!”八字胡继续说道,“不知道府令觉得如何?” 八字胡的一番话深得田不二的内心,然而他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封城,将粮食外出的环节给制止住,而他现在希望自己能够看到的是县尉,而非这个叽叽喳喳的令史。 说曹操,曹操到。 李县尉和他的李之言一同来到了这里,县令看见,立即说道:“李渺,快去将巨鹿县封起来,别让那些商人再跑到其他地方了!” “唯!”李县尉不知道田县令的意思,但是随着李之言的一番耳语,他便明白了一切,口里骂一声无耻之徒之后,便急匆匆地跑开,独留李之言作为县尉方面的代表来参加这场讨论。 县丞也是姗姗来迟,衣衫略微有些不整,显然刚才从事了繁重的劳动,县丞为人谨慎,所以他倒是有粮食来应付县令所说的数量,为了让更少的人知道他府上的具体数量,他一个人将粮食搬到车上,再运到县里临时的粮库,因此才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你们说,钦差此举是为何意?”县令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完之后,看着周围询问道。 “钦差派自己身边的统领,自然不是什么小事,而眼下让钦差最关注的莫过于粮仓走水的事情,这件事情涉及到粮食,与粮食最息息相关的便是账目,那钦差若不是傻子,此刻肯定会去各乡郡收集账目来计算县里的粮食储量,从而来算出巨鹿县这些年总共收集了多少粮食!”李之言分析道。 八字胡一挑眉,不解道:“县里有账目,为何要去那乡邑,郡上找什么账目,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位钦差怕咱们做假账啊!”李之言瞥了一眼,笑道:“这也说明这位钦差不好对付,不知道县令可知这位来自王都的钦差究竟是何身份,不知道可否笼络得了?” 信鸽寄错信?通敌之定 “目前尚未……”田不二正欲回答,只听咻的一声,一只白色的鸟儿飞了进来,静静地停靠在桌上,田不二见到熟悉的传信员,从鸟儿身上将布帛拿下来,安抚地摸摸鸟儿的脑袋。 “咕咕咕~”鸟儿对于这样的安抚显然不满意,一般来说,它将东西送到都会被投喂食物,这次怎么没有了? 他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位臃肿的县令。 “你个馋鸟!”田不二嘴上说着调侃的话,但是面上却依旧露出担忧地神色,他将布帛藏在袖口里,进到另一个房间一会,从里边拿出一块熟肉,扔向鸟儿。 对于这个鸟儿,田不二可不敢得罪,据说这种鸟儿会记仇,若是待他不好,下次他来这里会做出一些令大家都后悔的事情。 处理完鸟儿之后,田不二打开了布帛,看着上边的文字,良久,他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上边写着:“钦差是否到巨鹿城……” 可是自己分明请教的是钦差是何人,如何对待这个钦差之类的话,为何会收到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看着上边熟悉的字体,田不二知道这是寄给自己的,不过也太奇怪了吧! “我不知那钦差身份为何,但是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田不二将布帛递给李之言,在他的心里县尉可是比县丞尊贵许多,这递出去的信件也是有他的先后顺序。 李之言看完将信件递给县丞,倒不是因为他觉得县丞比令史的身份尊崇,他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刻薄的八字胡,就仿佛自己拥有无尽的智慧一般,他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在李之言看来,这就是一傻逼,只是不知道为何能够参与到这件事来。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看向县令,而县令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各怀心思。 县丞看完,又递给身边的人人,身边的人有些战战兢兢,不过看了令史一眼之后,心安理得地看着上边的内容,之后也没有越过众人,将信件交给令史,而是交给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位。 约莫半刻钟,信件又回到了县令的手中,他看着下方诸人,道:“不知道大家有何看法,我给王都寄的信分明不是寻求这个,为何王都的人反过来问我这个?” “府令,此事不难理解,可能是这个鸟儿出发不久,你的询问才寄到王都,因此他们是在不知道你的信件内容的情况下寄出去的这个问询。” “一派胡言!”令史轻蔑地看着那位出声的人,道:“你可知那送信的鸟儿为何?若是知道,你估计也不会这般自信地说出这么蠢的言论了!” “不知令史可否详细道来?”那人不解,问道。 “那是虎斑鸽,只需一日一夜便可从王都到巨鹿,而当时府令传递消息用的是虎鸽,需要两日一夜便可以到王都,也就是说,前日府令的消息就传递到王都里,昨晚虎斑鸽就应该将消息传递到巨鹿,而不是今日白天!”李之言出言解释道,“所以此事便颇为蹊跷!” “有何蹊跷!”令史出言卖弄学问道:“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那王都并未收到府令的消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还需要解释,当真愚昧!” “令史说的不错,府令的消息的确未传到王都,不过令史说此事不蹊跷,我倒觉得府令有什么瞒着我们似的!”李之言故意说道:“那虎鸽的出行也就寥寥几人知道,我们皆知,那虎鸽一日一夜并不会劳累,也就是说它很有可能是在飞行途中迷失了方向或者说是直接死掉了,谁有这个动机干这件事呢?我觉得是令史!” 李之言笑着看着八字胡,而八字胡则是十分生气,他怒道:“为什么是我?你别血口喷人!” “好了!”田不二听着下边如同菜市场的吵闹,出言阻止,随后道:“不管那钦差是何身份,但是仅仅他的钦差身份吾等便需要谨慎对待,王使所言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钦差手中的剑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所以吾等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从面相上看,那位钦差应当十分嗜爱杀戮,所以吾等最好按照钦差的要求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若是那些商人不愿意将粮食卖给我们,直接抢吧!至于人,打一顿丢出城外,任其自生自灭。” “唯!”众人回答。 “不过,今日来我可不是为了让大家讨论关于鸽的事情,而是钦差之前的一个举动,他将自己身边的统领派了出去,我想问一下,什么事能比钦差的安危还重要?”田不二眯着眼问道,说实话,他的内心有一个大胆地计划,便是通过武力将这位钦差吓住,到时候任由自己摆布。 “大义吧!”李之言回答道,不过这个回答的范畴很模糊,所以田不二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大家讨论一番之后,令史道:“莫不是真如李,额,他所言,是去寻找账目,怕吾等做假账?” 令史话音刚落,周围便安静下来,这让令史的内心稍有不喜,不过想了半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门关了!”李尉长再次出现在这里,他没有文绉绉地说什么幸不辱命之类的话,而是道:“的确有些小兔崽子不听话,想要带着粮食跑出去,老子一吓唬,他们脸都绿了!” 李县尉笑哈哈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场面上有些尴尬地氛围,他继续道:“那些逃出去的人,我们以通敌的罪名将他们列到巨鹿的黑名单吧!” “通敌?”田不二不解道。 他们拉着粮食跑到了齐国,跑到了燕国,中山国,不是投敌通敌,是什么? 人口的流逝君王没有办法,但是你将我的国土生产的粮食拿到其他的国度去卖,那么就有点触犯逆鳞的味道了。 对于这种事情,不禁赵王十分难忍,此时的田不二更加地难以忍受,他咬牙切齿道:“城内继续购买粮食,点一些人,我们去追那些粮食。” 纷者云集追,无耻商贾 “押粮的势必没有轻装上阵的城卫快!”李之言道:“李尉长,现在是立功的好机会,若是我们能抢回来一些粮食,我们的那一份说不定就不用出了!” “话糙理不糙,之言你要不要一起去!”刚回到这边的县尉又要出去,临走前问了李之言一句,自己抓人在行,但是却懒得思考。 “不去了,我就待在县里吧!”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偏居一隅,如此难成大事!”县尉摇摇头,走了出去。 李之言笑笑,没有理会县尉的话,不知道这是谁教他的,偏居一隅么,自己也不想,但是缺一个跻身王都的机会。 在李之言看来,能用智慧解决的问题干嘛要用上体力? “令史,听说你有俩家将,不如让他们也去追粮食?”李之言蛊惑道:“不管是逃往中山国还是齐国,都属于通敌叛国,那那些粮食自然就是赃款了,若是别人都用赃款抵押,而你却是自己独自出粮,岂不是……” “哼,羞与之为伍!”令史离开县内,便向着自己家中而去。 “你们呢?既然那些商人不遵守道义,你们难道甘愿看着赵国的粮食流向他国?”李之言眨眨眼。 “对,我早看出这些商人有问题了,既然通敌叛国,那么作为县内一份子,自然要出力!”一位孔武有力的汉子大声说道,他这番话将一些县内其他的县官的心思也调动起来,晚一分钟赵国的粮食都有可能进入齐国、中山国亦或者燕国境内,因此他们也不再与李之言客套,纷纷地离开了县内,向着城外而去。 偌大的县内,仅仅李之言一个人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空旷,摇了摇头,也是跟着离开了。 的确如同李之言所言,运着粮食总归不如骑马的人快。 县令的人,县尉的人……都快马扬鞭,去追那群商人,一路上见到车队就去检查,大兵压境,倒是将一些商队吓了一跳。 “怎么感觉巨鹿县有些不对呢?”赵章在拜别李玑之后,看着城内的景象喃喃道。 趁着李玑出去,他又开始在巨鹿县闲逛,而此刻正向着万人徕的方向进发,这里的食物还是很不错的。 “驾!”又是一匹马疾驰而去,而县内此刻城内的人似乎有些见怪不怪的味道,显然是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熟视无睹了。 来到万人徕,这里比平日里显得冷清许多。 “客人要吃些什么?”小二眼尖,看到赵章过来立刻迎了上来,这位上次可是与县令、县尉他们一同吃菜喝酒的,后来听掌柜说起,说这位是什么钦差,总之是从王都赶过来的,身份端是尊贵无比,因此,小二也就尽量不去怠慢赵章。 “招牌菜都来一份,再温一壶酒!”赵章看着徕内,径直走向了一位文人模样的人面前,道:“不知道兄台这里可有人坐?” “没有!”李之言抬头看见钦差,急忙站起身来,怎么遇到了这位阎王? 他的一句话让整个巨鹿城变成了如今的氛围,自己最不想看到的这位钦差排在第二位,至于第一位则是自己的叔叔李尉长。 在县尉手下办事,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这让李之言颇为不喜。 倒不是他不喜欢屈居人下,只是这个人和自己是亲戚关系,总觉得有些事情说来不太方便。 “钦差请坐!”李之言对着赵章一拜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位钦差具体的身份,但是从县令联络的人主动询问关于钦差的情况,就知道这位钦差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在必要的时候,自己可以抛弃县里已有的关系,通过自己的方式跻身王都。 那里一定充满了龙争虎斗吧!李之言想象着,不过他的面上却依旧是儒雅随和的温暖的笑容,面对起赵章来丝毫不露卑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赵章点头,在李之言旁边坐下,一旁的徕小二见到赵章动作,只觉得他不凡,与县尉家的人关系这般亲密,在这县内几乎是可以横着走了。 “不知道你可知这县内发生了何事,为何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赵章坐定便问道。 李之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赵章的表情,随后缓慢说道:“不过是去追一些小人而已!” “是何小人?” “一群沽名钓誉,欺名盗世的商贾!”李之言笑道。 赵章心生好奇,问道:“商贾可按时交赋税?” “然也!” “商人可曾欺压百姓?” “非也!” “那为何说他们欺名盗世,沽名钓誉?”赵章看着快速摆上来的酒,还冒着些许热气,点了点头,随手自己倒了一些,慢慢呷了一口,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这种用粮食酿成的酒,虽说不如记忆中的一些酒水的度数高,但是喝起来这如同饮料一般甘甜的味道还是让赵章觉得满足。 “他们带着粮食离开了巨鹿!” “为何?” “他们想恶意哄抬粮价!”李之言愤愤道,面上充满了对商贾的不满。 “恶意哄抬物价?” “对,一石粮食竟然想提到两百布币,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李之言对着赵章吐槽道,之前县令说了是原价的基础上提升百分之十,也就是将近一百六十布币,但是现在他们想卖两百布币,便是触犯了多方的利益。 “那还的确是!”赵章不知道邯郸的粮食的物价,对于粮食的价格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从他上次搬运粮食赚到了五十布币,大致也知道一石粮食的具体价格了。 若是时常有这样的活,干四次便能卖来一石粮食,一石粮食大概能吃一个月,也就是说巨鹿县的百姓大概四天劳作之后,能够赚到一个月的口粮。 不过,赵章却有些想当然了,他在巨鹿县上次干的事情分明是那些商贾急了,开高价随意拉人来帮他们干活,一个普通的百姓,一天哪能挣到五十布币,二十布币已经非常高了! “那你可知这次追他们的人都有谁吗?” 欲往稷下去,极端处理 “这我可不知道,也许是县令,也许是县丞,亦或者其他人。”李之言痛饮一口,仔细打量着听到自己这句话后的赵章,见其面上并无多少表情,心中稍微出现一些忐忑。 “你在这巨鹿县是何职位?”赵章再询问道,上次宴会上,这位就站在县尉的身后,赵章不认为这位是一名小角色。 “并无职位!”李之言回答道。 “并无职位?” “钦差并未听错,我不过只是一闲人而已!”李之言道:“不知道钦差可否愿意收我为门客?” “你有何本事?”赵章看着这位白衣飘飘的青年,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不过若真是个人才,收归囊中又如何? “我读过几卷书,有些许急智。”李之言没把话说满,单是读过几卷书,他就觉得够让这位钦差震惊的了吧,毕竟在这诸侯纷乱当中,学者文人往往敝帚自珍,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书卷借给别人观看,就比如孔子的论语,最初还是口口相授,之后作为孔子弟子的传家话。 再后来,所有的传家话被整理到一起,便成了论语。 孔子真正出名的是他编撰的春秋,至于后来流芳百世的则是他的论语,俗话说得好,半部论语治天下,由此可见,论语中的道理即使达不到道德经的高度,但是也相差不了多少。 毕竟孔子可是圣人。 “几卷?”赵章继续问道,在这个时代读书的人多了去了,基本上赵国邯郸的贵族,即使是纨绔子弟,早年也都接受过先生的教育,你能说他们没读过书吗?当然不能;但你能说他们读过书吗?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也算没有读过书,形式的转变来自于他们对于知识的掌握程度,而并非将书卷翻开,随着先生读几遍就算是读书。 这个时代最多的书是关于政令、历史和律法的,其余天文、历法、礼数之类的也是在通过无数人的编撰在不断地出现。 如果说,春秋时期是百家争鸣的一个热潮期,那么战国时期的文学争斗更加地激烈。 比如公孙龙作为名家和离坚白派的代表人物,就喜好与别人辩论,着名的白马非马就是他写的。 当然现代社会我们可以用大前提、小前提等等来重新定义名家的思想,但是当时,这个逻辑却让公孙龙名骚一时。 赵章却也不是无理取闹,问李之言看过几卷书之后还有一些问题,以此来判断这李之言是真才实学还是沽名钓誉。 “七卷!”想了想,李之言开口说道,其实他看过九卷,但是其中两卷是最近看的,里边的内容还没有全部记下,理解也是囫囵吞枣,所以他并没有妄自菲薄,以免到时候钦差问起,自己黔驴技穷,露出洋相。 “都看过什么?”赵章坐正身体,就如同严肃的考官一般,看着李之言的眼睛,仿佛在监考他一般,但凡他撒谎,便…… 李之言见到钦差动作,将筷子放在青铜器里,也不吃了,就仿佛接受考核的考生,略微思索,他便脱口而出:“易四卷,诗三卷。” “没读过书吗?”赵章出言问道。 李之言的回答是他不想要的,易是占卜,做人的书卷,诗是情感、民声和礼仪的一种体现,简而言之,文化。 然而书才是统治者真正需要的。 书在汉代之后被称作尚书,所谓的尚书便是政令的颁布的内容,其中又分为夏商周等,其中拥有很多之前的统治者思想的精华。 还有一个是史,这个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从李之言说出的易四卷和诗三卷,赵章便觉得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因此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恰在这时,他的酒菜也被拿了上来,赵章便只顾着狼吞虎咽地吃喝,而不再理会满脸渴望的李之言。 李之言自知碰壁,起身道:“钦差,若无他事,吾先行一步!” “走吧,走吧!”赵章朝他摆摆手,没有理会,也许自己离开巨鹿县,二人便成了陌路之人,赵章也没有心思与他结交。 “气煞我也!”李之言出来,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朝着万人徕楼上看了一眼,愤愤道:“来日必叫你难堪!” 回到府上,李之言写了一封信,叫了一匹马,随手点了两名忠仆,便向着齐国的方向而去,在他看来,还有什么比齐国更好的实现个人抱负的国度吗? 是的,李之言想到了稷下学宫,他要去那里,和别人探讨易,探讨诗,学习书和其他的一些东西,来日作为齐国的智囊,将赵国收入囊中。 愤怒的种子就这么被悄悄地种了下去,而李之言的兵马也很快消失在了夕阳里,整个巨鹿县的官吏们倾巢而出。 “李尉长,你怎么来了?” “嘿嘿,小兔崽子,还说这里边运送的普通的货物,没想到竟然是粮食,看你们的方向是要去魏国么?” “尉长哪里的话,我们是要去邯郸的,里边并不是……” “嗤~”县尉与他们不废话,一枪戳进麻袋上,细密的粮食从口子里泄出,县尉嘿嘿一笑,道:“粮食,马匹带走,至于他们,放到这里就可以了!” “县尉,你不能这么做,我们可是交了……额……” “嗵!”一阵烟尘散尽,那阻拦的人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抽搐着,血液从身体里不断的流出,很快那倒下的人便僵住了。 “如再有违抗者,类同此例!”李尉长虎目圆睁,看着周围,周围的人都低下头,唯恐县尉的长枪再次出手。 ……………… “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位商队的领头看着田不二。 “你们要去齐国么?” “当然不是,我们是要去武安,先从大路到沙丘,再从小路……” “好了,别废话,这里边是粮食对吧!” “额,不,不是……” “搜!” “唯!”震天的回答让商队头领面色变得难看,不过他还是维持着笑容看着田不二道:“往日的孝敬我可是从来没有少过,府令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粮食,全部充公,若不是,某再与你赔个不是。”县令铁面无私地说道。 申时到粮仓,围猎而归 却说这田不二平日待商贾颇为友善,因此商队领头此刻并没有觉得率领着兵马的他有多么地恐怖,反倒觉得这县令是来追别人来了,因此面上还带着笑容。 不过,田不二是典型的变色龙。 你进我巨鹿城做生意,我与你和和气气,毕竟你是纳税人。 但是你现在要带着我的粮食去其他国家,那我便不知道你是谁,本着这种心思,此刻田不二看那群商贾,觉得面目可憎,哪里还会顾忌往日情分? 商人就是待宰的羔羊,你现在跑了,我怎么宰羊? 不过若是里边不是粮食,一切好说,巨鹿城依旧欢迎这些商贾前来生意,然而若是这与自己性命相关的粮食,自己可就与他们没那么好说话了。 “禀府令,是粮食!”一位城卫检查完,对着田不二说道。 田不二听后,厉声道:“全部拿下!” “府令何苦如此,平日孝敬我可曾少了一分?”商队头领哭丧着说道,不过城卫们不会因为他这声悲乎便停止对从县内之前离开的商队停止拘捕。 从他们逃出巨鹿县开始,从这件事被放到县内讨论开始,已经没了任何转圜的余地,或许在平日里,田不二巴不得这些商队可以出去,帮自己赚大把大把的金块,但是如今钦差降临,并且要求自己在今日申时之前凑足半个粮仓的粮食,若凑不足,大概凭借粮仓走水的事情,便可以队长积极实施严酷的刑罚。 这些粮商若是老老实实听从自己的安排,与自己方便,没准之后自己也会与他们行个方便,但是现在他们既然给自己添堵,那么自己业绩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县尉秉持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准则,而在县令这里,便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粮食和人,我全都要。 至于干嘛? 那还不简单,要知道赵国的北面可是匈奴,南面可是关系不怎么好的魏国,两处都在修长城,要是大王知道自己这里多了一些刑徒,并且可以帮忙修长城,没准自己直接就官升朝堂之上,满腹经纶点江山。 不过,目前县令倒是满目寒光,此次倒是李之言帮了自己的大忙,若不是他鼓动别的县官一同去追那些逃跑的粮商,没准到时候,半个粮仓的粮食凑不足,别人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在巨鹿县发生的事情势必会传到王都,传到那些高官的手里,到时候,他们若是对自己失望了,自己背后可就没有保护伞了,这个时候,自己便再无晋升到朝堂的可能,甚至于丢掉眼下的官位。 将这群人拘捕之后,再带着满车的粮食,田不二遣了一个自己比较放心的官员,让他带着十几个城卫将粮食押送到县内,倒进司空临时铸成的粮仓里。 而他本人继续向着更远处追去,巨鹿县四通八达,地处平原,所以小路有很多,但是凭借自己手中的鸟儿的缘故,很快另外一队又被自己找到,快马扬鞭,县令田不二马不停蹄地向着可能携带着粮食的商队赶去。 而另一边的县尉,也同样拥有自己独特的寻人技巧。但凡涉及到粮食的,都被截胡了! 不过也有提前得到风声,早已逃之夭夭的,他们便是这次拘捕行动的漏网之鱼,不过县内的县官忙碌了两三个时辰,最终收回了大部分粮食,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申时之前,赵章便早早地坐在了县里,不过此时的巨鹿县空荡荡的,就如同鬼蜮一般。 比起在万人徕热闹氛围,这里无疑冷清多了。 “钦差,不知可是来观那粮仓的?”一人突然进来,对着赵章施礼之后说道。 “然也!”赵章回答道:“不知道这县内一直是这般冷清还是只今日这般冷清?” “只是今日,今晨县令和县丞他们出门狩猎去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吧!”那侍官说道:“府令说了,若是钦差来到,由我来引钦差往新的粮仓处。” “那行,走吧!” “不知道大人是否要乘马车,那新粮仓离这里可是不远的。”侍官继续道。 “不必了,我们走着过去就成!”赵章摇头说道,“正好,我想看看巨鹿县的全貌,在田县令的治理之下,这巨鹿县的百姓是否安居乐业!” 那位侍官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佩服县令的先见之明,一般的官员来此都会要求马车,但是此人却反其道而行,正如县令说的,此人颇为怪异一般,对此,侍官开始还嗤之以鼻,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此时见到,便知道县令之所以为县令,而自己只能是普通的侍者的原因。 巨鹿县是典型的二天一心状布局,所谓的二天便是在巨鹿县南和北,各有一处办事地点,县南是县尉极其管理部门,而县北则是县令极其下层。 县尉虽说是在官位上是县令的下层,但是二者的从属关系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森严。 所谓的一心,便是万人徕。 万人徕汇聚了聚集到巨鹿县的南来北往的商队和达官贵人,这是巨鹿还是郡的时候便存在的。 这次的粮仓的位置与上次完全不同,粮仓的上部甚至还是露天的。 随着日渐西斜,不断地有马匹嘶吟的声音传来,无数的声音交织着,反倒是比起巨鹿城内还热闹上不少。马匹距离赵章还有150多尺的时候,田不二骤然将马匹停下,从马上下来,对着赵章拱手笑道:“钦差怎么不在县内待着,我们今日围猎城外,回来的些许晚了,还请见谅,不如到旁边的阁内吃些,喝些。” “你们是去围猎去了,不知道有什么收获?” 田不二等着赵章这句呢,话音刚落,他便令城卫拿出兔子,野鹿等一些常见的猎物,面上带着笑意道:“不知钦差可否赏光待会一起吃个野餐?” “然也!”赵章笑道:“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这个粮仓。” 视察粮仓时,突发奇想 “哈哈哈哈,既然钦差醉心于公务,那就先看粮仓吧!”田不二闻言哈哈大笑几声,便让开身位,指着粮仓的方向道,“粮食都在那里,钦差若是感兴趣的话,便去看看吧!” “走!”赵章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向着粮仓而去,田不二将手中的猎物交给手下,示意他们先剥皮,洗洗,待会给钦差一顿完美地野味。 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边,赵章看着满目的黄色的粮食,再看看地面所处的位置,他的面上露出了思索之色,之前李玑和自己说,若是巨鹿县的县令能够凑足半个粮仓的粮食,便说明至少在巨鹿县,这县令手眼通天,当时李玑还给自己说了另外一种可能。 他说,没准这县令和王都的高官之间有联系,因此在这巨鹿县才有恃无恐之类的,当时自己嗤之以鼻,现在想起来,没准还真有这种可能。 首先自己刚到巨鹿,这巨鹿县的县令便将粮仓点了,这不是给自己下马威吗?赵章不信,单凭这县令,有胆子去点燃粮仓。 毕竟,关于钦差的文书,早已下发各个县郡,钦差是什么性质想必各个郡县的大小官员早早地了解清楚了,自己可是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的,而且还给自己配备了一队宫内侍卫。 “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赵章问道,看这里边层次不齐的粮食堆,赵章很明显能从色彩分明里看出这是陈粮和新粮倒在了一起,最迟的粮食大概是去年七月份收成的,再往前就是更早的一段时间,从粮食的性质来说,新粮和陈粮之间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所以赵章才会有此问题。 “这……”田不二有些蒙圈,钦差不应该是看一眼,看到粮仓大致的粮食数量,然而点点头,便下来了吗? “治粟内史,你出来告诉钦差这是怎么回事!”田不二眼尖,看到躲闪的治粟内史,便叫道。 治粟内史是隶属田部吏的一种,现在分属户部下田部司,属于田部司委派地方官员,不过说是如此,但是很多官员都依旧沿袭了之前的,并没有做出多么大的变动,唯有几个地方的治粟内史老死了,田部司才重新委派官员过去。 “唯!”治粟内史走出来,站在了望台上,看了看粮仓内的场景,此刻他才有时间去打量粮仓内的场景,金黄色的粮食看起来是那么的诱人,简直让治粟内史心花怒放呢! 不过,他知道钦差在一旁等候,因此也不犹豫,便回答道:“这是上次从楚国的商队手里的粮食吧!” “楚国?”赵章不解地问道。 “粮食的交流是普遍的。”治粟内史道:“不管是楚国、齐国还是赵国,所种的粮食都是不同的,不仅仅是因为老天爷赏的天色不同,更因为各地的地貌不同,而百姓种地之后,缴纳完赋税,若是家中的粮食还有盈余,便会拿到县内交易,交易之后,商队便把粮食储存起来,等到一定的数量,商队便会出发到其他国家去售卖收上来的粮食,这样一来,因为其他国家没有赵国的这种粮食,这种粮食的价格便会在其他国家疯狂滋长,而同时,那些商队在其他国家如法炮制,再次获得其他国家的粮食,再拿到赵国售卖,从而赚取丰厚的利润,这便是其中的关窍所在。” 治粟内史见钦差听得耐心继续说道:“而这其中,楚国的某些地区的粮食是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因此他们那些地方在赵国还是冬天的时候仍然有粮食,因此商队才会不远万里,跋涉而去去收集粮食。” “为何赵国的粮仓装的是楚国的粮食?”赵章继续不解地问道。 治粟内史微微一笑,道:“这个问题,治法内史清楚,钦差不妨问问他。” 治法内史被抬出来,他没有显得非常沮丧,反而略微兴奋地对赵章说道:“巨鹿的税收分为三种,一种是针对粮食收的,一种是针对商品收的,还有一种是针对奴隶收的,而这楚国的粮食正是从商队里收来的,他们可以用粮食抵押部分税收。” 治法内史这么一说,赵章就有些清楚了,这些粮食是通过城门税还有摊税等收上来的,其实这东西,在县郡可能很常见,但是在王都反倒是几乎没有。 作为农耕民族,即使赵国的商队蔚然成风,然而这丝毫不影响统治者对于农的热爱,反倒是商这种巨利的产业视而不见。 当然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商的地位卑贱几乎是诸侯公认的,但是商来钱快也是公认的,因此一些家族,家族中能读书的人都做官了,不能读书的则是学习从商的经验,跟随商队走南闯北。 即使两个国家交恶,丝毫不影响这些商队来回交易。 “这些商队还真是有韧性呢!”赵章说道。 “谁说不是,基本上一趟下来就是一、两年,不过他们一两年赚得钱也够花上数十年了!”那治法内史说道,显然对于这些他还是有非常深刻的经历的。 “如此厚利,为何不增加税收?”赵章不解地问道。 治法内史道:“他们流通大,若是贸然税收,反倒会让他们离开巨鹿,前往赵国的其他县城,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这样说也是没错的,坏就坏在,周朝分裂成了数个诸侯国,且数个诸侯国之间又相互膈应,秦国除外,秦国商鞅变法之后商人的生存很艰难了。 分裂就意味着商人可以四处流浪,流浪在哪个国家都不属于这个国家,因为他们终究会走的。 跑商队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 “好了,我们下去吧!”赵章明白了一些东西,便不再关注粮仓,而是转头向田不二,道:“这新粮仓内的粮食可有那旧粮仓的一半多?” “这?”田不二这下没有叫的人了,因为这个问题显然是他们的知识盲区。 “如此可不行啊!”赵章摇摇头,道:“我欲在巨鹿开设一所学宫,不如县令以为如何?” 欲建巨鹿苑,噤若寒蝉 “学宫?”田不二脑海中浮现稷下学宫四个字,齐国距离这里也不远,稷下学宫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可否详细说说?”旁边的县丞接过话腔,他的作用也就是在县令陷入沉思的时候让现场的气氛不要陷入尴尬的境地了。 县丞说完,县令又恢复正常了。 学宫这东西田不二其实并不想了解,倒不是说这学宫对赵国没有作用,对巨鹿县没有作用,而是因为他听说学宫要斥巨资才能进行运转,再者,从稷下学宫的模式来说,他更像是君王聚集门客的地方,寻常人若是想要开设如此巨大的地方来容纳门客,怕不是想要脑袋落地了。 “便是在这巨鹿县开设一学苑,由我来牵头,诸位集资,到时候在学苑门前立一块功德碑,让来此读书的学子记住诸位的功劳,到时候学成,建设赵国时,诸位即得了一份人情,又能让巨鹿县的名声在赵国远扬,诸位以为如何?”赵章蛊惑道:“先别急着回答我,我就想问问大家手里有多少余钱?” “不用回答我,不管你之前是如何得到的这笔钱财,我都不会干涉,就如同这个粮仓的粮食一般,我今日看到它是这么多,下次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他还是这么多,甚至更多,而不是如同之前的粮仓,下次若是再有粮仓失火,我想巨鹿县的官员就该换一批了!”赵章腰间的天子赐剑熠熠生辉,而他本人更是洋溢着自信,现场的官员都保持着静默,等待赵章继续说话。 “诸位不妨想想,你们将那笔钱藏在地窖、私密的地方,令其暗无天日,这些钱财也只会白白地躺在那里,时如流水,人难长青,当你老了,化作一抔黄土,将家中余钱交由子孙后代,而你自己劳碌一辈子,反倒是什么福利也没享受到,何苦来哉?”赵章停顿,默默地看着下方的人的反应。 有面无表情作沉思状的,有略有意动观察状的,也有不为所动,定定地盯着自己,看自己还要抛出什么话的,总之,观百态,知得失,赵章留给了他们思考的时间。 说得太快,他们跟不上自己,自己这番话就变成对牛弹琴了。 赵章现在就是伯牙,他要下边的人都是自己的子期,只有如此,他们方才能从兜里掏出钱,用于建设学苑。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读书认字,要从娃娃抓起。 因此,赵章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自己的羽翼还未丰满时做这件事,在赵国还处在周狼环伺的时候要做这件事,在赵国的节奏是“以武会友”的时候要做这件事。 他怕,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父王的样子,到时候考虑太多,受到掣制,丧失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年轻不就该是勇于尝试吗?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赵章再次开口道:“如果有一天,整个朝堂多是巨鹿学苑的官员,诸位是否感同身受?如果有一天,朝堂也能是诸位的嫡子议政论政,诸位是否会与之共荣?如果有一天,朝堂高官带着礼物来看功德榜上曾经给过自己帮助的人,诸位是否觉得面上有彩?……大家不妨想一想,将钱财投入学院,你能收获一份尊敬,一份希望,一份福德,将其放在私库,你只会得到一笔灰尘,掩盖住宝箱里金块的光芒,你最终也会一无所有,孰轻孰重,诸位多多考虑!” “钦差,若是拿出的太少,不知能否上那功德碑?”一位官员非常意动,但是观其穿着,却并不是富贵人家,不过其内心也有一份心思用来建设学苑。 “自然可以,我会在接下来的七日内,接受诸位的捐赠,每一笔都会记账,等到七日结束,便邀请能人巧匠开始筑基,建造学苑,待那学苑成功后,便在学苑门口立碑,将诸位的名字刻在上边。” “吾等都拿钱财,那钦差拿什么?” “我什么也不拿!”赵章笑着道,“我会……” 赵章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那人接着说:“钦差说学苑是好事,但是你自己都不愿意拿出钱财,岂不是在诓骗我等?” “咻!”一道寒光而过,那人一头黑发掉在地上。 赵章持着剑,面露寒光道:“我把你和我摆在同一个位置上,是因为我性格好,但是你却别以为你真的和我处在同一位置上,这样会死人的,这次以发代命,下次,便直接将你的狗头砍下来。” 终究是武人,文人的法子学不太来。 “在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不是你的同僚,我比你们县令还尊贵!”赵章冷冷道,周围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 “好的,大家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人,现在我给大家说说我刚才没说完的话!”赵章看着战栗的那位官员,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我自然是向大王申请在巨鹿县建造学苑的可能了,田县令,若是你巨鹿县办的学苑当中能够有人登得尚书台,你的升迁也就有希望了,不知道这个条件对你有吸引力么?” “当真?”田不二眯着眼问道。 “当真!”赵章道。 “好了,诸位可还有什么问题,不妨都问问,我不希望今日之后,还有阻挠学苑建造的!”赵章扫视一圈,等待着他们提问。 可能是之前的动作将这些人吓坏了,因此,再没有人提出问题,这倒让赵章有些懊悔刚才发脾气了,即使没有直接杀人,但是自己冷血的标签已经存在于这些官员的心中了。 “这巨鹿学苑的老师不知从何处找寻?” “先让那些私塾的,全部到学苑来教书,同时我会在王都找到一批人过来,当然,我本身也会发布求贤令,只不过到时候诸位可要支持啊!” “然也!”田不二点头,既然决心要办学苑,自然要办的好好的,最好能让大王看到自己的功劳,到时候不就升迁了么? 对于王都的那位高官吊着自己,田不二内心早有不满,只不过一直没有发泄出来而已,此时又抓到一次机会,岂能不去珍惜。 “若是那些私塾先生不愿呢?” “不愿意便让他不再教书,自此封笔,安心做个田园翁,为赵国的建设奋斗!”赵章笑着说道:“不过前提是大家花心思去请那些博学之士,而不是随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他们固然爱财,然而却也是有尊严的人,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他们全部化作田园翁或者直接离开赵国,那就是巨鹿的损失,是赵国的损失了!” 列国之形式,尊敬文人 虽然明面上诸侯称王,各自为营,但是只要东周、西周一天在,周王室的子嗣一天还是周王,那么大家都是周朝的子民。 这就和以前商朝帝辛的时候,东伯侯、西伯侯、南伯候,北伯候明面上是商朝的附属,听从商朝的调遣,但是最后还是以上庸,无以为政,故取而代之,为天下生民觅一得生之地。 最终西伯侯先动的手,当然也笑到了最后,建立了周朝的政权。 赵章相信,假以时日,东周、西周,也都会堙灭在历史长河当中,对于诸侯、王室而言,平庸,就是最大的错误,甘于平庸,就是最坏的决定。 也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周天子脚下的诸侯,因此颇受掣肘,无法大展拳脚。 这也是赵章为何要求巨鹿县的县官对于当地的先生尊敬的缘故,但凡他们觉得自己被冒犯,逃到其他国家可就是对赵国的一大打击,杀,杀不得;放,却又舍不得。 但是腿长在他们身上,却又难以轻易做出决定。 即使是蛮横的武夫,也知道这个时代文人的重要性。 这也是为何楚王抓到张仪,只想把他囚禁,而不是杀害的缘故,同理当初孔子被控也是如此,所有的一切未必是最好的安排,但是却能看到一个时代的缩影。 赵章敢杀人吗? 不敢!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此时虽说是礼乐崩坏,但是文人的气节比之武夫也是毫不嘘的,就比如那曹刿,肉食者鄙,又何间焉。 同时,还有一点值得说的是,很多文人未必一直都是文人,很有可能之前纵横过沙场当中,赵国的兵役是从十五岁到六十岁,当然有一些可以不服兵役的条件,也有一些服兵役到中途突然开窍不用服兵役的条件,其中的条件,并非明文规定,而是由营中的上官决定。 这也是为何总有一些特点鲜明的人从时代当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倘若这些被条条框框规定住,或许李牧、李信、王翦、蒙恬等人都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因为他们是将军,倘若明文规定所有细节,他们未必拥有成长的机会。 秦国还好,有人头换爵位的制度,而赵国,则是根据军功换取在军中的地位,而并非实际的爵位。 在赵国,你若是想要出人头地,并不需要你非常优秀,你只要稍微优秀一些,然后再加上祖上曾经给周王喂过马,祖上曾经给周王打扫过宫殿……便有了晋升的机会。 倒不是说以前在周王朝中共事的这些文臣们没有机会,而是因为这种人一般都在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庸。 就比如赵国旁边的魏国,祖上是周文王之子毕公高,赵国旁边的齐国,姜氏的始祖姜子牙是周王的老师,之后田氏代齐的田氏,祖上是虞朝舜帝的嫡系,之前是陈国的太子。 总之,诸侯当中,身份尊贵者占了大多数,也就嬴姓赵氏的赵国和秦国两国的祖上只是赶马车和赶马车的哥哥之分。 所以说,赵国和秦国收纳人才的时候,限度最低,也就是但凡你有真才实学,你的祖上稍有些光荣事迹,便可以在赵国任官了。 反观其他国家,强大固然强大,但是却不是出人头地的地方。 “钦差,不妨先到篝火的地方,我们边吃边聊!”田不二发出邀请道:“巨鹿县的野味非常美味,比如那野鹿、野鸡……” “诸位围猎一天,还未就餐?”赵章问道。 “然也!”几位县内的高官肯定地回答道,若是自己等人不拼命追着那些商队,又岂能在申时之前凑足半个粮仓的粮食,说起来这件事与赵章还有一定的关系,只不过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他们真怕赵章给他们来个先斩后奏。 生命只有一次,又有谁不珍惜呢? “那便过去吧,别因为我耽搁了你们进餐!”赵章笑呵呵说道。 旁边的八字胡开口了,“钦差这是哪里话,听着钦差说话,吾等如沐春风,今日的困倦与疲惫一消而散,吾等巴不得钦差能多讲一段时间。” “话倒是挺漂亮的,不过,我可不是强人所难的钦差,诸位既然觉得该先吃烧烤,吾等便边吃边说吧!”赵章绕有深意地打量了那位八字胡一眼,八字胡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都无不说明,他因为赵章的这一眼而变得如何激动。 众人一路来到烧烤的地方,水里的鱼的身体被分成几部分串在一起,而鹿、獐子等则是被分解开来,供给大家吃食。 烧烤的要义在于调味品,好的调味品能够掩盖鱼身上的腥味和降低鹿肉的油性等等,不过此刻,显然大家唯有的调味品便是粗盐。 没错,就是那种黑疙瘩上带着点点白色的粗盐。 这也是为何这个时代的人们的寿命较短的缘故。 因为他们吃不起贵族手里掌握的筛盐的方法,同时又难以从购买那些价格昂贵的盐,但是盐又是生活的必需品,因此,粗盐很快映入了这些人的视线,即使是会摄入有害物质,但是为了生活,也没办法啊! 赵章闻着肉块散发的气息,在上边撒了一点盐,之后便大朵快颐,不过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反倒是有些苦,看着旁边的人吃的津津有味,赵章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么差的盐,他还是第一次用到。 又吃了两口,对于这块肉他已经彻底没了兴趣,随手将手里吃剩的还带着些许肉的骨头交给了身边的一位路过的仆从。 那仆从面露红光,快速地咀嚼起来,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吃到肉,吃到带着盐的肉,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大家边吃边提问吧,过了今日,那学苑务必动工,而诸位在辰时左右将钱财带到我住的驿馆过来!” “粮食行吗?”一位官员出声问道。 “当然可以!”赵章道:“不过要保证里边没有虫子!” “唯。” 学苑的弊端,赵国变天 此刻,在温暖的火光中,众人还算愉快地在享受着打猎之后的快乐,不过压在心头的重负终究要自己来承担。 赵章此次,可谓是将他们逼到了悬崖上。 对于一些贪官污吏还好,他们正愁钦差查他们,没想到瞌睡来了枕头,钦差不知道为何选择了放过他们转而让他们投身教育事业。 对于这点,毋庸置疑,他们是欣然答应的。 不要以为学苑是简单的事,这建学苑,一要考虑政治因素,二要考虑文化因素,三要考虑社会因素,仅是这第一条,就让很多州县不敢轻举妄动,动,则死! 目前为止,若是由钦差抵抗住诸位大臣的压力,再由他们出资建造学苑,他们即使稍有不快,但是总体上还是非常支持这件事的。 实际上,对于某些机灵的官吏而已,这学苑,不正是商机么? 他们写字用的毛笔,他们写字的竹片,他们写字的墨以及搁笔的砚,这些不都是商机么? 现在的社会结构还比较简单,只出现了两种交易方式,一种是国家和地方制造的通用货币用来兑换各种物品,第二种是金块和布币、刀币等的置换。 巨鹿之所以用刀币和布币,是因为这里曾经被齐国打过来一些城池,后来因为大河天险的缘故,不得已退回到另一边,占领住如今的山东等地。 而刀币正是齐国的交易货币,巨鹿县使用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正是这种国家对于货币持着放任的态度,因此金本位才迟迟不能到来。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 目前白银还不是交易的货币,因此,若是一位商人穿越倒是可以利用自己对于银矿的知识,开凿银矿,打造白银,开启银本位,再以银本位倒逼金本位,最终确立金的无上地位。 不过,这也只是臆想。 赵章是历史小白,现在还处在蒙昧的状态。 而赵雍虽然是历史爱好者,但是对于金、银、币等商业知识还谈不上有多牛逼,所以也只能偶尔想起有这么一个东西,但是实操起来,就会困难重重。 闲话少叙,我们继续说赵章不经过思考说出的这番话对于那些忠于赵国,任劳任怨的人儿的影响,他们本身并无多少钱资,现在赵章又提到功德碑的事情,他们又岂能不拿出些钱来。 谁也不想以后,自己的孙儿指着自己说,爷爷,为什么功德碑上没有你的名字? 亦或者,爷爷,为何你的名字在最下边。 赵章此举,的确称不上什么高明的地方,尤其还是最重要的教育行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最终小孩子们会被赵章这功德碑影响成什么样子,还未可知。 但是若是赵章不加以对自己的这种行为进行补救,未来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倾覆整个赵国的国风。 不过,这里的变化暂时还未可知,但是远处国都邯郸此刻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沉睡的巨龙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蛰伏只会让那些宵小之辈更加嚣张,而且赵雍在得知了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娃嬴便是那吴孟姚时,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 自己如此躲避,不思女色,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臣子算计到,和这美妇有了***愉。 作为君王,赵雍不能容忍自己颠鸾倒凤过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夸(并非有意写错,这种字眼写多了会被屏蔽章节,望见谅)下之臣。 不过,既然历史仍旧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那么不妨做的再过一些,反正人生逍遥还有十五年而已。 赵雍忘不了公元前296年的某一天,在饥肠辘辘中,自己最终饿的奄奄一息,而后在那种极度痛苦当中死去,自己一直自诩华夏之君王,最后竟然做出那般残酷的事情,什么一代天骄,不过只是因为丑事被掩盖而得来的名头而已。 这么给你说吧,沙丘宫变之后,宫殿内有九个人,赵雍死前,沙丘宫中只剩他一个,剩下的已经化成白骨。 这或许是最早的人性实验吧,亦或者说是赵雍的骨子里有匈奴的因子。 要知道,在汉朝,匈奴可是将汉人的头颅当酒器的。 当然,区别匈奴、胡人和汉人的永远不是什么血脉,而是文化,是道德。 比如唐朝时期的安禄山,阿史那思摩、高仙芝等,之前都是胡人,就连自称中原之王的李世民血脉中都有匈奴的影子,对于天可汗的称呼也是极为欣然接受。 但是李世民是鲜卑人么?阿史那思摩、安禄山是胡将不? 不是,是汉人!是汉臣!是唐臣! 即使安禄山背叛唐朝,建立的政权也叫燕,而不是什么部落名称之类的。 他们接受汉文化的熏陶,早已成为了汉人。 言归正传,魂穿之后的赵雍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在第一任妻子韩姬死后,他已经不想在娶妻生子了! 再加上赵章的意外事件,让赵雍觉得在这个时代再无牵挂,这也是三府六部提出来的原因。 六部固然有参考周礼六官的嫌疑,但是三府则是实打实的开创新的纪元。 这一点是否会影响到秦王荡设立左右丞相我们就不知道了。 毕竟目前为止,秦国的相位还是空着的,比如楼缓,在秦国也只是伪相而已,挂着相邦的名头,但是却不能对秦国的任何事做出干涉。 再比如秦国若是提到结交燕国,楼缓只能通过分析这波操作对于赵国的利害,然后将自己的分析和秦国的动向发到赵国赵王的手里,由赵王判断秦国的意思,然后在离、蔺对秦国完成军事上的防备或者亲近。 而四月三日发生的事情让赵雍感到了深深地恶寒,即使将娃嬴采纳,也不能抵挡他此刻内心放出来的一条猛兽。 而赵雍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秦王荡示好,表示秦国若是愿意对魏国出手,而不对韩国出手,那么赵国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秦国通往小东周。 其次是向魏国、韩国示好,表示若是秦国执意要攻打他们的地方,三晋愿意联合起来,共同面对这种局面,最好结成攻守同盟。 再则是齐国,赵雍表示,齐国若是不再干涉赵国对中山国用兵,那么赵国自愿放弃和燕国的同盟。 同时,又向燕国发文书,告诉燕王,若是燕国需要赵国的支持,尽管开口,只要燕国放弃对中山国的争夺。 同时,对宋国示好,表示加大对楚国的攻势,赵国愿意出资贿赂越国的残余势力,里应外合应对楚国 …… 是的,赵雍疯了,他要提前开启大纷争时代,要让时代变成他不再熟悉的时代。 自己了无牵挂,为何还不能放纵一把? 两个强势期,各国反应 如果将赵国的各个君王做成一个实力表,那么,你会发现,赵国在简、襄时期和武灵王、惠文王时期是最强的两个时期。 当然简、襄时期处在异军突起的时期,是三晋抱团取暖的时刻,强大是必然的。 因为不抱紧团,不用周王出手,但是诸侯都会将这三个乱臣贼子给剿灭,可惜就可惜在周王想用三晋作为屏障挡在秦国、楚国和齐国面前,毕竟作为春秋第一的晋国即使被国内卿大夫瓜分了,这三个卿大夫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除了最开始秦国将晋国北地的上郡占了,之后,协商好的三晋各自占着一部分土地挡在秦、楚、齐面前,还真将洛阳围在中心,呈众星拱月势。 诸侯是因为利益而联结,三晋想要跻身诸侯的行列,所以他们需要正统的周朝的承认,因此才不断地骚扰周围,以达到周王让步的可能。 最终,三晋变成了三国,赵、韩、魏。 化为国度之后,大家心里好像多了一些隔阂,加上齐、秦、楚不再将他们当做小喽啰,而是当做和自己一般的庞然大物,三国明是三晋,暗地里却各自有各自的交情。 宋国最终选择了晋国当中和自己交好的赵家卿大夫。 当然宋国一开始是否中意赵国我们不得而至,只是到了宋王偃的时候,和赵国算是交好的。 而到了赵武灵王时期,算是赵国第二次大的变革,亦或者说是整个中原一次大的变革,因为大家争相称王,而称王便是僭越。 如此危险的境地,又岂能轻易处之? 而赵武灵王时期最强的便是公元前301年,301年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地呢? 就是赵国刚把中山国基本灭掉,赵国的胡服军的初战效果已经完全被体现出来。 此时秦国刚从韩国将质子秦王稷接回去四年,而小小的秦王只能在权臣的手下并没有多少话语权,此时的燕国也经历了十年的蛰伏,被齐国压的抬不起头;此时的韩国在秦国和魏国的欺压下有些艰难……总之,大概是从这一年,赵武灵王有了真正称王的决心。 可惜一切决心从四年后化作了梦幻泡影。 而后惠文王虽然为王,但是这个国家只知道奉阳君李兑,而不知道惠文王。 总之,赵国武灵王和惠文王的两个强势期各在某个时期,而不是一个连贯的时期,否则赵国说不定真能从诸侯当中脱颖而出。 如今,赵国还没到最强的时期,目前胡服兵虽然已经投入到训练当中,但是还没有到见效的时候,赵雍此举足以见得他是有多么的疯狂。 遇刺同时各国也在不同的时间收到了来自赵国的这份文书。 秦国,秦王殿,秦王荡看着手中的书信,将其递给了左右丞相,道:“赵君这是什么意思?” 赵雍将王的名号收回,重新为君,所以诸侯称他为君。 甘茂接过书信,看着上边的内容,半晌之后将其递给樗里疾,樗里疾算是秦王这边的宗族之人,算起来关系比自己亲多了。 不过甘茂听得出来,对于赵王书信里的要求,秦王其实是很不屑的。 若是赵君发来的是请求,没准秦王还会理会一二,但是赵君发来的是合作,秦王很明显不太认同赵王的观念。 毕竟秦王想要成就帝业,必须东涉宜阳,而后入洛阳,在那里寻得大鼎,赢得帝业。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宜阳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赵君让自己的大王放弃宜阳,转而进攻魏国,哪有这种好事? “臣以为,这赵君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吾闻那赵国在施行什么胡服骑射,莫非这便是赵王敢于如此与大王说话的资本?”甘茂道,伐宜阳,顶三川,临洛阳,成帝业,不仅仅是秦王所求的,更是自己所求的,但凡将士,没有不想辅佐自己看好的人成就帝业的。 尽管狡兔死,走狗烹。 甘茂从学成之后,便深切得想要得名和得权。 现在身为左丞相,权已经够了,他现在想要的是名扬天下的名。 “臣以为不妥,赵君固然嚣张,但是最近赵国国内多有变革,若是吾等不答应与赵国的合作,没准他们又会上演合纵来阻击我们的东进。” “阻击?秦王荡哈哈大笑道:“五年之前的教训他们忘了吗?魏国已经不是那个强大的魏国了,赵国、韩国与魏国有隙,合纵又岂是那么好合纵的?” “大王说的是,我们这次当逼迫魏国与我们结盟,到时候再攻取韩国的宜阳,然后到王都成就帝业!”甘茂看着二人说道。 秦王荡大笑几声,道:“不愧是寡人的左丞相,不知道你可有计策逼迫秦国结盟?” “然也!”甘茂自信道,“只要大王听从我的,魏王必在两月后与秦国结盟,到时候就可以攻打韩国的宜阳了!” 与此同时,魏国的魏嗣也收到了赵王的信文,开始的寒暄让魏王看得眼皮打架,显然他不觉得赵国与魏国有多么深的交情,反倒是差点把赵国灭了,这算交情吗? 不过看着看着,魏王便逐渐皱起了眉头,自己虽说看不起赵国,但是却并未看不起赵雍,实际上赵雍的品质他以前见过,所以并不觉得赵雍这是在无的放矢。 看完信文,他将自己的谋臣们叫了过来,让他们看看这赵王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预言吗? 显然赵王在信文中写的内容太过于惊世骇俗,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毕竟魏国强的时候,在打赵国、韩国时,被齐王摆了一道,因此自己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反倒是因为魏国连战失利,最终不得已徐州相王。 之后西秦便一直骚扰着魏国,所以,魏王对于秦国并没有什么好感。 赵雍的信中提到了甘茂要来拜访魏国诸位的事实,之后道前往不要答应秦国的条件,三晋亲如兄弟…… 不过,随着那信文掉落到火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最终魏王没有听赵王的,反倒是听了张仪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进击的秦国,如何自处 秦国左丞相不日就要来魏国谈盟约,此时又怎么能分心于赵王,哦,不,赵君所说的话呢? 而张仪看着进入火盆,化为灰烬的竹简,捋了捋胡须,在火光中,他瘦削的身影显得愈发单薄,今年开春以来,得了一场病之后,自己的身体就没怎么好过。 张仪拜别魏王之后,其余的魏臣也纷纷拜别魏王,没有多说什么,说了魏王也不会听,说到底,是他们寒了心,从秦国归来的魏章和张仪还比不过他们这些兢兢业业的安稳之臣,怎么能不叫人寒心? 公孙衍因为本身与张仪理念与性格不同,由于张仪擅用计谋,所以魏王逐渐对公孙衍产生了不满,公孙衍也是玩计谋的行家,怎么会看不懂魏王的心思,向魏王请辞,同时推荐齐国的公子田文来魏国当宰相,以此来巩固魏国与齐国的关系,这样秦国在谈判的时候优势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公孙衍请辞之后,田文来了,田文便是日后的孟尝君,成功成为了魏国的相。 这一场交锋,公孙衍没败,他又去韩国当相去了,同时和魏国的田文联合巩固自己的合纵理念;张仪没败,他在受到秦王荡排挤之后,巧妙脱身,来到魏国,当上相邦,建立起了魏国和秦国之间的联系;田文没败,此时的齐国正是蒸蒸日上之际,田文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除了拥有齐国嫡亲的名号和稍微有些头脑之外,便是和混混没什么两样的人物;魏王没败,西方最强大的是秦国,东方最强大的是齐国,两个国家都和自己暧昧,魏国恰好成了中间国家,让两个国家争锋相对,虽说中心战场在魏国会对魏国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比起得罪秦、魏无疑小很多,你没看那个得罪了秦国的赵国现在偏居在北方,听说要向胡人取经,当真是这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唯一失败的人叫田需,在性格温婉和煦的惠子死了之后,田需便逐渐地愚化,也正是他的挑拨离间,张仪才能那么快地搬到公孙衍。 田需是魏嗣非常宠爱的一位臣子,地位也就在几位相邦之下,你说田需没才能吧,他有,你说他有才能吧,但是他的性格会让他的每条建议都会偏向于中和,甚至无为,倒不是说田需是黄老学派的思想,而是因为他既想提意见,出了事又不想粘锅。 用四个字来说就是模棱两可。 魏嗣虽说不是多么贤明的君主,但是却也不是糊涂的君主,田需可以升到相位上,但是那要是他在某人之下才能担此重任。 田需最敬重的惠子已经死了,此时的田需的缺陷会逐渐凸显出来,与其身败名裂,倒不如不将他提升到相位上,让他做个假相就行了。 当然,田需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对于新来的田文,他正在极力调查,想看公孙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相不是说公孙衍被逼走之后,相位必定是自己的吗? 怎么和张相说的不一样? 齐国的田文又是什么贵公子? 不说魏国不采纳赵君的意见,但是韩王仓拿到信笺之后,便立即召集来了自己的亲信大臣们,父亲说过,他走后,关于赵国的任何事情,都要与大臣们讨论,而不可独自擅自做决定,父王还说,赵君的蛰伏不是示弱,只不过是在准备着什么秘密的东西,若是可能务必倒向赵国。 当然一个死人的话需要听几分是他韩仓说的算的,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话说自己的父亲和妹妹死了之后,赵国和韩国的关系没想象中的那么亲密了吧! 韩王仓正思考间,公仲朋、公叔、尚靳等人赶了过来,韩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公仲朋,公仲朋面上露出喜色,微瞥公叔一眼,见其脸色微变,才点点头看向信笺内容。 看完,公仲朋面色没有开口,将信笺递给了公叔,往日的仇怨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公叔捏着信笺,看了良久都没递给下一位,直到韩王提醒一句,他才将信笺递给下一位,他和公仲朋对视一眼,两人对视完同时看向韩王。 韩王仓对秦国是有感情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韩仓曾经在秦国当过质子,秦国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家也不为过,所以公仲朋和公叔才觉得有些难言,毕竟他们二人也不想粘锅。 韩国有才学的人都去其他国家游历了,由于申不害的帝王之术,韩国真正的人才很难被发掘出来。 当信笺转了一圈,再次回到韩仓手中,韩仓看着沉默的诸人率先开口道:“有话就说,我不生气!” “大王,若是真如赵君所言,那么对于强大的秦国,我们不能坐视其攻击宜阳!”公仲朋道,首先表明态度,至少身为韩国之臣,是不愿意对于即将要发生的大事无动于衷的,毕竟守着宜阳的是自己的小舅子,若是宜阳被攻破,自己的小舅子怕也是没了。 “是呀,大王,万万不能让秦国攻取宜阳啊,宜阳可是韩国的门户,若是秦国打开宜阳,必定会贪婪地掠去韩国更多的土地!”公叔也在一旁说道。 “你们不怀疑赵君话里有假?” “大王,此事怀疑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不管赵君怀着怎样的心思,秦国边界周围屯兵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秦国势必会攻取韩国某地,只不过赵君认定了宜阳而已。”尚靳道:“为今之计,当寻求帮助,以抵挡秦国的锋芒!” “诸位以为,那个国家可以求援?”韩王仓问道,显然,若是屯兵是事实,那么祖宗的基业很可能要在自己的手里缩水了! “臣以为楚国可以!”公仲朋道:“楚国与秦国有隙,吾等挑拨一番,必然可使楚国与秦国斗。” “楚国么?”韩仓思考道,熊氏一族的确强大,但是求取楚国的帮助,会付出什么代价呢? “大王,吾等可向魏国求援!”另一亲魏派道:“韩魏同属三晋,如同表里,秦今日攻韩国,难保明日不攻魏国,吾等可与魏国陈述利害,争取魏国的帮助,再获得赵国……” “此计不妥!”韩仓摇头,直接否定。 第195章 公孙衍来临,再提合纵 韩王没有任由那亲魏派说完,便打断他,韩王虽说不是非常贤明的君主,但是能够从秦国回来,并且当上韩国的大王,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首先,秦国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这是韩王的底线。 他之所以不找赵、魏是因为,赵国积弱已久,苦守北地,赵王能够抵御秦国的士兵大抵都在边境上,如今赵王又冒大不韪向胡人学习骑射之术,国内兵马更是所剩无几。 韩王想不到,他向赵国求援的话,赵国能否派出来五十乘? 再就魏国,与韩国的关系还真算不上有多好。 魏武卒是魏国的大杀器。 即使经历了桂陵之战,元气大伤,魏国却也依旧不容小嘘,如果把当时的诸侯按照实力大小排名的话,第一名赫然是冉冉上升的齐国,第二名便是这名扬天下的拥有魏武卒的魏国。 楚国也强,但是尚且在魏国之下,东南之地的越国是楚国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对付的国家。 实际上,此时的越国依旧是诸侯当中闻名的存在,甚至燕国、韩国在一定程度上都比不上越国,只不过毕竟对于齐国和楚国都是眼中钉。 齐国在谋划燕国,想要借助燕国的跳板,进一步向中原进发。 楚国在齐国眼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诱骗单纯的越王无疆去攻打“内部空虚”的楚国,这自然给齐国西进中原又拖了一些时间。 这就好比,有一只苍蝇不断地骚扰你午休,你告诉他,另一处有一坨,然后苍蝇自然兴高采烈地向着一坨而去,而你有精力午休了。 现在齐国的情况正是如此。 实际上,韩仓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齐国,因为齐国足够强大,而且在魏国攻打韩国的时候,当了一回老大哥,“中间调解”了一回。 至于楚国,韩仓总觉得楚怀王野心勃勃,一肚子坏水,听说那楚怀王最近又重用了一个新的臣子,叫屈原。屈灵均。 之所以不找魏国,马陵之战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三晋之间似乎有个魔咒,合到一起总是输战斗,所以从心理上而言,韩仓是不愿意韩赵魏三晋合在一起,仿佛如此就会受到晋国的诅咒一般。 而且,单凭韩国、赵国;韩国、魏国对付秦国,总觉得能力不够。 不过,齐国这个国家,韩仓又有点绝望。 他是不会直接帮助你的,他要等到你被攻击的差不多,然后从天而降,打跑秦国,做你的盖世英雄,从而在你这里获得大量的资源。 也就是说,齐国不在意你被秦国打成什么样子,打了多久,他只会根据他派出的斥候得到的情报出击,之后靠着强悍的齐兵打跑来犯之人,然后以救世主的姿态向你索取,你能不给吗? 不给反过来打你。 这就好比英雄救美的英雄,都想和美来一段不可告人的遭遇,假如美不同意,英雄瞬间化身禽兽。或者说英雄本来就是禽兽,但是为了美而做了一时的英雄。 不过,齐国的做法也对,毕竟韩国又不是自己的附属国,难道韩国和秦国打仗,齐国派兵直接支援过去,打退秦国再返回?这样和舔狗有什么区别?齐国不想当舔狗,所以他待价而沽。 因此,韩仓陷入了纠结当中。 “大王,公孙相邦来了!”一位侍者高声喊道。 “公孙相邦?”韩王惊喜道,他倒要看看公孙衍又会提出什么意见,毕竟他之前是强魏的相邦,想必比不了那张相邦,也差不在哪里吧! 想来,比自己的公仲相邦好的多吧! 公仲朋不知道自己被韩王鄙视了,他看着这个刚开始蓄胡的大王,内心在猜测韩仓的意思,忽闻公孙衍到来,面上露出些许不满。 本来他都要蹬着公叔的大体(shi,ti)踏上韩国相邦的宝座了,不曾想这空降过来的公孙衍竟然直接当了韩国的相邦。 说起来,韩国是真的弱小。 魏国能欺负他,楚国能欺负他,秦国能欺负他,宋国要是和韩国接壤,估计也会欺负韩国,毕竟宋王偃如同泰迪一般,对着周围的国家“开炮”。 如果说齐国最讨厌的国家排行,宋国尤其在越国之上。 越国虽然笨,但是听话啊! 宋国虽然聪明,但是老是一副我是天王老子的模样。 要知道宋国国君称王可是比许多强大的诸侯国都早。 这公孙衍来到韩国,作为魏臣,却能骑在公仲朋的头上,怎么能叫他满意呢? 就好比富丁来到魏国,也没见魏王讨论消息听取富丁的意见;楼缓来到秦国,做了相邦,也没见秦国听从楼缓意见的。 “公孙先生,请看看这封信中所写。”韩仓递出信笺,而刚进来的公孙衍扫视了周围的臣子一眼,便开始盯着信笺上的内容开始研究。 “这是谁写的?大王还请告诉我,我要与他结交。”公孙衍看罢,热泪盈眶。 自己多次提醒朝中文武,那张仪狼子野心,不怀好意,即使他在魏国做官,但是心里依旧是秦国的。 但是,不仅魏王不听,连底下的臣子都不愿意帮助自己,在偶然听到众臣说自己应该被贬谪,被下放到某地的时候,公孙衍终于在和魏王谈话之后,离开了魏国,来到韩国国当相邦。 条件便是巩固魏韩友谊,执行合纵策略。抵御秦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所有人都要努力的事情。 “赵君写的!”韩仓向公孙衍道,见公孙衍还是迷茫,道:“赵国的君王!” “赵国的君王?”公孙衍看着信笺上的内容,内心止不住地颤抖,“大王,秦攻韩国是必然的事情,然而只要巩固好合纵政策,秦国是打不过来的。” “合纵?”韩王不敢苟同公孙衍的理念, “大王,若不实行合纵,韩国一定会损失大量的兵力,那秦国少说也是七八万精兵,仅靠韩国的力量是难以抵挡的,然而秦国东进,率先受到影响的便是韩、赵、魏,而若是真如信笺所言,韩国必然会导致宜阳失守。” 合纵失利一,再谋合纵 “放肆,公孙衍,你竟敢以如此妖言蛊惑大王,秦国虽强,然而北地有匈奴,西北有义渠,上郡有赵国,中部有魏国,下边还有楚国,若是秦王真敢进攻韩国,吾等只要拖住时间,将秦国的狼子野心告知诸侯,秦国又岂能好过?”公仲朋厉声道,似乎这一刻他是韩国的掌舵人一般,可惜他不是,公孙衍也并不畏惧他。 他继续向韩王,道:“西秦蛮夷,不识中原礼仪,国中拥有张仪这类出尔反尔的人,秦王还重用他,这说明那西秦秦王亦是类似人物,大王与秦国暧昧无异于与虎谋皮,还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公孙衍继续诚恳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败者是没有多少话语权的,自己离开魏国固然是有田需从中作梗的缘故,但是更多的是张仪真的在魏王面前得宠。 在魏王眼里,张仪是比自己聪明的。 自己的理念是合纵,张仪的理念是连横。 合纵所能发挥的力量远比连横大一些,但是自己却漏了算计人心,忽略了合纵的艰难程度,这也是自己后来败北才悟出来的道理。 这也是后来张仪来袭,魏王扫榻相迎的缘故,对自己而言他是来袭,是洪水猛兽,但是对魏王,他是福星,是文曲星,是帮助魏国重建霸业的谋士。 可惜啊可惜,公孙衍从骨子里就觉得张仪虽然来到了魏国,但是这颗心却还在秦国,也就是说张仪来魏国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只是自己一时还看不出来在哪里。 果不其然,自己在第一个月便灰溜溜地离开魏国,来到韩国为相,巩固韩魏的关系。 “但愿这个齐国的贵族给点力!”公孙衍叹了口气,这是自己的一位好友向自己推荐的,想必他应该不会坑自己吧! “你可知你上次合纵为何失败?”韩仓突然开口问道。 公孙衍面上一红,随即正色道:“臣已知道。” “那你还觉得合纵比连横好么?”韩仓问道 假道伐虢的典故他也听说过,但是一听到自己的敌人是秦国,自己就是硬气不起来,但是同时放秦王直接入洛阳,自己一定会被指责失职,到时候魏国、齐国、楚国三大国家要是以平叛的名义攻打韩国,难保不会灭国。 “当然,大王细想一下,合纵的这些国家有何特点。” “都比较弱?”韩仓道,也算是承认自己的国家是真的弱了吧,谁不想当一名雄图霸业的君王,但是韩国这些年不断地被秦国、魏国、楚国、齐国拿土地,他实在是鼓不起运气去和其中的一位去抗争。 上一个这么干的国度都被攻陷了! 韩仓想起来的自然是给自己送信的赵国,桂陵之战,赵国似乎邯郸都被拿下了,之后赵国去邢邑避难,在齐国的帮助下才重新拿到了自己的王都,不过比较惨的是,赵国的河东地带全部拱手让给了齐国,没办法,齐王不要金银,只能用土地来求援。 再就是公孙衍自己领导的五国运动,大家说好了一起打秦国,半路却总有人离开,到后来真正攻打秦国的就韩赵魏三国,而且还不是什么精兵。 结果可想而知,几乎全军覆没。 而公孙衍,也体会到了合纵的苦果。 “大王以为,当今哪个国家最强?”公孙衍继续问道。 “齐国、秦国吧!”韩仓挠着脑袋说道,秦国的强大他真正见识过,即使在咸阳城,满目都是劳作的人们,似乎他们劳作能够得到快乐似的。 至于齐国,这个国家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赵国的危难是齐国解除的,韩国的危难也是齐国解除的,当然被打的是魏国,所以韩仓清楚地知道魏国若是没经历过这两场战斗,国力也一定很强吧! 毕竟三晋当中,魏国可是拥有最富饶的土地和最多的人口。 “那大王以为,齐国和秦国,谁更强一些?” “是齐国吧!”韩仓道,他知道秦国的新君王,叫嬴荡,是个孔武有力的少年,他之前在秦国当质子的时候遇到过机会,喝霸王酒,吃霸王餐,简直就是万人唾弃的模样。 谁知道,自己回来仅仅五年,这嬴荡竟然也成为了君王。 说实话,本着几年前的印象,韩仓不会觉得嬴荡领导下的秦国会走出去多远。 不过,自己屁股还没坐热乎,这秦王就要来攻打自己的宜阳,说实话,拿到信笺的时候,韩仓是非常愤怒的。 赵国赵王是没必要骗自己的,毕竟韩国在种地上、工具的研究上或许比其他国家更胜一筹,但是打架,真的打谁怕谁,毕竟精兵不多,打一个少一个。 不过,经过大臣们的讨论之后,韩仓的内心好了许多,他也缓过劲来思考该如何规避掉赵王所说的这个危险。 “我可没有信心请齐国来帮忙,再说,齐国也非常强大,你就不怕请来齐国,送不走吗?”韩仓狐疑地看着公孙衍,他知道那魏国似乎来了一位新的相邦,,叫田文,是个齐国人。 “我可没说请齐国来帮忙!”公孙衍连忙否定道:“秦国、齐国如今强大,吾等弱小国家不合纵,却难以在这两个轮盘下活下来!” “继续说。” “吾观诸侯形象,赵国、魏国、中山国、宋国甚至鲁国都可以作为合纵的对象,同时再笼络越国、义渠、巴国等来牵制楚国,秦国,吾等可见秦国湮灭于当下!”公孙衍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够让诸侯的心思齐。” “不知相邦可有办法?” “这……”公孙衍看着周围,没有说话。 韩仓摆摆手道:“这些都是韩国的忠臣,他们不会将今天的话告诉别人的,你就放心说吧!” “呵呵呵~”公孙衍尴尬一笑,随即道:“不知道大王对于秦国的仇恨有多深?对于齐国的仇恨又有多深?” “秦国……” “大王,要知道,秦国可是攻占了韩国许多土地的哦!” 韩仓窜紧拳头,道:“不共戴天!” 太子婴听讲,张仪旧事 “那就好办了!”公孙衍拍手称道,“大王牵头做这伐秦的盟主,若是能攻下秦国的土地,大王将其全部分配给诸侯,甚至齐国也有份,有了土地和人口的诱惑,大王还怕人心不齐吗?” 韩仓攥紧的手放松,他看着公孙衍,咬着牙不满地说道:“你是说要我做伐秦的盟主?” 韩仓的话语里透露着虚弱,仿佛这秦国是噬人的猛兽一般。 “对呀,秦国……” “你觉得秦国一定会攻击韩国?”韩仓突然打断公孙衍,道:“这不过只是赵君的一面之词,他还未称王,又何来的远见卓识?在秦韩边境加派点士兵,注意秦国的动向,至于结盟,暂且不论!” 韩王仓到底是一国之主,而且还是率先称王的几个国家之一。 原本的讨论气氛不欢而散,韩王也是拂袖而出。 “这便是对秦国不共戴天吗?”公孙衍摇摇头,无论秦国是攻击魏国还是韩国,对于东方诸国都是灭顶之灾,这韩王即使不想做盟主,也可以商量呀,如此行径,哪有讨论的意思? 若是秦国真的攻来,韩国又岂能幸免。 公孙衍抬头看了一眼公仲朋,也是甩袖离开,自己五年的失误终究让许多人对自己没了重视的心思,但是作为一名谋士,又岂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自己的理念? 公孙衍将目光看向了韩仓的儿子。 爹不信,那就儿子来! 韩仓有两个儿子,太子婴和公子虮虱。 公孙衍自然将目光锁定了太子婴,至于公子虮虱,不过是庶出而已,若是不出意外,太子婴便是以后的韩王。 不过公孙衍并不是神算子,他却不知道这太子婴明年便会被送去秦国当质子,于公元前三百年逝世,而他更不知道的是,明天开春,公子咎横空出世,他还不知道的是公子虮虱在楚国娶了个女子生了个儿子,叫韩非!这些都是未来,公孙衍毕竟是谋士而不是神棍,哪里知道那么多。 只不过此时太子婴受宠万分,也无怪公孙衍会以为太子婴会是未来的君王。 这太子婴似乎颇有些太子章的味道。 当然太子婴似乎体弱多病给病死了,这点与赵章倒是有所不同。 谋士分为两种,一种叫义士,一种叫独士,亦叫毒士。 比如三国时期的贾诩,便是毒士的一种,郭嘉便是义士的一种。 毒士和义士都是分等级的。 公孙衍便属于中级毒士,为了心中的道义,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更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与我何加焉? 公孙衍自王宫出来,便是直接奔向了太子府,至于目的,自然是非常明显,和太子聊天,增进友谊,实际上这是他每日要做的事情,也是韩王允许的。 一位大国的相邦,给自己的儿子做个导师绰绰有余。 “公孙先生,您来了?”太子婴倒是谦和有致,不过面色发白,终究不是什么长命的面向,公孙衍只是略微一想,随即点点头,坐下来。 “太子今天想听什么?”公孙衍拱手道。 “我想听听您的政敌张仪!”太子婴试探说道,接着便是咳嗽两声,等了一会见公孙衍没有开口,便道:“既然您不方便,那便算了吧!” “哪有什么不方便,我是突然想起了我这些年的遭遇,一时怅然而已,太子见笑了!”公孙衍再次拱手道,面上露出尴尬,倒不是真的尴尬,只是装作尴尬地模样以掩饰自己的心中所想而已。 刚才,公孙衍内心突然浮现一道身影,张仪! 为什么疯狂地攻击秦国呢? 还不是要向秦王证明,向张仪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自己的理论合纵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 秦王不给机会来魏国,魏王不给机会来韩国,韩王不给机会他不介意去楚国,总之,总有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地方,韩王的耳根子比较软,所以公孙衍暂时还不想在韩国建立的一些优势。 虽然秦惠王死了,那么就由公子荡来承受这一切吧! 虽然之前的公子荡已经成为了秦王荡,但是公孙衍的记忆依旧停留在秦王还是公子的时候,那时候是多么美好的时候,可惜张仪来了,将自己的荣誉和一切都给夺走了! 既然秦王不相信自己,那自己便毁了秦国吧!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便是如此吧! 张仪也被从秦国赶出来之后,公孙衍确实高兴一阵,不过紧接着见张仪毫不费力地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将自己从魏国挤走,公孙衍再次自闭了,他之所以留在韩国的第二个原因便是,他在等,等张仪还能不能挤走他。 小小张仪竟然如此嚣张,这怎么能不叫他愤怒呢! “太子想听哪一段?”公孙衍问道。 “先生随便讲吧,讲到我睡着为止!”倒不是太子婴不尊重公孙衍,而是因为他本身就体弱,嗜睡,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每天抽出时间听公孙衍讲故事都是一个很大的时间,又怎么能奢望他完完整整地听下去。 “好,那我就从张仪刚来到秦国说起吧!”公孙衍道:“当时张仪还是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人物,那时候我已经是秦国的大良造,齐国、魏国的相位。我第一次见到张仪时,他是一位嚣狂无度、嘴上无毛的年轻人,他说话往往带着魏国安邑的口音,听起来十分奇怪。” “您已经是相邦了,为什么会遇见张仪呢?”太子婴不解问道,要知道贵族之间等级森严,要不是没有一定的关系,张仪又如何能见到公孙衍,要知道公孙衍可是相邦啊! “他也是贵族后裔啊,蒙祖上荫,见到我并不是什么难事,当时他见到我时,第一句话便是秦魏相结,天下唾手可得也!” “果真是嚣张的年轻人呢!”太子婴感叹一声。 “他如今已经半百了,再说年轻人有些不妥!”公孙衍摇头道,没有忽视太子婴说话的错误,话说这个小子如何敢说张仪时年轻人呢? 第198章 点点滴滴心,张仪旧事 “抱歉,咳咳,我只是代入当时那个时代,说一句嚣狂,若是惹得先生不适,那便是我的不对了!”太子婴急忙道歉说道,他只不过是对于张仪的“秦魏相结,天下可得”觉得有些荒谬而已。 固然魏国占据了地利,秦国变法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这纷乱的时代,却永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若是魏国真的强,那么韩国早就被灭亡了。 是的,诸侯之间需要平衡,需要缓冲,需要纽带。 而韩国算是一个缓冲区。 无论哪个国家在没有足够的战力的时候,都不愿意这个缓冲区消失,尤其对于正在处在发展高速期的齐国,他不想这么早就面对秦国和楚国。 因此,韩国遇到危难他才会站出来,而宋国攻略他的城池他也选择了忍让。 “没事,是我说话太过了!”公孙衍摇摇头,自己怎么会帮死对头说话,不是应该盼着他早点去世么?连横什么的都是渣渣,只有合纵才能主宰天下。 “那我继续说了!”公孙衍又道,“太子莫要激动,世间浮尘,与你我何系而,且当一楚狂耳!” “唯!”太子婴点头,自己的病症的确不允许自己拥有过分的情绪。 所谓的过分便是,过喜,过悲,过怒,过惧。 这些情绪在一定程度对于人体都是有害的,更何况一具残躯? “吾见这年轻人太过嚣张,便安排他做一乡内书吏。”公孙衍回忆道:“原本我是想直接让他回去安邑的,但是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好堕人志向,于是我让他去了翼邑!” 之所以如此的缘故,便是此时非常流行的一句话,衣锦还乡,张仪本来出来闯荡,自己若是让他回原籍当官,怕是会磨了这个年轻人的意志,公孙衍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一个年轻人从此意志消沉,胸中的大志从此消失。 当张仪踏上自己的旅程的时候,公孙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是鬼谷子的弟子,他笑了笑,没说话。 这年头人人好以鬼谷子弟相称,只为了能在诸侯面前说得上话。 鬼谷子早已不属于王禅老祖了,而是化为一个历史符号,上边写着兵、法、道、纵横…… 这就好比以前的青华大学,不管从这里边出来的人属于哪个专业,你都会以“牛x”二字冠以称呼。 翼邑是靠近韩国的一处军事重镇,哪里抬眼就能看见韩国的平阳,两方只隔着一座山,至于这座山能够抑制双方进攻的欲望多久,全看上层的脑袋里在想啥。 公孙衍不打算与张仪讲道理,只想让他看看这魏国的边界,看看韩国的士兵,看看到时候他的“秦魏连接,天下唾手可得也!”还成不成立。 不曾想,这一安排,让张仪逐渐明白了魏国的沉疴不是自己能够救回来的,反倒是欣欣向荣的秦国,更加适合自己的理念的发展。 恰好在三年后,秦国的惠王正在招纳有学问的人,在验证了自己理论的张仪眼中,自己去秦国必然大放异彩,于是就马不停蹄地奔向了秦国。 而公孙衍却早已经忘了这个人! “是呀,谁能想到当初我下放到翼邑的一位年轻人会变成这样的庞然大物!”公孙衍唏嘘道,真是世间寸心坚如铁,哪能悔恨凿穿心? 悔恨会让人变得更加不服气或者堕落,会让心里生出大的变化,而此时的公孙衍大抵是这种心态。 当初为何不再细问问张仪,问完了说不定自己就送张仪上西天了! 毕竟当初自己觉得在魏国的应用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魏国不是公元前353年前的魏国了,若是数万魏武卒还在,若是吴起将军还在,魏国采取张仪的连横政策未必不能不行,但是如今的魏国哪有和其他国家掰手腕的实力?更别说领导秦国了! 毕竟经过了商鞅变法的秦国,已经不再是那个蛮夷不化的国度了,他们也开始守规矩,有头脑了,也开始有了正规的黑甲军。 所以,公孙衍在张仪刚一提出这个的时候就立刻否定,毕竟行不通的,哪知道秦王有魄力,让张仪主导连横的策略。 现如今,更是将诸侯玩弄于鼓掌当中。 公孙衍是真的为这个年轻人的发展而震惊。 “所以,先生,您后悔了吗?”太子婴好奇问道,能让犀首后悔的事情可不多。 “不,我没有,别瞎说!”公孙衍摇头道:“我只是惊叹那张仪的才华而已,即使是再次来到当时的环境,我估计依旧会将他赶走,赶到魏国靠近秦国、韩国或者其他邻国的地方,让他放弃自己荒诞的念头。” 说到荒诞的时候,公孙衍的呼吸加重了! “你的确后悔了!”公孙衍话音刚落,太子婴的话语就传来了,他笑着道:“先生何故沉湎于过去,若是先生真有办法,若是能合纵诸国,打败秦国,便证明先生的合纵之策也是名扬天下的好策,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太子说得对,是我着相了!”公孙衍摇摇头道:“不过,大王不同意我的合纵之策,我也只能慢慢地看着韩国一点一点被攻下了!” “韩国被攻下?谁要打韩国?”太子婴急着说道。 “太子勿要着急,我且与你详细说说!”公孙衍安抚了下太子婴,才漫漫道:“赵国赵君传来一则消息说,秦国不日便会攻打韩国的宜阳,只为往那东周而去,去拿回属于帝王的青铜鼎!” “他怎么敢?” “那嬴荡一向胆大包天,他有什么不敢的?”公孙衍道,不过从韩国的边界看秦国的土地上,的确有练兵的嫌疑,毕竟他们的烟尘很大,一定是在训练战阵。 “嬴荡?”太子婴道,“不知道是一位怎样的君王。”对于没出过远门的太子婴,对于一切都很好奇。 “莽夫而已!”公孙衍道,听说他将身边的谋士都赶走了,只留下来三五个阿谀奉承的人和一群武力高强、力气大的人。 第199章 军功制度下,学苑对象 “莽夫么?”太子婴喃喃道,即使是莽夫,进攻韩国的宜阳,对于韩国也是一种重大的打击,秦国的兵力太强了,而且也过于血腥。 相比其他国家,秦国这个国家的“血性”更足一些。 倒不是男人的血性,而是对于功勋的渴望程度已经来自秦国的变态制度。 制度名称叫二十级军功爵位制。 这也是商鞅被杀的原因。 因为他将奴隶和贵族混为一谈,是真正的取缔贵族阶级的优越性的重要举措,在其变化的基础上,这个世界的帝王世家才逐渐地走向了封建主义和门阀家族。 而贵族,则是来自帝王的赏赐,而不是生而便是王侯将相! 与之对应的是应对文人出现的科举,它的出现是对于门阀家族的一次打击,是对于封建制度的一次加强,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秦国的二十级爵位制度开启了一个真正的战争机器,他将秦国除君王之外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奴隶,当然这么说的话可能有些极端,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你道为何,原来这参军者自从上了战场,他的性命便不属于他自己了,而是属于国家,是国家的命令让他不断地杀戮…… 到后期,秦国的黑甲军为何出名,因为他们更喜欢杀人而不是俘虏人,杀足够多,杀到心惊胆战,杀到军功来临…… 若是秦国要攻下宜阳,以秦王的性格势必会屠城的。 这个莽夫若是干出这种事情,即使日后将宜阳还给他们,也相当于给了他们一座空城,有什么用呢? “秦国兵士屠黎明百姓否?”太子婴问道。 公孙衍摇摇头,指着秦国的地方,道:“若是秦国依旧学习北方匈奴、胡人的礼仪,自然是有可能屠城的,但是历代秦王都仰慕中原文化,欲要东进,屠城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若是那秦王想有朝一日入主中原的话!” “那便好!”太子婴面色恢复一些。 “太子别高兴的太早,那秦国虽说不屠百姓,但是对于驻守宜阳的官员会屠杀殆尽的,他们对于秦国意味着军功,意味着无尽的财富,到时候驻守宜阳的兵士可能会全军覆没,太子不妨去劝下大王,施行合纵之策略,早日合诸国之力,东对抗齐国,西对抗秦国,以求自保!!” 至于主动出击,公孙衍不是没有想过,不顾终究对于自己之前的五国相王等行动产生了一丝质疑,因此才会先试探一下来自己诸国的诸侯合纵的决心,看他们愿不愿意保存自己国家的大部分实力。 不过公孙衍未曾考虑清楚的一点是,赵国其实是不愿意施行合纵的策略的,甚至来说不愿意参与进去秦国、齐国等诸侯的纷争的。 退而称君便是一种很明显地做法。 在加上赵国如今在胡服令下积极地锻炼新的兵种,因此更加不可能加入合纵的行列。 而赵国的举动势必会影响到中山国,作为赵国一直想灭但是灭不掉的中山国,中山国在齐国的支持下倒是屹立不倒,不过却也是晚年的木头,大厦将倾。 赵国、中山国退出了和其他几国的合纵,那么合纵还是否有必要? 韩国、魏国,楚国? 楚国虽然地处南方,但是对于中原的决心还是很大的,因此若是合纵,真有可能将楚国拉过来,毕竟现在的楚王是日后的楚怀王,他虽然后期混蛋了些,但是现在却还是爱民勤政的好君王。 不过,三国联盟就有些危险了,后院失火的几率太大了。 赵国若是突然攻打魏国,宋国若是突然攻打楚国,而洛阳要是突然攻打韩国……这对于派兵镇压秦国的人一定是一种煎熬,因此这个计划须得五个人统一意见,然而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各不相同的。 公孙衍的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响亮,但是真正能够促成合纵可能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 秦国和魏国的连横,那一次不是秦国将魏国打败,从而让他加入到自己的联盟里带。 公孙衍还是太嫩了! 但是在太子婴听来,这韩国若是不搞合纵的政策,那么韩国都可能灭亡,对于相邦的这番肺腑之言,让他逐渐意识到了变法的重要性。 韩国不能再因循守旧这样的生活终究只会带来未来韩国的灭亡而已,太子婴决定亲自去见韩仓,向他陈述利害,以期待能够劝告他解读其中的讯息,将其贯彻下来。 赵章离开之后,巨鹿县的官员们又开始讨论建设学苑的细节,显然这笔钱是一定要出的,若是不出的话,未来榜上无名难看不说,更重要的是,这是在建设学苑,是立功立德的好地方,自己之前说是犯过了什么什么错误,此时经过功德榜的宣传,没准到帝王耳朵之后,自己的地位便是水涨船高。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学苑该投入,但是如何投入却要一个详细的计划。 “县令,这钦差莫不是在诓骗大家,吾等还是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有人对这田不二欲擒故纵的说道。 “此活动应该为真,因此大家明日多拿出一点,一面在那功德榜上落在下边,这位钦差可是个妙人,他说的很多事情似乎不执行他便不停歇的样子!”旁边的县丞也符合道,虽然没见过赵章几次,但是对于这位严肃却又有理有据的钦差,说实话县丞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随着最近几日的深入交流,他们并没有在赵章的身上感受到自大,狂妄的表情,反倒是谦和有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也就是说,在这巨鹿县真的要有学苑了?” “嗯!” “那些私塾先生若是不肯教授那些百姓的孩子怎么办?”一个蔷夫说道,没准大家出资建设的学苑,到头来成为了贵族才能上的学苑,而平民子弟只能干看着。 “此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你可自问钦差!”田不二眼睛不转地说道。 “我去问钦差?”蔷夫摇摇头,显然不愿意,他倒是想淡化学苑的事情,也不愿意问钦差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李三求名额,八字胡录 “你不问难道还要我问?”田不二头转过来,眼睛一瞪,那蔷夫当即才想起这县令是比钦差还恐怖的存在。 钦差的冰冷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冰冷,但是他只是短暂的,因为钦差最终会离开巨鹿县的。 但是对于巨鹿县的诸位县官而言,县令的铁腕却是永久的。 蔷夫面色一变,在县令的注视下开口道:“那属下去问!” 这蔷夫是周围乡邑的乡官,是来参与巨鹿县每月一次的汇报,结果不巧恰好参与进去赵章的学苑事件,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 不过的确,这算是蔷夫个人的事情,巨鹿县属于邯郸郡辖下的一个县,而这蔷夫是来自巨鹿县辖下的乡邑,乡邑的孩子能不能来县里上学,的确是个关乎未来的问题。 蔷夫出门,向着钦差临时休息的地方而去。 站在门口,犹豫良久,想到未来殿前高朋满座时,曾是当年启明星,他鼓足勇气,敲响了门,“钦差,某乃河西李三,前来拜见!” “河西李三?”赵章在屋内正端坐,俄而听见有人拜访,疑惑问道。 “卑职观那人不似县中官员,应当是附近乡令、蔷夫之类的存在,太子是否要见他?”侍卫对赵章拱手说道。 “他来找我何事?”赵章喃喃道。 而下边的侍卫得不到回应便道:“要不属下告诉他太子已经睡下了?” “大可不必,让他进来!”赵章笑道,“我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那侍卫急忙摇头,连道不是,称自己没有那种心思。 猜心这种事可不是他这种笨头笨脑的人该干的事情。 那位侍卫抱歉出去之后,没过一会赵章便见到了那乡令李三,面容清癯,看起来不似一个官员该有的样子,身上的深衣的颜色很不对称,看起来像是那种舍不得穿出来,但是一直在用皂角清洗,所以深衣上周围的颜色看起来有些差别,但是又因为珍惜着使用,所以衣服上整体没有补丁。 “你便是李三?” “正是在下!” “河西是里还是乡邑?”赵章好奇问道。 “是乡邑!”李三低头说道,不敢抬头看赵章,倒不是赵章气势逼人,只是接下来说的东西终究有些逾越阶级,这让他内心有些发颤。 平民和贵族之间终究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这道鸿沟不会因为国家要废除奴隶制而消除。 这一点李三不知道,他同样也不需要知道,但是他眼前能看见的恰好地说明了这一切。 “你是乡令?”赵章道。 “是的。” “你来做什么?” “不知道钦差出资所建的学苑需要我们乡邑搭一把手吗?”李三笑了笑,拘谨地说道。 “自是需要,不过乡邑能出得起钱吗?” “我们会尽力所能及出的。”李三苦笑一声,也的确,县里和乡邑终究是两个地方,县里能拿出的或许是乡邑里的土地主才能拿出的钱财,但是土地主都会请私塾,根本看不上县里的学苑。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赵章懒得与之废话,直接说道。 李三看了看房子的额顶,缓慢道:“不知道这学苑建成之后,可否向河西允诺几个位置,让河西的学子也能进入学苑求学?” “你是为此事来的?”赵章听完之后,没有立即答复李三,而是正色看向这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人。 “是的!”李三道。 “你可知学苑教什么?便让乡邑的孩子求学?”赵章问道。 “自是那治国的道理,某虽不懂,但是钦差应该不可能只是玩笑之作吧!”李三第一次抬起头看向赵章,眼窝透露着些许恐惧,但是却足够认真。 “还望钦差成全!”李三再次拱手一拜说道。 “此事不允!”赵章开口道:“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的头上,不过你也毋需气馁,这学苑的入学资格自然会有乡邑的,但是却不是巨鹿学苑。” “莫非钦差要建乡学?”李三出言,又觉得不妥,道:“乡学施行起来很难,我们没有足够的先生来教授啊,我见钦差年轻,故此多言,还望勿怪!” “不是乡学,此事你无需过问,我自有主张,待学苑正式动工我会详说。”赵章对着李三下了逐客令。 “恕某冒昧,先行告退!”李三再次拱手离开,对于自己的请求没有被允许,他只能黯然退出,这不是逼着自己倒向乡绅吗? 从钦差的房间出来,李三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如何?”田不二看着李三问道。 “钦差不允!”李三略有些悲愤说道,而李三的话却没有得到同情,反倒是周围的县官点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当下也不商量,纷纷离开了。 既然这学苑是贵族学苑,那么大家沾一沾贵气好了。 赵章不想,自己的这番举措却让大家纷纷拿出钱财,这却是意外之喜。 第二日一早,大家将钱财早早地准备好,而八字胡不知道之后是不是见了赵章还是主动请缨,此刻端坐在那里,右手握着一支笔,看着列位同行。 “等钦差过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你们放心,这些布币、金币,都会让钦差过目,到时候功德碑上绝对不会记错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也绝对不会刻错!” “你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了?” “我怎么不能坐到这个位置?” “你……” 这人还欲多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拉住,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和钦差有一定的关系,还多问,是在质疑钦差的决定么? 八字胡在这一人圈里固然可恨,但是其打嘴炮的能力却也是极为出色,大家对于他能讨好钦差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而千呼万唤的钦差也终于在日出之时,在斜阳中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家都在等我么?”赵章看着县内诸人,笑着说道。 诸位县官急忙称是,要说不是会怎么没人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就开始吧!接下来为期三日的学苑投资便开始了,田县令,县内司空在何地方?” “某在!” 第120章 “学苑的建造便由你全权负责!”赵章看了一眼那指节显得过分粗壮的司空,点了点头,巨鹿县的这个司空至少是干实事的,不像邯郸的那个工部的司空,看起来细皮嫩肉,完全像是通过关系安排进来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贵族垄断,开玩笑的? “不知这学苑要建成何种模样?”司空挠了挠脑袋,没有立刻被赵章敷衍过去,赵章的确没看错,这司空确实是个干实事的,而他之所以能是司空,便是因为上一任司空是他爹! 连带主义就是这么牛批! 你道秦始皇后来为何能想出来连坐,便是这连带主义受到的启发。 实际上,在科举出来之前,很多的部门都是连带的。 因为很多技艺都是口口相授的,除了家中的男子,其余人都没有这项技艺,怎么去胜任这份工作?这也就是连带出现的必然条件。 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另外一种情况,便是吾儿愚笨! 这种情况家长也没有办法,只能过继一个义子教他,但是义子、义子,终究不是本家儿子,最后出现背叛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也是为何孔子最终能成为圣人的缘故! 有教无类,单凭此条,便能成为亚圣。 要知道孔丘可是大贵族,他可是王室的后代! 闲言少叙,那司空却是耿直的性格,而且却也不是阿谀奉承的模样。 “钦差,某的意思是不知道你对学苑有什么指导的地方么?若是没有,吾便自己去设计了!”司空道:“某父曾经设计过好几百种建筑,某……” “这学苑,我的确有一点想法,待会这里登记结束我再与你详谈!”赵章打断司空,这里不是两人说话的地方,或者说两人因为这学苑建造的事情而让其余县官等待良久,即使他们面上依旧是乐呵,嘴上也依旧乐意,但是心里肯定会产生一些龌龊。 而赵章对于这些能避免则避免,不能避免则先斩后奏! 总不能等这些县官骑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再论其他吧! 杀鸡儆猴永远是最快的镇压混乱的方法! “某明白了!”司空点点头,笑道,露出一嘴大黄牙,这个时代能看到白牙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八字胡见司空在钦差面前得宠,当即不乐意了,他站起来道:“不知道钦差可有话要讲?” “并无!”赵章摇摇头,多余的话他并不想说什么,他只期盼这学苑能够快速并且好好地建造出来,这样的话也好安排之后的事宜,毕竟自己可是钦差的身份,在这巨鹿县也不能待上过长的时间。 “钦差,这学苑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若不讲两句,恐怕会令诸官看清这学苑的地位,此,恐非良事!”八字胡从凳子上离开,走到赵章面前,在赵章的耳边低语道。 “咳咳咳!”赵章站在桌前,跪坐下来,道:“今日学苑捐赠,吾本不欲多言,然此学苑的确是我心系很久的要事,故在此我只说一点!” 一点怎么能够?八字胡恨不得替赵章上去说,可惜自己只是个令史,不能越俎代庖。 “这一点便是学苑之事,便是国家之事,任何阻碍行为,形同叛国谋逆,违者入圄!”赵章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着,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着肃穆地气势,其实赵章本不欲说的这么严肃,就令史的那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就是一句非常好的话,但是一想到这学苑的重要程度,赵章不由得严肃起来,这是一件值得他严肃且必须严格交代的事情。 那违者入圄如同金戈铁马一般在诸官耳边炸响,那声音让他们不再将这钦差当作一位年轻人,尤其是在看到了他手中的长剑的时候。 长剑本身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但是却是身份的象征,更重要的是,这象征身份的长剑却依旧锋利,不说削铁如泥,但是从脖颈上割下一颗项上却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众人惧怕赵章手中的剑,更惧怕赵章嘴中的话。 话比剑还冷! 因为剑不能随时杀人,但是话语却可以随时杀人! “下面我将详细说说这唯一的禁令的九条大的纲领……” “下面我们就着第一条纲领说说它的十五条细则……” “下面……” “钦差,日上天中,要不先捐赠建造学苑的资财吧!”令史八字胡忍不住提醒一句,自己真是嘴贱,干嘛要让钦差讲话。 他算是看到了自己为何只能是令史,而眼前的比自己看起来还年轻的青年能够成为钦差,受到大王喜爱的缘故了,但是从这口才上自己便落了下乘,更何况其他? “哦?日上天中了,那么剩下的便不说了,不过我之后会整理在竹简上边,诸位有时间多看看,一定要牢记哦,若是想要这巨鹿学苑超过那稷下学宫,必须严格地按照我说的去办!” “稷下学宫!”众官的呼吸加重了,那稷下学宫离巨鹿县可是不太远,这里往往能够听到那边的消息,诸人可都是因为没有资格去那稷下学宫而暗自懊恼,现在听到自己这边的钦差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堪比稷下学宫的学苑,能不激动? “誓为钦差建造一所完美的学苑!”司空突然半跪下,如同宣誓一般说道,看起来其表情也是非常严肃的,仿佛是去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这学苑事情又怎么能叫做小事呢? 正如同令史说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可是一个改变历史进程,甚至上提高赵国地位的事情,的确不能称得上小事! “誓为钦差建造一所完美地学苑!”其余的官吏眼睛一瞪,看着司空露出不满,饶是平常以为你是一位忠厚老实的人,却不想也是这般会拍马屁,竟然走到了众人的前头。 县令记妫田,家族荣誉? “尔等有此心,我心甚慰!”赵章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看着和自己一条心的诸位官员,面上的喜色是掩盖不住的,不过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点便说了三个时辰之久,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天赋? 难道,天赋都是被逼出来的? 赵章向自己发出询问,不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体内可没有什么老爷爷之类的。 “甘为钦差肝脑涂地!”这回,八字胡抢在了最前头,得意洋洋地看向身后,转头恭敬地看向前面那道伟岸的身影,若不是想去王都,谁又愿意做舔狗呢? 身后从者云集,不过马屁谁都爱听,但是听多了也会自惭形秽,赵章可没有觉得自己虎躯一震,便能让这些官吏就追随自己的脚步,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唯一的立足点便是不触及到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已。 而且,说是学苑建造,难道不也是一种销赃的途径吗? 自己没有可以隐瞒自己要彻查巨鹿县的消息,也说过既往不咎的事情,他不相信这些巨鹿县的官吏们不动心,要知道,有心拿钱,也得有命花才对,不是么? 赵章看着面前诸官恭敬地模样,心里的思绪澎湃,他高声道:“诸位且都将资财呈上,由令史负责撰写,到时候这可是功德碑的依据,所有的资财都会在这里一一清点,争取每个人能够接受的是最最公正,公平的排名,功德,功德,功在当代,名流千古!” 赵章话音刚落,众人便自发地排成长队,不过虽说这次帮助学苑的建造看的是钱财的多少,但是队列的顺序还是按照身份的卑微来走的。 最前面的是田不二、李县尉等一些人,而之后的是县内的诸官百吏,接下来还有一些富商,最后才是百姓模样的人! 商鞅的变法虽然使得商人的地位降低,但是这只是在秦朝,在其他国家,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或者说商人的地位本身就被按在那个位置,没有变过。 至少,商人与普通农户等都是赵国百姓,这一点上大家似乎没有什么争议的地方。 实际上,有铁腕的商人即使在商鞅的制度下,依旧能够建造自己的商业帝国,就好比秦朝的巴家不正是如此吗? “县令要出多少啊!”八字胡抬头一瞥,看见旁边的箱子,面上露出不屑,平日里说自己多么多么清廉,这一下露出马脚了吧! “你打开箱子不就知道了么?”田不二道。 八字胡眉头一蹙,道:“田县令,我可是帮钦差记录这功德碑的排名,可没工夫给你开箱子,你从旁边叫两位侍卫来开吧!” 八字胡俨然把自己当作赵章身边的人,颇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要知道赵章可还没说过要将八字胡召为自己幕僚。 “你们两个过来!”田不二面上露出寒光不过一瞬间有隐去,对着旁边的两位侍卫叫道,他们倒是不敢得罪田不二,急忙就小跑过来将箱子抬到前面,打开。 “金块?”两位侍卫咽了咽口水,看向县令,又看向钦差的方向,最后将目光看向了八字胡。 “愣着干什么,清点啊!”八字胡被两位县卫的身体挡住,没有看到满箱子都是金块的情形,不过很快他就震惊地合不拢嘴,这,这里边的金块比自己这辈子的收入都高了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巨鹿县即使再发达,田不二即使巨贪也不能如此有钱吧! 心中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钦差,这是本县家族愿意出的为学苑建造的资财,不知道能否以家族来上那功德碑?” “自然可以!”赵章痛快回答道,对于箱子里的五十多块金块并没有显得过分震惊,“不过,以家族的名义之后,你依旧可以用个人的名义再上功德碑。” 赵章的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东西你就多多掏出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对于学苑的建造,赵章从来不觉得钱多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再开一个基金会,慈善机构……甚至是免费教育。 不过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被掐灭,开什么玩笑,自己辛辛苦苦建造的学苑,让别人免费求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私塾的老师却也要束修。 赵章脑海中产生过免费教育的想法,但是他还做不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豁达,这无关人品,只因为他真的做不到,不仅面前的这些人会反对,王都的诸官也会极力反对,甚至赵雍,估计也会反对。 倒不是说免费的没好货,而是因为学习本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若是单纯地制造人才,不是师傅徒弟这种性质,会让很多人跳出来抨击赵章,甚至攻伐。 “钦差说笑了,在下两袖清风,可没钱了。”田不二笑着说道,让开身来,让赵章看到箱子里的金块。 说实话,田不二这套做的很高明,给后边的人做了榜样。 说实话,谁也不愿意自己身上落下贪腐的名声,但是却又不愿意错过这次好事,而在苦于没有办法的时候,田不二提出了一个好的点子。 即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家族,两全其美的好事! “那行,清点一下吧!” “记妫田家!”田不二最后提醒一句,他们可是姬姓田氏,不是什么没有姓的家族。 而姬字一出,便说明这田不二真的是从齐国过来的。 不过人口的流动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过于震撼的事情,毕竟诸国当中,任何战乱、饥荒、洪涝都有可能造成百姓的流动,所以齐国嬴姓赵氏,赵国妫姓姓田氏都不是什么奇怪的。 而且之后因为惧怕秦皇的捕杀,很多六国的王室都逃往了海外,没准就有一队来到了当时的扶桑岛,就比如龟田这个姓,很有可能来自妫姓田氏,但是他们可能不会写妫,亦或者田氏怎么可能让鄙贱的扶桑人起自己的姓,于是便有了妫田到龟田变化。 身份道破后,夜明珠现 田县令之后,诸人不再惧怕多拿出资财来证明自己是学苑的功德主了,一些人看着县令拿出的资财和自己的资财对比,瞬间觉得无地自容,急忙吩咐自己的仆人回家拿钱,而后自然是一派你让我让的场景。 虽然这捐赠是为期三日,但是谁又知道这钦差会不会只记第一次写下的,因此没有人愿意在得知了如何应对被怀疑的方法之后,只愿意捐出几百布币,甚至几十布币的。 “你们不捐,让开我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周围人人皆静,转头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我们都知道乡邑里有乡老亦叫三老,掌教化。 而这老人便是巨鹿县上一任县令,如今也是承担着县内的教育工作,他倚老卖老,迈着慢步走到前边,看向钦差。 这一看,他身上的气焰立刻消失了,若不是腿脚不利索,此刻他怕是立刻跪下了,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有些紧张,道:“不知钦差可是太子章?” “正是孤,不知道你是如何认出来的?”赵章不解道,这巨鹿县的大小官吏都认不出自己,凭什么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头能认出自己,难道真的是人越老,越精? “臣曾见过大王真容,此时看到同样的面孔便做了个猜测!”那老人笑道:“不知道这建造学苑一事是否是大王的意思?” “非也!”赵章道:“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如何?” 那老人没有因为赵章说话冲便生闷气,而是喜悦道:“太子能想出此条妙计,臣为大王喝,为赵国喝啊!这箱内是臣半辈子的积蓄,臣愿意全部拿出来建设学苑!咳咳咳~” “你别激动,老先生。” “鄙贱之人当不得公子先生之称,如不嫌弃,太子叫我小八吧!”老人恭敬道。 “小八?” “哎!”老人道:“当初大王也是这么叫我的。” 却说前边两人在谈话,后边却炸开了锅! 太子! 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赵国的太子,田不二看向赵章的目光里止不住惊讶,也就是说之前那小二差点将赵国未来的大王给杀了? 而县丞则是抬起头,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一般,看着这位年少英才,没想到这位不仅武力高强,却还有一定的脑子。 而县尉等其他诸官则是满脸兴奋,见到太子就如同见到大王一样,而那身份更重的钦差早被他们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这下,他们如同吃了一记定心丸一般,不再担心自己的资财会被浪费,开玩笑,自己国家的太子若是还贪自己的资财,那岂不是赵国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而想起赵章之前说过既往不咎的话,一些胆子大的急忙吩咐自己的仆人,让仆人叫家里拿来更多的资财,争取在太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而那八字胡,此刻激动地连字都写歪了! “你这小兔崽子,好好写字,别东张西望!”小八转头瞪了令史一眼,令史讨好的笑了一下,继续认真地记录着,而旁边清点的人将小八的箱子打开,满目琳琅,金器,铜器,金块,布币……看起来里边装的东西非常杂,但是能将整个箱子塞满,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而赵章没再与小八多聊,便被旁边清点的人喊了过去。 “钦……太子,此物臣等无法鉴别其价值!”做鉴别的几个人看着那颗夜明珠面上有些为难,他们哪里见过这东西啊,要知道赵国可没有夜矿。 “夜明珠?”赵章看着那物,脱口而出。 “夜明珠?”小八捋了捋胡须,称赞道:“好名字,以后就叫他夜明珠了,这夜明珠是我齐国的好友赠送给我的,说是价值连城,不知太子在哪里见过此物?” “此物孤在王宫见过,不知道小八如何舍得拿出来作为资来捐赠给学苑建造?” “都是身外之物,不过尔尔!”小八摇摇头,显然没有意料中的那么舍不得这夜明珠! “不知道小八可知道这夜明珠的特性?”赵章问道。 小八摇摇头,这随珠自送来便在宝库放着,若不是此次拿出来,不知道它重见天日的时候又在何时,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玩意而已,太子为何会表现出饶有兴趣地模样? “这夜明珠,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其意味,他能够在夜里产生光亮,照见周围,如同那火把一样!”赵章耐心解释道,旁边的小八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原来自己的朋友每日骗自己,若是夜里如同白昼,照见周围,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不知道小八现在还舍不舍得?” “身外之物而已!”小八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滴血说道,捐出去的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如此出尔反尔,岂不是面上无光? 之后,小八的宝箱里又出现了一些鉴定的人认不出来的东西,赵章有的认识,有的小八认识,到最后还是有两三样东西没有自己的可供标识的信息。 最后,小八问了一句,“不知道这些资如何折算成财!” 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自己捐献的金块就十条,比起此任县令的五十块远远不如,若是这资不算做财产,那小八便要晕倒了,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若是平白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怎么能不感到愤怒呢? “此事我自有主张!”赵章瞥了一眼小八说道,拍卖会的想法是刚刚产生的,具体如何来实现他还不怎么清楚,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可行的,毕竟有这么多好东西,吸睛是足够的,而且下边还有很多箱子都没有打开,里边有什么宝物暂且还不知道,若是可供添加到拍卖的物品当中,接下来的拍卖会绝对不虚此行! “你且放心,这功德碑的事情会在学苑建成之后逐渐落实,三日捐赠结束之后,接下来便准备半个月后的另一项活动,之后才会将你们的排名也出来!”赵章对着小八说道,也是对着所有的县官说着。 化身两刺客,明里暗里 “另一项活动?”诸官面露疑惑,等待着太子解答,与之前面对钦差不同,此时人们的身上多了一层束缚,如果说权力的差别让他们知道轻重,那么身份的差别让他们自惭形秽,至于为何会产生如此情绪却不知详细如何! “容我卖个关子!”赵章看着一脸好奇地诸官,再次说道。 田不二目光一转,旁敲侧击道:“可否需要建立新的建造物?” “不必!”赵章摇摇头,“且先让诸官捐赠吧,孤若是耽搁诸位太久,该如何担待呢!” “太子不必如此,吾等愿意等。”众人齐声回答道,生怕太子听不见似的。 县尉见众人安静下来,也是急忙道:“不若钦差先去吃些酒菜,由县令和某代为监督清点?” “不必!”赵章道:“既然汝二人是孤亲力监督清点,那么其余人等也自然该由我来,否则岂不是厚此薄彼,徒让诸官伤心?” 诸官当然不会伤心,他们还想等赵章消失之后,通过一定的手段让那八字胡在竹简上多写一些,容事后再垫付,毕竟有些人的家却不在这巨鹿,武安的,邯郸的也有一些,若真是以家族的名义,这些资财很明显是不够的,不过赵章监督他们也没有多大意见,能在太子面前表现总比太子事后拿着书简看来的震惊许多? 清点的工作依旧在进行着,而赵章对于这件事情表现得也是极为热情,期间李玑又回到了赵章身边,总之即使有亲卫的保护,李玑依旧觉得赵章身边不安全,尤其是在得知了这叫小八的无意间将赵章是太子的消息传递给了巨鹿县的诸官。 李玑不敢想象,齐国、魏国、燕国、中山国,甚至是秦国的刺客是不是在路上,要知道中山国可是有过一次刺杀太子的经历,现在赵章不在王都,不在那个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赵雍眼线的地方。 少了赵雍的庇护,那么,赵章身份败露之后的危险程度不由得升了好几个量级。 “田县令,我现在要调一队城卫前来保护太子的安危,你没有意见吧!”李玑对着田不二通知道,至于有没有李玑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队城卫必须立刻来到赵章的身边,保护赵章的安全,否则…… “臣,不敢有意见!”田不二有些慌神,怎么还拿这件事情问自己,自己要是早知道此人是太子,又岂会让那个那些城卫在外边等候着?要知道,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大王第一个肯定怀疑是自己串通刺客,联合对太子完成的刺杀,这可是夷灭三族的大罪! “那就好!”李玑冷哼一声,拿出了统领的气势,既然太子身份败露,自己也没有与这些县里的官员客客气气了,毕竟自己可是拱卫王宫的亲卫,比起这些人来说不知道优秀多少! “这…………”一旁的小八有些不知所措,饶是一辈子的人生阅历此刻也有些不够用了,所以他很光荣地晕倒了,一旁的赵章眼疾手快急忙搀扶住。 小八的仆人低着头走过来欲要接过自己的主人,不过就在那人离赵章还有三步的时候,李玑目光中射出寒芒,抓住那仆人的手臂,对着关节处重击。 “当啷!”一块短匕从衣袖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声响。 “小小刺客,本事没学精,也学人来刺杀?”李玑嘲讽道,那仆人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狠色,重重地一咬牙。 李玑还欲嘲讽,那刺客突然身体变重,接着面上露出黄色,嘴角渗出鲜血,李玑丢开,那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八?”李玑还没说戒备之类的话,那原本垂垂老矣的小八,容颜一下子变得年轻起来,他笑着看向赵章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不应该信任别人呢!” “实际上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赵章眨眨眼睛,将腰间插着的匕首拔了出来,身上并没有流出鲜血,“就这?” “你……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小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太子明明都相信了! “这倒是没有,我其实现在都还相信你,或者说你所说的小八曾经接待过父王。”赵章笑盈盈地走近小八,面上充满好奇道:“不知道你这易容之术是跟谁学的,差点骗过了我!” “什么时候看破的?” “从你靠近我开始!”赵章笑道:“你的身上有一股处子的幽香,你是个女子吧!” “这你也知道?”那小八更加惊慌,三步并作两步,身若游鹄,消失在了这座院子,而李玑则是盯着那远去的身影,道:“追!” 田不二当即面色一变,随手点了几个武官,命他们将东西放下,先去追刺客,而现场看守的城卫,想了想还是没有派出去,毕竟赵章的安全比那老县令重要多了。 “臣失职,罪不容恕!”田不二半跪着,面上露出苦涩,道:“但请钦差给我将功折罪的机会,臣势必抓住刺客,为钦差报仇!” “县内的安全与某也有关系,某有罪!”李尉长也站出来,不满地说道,这不满是对于那刺客的,却不是对赵章的。 “田不二,统筹县内失职,罚俸半年!” “李长卿,护卫县内安危失职,罚俸三月,面壁半月,待刺客事件之后执行,不知可有异议!” “臣领罪!”田不二点头,自己的财产来源又不是官俸,所以他不在意! “某认了!”李长卿也点头称是,随后想起了什么道:“那狗日的李之言跑去齐国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不然可以让他出出主意!” “李之言离开赵国了?”赵章问道。 “留了一封信,某也不认识,不如太子看看这狗日的说了些啥吧,我好心让他做某幕僚,好吃好喝供着,到头来不打招呼就跑了,真不是个东西!” “不必,你给相熟的人看看就行!”赵章摇头,这是私信,很有可能有什么秘密,自己若是知道的太多,没准会为巨鹿之行又带来一些波折。 杀人者杀之,哭泣妇人 随着刺客事件的发生,之前李玑带来的所有的邯郸城卫都涌入了巨鹿县当中,甚至在某些关键的地方,直接由邯郸城卫接替了巨鹿城卫,看着那明晃晃的令牌,巨鹿县的一些城卫是有口难言,难不成,还能拒绝不成,先不说那王都来的高人是何反应,单是自己县内的县尉李长卿都会给自己等人批上一顿。 要知道,李长卿可是实打实的粗人,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四个字:打服为止! 你不听话,便打你,打你便是为你好,打完问你错哪里,不知道,接着打,打到知道错为止。 这是一首童谣,概括了李长卿的处事方式,但是就是这样的李长卿,却从一个普通的城卫、胥吏,一直到了最高的尉长,这一切不是李长卿勤勤恳恳得来的,而是因为他娶了个好媳妇,还有他的家庭关系在巨鹿县足够让他娶一个好媳妇。 寻常人等,若是娶个强势的妇人,哪还有翻身的机会,但是李长卿不一样,你不听话,便打你,床下打完床上打,饶是以李长卿的老婆粗蛮的性子,也被李长卿的能力治的服服帖帖。 “尉长,东街没有!” “尉长,西巷没有!” “尉长,南路没有!” “尉长,北道没有!” “这狗日的刺客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要是那小兔崽子在我至于这样焦头烂额?你们这些饭桶,就没一个知道我们接下来干什么的吗?”李尉长愤怒的声音响彻,周围的人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李尉长,不如挨家挨户搜一下,没准那刺客就在哪座院子里!”一位下属建议道。 “什么歪主意!”李尉长给那位提主意的下属脑袋上一巴掌,随后道:“巨鹿县这么大,搜到猴年马月呀!” “就按照你说的来办!”李长卿想了半天,硬是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这一刻,他无比地思念那个不告而别的李之言。 “那还打我!”那下属小声嘟囔道,见李长卿看过来,急忙闭了嘴。 李长卿看着诸位下属道:“我先想一想哪些地方不能搜,到时候搜完其他地方再由我去找县令确认一下,没有县令的搜捕令,这些地方我们可是不能进去的!” “唯!”所有的下属齐声说道,接着搜捕的工作就展开了,按照李尉长标注的地方,诸位下属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搜错了地方,同时还有打更的人不断地敲着更,只不过这次不是报时什么的,而是说各家各户,不可窝藏刺客,若是抓到刺客奖赏什么什么之类的。 “走!”一道寒光而过,面上露出贪婪地那户巨鹿县人家一家四口全部倒在血泊当中。 “你太残忍了!” “呵呵,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懂?”另一位蒙着面的人将手上的刀在其中一人的衣服上抹了抹道:“仁慈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从他们面上露出贪婪的时候,就是他们该死的时候!” “可是与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蒙面人道:“你等着楼主的惩罚吧,这次刺杀失败,以后刺杀就难了!” “这一点我自有主张,用得着焚尸吗?” “你疯了?”蒙面刺客对“小八”道:“莫非三个月学这个老头子的动作、神态、心理,把你人给学傻了?” “不至于!”‘小八’对着那蒙面人一笑,之后一把刀子插入那蒙面人的胸口,‘小八’道:“若是这次刺杀只有我侥幸回归,又该如何呢?” “嗤~”那名叫‘小八’的将自己的衣服迅速换下,完美的胴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圣洁,不过她很快用一些粗布将身体裹了起来,接着从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些瓶瓶罐罐的,将那城妇、蒙面人以及自己的一些衣物扔到院内院子里,接着打开一个罐子,将里边白色的粉末倒出,只见那些尸逐渐化为虚无,最后被她从旁边将土推来,掩埋。 接着,‘小八’面露狠色,抓着匕首对着自己的肩部狠狠扎进去,她闷哼一声,便躺在那城夫旁边,任由鲜血汩汩流着,逐渐与那些血液汇聚成一团,这样应该就不能被发现了吧! 实际上,还有别的逃生途径,不过‘小八’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条,便是以身入劫。 对于心高气傲的她,刺杀失败很明显让她极度不满,她决定再来一次! 感受着身体一阵阵的虚弱袭来,她开始只是假装昏倒,到后来失血过多,真的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来到了一处医馆,她一睁眼,便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打扮,还好,那件衣服还在,至少身体没有被别人看过。 “你护着做什么?”那医师摇摇头,道:“命都快没了!你的丈夫和儿子已经走了,节哀顺变!” “呜呜呜~啊~我命苦啊!”小八学着那妇人嚎啕大哭求自己放过她的儿子的时候的场景,实际上,若是自己刻意阻止,那蒙面人还真不一定能够杀得了那妇人的儿子,可惜,自己比蒙面人更加清楚留下祸根会带来什么,只不过她伪装的性格更加温和一些而已,否则也不会出其不意杀死蒙面人。 杀死蒙面人倒不是为了给那一家子报仇,而是因为这件事情自己想做的更加隐秘一些,而不会因为多一个人知道而增加暴露的风险。 “醒了!”城卫对着赵章说道,自从找到这家人时,大家总算是知道了一些线索,至少那刺客曾经在这个院子里待过,而且还在杀了这家一家子。 “醒了?”赵章睁开眼睛,快速来到另外一个房间,看着刚哭过的妇人,没由得一阵自责,若不是自己,这刺客能够如此滥杀无辜? “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哦!”赵章对着妇人安抚道:“这个问题关乎你是否能够沉冤昭雪,你的丈夫的按键最终还有疑点?” “呜呜呜~”回应赵章的不过是一连串的哭泣声。 赵章论刀客,妇人疯癫 “哭哭哭,就知道哭,再不安静下来你就直接下去见你丈夫去吧!”赵章面上露出寒光,他讨厌哭哭啼啼的妇人,或者说他讨厌这样虚情假意的哭泣,不管如何说,这妇人与她丈夫也生活了十几载,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便是如此虚情假意么? “呜~呜~呜,吸~”那妇人听了赵章的话之后,不敢再大声哭泣,转而小声抽泣着,同时还吸吸鼻涕。 “孤且问你,昨夜你可见到那刺客真容?”赵章仔细打量着那妇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还穿着那件染血的衣服有些不妥,于是对着身后道:“给她换一套衣服!” “呜~呜~呜,没,没有,不,不要。”那妇人小声回答赵章,但是赵章很明显没有听到。 很快身后侍卫将衣物拿来,赵章接过来扔到床上道:“换上,换上之后接着问询!” “太子,这妇人有嫌隙?”田不二不解问道,这妇人一家三口很明显是被利器刺杀,险些都丧失了性命,太子为何不安抚这妇人,反倒是直接问询,莫不是这妇人有几分姿色,太子喜欢熟妇? “确有嫌隙!”赵章道:“不知你可观察过那具无头尸体和那男子尸体!” “这……这,臣,此事是仵作之职责,臣,臣未曾查看!”田不二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凡事亲力亲为的话,那还需要仵作之类的官职,自己,自己不也是为了其他人的生存考虑么! “无碍,孤与你说说吧!”赵章道:“我平日使用过各种武器,因此对于各种伤口都有了解,孤观察那无头尸体,发觉其伤口平整,是一惯于使刀的游侠能够砍出来的;而男子身上的短匕透体,从这两道伤口来看,行凶之人至少还余着七分力气,也就是说这妇人的伤口太浅了,其实那行凶之人对这妇人存着龌龊的心思,你要知道,刀客一日挥刀几百次,双臂力气有多惊人!” “臣乃文人,不知这武器,不知道太子可详叙?”田不二经过了解,却也知道这位是直性子,自己似懂非懂非说听懂,待会要是问起,再不知道,这位可是要对自己动手的,所以田县令不敢不知为知之。 “寻常刀客,都是靠药膏和横练来提升刀技和打熬力气,相比于剑,刀更重一个重字和一个大字,小的是柳叶刀,暗器之类,不入流的,也就是说寻常刀客的力气大概在挥着一柄五十斤的大刀可以挥洒自如,而砍倒一个骨头没长全的孩童,最多花费一成力气,再扎一个成年人,也费不了多少力气,面对这小小的妇人,竟然没有穿透就逃走了,孤想问,这巨鹿县的县卫有这么可怕吗?” “可能是那刺客不想节外生枝,以免最后逃不了,毕竟蚁多噬象死,即使县卫再差,即使那刺客是个刀客,却也需要足够的力气面对三百多人,而且县卫们也不是地里的粟子,任人宰割。”田不二不想说巨鹿县的县卫不行,但也不觉得能够飞檐走壁,且在众多官吏面前逃脱的刺客是寻常角色,心态会那么差。 “也对!”赵章点点头,确实不无这种可能。 “太子,那妇人换好了!”一位侍女模样的人站在远处,看着这边,由传递消息亲卫前来向赵章报告消息。 再次发生刺客消息之后,亲卫们再也不敢将赵章暴露在危险当中了,任何接近赵章的普通百姓都被拒绝,即使赵章威胁说要杀他们他们也再不接受,邯郸一次,巨鹿一次,没准什么时候就归西了,亲卫们还真不敢再再让赵章做出任何他看似合理的接近了! 赵章死了他们也得死,赵章不死他们才能继续活的滋润。 “倒是出落个漂亮!”赵章道:“你和郑大富是什么关系?” “呜~呜~呜。”那妇人依旧哭泣,不理会赵章的问询。 “拖出去,送她去见她丈夫!” “这……”田不二没有立即照做,而是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 “并非是我不愿意,而是这妇人大有来头啊!”田不二解释道:“此妇人乃是赵相家的公子!臣不敢呢!” “赵相?”赵章有些不解,赵国不是没有相邦了吗? “就是如今的礼部尚书!”田不二知道赵章疑惑的地方,立刻解释道,毕竟赵国变天的消息是在大朝会上传出的,你说没人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的适应却又是另一回事。 田不二的上一任还在任时,那阳文君赵豹便是赵国的相邦,他在位时,阳文君依旧是赵国的相邦,突然变成尚书,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因此才会叫错。 “你是说他啊!”赵章记忆回到十几天前众人集体逼迫自己的时候,面上露出寒光,道:“即使是礼部尚书,在我钦差办案面前也得退避三舍!” “唯!”田不二不敢再多说什么,上边打架,自己可不想多掺和,这是取死之道。 “斩!”赵章突然大声道,不知道是对那妇人说,还是对田不二在下死命令。 “拖出去,斩了吧!”田不二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无妄之灾,自己也很不忍,但是相比自己的职位,他更愿意保持沉默。 “民女,民女是郑大富的内,内人!”那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说话只是哭接下来的结局,便开口说道。 “那刺客杀人时你可在场?” “在,在的!”那妇人眼睛中闪过一丝恐惧,接着像是疯了一般,不断地说:“别杀我,别杀我~” “这……”田不二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疯疯癫癫度过后半生,不如现在给她一个了劫吧!” 赵章摇摇头,道:“你去试试她是真疯了还是假装的!” “如何去试?”田不二不解道。 赵章对着亲卫耳语一番,那亲卫再到田不二身边耳语一番,田不二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不过一想到这是太子的吩咐,便艰难地上前看着那位妇人。 终难下手诛,问李亦窦 这个时代的妇人群体当中,还没诞生出来一种叫名节的东西,就是朱熹发明出来的那种东西,但是老祖宗的礼仪却依旧耳濡目染之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留下影子。 四个大字——礼义廉耻。 巨鹿县作为诸县当中发展还算可以的,尽管没有专门的学苑,但是这种自小被父母耳濡目染的东西却是不会丢失的。 而赵章要田不二做的事情便是毫无廉耻之事,不过毕竟身后有个人看着,所以田不二也不会真的去这么做,而是带着一种试探的心态。 田不二小心翼翼地靠近妇人,将手向着那妇人的手上摸去,田不二还没大胆到直接探入衣服里去摸隐私的习惯,或许这件事情让李长卿来做他会这么做,但是在田不二身上却绝无可能,无他,廉耻之心而已。 身为习文识字的人,田不二又如何没有廉耻之心,当真面对钦差的要求,他可以拂袖而去,但是相比于其他人,他更热衷权力,所以才会折辱去做此事,不过也仅限于手。 而那妇人,内心一惊,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恐惧的表情依旧浮于表面,别杀我啊更是没有断绝过,田不二过来才发现这妇人难以靠近,他转过身看了看赵章,面露为难之色,见赵章不叫停自己,便对着周围看守的侍卫道:“你们过去,制住她!” “唯!”侍卫点头,过去照做,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过去制住妇人行为的侍卫内心的不满,一个疯癫的妇人,便用这种手段,不觉得低下么? 果然,那妇人虽说是疯癫,但是毕竟是面对两个气力惊人的侍卫,很快便被制住了,不过一名侍卫的面上被挠花了,一道血痕有鲜血渗出。 而田不二见状,便要靠近妇人施行钦差安排自己做的,可怜自己身为读书人,一生清白,今日要折在这小妇人的手中,田不二的手越靠近妇人颤抖的越厉害,当他转头盯着疯癫的妇人的时候,如同一道巨浪打在他的脸上,他清醒了过来,转头对赵章道:“太子,此事于臣而言过于为难,而且臣也是有家室的人,此事当真不合适!” “那么你便是直接违抗孤的命令了?”赵章玩味地看着田不二,而田不二则是一脸惊慌,但是回头看了一眼疯癫的妇人,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他沉默着不语。 “太子,臣做不到!”田不二朝着赵章拱手说道。 “那便让你的侍卫来吧!”赵章道:“旁边未流血的那个,我想你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吧!” “卑职做不到!”那侍卫连道不敢,要知道这可是连县令都不敢碰的妇人,自己又怎么敢?在女人和小命面前,侍卫选择自己的小命。 要知道,田县令在巨鹿的回春楼可是一掷千金的存在,这一点自己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色胚对于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却不敢作为,那位侍卫不敢相信是田县令担心自己有家室才不敢做的,而是因为这妇人大有来头。 “让卑职来吧!”另一侍卫眯着眼,看着那疯癫妇人充满了一种愤怒的模样,就要伸手去抓。 “咔嚓!”一道剑芒闪过,那位侍卫化作一道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剑倒是挺锋利的!”赵章看着剑上沾着的几滴血,“不过真的以为孤是个好脾气么?” “太子!”旁边另外一个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而田不二更是噤若寒蝉,他没想到,太子会杀人,而且还是按照太子要求去做的人,难道太子刚才的试探是…… “你们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赵章哈哈大笑道:“不必害怕,我一向儒雅随和,待人和善!” 这是待人和善? 这是儒雅随和? 田不二想骂人,但是看到那把还未擦拭干净的剑,他还是明智的闭嘴了,不管这位太子爷在玩什么游戏,自己所做的都是战战兢兢就好了。 “来两个人把此人拖出去,将这里清扫一下!”赵章对着周围吩咐道,随即将剑搭在了疯癫妇人的脖颈上:“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快告诉我刺客的相关信息,或者没准你就是刺客!” 赵章毕竟还没经过战场的洗练,内心有道坎过不去,让他出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愚妇他做不到,更别提这愚妇还是赵国人氏,不说接下来数人的讨伐,就是单现在他就自己对自己作出谴责自己都无法避免。 那妇人继续装听不见地哭泣着,刀口沾在脖颈上,渗出鲜血。 冒险,那妇人也是专业的,作为刺客,即使赵章的剑搭在了她的脖颈上,她也能在赵章再靠近一步的时候瞬间反杀他。 倒不是现在不能夺剑,只是现在夺剑杀赵章成功率不足三成,所以妇人冒着自己死亡的风险在等待赵章去制造一个自己反杀他的机会。 “铿锵!”一声脆响,剑柄砸在地上,赵章终究没有下得去手,“关起来,日后再说!” “关在普通的大圄么?”田不二出言道:“一个娇弱妇人,恐怕死在这种环境当中!” “寻一间干净的地方囚禁起来!”赵章道。 “唯!”田不二总算歇了一口气,上次的发丝,这次的头颅,下次……或许自己该打听打听这个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毕竟这学苑建造一时片刻还完成不了,若是自己依旧以之前的目光和这位太子相处,难保什么时候这柄剑不会搭在自己的脖颈上。 “唯!”那位侍卫虚弱地应了一声,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毕竟是第一天进入这李尉长手下做事,不曾想被分配到这边,现在他只想呕吐,没想到前一刻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李哥,此刻化为了一道尸体,而且已经被清理干净,若不是土地上还有一滩褐色的血迹,真难想象这里曾经有一个暴虐的太子杀了自己的同伴。 赵章转头看了一眼那侍卫,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亦窦!” “与那李之言,李长卿什么关系?” “李长卿是我四爷,李之言是我堂叔!”李亦窦越说越自信,不过想到家里人给自己说的这位太子的身份,瞬间又颓废下来。 “你愿不愿意跟着孤?”赵章问道。 “跟着你有肉吃吗?” “当然,只要你勤于锻炼,热衷沙场,你便有吃不完的肉!”赵章走过来,摸着这李亦窦的头道:“明日来找李玑,若是你有潜力,孤不介意以后将你送到沙场,让你建功立业,做大将军!” 牛倌引刺客,周王孔子 “太子,那妇人不见了!”两日后,李亦窦跑进来报告道:“太子果然神机妙算,那妇人果然是刺客假扮的,看来真正的相邦家的孙女早已经遇害了!” “果然如此么?”赵章对此没有大惊小怪,不过即使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于没有诛杀那个妇人他也并不后悔,当时的情况下,再经历一次他也不会杀那个妇人,毕竟滥杀无辜之名自己不想要,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怎么逃走的?”赵章道,尽管安排的是普通的干净的铺着柴草的圄中,但是房子却也并非什么“豆腐渣”工程,所以对于那女刺客在失去了所有依仗之后还能顺利逃走表示非常的不解。 “田县令一直以为那妇人是相邦之孙,便没有刻意看管,而是命几个城妇照看一二,而城卫则是远远地看着,防止她作疯!”李亦窦道:“不过那刺客逃走却与看管的几个城妇没什么关系,反倒与那几名远远看守的城卫有关系。” “有何关系?”赵章好奇道。 “那城卫当中有个叫牛倌的,他昨夜偷偷摸到那疯癫妇人所在的圄中,欲要施行暴行,却不想那妇人是刺客伪装,被割了喉,而且下身也腐烂了!”李亦窦道:“这牛倌,当不得人子,那妇人若是真疯癫,牛倌所作怕是没人知道了,谁能想到这牛倌会如此无耻呢?” “牛倌是谁?”赵章不解问道。 “就是一普通的单身汉,平日里也不去回春楼,也不托媒人找个婆娘,表面上看上去很老实,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个这样的人!” “没准是为了省去采礼和……”赵章嘟囔一句,不过没往下说,自己对这单身汉可不太关注,自己关注的是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东西,这个时代的生产关系和男女之间婚姻的比例。 “太子说什么?”李亦窦道。 “没什么!”赵章笑道:“你小子一天天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训练的时候偷懒了?” “我没有!”李亦窦道:“那点训练量对我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李统领说我最开始的一个月只能以那点训练量走,所以我才精力充沛的,倒不如太子跟李统领说说,让他给我第二阶段的训练,我想尽快驰骋沙场,开疆拓土!” “好志气!”赵章不由得赞叹道,这便是赵国的好男儿么?现在诸侯的形式已经很明显了,大家都是各自属于各自,并不再属于周王室,赵章之所以讨厌文人,便是因为他们但凡坚持一个理念,非得某个国家的统治者接受他的理念才会留在那个国家并出谋划策,而不是赵国的便是赵国的,秦国的便是秦国的,对于这些文人,赵章不想过多评价,但是却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尤其是那些替其他国家做过贡献的赵国人! 形同卖国,何与之同流? “当然,我自然是跟着太子一起建功立业,驰骋沙场的,要是太子叫我独行,那我便独行,太子叫我领军,那么我便领军!”赵章不曾想这李亦窦其他没学到,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非常了得了已经,不过说拍马屁毕竟有些不合适的地方,毕竟这李亦窦的脸色都涨红了,形同宣示着什么一样,不像王都王宫的一些老东西,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行动起来还有一套,总之他们可不会给你讲什么礼仪道德,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谋求自己的利益。 “与赵国荣!与赵国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与赵国荣!与赵国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赵章突然想到这句,激动之余便说了出来,而李亦窦也跟着念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赵章看着李亦窦胖乎乎的小脸道:“希望你不会让孤失望,若是你能实现自己的承诺,孤若异日为王,给你一个异姓王当当也不是不可以!” 赵章此话说完,李亦窦的呼吸都粗重起来,异姓王!这将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臣必肝脑涂地,太子且放心,太子此生不负我,亦窦学得才艺成,便卖与太子又如何!”李亦窦激动说道,赵章将他扶起来。 “亦窦,你下去吧,孤到时候自然会与李统领说的!”赵章点点头,起身离开休息的暖阁,向着不远处的县内而去,今天是捐赠工作的最后一天,自己可是不能错过呀。 “司空!”赵章看到巨鹿县司空,走近道:“不知道建造学苑的人员和材料可曾准备完备?明日是否可以动土?” “太子,已经完备,便在明日动土祭祀之后便可以开始了!”司空急忙回答道。 “那便好!”赵章继续道:“我那图纸不知你看了没有,不知能否实现出来?” “太子,恕臣无法实现,你所说的三层建筑其实并没有必要,赵国地大物博,不需要太子所说的复式建筑来减少对土地的占用。”司空隐晦道。 “实话实话,我不生气!”赵章道,尽管司空掩饰的十分巧妙,但是赵章还是注意到了司空表情上的介怀。 “按照太子与我说的,那三层建筑要三十四尺,可是赵国最高的祭祀的高台三十三尺,这学苑如此逾越也可以么?”司空终究是个老实人,太子一说便将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也是,那就两层,十九尺总可以了吧!”赵章道。 “十九尺?”司空喃喃道:“不知道学苑需要避讳什么东西么,若是需要我再回去算算,若是不需要,那便动工吧!” “并无什么避讳,若是可以,设立两个雕像,一个给孔子,一个给周文王。”赵章对于孔子的思想境界还是挺佩服的,人人敝帚自珍的时代能出这么一个贵族,立个碑又能怎么样? 其次是周文王,自己的祖宗以前是给周王拉车的,现在立个碑也算是向周朝表示称臣之心,毕竟周朝虽然分为了小东周和小西周,但是传承还没有断,这一点有助于凝聚洛阳之心。 文王孔子相,文人知道 “周王?孔子?”司空再次表示疑惑。 “周文王乃是人文始祖,立一祠堂,你有何疑虑?”赵章道:“我祖曾为周王驾车,所以周王这祠必须立,待巨鹿学苑建成,还要昭告天下。” “孔子乃是鲁国贵族,祖先更是商王,而我之所以立孔子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是商王之后,而是因为他有教无类的思想,我立此二雕像,意喻昭告世人,学不可隐乎!”赵章继续解释道:“你还有何不解之处?” “我,我手里并无文王和孔子画像啊!”司空终于等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急忙说道。 “文王画像,孔子画像?”赵章很明显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些官吏祖上三代之前很可能只是奴隶或者普通的百姓,别说是文王、孔子了,就算是赵王,很多人也没有见过,选贤举能,终究还是有一条暗线在别人的控制之下,而这条线自然是奴隶制被废除之后的家族势力。 孔子自己依稀还有些印象,但是周文王,自己也不记得啊! 赵章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孔子印象是如何产生的,但是他脑海里的确没有文王的印象,“把我的内史和文书叫来,再把县内诸吏叫来!” “钦差!”内史、文书齐来,看着赵章道。 可怜他们三位,自来到这巨鹿县之后,一个终日在医馆治疗,剩余两个,分离而居,一个终日在驿馆内钻研易,还有一个终日涂涂画画,最多也就将窗户打开,看看川流不息的巨鹿县,放松内心。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出去,也不是他们不愿因跟着赵章,而是因为赵章没有叫他们,那内史也就罢了,为人本身木讷一些,不知道讨好钦差的;而那文书,空有一肚子才华,但是不屑于和赵章这种钦差交流,原来啊,赵章初到巨鹿便接受县令的宴请,之后他便远远地躲着赵章,此时听到召唤,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从居所里出来,去看看那个自己十分嫌弃的钦差。 这也是为何他们还叫着钦差,而不知道这是太子的原因,毕竟他们在内史、文书这块,也不过是小喽啰,没见过几个大人物,就连赵雍的英容也只是远远瞻仰,不知道其具体神貌。 “你可知孤唤汝等为何而来?”赵章问道。 那位文书听到这句话皱起眉来,“称孤道寡,不是大王就是太子,这人好生嚣张,仗着离王都远就说胡话。”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却没说出来,一路上这位钦差的粗鄙早已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自己说这种话岂不是自触霉头。 “不知。” “不知尔等可曾见过文王的画像?”赵章正色问道,华夏历史上的开国皇帝总是那么精彩夺目,夏禹商汤周昌,如果说一定要从里边选一个,赵章会选择周王,倒不是因为他家祖上给周王拉车了,实际上追溯到商朝末年,嬴姓赵氏的祖上名叫飞廉,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是商朝帝辛的臣子,赵章之所以选文王是因为他将薪火传承下来,周易,单是在易面前冠以周字,便足矣。 “大王说的是?” “周文王啊,姬昌!”赵章毫不在意地说道。 旁边的三位却是忍不住了:“放肆,你敢直呼文王名讳!” 实际上,文王在文人心中便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一般,周易的层次就如同观看满天星斗。 “啪!”赵章一手抽过去,倒不是愤怒,只是杀鸡儆猴而已,这几个文人叫嚣的有些让他不喜,文王雕像立在学苑终究只是政治目的,而不是像这几位文人想的自己真的尊崇周王,实际上相比文王,自己更喜欢帝辛,喜欢颛顼,喜欢蚩尤,倒不是因为他们的黑暗的故事背景,而是因为他们都是敢打敢拼,力大无穷的人,不过学苑是学习礼、乐、书、数、射、御的地方,倒是不适合立这些雕像,除非自己要专门建立一所武科学苑,不过很显然,没必要,若是比拼力气的话,武科学苑太过浪费,若是学习战阵等之类的,倒不如去沙场请教那些名宿,他们的经验是宝贵的财富。 老兵不死,只是在逐渐凋零。 赵章内心飘过这句话,同时暗暗决心,有机会要赵国的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识一识字,写一写自己的经验,这样的话,后人们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固然很多事情亲历而为才能积累经验,但是这样得来的经验终究是经历了无数的血和肉的,是不值得的,赵章希望赵国的大好男儿能够驰骋沙场,所向披靡,能够最终活着回来,娶妻生子,安度一生,而不是马革裹尸,这样不值得! 战死沙场是对士兵最好的礼物? 赵章很不认同,沙场太悲瑟,太难安,真正该死去的地方是故乡,是在死后伴随着袅袅炊烟,一同见证故乡的变化! “别吵,你们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赵章大声道,“再吵的话,可别怪孤的钦差之剑不长眼睛!” “未曾见过!”那位在医馆的脑中思索片刻,想到对于文王模糊的印象,摇了摇头。 另一位研读易的则是出言道:“我脑海中有关于文王的形象,但是我却不会涂画,难免画出来有些失真。” “我擅长涂画,你且描述,让我来画吧!”那位涂画的则是面上一喜,将文王画出来,这可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毕竟自己没见过文王,若是通过那位内史的描述画上一遍,最终自己不就得愿见到了文王,这件事可以吹一辈子! “唯!”那位研读易的点头,随即便开始描述起来,而那位涂画的则是非常细致,每一刻都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才是最好地勾勒! “大人,先不急着立雕像吧!”司空道:“现在应该丈量土地,夯基……”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去做吧,总之,将学苑周围的地都买下来,以后扩建也容易些!”赵章摆摆手,挥退了司空。 清明时节雨,众人齐拜 雨后新晨,时间已然来到四月六日,老祖宗的智慧给这个时代的人们最好的启示,二十四节气让人们能够按照时令来完成播种、施肥等工作,以保证地里的庄稼完美的成长。 而巨鹿县也是下起了小雨,滴在街上,周围的泥土变得泥泞,赵章看着地面,脑海中出现一条油柏马路,油柏是什么来着,对了,沥青,迟早自己也要建造一条这样的公路,在官道上,马儿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地面上的荆棘扎到,不过,给马穿鞋子似乎更好一些,毕竟以后的战争又不是在油柏马路上打! “钦差,今日小雨,不知那学苑动土仪式是否继续!”一位亲卫从外边进来,头发稍微有些湿润,夹杂着巨鹿特有的气候,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 “自然继续,且待我沐浴、焚香、更衣结束就出发吧!”赵章没有理会亲卫话中的顾虑,他知道能够消除这种恐惧的只有自己,若是连自己也都怕了,那么今日的动土仪式就会搁浅,若是在有心人的鼓捣下,没准这巨鹿学苑会被打上不详的称号,即使以后建成,人们的偏见估计也要过了几十年才能消除。 “唯!”亲卫点头,将情况报告给了外边等候的侍卫,外边的侍卫再传递给门外候着的田不二,而田不二得到消息之后,便回去将情况告诉了翘首以盼的县官们,春雨虽小,但是滴在人们的心头上还是让人有些不爽。 按照道理来说,动土仪式应该是在一个晴空万里,和煦微风的时候,而并非这滴滴答答的春雨时候,尽管这雨很小,但是对于人心上无异于一记重锤,县官们担心,若是太子觉得这雨是不详,不欲举行那动土仪式,那就白欢喜了! 要知道,赵章可是个年轻人,年轻人最大的特点便是三分钟热度,他们害怕,太子在春雨之后,彻底搁浅了这个计划,若是将钱退给他们,还能挽回一些损失,若是不退还,他们也无话可说,毕竟很多钱都是通过灰色的手段得来的,属于不义之财,要是太子到时候来个公堂对簿,自己不就惨了吗? 因此,大家还是希望这动土仪式能够如期举行,即使这仪式结束之后,在规定的地方,只挖一铲土。 当田不二将消息报告给了县官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弹冠相庆。 “回家,换新衣!”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少部分实在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上有一些味道的才决定回去先洗一洗,难免到时候被轰出去,这将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所幸赵章在昨日捐赠结束之后说过了,不然今天不洗的人不在少数,对于他们而言,水是珍贵的,用来清洗身体像是在浪费! 实际上,这是普通的百姓们,他们没什么讲究,一般想要清洁身体的话,直接跳进附近的水渠,大致清洗一洗,要知道,深水一般父母都会劝孩子不要过去,说里边有水鬼,有河神之类的,在那里洗澡便是冒犯河神,招惹水鬼之类的。 而那些贵族们,却也不是一日一澡,都是三日一小澡,五日一大澡,逢一些重大的活动还要焚香沐浴,严肃得很,这些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 而学苑对于赵章而言是大事,他自然要以最高的规格来对待这次事情,尽管他对于这方面的礼仪还不太熟悉,但是焚香沐浴总没错了! “第一步,祭祀列祖列宗!”此时,巨鹿县的诸官在一边呆着,而赵章待在另一边,手里持着剑,面上肃穆而又精神,手中的剑代表远在王都的大王,而赵章则是代表嬴姓赵氏,那名礼官也是这次带出来的,原本是想到晋阳去祭祀祖先,不曾想先在巨鹿县便用到了礼官,先开始那礼官不愿意,说是什么擅自做决定,不合礼仪之类的话,赵章拿出手中的剑,放在礼官的脖子上,说:“你的性命还是主持明日的动土祭祀?” 那礼官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威胁而屈服,他们比想象中的更加固执,礼仪不仅教会了他们做任何事情谨言慎行,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无礼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就像那黑土,让人难以接受。 随着流传千古,流芳百世,百年大计,教育兴国等词眼出现在了那间小小的房间里,礼官的眼睛里的戒备不见了,面色开始出现潮红,就好像二人在做什么坏事似的。 “当真?” “比金子还真!” “太子,把剑收一下,我去准备!”那礼官轻轻将手搭在剑刃上,“见了血明日我就把没办法主持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是的!”礼官的本能不允许他说出其他字眼,看着面前毛手毛脚的太子,他叹了口气,但愿自己的作为不是错误的,这学苑虽说是学习识字的地方,但是用在太子手里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随着一段冗长的怪异的念叨结束,第一段祭祀先祖总算是结束了,而赵章也是按照礼官的指示该叩拜叩拜,该鞠躬鞠躬,所有的礼数都按照之前演练过的一步一步来,快的慢的,而那小雨一点一点地消退,待赵章祭祀先祖完毕,那雨也停了。 精疲力竭的赵章还没休息,那边巨鹿县诸官却是齐齐跪下,就在这泥泞当中,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新衣服弄脏。 这是神迹啊! 赵国嬴姓赵氏的先祖显灵,将这原本的雨水弄走了! 这是大多数人内心的想法,无独有偶,那后边看着的文书和内史也是泪流满面,此刻再看赵章,顿时觉得赵章是明主,毕竟,这雨是因为赵章祭祀停下的,而这句说明他的先祖们已经承认了赵章,而赵章也势必会成为赵国的下一代王! 众人跪下的心理都是相同的,赵国的新王诞生了! “大家这是干嘛?都起来!”赵章一转头,望见众人齐拜,全场肃静,面上自然是震撼的,但是他可不能让这些人对着他跪下。 而他再转头看向那礼官,那礼官的双腿也在打颤,似乎也想跪下去。 祭祀祖苍文,孔子是谁? “第二步,祭祀上苍!”礼官强忍着跪下去的冲动,待小雨彻底停了,继续用特殊的音调吟唱一番,才喊出了大家都能听懂的话。 天地君亲师来自于荀子,也就是在稷下学宫担任四年祭酒的赵国驺乡人,这足以见得荀子的学问有多么渊博。 不过,此时的地和我们现在理解的地略有不同,此时的地更多的是用来形容祖先,祖坟的,因为这古代啊,多灾多难,一切都在探索当中,而某地若是大兴,便说祖上风水好,某人若是高中,便说祖坟冒青烟……总之,古人有一句话叫敬天法祖,这句话更是说明,古人没有把大地当作母亲,而是把大地当作祖先,因为土里深埋的是祖先啊! 至于父母,是包含在亲里的。 天和地哪个大,这时候其实是有争议的,不同的礼官理解不同,不同的礼官行事更是不同,而为赵章主持祭祀的礼官则是认为祖宗大于天。 上苍便是天,所指便是苍天,所谓苍天在上的苍天便是此! 此礼官认为此时掌管天上秩序的是叫苍的天,与之对立的还有黄天,那黄巾军曾经在立政的时候不是喊了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可怜这黄天被多数“起义军”引证,随着他们的昙花一现,黄天渐渐被用来形容造反者,而那黄沙满地不正是黄么?卷土重来不也是黄么? 当上苍在祖先之后被念叨的时候,二者的规格却是略有不同的,祖先是点燃九炷香,九为极数,象征列祖列宗,同时也象征九九归一,而归的那一便是整个国家大地的龙脉。 所蕴含的意思是祖先全体护佑小子统治下的龙脉,莫要让传承断在我手。 其次是上苍,亦是九炷香,象征天的广博和宏大,而这里的意思换成了直达九霄,赵章是代替赵雍在祭祀,所以此时学苑的祭祀规格是君王级别,而君王自称天子(此时大多数诸侯还不敢这么称呼,但是敢于做这种事的不在少数!),既然是天子,自然要上达天听,示意自己是天命所归。 祖宗的祭祀叩头为九个,而上苍的叩头为八个,这便是一前一后的不同,也叫阶级,毕竟分封制虽然结束了,但是它所带来的影响力在祭祀上却不容分说。 赵章持着剑,将九炷香插进香炉,看着直立而上的青烟,点了点头,这青烟没有歪,说明上天接受这个学苑的成立,而周围战战兢兢的人此刻也是露出喜色,诚心地跪拜下去。 如果说祭祀先祖是赵章将自己做的事以赵雍的身份传递给祖先们,那么祭祀上苍便是所有参与进来学苑一事的人的集体责任,谁也马虎不得,虽说赚钱固然引人注目,但是诅咒、霉运、灾祸却是人人都想规避的东西。 钱在这个时代依旧是人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但在人们的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那些县官,原本觉得自己的钱财多是不义之财,没准会为上天不喜,吹断燃香,不曾想如今却一排直上。 “不愧是赵国的太子,竟然将这邪风压过!”远处一名蒙面的刺客嘀咕道,而他身后不远处的另一位也没有轻举妄动,他在等待自己身前的刺客行动,毕竟那些人都在吆喝这人是受到上苍青睐,身体周围又有祖宗保护,因此他才决定多观察一会,毕竟作为金牌刺客,他杀的人可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平庸的角色,他喜欢在刀口舔血,喜欢那种危险环绕在身边而使得自身全身战栗的感觉,不是害怕,是激动,是为自己即将必杀的一种决心。 “莫非真被上苍承认?”前边的刺客嘀咕一声,将手中的箭从满弦收归,而他身后的刺客顿时觉得被洗耍了,一吹毒箭,飞射到前边刺客的脖子上,那刺客应声倒地,而远处的刺客也是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可怜那刺客,终日刺杀,享受隐秘的快感,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被别人用暗器杀死,因果报应,谁又说得准。 “谁!”那在树上埋伏的刺客落地的声音显然是让这边的人注意到了,而赵章嘴上的东西还没有停,那礼官也是,周围的县官见两位大人都不会怕,自己也继续维持这之前的样子不断地向上苍祈福,乞求这学苑落成,乞求这财源纷至沓来。 而那几个亲卫倒是机灵,迅速赶往了那树木周围,看着地上还在流血的尸体,没有带过来,而是叫了一小队人在那里围住,等待县内的相关人员来看。 而当经过检查得知这刺客身上的伤害来自他的背后的时候,亲卫们顿时慌了,都在搜寻这名刺客的身影,要知道,这一箭可是正中心脏,而这种技艺的人不是百里挑一,也是非常难以对付的角色。 “第三步,祭祀人文始祖周文王,万人之师孔丘!”当礼官将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大家的脸上的情绪是各有不同,周文王倒也还好,大家虽然不是熟读历史的人,但是作为一名官员,对于周文王可是一点也不陌生,要知道赵国的祖先可是给周王拉车的,但是这孔丘是谁?为何是那万人之师,要知道师可不简单,而那万人之师更加加重了它的分量,文人学问多为名而不为利,所谓的生活条件艰苦不算什么,能够每日吃到喝到就行,但是唯独名,却是很多人过不去的坎,上一个过不去坎疯掉的叫楚狂,还没孔子嘲笑过。 “那孔丘是谁?”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迟迟不坑下拜,要知道自己等人一跪便是承认了这叫孔丘的超然地位。 “孔丘乃是子姓孔氏人,商王之后,为人一世,有三千多个徒弟,而他们的徒弟未必不会收徒弟,说那孔丘是万人之师也没错!”赵章出言解释道,众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内心对那孔子充满了好奇,究竟是谁,能够得太子如此青睐。 祭祀三炷香,平等而立? 孔丘! 一些在一旁观礼的文人闻言面色浮现红色,那是激动,是看到绿芽破土的激动,是看到万物更新的激动,他们一概以为,赵章这是向儒家释放信号,支持我,便支持你们儒家。 却不想,赵章看到的是孔丘的有教无类,这对于现在算不得什么好的消息,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差的事情,赵章其实也在幻想有一天自己才是这个国家,整个中原的主人,是天下的君王,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都是自己的臣子,那么就享有同等的机会,至少对于自己来说他们是平等的。 还有一些其他学派的,则是一脸黯淡,儒墨黄老法,眼见儒家一天天壮大,而紧随其后的是法家,其余学派都在逐渐式微,只能说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大学问的夫子让底下的弟子们搭建一个高台,然后开始在上边阐述自己的学说大家一起辩论的时候了! 随着封建逐渐取代分封,在政治舞台上,人们逐渐看到了儒家部分典籍在蛊惑人心方面的优点,也看到了法家在治理天下的优越上,兵家在战争之道上的超然地位,至于墨家,不要不要,老老实实钻研你的奇淫巧技我也不会说你啥,但是你蛊惑当地百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一定是在统治者向天祈祷下,今年你某某县才能丰衣足食,而不是自己动手,就能丰衣足食,这前后的关系很明显,因为墨家活跃的乡县,很有可能独立出来,这是为统治者不喜的,因此墨家的固执成就了他们的伟大,也成就了他们的消亡,倒不是说墨家在思想上不如儒家,儒家是仁政,墨家是兼爱非攻,其实是看不出哪个与哪个高尚一些,如果非要推出一个兼具了这两个特点的,我推出孟子。 亚圣孟轲便是典范!他的思想可以说是当时的非主流了,大家都在想怎么讨好统治者,而孟轲却不同,他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王为轻。 孟轲说的民可不是泥腿子,不是黔首,是指的是君王之下的天下苍生,但凡你在这个君王的统治下,你便是民。 当然孟子这句话本身并无任何侮辱君王的嫌疑,毕竟孟子是从政治看生活得出的这个结论,这几乎可以将封建的本质血淋淋地揭露出来了,但是很多统治者都不喜欢孟轲,是因为他们文化程度不高么?不是,是因为统治者们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而不是奉行什么民为贵的那一套。 为何一直在中央集权,便是君王想做天下的君王,至高无上的主人。 你说那天,是不是人人敬仰,祭祀朝拜? 你说那地,是不是万民跪拜,心悦诚服? 都是! 那我作为天子,可否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成为那万人齐拜,高呼万岁的君王? 这便是自公元前403年,韩赵魏窃取晋国的果实之后普天之下的所有君王的心理,同时以韩赵魏最为甚。 倒不是说其他国家没有,只能说起源于此诛于此! 韩赵魏三国领袖都是晋国的卿大夫,所以说他们是卿大夫反诸侯,而反成诸侯! 因此他们也担心自己手下有才德过于出众的将士,最终将他们反了,这就和赵匡胤是同一个心理,杯酒释兵权就是赵匡胤的心病,心病不医,这个国家的首脑都病了,国家还怎么运转? 其中,以最先反抗的赵国最为严重,赵国的高层权势当中,除了邯郸赵氏和晋阳赵氏,其余很多都是胡官,也就是说赵雍宁愿任用胡官,也不愿任用中原之官,翻看赵国200年的历史,也就寥寥几位出名的中原将领不是赵家的,一方面是他们知道功高震主的危害,另一方面则是赵国的君王逐渐平庸起来。 君平则希望臣庸,而不是无所不能,这样的人固然令人开心,但是心中却像是吊着一杆秤砣,不知道这人这么厉害会不会反了自己! 言及黄老,很多人都会用道家替换概念,其实黄老和道有相通的地方,但是却又有不同,至少黄老出现的比道教早,道家最开始的时间应该是五斗米教吧!是东汉末年的事情,后来在晋又出现正一教,当时胡佛传入,倒是打的相当热闹。 黄老中正阳刚,理论实践皆有,黄老的主张无为而治,这一点其实与统治者相悖的,而且这样的人也太少了,倒不是说这样人很难产生,其实纵观历史,这样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最终没有走上无为的道路,便是在于握在手上的才是最重要的。 想当年,汉景帝进周亚夫细柳营,见细柳军只尊亚夫不尊君,汉景帝敢无为么?他敢让后来的汉武帝无为么? 即使拥有百分之一的造反动机,君王也不敢让臣属能够安然地造反的了。 毕竟统治者若是雏鹰,还尚有起飞的可能,若是一只鸡,怎么起飞,最多飞到高墙上,也逃不过一顿乱打,最终会不会变成一锅汤…… 不是统治者不想无为,只是天下太大,人心太乱,而且他们最重要的是没有文化,没有基础教育,愚民政策终究是福祸半掺的。 但是更可能是弊大于利,这也是为了一代代的发展下来,门阀勋贵不断地在反对知识的泛滥,但是君王却反而是文化发展的助推剂! 随着时代的发展,统治者发现,若是想实现无为,想让天下大同,知识的普及是非常有必要的。 再就一些小流派的学术家,诸如农家,杂家,阴阳家之类的,不流于众。 “有教无类?”诸官不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学苑并非是高门大族学习的场所? 这一下诸官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眼睛紧紧盯着赵章,希望他能在祭祀结束做出解释,而祭祀一然开始,不能停止。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那文王画像和孔丘画像旁边都是三炷香。 太子将文王和孔丘放到了同一高度上! 诸家行动中,聚巨鹿县 不说诸官内心百感交集,且说赵章这第三步祭祀结束,无数的车马从巨鹿县出去了,向王都的,向中山的,向齐国的,向魏国的……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信号,大到即使马不停蹄也不为过,因为这个消息几乎关乎他们的生死存亡! 若是赵章祭祀三皇五帝,祭祀仓颉之类的他们也不会如此震惊,但是赵章祭祀的是鲁国驺乡孔丘,这便让他们有些不解了,何苦来哉,那孔丘如何能上升到和圣人同等的高度? 要知道,周文王可以算得上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者,被称之为圣人毫不为过,我们先不考究文王是否污名帝辛标榜自己的德行,然而若是单从文王的事迹来看,此人的确可以称得上明君,德行至少是完全具备的。 毕竟当时他素有贤名,使得诸国信服。此足以见得此人的人格魅力之强大,世人皆说今人误解那纣王久矣,却不想,当是时,商朝能人异士何其多也,而纣王御下不足,而招致国内纷争,此君王之祸也!而后曰酒池肉林者与那周朝灭亡怪美人兮何其相似。 身在帝王家,平庸,即是罪! 立功自然是有的,虽然文王没有伐商合并中原,但是这一条在他儿子手上完成了,而文王谥号之所以为文,而武王谥号之所以为武便是在这一条上体现出来了。然而天下三分,西伯昌独占其二,却也的确是一方巨擘了! 立功,可以算是完成了! 至于立言,周易还不够么? 所以说左传当中圣人的原型其实就是周文王! 三不朽中一个典型的人物便是他! 至于之前的伏羲,黄帝之类的,神秘气息过重,我们暂不讨论,这些年代久远的历史,有待挖掘,若是我们头顶,曾经真有一个玄幻的时代,那么它又在何处? 但是这孔丘何德何能与那周文王并列! 这是天下文人的疑问,也同样是儒家诸位弟子的疑问,祖师爷何德何能代填天下文人,这赵国太子可谓是将儒家顶到风口浪尖了!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毕竟赵章是太子,他做事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巨大,一时间小小的巨鹿县涌来了无数的人,还有很多在往巨鹿县赶,或是来证明吾师祖确有其能,可得赵国太子供奉,也有一些是过来反驳赵章的,尤其是名家和纵横家的一些弟子,更是急不可耐,要马上见到赵章开喷,哦,不,是辩论! 要知道鬼谷弟子一向以鬼谷为荣,他们盼望有一天,鬼谷能被天下认识,而不是以欺名盗世而闻名,毕竟无数的游侠,地痞自称鬼谷弟子,早已将鬼谷的名头破坏殆尽,他们盼望有一个大贵族站出来为他们正名。 名家也是,他们的来历可以追溯到商朝,甚至更早,当然上古礼官是否承认自己是名家的代表人物就不知道了,不过名家将自己的代表人物列为李耳,这就引出了久不出世的黄老学派,黄老学派的黄代表神秘的黄帝,老代表的便是李耳老聃,此时自己的学派的代表人物被别人代表了,岂还能忍?他们干脆也不无为了,也开始发挥自己的能量,向着巨鹿县靠近,至于农家,杂家,阴阳家等小流派,也都过来看热闹来了! “什么?儒家的祖师爷要成圣人了?”墨家的巨子正在指导农户干活,教他们用自己发明的新水车将水引进地里,而身边则是一位穿着布鞋,穿着褐衣的男子匆忙来报,浓眉大眼中显露着极度的不满。 要知道,孔子和墨翟是同一时期的人物,现在孔子成了圣人,墨家巨子却没有任何声响,这由不得墨家的弟子们担忧,难道真的要坐视自己的流派逐渐地隐藏起来,消失在世人之间? “是的,巨子,有墨子传来消息说,那赵国太子赵章,欲要建造学苑,今日举行动土仪式,而祭祀的对象便有那孔丘!”这名墨子在这里说着,呼吸加重了,一脸期冀地看着自家的巨子,他是墨家最聪明的人,他希望巨子能够想到办法,去巨鹿县,阻止赵国太子供奉孔丘,毕竟这会给人自己的祖师爷凭空低人一等的想法,因此这名墨子才会这么匆忙来报! 墨家巨子沉默半晌,在附近的水渠里洗漱一番,站起身来,拍了拍那墨子的肩膀道:“你来指导老农使用新器具,我去一趟巨鹿县。” 赵章此举,无异于捣毁了马蜂窝,无数的蜜蜂即将飞过来,拿着自己的尖刺对准赵章。 要知道,现在的孔子的弟子还没整理出来论语,这是其一,第二点便是孔子的仁政在任何一个国家没有被施行出来,其三则是孔子身份尴尬之处,要知道孔子的爹可是在六十岁才有的他,而且还是在尼山野合出来的。 这是什么概念呢?也就是说孔子的父亲叔梁纥六十岁的时候和他二十岁的母亲颜徵在发生关系,生下了他! 在当时,这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毕竟六十岁和二十岁,几乎是爷爷和孙子了,就算是放到现在,也会被人风言风语,在那个礼乐才崩坏一点点的古代,更是指着脊梁骨要骂死的事情。 而更可怕的是,因为在礼制上叔梁纥和颜徵在不能合在一起,因此颜徵在和叔梁纥只能在尼山合体。 这倒也不能怪叔梁纥老不修,毕竟古代是以儿子为重的,女儿不能继承自己的家业,而叔梁纥不幸的是连生九个女儿,之后没办法,纳了个妾,总算生了个儿子,但是儿子是个跛子,没办法,这回叔梁纥学乖了,不和小妾继续生了,于是向颜家求亲,颜家小女儿不知道怎么的,看上了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可能是当时十八岁接近十九岁已经很大了吧,这或许是一个原因,我们不得而知,总之颜徵在是非常委屈求全地嫁给了这个老贵族,总算给这个老贵族生了个继承自己家业的孩子。 孔子的门徒,论语将聚 你别看这个时代的信息不太发达,但是若是真的将一个人上升到诸侯的层面,就和如今的人肉搜索一样,数不清的信息扑面而来。 这不孔子的七世孙孔穿也出发了,这是家族长辈第一次让他出去办事,他倒觉得还挺新奇的,不过因为自身接受的是儒家文化的熏陶,即使高兴,却也做不到手舞足蹈,他面色沉静,温婉如玉,与周围的人形成对比,到底是沐浴在书海当中的学士,与周围忙于生计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孔穿比起孔子来说过得幸福了不少,至少从野生子转变为了新的孔家贵族,长盛久隆不在话下! 而儒家方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人也出发了,他们手上带着一些典籍,是自己的祖先记录的和孔师的话,家族族长说有用,那便好好保管,送到巨鹿县再说其他! 而这里边的书简,便是那论语。 不曾想,因为赵章的原因,那论语却要提前问世了! 不说千万人阻止孔丘成圣,亦有千万人支持孔丘成圣,毕竟是自己的祖师爷,若是孔子成圣,那么自己的祖宗作为孔子的弟子,不也跟着沾光?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提升儒家地位的绝佳时机! 而成圣的条件便是三不朽,所谓立德,立功,立言。 孔子一生追求仁政,德行是足够了,不过很可能有人会抓着孔子的身世来说孔子本身就于礼不合之类的,所以儒家会派出精明的辩手来证明自家的祖宗德行是够的。 其次是立功,这一点不用证明便足以说明,单是几百几千孔子门徒到达巨鹿县便足以支持赵章所说的有教无类,而这教化天下的功劳便足以证明其功劳之大。 所谓立言,便是要有鸿篇巨着来支持自己的德行功劳,如那周易一般传颂诸人之手!孔子有吗?没有,所谓修编春秋或许可以算得上一些功劳,但是立言还是不够的,封为圣人更是差得远,儒家自己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有了这个行动,便是要孔子曾经对自己祖宗说过的话整理到一起。 这一点显然诸位孔子的弟子的后代们都达成了共识,不过差就差在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赵章给了,他们怎么能不赶着趟来落实这件事情? 所谓金麟本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风云来了,即是机遇也是劫,而儒家若是度过此次劫难,儒家便真正地上升到另外一个阶层,而孔子也将化为圣人! 想想就激动,又怎么会错过呢! 一时间,纷者云集,皆往巨鹿而行! 而赵章的祭祀仪式显然也是在这一天的傍晚之前结束了,祭祀的每一步都很严格,之前那礼官不答应的时候拒绝的干脆利落,但是答应之后却也是好好准备了一番,从确定日子到今日一天的祭祀仪式,礼官都是一个环节也不差的执行了下来,可以说,若没有这个礼官,赵章可能会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所有的行动,这样的话祭祀成不成功我们不知道,但是大多数人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也不会造成像如今这么大的轰动,近处的人快马扬鞭,在祭祀仪式结束之后,巨鹿县闭城之前住了进来,显然这件事情需要早做打算! 而李玑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巨鹿县多了一些新面孔,这些邯郸的城卫们,显然有更加精湛的能力,他们今日注意到进城的来者当中有些许衣着华丽,但是却从未见过,也有形貌与巨鹿不和的…总之,赵章祭祀的影响还是传开了,而这势必将是一场不能直接执行下去的行动。 “太子,巨鹿今日多了一些陌生的身影?”李玑道。 赵章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这是和自己祭祀有关系,他不解地道:“现在的刺客这么明目张胆了么?都给我抓起来!” “太子稍安勿躁,那些不是刺客,看起来衣着华丽,像是周围诸县的人,我猜测明日会有更多的人来到巨鹿县?” “为何?” “阻止那学苑动土!”李玑眼中闪烁,随后回答道。 “敢动孤的主意?”赵章怒道,“孤倒是要看看谁敢!” “太子,可能你不了解情况,这件事情不是谁敢不敢的问题,是他们一定会去做的问题,而且他们一定会将太子命工人一件建造的一些建筑推倒,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曾三不朽?细细道来 “却是为何?”赵章也不是傻子,见李玑说的如此绝对,便不再纠结这些文人敢不敢去做这件事情,而是想要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去做。 你说若是邯郸的贵族们说自己做实做差了,想要过来推倒这些建筑还有的理由,但是这些文人为何会来阻挠自己的建筑大业,这完全不合理呀! “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李玑道:“一时难以说的清楚,但是究其根源,与那孔子有关系!” “孔子?”赵章这才想起来自己祭祀时候做的事情,之前本来是想等到学苑建成之后,再讨论立雕像的事情,但是自己的文书和内史将孔子和周文王的画像搞出来之后,自己便觉得拿到祭祀上会更加合理,而且也会打响巨鹿学苑的名声,不曾想,这名声是打响了,但是现在听李玑说,不仅不能得到好的结果,反而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学苑关孔子何事?”赵章还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因此不解地问道,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么?和一个已经亡故的人有什么关系! “不仅有关系啊,关系还大得很!”李玑道:“现在之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但是实际上低下已经暗流运动,随时都有可能将孔子的画像撕掉!” “你就长话短说其中的关窍,让我来好好捋一捋其中的关键所在吧!”赵章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不忿道! 李玑点头称是,随即思索半分,而后才开口说道:“太子将文王与孔丘放到了同一阶层,而文王是世人皆知的圣贤,那么在文人眼中,太子是将孔丘的地位与文王放到了同一高度,文人们反弹是正常的,甚至一些武人也会反对太子所为!” “比如呢?” “兵家子弟!”李玑道,“若非这学苑乃是学文的地方,那兵家定会来找太子讨个说法,毕竟兵家始祖可比这孔丘早得多!” “兵家始祖是谁?”赵章不解道:“是那鬼谷子?” “非也!”李玑道:“是姜太师!” “姜太师?”赵章不解道,这姜太师是谁,比鬼谷子还出名么?比孔子还早? “姜太师乃是齐侯呀!”李玑继续说道,不过在看到赵章眼里的迷茫之色之后,他的心头不由得泛过苦涩,兵家的名头到底是比如儒家、法家,纵横家,连姜太师都不知道,显然太子的教育不过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姜太师?齐侯?姜……你说的莫非是姜子牙?”赵章脑袋当中隐隐出现这个人,他兴奋道:“是那姜太公么?” “太子,慎言!”李玑看了看四周,慌忙说道,“若是叫兵家弟子听到你如此叫法,岂不是要与你做过一场!” “我懂!”赵章点点头,这个东西对于有些人而言确实是不可触犯的逆鳞,然而自己也只是私下叫叫而已,再说自己又不曾听过那姜太师的事迹,只是隐隐觉得有这么个人在周朝担任相邦,辅佐文王,但是具体名字只有子牙和太公之类模糊的记忆! “你还没说那些文人为何要撕毁孔子画像呢!”赵章继续问道,虽说撕毁一张孔子画像对于自己不过是小事,但是毕竟是自己祭祀过的,若是轻易被别人撕毁,于公,这是在挑衅赵国的颜面,这将使得赵国的名声一落千丈,于私,这是关乎自己的能力问题,赵章还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被否认! “不服气!”李玑道:“太子将孔子与文王上升到同一层次本就是一件不妥的事情,如今又通过祭祀确立,不知这孔子可曾完成三不朽?不知这孔子何来的德,何来的功,何来的言?” “你的意思是?” “若是太子仅仅是为那儒家祖师立一雕像,或许诸子百家纵有不满,却也不会有过激的反应,毕竟这学苑为文之堂,那孔子也的确是个学识渊博的人!”这一点从孔子的儿子,孙子,甚至重孙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有一定的思想深度,似乎是在和诸侯赌气,既然你施行我们祖宗的仁政,那么我也就不去你那里任职。 实际上,很多孔子的嫡系子孙都被邀请去做大官,但是真正去诸侯国家做官的寥寥无几! 凭着孔夫子三千弟子的宣传和孔家自身的造势,孔府逐渐以学问闻名起来,因此尽管诸家学术相互攻伐,不让毫厘,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上,却有足够的判断力! 而赵章的行为便是间接地将孔子封为圣人,这一点便让许多文人不能忍了! 你说那孔子博学,很多人都没意见,但是你说那孔子能封圣,很多人都不愿意! “孔子修春秋,予君王法古砺今,不知可否算是义德完备?” “算的!” “孔子序周易,予世人破解聆音,不知可否算是仁德完备?” “此何仁也?” “仁者爱人,周易奚卦,趋避生死。” “可!” “孔子修尚书,定礼乐、予文人为文生韵,不知可否算得礼德完备?” “算得?” “孔子博闻强识,收徒三千余,不知可否算得智德完备?” “算得!” “孔子践诺有闻,行事谨慎,不知可否算得信德完备?” “这……” “有何不可?” “何谓信德?” “便是与人交而有信,与人言而必践,与人诺而必行……” “这吾不清楚!”李玑道,他对于孔子的了解还是;流于表面的,至于深度的,他也没有挖掘过,如何知道赵章说的是不是真的。 “五德俱全,可立德?”赵章道。 “可!”李玑说道,而那其中,一阵翻滚,有如龙飞凤舞,虎啸猿啼。 “孔子在鲁为大司寇,诛杀逆臣,在之前还收弟子三千,传播学问,不知可否称得上立功?”赵章再次说道。 不过,李玑打断了赵章道:“可那孔子的出生便于礼不和,礼德又在何处,老而不修,是为贼;幼而不避,是为荡;不知此条太子作何解释?” 可曾三不朽,巨鹿城满 现在还不是那个君王说一不二的年代,君权也没有达到百分十五以上的君权至上的程度,因此赵章祭祀孔子的事情会让很多人觉得奇怪,觉得奇怪就会站出来反对。 虽然李玑嘴上说这些都是文人,但是实际上这些人当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和贵族能够扯上一点关系,或者自己本身就是,或者自己的祖上是,总之,出身贫寒并不意味着这个人是平民,也可能是因为是妾室的孩子或者干脆就是因为意外诞生出来的孩子,你能说他不是贵族么? 只要他是男孩,他爹是大贵族,他的出身便不平凡。 再如果他的祖上或者便宜老爹有一些人情债,而这个老爹或者祖上的嫡子们因为战乱、家族争斗等一些原因而死亡了,同样能够让这位出身贫寒的庶子亦或者野生子得到一些帮助,之后一飞冲天! 而孔子的身份大致也可以这么算! 首先叔梁纥不能和颜徵在正常完成纳妾的仪式! 叔梁家是宋国的贵族,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纳妾,这是不合乎礼仪的! 其次则是颜氏身份卑微,与贵族合,也是不合礼仪的! 但是当时鲁国贵族当中,有没有一个人想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给一个皮肉松弛的老头做妾室,虎毒不食子,父母又怎么会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然而贫室的悲哀在于他们没办法反抗贵族的权力,要知道孔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属于奴隶制时代,那时候有些地方还有人殉的仪式,虽然礼仪上不让这么做,但是一些权势大的老头看到自己纳的第的n房小妾在自己死后要被多少多少人享用,心里就觉得不爽,于是在死前就说我必须要我的哪个哪个妾室陪我…… 死者为大! 于是,这些贵族便偷偷举行人殉! 这就好比说脏话是不符合文明礼仪的,是对于自身品质的一种亵渎,但是大多数人还在说脏话,那时候人殉的禁止程度便是如此,至少从明面上不让这种破败的习俗出现! 叔梁纥看上了颜氏女,而颜氏没有办法,只得召集自己的三个女儿讨论谁去侍候那个老头,侍候的结果便是那个老头会吃了你! 最终颜氏的三女儿颜徵在站了出来,替自己的大姐挡过了一劫,与那叔梁纥野合生下一子,姓子氏孔名丘,字仲尼,当然姓一般是由家族当中的女性继承的,所以叫孔丘,而不是子丘。 至于孔子为何不氏叔梁,那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够! 至于孔子为何不氏宋,那是因为时代习俗的原因! 而礼中有句话叫: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也就是说孔子的六世祖孔父嘉不能再叫他的六世祖的氏了,因为他的身份被斩了一截,为了区分,他得另立氏来确定自己的分支,但是孔父嘉没有氏。 孔父是他的字,嘉是他的名字,原因在于孔父嘉在宋国的都城宋城做大司马,你让孔父嘉氏宋,这不和祖先一样了么? 之后的五代子孙也懒得氏了,都是字加名,反正也都能辨识。 到了孔子这代又是六世孙了,又得换字了! 鲁国的叔梁不让取,那么就取宋国孔父嘉的孔吧!毕竟孔父嘉算得上这一代降级之后做的最大的官了,大司马可还行? 而氏孔之后,根据身体特征,叔梁纥又给自己的这个身体健康的儿子起了个丘的名字,至于有何寓意,只能询问本人了! 之后便是仲尼,仲代表孔子是老二,尼便是他诞生的地方,由此可见,孔子的姓氏名字都充满了寓意! 而李玑说孔子的父亲为贼,六十多岁还做那件事,结果导致自己的寿命被提前消耗,三年之后死了! 而孔子的母亲为荡,年芳十九,却委身一个老头,虽然从记载来看叔梁纥身高十尺,力大无穷,或许他的身体素质使得他在六十多岁依旧可以做坏事,但是这并不是颜徵在这样做的理由! 赵章笑道:“不知统领可知鲁礼?可识鲁制?” “略知一二!”李玑道。 “那统领可知那叔梁在鲁为何官?而那颜氏在鲁又为何位?” “叔梁为司寇,而颜氏为商贾!”李玑道。 “不知鲁国府库可曾找到叔梁封地,是否包括那颜氏所在?”赵章继续道。 “不知若是那颜氏献女,女可阻父命?”赵章继续道。 “不可!” “你说那叔梁纥贼,可知叔梁纥本身并无大碍,身体健康,为何不能追求幸福?隆礼重见,鄙也!” “你说那颜氏女荡,可知佳人十九,正是瓜熟蒂落时,符合人本性命,不合理在何处?” 李玑听完赵章所说,却也不是哑口无言,而是正色道:“无明文,无纳礼,居尼山,野合而生仲尼,太子所言确有道理,然那颜氏女确非叔梁司寇正采,于礼不合,太子所说礼德与之不符,又何以谈那立功,立言?” 李玑也为自己言语冒失道歉,但是他却不承认孔子的礼德究竟在哪里,虽然很明显这是他父母犯的错。 于礼不合,又何必谈及别的? “这……”赵章被说的掩口无言! 李玑见此,道:“太子可曾准备好如何面对此风暴?我不过是兵家一弟子,尚能让太子哑口无言,若是那些擅长诡辩的名家,擅长争辩的纵横家,擅长列事实的墨家,擅长……他们来为难太子,太子又如何自处?” “若不将那孔子画像撤了?”赵章皱着眉头说道,他却没想到会生出这么一档子事,早知道就不心血来潮,干这么一件会引发无数的舆论的事情了,巨鹿学苑需要名头,但是却不需要这么大的名头! “不可!”李玑忙道,“朝令夕改,最是大忌,此为祭祀,更是重中之重,若是太子撤去那孔子画像,不啻于将儒家得罪个干净,而且其余诸家也会因为太子的这种行为认为太子没有担当,非明君也!更别提侍奉太子,帮助太子建功立业了!” “那该如何是好?”赵章不解地问道,不撤不行,撤了也不行,难不成自己不该在学苑摆儒家的始祖,而是该摆出姜太师驱邪?姜太师是文公的相国,身份上倒是够了! “太子勿急,此事比我们更加着急的还大有人在,昨日进城者儒家弟子不在少数,他们会对抗那些想要撕掉孔子画像的人!”李玑道,他想说那布帛都是上好的,一般文人撕不破,但是想到太子所立画像的孔子本身就是个大力士,便没有说撕不破的话,再说撕不破不会烧掉么? “他们能行?”赵章发出疑问。 “他们出面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若是不出面,我们象征性地阻挡阻挡就让那些文人撕了吧!”李玑道:“若是他们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祖先的荣光,那么吾等也就没有必要珍惜了!” “你不是说最好不要让那些文人撕掉么?”赵章觉得自己被搞晕了! “此事且看大势,若是那儒家能扛起大旗,自然要其为主力,我们只需从旁协助即可,若是他们想让我们当先锋,那么就不必与他们客气了,戏台子搭好了,他们不上台表演,那么就说明大势不在他们,我们没有必要冒着得罪天下文人的念头,去保留那张画像!”李玑幽幽道:“再说,太子的本意不是那有教无类么?” “然也!”赵章道 “那只需在学苑建成之后,建立一雕像雕名为有教无类即可!”李玑建议道,“不必非得用那儒家的孔子来标榜有教无类!姜太师对于身边数人的兵道都有教授之恩,却未曾以师相称,此为大智者!” 说到底李玑还是希望赵章能够把这称号给自己兵家的始祖姜子牙,而不是儒家的始祖孔仲尼。 不过,也因为祭祀的缘故,巨鹿县最近几日不断有陌生的身影出现! 巨鹿县的客房也是不断地添置着文人墨客游侠……某日,巨鹿县客满 苏秦来巨鹿,见识见识 此时的客满却不是某家店内的客人满了,而是整个巨鹿县就如同一个小屋子一样装满了人! “钦差,城外开始住人了!”田不二现在有了甜蜜的负担,一来是无数的人潮涌向巨鹿县,给巨鹿县的经济带来了极大的刺激,这些天只见往巨鹿城进的,不见出巨鹿城的,巨鹿城内不仅出现了人声鼎沸的盛景,而且这些文人的吃穿用度也都在巨鹿县,一时间巨鹿县的各种商贩活跃起来,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趁着这段时间赚得钱财几乎可以抵得上几年的吃穿用度了! 此时,赵章惦记的另外一个人也来到了巨鹿城,不过他还不是鬼谷的弟子,或者说他的鬼谷弟子是杜撰出来的,只不过此人擅激辩。 此人便是苏秦! 苏秦此时不过约七岁多一点,带着他的是他的哥哥,至于苏秦的父亲,则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症死去了,在这个时代,身体硬朗是活着的最基本的要求,尤其是当这个时代的医师还是为贵族服务的时候,苏家祖上往八九代数可能还是个小贵族,但是到了这一代家境已经非常贫寒了。 父亲死后,苏秦便交由哥哥和嫂子来抚养了,不过在苏秦的哥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苏秦逐渐就不讨喜了,八岁到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而家里多了一张嘴之后,苏秦的嫂子怎么看苏秦怎么觉得不顺眼,嘴里时常念叨的一句话是:我当初就该把那几本书简烧掉,省的养了你这么个吃白食的小子! 是的,苏秦家里是有几卷书简的,苏秦也是怪人,不像其他的小孩那样爱好玩耍,却时常躲在屋内看书简上的内容,当然苏秦是看不懂的,苏秦还有两个爱好学问的弟弟,一个叫苏代,一个叫苏厉,此时都是小屁孩;苏秦还有另外两个哥哥,年纪偏大,稍微大一点的苏辟比较倔强,不愿耕田便离开了自己父亲和哥哥,去外边做游侠去了,他向往自由的生活。 至于身为老大的苏鹄则是和父亲一起养着四个弟弟。 苏秦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一些讯息,给苏秦找了个先生,付了三个月的束修,让苏秦学了一些文学,之后便因为支付不起学费便断了学习,不过苏秦倒是有恒心,去远处求学,通过做一些短工缴纳部分学费,之后除了学习之外,帮助自己的老师做事,好在自己祖上和自己找的这位先生有一些关系,这才使得苏秦能够宽限些日子让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凑足学费。 而这砍柴到集市上去卖便是苏鹄用来赚钱的一种方式,既用来补充学费当中不足的部分,也用来为父亲得病后这个雪上加霜的家庭赚取生活费,补贴家用,毕竟苏鹄是大哥,也是一家之主,即使苏辟离开了,自己也仍旧有义务为这个·家庭的未来出一份力。 于是苏鹄不得不从事繁重的劳动来让家里生活维持下去,除了一副还算硬朗的身子,苏鹄别无他长! 洛邑离巨鹿远吗? 远,非常远! 对于苏鹄而言,五日跋涉,方能从洛邑家中赶到巨鹿县中,然而迫使他不得不如此做的缘故便是因为苏秦先生的要求。 可以说苏秦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因此对于老师的恩惠,又怎么能不报答呢? 本着老师的请求无法拒绝,苏鹄辞别了妻子,对着苏厉和苏代安顿了一番,便从家中出发了,行二里地发觉身后跟着一个小家伙,仔细一看是自己的弟弟,他是又好气又好笑,本来决定自己去完成苏秦老师的请求,虽然苏秦从家中跟来自己不知道,但是总归他前边缀着自己,也大致能够吓唬一些宵小,若是自己让苏秦原路返回,他可不敢保证苏秦能够安全到家。 对于妻子的抱怨他也知道,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而且才这么小,怎么能说让他独立就独立的呢?还有离家的苏辟,苏鹄对于自己作为大哥,却让自己的弟弟沦为游侠,隐隐觉得难受,不过生活便是如此无奈,自己在父亲生病后的第一个月差一点将自己饿死在家中,索性门口突然多出来的一只花獐,不然那最后几日却是熬不过去了! “巨鹿!”看着头顶额匾上的两个大字,苏鹄将苏秦放了下来,道:“醒一醒,到巨鹿县了!” “这么快!”苏秦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大字,他也认识,无论是赵国还是韩国,亦或者魏国,三国的文字在书写上更偏向于晋国时期的文字,虽然略有变化,但是大体上还是不变的,因此苏秦能够认出来! “快什么快,都五日了,也不知道花姬可好?”花姬是苏鹄的妻子。 “嫂子好得很,我离开了,她巴不得!”苏秦则是充满抱怨地说道,小孩子的内心是很敏感的,对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都有很深的感触,尤其在于父亲病后,家里的担子逐渐落到了哥哥的肩膀上,苏秦更加能感受到来自嫂子的恶意! “别这么说你嫂子,她一个妇人家家,懂什么?”苏鹄道:“你学了这么久,和一个妇人计较长短也不知羞” 赵章遇苏秦,相见不识 “好了,我不说她就是了,我们进去吧!”苏秦道:“这巨鹿县城看起来比洛邑城有朝气啊!” “你们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俺倒是觉得这巨鹿不如洛城看起来亲切,到洛城我能立刻找到摊位卖柴火,在这巨鹿还得找找!”苏鹄看着人来人往,擦了擦头上的汗,将背上的柴火紧了紧,随后拉住苏秦两人缓步向着城内而去。 “入城费一个布币!”门口的士兵轻车熟路地喊着。 “这……入这县城还要收费?”苏鹄面色一怔,随即道:“这巨鹿俺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收费!” “此一时,彼一时么!我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赵国人,这巨鹿城对于赵国人呢,自然是不收费的,但是对于其他国家的人却要收费。” “为何要对其他国家的人收费?”苏秦不满地问道。 那城卫看了一眼苏秦,随即道:“这巨鹿本是小城,汝等进去,我们便要维护治安,这本来不属于我们的事情,而是你们强加给我们的,因此收一个布币不过分吧?对了,你个小屁孩不用交币。” “这又是为何?” “倒是不知,钦差说了,四尺下不收费!”城卫比划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就偷着乐吧,赶紧交钱领取令牌进去吧!对了,入城之后若是滞留超过一日,须得先去县内报备一番,这是令牌,到时交给县内,他们就知道你们是合法进入巨鹿的外民了!” “我的呢?”苏秦看着黄色令牌道。 “小屁孩一边去,对了,到时候一定要带着这个小孩一起去县内,否则不报备县里的客房不一定让你住!”那位城卫善意地提醒一句。 “我才不是小屁孩,我是未来的大才子!”苏秦吃味的说道,“我已经五岁了!” “五岁了?”那位城卫笑呵道:“我家大伢子也五岁了!” “走了,季子!”苏鹄倒是不愿意苏秦过多地和赵国的官府流派的人接触,倒不是苏鹄害怕官府的人,只是因为这些人未必适合当苏秦的朋友,既然父亲让苏秦学文,那么就希望苏秦成为文人,将苏家发扬光大,而不是和这些三教九流接触,变成一个只会将荤段子的人。 而苏鹄虽然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是对于其中的道理却还是懂一些的。 此时的巨鹿城,真算得上摩肩接踵,无数的行人在这里走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赵章看着楼下的人山人海,不禁感叹道:“平民能从此事当中发现商机,倒也是不平凡的事情呢!” “赞!”李玑道:“不知道太子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巨鹿县的风云变幻,这学苑当真不平凡,真是把牛鬼蛇神都聚集在了一起!”赵章笑着说道:“这学苑与我赵国的环境何其相似,都是有无数的反对者和支持者,但是赵国必将从这层层压迫当中挣脱出来,拨云见雾。” 李玑闻言,知道赵章说的什么意思,当即赞叹道:“太子志远,吾定当从之!” 赵章转头看了一眼表态的李玑,点了点头,对于李玑他并不是十分在意,毕竟自己之前不知道这个人物,但是脑海中关于李牧的信息却有很多,因此赵章不吝啬于在结识李牧之前先和李玑搞好关系,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唾手可得的东西,而且上天给自己制造了机会,自己总不能错过吧,即使李牧在沙丘宫变的时候依旧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而已! “走,我们也下去看看吧!”赵章道。 “太子不可!”李玑道:“如今下边的人物鱼龙混杂,难保有人不是专门到这里等待太子的,所以太子务必待在这里,要是有人谋害,我们也有反应的时间!” “砰!”一道身影重击在地上,扬起烟尘,赵章回头笑道:“你真啰嗦!” 李玑无奈,看了看与地面的距离,也是跳了下去,侍立左右。 “哇,赵国人可真尚武!”苏秦看着那两道高大的身影道。 “避开,避开,别看热闹,我们先找到贩卖东西的地方将我们的柴火卖了先!”苏鹄则是不想惹是生非,他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却不愿意因为乱说话的缘故,在这里得罪到任何一个人! “那小娃娃,你过来!”赵章倒是耳朵尖利,听见了别人在议论自己。 李玑放眼望去,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说话不过是随口而已,当不得真,太子为何如此计较。 “太子!”李玑喊道。 赵章不为所动,仍旧看着苏秦所在的方向,面上带着笑容,显然对于这个小孩十分感兴趣。 苏秦走近,赵章开口道:“你是从何处来的,为何说赵国人尚武?” “我是从洛邑来的,来这边卖柴火!”苏秦倒是一点也不扭捏,也没有突然被叫到的惊诧,他一字一板地回答着赵章的问题,“至于说赵国人尚武,便是因为我在洛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大门开着不从门里出来而是直接从窗户出来的,你们是吃东西没给币么?” “哈哈哈哈哈~”赵章被这个孩子逗笑了,吃东西没给币,这倒是让他没想到会因为跳窗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难道不是么?”苏秦道 “哈哈哈哈哈~”这下就连李玑也配合着笑了起来,开玩笑,堂堂钦差,太子,吃东西不给钱别人又会说什么,更何况这是城内驿馆,所有吃住都是免费的,不需要给钱! “笑什么,莽夫!”苏秦看着二人,拂袖离去,向着自己的哥哥走去,而赵章和李玑因为这句莽夫却不得停了下来,看着苏秦小小的身影。 这,可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或者说,赵章被一个五岁的孩子嘲讽了! “你瞎说什么!”赵章没开口,苏鹄倒是开口了,他对着苏秦骂了两句,随即在人流当中艰难地来到赵章和李玑面前道:“俺是苏鹄,洛邑人士,俺家孩子童言无忌,还请两位见谅!” “苏鹄!”赵章点点头,道:“这孩子颇有些灵秀,不知道是否读过书?” “家中略有两三本书简!”苏鹄道:“再次请两位见谅,俺还有事,先走了!” “哎!”赵章欲要叫住,却被李玑拉住,半分之后,苏鹄苏秦二人消失在了赵章的视野当中! 孔子诛少正,可曾考究 “现在可不是太子体恤民情的时候!”李玑看着赵章说道:“再说那姓苏的小子看起来十分聪明,难保不是过来趁太子不注意来行刺的,恕臣担忧过度,委实是最近巨鹿的人鱼龙混杂,臣不敢让太子置身于危难当中!” 赵章看着街上躲闪的目光,毫不在意道:“你们继续做你们的,这里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随后转头看向李玑道:“若是这世上有那么多行刺的人,那孤不如久居宫中得了,是不是居在宫中也不安全,警惕那些奸宦们是否有他国奸细?” “这……”李玑无语了,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本身为赵国太子,诸侯恨赵章者就不计其数,现在赵章又祭祀孔子,岂不是让天下儒门之外的文人皆视赵章为莽夫鱼眼?当然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一点,最关键的情况在于赵章不仅是赵国的太子,若是太子,这可以算作他的个人行为,但是他现在是赵国钦差,手里掌控着赵国的宝剑,宝剑可视为赵王,这就让这其中充满了一些玩味的意思。 现在最关键的是这个行为是赵王还是赵国太子做的。 而且如今已经五日过去,赵王也没有表态,这是最骚的。 还真是将“先斩后奏”贯彻到底? 其实不然,赵雍有灰鹊,又怎么会收不到来自赵章的消息,收不到和收到不管有很大的差别,而赵雍便是闻而一笑,令其自置。 这也是为何赵章会引起如此大轰动的缘故,你想一想,一个国家支持一个学派的发展,这是什么?国学啊!在国家的带动之下,这门学术又怎么可能不强,这对于一些亟待发展和一些陷入瓶颈的学派是一个好的机会。 然而现在这个机会很明显在还未选择的时候已经被悄悄内定了儒家,这叫人怎么接受的了,大家可都还没竞争呢,而且你赵国平日里也没有偏向哪个学派的习惯啊,怎么突然就认定儒家了! 认定儒家也就罢了,你又怎么敢将孔子和文王摆到同一个位置,他配吗? 与此同时,一个旅舍内一群人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看其着装,像是从齐国过来的,而且多数说的齐语,不过从话语中能听出并非所有人都是齐国人,有像赵地的齐语,有像韩地的齐语……而他们的来历便很容易辨认了。 稷下学宫! 这次的事情让稷下学宫也震动了,稷下学宫虽说是齐国的,但是稷下学宫的学子不都是齐国的,若是齐王使我不得开心颜,我自走之。 李之言错过了这一波人,却是一种遗憾,两波人坐的船曾经在河中碰到过,当时李之言还羡慕了一番,但是不曾想到这便是他仰慕的那群文人墨客。 “这次,吾等的题目为孔子诛少正卯,诸位自选角度辨析,只要言之有物,条理清晰,即可!到时候的优秀佳作可呈给天下以示!”一位年长的人站起来对着屋内诸人说道,面上充满了玩味,与其去堵住那学苑的门口,将那孔子的画像燃烧掉,不如做些真正的事情,让那孔子的颜面落地,让百口堵那孔子画像一事,至于后续给赵国带来的影响,关他们何事? “田先生,你说孔子诛少正卯,不知可有依据?”倡议者为田骈,是黄老学派的一个人物,而提出质疑的则是儒家弟子。 “之前游历鲁地,入鲁史馆,偶然读到,你若问我依据,不知这条可否?”田骈回答道,黄老学派崇尚的是无为,而田骈恰好知道这桩轶事,便直接说了出来,至于真的假的,重要么?不重要,但是被这个烦人的儒家弟子问道,还是要解释一番的。 “不知田先生可曾考据其真假,若是为假,又当如何处之,平白污人清白,岂不是不实之论,如此不实岂不是败坏人品,令人唾弃?”那儒家弟子攥着笔,冷静问道。 “现在去考究?”田骈皱眉道,难不成有人会在鲁国的史馆故意放这么一篇记载,给自己看到,然后宣传这种坏事。 “若是如此,大善!”那儒家弟子笑道:“若是师祖真有此恶行,吾写便是,若是本为假,吾等作假文章,岂不是庸人自扰!” “荒唐!”田骈道。 鲁国大司寇,诛少正卯 “孔子诛少正卯一事属实,你毋需计较,若是以后鲁国柱下史说那孔子并非诛少正卯,我便当着儒门学派的祖师的面认错,若是我已不在,便让我的子孙替我认错,不知道你觉得如何?”田骈咳嗽两声,略微带着愠怒道。 那儒门弟子还欲说些什么,被旁边的人拽住,那人也是个儒门弟子,其对这名提问者摇摇头,那名提问者咬口无言,不过面上还是充满了欲进欲退的模样。 “开始作文吧!”那田骈的弟子早已铺开竹简,等待老师下命令写作,而两位儒门的弟子愤愤不平,那位提问的拂袖离开,而另一位则是跪坐在自己指定的位置,屏住呼吸,开始静听这田夫子能说出什么话来,前次说孔子向老子请教学问,因此儒门不过是黄老学派的一个分支而已,今次又编出孔子诛少正卯的笑话,这黄老学派真是越老坏点子越多,让人无法接受! “诸位儒门弟子当中,不能接受者,可尽数离去!”田骈高声说道,他是带着齐王的任务来到赵国的,如今稷下学宫刚有起色,再加上齐王政策的缘故,趋之若鹜者,不计其数,但是不曾想赵国却要搞什么巨鹿学苑。 齐王倒不是畏巨鹿学苑如虎,而是对这种莫名的影响不太喜欢,北方的赵国就是一群蛮子,他们应该靠着他们的蛮子办法来处理事情,就比如上次的胡服骑射,这种丢脸的事情多做一些才好。 巨鹿学苑? 那是什么东西,会整出什么花来? 算了,不管了,田上卿,你看着办吧!总之,让天下文人讨厌这个地方。 田上卿很高兴,虽然他干涉不到赵国的政治,但是对于赵国的这一套很不喜欢。 田骈虽说是黄老之弟子,但是黄老只是他的外衣,他喜欢搞法家那一套,不过他的法是无为法,这无为法便是贵齐。 在这里多扯一句,佛家曾有云,一切有为法,如雾亦如电,这佛家的无为法不知道是否从诸子那里取过经,我们不得而知,然而春秋战国终究打跑了一些失败者,他们拥有怎样的思想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将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的是,春秋战国距今2700多年,而佛教是两千五百多年出现的。 要知道,诸子谈论礼啊乐啊这些喜欢从黄帝说起,从这一点来看,或许,很多思想在夏朝或许就已经形成一定的规模,毕竟目前虽然发掘出一个虞朝,但是人们的普遍认知是夏朝。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 田骈的思想就是齐物,即一切按理一刀切齐,不要挑选,不要道理,不要教育,一切按理依法,赏者自赏,罚者自罚,大网一撒,包罗无疑了!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庄子说的,庄子呢,是宋国君主请做官不来的人,也是个和孟子一样的大学问家,当然孟子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很火了,庄子才火了几年。 要知道,稷下学宫邀请孟子做客,挂个闲职,之后说大学问家孟子在我们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要知道孟子可是和这群稷下学宫的黄老儿们可是不和的,再加上齐王也不太支持仁政,所以孟子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地方,但是这并不是稷下学宫不拿孟子宣传的道理。 这也是为何近些年有儒家弟子不断地加入稷下学宫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觉得稷下学宫的确是一个学问交流的地方,另一方面呢,他们想知道孟子在这里留下什么典籍了没有,毕竟孟子这些年不怎么收徒弟了,但是儒门又错过了孟子。 倒不是说孟子的思想不是儒家的了,只是之前孟子的思想一直是儒门非主流的思想之一,毕竟黄老学派都有慎到、田骈这样的人,那么儒家为何没有孟子呢? 但是后来,孟子的思想逐渐转了半个弯,民贵君轻藏在心底,口口声声说仁义,他知道仁义不是直接告诉君王民贵君轻,而是告诉君王这样做能从民身上得到什么,也就是君王所关乎的利,孟子虽然讨厌这一套啊,但是他不得不这么说,才能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君王注意到他说的话。 就这么半个弯,让他的名声逐渐远扬起来,让诸君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掌握了儒家的经义的能人,于是他便稍微有了名声,并且不断地开始传颂。 在和农家许行,名家等人交流之后,中年的孟子显然已经成长为一方巨擘,他的思想直指别人的本心,让别人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从而愈发感受到孟子的强大。 再说田骈,作为贵族,他的法自然也就变成了一种略显极端的法度,他和后来焚书的秦皇有同样的思想,认为百姓获得知识并没有作用,教育只会带来混乱,混乱的结果便是法的难以施行,赏罚出现不公允,如此便是通往坏的结果的事情。 因此,他是不请自来。 而一开始他准备攻击巨鹿学苑,但是到了巨鹿县之后,逐渐地风闻了赵章祭祀孔子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将孔子和文王摆在了同一位置,这就让田骈很难受了。 田骈觉得孔子是到不了这个位置的,儒家也上升不到这个高度的,甚至就算是法家的管仲,田骈也不认为他有资格和文王上升到同一高度,老子尚且达到资格。 “昔时,孔子任鲁国大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暴尸三日,鲁国大治!”田骈看着场上诸人,缓慢说道,而场上诸人面色不已,显然田骈的话对于他们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何苦诛杀少正卯之后还要暴尸三日? 为何要在七日诛杀? 为何任大司寇之后要诛少正卯? 少正卯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而已如何和大司寇扯上关系? 一系列的迷雾牵扯着诸人的心头,正说话间,田骈的第二句话来了,“少正卯初时名声不显,为鲁国一小官,事那……” 馆内做文章 控制舆论 田骈的声音极富穿透力,将孔子诛杀少正卯的事迹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在场的诸位文人墨客听了没有不震惊的。 震惊在两点:其一是为何孔子诛少正卯这件事没有在诸国当中传开?要知道孔子虽然为司寇,但是鲁国的三卿手握重权,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三者早年在鲁国司寇是孔丘的时候曾经遭过削弱,因此,三卿对于孔子其实是非常怨恨地,但是诛少正卯为何被封藏在鲁国史馆? 第二点在于暴尸三日,要知道这可是对于国贼的处罚,但是从田骈对少正卯的描述上,少正卯不过是与孔子同样办了私学,这样的话就要被孔子处死,那么孔子便是善妒之人,为何之后郯子、老聃会回答孔子的问题,要知道文人首重德,德行不行的话,根本就立不起学,也当不了先生。 若是那孔子真的不行,从五千文流传来看,道德还是那老聃十分重视的东西,孔丘请教,老聃根本不会从马车里出来。 田骈所讲有颇多疑点,但是场上除了一些儒门弟子和别有用心的文人,其余人已经开始下笔了。 下笔的原因么倒是要怪赵章了! 文王演八卦,提笔做周易,天下文人观,皆拜为圣贤。 而孔子呢,修啊做啊,说起来,鲁国文人更熟悉自己的这个司寇,至于其他国家,在孔子开坛讲经的时候可能听过他的言论,对其有兴趣的可能对这个人做了一些了解,但是不感兴趣的,或者说与儒门无关的,谁会去了解这个人? 赵章此举,像是在告诉天下文人,孔子,天下文人莫能与之争也! 因此,田骈能想到孔子诛少正卯也就不为过了! 历史一向不铭记败者,若是那少正卯当初因为贤德被鲁国大王看重,做了司寇,少不了也要对孔子做一些限制,至于诛孔子,想必人格魅力更强的少正卯是不会做这种有损自己形象的事情。 不过若是真的世事易变,那么孔子的身边是否只剩颜回了呢? 稷下学宫,作为黄老为首,其他学派为辅的学宫,黄老学派的黄帝、老子自然是更加受人尊敬的人物,而且黄帝作为部落首领,老子作道德经讲治国方略,再加上尹氏并没有将其隐藏起来,因此作为鼻祖之类的人物,黄老学派的学说的确有其精妙之处。 馆内,诸人各怀心思,在绢上写的也是各不相同,有的人写起来咬牙切齿,似乎对于孔子非常地愤怒,看其年龄也不大,似乎被田骈完全蛊惑住了,言辞不可谓不激烈! 当然,并非所有的人都是这般激烈,毕竟田骈所言他们也是半信半疑,因此在言语的把控上比这些激进的稍微温和一些,但是也从黄老、法等诸家的学术上对于这种行为做出了一定的评价。 儒门弟子,身临其境,却不可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去面对这件事。 馆内三十多人当中,除去那个已经出去的儒门弟子,还有五名儒门弟子。 五名儒门弟子之间却是各不相同。 一者义愤填膺,下笔言辞激烈,每一个字中透露着自己对投入儒门的愤怒,对儒门的首领孔丘的愤怒,倒是也没有用彼其娘也之类地难听的话,只不过是在用自己在儒门当中悟到的东西来细数孔丘的罪责。 一者半信半疑,久久留下数字,言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试图辩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觉得田骈隐藏了什么,总之,他的心内若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展开才好! 一者面色凝重,下笔期间,眉头紧蹙,每一个字都斟酌好久,才写下,看起来似乎文笔不赖,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于孔子行为的解释,最终脱离罪责! 一者义愤填膺,下笔也是迅捷,每个字中透露着自己对这件事虚假成分的分析,表达了对造谣者的不满,而映射的便是那前边的田骈田夫子,文末,老而不修,贼而不省,疏而不礼,才德靡靡更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相比那位拂袖的,这位倒是高明了不少,在绢上开喷了! 还有一者则是兴趣缺缺,拿着自己的笔在绢上点来点去,似乎在画画,而并不是做什么文章,整体看起来十分的随意。 从早晨到晚上,大家停下了笔,待仆人将绢全部收回之后,很快就在这里,仆人将晚饭端了上来,他们倒是被早早地告知了,今天这里要举行以文会友,因此在午间没有出现。 却说早间,在诸位文人作文之时,赵章却也是开启了自己的游行,就像李玑说的,对于巨鹿城当中存在的舆论,赵章的确是非常关心。 要知道现在巨鹿城鱼龙混杂,要是有心怀恶意的,难保不会给这个城市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而赵章则是想听听周围文人在谈论什么,聚集的文人又在谈论什么,因此他并没有直接按照李玑的说法,去找那些文人聚集的地方去听听他们在说啥,而是直接在街上行走,周围的人群看到雄壮魁梧的赵章,下意识的会避开,但是和好友之间的谈话并不会中断,这也就让赵章逐渐地对巨鹿城当中的文人当中的事迹有了一些了解。 “回去吧!”赵章最终决定直接返回了,他到一处聚所才明白了一件事,那边是自己的形貌已经传开了,不管自己到什么地方,那些文人看见自己便立刻哑口无言,仿佛自己让他们难以启齿一般,街上和聚所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太子?”李玑不解,这才哪跟哪啊。 “回去!”赵章再次说道,这下李玑不再言语了,既然这位爷不想折腾了,那么自己也就跟着回去吧。 “我有一个主意!”赵章对着面前的李玑说道:“我欲要在巨鹿城建一广场,摆一高台,立一木板,抛光打亮,用以书写!” “太子可否详细道来?”李玑不解,问道。 “然也!”赵章便将自己的方式说了出来,说到底,便是控制巨鹿县的舆论导向,现在巨鹿城扎堆的文人,你从里边随意挑出十个人,有三个是文人,这样的比例在巨鹿城这样一座城池不可谓不高,人们的说话便很有可能会引起混乱,甚至于在有些文人看自己的眼神,赵章感觉自己如同被扒光了一般,因此他觉得控制舆论导向,宜早不宜迟,不然到时候,出现一个专杀自己的文人,甚至是一群文人,那可就笑话了! 而赵章所说的材料,除了高台,略微需要一点财力除外,木板、石头,都只不过需要附近的百姓去捡而已。 市集一角中,万人徕拆 “不知道诸位听说了没有,这巨鹿县中位于县城中心的那座万人徕被拆了!”一背着柴火的男子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小秘密一样,悄悄地对旁边的人说道。 “什么?”旁边卖罐子的面容清黑的老汉被吸引了过来,他操着一口巨鹿话道:“那万人徕俺记事起就存在的,据说是和巨鹿县城存在了一样长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了么?”卖柴火的年轻人说道:“我还以为是我记事起建的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巨鹿城原本还不是县的时候,这里很贫瘠的,地方上分给了赵国的一个大将军叫什么了我已经忘了,他的字好像叫巨鹿,所以叫着叫着这里就变成了巨鹿邑!”那位老汉回忆道:“后来呀,这位将军的功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这巨鹿邑也跟着沾了福气,从巨鹿邑变成巨鹿郡,再到巨鹿县,再……” “再怎么了?”旁边另一位卖柴火的年轻人侧耳倾听,他旁边的小孩子倒是饶有兴趣地打断这个正在沉思当中的老汉。 老汉微微瞪了那少年一眼,叹了口气,道:“再往后,那位将军犯了一件大事,被论处了,而巨鹿县的称号虽然未变,但是巨鹿县从王都除外的一等城池变成末流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我小的时候,见过的商队可比你们一辈子见过的都多,也就这几日,巨鹿县的人流能够赶得上将军在时,其余时候,巨鹿县冷清的紧……” “是不是那位将军连累了你们!”那少年快言快语道。 “闭嘴!”老汉动怒了,道:“听你口音也不像是赵国人吧!赵国人提起那位将军没有不尊敬的,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这里放肆,你家大人也不管管!” “恼羞成怒?”苏秦点点头,随后道:“你这副表情在我看来我说的分明是真的,哪里有放肆了!” “还敢顶嘴!”那老汉看了看自己的罐子,最终没有提起向着这白净的少年砸过去,自己若是动手,那位少年背后的年轻人势必会动手,虽然看起来那位显得也不是十分壮实,但是拳怕少壮,总体而言自己是不想招惹麻烦的,再者自己半截身子入土了,何必再给子孙招惹麻烦?毕竟若是自己真的受伤了,子孙若是不管不顾自己,自己的心里难受,子孙若是不离不弃照顾自己,自己会更加难受,那何必给自己找不愉快?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老汉不想欠下人情,都说人情是最贱的,因为他不需要任何外物就能够得到别人的帮助,但是人情却又是最贵的,别人帮助了你,你不帮助,总会落到你的孩子身上,若是真的给孩子没有留下什么好的东西,反倒是欠下的人情都累积到后代,岂不是贻笑大方,当然更重要的是给孩子这么多麻烦自己走的也不安生。 实际上,老汉若是真的动手,旁边的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在相同的村子里,除非这人名声坏到了几点,否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乡村里的人很讲究团结的,因为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来自同根同源,若是不帮忙,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季子!”苏鹄喊了一声,苏秦原本气势汹汹瞬间蔫了下来,苏鹄这样说话肯定是生自己气了,所以苏秦知道自己现在最好安安静静地,等苏鹄气消了再说其他。 “老人家,某弟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苏鹄拱手说道,像极了一位文人,这可把老汉吓坏了。 “使不得,使不得!”老汉急忙道:“你们,你们应该是别的州县的贵族吧!仪表行动和我们乡里人就是不同!” “非,非也!”苏鹄想了想,出言否认道,这件事情其实是很容易查清楚的,苏家祖上固然出过略显璀璨的人物,但是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败的差不多了,自己家里虽说有几本闲书,但是谁能保证这一定是正常途径得来的,要知道,据自己的爷爷说,苏家可是出过盗者的,若是这几本书是偷盗过来的,被人找上门来,岂不是让苏家身败名裂,因此平民的身份好过曾经的贵族,苏鹄也不像高攀什么,他只想老老实实地种地,将自己的弟弟培养成人,将父亲送走之后,在将自己的孩子养大成人,这一辈子大概就到了自己的暮年,而自己大概也就这么一生这样度过了! 作为苏家的大子,父亲生病,母亲故去,所有的重担落在了也只能落在自己的身上,谁不想像二弟一样做个游侠见识山河大川,谁不想像三弟一样无忧无虑地读书?还有四弟、五弟嗷嗷待哺,这一家子这么大,又岂能容得自己任性! 苏鹄,从小就很懂事,越长大越发懂事! “也是乡里人么?”老汉盯着他们看了一眼,道:“不像!” “哎呀!”那另一边卖柴火的打断这边道:“你们怎么能话听一半就论别的,万人徕拆了你们不震惊么?” “震惊!”老汉道:“我原本还想这辈子有机会去万人徕吃一顿大餐,不曾想这万人徕竟然被拆了!” “你们知道是谁拆的么?” “这倒是好猜!”老汉回复道,“最近巨鹿县来了个钦差,那钦差虽然不和咱们这些小民打交道,但是事情却并没有被隐瞒着,听说这钦差啊,是个‘胡闹’的主!” “胡闹?”那年轻人道:“哪里胡闹了,我倒觉得他做的都挺对的,那些官员平日里一个个·大腹便便,吃的指不定是啥,而我们呢,每日都要为生计发愁,依我看,他们铁定是贪官污吏!” “慎言!”老汉左右看了一下,才道:“这话你现在也敢说?要知道很多的城卫都是县令、县丞他们的拥趸,你这些话要是传到县令的耳朵里,牢狱之灾虽说可免,但是一顿毒打却是少不了的!” “我怕?”年轻人道。 “你是没挨过!”老汉摇摇头,道:“把万人徕拆了要干嘛?” 万人徕之地,路遇团伙 “听说要建一高台,做什么言商言路角!”那卖柴火的回忆说道,毕竟这拗口的名字可是让他记起来颇为费劲的,因此卖柴火的年轻人憨厚地笑了笑,然后抹了抹头! “言商言路角?”苏鹄疑惑地念道,仅凭这样一个名字就来判断这件事情具体描述的东西,那卖柴火的年轻人还真是高看他们了! “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你们要是真的感兴趣,大概后天那里围着的东西拆除了,你们就能看到了,听说这万人徕今天下午就要完全拆除,而那拆房子的钦差听说使了什么怪法,让那些人很轻易地将这些东西运走了!” “能有什么怪法?”苏秦好奇地问道,不过注定没有人会理会这个小小的年轻人。 “不告诉我我自己去看!”苏秦气鼓鼓地看着几位谈笑风生但是却不理会自己人,小脸涨成了包子,他小跑着离开了这里的摊位,苏鹄正要背上自己的柴火去追,却被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拦住了。 “你这柴火卖不卖!”那人趾高气昂地说道。 苏鹄不解此人为何如此高傲,但是见到右边的那位卖柴火的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却也知道这是碰到了大主顾,不过弟弟跑了,自己又怎么有心思去卖柴火。 “不……” “你这个是不是从洛邑那边老林里砍的柴火,我正好需要,不如我多给你这个数,你把他背到我府上来怎么样?”那人气定神闲地说道,作为一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它很明显看出来将才那卖柴火的要拒绝。 开玩笑,什么时候容得别人拒绝自己了?索性他也不中饱私囊了,直接用一口价喊道。 旁边的卖柴火的眼睛都要溢出来了,这种价格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呀,不过自己的柴火的确不是洛邑的,徒呼无奈呀! “快去吧,错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那卖柴火的也不嫉妒,径直说道,显然对于打击同行的心思它并没有存在多少,反正这个市场很好,最后柴火也能卖出去,只不过在于价钱高低而已,况且平常这个卖柴火的主顾也没见过几次,贸然来袭,却也并非让自己的心灵受挫,自己的柴火都有固定的主顾,只是不知道今天为何他没有来! “是啊,是啊,小老汉劝你一句,这个价钱已经超出了目前的行情,是一个非常好的价格,若是你错过了,可能之后都很难遇到了!”那卖罐子的老汉也是劝告道。 此时,苏鹄的脑海中闪过了妻子的话,看着手中的柴火目光逐渐坚定了下来,苏秦一向聪明,自己卖完柴火,只要回到这里,苏秦一定能找到自己的。 “小娃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面容猥琐的青年靠近苏秦,笑眯眯地问道。 “不学无术,街头混混!”不曾想,苏秦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人,而是直接讽刺道,讽刺之后又绕过那个青年,继续循着记忆向着那万人徕的位置而去。 “我被一个小孩子骂了?”那面容猥琐的青年看着苏秦几近消失的身影,急忙追了上去。 “小子,你刚才在骂我?” “装聋作哑?”苏秦指着那面容猥琐的人大笑道:“你从市集出来就跟着我了吧,还以为自己隐秘,殊不知在我眼里你就如同一个小丑一般,可悲又可怜,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既然你已经说破了,那么我也就直说了,三儿,跟我回家!”那面容猥琐的人亲切地喊着苏秦,说着就要过来拽苏秦的胳膊。 苏秦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但是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妙,于是他在那面容猥琐的人快要抓到自己的时候,从旁边的人的裆底钻过,随后一路小跑,仗着自己身体的灵活和小巧,苏秦马不停蹄地向前跑着,而那面容猥琐的人则是面色一变,不过也不断穿插着追了上去,这可是一连串的生意,若是自己出手不利,到时候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虽说在巨鹿县的人群看来,自己或许有些可恶和可怕,但是实际上,自己只是扮做如此而已,加上自己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一般而言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或者和自己深入交流的,这也就给了自己机会接触到这么生意。 “砰!”苏秦撞到了一个城卫身上,而那城卫低下头,看着摔在地上的苏秦,将他扶起来,道:“你这小孩,满大街都是人,瞎跑什么!” “有,有人追我!”苏秦气喘吁吁道。 “可,可算把你个小兔崽子逮到了,跟我回去!季子!”那面容猥琐的人看到城卫和苏秦,小跑上来先是教训了苏秦一顿,随即抬头对城卫说:“多谢卫爷帮我拦住这个小兔崽子!” “这是你家小孩?”那城卫倒是没有被面容猥琐的人的恭维失了自己的判断,这二人之间的长相实在是太离谱了,完全不像是有任何关系的。 “当然,当然不是!”面容猥琐的人看了一眼白净的苏秦,再看看自己,说实话二人若是一家子,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不过那面容猥琐的人倒是也有急智,他高声道:“不过,这孩子却也并非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在隔壁县的姐姐带着这孩子一起来投奔我,我今天不小心对这孩子说了句狠话,谁知道他现在闹脾气要离开我们,阿姐出去帮别人洗衣服去了,要是孩子丢了,我到时候可就罪过了!” “真是这样么?”城卫看着二人,问道。 “满口胡言,骗人都骗到官爷面前来了,我就算是有娘亲,也不会有你这么个面容猥琐的舅父。”苏秦怒道:“更何况·我娘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官爷你听到了么?家姐在一年前去世之后,这孩子就调皮了不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那面容猥琐的人说到一半,竟然挤出一点眼泪! “这……”那城卫没有判断力了,他道:“既然是一家子,那么就好好地。” 说着他抓住苏秦的手和那面容猥琐的人一起,之后便离开了。 不过,苏秦在那城卫面上看到了一丝笑容,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苏秦见赵章 一棍一腿 “小兔崽子,总算是逮着你了!”那面容猥琐的男子凑到苏秦的耳朵前道:“再跑啊,再跑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哼!”苏秦面色略微阴沉,没想到这面容猥琐的男子和那城卫竟然是一伙的,俗话说得好,匪若与兵结,天下百姓苦。 正道都已经变成了非正道,世上哪还有讲道理的地方。 不过,苏秦并没有慌神,眼前的事情虽然是第一次经历,但是苏秦知道慌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这就好比他曾经遇到邻居家的恶犬,当恶犬的绳子松动的时候,四岁的自己根本无法与恶犬较力,慌乱逃跑也会激发恶犬的凶性。 在情形处于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苏秦观察四周环境,看到了自己左后方的歪脖子树,看到了自己前方的食盆,看到了自己右后方的石子。 这个世界没有生而知之者,但是天赋异禀却是有的。 苏秦对此立刻做出判断,他缓慢向着右后方的石子移动,在保证自己和恶犬对视的气势不落的情况下最终拿起了石子,对着前方的食盆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恶犬被金铁相交的声音震得有些慌乱,而更加让人意外的是,这家主人被惊醒了,不过看那苏秦矫健地向着左前方的歪脖子树而去,显然他并不寄希望于那主人能够立刻醒来叫住恶犬,即使那主人醒的及时,那恶犬也不一定会被立刻叫住,那恶犬若是被叫住,也难保不是疑兵之计。 苏秦的动作在那恶犬看来是露怯,便急忙追了过去,而苏秦利用巧妙地头脑最终将那恶犬卡在歪脖子树上,邻居家的主人出来,看见自己心爱的狗子挂在树上,急忙冲上来解除自己狗子的险境,而苏秦则是趁机开溜,尽管他知道错不在他,但是那邻居身强力壮,自己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与之较力,螳臂当车,与之讲道理,更是自取其辱,苏秦不会这么干,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而现在苏秦显然知道擅自大吵大闹反倒会令这个面容猥琐的人处于有利地位,倒不是说这些人生性冷漠,而是从那城卫的反应苏秦得到了一些启发,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这面容猥琐的人的团伙,这些人又分布在什么地方?倘若自己擅自发声,却极有可能让这些人对自己做出更加严厉的看管,而其导致的结果便是自己很有可能失去一击致命的机会。 苏秦向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对于这面容猥琐的人和他的团伙而言,自己不过是一个孩子,是一份赏金而已,但是对于苏秦本人而言,他不觉得自己会被卖到的地方会比自己苏家好多少。 再者,苏家还有自己的眷顾,而这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培养感情,想想就觉得恶心,更何况明知很恶心,却要顺着这些人的心意了。 对苏秦而言,自己认定的事情那便是九死其尤未悔。 苏秦在等,等一个机会。 倘若这个机会不会出现,那便是老天在帮这个团伙,自己也就无话可说了,但是在这人潮众多的巨鹿县,若是真的找不到那么一个可以脱身的机会,苏秦是不相信的。 在这面容猥琐的人手下,苏秦没有挣扎,倒不是为了降低这个人的心理防线,而是为了在待会逃跑的时候更加有力气,毕竟那些人与自己非亲非故,即使帮自己,最终也有可能会被这些人的舆论左右。 编造故事,自己不在行,但是自己今天在那位城卫那里算是大开眼界了,那真是的泪水让苏秦都有一些震撼,原来一个人无耻起来竟然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件事情苏秦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咯噔!”苏秦正瞅着周围,突然一个人让他的眼前一亮,这个人正是他在路上遇到过的赵章,也就是赵国的钦差。 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遇凤凰,脱离旋涡飞九天。 赵章给苏秦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热心的武夫。 对于赵章的具体身份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赵章的身份不凡,对于赵章的具体身份他隐隐有一些猜测,但是在没有完全的证据成立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脱口而出的。 “哎~”苏秦俄而大叫,将那面容猥琐的人吓了一跳,看到周围责怪的眼神看过来,那面容猥琐的人瞪了苏秦一眼,原本以为这小孩会认命似的老老实实跟着自己到该去的地方,不曾想终究还是个不安分的主。 “他还只是个孩子,大家见谅,见谅!”那面容猥琐的人朝着周围拱手,脸上堆满了笑容,那是歉意地笑容,不过苏秦的大吵大闹没有让赵章转过身来,反倒是那面容猥琐的人的那句话让赵章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苏秦,脑海里有些许的记忆,没有理会苏秦和自己招手,他凑近那面容猥琐的人,道:“你刚才说什么?” “什,什么,说,说,说什么?”赵章是个大块头,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面容猥琐的人,那面容猥琐的人不断地向后退,直到靠到了一旁的摊位,店主见要打架,急忙掏出一根棍子,对着那面容猥琐的人来了一棍子,虽然不知道那大块头为何会对这个面容猥琐的人感兴趣,但是自己的摊子可经不起他们的折腾,与其等待灾难的降临,倒不如先发制人,果然那一棍子把那面容猥琐的人直接打懵了,他向着一边闪去。 旁边的另外一个摊主眼神面容转冷,在那面容猥琐的人捂着头向自己的摊位撞来时,一击鞭腿,打在那面容猥琐的人的背上,那人直接摔倒在地上,一路滚到赵章的面前,而苏秦也是同样来到了赵章的身边。 “你为何跟着这个人?”赵章不解,看着这个陷入昏迷的人,再看看两旁畏惧的目光,他单手提起那面容猥琐的人问道。 “他,他们诱骗了我,说那城中心万人徕被拆了,招呼我过来看,之后……” “万人徕的确被拆了,此地也只能鱼肉百姓,拆了也好!”赵章淡淡说道。 苏秦乞收留,理性分析 “那,那我能不能先跟着你!”苏秦艺高人大胆,径直说道,苏秦感觉周围都是如狼似虎的眼神,自己一个不慎就可能再次沦落到虎口当中,而眼前之人,却是不凡,看其身姿雄伟壮阔,保护自己应该不成问题。 “我为何答应你的提议?”赵章乐了,这小孩倒是没皮没脸,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自己若不是听到那面容猥琐的人说话觉得恶心也不会出手相救。 苏秦思索片刻,见赵章欲走,道:“钦差莫急,容小子说道一二,若是觉得不妥再走不迟!” 苏秦结合自己昨日和今日看到诸人面对赵章的反应,再加上自己的猜测,不难得出,此人位高权重,单凭此人出入那万人徕所在的地界若无物,便可知此人必定不是县内人。 苏秦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身份一定超过县令或者说其未来的身份,任谁也不会将赵章当成一个普通的百姓人家的人,要知道从房内跳出,说话放肆无端,这怎么都不像一个游侠行事的痕迹,因此苏秦猜测,此人便是那巨鹿今日前来祭祀孔子的钦差。 “你便说说!”虽然赵章没有刻意隐瞒,但是被人一举叫破,还是一个小屁孩,自然觉得好奇,便看向这个和自己说道的小男孩:“若是说不出什么道理,耽搁爷爷的时间,那么爷爷一定不轻饶你!” “粗鄙!”苏秦内心说道,话说苏秦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倒是在感情上没有给出特别强烈的回馈,这让赵章对于苏秦更加好奇了。 “钦差可知,今日之事为何会发生?”苏秦道,见赵章没有反驳钦差的称呼,苏秦更加肯定这就是钦差,暗自窃喜,总算是找到了安全的避风港,这会让他免去很多麻烦,其中就包括周围虎视眈眈的人们。 “你说何事?” “便是我被这面容猥琐的人抓住之后,周围无人声援!”苏秦缓缓道,若是没有遇见赵章,他真的不敢肯定,那些向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的人们当中是否有虚情假意者。 “你这小娃娃被吓傻了呗!”赵章调侃道,在他看来,若不是自己恰巧路过,这小孩子真的可能就此被转手卖出,至于是不是被当做奴隶他就不知道了。 “并非如此!”苏秦没有了理会赵章的嘲笑,继续说道:“今日我发现这面容猥琐的人追随我时,我便立刻向外逃跑,行至途中,我撞到一名城卫,我与他说明身后情况,不曾想他将我扭送给这面容猥琐之人,随后我便只能屈居人下,而我所知道的是,这周围还有一些目光望着我,因此我清楚意识到若是想逃离之人,只能有一种办法,那便是在最有把握的时候,趁着这些人警惕的时候,挣脱牢笼。” “若是你不曾遇见我呢?”赵章假设道,毕竟自己原本是不准备来看看的,但是这万人徕的老板却要硬钢自己找来的司空,这就容不得自己不亲自出马了。 一脚之后,那万人徕的掌柜便昏了过去,而万人徕也就成为了历史。 赵章可不愿意去了解这万人徕牵动了多少人的利益,他只知道,这万人徕阻挡了自己欲要引领舆论的道路,而这条道路必须畅通无阻,阻挡在这座道路上的人和物,统统都是反对自己的,因此,强拆已经是很好的福报了,你难道还要钱?你难道不怕我顺藤摸瓜查一查,查出这背后的人员来往,最终给你三族送上断头台。 总之,软硬兼施下,那掌柜只能认怂,更加重要的是,这位掌柜的知道自己的保护伞们都不如这钦差的面子大,更何况,这钦差还是赵国的太子,作为赵国的王的儿子,自己只能苦笑着任由别人对自己经营了些许年的来钱场所削为平地。 悲惨并不会因为他有故事装点而显得宏伟,因为无数的人还在为生计奔赴,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之下带来的不公平的结果,而店主只能抱着自己曾经存下来的数万金子忍痛搬到另外的城市去再开一间万人徕。 这便是商人,说其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但是手上真的毫无权力也是事实,只能成为别人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掌柜的悟了,将自己的儿子通过大价钱送入了稷下学宫,而自己也开始在临淄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意,凡事一步一个脚印,而那掌柜便重新开始了自己的脚印,至于手里,剩下也没多少资财了,多数的资财在去见齐国的高官时已经送了出去,你道为何,这掌柜的能这么快在齐国立足,此为后话,暂且不提,不过赵章为自己建立了一个潜在的敌人,却要为他雷厉风行,不顾他人心思付出代价。 “不曾遇见,那只能被这人抓去买卖了,而我只能伺机逃窜了!”苏秦沉静道,若是没有遇见赵章,其实还有一些办法,但是比起这个的成功率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倘若自己真的要借助别人逃窜,首先肯定要更加仔细的观察,以免刚出狼坑,又进虎窝。 “那还真是悲惨呢!”赵章笑道:“那你说这些是为了作甚?浪费我一些时间?” “非也!”苏秦道:“钦差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权力并没有让这些县官们折服么?倘若是钦差真的让他们折服了,他们又岂会将这没皮没脸的地下交易拿到明面上,要知道我虽然五岁,但是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场把戏,若是其他人等,可能结果比我更加悲惨,而这样就导致赵国的不稳定!” “不稳定?” “当然,若是这种事情官贼勾结,那巨鹿县的百姓心中必然藏着一团火,那么引燃这把火只需要一个人稍稍煽风点火便可,由此带来的结果便能对钦差产生巨大的影响!”苏秦道:“一个巨鹿或许并没有什么,但是若是齐国登陆巨鹿县,那么以后赵国便直面齐国的威胁,赵王岂能睡得踏实?” 苏秦的机遇,与犀首遇 见赵章听得意动,苏秦又添了一把火,“钦差可知,若是这交易之事不加阻拦,肆意滋长,这被卖出去的孩子若是一旦长大,他们会更恨谁呢?” “更恨谁?”赵章反问道,不待苏秦回答,便说道:“当然是更加恨那些拐卖他们的人,不过待他们长大,那些人估计也老了吧!” “错,错,错!”苏秦接连说道,不说妙语连珠,单是三个错错错,竟然有一种朗朗上口的味道,“恨那些拐卖他们的人固然不假,但是正如钦差所言,他们已经老了甚至是死了,而他们记恨的对象便换成了巨鹿县的官吏,然而他们蒙受了此等屈辱,而这些县官却依旧作威作福,甚至他们以后长大,看着街上出现的小孩被抓的情形时,他们的内心的仇恨会不会被勾起,他们会不会想起自己曾经惨痛的经历,他们会不会在内心埋下对赵国的不满,他们……” 苏秦适时止住自己的话语,毕竟作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口气说这么多也是挺累的。 “你叫什么名字?”赵章看着这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小男孩,不觉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当即便问其姓名。 “吾乃昆吾己姓,洛邑苏氏,单名一个秦字。”苏秦对着赵章拱手之后,方才自豪地说道,先生说过,己姓是黄帝后裔,他们洛邑苏氏,祖上也是黄帝的后代,自然与荣有焉。 “苏秦!”赵章脑袋突然生疼,旁边的亲卫终于第一次开始办事了,他们将苏秦控制了起来,对于他们而言,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是很明显不能对赵章造成任何影响的,但是太子突然无缘无故地头疼,这种现象显然是亲卫们所不能理解的,他们以为这小孩是刺客,使暗器的那种,便直接控制起来,动作或许略微粗暴了一些,不过结果是很明显地,苏秦被控制住了,不解地看向自己身后的人,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很明显,眼前这个抱头痛苦的男子的身份被自己低估了。 此人必定不是什么钦差那么简单的事。 “苏秦!”赵章低下头,脑海中的苏秦逐渐与这苏秦的轮廓合了影,这便是那风华绝代的苏秦么?只是怎么这般小? 脑海中苏秦、张仪、合纵、连横流转期间,赵章怎么也不明白为何这苏秦会和那年迈的张仪有交集,这很明显不合理。 “不知你可认识张仪?”赵章脱口而出,好在周围认识张仪的人毕竟是少数,倒不是说周围全是百姓,而是因为周围已经被赵章的亲卫清场,临时出现一个空白地带,开玩笑,这可是导致太子头疼的罪魁祸首,若是放开,跑了,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疼,疼,疼……”苏秦毕竟还小,细皮嫩肉的,此刻被这些亲卫控制了小一会儿,自然感觉到有些难受,因此他便大声喊出来。 “谁让你们将他抓住的?”赵章大喊道,神经大条的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苏秦被自己的亲卫们控制住了,说实话,这些亲卫们的确没有做出什么事情让他是什么满意的。 “这……”亲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毕竟是君王身边待过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非常出色的,他们立刻放开了苏秦。 “你读过书么?”赵章又问道,至于苏秦没有回答自己张仪的问题,他默认苏秦不知道了,不过,苏秦不仅知道张仪,更重要的是还和张仪有仇! “家中有几本书,但吾家贫,无从求师解惑!”苏秦眼睛也不眨地说道,犀首师傅曾经说过,不让自己将他的信息说出去,因此苏秦直接对赵章撒了谎。 要知道,苏秦之所以能够见到公孙衍,其实也是拖了张仪的福的。 要知道,公孙衍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被张仪从秦国抽到魏国,又从魏国抽到韩国,在韩国使周的时候,公孙衍路过田埂的时候看见了表现突出的苏秦,因此决定收徒。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苏秦毕竟是上过三个月的学的学子,因此在面对公孙衍的时候并不胆怯,反倒是对于他想成为自己的老师表示怀疑,还考校了一番。 这也为后续公孙衍只是略微地收取了一下学费便决定教苏秦连横之术。 “那便是没读过?”赵章又问道。 “家道中落,得先祖之情结,与韩周先生学习一番。”苏秦见赵章怀疑的眼神,只得说出了大家都知道的话。 毕竟自己的父亲逢人便说自己跟着贵人学习去了,若是赵章日后到自己的村庄,也不难得知自己曾经的过往,不过公孙衍就低调很多,甚至自己的父亲只知道这是公孙先生,但是却不知道这位在隔壁韩国当相国呢,更重要的是,公孙先生收了一点点礼。 百姓可不知道礼轻情意重的事情,更不知道任重而道远的艰辛,总之,公孙衍收取如此少的费用,在苏秦爹看来,便是也无三点墨水的烂才子,若不是那公孙衍说过,让自己这三娃在读通了家中的那几本书之后再来找他,他才不愿意三娃跟着这人走。 要知道,苏秦虽然吃的不少,但是力气却也不小,已经能和苏鹄媲美了,自己的二儿子出门去当游侠了,老久没回过家了,他可不希望三娃也去远游! 要知道,苏秦的小名叫季子,季子是什么意思呢?便是最小的儿子,这可是苏秦爹最小的儿子呀! 你说后边还有苏厉和苏代! 的确有,但却不是苏秦的亲兄弟,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已。 谁能想到,在自己的母亲死后,父亲还能找到一个与他风雨同舟的女子呢? “读过书便好,你便跟着我吧!”赵章从地上提起那面容猥琐的人,道:“若是有何不解之处,可与我那内史和文书交流一二,让他们教你一些道理,希望你是个敏而好学,不耻于问的人!” “多谢钦差!”苏秦小跑跟上,在亲卫的护持下,转过身对着人群当中的人影做着鬼脸,整个气氛显得十分愉快! 具大富散财,欲讨公道 “不知道钦差为何要拆除那万人徕?”苏秦跟了半路,开口说道。 “广告!” 停顿片刻,赵章又吐出俩字:“宣传!” “广告?宣传?”苏秦嚼着话头,不明其意,扭头看向赵章等待他解答自己的疑惑。 “对,就是广告,宣传。”赵章一甩袖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在夕阳当中,整个巨鹿县富川街显得格外热闹,不管是因为钦差的到来使得这条街的生意变得红火,还是因为这条街的生意红火引来了赵章的不满,总之,在一片烟尘滚滚当中,万人徕彻底地消失在了巨鹿县,而巨鹿县唯一的金字招牌也从商变成了学! 只不过,这学,并没有显得十分稳定。 “什么,万人徕被拆了!”后知后觉的县令听到此事先是大怒,不过随后就有些偃旗息鼓了,他看着自己的县丞道:“若是你早一点告诉我,我拉下脸去讨好那钦差,说不定还能避免,但是如今那万人徕已经被拆了三四个时辰,我再去闹,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妥!你怎么不早一些告诉我?” “这……”县丞犹豫片刻,道:“那万人徕周围被人遮住,看不真切,且周围有钦差带来的卫兵守着,一直到昏时,我们才得到消息说那万人徕被拆除,自得知消息之后我就马上来报,不是不早来报,委实是做不到呀!” “那你现在要我如何?”县令道,“木已成舟,允那钦差如何?” “可是,县令,那可是一座金库啊!”县丞声情并茂道:“若无那万人徕,何人知道巨鹿县?以往都有达官贵人来我巨鹿驻那万人徕,如今,巨鹿没有了万人徕,可还有吸引人的地方?” “你说的也是!”巨鹿县令站起来,推开在旁边服侍自己的人,怒道:“狗日的钦差,我一直配合你的工作,你却处处断我财路,怕是忘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县丞,不知道你有何策!”县令知道自己没什么头脑,但是自己的这位县丞老是能别出心裁。 “正如令所谈,那万人徕已经被拆除,木已成舟,吾等无法要求钦差照模样恢复完全!”县丞措辞片刻说道。 县令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木已成舟是事实,无法要求钦差也是事实,讲事实再讲一遍,真当自己是白痴不成? “不过,有一件事令似乎忽略了!”县丞面露笑靥,脸若菊花。 “何事?”县令眉头紧皱,思索片刻,不得其解,开口问道。 县丞面上阴郁一闪而过,这笨县令当真笨啊,可惜拥有了一身好家世,当真是明珠蒙尘,鹿失于野。 “便是那万人徕的产权在巨鹿商人手中,巨鹿县属于赵国,那巨鹿商人自然也是赵国的商人,自古君子让利于民,不与民争利,如今钦差公然拆除那万人徕,而万人徕的具大富如今却未来见吾等,那便说明被钦差囚禁起来,无故侵人房产,拘禁他人,就算是在邯郸也有理由说得清楚,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能够见到具大富!” “具大富在门外求见!”县令的令史进来,看着戛然而止的二位,摸了摸他的八字胡,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县令开始与县丞变得亲密起来。 “让他进来吧!”县令面露喜色,说曹操,曹操到。 “令史若是没什么事,先出去吧!”县令快人快语,径直对八字胡说道,说起来若不是因为具大富的到来,他还真不一定能够进来。 “唯!”令史尴尬地看了看场上,便摸着胡子出去了,比起县丞,他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低,但是比起县令,他的地位又不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自然懂得这一套道理,这一切还归功于县令较为心直口快,不擅阴谋。 具大富从门外急匆匆而来,险些和出来的令史撞了个满怀,两人对视一眼,由身份较为卑微的具大富先是赔笑道歉,而后急匆匆地向县令所在的地方而去。 令史看着具大富,喃喃道:“这不是万人徕的掌柜么,他来县里做什么?” “呜呜呜呜呜~,您要给我做主啊!”具大富刚推开门,眼睛中藏着泪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悲愤当中,悲的是自己的房产一日之间便已经消失不见,愤的是未经自己的允许,那万人徕便被拆除了! “咳咳~”县丞咳嗽两声,旁边的县令适时地直起身子,道:“本官嗓子不太舒服,你和县丞先交流一下,由他待会说给我听!” 本来他驱使的人应该是令史掾,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因此只能麻烦一下县丞了,两人在具大富进来之前已经商量好,因此县令也没有多插。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么本事?”县丞佯怒道,旁边的具大富果然停止哭泣了,两人都是演技派,具大富纵横商场多年,又岂是惹人嫌的主?他比县令更加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如何写,尽管他还没上过学。 “县丞!”具大富悲乎一声,没了生气,而县丞也没有立即开口,倒是一旁的县令看着如此模样的掌柜欲言又止。 “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能回答的上来且回答的好,那么吾等官员自当为你找回损失,但若是你隐瞒不报或者干脆不好好说话,那么这万人徕真当成为过去式了!” “好,您说,我听着!”具大富抹了抹眼泪道。 “那万人徕是何时开始拆除的?当时那万人徕内可有人居住?”县丞问道,那万人徕本就是食客和住客待的地方,县丞不相信所有的人都是吃酒菜才来到万人徕的。 “这…………”具大富看向了县令,毕竟那才是自己的管理者,若是自己贸然回答说错了什么话,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可就不是能不能讨回自己的损失,而是直接进入大圄,听说在那里边的人没有出来过。 “但说无妨!”县令道。 县丞有良策,欲擒太子 “不是我夸,这路过巨鹿县,但凡有些身份和地位的都会去万人徕住宿!”具大富说起这个,身上多了一丝意气风发,不过在看到旁边不苟言笑的县令时,他的脸很快垮了下去,虽然自己非常有能力,但是若不是县令给自己开了绿灯,自己也到不了今天的这种地步,因此对于县令他本人还是十分感激的。 所谓的感谢当然是自己口袋里赚得有一部分流向了自己的面前这位。 当然还有县尉那里,都需要自己去打点,毕竟城卫巡逻时若是说自己店里进了奸人,天天查来查去,自己的店面肯定也活不下去,毕竟自己的竞争者便是如此被搞垮的,有了前车之鉴,具大富可以说是对县尉比县令更加恐惧,至少这位县令虽说有些小聪明,但是至少大多是明面上来的,他的目的在自己的眼中也是轻易可查,便是那布币和金块,但是那县尉虽说看起来是一个粗鄙的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不少,自己是猜不透的。 甚至在具大富看来,若不是因为县令的关系实在是太硬,没准当初接任上一任县令的便是如今的县尉。 想要成事,手腕必须得过硬,当然更重要的是足够的机缘。 县尉机缘不足,所以十五年来他一直是县尉,时常以粗鄙自称,实际上,知道他的人都知道此人绝非武人那么简单,性格也绝不是大大咧咧地的。 至于这些人当中多少以为县尉是装的,多少以为县尉是真的那就不能计算数量了。 至少在具大富眼中,县尉的眼神比县令可怕! “你就说个具体数字!”县令不耐烦地说道,他才不管具大富的万人徕来了多少人,一千个人也好,一万个人也罢,只要能够供给自己的玩乐便好,县令所求,便是不求有功,但求不过。 当然这是因为县令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县里也没有什么有能力的人,或者说居于巨鹿县,唯一的作用便是不捣乱,毕竟探查齐国有边军,巨鹿县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除了给军队供给粮食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什么数字?” “就是县丞所问,当日钦差拆你万人徕时,为何时?当日徕内食客多少?住客几何?”县令重复说道,既然县丞想到了办法,自己不介意去帮他一把,帮县丞就是帮自己。 “哦,今日卯时刚过不久,我便被店内小二从家中叫起,店内小二说钦差到了我家店里,限我一刻之内赶到店内,说有要事相商,我家离那万人徕却是将近三刻钟时辰的路程,我哪能在一刻钟赶到?”具大富吐槽道,他在城北修了一座庄园,占地面积比起那万人徕却是大上不少。 不过,具大富却也是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几经寻找,找到了一位建筑特别非凡的工匠,两人一个求财,一个求稳,便在这处庄园设下了无数机关,将整个庄园变成了一处看似小富,实则几近王族的地方,不过藏富与此,不见天日,却也在逐渐刺激着具大富,却是不知,这具大富的心又有多大? “继续说!”县丞没有听到想要的信息,便继续看着具大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待我入那万人徕,却见万人徕徕顶已然不见,不知是何人拆除,待我再往高处些,见到钦差,他只说一句话,便是:公家征用,汝之荣耀!”具大富说到这句脸上出现轻微地愤怒,就好比一个升斗小民的家产突然被侵占时的反应。 钦差! 代君牧天! 具大富非常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现在是一个升斗小民,是家中产业被抢之后表现出来的愤怒与不满,而并非荣幸。 实际上,这也绝非荣幸,因为赵章并没有给具大富任何赏赐,征用便直接征用了! 比起巨鹿县的百姓,显然赵章的手更加黑一些! 至于赵章所说的后续的奖励,具大富只听了一半,或者说只信了一半,毕竟空头承诺他也开过,甚至在开始的时候,很多是真的是空的,所以对于赵章画的大饼,他信了三分,这三分还是看在赵章是钦差的份上,否则三分都没有! “此话何解?”县丞没有听到重点,眉头一皱。 “吾并未看见店内食客和租客几何!”具大富深吸一口气道,“吾到店内之时,所见不过是徕内空无一人,而且周围也被清理,那钦差不打招呼便将吾店拆除,县令可要为我……” 县令没有阻止具大富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已经悄然与县丞开始沟通起来,对于得罪钦差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去做的,或者说在整个巨鹿县的官僚阶层当中,没有人会去傻傻地得罪一个未来的君王。 金银财宝和前途的重要程度县令还是分得清楚的,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一番话得罪了那位太子,倒不是因为他重视自己的权力,而是因为他怕一不小心,那太子直接拿着君王赐下来的剑将他杀了。 “不知县丞有何办法!”县令加重语气问道,刚才县丞说他有办法,此刻又什么都不说了,这让县令有些不解了,县丞难道是在玩自己。 不过县丞的办法的确是无计可施了,根据赵国的律法,的确有一条侵占民宅的罪名,他也相信这具大富会傻兮兮地去,但是谁能想到这其中没有证人呢? 按照赵国的国律上所言,不管是王族,还是普通的百姓,在侵占他人的财务的时候,有三个人看到,并且有明确的标识证明此处以前属于被侵占人,那么县官有权以下斩上,肃正律法。 但是现在物证有了,人证却没了。 “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你相熟的住客或者食客,能够证明那万人徕所在的地界曾经属于你!”县丞没有回答县令的问题,而是再次看向具大富。 具大富脑海中再次浮现赵章所说的话,他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在这来往的食客,住客当中……” 各谋出路中,县令心思 “……皆是过路的行商,住客也有,两三个吧,但是都不太熟悉!”具大富如是回答道。 此话倒也并非杜撰,巨鹿县经县令的买粮之策一整治之后,巨鹿县的坏名声已经传开了,很多商人都选择了改道。 俗话说得好,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商人之道自然不被文人所知,再者,巨鹿县的官兵抓人都是晚上行动的,这就更加不可能被文人洞悉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抵也是这个道理。 “嘶~”县令道:“那些,那些行商不在巨鹿县落脚,又去了哪里?” “那可就难办了!”县丞轻叹一声,随后说道,看来这棵摇钱树就这么倒塌了,而且他还无半点办法,县丞比别人更加清楚商人逐利的本质,因此他不奢求会有商人冒着大不韪去告钦差无礼,亦或者直接去邯郸状告钦差。 这件事情用屁股就可以想清楚,若是真有商贾觉得自己的利益被侵犯,肯定在市井当中会有消息传出,但是现在巨鹿县中一切安静,说明这钦差在兼顾了商人的利益的同时,还动了万人徕,也就是说这其中有利益损耗的只有一类人,那便是具大富,县令和县尉,而他也会多出一个办事不利的帽子。 “难办?有什么难办的?你的办法是什么,说出来听听!”县令有些着急,这棵摇钱树一倒,自己日后可就得开源节流了,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让自己的生活标准比起邯郸低上一两倍还说得过去,若是低上三五倍,那么简直是要了自己的命。 “太子看似年轻,无知,做事毫无章礼,但是实际上却并不简单!”县丞眸子一缩,细细说道:“尤其在大家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我所见,太子心如发丝,步步为营,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有何复杂,不过一莽夫耳!”县令毫不在意地说道,虽然他不过只是赵氏贵族外戚,但是对于赵章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前次他还以为真是英雄出少年,来了个了不得的少年英才承担钦差的位子,自从知道此人是太子之后,表面上县令十分恭敬,但是实际上内心深处其实是十分不屑的。 不过,他大抵忘了,他们家若不是有人嫁到赵家,又岂会发迹? 只是自己的身份没有赵章太子的身份尊贵而已。 这是明显的五十步笑百步,县丞知道,具大富也知道,但是他们都不说话,静静地听这位愚蠢的县令说着。 实际上,县令和太子他们都惹不起,如果说更加惹不起的,那一定是太子,在阶级森严的现如今,比起赵章的身份,县令的身份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年少发家,又被送到巨鹿县镀金,难免会有些狂傲,却不知,这一切都是长辈讨好赵家贵族得来的。 县丞起于微末,一步步攀登,自然不敢接下县令的话头,毕竟这话说出来是大不敬,他更不想得罪太子,若是提前知道太子便是钦差,甚至之前的杀手也不会派。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动机,针对你,便是你挡路了,挡着我获取利益的道路。 就倘若杀鸡儆猴这件事,固然看缘分,但是更重要的是在当时的情形下,你的位置是最好的处置对象,而且你恰好犯了罪,恰好能够警示一众官员……你被选出来,便是真正的不幸,但对于选出来你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恰到好处,这其中的关窍是站在谁的角度看问题。 见县令执迷,县丞也没再解释钦差如何如何,说多了反倒是破坏二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对于自己所说的难题还是要解释一番。 “根据国律,若是有卿士侵占百姓土地和房产,在物证、人证俱全的情况下,方可以下犯上而不被认为是僭越。”县丞缓缓道,“那万人徕属于具大富,但是当时太子占其房产、地产之时,具大富不在,此便构成了第一重的人证不全,人证不全便无法界定这拆徕占地的决策是不是太子发出的,而且是不是因为别人对万人徕破坏之后太子一时兴起,决定占了此处荒地来新建什么!其二人证便是县老,巨鹿县中若是无县老在万人徕当中居住,便对于万人徕被拆无法发表意见,因此第二重人证也不算数;第三重人证便是那过往的商旅,食客三,行客三,如今巨鹿县商客凋敝,具大富也说了,店内似乎并无那般多人,因此三重人证一层都完不成,那万人徕自然也就讨不回来了!” 具大富一听,面上倒是出现轻微地笑容,若不是在巨鹿城有多处房产,谁愿意留在这里? 而且具大富也有在临淄重新谋一处房产的打算,狡兔三窟,永远是躲避政治的最好办法,以前具大富看不透,但是直到万人徕被烧毁,他心里才想明白了很多道理。 随着商鞅变法的到来,尽管赵国、齐国等地并未直接地颁布法令说要抑制商人的权力,但是随着秦国的强大,没有国家不眼红这些,因此赵国的商人比之以前地位低上不少。 正如商鞅所言,商人是国家的蛀虫,他们的流通会使得城市的治理变得混乱,他们仅仅靠着投机取巧便赚了一大笔钱,会让百姓们厌倦耕种,他们扰乱了国家的秩序,是国家的罪人,他们是一**诈的小人! 若不是无法对商人定罪,相信商鞅绝对会抓起来关进大圄! 万人徕对于县令和县丞是金库,对于具大富又何尝不是聚宝盆呢? 这也是为何他难以割舍的一个原因。 此次赵章付之一炬,让他看到了在钱财之上,是权力,而这权利,并非是钱财可以获得的,具大富想到了举荐,但是他打算去齐国或者赵国的其他城池,靠着自己投资的这位县令举荐,怕不是等到日落西山,凛冬到来。 “那可怎么办?”县令急了,“若是真等钦差~太子将东西建造出来,我的威信岂不是要下降很多?” “你的威信本来就没有多少!”县丞暗想道。 县丞说商队,如何分配 “县令稍安勿躁,此事其实不必如此慌张!”县丞轻笑道,“吾等行事,自始至终是通过上边的飞鸽传书来行事的,上边的大人都不急,您急什么?” 县丞说完,看了眼具大富又言:“而且,具大富心思玲珑,经商之道了熟于心,即使万人徕没了,具大富稍微一发动自身力量,便能翻云覆雨,重新在商界占领一片,到时候岂不重掌乾坤!” “对,对,对对,具大富,具大富,我虽然想为你伸张这万人徕被占的苦闷,然而面对钦差,我自身都难保,此事错不在我,怪,就怪那钦差手执君王剑,可斩群臣!”县令好言说道。 不过,此时的具大富内心却是风起云涌。 原本以为钦差的身份就足够吓人了,却没想到这钦差还是赵国的太子。 这样,一切就说通了,怪不得此人如此年轻便能被派来担此大任,怪不得此人行事乖张,不尊当府,这一切不仅仅是钦差所执君王剑带来的保护,更重要的是,太子的身份带来的庇护。 但凡知道赵章身份的赵国人,只要他还想在赵国待下去,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 具大富此刻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顶撞赵章,不过随之而来听到县丞与县令说的事情,他的面色一黯,说到底自己为何会得到县令的重视,听话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 “多谢县令!”具大富也是聪明人,没有顶撞县令,说自己不想干了之类的话,这是取死之道,虽说赵国的百姓都拥有自己的权力,但是面对如此愚笨的县令再加上心思狡诈的县丞,自己若是说上半个不字,说不定明日便是自己的最后一日。 具大富可不敢赌因为钦差的到来,县令和县丞行事会收敛一些。 自己前几日才听到那些掏出巨鹿县的粮商被悉数抓获,不仅粮食被扣押了下来,身上的盘缠衣物也被扒去,虽说并非致死,但是此辱人之举,与杀之又有何相异之处? “草民不敢保证一定能再建立一个与万人徕相同的队伍,但是草民能够保证在商界撕开一个口子,重新扎进去!”具大富没有把话说满,只是表了个态度。 此言便是,你若是愿意重用我,我依旧有足够的价值,但是我对你面对万人徕的态度很失望呢! 此等隐晦的话语县令如何能听得出来? 倒是县丞,颇为意外地看了具大富一眼,道:“大不了将商队的生意交给你打理,你以后便是赵国巨鹿县的官商,在生意上,吾等不拘束你;在政策上,吾等多偏向于你,但是大的错误不要犯即可,如何?” “如此,草民便试试可好!”具大富点头,商队啊!还是官家的,不答应那便是傻瓜,此举会更加方便自己在诸侯的领地当中建立自己的立命之所! “好!好!好!也不计较那劳什子万人徕了!”县令道:“这商队历来经营不善,若是具大富你来了必将如虎添翼,到时候赚了钱,我也会分你一些的!” “混账!”县丞暗道。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什么叫赚了钱分你一些,真正聪明地官吏岂会说出这些话来? 首先商为下九流,当不为卿士所沾染,因此首要的是撇清关系,不商当为君子! 其次这商队若是归属县令,那商队当中就会有两种声音,到时候具大富又岂能管理住整个商队,若是闹起来,指不定会被县令认为这具大富闹脾气把他关起来,具大富要是愿意才怪! 第三便是商队赚的钱虽说是官方的,但是县令这么一说便是直接将具大富的功劳全部剥夺,这就和县令在巨鹿县的这几年别人说他什么都没干一样,岂会愿意? “县令,草民怕是难以担此大任!”具大富面色一变,道:“商队之中势力错综复杂,草民身份卑微,怕是难以管教,还请县令收回此条,让草民在巨鹿县做些生意,不求富如那万人徕和官家商队,但是至少能让县令吃穿用度丰盛不成问题!” “不是要试试吗?”县令道:“商队的那群小兔崽子你尽管教训就是!” “草民不敢!”具大富摇摇头,坚决不受! “县令,不若安排具大富夫副都尉的官职,这样一来,具大富在身份上也不再是商人,而是我们巨鹿县的人;再者,若是没有身份,具大富恐怕真的很难镇压商队的那群人!”县丞看了看具大富,转头对县令说道,倒不是他和具大富有多么多么熟悉,而是他对于具大富也是有所图谋。 “也罢!”县令道:“此副都尉一职正好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原本想给我远方的兄弟,但是此刻既然具大富需要,那便给他了!” “现在你总能担任商队的头领了吧!”县令道。 具大富点点头,道:“多谢县令厚爱,若是草民再推辞,便有些不识抬举了,那吾便担任这商队的领袖,只是希望县令对各位官员都说教清楚,吾经商素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若是商队当中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让他们的长辈尽快领走,不然到时候闹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具大富说到底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当然商人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既然接手商队,那么要比万人徕做的还好。 “你自便吧!”县令道:“那些孩子,任你打骂,不要出了性命危机就可以!” 果然,按照县令的尿性,他们的死活关自己毛事,如今万人徕没了,这商队又是自己首要的摇钱树,自己巴不得那些调皮捣蛋的都消失呢! “唯!”具大富闻言,叹了口气,离开了县内,而县丞也适时说了声告辞。 出门之后追上具大富道:“不知这商队当中的利益我可否分一杯羹?”县丞开门见山,倒是吓了具大富一跳。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具大富的胖脸挤出笑容,淡淡说道。 “别装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万人徕的利益几个人在分割,但是仅凭那万人徕能在李县尉的手下存在这么多年,你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县丞道:“不过,你毕竟是商人,若是我再去劝劝县令,你的副都尉之职说不定立刻就没了,毕竟给一个商人封官在巨鹿县可是十分少见的,而且你和县令的交易大多数是地下的吧!你突然被升为副都尉,这其中的关窍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都能猜的着,若是如此,你在商队当中便没有了威信,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 县丞开完条件,陈述利害结束,便定定地看着具大富,等待他的答复。 李玑闻拐卖,赵章劝学 赵章引苏秦回到居所,李玑看到苏秦之后,略有不满道:“太子,如今巨鹿县鱼龙混杂,你怎能随意领人到这里来?若是此人为刺客,那岂不是陷自己于危难当中?” 太子!!! 苏秦倒是没有因为李玑说话过于难听而拂袖而去,反倒是李玑话语当中的“太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再看赵章时,又是一种别样的感觉。 苏秦的心在砰砰直跳! 记得老师曾经说过,他蹉跎一生,所缺便是一个信任自己的君王,若是自己能够博得一位君王的认可,施展连横之术,那么张仪又岂会六国闻名? 苏秦在老师那里了解到,赵王今年三十多岁,已经进入了中年,而赵国太子势必在未来和一众前辈们争霸,若是自己能够取得赵国太子的信任,来日他作王,那么自己便是相国,统摄赵国的发展,施展老师的连横之术,纵横天下,此生亦无悔矣,同时还帮助老师完成了他一辈子的心愿! 在这一刻,苏秦感觉自己赚了。 至于李玑的担忧,则是自动被他忽略了,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李玑看见自己只是挑眉看一下,那么自己或许会担心他在暗地里使绊子,但是他直接说出来,很明显也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这就代表着好相处,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此人名叫苏秦,咱们早晨遇到过!”赵章指着苏秦说道,“便是那卖柴翁的弟弟,半路偶遇,发现了巨鹿县一桩秘事!” “那卖柴翁呢?”李玑不解。 他向周围寻梭一下,不见苏鹄,有些不解地问道,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人家的弟弟带来了? “这正和我给你说的那件秘事有关!”赵章道:“不知道你可听说过孩童买卖的生意?” “孩童买卖?”李玑看向赵章,等待他的解释。 “便是有人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他的孩子带走,并且高价卖给一些生不出孩子的人家!”赵章解释道,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解释起来略有些生硬。 “还有这种事情?”李玑倒是十分感同身受,听到这些,他的面容变得十分生气,毕竟虽然已经为人父好些年,但是自己的二儿子才刚出生,本着爱屋及乌的想法,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大致能够想明白了,此刻表现的异常愤怒! “如此恶劣事件,这县令竟然毫不知情,失职,大失职!”李玑说道,而后大声对赵章道:“请太子允许我接管巨鹿县的兵事管理,某在此立下令状,在三日之内,查明此事,否则提头来见!” “你且息怒,允了你便是,不过要先知会巨鹿县的县尉和县令一下,否则到时候交接不明,岂不是平白让你手下的士兵受伤?”赵章道,随后叫住一位侍从,对着他吩咐一番,那侍从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正好,我手底下恰好有一位那组织当中的成员,你且先审讯一番,说不定能问出一些东西,到时候也好谋而后动!” “那更好了!”李玑点头,接过钥匙便向着赵章所说的那位做人口买卖的成员所关押的位置而去,至于审讯的方法,相信李玑比赵章懂得多得多。 至于刚才他还厉声呵斥的苏秦,倒是被他忘了! 苏秦盯着赵章,而赵章的目光也恰好看了过来,赵章先开口道:“你便在此地住下来,做我书童,若是在这村野遇到合适的老师,我介绍你认识一下,到时候你也可以多掌握一些知识。” “我已经有老师了!”苏秦道,虽然赵章说的话听起来很诱惑,但是自己已经行过拜师礼,也确定了公孙衍为自己一生的老师,因此对于赵章所说的话不敢苟同,而且其他老师的理念不一定与自己的老师相同,到时候若是相悖的话,岂不是驳了太子的一片好意,倒不如此刻便说清楚,也好过以后出现事端太子的脸上难看。 不过,赵章的理解又和苏秦不同,赵章以为苏秦说的是那位教授了他三个月的老师,这种老师只能算作那种一字之师,三月之师,算不得一生相伴的导师,因此在赵章看来,苏秦的老师过于迂腐了。 要知道,真正的老师就好比孔子和颜回,孔子教导颜回做人的道理,处世的方法,交流的艺术,内心的坚守;而颜回侍奉老师,听从老师的意见,驳斥老师不对的见解,养成自己的意见,最后与老师的关系是亦师亦友,相伴一生,甚至在这种关系上比夫妻还深。 这才是真正的师生情! 赵章总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苏秦的名字,因此在内心当中不愿意辜负他的天赋,想要给他找一位好的老师,岂不是,在六国当中,在诸侯之列,公孙衍倒是一位不错的富有才情的老师,比之赵章从乡野当中找到的老师应该略好一些。 “三月之师岂能当回事?”赵章道:“吾听闻那宋国之中,有一博学之士,名为庄周,若是你以后见到,方知学海之渊博!” 赵章之所以推崇庄子,倒不是因为脑海中对于庄子的印象有多么深刻,而是因为他对于宋国略微有一点了解,宋国便是曾经的商朝被分封出来的。 一个周朝,一个老子,便能做五千字道德经,向西而去。 那商朝岂会不如周朝?有了半个商朝底蕴宋国,仅凭自己国家的宝库,便在春秋时期承担五霸的席位,到了战国时期,虽然不在七雄之列,但是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赵章的意思很简单,他在说苏秦接触的人少,因此才会觉得那三月之师学识渊博,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位老师这里学习很长时间,实际上比他渊博的人多了去了,而且三月之师只配一个拜师礼,至于永生奉为老师,实在是不妥。 “这……”苏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是将公孙衍的消息说出来,势必会引起老师的不快,甚至是一些其他的后果。 苏秦盯着赵章的面庞,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不过对于担任太子书童这件事,他还是略有排斥的,毕竟这是奴仆才担任的事情,自己现在虽说是贫农,但是自己的祖上可是出过贵族的。 “就这么说定了,跟着我你也不会太吃亏!”赵章道:“我为一国太子,接触的书本肯定比你丰富的多,你跟着你家卖柴翁,一辈子又能读几本书?大丈夫当穷四海,读浩瀚穹书,明心见性,做出一番惊天动地大事,方不愧来这世间走一遭!” “唯!”苏秦算是被赵章这一番话说服了。 文豪往巨鹿,知会哥哥 “要我做太子书童可以,不过得知会家兄一声!”苏秦略有些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成熟说道:“家兄在集市卖柴,家兄知道之后卖完柴也好直接回去洛邑,给嫂子交差!” “倒是你考虑的仔细,也是,你家兄长在你求学时应该给了你不少帮助吧!”赵章见苏秦提起了自己刚才所说的卖柴翁,又想到那三月之师的事情,才发觉苏秦的确考虑的周全。 他虽然给苏秦说不必对那三月之师过分感激,但是此言不可解读为不感激! 天地亲君师。 不同与现代对于老师的认识,古代人对于老师的认识是再造父母,老师不仅会教授你文化知识,也会教你做人的道理,甚至在你考学的时候给你盘缠,在你遇到生活的难题时会给你帮助,在师父鞭长莫及的地方,他还会给你写推荐信给你的师兄或者他的老友,甚至于,你的老师可能比你的父母对你还亲。 当然君王、诸侯家族除外,因为他们的资源和能量足够让他们不依靠老师的情况下便能让自己的孩子完成良好的教育,因此在诸侯君王家中,可能会出现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亲切,但是这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了! 遥想后世,有一朝代为明,有一帝王为明熹宗,有一宦官名为魏忠贤,有一奶妈名为客氏。 明熹宗便是那朱由校,而魏忠贤便是那九千岁,客氏以民女的身份乱政更是闻所未闻的。 这个世界不会开玩笑,但是看历史,你会生出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比作者笔下的故事更加荒诞,当然历史上不会出现苏秦侍奉赵国的场景,倒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机会曾在眼前,但是一句鬼谷子弟便让赵王认为是招摇撞骗。 此赵王为赵雍,拒之门外的原因很简单,鬼谷子弟怎么会直接找上门来? 这其实很符合人的心理,昔日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来日的我让你高攀不起,知遇之恩感动了穷困潦倒的苏秦,燕太子职是真正抓住苏秦心的男人! 当然这一切在苏秦遇到了赵章,并且成为了他的书童将成为一段被掩埋的历史,因为历史已经悄然地因为两个捣乱者而离开了他既定的轨迹。 至少在原本的历史上,巨鹿城是因为项羽破釜沉舟引起的,而不是因为赵章的这次祭拜孔子引起的如此大的轰动。 时至今日,消息即使传播的再慢,各国的君王已经由三府六部的震惊转移到了祭拜孔子上,尤其最为懵逼的当属鲁国三孙和鲁国的君王鲁平公。 世有传言,周礼尽在鲁国矣。 鲁国之所以弱小但是还能一直存在的原因便是因为鲁国可以算的上诸多小国的信仰,是他们眼中的旗杆。 当然,成也小国,败也小国。 这句话可是有深意的,这个小国也不是表面上那些小国,还有一个巨无霸,此处不表! 当鲁国周围的小国被灭的差不多的时候,鲁国无疑显得格外扎眼,此为后话,此时鲁国还属于那种诸侯争霸想不起来,但是想起来也是一句曹操的话: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当然,如果他还是一个独立的政权,那便没有什么可惜的。 本来已经日薄西山的鲁国,却因为孔子刷了一下它的存在感,却也是一件意外的事情呢! 不过,刷了存在感却依旧做不了事情才是鲁国诸位贵族和君王真正难受的事情,他们是礼的拥护者,这也就和刘备有些相似。 我们的刘皇叔一直打着兴复汉室的名号,但是真正把汉献帝放到他手里,他可能会慌,会觉得有些难以处理这件事情,毕竟他是仁义的化身,是有德之士,是兴复汉室的坚决拥护者,可是现在汉帝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俯首称臣。 作为一个厚黑学子,岂能甘愿? 作为一个仁义模范,又岂不甘愿? 因此,刘皇叔更希望这烫手的山芋在曹操或者袁绍手中,总之不要在自己手中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刘皇叔的起家之道便是不断地打兴复汉室的名义,不断地和汉室宗亲打关系,但是要和自己的侄子离得远远的。 而鲁国也是这个道理。 鲁国作为礼的拥护者,首先和那周王室便有了若即若离的关系,也就是说,周朝出事鲁国得帮,诸侯兴变鲁国只能看着,毕竟稍有动作便是僭越,岂敢? 这也就导致了,在秦国灭了周王室之后,鲁国根本来不及发育,便承受了楚国的怒火。 弱者,只能在一种和平或者亚和平的年代完整地保存。 除了鲁国,其余国家也是各有震动。 宋国的庄周不再低调,也是第一次决定去赵国转一转,好好教训一下赵国的这位太子,孔子算不得什么! 魏国的张仪、韩国的公孙衍,赵国的公孙龙……一众颇有名望的学识渊博的人士也在往巨鹿县赶,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为了道统之争而共同地前往一个地方吧! “不敢忘记家兄的恩德!”苏秦回答道,显然父亲病后,家里的担子被家兄扛了起来,这一切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倒是孝顺,若是以后相信你在洛邑也能有一片名头。”赵章毫不知觉地说道。 洛邑! 苏秦脑海中想起师父公孙衍说的话,周王室,是最没有可能在这场博弈当中取得胜利的,所以他苏秦即使学有所成,即使声名远扬,也不会留在洛邑的。 洛邑一直不是繁华的地方,若不是周王室迁都洛邑,谁会记得这个地方? 不过,苏秦不会想到,后人终究证明,这里也是龙兴之地,就比如秦之后的东汉,便是在那东都洛阳待了很长时间。 当各家族势力将自己的爪牙成功在洛阳布置好后,董卓的一手入京迁都,把很多家族都给搞生气了,不过生气归生气,但是大部分人也只能跟着董卓走了,毕竟大王在董卓手里,能不走吗? 为了给大家不留下念想,董卓大手一挥,烧了洛阳。 “为太子书童,只愿为太子效力!”苏秦拱手说道,十分认真,有些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书童背箩筐,鸿门宴上 “哈哈哈哈!好,好,为孤效力,孤未来必不会亏待你!”赵章笑着说道,倒不是觉得苏秦说的话有什么荒诞不经,而是对于自己这么小便能让别人归心而感到自豪。 毕竟在邯郸的时候,他一直有心收拢一波势力,但是在熊不楚和刘管家的帮助下依旧未有建树,这让他的内心有一些失落的,其次上便是监察史事件,这让赵章内心十分委屈,对于之前赵氏大宗的一些狐朋狗友不再想联系了。 也就是说,若是赵章不是太子,只是大宗某个势力的家族子弟,那么或许他已经泯于众人当中,其中的不同点便是赵章是赵氏王族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合乎礼数的继承人! 如此看来,赵成他们在四月三日的行为也就显得十分地合理了! 与其等待赵王主动采纳女子,不如直接将女子送上他的床头,在辅以一定的手段让大王接受此女子,便会有新的王子诞生,此王子与太子同父异母,自然不会心向一处,到时候培植起来,作为傀儡,这太子还怎么嚣张? 赵章或许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酝酿,十年后他被一脚踹下太子的位置或许只能说是水到渠成,因为在这朝堂之上,除了赵雍本身,几乎没有能为他说话的人。 枕边风,朝堂雨,君王耳边时时吹;谨言说,慎出行,不抵两刀俱加身。 什么道理呢? 便是即使你作为太子谨言慎行,处处合乎礼仪,在行为和语言上与君王要求的一致,但是在枕边风和朝堂雨的鼓动之下,久而久之,高位上的那位君王看你的眼神便是另外一种了。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变化,是用时间影响出来的变化,即使是作为君王,他也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且有能力的人,他的感情不会因为他坚定地意志而一直保持不变。 所以,赵章真正缺少的可能是在朝堂上原因为自己说话的人。 这辈子他很幸运,有一个假相愿意为他说话,不过现在的假相远在代地,甚至于,这辈子他都可能在代地,他愿意么?从他主动接触赵章,并且极力讨好的情况来看,他是不愿意的。 尽管代地物产丰富,尽管代地活动自由,尽管拥有很多在邯郸感受不到的优势,但是在代地的劣势也是十分明显的。 所谓天高皇帝远,对于一个热衷权力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嘲呢? 皇帝远便意味着远离势力中心,三五日还行,若是长期如此,便只能靠着书信来知道王都的消息,这份消息和自己亲眼所见的拥有多少出入谁都不知道,因此,赵固尽管内心存了为赵国的建设奋斗的打算,但是他希望是看得到的地方,比如,君王脚下,即邯郸城。 “唯!”苏秦点头,看着赵章派人去了自己所说的地方,一颗焦躁的心算是安定下来,有了赵章的承诺,接下来自己便安心看书就是了,而赵章虽然没有七巧玲珑心,但是对于苏秦这个小孩的安排还是十分妥当的,作为书童,总要背个箩筐吧! 箩筐里当然不能装草药,铲子之类的农具药物,赵章要苏秦背的是书。 有道是,负书穷游四海,足心富有天下。 赵章希望,通过苏秦爱看书的好习惯,将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一个博学的人,毕竟书童都那么爱看书且学识渊博的话,主人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当然,显摆是真的,为苏秦介绍老师也是真的,在赵章看来,苏秦作为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即使再牛逼又能牛逼到哪里去,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有权力就是好办事,不一会儿,便有人将苏秦需要的书给搬了过来,当然这是因为赵章带来的文书和内史听说赵章想看书,才借到的,他们打心眼里希望赵章不要去触碰那些兵器之类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莽夫舞刀弄枪可镇山河? 真正的山河是治理出来的,是礼的熏陶,法的鞭策之下的欣欣向荣的景象,绝不是那刀枪棍棒可以做到的,若是如此简单,那韩国为何不能横扫六国? 至于为何是礼和法,便是因为那位文书是属于儒家的,而两位内史俱是来自法家,当然他们是否披着儒衣或者其他学派的衣服却又说不准,毕竟作为内史可与文书不同,内史的作用便是记载,亦或者风闻和思考,什么学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时时刻刻记下太子的言行。 不过这两位不称职的内史显然没有做到自己的责任,至少赵章今日早晨拆那万人徕便没有带上内史。 “钦差,不知寻俺何事!”县尉的大嗓门在外边响起,而这边苏秦也是换上了书童的衣服,看起来颇有些眉清目秀的味道。 “稍安勿躁,待县令、司空他们来了,我再说事!”赵章在座首对着县尉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县尉顺着赵章所指,跪坐在了一处,闭目等待。 县令和县丞是联袂来的,两人一前一后,尊卑有别。 司空和司马几乎是赶着趟,一个前脚,一个后脚,当五人落座之后,李玑也出现在了厅内,坐在了县令的正对面。 “大家先吃着喝着,待酒足饭饱我再与大家交流!”赵章大手一挥,奴仆们迅速将佳肴放在桌上,再迅速离去,显然这种场合不是他们可以掺和的,听得多,死得快,这是一条潜规则,除了不长眼的,否则没有人会触碰这条铁律。 “某在家中吃过了,钦差直接说事吧!”县令看了眼端上来的食物,瞬间食欲全无,比起自己每日吃的,这个太简陋了,而且自己刚才在家中吃着,骤然被叫了过来,说不饿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吃这种食物,却也不符合他的身份,因此他选择了轻尝之后便搁置。 至于县丞,已经用过餐了,但是在另外一位重要的人物没有发言之前,他还是默默地吃着,没有开口。 县尉向周围看了看,随后端起手里的饮品,一饮而尽,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县司空和县司马,两个当中一个处理刑徒的事情,还没吃上饭,一个处理马政,此刻也是腾出一些时间,便狼吞虎咽地吃着,丝毫没有感受到场面上的怪异氛围。 不过,即使感受到了,他们也会继续吃的,毕竟像这样免费的东西他们还从来没吃过,大抵,他们将此当成了赵章对于他们的嘉奖,毕竟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都恪守自己的使命,基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此时自然坦荡磊落。 不过,随着县令的话音落下,二人抬起头来,向周围看看,才发觉这气氛有些不太对,这桌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被吃,两人不解其意。 “司空司马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应该是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了,多吃点,至于事情暂且不急着说出来,我说了大家吃饱喝足再说事,那必定是吃饱喝足之后,现在司空司马还未吃饱,汝等三个还没吃多少,怎么能就此作罢?莫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可口?还是说县令、县尉那里有更好的吃食?” “并无此意!”县令回答道,他的心里被太子气了一下,不好说出来,在那里对着食物出气呢! 县尉则是多想了一会,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招惹了这位,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手里拿起了餐具,继续慢慢地吃着,暗骂了司空司马饭桶。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久,便有奴仆进来,收了这些残羹剩宴,而赵章也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场上的各位。 “诸位,你们是巨鹿县的最高统治者,是王都委派过来治理赵国的疆域的能臣干吏,不知诸位可否认同这个说法?”赵章扫过周围,平静说道。 “钦差说是,那便就是!”县令答道,这些话术他早就会了,因此说来也不觉得陌生,毕竟若是自己不是能臣干吏,被委派到这个位置上,岂不是说选出来自己的人无能么?若是传到王都,指不定父亲又会怎么骂自己一顿,因此县令早早接下赵章的话头。 县尉考虑了一下,硬朗的线条诉说着此人的力量之感,他站起来,对着赵章拱手道:“作为县尉,自然要护佑巨鹿县的百姓安宁,谈不上谁高谁低,都是为大家办事的。” 县尉这里有没有黑话就不知道了,不过此话说完,倒是让县丞惊讶了一下,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县尉么?曾经的单纯耿直变成了如今的老练油滑,若不是朝夕相处,他还以为换了个人。 县丞欲要开口,旁边的司空,司马不分先后同时开口了。 “不敢劳钦差如此抬爱,若是去除司空的身份,某便与看牢房和修理匠无一二!”司空倒是痛快,不承认也不否认,抬爱就行了。 而司马则是比较严谨,说话也是严肃一些,他说道:“某只负责马政,若是在马里,某或许算得上最高统治者,至于巨鹿县当中,一切由县令做主。” 奇怪的宴会,鸿门宴中 听到司马的话,县令的内心是有些慌的,好小子,平日里我都不去你的马场视察你的马政工作做得如何,今日你小子在这里拆台。 钦差走了,自然我是最大;但是钦差在时,我是最大?那钦差又算老几? 总之,司马的话让县令暗自记在心底,来日是否穿小鞋全看心情。 巨鹿县县令的性格其实和多少沾些运气为王的赌徒有些相似,他会不断地观察,观察的目的不在于得到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最稳妥的赢钱策略。 县令关注的是赔率,若是此番赌注押下去,能赚个盆满钵盈,那便下注,他所未考虑的是万一输了怎么办? 这一点从县令的发家就可以看出来。 本来,县令应该是一名在种地的百姓的,但是他有眼光和一个没有主见的爹,这也就保证了他能够抓住赵氏贵族来到武安的期间,将家姐推荐出去。 县令赌对了,自己的家姐果然得到了那位赵氏贵族的心,而自己一家也跟着水涨船高,甚至在自己还未有知觉地时候,自己已经摇身一变,祖上曾出过一位卿大夫,自己也便成了贵族之后。 而今,或许那位贵族觉得对于他们一家的照顾已经够多了,所以最近越来越敷衍自己了,然而对于自己的要求却是一点没减少,真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自己表面上是县令,管理一方土地,但是实际上说来,不过是一位顶着县令之名的奴仆罢了,这是自己近前想明白的事情,说到底,这便是大家族的底蕴,这便是贵族的底蕴。 他们的容错率很高。 将这类资源分配给外姓本质上是有风险的,毕竟人心隔肚皮,但是贵族家族又讲求脸面,所以直接收回对于他的封赏是不可能的,大胆试用,并且给一些口头上的承诺,果然,他陷入了这种梦幻当中,不断地为王都的赵氏贵族提供着来自这边的消息,使得即使天高路远,也不至于因为消息闭塞而是了耳目。 本来自己因为家姐而得到县令的高位而沾沾自喜,平白将赵氏本来会赐予自己家中子弟的位置抢走,但是赵氏贵族的做法又何尝不是亡羊补牢呢? 自己的能力虽然不够,但是赵氏派来的弟子的能力却也未必赶得上自己,这便是典型的矮子里边挑拔尖的,而自己恰好被选中。 而且近来,赵国和齐国之间也略微有些摩擦,在这河边的一座城池,即使沦陷了,损失的也不是自己家的弟子,何乐而不为? 所以,当赵章的太子身份暴露之后,县令沉寂下去的心灵久违地颤动起来。 可惜自己没有妹妹,不然必定将其接过来,和太子之间制造碰撞,若是二人能看对眼,也不枉自己一番精心策划。 如果说一个人的未来是由智商、情商和机遇决定的,那么无论是高智平情还是高情平智,都需要机遇来为自己铺路,所谓一遇风云便化龙便是如此。 一遇风云便化龙不是一种褒扬,风云是何?伯乐! 千里马需要伯乐,不然千里马便如那驽马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平庸子。 这二类人有缺陷,所以需要一遇风云…… 然而高智低情,高情低智这两类人只会将自己遇到的风云给不断地消耗掉,所以此二类人算是悲情人物,他们的结局未必完美,但是会如那烟花一般有灵光一现的机会。 低智低情的人物很少见,这类人物很难活下来,但凡有一个活下来必然名垂千古。 高智高情的人物会自己找机会,进退有度,物我得法,让人如沐春风。 还有两类是中智中情,中智低情和中情低智的普通人和高智中情和高情中智天才。 县令的智商和情商无疑是很难判断的,因为对于巨鹿县的官吏,他属于空降,是莫名其妙地将原本属于县尉的囊中之物给掠夺了去。 从他平日的行为来看他更像是一位中智中情的暴发户一般。 七人之间可谓是各有交锋,底下的暗流涌动有多少风浪却又未可知的。 赵章作为会议的发起者,自然不能让场子冷下去,他巡视周围一遍,道:“不管各位如何言说,事实摆在眼前,巨鹿县的确在诸位的管理之下拥有了一定的模样,在这里对于诸位的所做的成绩表示一定的感谢” 赵章此话一出,给原本紧张地氛围带来了一丝怪异,而且对于赵章所说的话,几位也是一脸严肃,不知道他是否是正话反说。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种说话的方式,让他们有些不适。 以往,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赵王来到巨鹿之后,手下的亲卫迅速控制巨鹿的治安,接下来是赵王让自己手下带来的人迅速将巨鹿县的账目拿来,同时听州县的官员述职,若是其中有所出入,再调查、惩戒双管齐下,最终解决问题,离开。 不像赵章,在这巨鹿县不停地折腾,而且更重要的是,办事方式让他们不是十分地熟悉。 “不敢!”最终,率先反应过来的县令叩手说道,其余几人也是跟着县令后边,连称不敢。 “不敢?”赵章冷笑一声道:“你们有何不敢?有些话我不愿意放在明面上讲,但是我不能真的当他们没有发生过,比如我刚来巨鹿县遇到的刺杀,比如巨鹿县粮仓的燃烧,比如巨鹿县出现的儿童拐卖事件,这一切种种,你们敢说没有你们的影子?” “不敢!”县令匍匐在地,像是被吓坏了,身体抖成筛糠。 县丞道:“我在巨鹿县比之内史还差一些,又岂会管理到这种事情?”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我是无辜的! 县尉还没开口,司空,司马倒是急了,分别说道:“某管理马匹,哪有闲工夫参与巨鹿县的内政管理?”^ “某与刑徒打交道,不参与巨鹿县的管理!” “你呢?”赵章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沉默的县尉,说起来,他才是巨鹿县治安的真正施行者,自己所说的三个问题,都是县尉的失职,按理当罢官,然后处以极刑。 毕竟这其中发生了一件能要赵章性命的事情! 图穷则匕见,鸿门宴下 “对于巨鹿城的守卫责任,某不敢推脱,不过巨鹿城内不是李某一个人便能顾全的地方,若是说这巨鹿城全然由李某做主,那未免有些太过虚假,这巨鹿城是各个官吏之间,协同作业,共同护佑着这片城池的安宁和城市的繁荣。”县尉轻微一笑,落落大方回答道,好似离了那李之言,县尉的脑袋一下子灵光起来,此刻说话间条理清晰,不敢居功,不敢抱德,当真是老江湖。 其余几人相视之后,目光又很快游离起来,显然对于县尉所说尽管不同意,但是他们选择了保留反对意见。 县令倒是大大方方道:“县尉说的有理,我们在其职,尽自己的所能而已。” 赵章显然是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场面,原本已经被自己扭曲的场面此时突然变得和谐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演戏而已。 “诸位且落座,听太子说!”李玑适时站起来,缓解了场上凝固的氛围,虽然赵章是太子,但是更像是一个纨绔子弟,在王都或许能够激发身上自带的王霸之气,但是到了这巨鹿县,便压不住这群地头蛇了。 要知道,赵章在王都邯郸的最辉煌的经历是一人指挥十三弟子打架。 而县尉则是一人指挥三千兵士,两人身上的气不同,而且相比起来,尽管阶级让县尉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但是他也不是什么简单地角色,面对太子的以势压人,他能做到轻松反击。 而县令就很简单了,他的地位在县尉之上,平日里虽说不敢过分管县尉,但是却也不是不敢管,再加上从太子这里借来的威视,此时倒也是不虚县尉。 你掌兵是厉害,但是你现在敢叫你的兵进来么? 这便是县令的自信所在之处,想币赵章安排在门外的一众亲卫相比,自己的两个卫兵或许显得单薄了,但是比起县尉,他们不是来了么?又有什么不敢嚣张的呢? 李玑的话到底比赵章管用许多,毕竟他们五位虽然不清楚这位叫什么名字,但是对于这位的面孔却是丝毫不陌生,这位是以前大王巡游诸地的时候护佑在身边的亲卫,此次跟随在太子身边,充分说明了大王对于太子的器重。 缓冲了一下,赵章心头的压抑去了大半,再次看向场上五人,他色厉内荏地说道:“那行刺之事我可当做没发生过,毕竟我此次行踪也不算隐秘,能够被刺客抓到机会也不算做什么,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再则是那粮仓失火一事,在巨鹿县诸位的齐心协力之下最终让巨鹿县的失职弥补大半,再加上学堂一事,我亦可以既往不咎。” 赵章此话一出,堂下五位稍微松了一口气,就怕太子清算旧账。 “不过,这儿童拐卖一事我却非得与汝等计较一番才可!”赵章的獠牙露了出来,行刺是属于个人之事,他可以不计较,毕竟此事的责任在于自己没有让亲卫跟着,护佑周全;粮仓失火,调查无门,也可以说是这群官吏无能平庸,对军队不利,但是事后他们的动作却很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凑足半个粮仓,并配合自己开展巨鹿学苑,至少在自己这里,他们的罪过即使再大,却也可以赦免大半,但是在这之后又出了一档子拐卖儿童的行为,这就不可饶恕了!巨鹿城再怎么说也是赵国的领土的一部分,出现这种事情或许并不意外,但是对于这件事情里边隐藏的官商勾结的细节却不能不警惕,若是面前这五位当中的一位或者三五位,那么,整个赵国便无异于危如累卵。 有句话说得好,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对于这句话的补充是,民如财富,溜则城荒;怯则君惊。 要知道现在可是战国时代,是小规模战事频发,但是大规模战事却很少的战国时期。 若是百姓不好好种地,都跑到其他国家,那岂不是平白让数亩良田荒废,导致赵国税收不行,由此而来的是赵国的农业和经济受到毁灭的打击。 而拐卖儿童恰巧是这样的事情,每家每户都盼望着自己家的儿子能够出人头地,在战场上建功立业,铁马金戈,将家族的地位提高。 这拐卖儿童倒好,直接从根源上将一个家庭的所有希望葬送掉,要是再让百姓听到这事是官商勾结,岂不是要闹翻了天,若是最后在申诉无门,迁徙便成了最好的做法。 背井离乡固然不舍,但是为了整个家庭的未来,也只能背井离乡。 “我在这件事情当中听到了四个字:官商勾结!你们好大的胆子呢!真是让我震惊万分呢!”赵章瞪大眼睛,环视一周,道:“谁做了这件事,站出来,还可姑息,否则到时候查处之后,以叛国处置,此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了!” 不过,赵章的威胁显然不够,这件事情也只是让下边的诸位官吏眼皮轻跳,没有后续的反应。 “而且,这巨鹿城当中现在涌入了多少文人?若是他们听得了此事,又改回怎么说我赵国,若是巨鹿县的百姓都跑到齐国,魏国,你们又该如何?”赵章继续骂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现在站出来,我敬你是一条汉子,若是事后,你便是一个十足的大孬种了,而且若是被查出来,夷灭三族是逃不了的!” 沉默,场上一阵沉默。 “李县尉,你办事不利,便罚你面壁一月,县内权力全由李统领代劳,不知可有意见?”赵章问道。 “无!”县尉摇头,将腰牌交出来,这是巨鹿县的官兵的符牌,交出此牌,也就说明县尉放下了自己手里最大的一张牌。 “县令,明日你便开堂,为民请命,将巨鹿县的所有冤屈事一一处理,处理不了报给我,不知可有意见?” “某无意见,不知此次开堂,需要持续多久?”县令问道。 “知道巨鹿海清河晏,路不拾遗!”赵章道。 “司空,你掌管刑狱,可知大圄当中可有罪大恶极,此生都难赎掉一身罪孽的刑徒?”赵章问道。 “有,不知道太子……” “三位!给我拉出来三位,我要做给巨鹿县的外来者看,以儆效尤!”赵章道。 “唯!” “司马,准备四匹马!”赵章简单吩咐道:“要健马,不要驽马!” “唯!” “县丞,不知道你在县内承担何职务?”赵章问道。 “某并无实权,来此为监督县令行为的”县丞道。 “那好,你与那八字胡,明日共同记录文书,书写两篇华美的文章,不知可否做到?” “唯!” 牧野流星坠,明日明日 邯郸诸贵族皆言这赵章为邯郸十害之一,空有蛮力,毫无头脑,四处与人较武,此时看来却并非如此,除了行动和言语显得略微稚嫩一些,如同那第一次出巢的雏鹰从山崖摔下,赵雍给了赵章一个历练的机会,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不能,则如雏鹰孱弱无法在空中立起一般落到地上,摔个粉身碎骨。 能,则是赵国又一颗冉冉升起的飞星。 不过,至于这颗飞星能不能涅盘成王却不一定了,毕竟赵章之所以没有被赵雍灭掉唯一的原因是他与自己的孩子赵章拥有同一副面孔而已。 当从地球穿越到战国时代,占了一副陌生人的身体,赵雍的感觉无疑是劫后余生。 但是当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占了之后,内心的感觉便是痛不欲生了,中年丧子战国时期的三十岁已经相当于中年了,毕竟此时的人均寿命也不高,战争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们训练便是为了战斗,可没有营养师为他们训练之后松弛肌肉之类的,再者便是营养不够吧!让赵雍几近悲痛欲绝,不过赵雍是理性的,这也是为了他穿越到战国时期这十五年,都没有让历史兴起一丝波兰的缘故。 理性胆怯平庸。 这句话毫无为过,我们平常人也肯定幻想过穿越战国时代,与战国时期的学者谈学论道,毕竟此时的思想还不成熟,大家学的东西更多的是自己理解的。 就比如离骚很可能只是屈原用来自我感情抒发的东西;比如春秋,很可能封藏在鲁国的史馆; 没准你也能混个x子当当,未来必有你名垂青史的一笔。 就如同诗里说的那样,与孟子、庄子、荀子等坐而论道,与张仪、苏秦、公孙衍等合纵连横,与公孙龙白马非马,与李俚谈论法治…… 这个战国时代未必不能按照你的心意来布置,前提是你得有足够大的能力。 赵雍足够理性,所以按照历史的惯性推动赵国的发展,赵雍足够胆怯,对于自己脑海中的一些大胆的想法始终停在想法当中而不去实践,所以他活成了平庸的模样,比战国人更加像战国人,穿越者的头脑几乎被他用来规避一些已知的危害。 原本他是不想要第二个儿子的,也就是未来的赵惠文王赵何,毕竟杀死自己的罪魁祸首便是赵何,他的懦弱继承了自己,也成了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向深渊的人。首发 而赵章,更加像是自己还未穿越时赵雍的儿子,身形魁梧,好武善战,活脱脱的一个武蛮子。 赵雍在竹简上写下“赵章”二字,看了许久,吹灭了书房的灯笼,向着自己从尚书赵成那里掳来的姑娘而去,不,已经不是姑娘了,随着一片落红留在锦上,赵雍也是在三府六院制之后再次突破了自己的谨慎小心,还未采纳那吴孟姚,便给她破了身。 小姑娘初时还哭哭啼啼,此时却已经食髓知味,和那赵王颠鸾倒凤。 半个时辰之后,赵王抱着那吴娃,看着眼前的丽人,心中暗道:“老天呢,难道这一切真的不可逆转么?” 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一些特定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历史的走向似乎告诉他,这只是让他来体验一下古代君王的生活,而不是去改写这段历史。 这吴娃在自己的几次播种之后显得十分水灵,赵雍相信,自己再来几次,自己的二儿子,吴娃的大儿子便会出现,还有自己的三儿子。 “大王,不知何时采纳侬?”吴娃细声细语地问道,柔荑搭在赵雍腰间,说话间柔荑上来,在赵雍的胸口画圈。 赵雍低下头,捏住吴娃,随后道:“容寡人考虑考虑!”,说完,看着眼前的胴体,又是一阵激动,新一番的大战再起。 看来,赵雍宁愿将这个小妖精喂饱也不愿意考虑采纳她的事情,这件事对于吴娃是终身大事,但是对于赵雍又何尝不是呢? 他才刚用三府六部打破历史的惯性,没想到接着自己的另外一个老婆就来了。 不提此处满园春,且看巨鹿幼龙如何定乾坤。 且说巨鹿县五位官吏却没想到赵章会记得县令的内史,当下他们在想,要不也留出一个便于记住的外形特征让太子记住? 不过,这种事想想也就作罢,真的这么做,却是有些不妥的。 俗话说得好,长者在,不蓄胡。 这种折长者寿命的事情一般没人会去干的,蓄胡就相当于接力棒一般,从死去的长者手中将家族新的接力棒拿过来,因此蓄胡行为相当于送行行为,意喻长者放心去吧,我会将家族发扬光大的。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蓄胡不就是盼着长者死么?也难怪巨鹿县只有内史蓄胡,因为他的父亲的确因病去世了。 “现在你接管了巨鹿县的事宜,孤要你连根端起这拐卖儿童的组织,有一个便抓一个,全是重罪!”赵章对着李玑说道,“若是你能做到,我便许你家幼子一个县男!” “当真?”李玑问道。 “当然是真的!”赵章点头,他是因为李牧结交的李玑,自然要通过手段为李牧开方便之门。 “谢太子!”李玑点头,离开了赵章的房间,对于这件事的动力更大了,为人父,所求不过是儿孙皆有功名福禄而已,作为自己的大儿子李云,他可以继承自己身上的一切,但是对于李牧这一切就显得很不公平了,因为李牧只能沦为平民。 倒不是说赵国残酷,而是因为李玑的没有爵位,不过是一位禁军统领而已,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尚且要跌落半个位置,更何况为自己的二儿子某求福利,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得他自己来做,现在猛然听到太子所说的事情,李玑怎么能不高兴呢? 封爵便有地,有府。 此地自然不是封地,毕竟排在李牧前边的县男,县子不计其数,他们的封地还没落实呢,又怎么会想到其他人? 赵雍的这一定爵,无疑是一个好的办法,赵国的兵士当中的勋贵增加了不少,他们要杀敌,要立功,要让自己的先被安排封地。 “明天,应该会很精彩!”赵章看着窗外,星辉惨淡,似乎又有几道星星坠落牧野。 夜里房中谈,新工商法 月朗星稀,天上明月也被云雾遮挡,天气似乎有些不太好,不过屋内的人可没谁会在意这个,早早地吹了灯,陷入了梦乡。 在万籁俱静的夜晚,除了一些必须忙碌的人,没有谁会浪费这么好的时光去做别的事情。 别管什么春宵一刻还是夏宵一刻,这都是对男人来讲,对于女人们,此时算是遭罪了。 当然,此时没有心理学的一些专业,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受着惯有的念头束缚着,也不会真的因为年纪太小失了身而去寻死觅活,大多数一辈子只求两个字:活着。 相比普罗大众的无奈和苦情,近期聚集在巨鹿城的文人们倒是潇洒一把,第五日,一座茶楼竣工,第七日,这茶楼演变成了一所乐场,场内歌舞升平,好不快活,第八日,一些从楚地、齐地、赵地等的一些各具风味的姑娘们成为了这里的商品。 第十日,万人徕被拆除之后,这慌忙新建的茶楼成为了众矢之的,不过赵章是在今日亥时得到的消息,因此对于里边发生的事情也只是了解了大概。 “那些文人爱在那里闹腾便让他们闹腾去吧!”赵章皱着眉头说道,要是自己没有临时诞生出这接管巨鹿县的想法,指不定这巨鹿县茶楼的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还真是秀才不出门,如同盲人聋子,天下变化尽皆不知,那睁眼瞎,竖耳聋,说的不正是如此么。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对那茶楼做个全面的检查,这样吧,明日我写个规章制度,往后巨鹿县若是想要新建什么,建成之后该是什么模样,便按照我写的规章制度来办,对于巨鹿县已有的商铺建筑,也慢慢地改建吧!” “唯!”文书点头,不过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转过头略微抱歉拱手道:“不知太子差何人去办此事,李统领不在近前。” “这样么?”赵章呢喃道,对照着眼前的文书打量了好长时间,那文书内心可谓是喜上眉梢,不过最终赵章还是没有选择他,倒不是才学不够,而是因为性格和处事方式,这文书乃是儒家弟子,做事不够雷厉风行,若是自己威信足够,倒是可以派他出去张罗,但是现在却不能,没准这文书还会好心办坏事,因此赵章最终目光偏移,道:“你去客房,将苏秦叫过来。” 是的,赵章决定用用这个孩童,倒不是他内心对其有多大的把握,而是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苏秦之才,不可多得,存而不用,上主昏庸。 不过赵章倒不在意昏不昏庸的问题,用苏秦是因为苏秦是自己人,就如同刘管家和熊不楚一样,用起来放心。 “太……太子,不知何事寻我,这般夜深将某叫醒?”苏秦显然刚睡下没多久,此时眼皮打架,看起来随时都要睡过去,从他的打扮来看,衣服都没穿整齐,显然是有些失礼的。 不过,赵章看到了却也不在意,他虽然不知道吴起的故事,但是他是一个粗人,不是粗心的粗,是粗犷的粗,这就使得他不会因为苏秦没穿好衣服便小肚鸡肠地臭骂一顿。 “不知苏卿识得多少字?”赵章再次问道。 “七百字余。”苏秦拱手回答道。 赵章听完,略有些不满意,不过想了想觉得也说的过去,三个月学七百字余,已经很厉害了,他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自己过于苛责了。 “那不知苏卿与人辩斗的能力如何?”赵章再次问道。 苏秦略微思考,才道:“不敢说必能扳倒,但是说个七八分还是没有问题的。” “七八分么,够了!”赵章点头,随后将苏秦拉到近前,说起了自己脑海中的新工商法的构想,而旁边的苏秦本来还睡眼惺忪,听着听着便睁大了眼睛,看向赵章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难道传言有误? 赵章的事情自己没有从公孙衍口中听得,但是和哥哥向赵国巨鹿赶路的途中,却是听到了不少发生在邯郸的趣事,其中就有关于赵国太子的一些描述,好武,善战,顽皮…… 此刻听到太子说话,却觉得这与自己印象中的太子完全是两个样子。 不过,苏秦却还没忘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他待赵章说完,没有立即补充,或者说一时半会对于这新奇的东西有些难以理解和接受,于是他问了句题外话:“诸子百家,太子更钟爱哪一家的思想?” 苏秦没有直接问太子是不是喜欢法家,这样问出来多少有些唐突。 “此话何意?”赵章问道:“什么叫钟爱?” “那臣就斗胆问一句,太子想用什么理念来治理天下?”苏秦此刻不像是一位五六岁的孩子,而是如同纵横家的代言人附身一般向赵国的储君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此话,大逆不道! 毕竟赵王还没死呢,太子治国,亏你想得出来。 赵章内心一时思绪万千,不过看着苏秦认真地眼神总觉得自己敷衍回答会失去这么一位人物,便摇了摇头,委婉道:“孤不过刚从王室出来,对于赵国,赵国的百姓,赵国的子民,都未曾有真正的了解,此事我孤且没办法回答你,或许在你加冠之时,孤可以告诉你!” “加冠?”苏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现在六岁,加冠还有十四年,想象着那遥远的念头,苏秦也打消了追问的打算。 “对,加冠,至于你的担心,孤也知道,总之你记住,孤是不会怠慢你们纵横家的!”赵章道。! “太子知道了?”苏秦内心咯噔一下。 赵章也不点破,似笑非笑道:“知道什么?” “还请太子海涵臣之前的隐瞒,家师不让臣透露他的消息,他曾说,若是有朝一日,臣可统诸侯士兵,被封相国,才可将他的名字说出来。”苏秦显然是比较稚嫩,竟然一慌神把这件隐秘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赵章却不打算追问。 纵横家就那么些人,好好想一想,总能想到的,不过令赵章震惊地是,这苏秦这么小就搭上了纵横家的船,当真是英才少年,光芒闪烁呢! “无妨,你可知孤叫你来是为何?” “请太子详说!” “这巨鹿县的兵权现在在李统领手中,政治权利,在孤让那县令面壁之后,权力也全然落在了孤的身上,不过那商权和工权却不在我的手中,多少有些别扭,所以孤希望你能独当一面,从这茶楼开始,将巨鹿县的商权和工权拿来!” “唯!”苏秦感到了压力,不过他不怕。 却是不知为何,赵章和赵雍有些相似之处,赵雍将唐朝的三府六部制度搬了过来,而赵章呢,将那刺史,节度使的雏形给还原了出来,所谓父子,便是如此吧! 移囚徕旧址,良马白影 赵章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苏秦无疑是这样的人,毕竟新工商法的念头在自己脑海中形成也不过几日,自己说出来也是十分含糊,但是随着自己展开说来,苏秦竟能补充出来一些,自己这次算是捡到宝了。 不过,苏秦离开之后,赵章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苏秦统筹管理并带头执行新工商法在巨鹿县的普及之后,若是他对法家的东西感兴趣,到时候偏离了自己印象中对于他纵横家的印象,到时候会不会毁了这个人才? 学问就和谈恋爱一样,因为相遇的时间,导致你错过了你更想要的那个选择,比如苏秦选择了法家,那么即使他以后学习纵横学派的知识,也是会通过法家的理念翻译过来,最终将纵横学派的东西应用到法家来,这和董仲舒时期独尊儒术之后,其他学派为了生存而选择披着儒家的外皮,研究自己的东西一样。 你能说他不是儒家子弟么?显然不能,因为他的理论都能从儒家学习的典籍当中找到旁证。 言归正传,当赵章忙完所有的事情,他的一天算是落下帷幕,在门外亲卫的值班看护下,赵章进入了梦乡,再睁开眼,司空和司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太子,罪大恶极的刑徒已经带到,需要巡街么?”司空谨慎问道。 巡街的目的不仅仅在于将刑徒展示给百姓,重新梳理一下刑徒的罪过,让百姓同仇敌忾,分担砍头的煞气。 更重要的是,通过百姓之口,百姓之眼,看清楚这囚犯的确是因为他重大的罪过而死去了。 震慑加上辩白,这无疑是利大于弊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即使有可能遇到劫法场这种风险的事情,巡街依旧没有被取消的原因。 总结起来,一是冲煞,要知道砍头虽然是替天行道,但是刑徒未必觉得自己犯了罪,他在头颅离开身体之后,会产生巨大的怨愤,这便是煞,而煞首当其冲便是向砍他的刽子手,其次是周围围观的人,煞气不利于体内的五行循环,因此不是到了逼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当刽子手。 即使为了生存当了刽子手,他也不愿意按部就班直接杀人,因为煞气太浓会影身稳定响身体,可能导致断子绝孙,因此在大家集思广益之下,出现了斩首的时间:午时三刻;其次便是斩首的仪式,占卜,没有占卜行不行,当然也可以,只不过现在还不行,现在还没出现什么黄道吉日的说法,否则也不用事事占卜了,这件事倒要感谢现在还略有些式微的阴阳家,他们按照现在的说法叫天文学家,毕竟没事就观察星象,再通过八卦解释其星象变化,就差说自己是占卜转行的了! 前两道工序是为了稳定刽子手的心,毕竟大家都信天,若是不给你定心丸,岂能教你安心做刽子手,其次对于刽子手也有要求,身体瘦弱的不要,这种是怕阳魄不足,不足以抵挡冲煞,毕竟被砍头的人第一波冲煞是面向刽子手的,若是不能膀大腰粗,气正身稳,会让刽子手在之后病倒。 当然你若是觉得这些都是迷信,你大可一笑了之。 不过此时的人们可是颇为信服这一套的,宁肯多麻烦一些,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而触碰死亡。 刽子手过后便是民心,民心便是刽子手的武器,也是那些从法场散发出来的煞气的克星,所谓民心,即是天意,尽管没有人这么说,但是很多人其实很认可这种东西的,有些像三人成虎,但是却与之又略有不同。 第二便是上呈,所谓的上呈便是将自己的安排给上边,也就是君王看,从斩首那日卯时开始到午时,会不断地有讯息从斩首的地方向王都传,这里边有一种官场上的东西,叫给台阶,若是与那斩首之人有亲密关系的,且能说得上话的,未必不能救那被斩首的人一命,这在道家叫留一线,当然这一线非常渺茫,且不一定会起作用,除非被斩首的人是非常有能量的人。 第三便是震慑,也叫杀鸡儆猴,告诉治下的百姓,老老实实,一生平安,不老实,迟早上断头台。所谓的老实便是遵守县内的律法。 “巡街干嘛?”赵章倒也知道巡街,毕竟在王都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场景,罪大恶极者,斩首示众,以肃正乾坤。 “那便是不需要了,不知这三名刑徒要带到何处去?”司空皱着眉头问道。 “万人徕旧址!”赵章呵呵一笑,露出牙齿,看起来人畜无害,不过你要真的觉得他人畜无害,那你就错了!あ < “唯!”司空点头,感觉脖颈一股冷风,他急忙从赵章房间退出去,带着卫兵将三名刑徒往万人徕旧址带去。 那三名刑徒身上的锁链与地面触碰,发出了响声,凌乱的头发让他们看起来有些邋遢,呆板的眼神更是让人得知他们对于生活已没有了盼头,大概一求一死了! 司空离开,司马直面赵章,他立刻说道:“太子,马已备好,某备了五匹马,其中四匹太子要的,剩下一匹白影驹太子就骑着吧!” 司马可以说是贿赂的很明显了,白影驹赵章没有听说过,但是既然那司马露出了牙疼的脸色,说明是在自己要的健马之上的良马。 “待会出去看看,若是真是一匹好马,也不枉你多费心思,良马配英雄,这趟巨鹿县算是来的值了。”赵章哈哈大笑说道。 “必是良马!”司马对于赵章的怀疑有些不满,自己家中祖上也是养马的,一辈子养马,还分不清好赖? “出去看看!”赵章将手中的巾帕丢给侍女,便先行踏步向着马匹而去。 “这匹便是白影驹吧!”赵章看着那异常高大,神俊威武的高大骏马,露出了满意地笑容,至少从体型上它是符合自己对于马匹的要求的,“不知他为何叫白影驹?” “通体洁白,身快如影,便是白影,至于为何叫驹,是因为这马驹刚过两岁,便是驹了!”司马侃侃而谈道。 “原来如此!”赵章点头,就要翻身试马! 司马拦住赵章,道:“太子且慢,此马桀骜,有此铃铛方能骑上它!” 司马说着,从袖口拿出铃铛道:“这是白影一岁半时,他的上一任养马人留下来的,可惜因为交付不起买马得钱,否则这马不一定能到我的手中!” “铃铛?”赵章道:“马就要自己驯服才行,拿别人的手段未免落了下乘,我不要!” “这……”司马看向旁边的亲卫,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驯服白影驹,宣告失败 实际上是白影并不是一匹“好马”,其野性和难以驯服的程度曾经让司马几近将其放归自然,若不是那时候突然得到消息马被驯服了,说不定这匹白影驹已经放归山林了,所谓时也命也,大抵便是如此。 说实话,他是不想太子亲自去驯服这匹白影驹的,毕竟自己驯马在先,最终的结果却以驯马失败告终,尽管太子看起来略微比自己雄壮一些,然而训马不仅仅靠着蛮力就能驯服,还得需要一些技巧。! 如果要县司马说一下这匹白影驹,他想说的是邪性,没错,就是邪性!这匹马身上具有相当大的邪性,尽管那驯马人最终将铃铛给了自己,但是自己却始终没有骑过这匹马,而且拿铃铛最重要的作用是喂马,若是没有这个铃铛,没准这匹马最终会饿死在马厩里,而其结果也正如同大家预料的那般,在奄奄一息时,被人围抓,用绳子捆住,然后宰杀了去。 至于为什么想给太子铃铛,一来是为了免除太子训马的时间,二来是因为太子身上有天命的加持,对于那白影驹应该有一定的威慑,说白了,司马觉得太子能够压制这匹白影的邪性,而自己不行! “嘶吟”赵章还没靠近多少距离,那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在警告赵章不要靠近它,一对马眼里充满了警惕,显然对于赵章这个陌生的生物还是非常防备的。 赵章继续靠近,那白影驹也是愈发地焦躁,四蹄在地下开始踩踏,周围的土块被踩开,这白影驹用自己的力量再次警告赵章,意思大概是,生人勿近。 不过,赵章可不信自己连一匹马驹都无法驯服,他盯着马驹,马驹也盯着他,两人对视着,就如同在平原上相遇的狮子和鬣狗,鬣狗虽然瘦弱,但胜在灵活,而狮子体型壮大,爆发力更强,两两对视,凝聚着气势。 说时迟,那时快,赵章一个猛扑向着马驹的背上踩去,说是踩,不过是猛地向马背上弹射而去,这要考虑两个点,一个是能够精准地抓到马鬃,另一点是要躲过马蹄。 此马名为白影,也的确不失为这个名字,赵章快,那白影驹更快,嘶吟一声,马蹄扬起,对着赵章的胸口就是一蹄,赵章登时飞出去,砸在地面上,胸口轻微地疼痛让他意识到这马不是他平日里在邯郸马厩里见到的那些凡马,此马反应和速度,绝对是自己见识过得马驹当中最好的一个。 “太子,要不你还是拿着铃铛吧!”司马上前,看到赵章的亲卫警告的眼神,不由得止住脚步,面上赔笑着说:“此种马驹,最是桀骜,他当初被一养马人驯服,早已诚服,视其为主,若是太子执意训马,到头来,这马可能会被累死。” 驯马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追根到底,大多数都是丛林法则,恃强凌弱,你比我弱,凭什么骑在我身上? 这是自然界的一道铁律,尤其这种在山林当中捕获的马驹,更是不凡。 要知道,巨鹿县的那个驯马人驯服这匹马驹的时候,马驹才一岁多,现在的马驹都两岁了,这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此时与一年前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 司马手中的铃铛之所以能起作用,是因为那驯马人绝对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让这马驹诚服就完事的,他更像是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支撑,让马从诚服人,到诚服铃铛,说起来倒是和驯兽人有些相似,不过历史不是神话,动物也并非不通人性,这个世界不乏张仪、苏秦那样的纵横家,却也诞生出了驯马十分厉害的驯兽家,不过比起文学的东西,驯马更像是落了下乘的东西,平常人谁会去宣扬别人驯马厉害呢? “我再试试!”赵章有些不服输,力量,自己也有,刚才还想用常规的方式驯马,不曾想这马驹是一点机会都不给,那么自己只能放弃最快捷的办法,选择和马较力,通过将其压倒在身下,骑着它,然后驯服的方法。 这次赵章眼中充满了战意,是的,他决定放弃通过巧法骑马的方法,选择与马搏斗的方式获得马的臣服。 “砰!”赵章一拳过去和马蹄就要相接,只是在快要抓住马匹的时候变生肘腋,拳头变成利爪,向着马蹄之上的马腿抓去,赵章想让这马驹四脚朝天,尝尝刚才的滋味。 不过赵章快,马驹的本能反应却也不满,白影,便是真的灵活地若一道影子让人难以捉摸。 “pia”这次是肩膀,被马蹄蹬上去,赵章一个趔趄再次摔倒在地上,不过这次马匹也不好受,本来向前蹬的,临末变成横扫,他自己也是踩空一下,马嘴里进来一些泥,马驹似乎被赵章的挑衅弄得有些愤怒,站起身后,看着地上慢慢爬起的赵章,双蹄扬起,就要踩过去。 “当”司马坐不住了,他摇起了铃铛,而听到这声音的马驹双蹄一下子没了力量,跌倒在地上,和刚才精神饱满的样子立刻就不同了,赵章看着卧着的马驹,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司马不满地瞪了一眼。 “谁让你插手我们的?”赵章道。 司马赔笑着道:“此马力气非凡,某不敢让太子身入险境!” 倒不是司马真的希望赵章不出事,他是不希望赵章在自己的手下出事,若是赵章出事,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不要想着能干什么了,只能做一件事,那便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是离开赵国,前往离赵国最远的地方。 不过,旁边的亲卫显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地离开马场。 “那你也不能插手我驯服马驹!”赵章继续不满地说道。 “某亦是不想做此事,然而比之太子性命,这区区马驹又算得了什么,他本身踹了太子两脚,便是不敬,看他想踩太子,某实在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不就是被马驹踩一下么?孤又不是没有被踩过!”赵章瞪着司马。 “铃铛拿来!”见司马低着头,赵章继续说道,显然他也知道这马驹野性实在太大,自己驯服马驹估计半条命都没有了。 “唯!”司马递上铃铛,道:“不如我为太子示范一番,也好让太子更加轻松地使用!” 欲赐马将军,将军不在 少年人有锐气自然是十分好的,但是知可以为,知不可以为也是非常优秀的,白影驹靠蛮力和敏锐都无法驯服的情况下,方法就显得尤为重要,赵章决定通过铃铛来骑在白影驹身上。 “不知这白影驹是何人驯服的?”赵章好奇地问道。 “是马厩的一养马人!”司马笑着说道,仿佛在邀功似的。 赵章拿着铃铛,又说道:“此等人才放到这巨鹿县小小的马厩有些浪费,不如你将他引荐于我,我把他送到更好的地方让他历练,若是赵国以后能出个“马”将军也是极好的!” 所谓的“马将军”自然不是姓马的将军,在赵章看来,这养马人必然没有姓氏,若是以其之长,赐之以氏,也算是将这“养马人”的地位拔高一层,没准后来,他的孩子能够建功立业,在赵国成就一段神话呢! 赵章这么理解,其实也没有错,若是这马将军能够接着太子的推荐到战场再靠着他驯马的功夫建功立业,之后再接受君王的封赐,他的命运将彻底地被改写,就如同一千年前,自己的祖宗为周王赶马,获得嘉奖,从此褪去奴隶的身份,变成了今天的庞然大物。 人的命运会因为自己遇到的贵人而改变,而人所要做的便是抓住机会,赵章的祖宗无疑是抓住了,顺藤摸瓜,成为了晋国的卿大夫,到晋国末期,甚至到了上卿的位置。 “这……”司马顿住了,原本以为自己的马场会被嘉奖些物什,不曾想太子真正感兴趣的不是自己的马场为太子驯出白影驹这样的良马,而是看上了之前在自己马场的养马人。 “有什么难处么?”赵章问道。 “难处……难处还真当有一个!”司马赔笑说道:“那养马人在几个月前便已经离开了。” “为何?”赵章不解地问道,这白影驹如此难以驯服,这养马人却能铜锅一只铃铛来控制,不得不说这是相当匪夷所思的,“莫不是你打压此人,令其愤而离去?”^ “臣,臣怎么敢呀!”司马听到此话,面色大变,妒贤嫉能,这可是为官之道的大忌,尽管自己的职位是司马,但是为官一途,当为一方父母,所倚重的除了自己能力的上的要求,更重要的是提携晚辈,这一现象在科举出来之后变得尤为明显,此时的官员还不似后来那般,举贤举能,少有举亲,县官都有举荐的名额,他们将自己县内的优秀人才举荐到王都去做官,再通过王都自己系同的贵族提携,最终在朝堂站稳跟脚,反馈回去。 这种由里到乡,由乡到郡,由郡到县,由县到府,由府到王宫一连串的做法,是一位里地的普通人跻身贵族的一种途径。 之所以说一种是因为寒门不止能借助这官方的一套标准入仕,从县到府这一条上并不是绝对的,因为不同的县官之间有不同的利益交错,比如巨鹿县的县令便是邯郸府某位贵族的娘家人,他所效力的便是这家贵族,他可以将邯郸县周围郡守推荐的人才直接推荐给所在的贵族,让他们成为自己效力的贵族的家中的门客之类的。 这种门客和那种主动上门要求成为的门客还是不同的,主动要求上门的会有三到五年的考察期,贵族不一定相信你的忠诚度,而这种一步步举荐上来的,贵族会通过举荐信来了解这么被举荐的真实的水平,再通过一番考核,便可以替贵族办事,而不像外来的门客们,他们更多地是在吃饭,偶尔出谋划策被贵族看重,赏赐些钱财,然后就跑去拜访老友或者考察山河去了,门客是没有忠诚度的,谁给我饭吃,我就给谁效力,若是觉得这里无法实现自己的理念或者抱负,立刻离开,再去找其他的贵族,相比起来,这种外来的门客的目的性更强,他们本身是贵族或者父辈是贵族,他们的所为便是为了伸张自己的理念。 当然,其中肯定夹杂着一些想要真正混饭吃的门客,于是,门客逐渐就被曲解为吃白饭的生物,甚至很多无良的作者会让自己塑造的主角去在这群无辜的门客身上刷一波。 不过,距离喜欢养门客的平原君赵胜出生还有好几年,赵章就算是想让苏秦在这些人身上刷一波经验,时间估计也来不及。 平原君赵胜是赵何的弟弟,是赵章同父异母的弟弟,面对沙丘宫变这场纷争的时候,赵胜才七岁,也许是对于哥哥的恐惧才让他产生了养门客的想法吧! 毕竟,赵章对于这个懵懂无知,不经人事的弟弟不似对于赵何的态度,赵何抢走了赵章的王位,而赵胜年纪小,什么也不懂。 “当初县里的人在山林里猎回这匹马驹之后,马驹的凶性和能耐比想象中的大多了,我们开始给他不吃不喝三日,准备驯服他,不曾想这三日这马看起来病恹恹的,能力却一点不弱,我们所有人上去都没有驯服这马驹,而且他还不断地向外边跑,要不是我们的马厩修得实在是结实,这马驹说不定真的就跑走了,也就等不到所谓的养马人了!”司马叹了口气,准备说实话了,毕竟养马人真的不在,自己欺骗太子不算什么,但是太子手执君王剑,又是钦差,自己这算是欺君罔上了,“第六日,马驹已经很虚弱了,我们再次尝试,这一次,马驹直接踩死了我们的一位人员。” 说到这里,司马停下来,面上略微有些消沉道:“他是我的侄子,我本来想要杀这马驹而后快,却有一个神秘的人突然上门,找到我说,这马不能杀,杀了我家会断子绝孙,还说他能驯服马!” 司马提到养马人,眉头稍皱,自己的记忆里明明是有这么一个养马人的,自己现在怎么不记得他的长相了,这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我开始不信,但是他只用了两个手势,那马驹便开始吃食物,我就信了一些,随后在马厩待了两天之后,他骑着马驹出来,我们便相信了他是驯马人的身份,而后他用一枚布币准备换取这马驹,我哪里舍得,大家毕竟抓了好久,后来我侄子还折在了这里,我告诉他至少一万枚布币,他拒绝了,后来将这铃铛交给我后便彻底地消失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过此等骏马,一枚布币,确实太过滑稽。”司马不满道,毕竟若是当初宰杀了这马驹,马肉分下来也是将近四百枚布币,一枚布币能买来什么?什么也不行。 养马人不见,午门问斩 “可是巨鹿县周围乡里之人或者周围山野之人,如此人才,为何不刻意挽留?”赵章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也的确,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像巨鹿县出现这样优秀的驯马人,简直是天赐赵国一奇人呢! 对于马战,也就赵国在搞了,毕竟诸侯当中,与马接触也就两个国家,一个是赵国,一个是秦国,他们都在边境抗击着匈奴。 匈奴是什么呢?是异族,异族是干什么的,是用来消灭的。 从时间来看,未开化的部落似乎一直是存在的,即使他们没有过多的智慧,但是依靠一代人一代人的累积学习下来的在特定环境下的生存经验还是一脉一脉延续下来,各部落胡人的生存条件未必比得上中原的水土丰茂,然而他们在艰苦环境下的适应力也是中原人难以比拟的。 不过,天灾总归是难以预料的,这也是胡人和中原人的矛盾的开始,胡人之所以会分成东胡、林胡和匈奴等类型,是因为中原人对他们固有的标签。 比如林胡人生活在赵国北地的山林当中,他们比起东胡人弱一些,东胡人是一群仰慕中原文化的人,尽管他们一直在肆虐赵国和燕国,但是他们的内心其实更想去中原做官,比如肥义所在的肥氏,楼缓所在的楼烦……而匈奴呢,侮辱性更加地强烈一些,蛮夷不化,便是对匈奴最准确的概括,而其他胡人都是蛮夷。 匈奴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说他们蛮夷不化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习惯的确是非常令人难以接受,没有用礼法约束,让他们显得如同野兽一般,但是他们对于牧马,养畜真的比起中原人更加优秀一些。 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匈奴更擅长马战,他们的草原若失出了鼠疫或者天寒地冻或者虫灾之后,草原上的马匹、牛羊等被冻死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目光瞄向中原,和他们是近邻的便是赵国和秦国。 秦国经过商鞅变法之后,国家强大起来,再加上秦惠王的余荫,秦国的在解决了自己腹地一些隐患之后,秦国开始将目光瞄向了中原地区。 秦国是中原吗。很明显不是,秦国的另一个名称叫西秦。 而与他隔国相望的是东齐。 东帝和西帝的国力在缓慢地上升,剩下中间的三个国家和一些小国在默默地发展着,或者说在计算着生命的倒计时。 赵国、魏国、韩国、鲁国、卫国、宋国,他们多多少少都占着中原的地区。 而秦国的目光就是这些中原地区。 赵国和中山国所在的平原属于中原地区,但是赵国太行山以西的地区可以算中原北地了。 面对胡人,赵国选择了向胡人所在的位置发展,而他们自然就有了利益冲突,赵国的将士们发觉打北方的东胡和匈奴,车战并不能像是和魏国打仗一般起到那么突出的效果,于是,赵国选择了以马战来克马战,也就是所谓的胡服骑射。 赵国比之匈奴,有更好的防具和更好的弓箭,虽然比之韩国略微差一些,但是打匈奴足够了。 这也是为何那养马人对于赵国的作用比其他国家都大了,赵国的目的在于通过北地获取到的资源来反哺赵国的势力,使之在与诸侯的对抗当中取得一定的优势,甚至是话语权。! “此事多有破折,吾一时难以说明那养马人离开的原因,但是不似太子想的那样,这养马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又像是突然消失了,我记得当时那养马人在我不一个布币将这白影驹卖给他之后,他便提出了离开的想法,第二天我还特意告诉城卫们若是看到了那养马人,一定要留住他,但是那日城卫告诉我他们并未见到养马人,我还以为那养马人仍旧在马场,却不想,再寻他时,却不见了踪影。” 司马不敢隐瞒,为了不在太子心中了留下嫉贤妒能的印象,司马可谓是绞尽脑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赵章闻言之后,暗道可惜,不过既然缘分不到,那么也没必要强求,在司马的简单教学之后,赵章也是成功地拿着铃铛骑在了白影驹身上,白影驹开始有略微的烦躁,但是随着又一声的铃铛响起,他似乎认命般地跟着赵章了。 “驾!”赵章调转马头,向着外边而去,亲卫们也是同时骑着从马场里牵出来的马向着巨鹿县斩首的地方而去。 司马见状,牵引一匹马出来,也是跟着向斩首之处而去。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人说的,赵国的钦差要斩首三个重刑犯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下子整个巨鹿县算是炸开了锅,不管是商贩还是走卒,不管是文人还是游侠,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纷纷地向着斩首之处而去,而随着一个个指令的发布和执行,那斩首之处的午门早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许苏秦在那里!”苏鹄听着耳边传来的消息,向着那里靠了过去,自己的弟弟失踪了,自己比什么都着急,这么一来,原本从那个贵族的府邸里赚来的钱没有那么香了,要知道苏家可是全靠着苏秦出人头地呢,毕竟他是唯一跟着先生学习过的人。 这般想着,苏鹄也这般做了,不过这点他倒是猜错了,苏秦的确不在午门之处,他早已带着赵章的任务去办另外一件事了。 寅时刚过一会,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午门之外响彻,而那些清场的城卫在看到赵章的身影之后,迅速地将人群之间撕开一道口子,而赵章骑着马和身后的亲卫还有司马共同来到了这里。 午门,是昨日新建的。 将土垒成一个高台,再在他搭一木门,上边挂上午门二字,便代表了巨鹿县出现了一些大的城池才能拥有的斩首的地方。 一般而言,刑徒是不会直接让他去死的,那些严重的刑徒,他们的余生都是用来建设赵国的,因此在赵国发生的斩首是很少的,更别提一个县内设午门这样的位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毕竟赵国的人口本就不多,征兵的年龄都是十五岁,更何况其他? “诸位能来这午门,孤在这里谢过了,不过,巨鹿县毕竟是赵国的地盘,我希望不管是你是龙还是虎,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若不然,等待你的便是无尽的痛苦,有句古话叫杀鸡给猴看,那我今天就给你们这些猴看看,违反巨鹿县铁律的后果!”赵章血腥的目光扫过周围,最后看向了在高台上三个颓颓的刑徒。 造孽处刑徒,五马分尸 斩首是一门古代礼法上很看重的一件事情,君王一般会讲究一个天人感应,即春勃发夏兴隆秋肃杀冬灭绝,这一套自然规律同样印证在普通的人事上,即一般对于罪犯的斩首行为会在秋冬进行,除去那些没有办法非得当时进行的刑处,便会当时进行。 对于巨鹿县大圄的刑徒,他们既然能被关到这里,就说明他们的行为不是非常天怒人怨,必须当场执行死刑,而且死刑的位置之前在中牟,现在的位置在邯郸。 “有辱斯文!”台下有文人面怀愤怼地瞧着赵章和几位刑徒,无章程,无礼数,此种荒谬的行事不敬天神,不拜圣堂,当真是无法无天,难道这便是赵国的钦差么? “杀鸡儆猴?把吾等当猴,真是当不得人子!”有些文人差点被气晕过去,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情,大家都好好地在你的巨鹿县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游客,你怎么能叫我们猴子呢! “竖子不足与谋!”有些文人叹了口气,看着台上年轻的身影,一时间对于在赵国任职充满了绝望,不尊礼法,不尊时令,这样的钦差是好的钦差么?为何如此粗鄙的人会被派出来担任赵国的钦差,当然这是一些还不知道赵章是太子的身份,知道之后他们会更加绝望的。 不过,任他人如何想,赵章都有自己的想法,欲要使其毁灭,必先使其疯狂,赵章看起来并不是多么的疯狂,但是他的行为在某些时候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两个字:疯狂。 正常人谁会在夏季还未到来时,斩首刑徒? 看着额顶的午门二字,很多人对于台上的赵章都充满了一阵恶寒。 “将此子拖出来!”赵章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刑徒,面上充满了冰寒,叫罢,他笑盈盈地看着场下诸人,道:“接下来的场景可能过于血腥,希望诸位能把小孩子的眼睛捂住!” 充满笑意的嘴脸,加上这带着调侃的话语,大家的心中都产生了一丝颤抖,不过既然台上的钦差说了要捂住孩子的眼睛,很多人便照做了。 而在这一段时间,在赵章的安排之下,赵章要做的事情逐渐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此法吾叫他五马分尸!”赵章看着场上四匹马和那名刑徒的身体已经连接到一起,四名骑士拍着马脸,安抚着马儿的情绪,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很明显了。 “钦差不可,此举有伤天人。”台下,一老翁突然站出来,他哀嚎着说道。 当然,场面还是非常混乱的,老翁的声音有没有传到赵章的耳朵里就不知道了。 “驾!”随着赵章一声令下,那四匹本来温和的马儿骤然发难,而驱赶他们的骑士也是一咬牙,面上一狠,将手中的长鞭抽在马身上。 那名被吊在当空,一脸颓废的刑徒在这一刻骤然清醒了,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将眼睛转到右边,看到了一条腿,一只手,将眼睛转到左边,看到了一条腿,一只手,接着自己便成了人彘。 不过赵章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将这名刑徒制成人彘,他看着那名刑徒从不断地抽搐到安静下来,声音从高昂的嚎叫到沙哑的嗓音,最后到安静下来,血,一直在流,就算是台上的骑士,作为赵章命令地执行着,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胃里不断地翻滚着,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四人合力杀死了这刑徒。 “造孽啊!”一名老者见到台上场景,登时眼泪大冒,整个人悲戚地哭喊起来,一会儿工夫,便晕了过去,像这样的老人还有很多,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要知道,赵国的兵役虽然是十五岁到六十岁,但是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服兵役,一个二口之家,一般会让丈夫在确定妻子怀孕之后,就会被里正找上门来,劝其去服兵役,当然这一套叫先礼后兵,你要是不听从的话,那就做好流浪山野的准备,毕竟,你拒绝了国家的律法,便是与整个国家对抗。 三口之家,也是派一个男人去服兵役,这个男人可以是儿子,也可以是丈夫,当然前提是儿子满十五岁,当然,十五岁只是一个标准,不一定所有的时候都要满十五岁,比如长平之战之后的赵国,看起来十五岁就可以入伍了,甚至,有些没有满十五岁的也被强制收进军营。 因为,赵国真的无法拿出更多的人参与战斗了。 四口之家,也是一人,五口之家,六口之家,但凡孩子没有搬离家中,和父母同住,都只需要派一个人去征战沙场,直到家中的男丁死光了,这兵役才算是服结束。 所以说,这些家庭的男丁平日里是庄稼汉,但是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便成了士兵。 “暴政,这是暴政呢!”这会儿,这些文人的声音开始在整个午门周围响彻起来,因为平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此刻哑口无言了。 甚至有一些开始从看热闹退出去了。 毕竟,出人命了。 也许平日里对于这样的恶霸他们恨之入骨,但是真正看着赵章实施的时候,一股恶寒涌上他们的心头,摧毁了他们的意志,想这样做和真正这样做是两个概念,就好比平日里你对于一些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恨之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但是把刀放在你的手里,让你去砍他,你肯定会选择还是让法律来惩处他,让法院来审判他,让警察叔叔来枪毙他。 无他,我们终究只是有感情的普通人而已。 而这芸芸众生当中,大多数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尽管这其中有一些沙场舔血的老者,但是他们又何尝不震惊呢。 五马分尸,虽然表面上只来了四匹马,但是实际上剩下的一匹马何尝不是他们呢? 这个他们指代的很宽泛,是场下的游侠,文人,人贩子……所以乱纪乱纲者,都在此列。 因为除了那位老者,没有人去阻止赵章行凶,人们的内心的偏见是一座大山,对于刑徒,他们爱不起来,求情更是多余,这一切唯有最后的手段让他们感觉恶心而已,实际上,对于这名刑徒的死亡,悲伤的也只有他的家人了。 其余人等,文人更加注重的是礼法的贯彻,百姓只是觉得这么执法太过血腥。 实际上,这名刑徒所犯的罪过巨鹿县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按律当斩。 而剩下的两名刑徒,则是有些惊魂不定地看着这里,他们不想被五马分尸,因为那是非常痛苦的死法,他们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犯罪。 而赵章很明显目光闪烁地看着他们,显然是不想放过这两位刑徒。 王三进黑屋,水滴效应 “官家,贱民王三愿意招供,请还贱民一个痛快地死法!”见赵章的眼睛望了过来,那位略微有一点出神的王三眼睛聚焦,看向这位发号施令的官爷,他的内心有些绷不住了。 五马分尸并不可怕,实际上,当初他王三选择了这条道路便预料到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因为罪行被处以极刑,也许是今年秋天。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看周围环境,这才春夏之际,自己便被从大圄中提了出来,这还没完,大家不是要去从事繁重的劳作或者戍守边疆,而是去死。 这就好比阎王叫你五更亡,结果三更的时候,你因为飞来横祸死了,所以王三现在是非常地郁闷,尤其是自己的狱友昨日还在那昏暗的环境当中一起吃过老鼠,今日便阔别生死,或许那位不知道名字的老友正在奈何桥畔,鬼门关前等着自己呢! 王三,分明从左腿撕裂的地方,肠子落下之处,看到了一些让他恶心的东西,那些带着粘液的粘着毛的腐肉,分明是大家昨晚吃下去的。 王三想要一个痛快地死法,想要一个体面的死法,即使将自己之前的罪行招供出来。 不过,杀鸡儆猴,岂能让鸡决定了事情的走向。 哐当! 一声巨响之后,那处被围着的地方显现在了大家的面前,眼前的东西并没有显得十分突出,不过是一个四面封闭的墙体而已,只是不开窗的屋子又是什么幺蛾子? “非常抱歉让大家欣赏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场景,也怪我思虑不周,之前从来没有……呕……”赵章再也撑不住,他在高台上开始干呕,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人从生到死的过程,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非常残酷的死法。 五马分尸,他只在历史上听说过。 原本以为四马会显得稍微好一些,不曾想,四匹马却让整个场景变得更加糟糕,那具不断蠕动和惨叫的躯体,若不是大白天看到,非得叫人亡魂大冒,饶是如此,也惊走了些许百姓,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简直是要了他们的老命,看到这个晚上非得做个噩梦吓死不成。 “吐出来好多了,大家若是忍不住也都吐出来吧!”赵章看着周围一脸平静地士兵,点了点头,到底是上过战场的,心里素质就是强硬。 一时间,场面出现了无数的干呕,很快,这里便非常臭烘烘的,血色没有带来开门红,反而找来了晦气,这倒是赵章没有想到的。 一刻钟之后,赵章看着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他地目光向着另外两位刑徒望了过去,嘴角别过一丝笑意,最终他决定拿这位先开口的王三动手,招不招供,他不感兴趣,这是巨鹿县的县令需要处理的事情,但是自己杀鸡儆猴的把戏不能断,这是一场非常完美地衔接戏码,保证能在给在场巨鹿县的百姓和学者们最深刻的打击。 也许做个谦谦有礼、儒雅随和的太子更能让文人们感受到如沐春风,易于接近的错觉,但是这与他的性格不符合,赵章骨子里属于蛮荒的血液在燃烧着,他属于沙场,属于战马,不属于这平静地县郡之中。 选王三而不选那位沉默者,是因为王三的心理素质更弱一些,而且他既然说了招供的话证明他内心有鬼,所以赵章处理起他来更加心无所愧! “将他带来!”赵章看着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王三,在他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将亲卫手里的黑布接过来,蒙在王三的眼睛上,之后赵章看着那些欲要蒙住自己眼睛的说道:“大家不必如此,这次孤蒙他的眼睛,而你们的眼睛不需要蒙住!” 处理第一个刑徒需要蒙眼睛,第二个则是蒙刑徒的眼睛,这将大家搞得有些懵了! “将他带进去!”赵章指着身后的小屋子,两个亲卫和两个城卫点了点头,按照赵章的吩咐,将那位叫王三的刑徒带了进去,而后四人退出将门锁上。 “既然大家不适应刚才的血腥粗暴,那么孤这次给大家来个温和的。”赵章笑呵呵地说道,不过大家看来,赵章比杀第一个刑徒更加阴森恐怖,或许是他刚才发号施令的行为让大家有了第一印象造成的。 说温和,这次绝对温和。 大家在下边看了半个时辰,那屋中的刑徒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而赵章也是坐在那里,看着下边的民众,有衣着华丽的,有衣衫褴褛的,为何衣衫褴褛的不为生计奔波而也要看这出好戏呢?赵章很迷惑,于是他便问了出来。 “那位老农,说的就是你,别往后躲!”赵章眼睛看着他,那位老农顿时慌了,他想要逃走,可是摩肩接踵的人群让他无法撤退,而且在赵章指着他之后,他周围的人迅速躲开,将其暴露出来,那位老农更慌了,向人堆里扎。 “你的模样孤已经记住,若是再往后躲,孤明日便去你家!”赵章发出威胁的声音,那位老农算是认命了,耷拉着脑袋不敢看赵章。 这个时代,是没有跪拜之类的习俗,但是礼不可废,按照分封制的阶级思想,平民的地位低到尘埃里,他不敢直视赵国的太子,因为太子很大,大到去了自己的家里,自己可能会被诛九族。 “你着装如此简陋,衣不蔽体……” 赵章话还没说完,那位老农便瘫倒在地上,面上一阵灰白,他呢喃道:“这……这” “为何会有心思来看今日处刑之事!”赵章直勾勾地看着老农,见其不说话,又道:“是因为巨鹿县的赋税很低么?还是因为你家中良田百顷,衣食无忧?” “贱民,贱民死罪,不该在此污秽太子的视听,还请太子能饶了我家中老小!”那位老农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和家中老小阔别似的,而赵章便是取他性命的阎王! “残暴之君,赵国命数已尽!”有一位老翁看着赵章,眉头微蹙。 赵章努力挤出微笑,道:“你且细细说来,勿要言他左右!” “……” “若是不回答,便是诛你九族又如何?”赵章怒了。 而那位老农心中一颤,停止抽泣和沉默,他缓缓道:“贱民听闻,听闻这里处罚刑徒,便路,路过来看看,看着有位刑徒面熟,便凑近了看,不想被太子点到,醒目了些,那台上刑徒正是贱民之子,五年前因为被冤枉入圄,老小子膝下无子,这才唐突了太子,贱民,贱民……”^ “既然有冤情,那么便由巨鹿县的县令帮你审理,现在该做对那位刑徒的第二件事了!”赵章呵呵一笑,便看到四位城卫轻手轻脚地抬着一个木桶进入了那黑屋当中,而赵章也跟着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那四位城卫先出来了,他们面上带着不解,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而赵章则是在那四位城卫出来好一会儿才出来,他看着杵在台上的县令,道:“审讯呀!百姓们都看着呢,你可要做一位清正廉明的好官呀!” “好!”县令哭丧着脸,自己平日里只会狐假虎威,哪里做过这些苦差事。 王朗之惨案,狐朋狗友 县令深吸了一口气,从下边走上来,他还真没想到偌大的万人徕今日便彻底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转而变成了这个小屋子,一处午门和一处还被围住的地方,不知道里边又在倒腾什么,不过,这些不关自己的事情,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只要太子还在巨鹿县,那么麻烦就追不到他的身上。 前几日,他还因为权力骤然减少而略有不满,今日看来,这些老家伙自己可应付不了,还有那巨鹿学苑,那可是触犯禁忌的玩意,但是县令也知道,若是太子真的能将这巨鹿学苑建成,到时候再有自己担任名誉院长,到时候可就是…… 县令堆满笑容的面庞看得周围的百姓和文人一阵惊奇,这钦差不是个靠谱钦差,现在这县令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丘之貉,甚至有人在心中打起了鼓,这县令真的能够审问出此刑徒是否真的冤枉? 不过,县令毕竟不是初出茅庐,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并未作出过多的表现,在察觉到大多数人在看自己,县令将目光看向了那位老翁和跪着的他的儿子。 刑徒,这是比奴仆地位还低的存在,他们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不能被算作是人,那些想要穿越的男男女女们,在战国时期,没有身份,便是流民,流民没有土地,没有引荐,一般而言,有人烟的地方都不会主动接纳陌生人,即使是乡间老农,缴纳完赋税之后,家中余粮都不一定够自己家中一家老小吃的,更遑说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而对于那些贵族,地主们,他们也是更喜欢用知根知底的同乡等等,至于流民,用是可以用,但是你要签字画押,主动成为家中的奴仆,低人一等。 这里的人可不是贵族老爷们,是平民。 作为一个现代人过去,你可愿意?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即使现代社会会有一些不妥的地方,但是总归他是平等的,平等的教育,平等的目光,平等的起点…… 言归正传,县令指着身边的两名城卫,让他们将那老翁带过来,不过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如赵章,如何能够擅自让不明身份的人来到这高台之上,倘若是位刺客又当如何? “算了,不用叫他上来,让他站在下边吧!”县令出尔反尔道,那位城卫闻言,又驱赶那位老翁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他脑袋里倒是没有转出为何县令会出尔反尔,只是觉得,熟悉的县令又回来了,这位县令这般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あ < “不知你儿叫何姓名?”县令向着下边的老翁高喊道,“你现在别说,告诉你身边的城卫就行!” 见老翁悄悄吐露几字之后,县令又看向了台上一脸颓废地刑徒,道:“你叫何名?当初犯了何罪?” 这是刑讯的第一步,验明正身。 所谓验明正身便是通过刑徒和申辩者身份之间的关系,更好地辨明这申辩者到底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在说事,因为往往若是申辩者与刑徒有亲缘关系,得到的问询答案往往需要用另一眼光来看。 那名刑徒听到县令叫他,抬眼打量了一眼,又垂下眼睑,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赵章倒是捕捉到了议事怨恨在其中,显然,这县令将那位刑徒忘了,但是那位刑徒却把县令记住了。 “贱民之子名叫王朗,家住巨鹿县氼ni乡三元里王家村,贱民之子一向老实本分,勤勤恳恳,他是不可能做出那等污人耳目之事。”那位老翁见自己的儿子不说话,便开始哭丧着大声说了起来,“你这糊涂县令,又是靠那种送财送礼的手段将这位钦差蒙骗了过去吧,小老儿今天纵使将命豁出去,也要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让钦差看清楚眼前之人是何等无耻之人!” 巨鹿县的县令有些尴尬,这钦差一来,屁都有些不老实了,往常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这简直是自己治理巨鹿县出现的重大失误,不过面对这位说要揭短自己的老翁,他还是一笑以置之,同时脑袋里的墨水在疯狂地运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过失也分大小,你和这位刑徒是父子关系,自然会偏帮于他,这点我不和你理论,既然钦差已经说了让你申辩,那么本官也不会阻止你,不过你务必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做到言之有物,毕竟钦差代表君山,你若是敢欺骗君山,可就构成了欺君之罪,这其中的分量还希望你能掂量清楚!” 那位老翁听到县令的一番话,面色有些通红,刚才说的话的确有夸大其词的成分,自己的儿子的确不是本分的人,但是老老实实确实是没的说,不过有了县令一番话,老翁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对赵章讲了实话,结果断断续续被他描述了一刻钟,他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大半。 原来啊,这位叫王朗的年轻人之前喜欢往地主家的圈子里靠拢。 所谓的地主,自然是那些商人,他们通过经商才能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就开始圈地,买奴隶,建造庄园,而后便是邀请一些名声不显的贵族,让他们来这里放松。 商人又能接触到什么人呢?不过是一些落魄的小贵族而已,不过有了商人的帮助,这些穷困潦倒的小贵族的确是有了一些资本,他们开始在吃饱喝足之后,将目光瞄向了自己的下半身,或许这里该解放解放了! 不过,毕竟是乡中,哪里会有像王都和一些打的县郡所说的勾栏,在氼乡,更是没有这样的场所,不过,那些贵族和富家子弟可不管这些,他们某日掳掠了一位女子,施行手段之后,女子死了,事后才知道这女子不是什么奴仆之类的,而是附近乡中的平民,要知道乡中的人们可是都登记在册的,因此这女子的死讯很快被发现了,而后便是追究责任,乡绅哪里比得过乡里的官员,要知道越是地方小的官员,所拥有的权力越是巨大,对于这件惨案,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这时候,那个被他们边缘化的王朗终于被他们想起来,王朗是不是贵族他们不知道,但是从他说自己的祖宗支支吾吾就可以断定,多半是假冒的,因此他们也是边缘化的合情合理,不过现在出事了,这位小伙伴就被大家注意到了。 打定主意,在一次私人聚会当中,王朗被灌醉了,之后他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乡官所在的地方,之后趁着醉酒,一系列的罪行都被他认了下来,等他再清醒时,已经锒铛入狱。 王朗刚开始还和老翁说自己冤枉之类的,什么交友不慎之类的,但是后来他绝望了,等到县里终审之后,他便再无翻盘的余地,因此王朗对于钦差也不抱什么希望,不就是一死么? 一了百了,好过在人间痛苦度日。 老农为刺客,荀况喊破 王朗求死,但是他爹可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了,至少得留个孙子是吧,不然他们老王家就断代了,王朗他爹说的悲戚,一时间场面再次被调动,那些文人开始指责台上的县令,什么为官不仁,什么狗官之类的词在县令的耳边响起。 县令没有反驳,倒是因为这老翁的哭腔,他才想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发家史。 这王朗,必须有罪!谁来也不好说。 “你说这儿是冤枉的,不知可有人证明此事?”县令色厉内荏道:“你说你家王朗并未对那女子侵犯,不知道可有物证?你可知,若是以为情大于法,你错了,你子已犯了不可饶恕之罪,理当移交王都,秋后问斩,我念在你家就此一子,若是直接送往王都,殒命于午门,未免有些可惜,不如让他建设巨鹿县,你倒好,现在到这里来颠倒黑白,当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县为县内百姓父母,不愿意百姓因为过失而背负百年骂名,因此才出此策,唉……” 这最后一声叹息,将王朗他爹都整蒙了,做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若不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了解万分,他大抵也就相信县令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好,但是实际的情况绝非如此,若不是趁着钦差在这里前来申诉,怕不是在在场的这些文人的口笔中,自己的儿子真当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了。 而更重要的是,自己这老王家,是彻底地绝后了! “你……你……你”王朗他爹指着县令,说不出话来,就像是一口痰堵在胸膛之间,不得释放,若是此刻昏迷过去,不得休克,但是王朗他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倒下去自己的孩子就彻底就不回来了,可是他的脑袋里又哪有什么辩解的词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你们要相信我呀,我儿老实本分,不可能做出那等无耻之事,吾等贱民,吃穿都不足,又怎么会去做出那等无耻之事?” 不过,随着两方的对话,低下看戏的人开始有些僵住了,不知道谁对谁错。 一蓄胡之瘦削男子抱着自己的两岁的儿子看着台上的情形道:“况儿可看得出谁对谁错?” “爹地,常言道,人不求利不行事,若是这老农撒谎,那他所求便是拯救自己的孩子,使其免受钦差的酷刑,若是那老农没有撒谎,那便说明这县令撒谎,而县令所求又是如何?从其语言可断定,他必然不是为了讨好钦差,昨日况听长辈谈话,说这县令被钦差卸下权力,全面接管县内的治理和治安,如此一来,那县令必然会和老农说的贵族有利益联结,不知哪种是对的,况也无能为力,还请爹地指教!” “况儿所说有一定道理,但并非全然,首先这钦差并非只是钦差,他还是赵国的太子,你要知道赵王目前可是止有一子,且又安排以钦差历练其子,如此说来,这县令若是真为利,他率先要讨好的便是太子,而且这县令即使话里有假,也是半真半假,他说话不会完全因为眼前的利益而去擅自说话,他更是会为自己之后的未来而去布局,再者你说那老农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我看也未必,你若是仔细观察,必能看出,那老农戴帽子的方式和手上的差别,他不像个老农,倒像是个练家子的,比起我们墨门的一些墨徒都精干,所以那老农必然是刺客!”荀况略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道:“再者,你若是观察的仔细,必然会看到,那王朗只是抬头看那老农一眼,便又垂下头,若是老农真是来救他的,他岂会如此平静,要知道没有人能够平静地面对死亡,除非是那种认为自己已经做到极致的人,越是普通的人对于死亡的恐惧越是与生俱来的,所以那县令未必是为了自己的升迁,而是怕那老农被他叫上高台,那老农对太子行刺,最终导致自己的县令之位没了。” “真是如此么?”荀况盯着那位老农。 老农也是非常敏锐,知道大家都在看自己,但是转头瞥见数道玩味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了但是他知道若是现在有人高喊,自己势必会被场上的一些城卫抓住。 不过,他担心的事情立即发生了,荀况不相信自己父亲所说,便大喊道:“抓刺客,此人是刺客,目的便是行刺太子!” “咯噔!”老农内心一颤。 “咯噔!”赵章内心一紧。 “咯噔!”县令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着急,让此人上来,什么狐朋狗友,什么玷污一女子,自己差点被蒙骗过去,话说自己审理案情都不一定自己亲自到场,又怎么会记得自己审判的罪犯的家属,他感激地看了一眼那三岁小孩。 眼见有人包围过来,那老农骂骂咧咧地看了一眼荀况,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人丢起,在人群中制造了些许的骚动,随后看向了赵章所在的位置,八个亲卫将赵章团团围住,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盯着自己,老农对着旁边的人打了个撤退的眼色,踩着一人的肩膀,向旁边的大树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是彻底地消失在了这午门之处。 若不是这万人徕门前的两棵大树,他今日还真不一定能够逃跑。 “太子有请!”一名亲卫走过来,看着荀况和荀父道。 “爹地!”荀况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荀父倒是大大方方走出来,向着高台而去。 “墨家弟子,他们来凑什么热闹?”下边看着的人们一脸好奇,什么风将墨家弟子都吹来了。 不过,想想,也就觉得释然了,这儒家和墨家是天生的死对头,儒家孔子被赵王之子认定为先贤,墨家又怎么会不站出来,他们一向胆大,面对这种事情肯定会站出来的。^ “某荀子武见过太子!”荀父对着赵章拱手表示尊敬。 荀况也从父亲怀里挣扎出来,对着赵章行了个礼道:“某荀,荀……爹地,我没有字该如何向别人介绍我自己?” “有长辈在,你不用介绍!”荀子武看了眼自己的孩子,再次将目光看向赵章,这个残暴不仁的君主之子,这样的人未来对于赵国不啻于一场灾难。 “荀子武,刚才喊叫的便是你这儿子吧!”赵章道。 “正是!” 吾坚守此道,王三已死 “你儿叫何名?”赵章好奇地问道,这就好比吃了一盘美食急于知道这种美食的名字和人们赋予它的意义一般。 “吾儿姓荀,名况,暂时还未有表字!”荀父不卑不亢地看着赵章说道,墨家不隆礼,一切讲求平等,不过所谓的平等是心灵上的平等,而并非不尊重,对于赵章太子的身份,他们颔首表示尊敬,足矣! “某叫荀况,太子殿下可随我父亲一般,叫我况儿就行,不知道太子殿下多大了?”荀况倒是不知自己祖上是中山氏,后来因为避嫌,因此才改名为荀姓,如此一来,他们也能在赵国安定地扎根下来不至于被赵国君王猜忌。 若是知道此事,怕是不会和赵章如此套近乎,毕竟荀子武虽说看起来进退有度,实际上他刻意和赵章拉开距离,使其不过分关注赵国邹县的荀氏一族。 “况儿!也好,刚才你儿救了孤一命,说吧,你们要什么奖励?”赵章笑呵呵的看着荀况和荀子武,料想他们所求不过是金银财宝或者一些权利上的东西,若是自己权限范围之内,给了他们又如何? “不知太子可否守信?”荀况问道,此事该由自己来说,所谓童言无忌,若是由自己口中说出,即使惹太子不快,最终也会以小儿之言一笑置之,反观若是自己父亲说出此话,必定会惹得太子恼怒,最终是否会牵连到墨家也说不定。 墨家本就式微,自己可不能因为一时之言而使得墨家绝代。 “昔日商君立木为信,今日孤赵国太子吐字为信,不管你有何种要求,不违背赵国的利益的前提下,孤必定答应你!”赵章潇洒说道。 荀况略微沉吟,随即道:“荀况希望太子能够饶这两位刑徒一命,让他们用生命来赎罪,太子刑之恶徒,固然摄众人魂魄,然而若想靠着刑刑徒以求安稳城市,那太子便做错了,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太子为百姓父母,若是爱着自己辖下的百姓,那么自己辖下的百姓也会同样用相同的爱回馈太子,他们会自觉地遵守您制定的一些规则。” “况儿,你思考问题太过理想化,你说的这些孤难道没想到么?”赵章看着荀况,道:“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人性本恶,天下禽兽沐文化而育思维,依我看,这胡人和汉人本身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因为大家接受的文化的高低而分成了华夏和蛮荒,你所说爱人者,我若是爱那胡人,他会感激吗?他吃饱喝足之后只会捅我一刀。” “那胡人如何是太子的子民?”荀况忍不住辩解道,这太子莫不是名家的人物,在这里和自己诡辩呢! “此事便自有它的缘由,不过既然你说那胡人不是赵国的子民,那么他们便不是,我们再来说说诸夏一族,赵国的子民,就比如这巨鹿县,若是我现在救济一乞丐,每日给他一碗粥,一个馒头和一块肉,每日如此,孤救济自己国家的百姓算是爱自己国家的百姓了吧?” “然也!”荀况迟疑一下,点点头,旁边的荀子武也陷入思考。 “如此半年,吾停下对于那乞丐的援助,你猜他会如何?” “他便自食其力,感动于太子救济其于危难之中,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再帮助同样需要帮助的人,不知道我说的可对?”荀况说完,看了看赵章,见其沉默,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赵章也将目光看向荀父,道:“汝子此性格,以后很容易吃亏呀!今日我便传授他一些经验,也算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吧!” “……”荀父没有说话。 “你的猜测完全错误,半年之后,乞丐的确因为孤的救济,得到了县内县令的猜测,给他换上了大的房子,这叫揣摩君王心思,此为升官之道,吾便不细细与你说了!而每日不间断的粥,馒头和肉乞丐逐渐吃腻了,他开始打扮自己,将自己之前的行头全部换掉,至于新的行头如何而来,那便不需要孤赘述了,若是你实在感兴趣,可由你父亲告诉你。” “因为有着太子赠礼,因此乞丐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依旧卑微,于是他开始和最底层的商人打交道,与商人交道,他会学会交换,亦或者投机取巧,此便为乞丐的第一条路,若是他接触商人之后,觉得商人之道便是财富之道,生活之道,他便会思考和发现,孤赐予他的粥、馒头和肉,肉他会自己吃了,而粥和馒头他会卖掉,换布币!” “第二条路依旧是借着孤的名头,即狐假虎威,毕竟孤不会轻易干涉这个乞丐的成长,从商人到城卫再到县尉、县令等,只要我的供给不断,那么这乞丐始终会被县官视为座上宾,而他会因为应酬逐渐地厌烦粥、馒头,甚至那些香喷喷的肉!” “第三条路是那乞丐不思进取,每日靠着孤的救济过日子,直到我不供应,他便破口大骂,随后继续操着自己的老本行,大街小巷要饭!” 通往未来的道路有很多,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像孤给你描述的那样,充满了肮脏和血腥,充满了谩骂与仇视,,而荀况所说的那条,便是最窄的羊肠小道。 “那我这条路便行不通么?”荀况不满地问道。 “若是有,也是如同桃花源,难寻难入!”赵章道。 “那我便坚守此道!”荀况道。 “桃花源?”荀况问道。 “一处安乐之所,沉溺此道太过消沉意志,你这样的小孩便不要知道了!”赵章说道。 “那我的要求太子便无法做到么?”荀况回到正题。 赵章看了眼那位低头族,道:“若是那位,还可以饶他一命,屋子里边那位恐怕早就被吓死了!所以,不是孤不答应你,是实在是无法将死人复生,除非岐黄在世!” “已经死了?”荀况震惊道,“不知道为何太子要把一个放在室外杀死,另外一个却在室内呢,难道太子觉得第一个太过血腥,因此才出此策?不过也不对啊,这屋子很明显不是临时建成的,这便说明太子是有完整地想法的吧!” “将里边的人带出来!”赵章对着一位亲卫吩咐道,这位立即进去,将那位叫王三的拖了出来,果不其然,王三已经死了,是被吓死的,至于是如何被吓死的,亲卫抬出的那盆水给了一个完美地解释,水滴法死亡,这算是提前将心理学搬到了这里来。 水滴法难解,态度强硬 “这……”荀况露出不解的神色,不明白赵章意在何处。 荀子武也面露惊奇之色,不过眼见赵章还在身旁,便请示道:“不知草民可否查探一番?” “你且自便!”赵章毫不在意地说道,倒不是他真的大方,而是他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荀况和荀子武的信息,只因为他们的救命之恩才请上来的,若是荀况和荀子武是刺客的话,那真的太高明了。 高明之处在何处,我这么说你就明白了,这就好比你玩狼人杀,两个狼人设计刀掉一个狼人一般,不是心灵特别强大的很难玩得通。 没玩过狼人杀的小伙伴也不要着急,我再给您举一个例子。 这就好比荆轲刺秦王,樊於期割下自己的脑袋给荆轲到秦王那里演一场图穷匕见的戏码。 荀子武略微通一些医术,低下身子,解开王三的衣服,见到葛布粗衫里完全湿透了,他伸手摸了摸,放在鼻口情嗅,确定这是汗水,毕竟若是旁边的盆里的水,哪可能有这么臭? 将王三翻过来,一些黄色的液体滴到高台上,一股腥臊传来,荀子武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这王三吓尿了,至于是怎么被吓尿的,他还真的不清楚。 “太子,草民想看看这王三的尸体,不知可否?”荀子武检查完上半身,见这王三除了一些结痂的地方,近来并无新的伤口,他断定这伤口在下半身,于是再次提出要求。 赵章正愁没人来帮自己展示这杀人于无形之中的神秘,这荀子武愿意,他哪里会推辞,示意荀子武继续,至于旁边的荀况,他则是拉了拉,才三岁的娃儿,即使脑袋开光,通些文采,也不该老是见惯死人,你别说,这样成长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成为什么样子的人还真的很难说。 荀子武得令之后便一步步解开王三下半身的衣服,王三的身体便赤条条地呈现在了高台之上,一股腥臊和臭味扑面而来,荀子武将那盆水端了过来,将王三的身子清洗一下之后,王三整个瘦削的身体便呈现在了他的面前,除了之前受刑的一些老伤口之外,他的身上并无其他伤口。 荀子武看看舌头,看看指甲缝,看看眼睛,总之仵作检查死者的方法他都看了一个遍,最终才无奈地摇摇头,好奇地问道:“不知太子的水滴法是何方法,为何这刑徒如同脱水一般的死状,难不成是将此人身体里的水全部抽出?” “非也!”赵章也不卖弄文采,而是让侍卫将那王三抬了起来给台下的众人看,一些女眷当即捂住眼睛,大骂流氓之类的话,而一些文人和百姓则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尸体。 说实话,尽管这具尸体完好无损,但是比起刚才那具被驷马分尸的可恐怖的多,要知道人们的恐惧总是来源于未知,第一个刑徒的死法,他们看的分明,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但是第二个刑徒分明好好地,怎么也死了? “难不成太子还懂妖法?”台下有位文人哑口无言半晌,挤出这句,除了作妖,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方法将一个活人装进一个屋子里,一两个时辰便无故死亡。 旁边有人附和道:“对呀,这哪里是水滴法,分明是什么妖法,这太子掌握了如此妖法,该不会对付我们吧!” 一时间,人心惴惴。 下边又谈论一会儿,赵章逐渐感觉到画风有些不太对了,自己逐渐从赵国太子化身妖道了,这可还好,好好地赵国太子不当,当什么妖道,不过即使如此,他仍旧不打算说出水滴法的原理,开玩笑,若是知道原理,那这小黑屋的震慑作用不就没有了吗? 既然接管了巨鹿县,那么赵章认为,首当其冲的便是为巨鹿县建立良好的带头作用,让百姓知道什么叫神秘,什么叫害怕,你甭管我之后会用什么方法来带动巨鹿城的发展,但是现在,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对我这个太子有敬畏之心。 什么亲民之类的话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尽管赵章知道画大饼也有可能让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但是他不是那样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能够用暴力解决的问题,干嘛要坐下来慢慢说,整个赵国都是赵家的,何必坐下来谈? “眼下,既然这位儒家子弟对孤救驾有功,他们要求孤不用残暴的刑罚对付这最后一位刑徒,那么便将他放回去,待他赎完罪再说!”赵章可不知荀子武是墨家弟子,只当他们说出爱人者人恒爱之便以为是儒家子弟,这一说台下哄笑,不过戛然而止,台上荀子武面色有些红润,分明是气的。 “吾乃墨家子弟,太子缘何说吾乃儒家子弟?”荀子武沉默,但是荀况却不沉默,径直问道。 荀子武在检查完王三之后,便对于赵章怀了敬畏之心,此刻见荀况质问,差点就捂住荀况的嘴,不过问都问出来了,他也无法让时光倒流!^ “你这小儿倒是奇怪,孤明明记得这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乃是出自孟子当中,孟子便是儒家大儒,汝等若是墨家子弟,为何说儒家的话?”赵章好奇问道,墨经他应该没这句话吧,见荀况不答,他将目光看向了荀子武。 “谁说此话出自孟子?”荀子武问道。 “你叫那孟子过来,不就清楚了么?”赵章被质问,有些不满。 “孟子小人尔,此话不过是盗于墨家,太子读书少,草民却不能不为墨家公义言说!”荀子武此时倒是硬气了一下,赵章自知理亏,没有辩解。 “倒是孤孟浪了,既然是你墨家之言,便感谢你墨家弟子了,这巨鹿学苑建成,你墨家弟子可来教书,到时候一切待遇不会亏待你的!” “额……”荀子武可不是想在那儒家学院教书,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赵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话。 赵章一拍脑袋,看着台下的文人,想起了他们来是为何事,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杀人已震慑人心,那么接下来就是向众人解释一番孔子了。 说实话,就算是赵章在鲁莽,也知道口伐笔诛的后果,没准到最后自己的父王会为了大义斩了自己,毕竟赵氏骨子里有多少外族的鲜血,谁也说不准。 “诸位文人来巨鹿城的原因孤已经清楚,所求吾也清楚,但是此事孤不可能答应你们,孔子的画像还非得和文王的画像放到一起,此事不容争议,你们若是强行烧毁画卷,少不得孤整出你们始祖的一些糗事,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人生在世百年,谁还没些尴尬事!”赵章开口就是不允许,不可以,简直是拿着机枪大炮向众人射过去。 有教无类呀,苏鹄上门 躲了大家十几日,赵章今日算是正面出来回应诸位文人在巨鹿城表达的不满了,一句话,孔子的画像他是妥妥地挂在巨鹿学苑了。 儒家弟子在下边暗地叫好,其他文人的脸色就不是非常好看了,好说歹说赵章也是赵国太子,赵王是周王封的,他们这些文人虽然是世家大族,但是在赵国说不上话呀! 赵国除了许家、牛家、李家等,朝堂上八成以上都是赵家的官员,对于赵国太子这颗老鼠屎,邯郸人人避之远矣。 无他,赵章是个武痴疯子,谁惹谁倒霉,再加上根苗正红的王二代,这不是妥妥地将大家压着说不出话来吗? 赵国的宗室固然能对其做出一定的限制,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控制逐渐变弱了,原因在于许氏和牛氏被大王扶植起来,没看原相国都退居二线了么! 不过,饶是如此,大家也不是被吓大的,怎么会因为太子这番话而放弃之前所为,若是你太子真敢冒天下大不韪对付他们这些人,他们大不了去别的国家搬救兵,你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是扯上赵国又能有多少能量? 不过,就在台上的两位墨家弟子欲要发作的时候,赵章又开口了:“周文王演八卦,你们这些文人都算是文王的门徒,这点大家想必不否认吧!” 赵章说话间,看向诸位文人,尤其是身边这两位,没事招惹墨家弟子作甚,虽然赵章并不觉得这两人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但是保不齐人家有暗器,墨家机关术之类的玩意,要是有个暴雨梨花针,自己可不就嗝屁了。 台下文人纷纷附和,开什么玩笑,周朝虽然分成了小东周和小西周,但是天子还在,大家表面上都还是周天子的臣子,只不过暗地里在这些诸侯这里讨口饭吃而已。 虽然大多数觉得周朝复国无望,但是这话说出来,就是以谋逆论处,等同造反。 “西周时期,列国争雄,东周时期,诸侯争霸,大家打来打去,将周朝颁布的周礼基本上打没了,将周朝的书简打没了,将周朝打的礼乐崩坏,孔子修录诸经,还礼法于清明,可算立功一件?” “算!”台下虽然稀稀拉拉,但是也能从不情愿中听出情愿来,大家是来阻止孔子的,不是抹黑人家来的,这等下贱的事情他们还做不出来,他们要脸。 “不过,孤知道你们不服,若是以此来断定他的功劳,孤自己也不服,孤乃是武将,这等之乎者也的学问看是没兴趣看的,但是孤深知,马上能打仗,但未必马下能治国,因此赵国的疆域终究要文人来守护,孔子此举只算为文人谋福祉,于我赵国,并无大义!”赵章毫不掩饰地说道,这句话说完,算是将在场的学问人都得罪了一遍,即使是儒家子弟,听了也不好受,感情他们热脸贴冷屁股,人家不是为了你的祖宗而来的。 “孤看重的是孔子他老人家有教无类这一品质,此品质当如皓月当空,皎皎月辉普照大地,这才是一等一的文人该做的事情,这也是孤立学苑的初衷,凭心而论,若是你等也有那等有教无类的祖先,尽管说出来,日后我在学苑当中也可为他树立画像,甚至雕像,不过,狠话说在前头,若是再有人借机在学苑生事,可别怪赵某的宝剑不够锋利,勿谓言之不预也!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赵章拂袖离去,至于广告位的事情,他一时忘记了。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受那钦差掣肘?”一文人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有教无类算什么,大家谁还没有见猎心起的时候,收几个弟子就是有教无类的话,那么大家平日指点的学生没有八十也有一百,早就桃李满园了,这算不算有教无类? “上卿,不知这赵章何意?” “你问我,我问谁去?”田骈没有正面回答士子提出的问题,而是皱着眉想着太子刚才说的话,这不正是瞌睡了来了枕头吗?人家少正卯虽说在鲁国官职卑微,但是好说歹说也收了四千多个弟子,这不是比那孔丘更加有教无类,他不信四千弟子都是达官贵人不成,这样的话,孔子诛少正卯又怎么可能发生。 天地君亲师! 这五个可是都要跪拜的,老师是学生的父母,学生又何尝不是老师的孩子,若是孔子真的诛杀了少正卯,少正卯的弟子当中成才者势必会报复孔子,左右不过是鲁国的大司寇而已,三叔岂能任由孔子一手遮天,剪除它们的羽翼? “这是上了鲁国的当了?”田骈思前想后,逐渐地觉得眼前的迷雾明朗了,自己这下子可是彻底地成为了齐国的先锋了,以往都是躲在幕后做事,感觉脑袋清明,这次到了前线,反而感觉到有些不足了,田骈有些服老了! 再说苏鹄,左看右看没有看见自己家的弟弟,他的内心开始有些慌乱了,好在办法总比困难多,苏鹄想起了之前在这里那位钦差对于自己的支援,内心冲淡了对于这位凶神恶煞的钦差的恐惧,径直地前往县里报案去了。 “草民苏鹄见过钦差,……”苏鹄见到赵章,目光有些躲闪,之前还觉得这位和蔼可亲,但是随着见了这位的杀人手法,苏鹄觉得这位不怎么和蔼了,不过弟弟的重要性不亚于自己手里挣的钱,因此苏鹄面上尽管有些害怕,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准备报告此事。 他原本想去找县令的,毕竟那位不是说了,由县令将县内所有的冤假错案全部审理么? 那不成,那县令不在县内办公! “你弟弟已经是孤的人了,若是你不嫌弃,可以将你一家都接到巨鹿来,保证安排住处。”赵章笑着说道。 谁知听了此话的苏鹄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怎么敢呀,不如太子将舍弟归还,让草民和舍弟回洛邑老家吧!”! 赵章听了,有些不快乐了,你自己见识短,不能害了你弟弟呀,待在自己身边,比起回到乡下不知道生活会单调多少倍。 “此事断无可能,给你两条路,要么独自回去,等待苏秦衣锦还乡,要么举家搬迁。”赵章道:“我建议你还是选后者,毕竟你弟弟现在可是投靠了孤,正在为孤做事,若是你弟弟以后做出什么惊天动地地事情,孤的仇人很可能会因为此事而用你们来威胁你弟弟,到时候,忠孝之间,你弟弟就得做出割舍了,你觉得你弟弟是做不忠之人好还是不孝之人好?” “回去和家父商量,你,你一定要善待我草民的弟弟呀,草民这就启程回洛邑!”苏鹄也想要人,但是自己无权无势,岂能要来人?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看看父亲有什么好办法没,若是没有,说不定大家都得去巨鹿。 游走学苑中,孔子真假 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并不是能够按照既定的计划运行,就好比赵章初为钦差时,他的目的的确只是抓一批贪官污吏,打击一批贪官污吏,最后再任用一些官员,填补空缺,最终让整个赵国吏治清明,海清河晏,但是在巨鹿县这些日子的遭遇让他明白了,即使是刘管家教的东西,也不一定对,因为脑海中不断地产生着这样一个想法,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所以作为太子兼钦差,他想将巨鹿县当做一个试点,来让他俯瞰整个赵国,梦境当中的东西实在是太神奇,神奇到他对这个世界的真实和虚幻产生了一定的质疑。 他想看看,那些故弄玄虚的梦境在昭示着什么。 “李统领呢?”赵章问自己的亲卫道。 赵章有八名亲卫,为了方便记名,赵章给他们起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朗朗上口,也不需要别的计数方法。 “李统领被您派出去整治巨鹿县的治安去了,您忘了吗?”亲卫见赵章问起,不解道,这位爷才把李统领派出去几天,就忘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了吗? “孤知道,只是李统领为何还未归来向我汇报情况?”赵章不满意的点在这里。 没等来李统领,却等来了李统领旗下几位队长回报的消息,消息的内容自然是和巨鹿县有关系,他们带着太子的信物,前往巨鹿县各郡乡去查取账目,此时算算日子也到了回来的时候。 “钦差,这是您要的账目。”那位小队长见统领不在府上,怕赵章着急,便直接将得到的账目送了过来,而赵章呢,也是召集自己的文书和内史过来,来统计这些账目。 巨鹿县有三个郡,三郡加起来乡邑的数量大约在十七乡,十七个像下边又有里,不过赵国的税收历来是通过人口来收税的,因此面对人员不怎么密集的巨鹿,都是由乡统一收取到郡,再由郡递往县内,所以赵章总共收到了三车多一些的竹简。 不过这对他是小事,毕竟审阅竹简上的内容的又不是他,左右无事,他便带着自己的亲卫在巨鹿城转悠去了。 作为倾注情感最多的巨鹿学苑,赵章对其的关心程度还是很高的,将任务交接下去的第一站他便去了巨鹿学苑,随着逐渐接近巨鹿学苑,路上的文人逐渐多了起来,而赵章也乐于见得这种场景,若是这些文人都留下巨鹿县的老师就不用愁了,不过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到了巨鹿县,赵章却进不去了,一群文人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而且里边还能听到一些争吵之类的话,仗着身体的素质,他挤了进去。 “吾等是孔家人,你们墙上挂的画像与我家七世祖孔子根本不像,烦请将这张画像挂上去!”那衣冠博带的年轻男子对着巨鹿县的司空说道,而司空身后除了一些看热闹的刑徒除外,还有一些工匠,他们最近被这些文人搞得都有些无法施工了。 “此时某无法做主,你们可以去驿馆找钦差说说!这些都是祭祀时候用的,某可不敢擅自更换!”县司空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并拒绝这位年轻男子的请求。 开什么玩笑,钦差都说了,祭祀孔子只是为了表明这所学苑的性质是有教无类,又不是真的想祭祀孔子,不管孔子长什么样,画个画像,署个名是孔子不就完了吗?这年轻人还真以为太子会祭拜孔子? 司空也是有些烦躁,前几日文人围着这里要烧掉孔子画像,今日又来更换孔子画像的,真是一波接着一波,这样下去还要不要施工了? “不知发生了何事,这学苑的建造怎么停了?”赵章大步流星走过来,看着司空不满地问道,学苑可是重中之重。 “太子,你可算来了!”司空朝着赵章见礼之后,道:“此人名叫孔穿,乃是孔子的六世孙,他非说我们祭坛上挂的孔子不是真的孔子,要我们将他绘制的孔子画像挂上去!不过随着此人这么一闹,之前说要烧掉孔子画像的人却不再嚷嚷着烧画了,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不愧是脑筋简单的人,你都给人家祖宗换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无理取闹了。 换头不就等于无了吗? 那他们还急个什么劲! “孔穿见过太子,这祭祀大殿里的画像与我世祖孔子并不一样,还请太子行个方便,让我换上家世祖的画像!”孔穿原本准备转头去寻钦差,却不想在这里直接遇到了。 “不是你家世祖?”赵章好奇道,他是循着梦境当中的孔子画的,至于孔子真的长啥样,他还真的不清楚,倒是对于孔穿手里的画挺好奇的,“我看看!” 孔穿闻言,觉得有机会,便将画递了过去,而周围的人一瞬间愤怒地看着赵章,刚才在高台上还说祭祀孔子纯粹是因为孔子的有教无类,从画像并非孔子画像似乎也可以看出赵章是真的因为孔子的有教无类才祭祀的。 不过,此刻,接过孔穿的画像,这难道意味着赵章要变卦了? 赵章打开孔子画像,看着画像上边的人像,再看看孔穿,还别说,这孔子与自己印象里的的确不同,而且比孔穿还帅上一些,看其年龄也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难道传言有误,那孔子并没有活到八十岁,而是四十多岁就逝世了? “此画像是孔子?”赵章略带怀疑地问道,难不成这孔子修行了长生之法? “然也!” “一派胡言!”赵章将画塞到孔穿怀里,道:“这怎么可能是孔子,而且即使这是孔子,也不是孤要的孔子,孤要的是那个桃李满天下的孔子,而并非你手上那个不足天命之年的孔子,他此时在干嘛,周游列国么?” 我们都知道春秋和战国的分界线是三家分晋,也就是公元前403年,而孔子生活的年代,赵国祖先还是卿大夫,若是赵国真的祭祀孔子,那便是赵章拿起鞭子往自己祖宗脸上抽,那不是臊得慌么,这样的蠢事谁去干呀? 不说巨鹿县来的这些文人不满意,赵雍自己也会赶来给自己这个儿子头上一巴掌,虽然大家是受周王承认的,但是总归有个篡位的先头在。 所以,赵章怎么可能答应孔穿的要求? 学宫漏丝帛,孔穿愤怒 孔穿闻言,愣了愣,展开画卷,看着父亲拿给自己的画卷,画上的男子衣衫仿佛要飞起来一般,目视前方,眼里仿佛藏着星辰。 眼前之人,的确不是七旬过后的世祖,而是刚过不惑之年,正欲前往周围列国施展自己抱负的世祖,也是孔氏一直以来的期盼,而父亲给自己这张画的目的也就变得显而易见,那便是想让儒家重掌朝堂,完成世祖未完成的心愿。 孔子的理论没有被诸位君王采纳,但是孔氏一直在找机会让君王采纳孔子的“道”。 这不,孔穿便在做这件事情。 “敢问太子,那有教无类的孔子是家世祖否?这周游列国的孔子是家世祖否?”孔穿收起画卷,对着赵章提出疑问。 赵章想了一下,答道:“皆是你世祖!” “那,敢问,这两位世祖有何不同?”孔穿继续提问。 “二者大体上并无不同,只不过一个心存大志,欲要宏图盖世;而另外一个则是心从侥幸,欲传弟子,以求未来抱负可显!”赵章没回答,倒是那位监理回答道。 俗话说得好,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 赵章指派监理时随便找了一识文断字之人,不过这监理却并不想只是当个监督之人,所谓监理,当监工督勤,明事知理,这位不想错过攀附太子的好机会,于是借着闲暇时间,将太子祭拜的孔子、文王等都了解了一番,因此能在赵章沉默的时候,抢下话头。 “此话怎讲?”孔穿白了那位监理一眼,欺上身来,定定地看着监理,问道。 “你真要我讲?”那位监理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见孔穿咄咄逼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那孔丘不过是一失败之人,有何要讲的? “看你有何话可说?”孔穿道。 那位监理从身后取出丝帛,看着上边的字迹念道:“你世祖孔仲尼出生便已经违背周礼,但他还是出生了,而且还坚持所谓的礼,当真搞笑;其次你世祖游历期间,屡遭碰壁,屡去传道,若是一名君王拒绝倒也还好,可是国国都拒绝你世祖的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尔!其三,你世祖传道之时,借大司寇之名,诛杀同道,敢为圣人,当真是不知所谓!” “嗯?”监理说哇,赵章倒是转过头来看向了监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诛杀同道,什么坚持礼?赵章从监理手中拿过丝帛,看着上边的齐语,摇了摇头,将丝帛递回去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说什么?” “都在这上边,这是臣今晨捡到的,原本臣还以为这孔子在功德上真的堪比文王,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假的,也许,正如太子所言,他值得称赞的也就只有有教无类了!” 监理说的义正言辞,赵章再看看监理书中的丝帛道:“什么假的真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监理闻言,摊开丝帛,开始念上边的内容: 孔子诛少正卯,罗列五罪…… “此为何物?”孔穿不待那监理读完,一把从他手中抢过这丝帛,看着上边的内容有些出神,鲁国和齐国临近,两国的语言相似,因此对他而言,看这个并不存在什么问题,只不过越看他手上的青筋越暴起,看完,愤怒道:“一派胡言!” 当看到最后署名稷下学宫,孔穿内心的怒火不绝如缕,好个稷下学宫,竟然公然诋毁自己的世祖,此刻他再无耐心和别人讨论换画像的事情,而是和稷下学宫的人去讨论这个污名的事情。 黄老学派和儒家学派,历来存在争执,尤其是近些年儒学逐渐地闻名于世,孔子逐渐地被儒家接受并且赞扬,尽管未被朝堂完全使用,但是一点不影响他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大家都知道,儒家的儒是人和需要的的需组成,意为人需要什么就拿什么,体现了四个字,兼容并受,以人为本。 所以儒家在孔子之后,不断地吸纳黄老学派,法家等的优秀言论,再转化成自己的,通过一代一代儒学集大成者的宣扬,儒家不成功,都难! 尤其是在汉武帝时期,董仲舒作为公羊派的一员,率先做出改变,以儒仕朝堂!最终导致其他学派都黯淡下去…… 言归正传,总之儒学派和黄老学派的矛盾在增加,而齐国又是黄老学派的根深蒂固的地方,孔穿带着一行人去找黄老学派的人算账去了,而赵章也乐得他不来纠缠自己,他看了看监理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施工,早日将这巨鹿学苑建成!” “司空,巨鹿县大圄还有多少刑徒?”赵章问道。 司空道:“某也不知!” “能否匀出一部分人来戍守这学苑周围?”赵章继续问道。 “某也不知!”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知道什么?” “太子,这可不能怪某呀,某只负责从大圄中要人出来施工,但是大圄管理某可不负责!”司空道:“不知道里边还剩多少刑徒,某自然无法告诉太子能否匀出人来!” “不知还不去了解,这里有不需要你,对了,匀出的刑徒将这巨鹿学苑围起来,但凡有文人靠近,都赶走,别让他们在这里凑热闹!” “唯!”司空点了点头,下去看去了。 巨鹿学苑的事情处理结束,赵章想起了自己将茶楼的事情交给苏秦处理略有不妥,便向着茶楼的方向走去,他要看看,苏秦办的如何了! 茶楼离学苑的距离并不是特别遥远,毕竟最近这学苑可是文人聚集的焦点地方,在里边待的累了,不得找个地方休息,于是这茶楼就应运而生。 不过,大家喝的茶可不是什么炒过的茶,而是盐啊花椒啊等泡的茶,而且喝茶的之后,还要咀嚼茶叶,和现在品茗完全是两回事,不过有很多人乐于此道。 来到茶楼,赵章看着进进出出的文人,走上前去,准备进入,却被拦住。 茶楼门前战,荀氏之辩 “这位来客看起来有些陌生,不知可有引荐?”拦下赵章的人衣深衣,着灰裳,看起来不像是小厮之类的人物。 “子初兄,你又输了?”迎面走来一位,笑呵呵地问了一句,便抬腿走了进去,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 赵章再次踏前一步,向里而去,不过再次被这位子初兄拦住了,“没有引荐,不能进去,而且这茶楼又不是什么凶险之地,阁下何必带着几位侍卫呢,不如让他们在那边休息吧!” “放……”那位亲卫见赵章被拦住,上前欲要教训子初兄,旁边一股冷冽的目光袭来。 此人走到近前,看着那名亲卫道:“你可以试着在这里闹事!” “敢威胁我?”亲卫倒是暴脾气,平日里别人见到自己,哪个不是官爷,官爷的叫,当下欲要手底下见真章,想要告诉他,身为王都的守卫,底气究竟来自何方。 “阎良,休得胡闹,来茶楼的哪个不是自恃清高,若是没有引荐,想必其胸中沟壑也是异于常人,且按茶楼的规矩来,刚才怠慢,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这位叫子初兄的呵斥着那位面白发黑的年轻男子,再向赵章见礼抱歉。 “某乃楚国熊思齐,字子初,刚过及冠,不知阁下名讳,贵庚?”熊思齐倒是礼貌端庄,面面俱到。 “楚国?”赵章颔首,随即道:“孤乃赵国太子,是这座城的主人,你说孤有资格进入这里吗?” 说完这句,赵章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楚国贵族,他倒要看看这位会怎么处理自己。 “那也不能进去!”熊思齐略微思考片刻,便抬起头,面容坚毅,颇有孟子冒着天下大不韪说出“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勇气。 说完这句,熊思齐再次拦住赵章,而旁边的阎良也停下了进入茶楼内部的脚步,在外边看着这座城市的主人会如何处理这种问题,他原本以为赵章在说完自己是赵国太子之后,熊思齐再怎么也会依照楚国的礼仪,对赵章表示歉意,毕竟在人家的地方还拦着人家,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熊思齐却不! 屈夫子教过大家,面对其他国家的高官,假如理在你这里,再怎么放肆也不为过。 屈夫子自然就是屈原,是诸位芈氏、熊氏弟子的启蒙官,也就是夫子,在宫内任左徒,不得楚王重用,熊思齐也知道,屈夫子内心其实有很多沟壑,若是楚王重用,的确是好官,但是父亲不让自己与屈夫子走的太近,说屈夫子这种人,是孤臣,不能同仇敌忾,不适合在朝堂生存,自己可以向他学习文字,开慧,但是做人的道理,千万不要和这位屈夫子学,不然…… 不过,熊思齐显然是违背了父命,听了屈夫子许多道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熊思齐与屈夫子日日相伴,侍立左右,以求学问,又怎么可能不从屈夫子这里听到学问? 言归正传,赵章见自己透露身份,这位叫熊思齐的依然拦着自己,也不废话,当即准备用拳头告诉他,什么才是该守的规矩,即使这茶楼规矩再大,能大的过自己的拳头? 阎良见状,上前抵住赵章的拳头,眼神更加冰冷。 “刁民,你敢当孤?”赵章瞬间被点燃了,抽回拳头,对着阎良砸了下去,旁边的亲卫见状也要上来帮忙,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对太子动粗,若是太子受伤,他们都跑不了,不用大王教训他们,李统领也会臭骂他们,毕竟他们最初也是王宫禁卫,拱卫王宫的,只不过机缘巧合被选出来保护太子。 “砰!”回应赵章的是左勾拳,而赵章还没被打到,他的亲卫上前挡住阎良的攻势,并和他扭打起来。 “拿下这位刺客!”那位亲卫喊道,其余几人也是欺身上来,对着阎良发起了围攻之势。 一人技短,八人计长! 在这门楼前边,地方本就很小,九个人扭打在这里,周围的人迅速围了过来,尽管这里不让普通人过来,但是打架,总不能不看吧? “勿要靠近这里!否则县内大圄伺候!”还在保护赵章的四名亲卫当中一位看着周围情形,开口了。 这句话的确起了些许作用,毕竟大家都是百姓,面对根深蒂固的阶级理念,此刻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太子,此举未免太过,太过龌龊,哪有八人对一人的?”熊思齐看着阎良逐渐陷入下风,不满地对着赵章说道,在他看来,不管是文,还是武,应当讲求一个脸面,怎么能让这群亲卫和一位贵族打架,真是有辱斯文。 赵章本来在看自己的亲卫打阎良,见熊思齐问起自己,便道:“不如你和孤也做过一场?” “此举有辱斯文,还望太子莫要如此!”熊思齐厉声说道,言语中透露着害怕,毕竟赵章看起来毕竟身体素质太高,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那我便进去了!” “不行!”熊思齐又伸出了手! “那你是要和做过一场了?” “不要!” “那我进去了!”赵章向前走着,而熊思齐被带着也往里走,到了门口,熊思齐的脸涨得通红。 “你为何不能按照茶楼的规矩来!”熊思齐无奈喊道。 “因为我的拳头比你大!”赵章回应道,他将熊思齐的手臂推开,向茶楼内部而去。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吸引到了茶楼内部的人员,不说那些文人,苏秦看到赵章,面上一惊,太子难道是不放心自己才来的,苏秦面上并未别的变化,但是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而另一旁,荀况、荀子武父子也看着赵章,显然赵章的出现让他们内心也起了波澜。 “爹,这诸侯纷战,你觉得天下将归于谁?”荀况年纪小,心却不小。 “何出此问,诸侯皆强,又有何人能力挽狂澜,将诸侯收服?”荀子武没有正面回答。 荀况道:“天无二主,否则四时不通,地无二王,否则政令难行,魏赵纷战,魏韩纷战,赵中山战,赵齐之战,诸侯皆欲吞它而拓土,且诸国称王,周王室已然名存实亡,周若亡天下必有新主,另立新天!父亲以为呢?” “此意倒是新奇,可是谁敢冒这大不韪灭周?”荀子武道,“天下皆知,周亡而诸侯乱,战而止兵戈,然则周难亡,天下难合!” “爹,恕孩儿难以认同你的观点,诸侯尚武,无论是赵君,还是秦王,亦或者齐王,宋王等,皆好战之辈,战则意难平,若是某一诸侯,擅长合纵,终究会使己强而人弱,时机一到,周朝自然就会变得碍眼,到时候,即使东周不想打,诸侯也会逼着让他打的!”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歪理?”荀子武道:“兼相爱,则天下同,好战必亡!” “又遇见你们了!”赵章看到荀氏父子,眼前一亮,旁边的苏秦都没被他注意到。 “见过太子”两人朝着太子见礼道。 赵章回礼之后,将目光看向了荀况,此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言辞犀利,招徕自己手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某乃楚国熊思齐,字子初,刚过及冠,不知阁下名讳,贵庚?”熊思齐倒是礼貌端庄,面面俱到。 “楚国?”赵章颔首,随即道:“孤乃赵国太子,是这座城的主人,你说孤有资格进入这里吗?” 说完这句 聊一聊 这本书上架便是无奈之举,从后续能再写30万字更是难上加难,本来我心中有百般抱负,但是奈何下笔之后,全是按剧情,按实际情况之类被掣肘了! 总之一句话,生活的压力还没到我,所以这本书还在继续! 想一想!!! 生活的压力即将来到我身上,这本书注定是要成为废物的一本书。 很多读者说我节奏慢! 的确,写了五十万字,才从赵章9岁写到十岁半! 这本书其实从第七十多章就开始写崩了,我承认是我急了! 原本关于赵雍是穿越者的构想不在我的脑海当中的,只是那天,不知道是什么神秘的力量左右,就写出了第二个穿越者,后来索性就这么写下去了,这一切都围绕着四个字,剧情需要。 之后的一百来章,其实都写废了,比如邯郸的武斗场还没修建完成,赵章便被派到另外一个地图巨鹿去了,巨鹿如今百废待兴,但是支撑我写下去的动力没了。 赵章十岁半,是个一米八的大个,武力值高,脑袋天马行空。 大家提的建议我都看了! 说什么收服这个,打压那个! 但是,这一切建立在赵章是个机智如妖的孩子,或者赵章有金手指,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赵章在我的设定里不过是一个觉得蛮力能解决一些的武夫而已。 他懂政治吗? 不懂! 他懂人情吗? 不懂! 想一想他生活的背景,三岁为太子,之后在王宫中除了父母,说一不二,这样的孩子,哪里来的情商可言? 这也就造就了他小小年纪,仗着身体原因和身体素质原因欺行霸市的可能。 其次则是穿越之举! 赵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穿越者,他生存的法则是谨言慎行,即使不做也不往错了做! 即使再谨言慎行,身居王位多年,身上上位者的气息还是有的,至少他是知识分子,心理学还是过关的……这位主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是穿越者!!! 于是他便命巫医来给赵章治病,最重要的是让赵章内心的关于地球赵医生的记忆消除,这一点说来,也符合赵雍的性格! 但是巫医呢,显然也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们的存在纵然影响不了时局,但是却能给这个时代带来希望,或者赵雍就是他们搞的鬼。 这里我用了一点神秘学的方法,想把穿越解释一下,巫医知道赵雍是他们弄过来的,赵雍也知道他被巫医弄过来,所以才有后边让他们想办法将赵章穿越者的思想抹杀的剧情! 所以说,读者一开始以穿越者的角度看赵章就看错了,赵章只不过是拥有赵医生部分记忆的赵国贵公子赵章而已! 这是赵雍的底线,也是巫医所能做的部分努力! 如此一来,什么拉拢这个,打压那个,赵章一概不懂,而他因为母亲去世之后,内心受到创伤,再加上梦里时不时出现赵雍把自己废了,立了一个赵何为太子,他怕! 尤其是与自己命运休戚相关的沙丘宫变,他只记得他的谋臣田不礼和他密谋失败,被弟弟赵何反将了一军! 内心的敏感让他将处世的道理更多地寄托在这梦境当中。 知道自己悲惨未来的赵章更是病急乱投医! 赵章的脑袋很简单,赚钱,养兵,组建自己的势力。 得罪百官实际上是赵章对赵雍的讨好以及对这个国家的热爱! 我们平常人平时没有什么大的家国情怀,但是看到抗洪救险的士兵,看到防疫救灾的护士,我们的内心会涌出酸楚,这便是家国情怀。 他不在每刻,但又在时时刻刻! 赵章梦境里也有秦灭六国王天下的场景,所以在巨鹿县的停留便有了意义,他不想赵国灭亡,而唯一的办法便是教育,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不过,显然,赵章这教育的大计能不能成功,还要看未来! 此时是旧贵族的余孽还在,新氏族才摸着石头过河。 所以另立新天是有可能的! 但是教育要什么?要花钱,所以赵章必须得赚钱,这里便有了那个功德碑的出现,这便是建造学苑和最初卖书的钱! 此时比起百家争鸣的春秋时期的好处在于,赵国,魏国和韩国是废除了奴隶制,在此基础上,人人皆可以靠着战功封侯拜将,所以普通人若是有钱到学校求学也不成问题,只不过因为身份所存在的歧视还是有的。 商人缺什么? 缺书简! 普通人缺什么? 缺书简! 此时的教育还只是在贵族当中施行,因为黔首看不懂书简上的字,而根据周易、诗经、周礼等原始典籍,这些文化知识分子的祖上又不断地编书,这也就是为何书越来越多的缘故! 要知道,在唐朝,读三万字的书都会让人瞪大眼睛,更何况是战国时期? 所以老子能看完周朝的图书馆,说明这周朝的藏书也不是特别多! 所以,在这个时代,不是因为书不予平民,而是因为我老祖宗编的书,凭什么给你看,于是,读书的人编的书越来越多,子孙后代越来越博学,不读书的人越来越贫穷,更看不起书,靠着一时头脑赚来的钱,终究难以传下去! 商人脑壳里即使有生财之道,但是他们怎么传,他们又不会写字,所以只能言传身教,言传身教的缺点是要是发生天灾,人祸等之流的事端,这传承就算是断了! 所以,不是不教育,是实在是教育的成本太大和可能性太小了。 也就孔子和少正卯,霍霍收了三千,四千弟子。 孔子虽然在教育,但只不过是言传身教而已,不然哪里来的孔子的弟子联合编成《论语》,而那少正卯却未留下任何典籍,所以少正卯是否有,无法考证,毕竟和孔子名气一样大,甚至比孔子名气还大,但是却没有学生愿意为他的理念传承,这样的人太过缥缈。 老子作五千言道德经,都能流传后世,更别说一个少正卯了! 所以,蹊跷之中必有反常! 言归正传,关于巨鹿学苑教育的构想,和邯郸的少监对于纸的研究有一定的关系,还和印刷术也有关系,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战国时期,有纸了,但是纸不能写字,于是又没人管了,所以纸的研发在赵章那半吊子的指导之下还是能迅速完成的,至于印刷术,看剧情吧! 茶楼见荀氏,拜乡大夫 荀况便是日后那个名声远扬的荀子,“性恶论”和“内圣外王”让这位古老的智慧家在儒家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值得一提的是,荀况的老师宋钘和他爹都是墨家弟子。 荀况写的书里,将诸位同道骂了个遍,可以说,在荀况的世界里,没有一个人的理念是可以接受的,即便是他最尊敬的孔子,也写出了孔子诛少正卯这样的言论,可以知道的是,荀子或许是第一个践行“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能用老师的事例来证明自己的理念,何乐而不为? 言归正传,比起五岁的伤仲永,三岁的荀况无疑是更加天才,不过也正是因为天才,内心也更可能因为遇见的事而导致心理扭曲,而性恶论便是如此! “不知你这个小家伙可否到我帐下做事?”赵章向荀况发起了橄榄枝,荀氏父子说话的时候,自己便过来了,不过见二人讨论的激烈,便没有打断,这荀况倒是给了自己一些惊喜,什么兼相爱,好战必亡,统统都是歪理,没有战争怎么宣扬国威?没有战争如何晋升? “不去,你们赵国不够强!”荀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在他看来,诸侯当中,可即鹿王天下的是齐国和近来逐渐强大起来的秦国,有张仪这样的恶狗,秦国不强大起来都难! 而齐国有稷下学宫,这就给了君王偷懒的机会,不然齐国出现君王沉溺于后宫之中,不理朝政,国家还不早崩盘了? “若是赵国如日中天,你来便是锦上添花;正是因为赵国如今百废待兴,我才邀请你来赵国做事,你若是到其他国家,光是因为你年幼便会让别人不信任你,但是我不一样,我不会因为你的年龄而轻视你,若是你真有本事,到时候在我身边做个近侍亦或者得到大王的赏识,入朝堂为官吾亦不会阻拦!”赵章收了自己傲慢地性格,对着荀况劝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父王如今对我宠爱有加,你在赵国做事也会方便不少,你觉得如何呢?”赵章又道。 荀况做出考虑的神色,他抬头看了眼父亲,见荀子武只是看着自己笑不说话,显然父亲这是让自己来做决定。 一边是自己的老师宋钘,一边是赵国的官职。 一盏茶过后,荀况才抬起头来,看向赵章道:“恕难从命,某才学不够,不足以在赵国甚至其他国家担任任何职务!” 荀况最终还是选择了宋钘! 自己不过三岁过一点,即使叔父、父亲对自己的聪明智慧称赞有加,但是荀况知道,自己现在掌握的知识不过是九牛一毛,在父亲和叔父那里能学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如今博览群书,却不明白处世的道理,这就需要你躬身去到实际当中去做,若是一味读书,不就是书呆子了么?”赵章此时绞尽脑汁,继续对着荀况劝诫道,毕竟这荀氏父子是墨家弟子,自己将这小家伙绑到自己的战船上,即相当于将半个墨家绑定到赵国,这是一笔很赚的买卖,所以赵章觉得自己可以再努力争取一下,毕竟,巨鹿城百废待兴,需要无数的工匠来帮助巨鹿县完成建设,而墨家人是这方面的天生的好手。 “这……” 见荀况意动,而荀子武丝毫不开口拒绝,赵章便继续说道:“若是你真觉得在你父亲身边能够学到比巨鹿县更多的知识,那么我可以做主在巨鹿县为你和你爹寻一个住宅,在此不是一样能够学习么?” “那可得安排一个大院子!”荀况小声说道,显然对于赵章接连而来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住了! “老师会过来这里吗?”荀况抬头看向荀子武,问道,父亲和老师比较熟悉,荀况想要两全其美,但是这还是需要老师答应的。 天地亲君师! 宋钘对于荀况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 “这就看你能不能和太子一般拥有如此的口舌了!”荀子武笑呵呵地说道。 “哦!”荀况点点头,道:“那我暂时不能答应你,待我问过老师之后再言其他!” “那好吧!”赵章露出笑容,转头看向荀子武道:“不知夫子是否瞩意赵国!” “非也!”荀子武摇摇头。 “那任这巨鹿县的县令呢?”赵章问道。 “若是巨鹿县的一切皆可由我做主,自然可以,如若不然,那自然不行!”荀子武笑呵呵地看着赵章,又将皮球踢了回来。 赵章愣住了,随后道:“包括兵权?” “自然!”荀子武道:“而且是否屯兵,屯兵的数量这些,都由我自己来定!” “若是前方发生战事,你可否提供粮草辎重,兵甲藤条?”赵章继续问道。 “在能保证巨鹿县全境百姓吃饱的情况下,我可以!”荀子武犹豫片刻,回答道。 “荒唐!”赵章摇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历来战争发动的基本要求,若是因为县内百姓没有吃饱便放弃对战争的支援,那么要巨鹿县有何用,再说若是战事失利,最终敌国兵临城下,又能如何? “那没事了!”荀子武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县之地,对于赵国也是伤筋动骨的!”赵章道:“若是一乡之地,孤倒是可以做主由你主持大局!” “坐下商量!”荀子武点头,站起身来,示意赵章在旁边坐下,商讨具体的任命之类的事情! “此地不是商量的地方,到县内商量岂不美哉!”赵章看着周围围观的文人,显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这时,他也看到了苏秦的身影,不过赵章没有和苏秦谈话! 荀况和荀子武站起身来,跟着赵章走下了茶楼,而熊思齐看见赵章出来,身后跟着两名文人,表情一愣,太子原来不是来闹事的。 “阎良,停下吧!”熊思齐叹了口气说道。 阎良虚晃一招,从亲卫当中脱身,而亲卫们还欲欺身上来,赵章叫住了:“真给孤丢人,回去吧!” “熊子初,对吧!”赵章看着熊思齐道:“不知他和你是何关系?孤帐下还缺一位勇冠三军的将士,与其让他跟着保护你,不如到赵国军中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不劳太子费心!”熊思齐看了阎良一眼,摇了摇头,阎良再怎么也是去楚国的军营,而不是在赵国当什么将军,虽然楚国和赵国不正面接触,但是送将的事情熊思齐还是干不出来的,更何况,阎良是宫中禁卫统领,哪能看得上赵国的将军! “可惜了!”赵章摇摇头,带着亲卫离开了。 赵章的理念,内史取 “太子!”县内内史看到赵章领着人过来,八字胡向上一翘,满面谄媚笑容地迎了过来。 “将巨鹿县的地图拿过来!”赵章直接吩咐道,显然对于这位内史,他已经将名字给忘掉了,不过这熟悉的八字胡是不会忘的,毕竟在巨鹿县这也算是独有的! “唯,太子且稍等一会,我这就去藏史馆去取!”内史见赵章不是来寻事的,当即点了点头,向着藏史馆的方向而去。 “太子,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为我解惑!”荀子武朝赵章见礼之后询问道。 “但说无妨!”赵章想着,左右无事,不如等地图来之前,先和这位墨家的弟子聊会。 “不知太子支持哪派?”荀子武问道。 这位太子从之前的行为看是支持儒家学派的,但是在巨鹿学苑之地的对峙又让他改变了对于赵章的看法,若是真的支持儒家,没有会拒绝换画像的。 换画像难道是简简单单的换画像吗? 这是一份投名状,是儒家对于赵章的试探! 不管祭祀时候用的画像和孔穿手里的有几分相似,孔穿按照家族的吩咐都会换的,这是一份大胆地尝试,是儒家经过多番讨论下定的决心,可惜赵章最终没有接这张牌。 道理其实很简单! 任何学派都不想消亡! 儒墨名法,阴阳纵横,黄老…… 已知宣扬学派最好的方法是传道和君王重用,此时的老师可不像现在的老师,他们内心的担子可是很重的,因此对于学生的选择是十分慎重的,轻易不收徒。 但凡收徒,便口口相授,躬身教学,以至于其能够在德行和学问上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对于志向的选择老师大多不会干涉,只要你不干丧尽天良的事情,老师都是默许的。 不过,传道的目的是为了宣扬自己的理念,老师还是和父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声名远扬的。 这种传道的方式太过复杂,也太过缓慢,世人皆求名利,若是这道理无用,他们也不会学习了,于是就有了隐士之说。 什么是隐士呢! 就是明明在野但是名声却大到在天子耳边十分响亮,以至于天子亲自去请你来做官! 隐士又不是真的想寄情山水,大家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就为了辅佐明主么? 明主知人善用,自己的一腔抱负在朝堂实现之后,自然就让自己所学之术声名远扬,由此拜入自己门下的聪慧之士才会变得多起来,这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 就像孔子,固然收了三千多个弟子! 但是这样就使得教育会出现倾斜,由此导致的后果便是儒家一系列的陋习,曲解论语……常言道,半部论语治天下,那剩下半部呢?不用看,自己编就行了。 众所周知,齐国用的是黄老之术,辅以法家理念治国,秦国用的是法家治国,魏国和韩国是依照周礼治国,法家以辅,赵国和燕国是因俗而治,法家以辅,楚国没有经历过大的动乱,旧贵族横行,难以变法来改变制度,楚怀王大概是大家推出来的共同的贵族之主,而其他贵族各占领一个地方,听楚王的号令。 这和周朝分下来的分封制有些像,事实也正是如此。 楚国的变法之所以无法贯彻,便是因为阻力太大了,旧贵族之间盘根错节,而且相互照应。 所以,已知是没有国家用儒家的理念治国的,即使有,也是按照周礼编下来的礼法来做的,而不是按照儒家的理念治国,儒家从孔子到孔穿,已经经历了将近两百年,而奉行儒家理念的文人却没有因为自己的儒学知识而受到重用,所以他们对于儒家的认可程度是不够的。 这种断断续续的发展和三千多弟子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儒家固然传承下去了,但是也分成了很多派别,这都是万般无奈的事情。 言归正传,孔穿的试探显然是没有得到回应,这也是为何荀子武会跟着赵章来到县内的原因,墨家更讲究躬身去做,我做出成绩了,你要是还不坚持我的理念,那我就离开! 荀子武也是这样想的,他并没有被赵章的话语给打动,他是觉得兼相爱,必至和。因此,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赵章对于墨家的看法,墨家不仅是兼相爱,而且还是治理地方的一把好手! “我支持哪派?”赵章沉吟道,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脑海中将荀子武的问题过了两遍,慢慢地,才回答道:“我哪派都不支持,若是有用,我便用之,若是无用,我便弃之!” “如此也好!”荀子武闻言,点了点头,若是赵章真扯出什么长篇大论,自己会立刻拂袖而出,对于赵章这个人,他们还是了解的,一个不学无术的武蛮子而已,若是他能说出什么“我支持你们墨家”,顺便像倒豆子一般说出些许对于墨家支持的缘由之类的话,这就说明太子心思玲珑,不务实,还不知道墨家的真实模样,便若此大吹大擂。 “太子,这是巨鹿县周围的地图!”内史说道,“可得小心点用,巨鹿县也就这一份!” “怎么就一份?” 见赵章问出这句话,内史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太子壮硕的身体,他忍住自己嘲讽的想法,咳嗽两声,说道:“太子有所不知,这些地图都是堪舆官来到巨鹿县实地考擦,之后回到王都绘成的,前任县令多有参与此事,因此对于县内事务十分熟悉,但是此任县令却不管此事,吾等下官也不敢妄自决断……” 总之一句话,错不在我,是县令不给权限安排! 不过,对于内史而言,这绘图也是没有必要的事情,毕竟县内的官员都是从各个乡里提拔上来的,监督的时候,都是让他们去到各自的乡里去考察,去督促,而且布置城防更看重的是巨鹿县周围的地图,所以完整的地图哪里是一个县内能搞到的? 果然,在地图最下方,赵章看见了一行小字,这幅地图,竟然是20年前的地图! 赵章任郡守,内史不允 赵章瞥了内史一眼,看看地图上的标注道:“不知这二十年内,巨鹿县周围郡乡可有大的变化?” 内史想了想,摇摇头道:“巨鹿县三郡十七乡近些年无什么大的改观,不过……” “不过什么?”赵章看着欲言又止的内史问道:“实话实说,我不生气!” “唯!”内史朝着赵章一拜,神色一凛,道:“今年春耕即将开始,如今巨鹿县人群云集,物价上涨,县内百姓是赚了不少,然而诸郡诸乡恐难有粮食可种下?再者,今年二月,河西三乡受冻灾,家中牲畜多有饿死,此时恐无法完成今年春耕,还请太子教我!” “河西三乡?”赵章看向地图,河西分别是三原乡、平柏坡和椿乡,看这三乡,属于诸西郡六乡中的三乡,赵章有些愤怒道:“诸西郡郡守是谁?” “正是在下!”内史看这愤怒的赵章,有些尴尬地回应道,“在下久居县内,几日前得到这个消息,一直不敢上报……” “那你来县内,为何不给诸西郡找好郡守?居心何在?”赵章道。 内史苦笑道:“巨鹿县本就是赵国的边境之县,诸西郡又位于大河旁边,时常有水卷走良田之土,这样的地方没有政绩,且尽力都不能使其致富,哪有官员愿意去就任?在诸西郡又找不到可以独当一面的郡守,因此此地一直空着,不是我不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力,实在是难啊!” 赵章看着诸西三乡,面上闪过一阵铁青,随后他看向荀子武道:“不知这诸西郡的郡守的担子你可敢接下?” “有何不敢?”荀子武也是青年人,不过而立之年才过一些,面对赵章的激将他立刻应了下来,不过他不是因为性格原因,而是心系万民。 “那行!”赵章手执君王剑,一指向前,大声地说道:“即日起,任命荀卿为巨鹿县诸西郡郡守,总领诸西郡六乡,其中,椿乡为荀卿食禄之地!” 赵章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显了,我任命你为郡守,你要总领诸西郡六乡的发展,至于你的食禄呢,自己去发展椿乡去,而且你作为郡守,肯定不能只顾着椿乡的发展吧,俗话说得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诸西六乡,你不上心,到时候乡大夫也回来找你! 不过,赵章却不明白,为何诸侯都知道墨家有能力,却不给他们任命政事而是只让他们做一些研究而已的原因,乡大夫还好,一郡之地,究竟是赵章对于自己的自信还是对于荀子武的低估,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几年后,赵章却是为这个刁民之地吃尽苦头,此为后话,暂且不谈! “太子不可!”内史听完太子任命,跪了下来,口中大呼不要! “你敢拦孤?” “太子,这郡守一职,只能从郡下之乡大夫中遴选,这是长久以来的规矩,如今太子公然违背赵国祖上制定的规矩,岂不是自断手脚?”内史解释道。 法这东西,不仅管着别人,对于执掌法的管理者也存在一种制约,不过一般人很难看透这一点,等待他们的是道消身死! 即使能看透,却也不一定能够完全合理地应用法! 内史见赵章主动破坏国律上的规矩,哪能开心? “这样么?”赵章思索片刻道:“我若是执意要安排呢?” “属下这里有一法可令太子成功,不知太子可否听听?”内史道。 “你说吧!”赵章看了看荀子武,露出歉意地笑容。 “若是这荀先生是赵国人,那公子可询问其所在县郡,之后将其户籍转到巨鹿县诸西郡椿乡,而后再任命荀先生为郡守,方才为稳妥之计!”内史道:“若是这荀先生不是赵国人,那可问明其户籍,之后派三人到荀先生所在的地方考察其品德和学识,若是荀先生并非做恶之人,身上也无其他不妥之处,可直接转到椿乡,为乡大夫,之后任命荀先生为郡守!” “这么麻烦?”赵章不满地说道。 内史道:“这有何麻烦,历来做官都是如此,不考校身份、品德和才学,如何能够做官,若是我在县内,随意将郡守工作交接,那么诸西郡岂不是要乱了套?” 提到这个,内史倒是硬气起来,虽然自己现在是内史,不掌握实权,但是好歹之前也管理着六乡之地,数万人呢! 而且再之前,他还要禀明县内,再由县内递到王都邯郸府,再由邯郸府禀明君主,最后由君主裁定是否要安排此人为郡守。 王权虽说不下于郡,但是郡守得让君王亲自安排,以此也算是君主门生。 “不知荀先生是哪里人呢?”赵章问道。 “赵国邹县人!” “邹县?”赵章点点头道:“邹县离此地有些距离,不如荀先生在此等候几日,我要斥候带着我的信物,快马扬鞭赶到邹县,换取户籍身份,转到赵国椿乡?” “可!”荀子武点点头,不曾想自己的任命还是一波三折的。 旁边的荀况好奇道:“你不是赵国的太子么?现在又为钦差,这王都之外,你就是最大的官,为何你不敢直接任命我爹为郡守?” “况儿!”荀子武喊道! 荀况看了眼父亲,随后看向赵章。 赵章闻言,思索片刻,没有说话,他难道要说,小时候自己因为不守规则被他娘亲打过,娘亲不让自己违背赵国的国律,所以他对于国律不太敢违背? 旁边的内史见状道:“你虽是赵国人,但是不经官场,却不知这官场历来就是一个非常注重规矩地地方,规矩是王都的信誉之基,是诸县的信用所在,是诸郡的信用之所,人无信不立,若是你的百姓都不相信你了,你的法令又能管得了谁?只有自己相信了律法,才能给百姓做出模样,这法,不可违!” “国律只规定了什么不可以违背么?”赵章好奇地问道。 “然也!” “那可以做什么为何不规定?”赵章好奇道。 “这……”内史语塞,他又不是王都编律法的官员! 人口普查上,造纸术出 内史闻言,内心却翻起风浪。 为什么不规定什么是禁止的法律,什么是允许的法律,这就如同紫黑色的闪电突然将天幕撕开一道口子一般,内史的心头同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作为法家的他,一直以来只是想着“法外无禁士”,因此在律法上,只不过是将赵国国律上一些细节深刻钻研,争取提出更多地禁令,以此来限制诸西郡的各乡官员和百姓。 既然法外无禁士,那么不如集思广益,将所有有可能犯的法律都规定了,到时候也好直接惩处违背法律的黔首和官员。 今日赵章一句“法律为何不规定可以做的事情!”,内史才觉自己以前作为郡守都是在做什么狗屁事情,自己常常对“堵不如疏”挂在嘴边,在法律上却如同没头苍蝇一般,逐渐地困顿于赵国的国律当中,当真是妄为法家人! “太子,某请辞!”明白了这点之后,内史瞬间觉得自己在县内天天混日子,倒不如好好研读国律,编簒出真正利国利民的好律法,才不愧自己来世间走一遭。 “哦?”赵章不解,道:“这是为何?难道因为荀卿将汝之郡守拿去,汝在和孤暗自较劲?” “不敢!”内史长叹,道:“今日闻太子言,方知之前的岁月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我本法家子,却不思法之精妙,而日日忙于琐事,久久忘却壮志未酬,如今愿以残躯,重塑国法,到时候呈上给大王,了却此生愿望!” “你一人又岂能编簒的了国法?”赵章听完,笑着说道:“内史若是有心,不若将诸西三乡领一乡,将你法家的志向施展出来,俗话说得好,众口铄金,若是天下万民皆认同你的法律,那才是真正的好法律!” “这……”内史闻言,面容露出不解,若是处理乡间琐事,不和这内史一般,哪有时间去编簒法律。 “内史听令!”赵章突然严肃道。 “臣在!”内史将目光看向赵章,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不过,毕竟人家手里拿着君王剑,即使自己请辞,在太子没有答应自己之前,自己依旧是赵国的官吏,马虎不得! 内史本能地动作来自于周礼在诸侯当中潜移默化的影响,随着周礼的发展,各国又有各自对于周礼的规定,也就西秦地处偏僻,受到的影响较小,不然也不会出现二十级军功制度,这可是杀人的制度呀! 也正是周礼的影响,即使是法家,在对于法律的规定上,更多地是规范人们不能做什么,做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谁都没有考虑过立法去告诉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才是正确的事。 无他,当局者迷而已! 这也是为了赵章打开内史内心深处的大门之后,内史要请辞了,请辞到赵国法家的大本营里,将自己的这个想法提出来,法家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到时候黄老学派一定会被法家压的抬不起头来! 旁边的荀子武一脸羡慕地看着内史,不曾想这不学无术的太子竟然能指点法家弟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久在笼中坐,不卧也蜷缩? 这太子本身对于这些并没有学习,但是因为在宫中接近中枢权力,所以对于宫内的一些国律在施行上的弊病比其他人能够更加敏锐地看出其中的不足。 可惜这太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然,自己也可以让这太子说说墨家如今行事有什么弊病。 “现任命你为三原乡大夫兼郡守内史,若无事所萦绕,即刻上任!”赵章宣布道,内史听了都要流泪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诸西郡六乡,现在又要回到最初的地方了,三原乡那里决堤过很多次,水土稀少,根本就不适合耕种,自己到那里能做什么? “领命!”内史有些郁闷,不升官还贬了,不如请辞。 “你不必担心,既然我把诸西郡交给了荀卿,自然不会让你插手诸西郡的治理,不过是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帮我做一件事,你到诸西郡之后帮我调查一下诸西郡六乡有多少里,每里有多少人家,每家有几户人口,剩下两郡不知道是谁在任郡守?” “禀告太子,上任郡是县尉的子侄当命,下任郡是下邳乡乡大夫当命,不过下任郡只有五乡,那下邳据说被齐国人屠戮一空,因此久而久之,下邳便消失不见,某也是前几日查询典籍才知道的。”内史到底是内史,关于巨鹿县的一些讯息都是了如指掌,显然,除了帮助县令做一些事情,闲来无事的内史总是在找事情做。 在巨鹿县待了十四日,赵章终于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步行动,那便是人口普查。 比较混乱的巨鹿县由赵章任命李统领去查,剩下的有各自的郡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为了查的更清楚,赵章还是外派了两个特使跟着向导向下任郡和上任郡而去。 人口普查有必要么? 当然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毕竟赵国可是废除了奴隶制的,但是难保下方阳奉阴违,为了保全自己的奴隶在诸县诸郡将自己的奴隶藏起来,或者干脆购置庄园,耕种。 而赵章队伍当中,一个人影悄悄地消失了,只知道他往西边而去,至于干什么去了,想必除了赵章,没有人会知道了吧! 王宫内,有了三府六部制度之后,在经历了这十几天的角逐,各方面的人也是逐渐地补充了进来,也亏赵雍没有将人直接补齐,不然远在秦国的楼缓,魏国的富丁,楚国的王贲等人此刻听了怕不是要反。 他们的孩子替他们过来请命,而赵雍一一允了。 不过,此时赵雍不在处理政务,也没有在陪他的吴娃,而是看着天工院的工匠们制造出来的纸,面上露出喜色。 知道造纸的原理是一回事,但是真正指导自己的工匠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天工院内,缪贤拿着丝帛,递给大王,随后便侍立在后边,道:“太子和大王可真是心有灵犀呀,大王这边纸刚刚造出来,太子那边像是有感应似的!” “嗯?”赵雍看着周围,露出愤怒的神色,连造出纸张的喜悦一瞬间都消失了! 而缪贤摸不着头脑,只以为大王是不悦自己之前所为,不过,他的确不喜大公子,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联合大宗,小宗他们,再说大王不采纳,于礼不合! 宣纸到巨鹿,赵章醒来 有人说过,假如战国时期的造纸术成熟,那么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将会激烈到比一场百万人的大战更加让人震撼,如此赵雍把纸造出来了,除了给赵章需要的五十车除外,他看着眼前白花花地还在不断生产的纸张,内心不由得一阵烦躁。 “来人!”赵雍对着门外大喊道。 缪贤一直侍立在门外,听到大王召唤,自然是紧赶慢赶地进来,最近大王的脾气有些反复无常,所以缪贤不敢过分地得罪这位大王。 毕竟,去尚书家的时候,自己的灰鹊实际上是探查到了消息的,但是为了让大王重新诞下子嗣,自己最终没有将这么重要的消息禀报给大王。 俗话说得好,权力会将人内心的欲望无限放大。 自从赵雍将权力稍微分出去给自己身边的宦官之后,这位内心的欲望就不断地在膨胀。 现在还没有宦官离开了君王便不能活的道理,所以缪贤有些逐渐脱离赵雍掌控的一位,这也是为何,赵雍在之后中规中矩的原因之一。 历史的走向本来就会因为一只突然出现的小小的蝴蝶而改变,赵雍不像做那个蝴蝶,即使他当上了赵国的君王,他依旧感到坐立不安。 朝堂上的三股势力看似泾渭分明,实则差距过大,自己又不擅长权谋之术,哪能做到事事如意? 所以,赵雍的确需要一根搅屎棍! 赵章出现了,他很欣慰! “大王,有何吩咐?”缪贤谄媚得看着赵雍,面上极尽讨好之色。 看到缪贤这张脸,赵雍原本打定的主意此刻又消散了,若是这到时候出现自己控制不了的势力,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事了,下去吧!”赵雍摇头,目前还不是自己发力的时候,至少要等到赵章帮自己将一切打通再说。 天工院在这个时代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赵雍不像做那只蝴蝶,但是他终究还是像蝴蝶一般煽动了赵国的国运,让整个世界的走势出现了一些变化。 “太子,从邯郸传来的密报!”亲卫从背后取出一个包,从中拿出一些白色的纸张,最上边的一张有字。 “太子,这是?”李统领看着那白色的宣纸,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至于赵章则是试探地喊出:“这是纸?” “对!”亲卫道:“此为赵君纸,是大王带来让太子笼络天下士子的!” “赵君纸?”赵章摩挲着纸张,思考着什么。 这些纸将赵章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唤醒,他渐渐地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陌生了,脑袋里纸张,蔡侯,毕昇,印刷术等等,交替出现,良久,他扶着脑袋,有些痛苦地对亲卫说:“扶我去休息,至于纸张,先守好,此物有大用!” 回到房中,赵章便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他的脑袋像是无数地针在里边扎着一般,十分难受,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 期间,亲卫们担忧地听着门内传出的声音。 不过,由于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太子严令他们,无论里边发生什么情况,也不要进入,因此亲卫虽然急在心里,但是却也不敢违背太子的命令。 赵章睡着了,梦里,他在一个叫地球的地方出生,他小时候玩的地方叫军区大院,他长大后的职业是医生,他在救治一名叫韩当立的高级军官时猝死了。 潦草的一生让他从梦中惊醒。 “我还活着?”赵章看着周围陌生的窗棂,以及古朴的装饰,还没说话,闷哼一声,另一股记忆涌向他的脑海,那是关于一位贵族的。 “这怎么可能,难道科学的尽头真是神学不成?”赵章坐在房中,思绪有些混乱。 按照这位贵公子的记忆,自己是一年半以前就从地球穿越到了这战国时代,只不过因为那名巫医,所以自己才来迟了这么长时间! “来人,来人呢!”赵章对着外边喊道。 “现在是什么日子?”赵章直接呵斥道,这些亲卫就如同后世的死士一样,不过赵章不可能真的将他们当作死士,毕竟自己可是21世纪来的。 “禀太子,现在是谷雨前后,再过几日便是春耕时节!”这名亲卫是他的奴隶,所以他没有名字,贵族也不可能让他有名字。 “你们都进来!”赵章看着门口站立的亲卫,道:“你们有自己的姓氏,名讳么?” 众亲卫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子何来此问,姓氏那不是贵族才有的东西么,他们只有小名,二狗,三牛,四蛋…… “看来是没有了!”赵章扶着额,道:“自今日起,孤便赐汝等氏名!” “你便是赵一!”看着最前边略微有些气势的男子,赵章说道,这些东西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谁是这里边的领头的,毕竟你时常统御手下,总归有些不同。 “谢太子!” “你们按照年龄次序,依次叫赵二,赵三到赵十三吧!”赵章看着这些小不点们,他们都是来保护自己的啊,固然是便宜父王的命令,但是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人。 “赵四!”待几人分号次序,赵章看着那位之前去王都拿纸的亲卫道:“将宣纸拿过来,孤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 “唯!” “以后听到命令回答是,不要唯唯唯了!”赵章可没想着入乡随俗,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就要学习秦王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这些全部规定好,官方先用小篆,底下百姓从楷书开始学起吧,毕竟自己还真看不懂多少小篆,不说前身,就是这位贵族的记忆,看起来也不是个喜欢学习的主,平日里舞刀弄枪,倒像个蛮子。 想到这个,赵章借着赵四出去拿宣纸的空档,拿起了旁边的铜镜,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长叹一声! “你们先出去吧,赵一留下!” “唯……是!”亲卫们道,到底是大嗓门,把自己吓了一跳。 亲卫们出去之后,赵章开始回忆自己干的荒唐事,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自己还成立了个什么组织…… 礼贤下文武,纸张何价? 赵章本身不过是一名医生,所以对于统御手下并无多少经验,至于为何留下赵一,是因为赵一是这些人当中的统领,只要自己控制住赵一,不怕剩下的人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赵一!”赵章喊道。 “某在。”亲卫赵一看向赵章,不知道他将自己单独留在这里是何意思。 赵章皱眉道:“以后回答到!” “是!”赵一点点头,不知道太子过分纠结这些干什么。 “不知你可有婚配?” “俺没有!”赵一脸色微红,扭捏道:“等我以后赚钱了,在邯郸找个贤惠的媳妇,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会有的!”赵章点点头,人生在世,不就是一头牛,三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么,不过在亩产三、五石的战国时代,三亩显然不够,至少也得五十亩起,才能养活一家人。 毕竟现在是战争年代,今天这个赋,明天那个税,赵一深深地清楚,赵章却不知道,毕竟他前身是医生,没种过地,现在又是太子,不用种地。 “赵一!” “某……到!” “现在我教给你三条规矩,以后你们这些亲卫都有学习,第一条,当孤问起你们什么,你们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若是孤需要具体细节,你们喊报告之后再回答!第二条,孤叫你们的名字,你们先喊到,随后等候指令;第三条:若是有什么问题,首先说报告太子!待孤允诺之后再讲!好了,你出去将我的指令传达给剩下的那些亲卫吧!” 赵章对着赵一约法三章之后,便让赵一出去了。 赵章看着桌上的宣纸,陷入了沉思,造纸术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来着? 为什么战国时期会出现纸张呢? 虽然赵章忘了造纸术出现的时间,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在秦朝之后,因为若是造纸术在战国时期流传已久,那么以纸的传播量和传播速度,诸子百家的传承是绝对不会断的,论语也一定会在很早便整理出来…… 但是,现在造纸术出来了。 能够成为世界上最聪明的医生之一,赵章并不笨,所以他很明显想到了一个重大的可能,“这研发造纸术的人群当中,有一位可能是穿越者。” 除了这个想法,他别无他发。 战国时代的门阀还不严重,因为“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缘故,很多家庭在五代之后便会改氏,改了之后自然和之前的家庭断了传承,因此大的家族很难出现,唯一能够出现的便是这五世能够积累多么大的潜力。 因为此时最大的偏见便是阶级。 阶级将平民和贵族完全分开。 “若是真的出现了穿越者,我是接近并认识他,还是装作不认识呢?”赵章有些苦恼地想着,无论怎么处理,似乎总有一些风险。 “不会是那缪贤吧!”赵章突然想到,那缪贤一直在父王身边,有了它的存在,父王很明显将很多杂事交给这位大总管去办,而且自己清楚记得,这缪贤似乎养出了蔺相如这类的门客,宦官都能养门客,显然这与自己接受的东西不符合。 又想了一会,赵章决定先不打草惊蛇,现在正好借着钦差的机会将自己手下的兵士发展成自己的私兵,让他们成为一支“作风优良,能打胜仗”的队伍! “赵一到赵六!”赵章对着外边喊道。 “到!”一众人应道。 “随我再去那茶楼!” “是。” “赵四!” “到!” “将这摞宣纸抱上!” “是!” “赵七到赵十三!” “到!” “将大父送来的这些纸好好地保护起来,谁来都不让他们进去碰那些纸!” “报告!” “讲!” “……”赵七有些懵了,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讲什么? “你有什么问题,现在说出来。”赵章扶着额说道,看来这套话术还是要经常练,才能将这些人的忠诚度给练出来,万事开头难,只要度过开头的难关,相信后续会好很多。 “太子请任命我们当中的队长!” “便是你!”赵章道。 “是!” “报告!” “讲!” “若是有人强行往里冲,吾等该如何去做?” “此纸张不容有失,若是执意去闯,格杀勿论!”赵章的内心的暴力涌出,显然对于战国时代出现的纸张的重视程度很高。 “是!”亲卫们回答之后,便将这些纸张当做了宝贝看护。 赵章从自己房间出来,找到荀子武和荀况,道:“二位且看这个!” 赵章递过去一张纸,而荀况和荀子武摩挲着纸张,露出不解之色,道:“此物是何作用?” “写字!”赵章笑而不语,提笔留下四字:赵国永昌! “咦!”两人同时叹道,显然对于纸张上留下的字并没有出现墨水浸染整个纸张的效果而感到震惊,随后荀子武先从赵章手中抢过笔,也写了一段:兼相爱! 荀况握不住笔,苦闷地看着纸张,面色出现郁闷之色,这就好比一顿大餐放在你面前,你却因为刚才吃了一百个馒头而再吃不下一口大餐一般。 这么好的东西放在面前却不能用,委实是一种遗憾。 “不知此物名叫什么?”荀子武率先问道。 赵章道:“赵君纸!” “赵君纸?”荀子武细细一想,便明白这是在拍赵雍的马屁,不过这个马屁显然是拍对地方了,赵雍会因为这东西名垂青史的。 “邯郸不欲称王?”荀子武试探地问道。 “麾下无人,怎可称王?”赵章道。 “巨鹿如何?” “且看东风!”赵章含糊其辞道。 “称王当如何?” “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赵章恬不知耻地套用了孟子的一句话,当然现在的孟子还没死,他的棺材板也不用响了,说实话,赵章真想把这位招过来,给自己做个郡守。 “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荀子武揣摩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君王之下为万民,他自然也是万民,太子若是志向真的如此,那便是礼贤下士的贤君! “不知太子还有多少这种纸?” “够你用的!”赵章笑道,“不过,此物乃是从邯郸运过来的,自然不可能白白给你,或者说现在还不能给你!” “哦?” “太子有何计划?”荀子武道。 “我欲要将其卖给巨鹿的士子们!” “何价?” 另一穿越者,纸价三千 “不知荀卿以为多少为佳?”赵章看着荀子武道,后边跟着的便是以后闻名天下的荀子么? “这纸张与那竹简同功,然则轻便,易于携带,此为纸张之便利也,然而此为文圣之物,既然属于赵君造出,其余诸侯所在之地并无,照我看,当以一百五十布币为最!”荀子武道。 “不过,若是太子能说动大王将这造纸之术传授于我,荀某愿倾尽自身所有财务,只为这文圣之物流传天下,让天下人人诵赵君功德!” “此时绝无可能,荀卿若是要纸,我可便宜卖你亦或者直接给你,但是这造纸之术,断然不会传授与你!”赵章差一点就答应了荀子武,好在最后脑袋灵光一闪,直接拒绝掉。 这个叫荀子武的墨家弟子,自己听都没听过,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真正厉害的应该是他的儿子,只是他记得荀子好像是儒家弟子。 父从墨,儿从儒,这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不过毕竟是礼乐崩坏的时代,这种情况也正常。 一百多年前,孔子的弟子子夏,子夏的弟子禽滑厘,不也是弃儒从墨么? “荀况,不知你觉得呢?”赵章看着小荀况,笑着看向他,这位小弟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见解,不是到这个时代,真的很难相信这些天才这么小,就能学习这么多知识。 以前以为伤仲永不过是有人嫉妒天才才给他安排了这么恶毒的生活,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天才还真的是天才,只不过他们的爹妈很明显不是什么农夫之类的人,墨家能下田指导农夫耕种,但是想让他和农夫平辈相称,绝无可能。 墨家一直以来,一直以士子相称,但是他们所信奉的士子又与现在主流的士子不同。 “在回答太子问题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荀况眼中神采闪过。 “问!” “不知这纸张是否皆如刚才看到的那般?”荀况道。 “皆是如此!”赵章道,现在毕竟没有什么质监部门,自己又不能一张一张地测试,基本上若是赵王是按照造纸的固有定律造出来的,即使差也不会差在哪里。 “不知这纸张是否只有赵国产生?”荀况继续问道。 “然也!”赵章点头,他记得造纸术是蔡侯发明的,而这蔡侯是东汉时期的人物。 据说那光武帝刘秀之前有个王莽篡汉。 王莽被现代的人说成是穿越过去的,既然穿越过去,肯定留下了一些科学典籍,没准这蔡侯便是其中一个得到了王莽真迹的幸运儿,从而发明了造纸术。 穿越者! 如同流星划过,又似雷霆轰鸣,赵章突然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 既然造纸术是东汉时期的产物,但是现在战国时代就被发明出来了。 他不相信若是历史上的战国时期真的出现了如此好用的纸,即使卖的再贵,人们在习惯了用纸之后,怎么可能再去用那个硬硬的重重的竹简? 所以赵国的天工院有穿越者! 赵章内心咯噔一下,这么说来就不是自己一个是穿越者了,那么另外一个穿越者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吗? 见惯了现代社会的蝇营狗苟,赵章不太相信他乡遇故知,故知会对自己保持百分百的善意。 赵章再回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除了在赵雍面前说出过一些奇怪的词除外,再无其他人听到自己的大放厥词。 不过,随着这般想来,一个身影突然占据了他的脑海! 缪贤!!! 是的,这位宦官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难道是他在试探自己? 赵章如此一想,再看这些纸,不再是将他看做赚钱的工具而是一张催命符,很明显这道催命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自己面前。 左思右想,没有头绪,旁边的荀况叫了赵章三声,见赵章没有反应,大叫一声,赵章回过神来,额头沁出冷汗,道:“你说什么?” “我刚才说不知道赵君对于贤才的渴望有多深?”荀况道。 毕竟赵王任用的胡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甚至有个胡人直接拜为上卿了,中原华夏之地的人可是十分看不起胡人的,因此对于赵国,很多人都是一种排斥态度,亦或者说有名气的人不喜赵国,赵国不喜欢没名气的人! 两方相互讨厌,最终那些士子们没有得到重用,郁郁寡欢,而赵国则是因为朝堂的声音太过单一而无法对于很多事情做出行之有效的策略,因此赵国亡了。 “求贤如渴!”赵章道。 “那这纸便定价三千布币吧!”荀况道。 “哦?”赵章闻言,只是略微惊叹,比自己预想的一千还高一些,那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如此想呢? “东齐,西秦吸纳人才,过于强大,若是这纸张过于便宜,秦地、齐地买上许多,此纸便成了资敌之纸,虽说是文圣之物,却也是灭国之物,当不得如此便宜去卖!”荀况竖起一根手指头,解释道。 略微思考,荀况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道:“天下士子众多,而太子手中纸少若是世人知道纸张之便利,必然趋之若鹜,到时候,只有太子这里有纸,天下士子岂不是尽入赵国?此举的好处是尽快填补赵国各地官员的空虚,吾听闻,赵国多地并无乡大夫,只靠着三老来维持乡内秩序,此法固然妙,然而若是三老当中一老持有私心,策同一老,剩下一老便如同中空之物,乡令不达县,县令不达王耳,此岂不是灭国之祸?” 荀况的意思赵章大致明白了,乡大夫是朝堂派过去的,而乡老是百姓选出来的,乡大夫过去和乡老互为掣肘,才能保证乡内的稳定。 荀况见赵章继续看着自己,随后又道:“第三点么,便是这世间取与予是对立的,这纸价格高,士子们方能更好地珍惜纸,更能懂得太子的恩德,太子试想,这一百五十布币,不过是寻常大夫几顿好饭而已!三千布币,几乎是很多大夫半个月的俸禄,由不得他们不肉疼。” “这第四点则是予!”荀况道:“若是太子对外人三千买卖,对于太子麾下之人分文不取,岂不是礼贤下士,千金买马?” “有些道理,不过待我做个试验之后再说!” 潜伏马车上,刺客犹豫 赵章所说的实验自然不是指的是自己得到的纸究竟受不受人们欢迎,这件事用屁股都能想清楚,肯定受欢迎,毕竟这可是比起竹简方便百倍的东西,除了不易于保存,可以说这东西会极大地方便人们的交流。 兴许,楚国人将纸张买去了,到时候屈原知道之后,不定能否做出比离骚更加风骚的楚辞出来。 这件事并非赵章天马行空,而是确有一定道理。 纸张上写字能够极大地提高人们的写字效率,可能屈原文思泉涌的时候,就能顺畅地写他个三大页,而若是用竹简的话,都一车了! 而且,关键是一日不能写完! 他所说的实验,自然是去万人徕旧址。 茶楼固然妙,然而万人徕这边才是自己应该坚持的地方,毕竟自己现在总管巨鹿县,怎么能让这舆论让一个建了才十几日的茶楼给先声夺人了! “出发!”赵章道:“去午门!” 赶车的马夫犹豫了一下,才扬起鞭子抽在马身上,控制着马的走向,向着万人徕的方向而去。 才出来的荀子武和荀况微微错愕,看着不顾他们就先走掉的赵国太子,一阵无言。 “爹,太子说的是什么实验?” “我哪知道?”荀子武摇摇头,道:“看方向恐怕是去那万人徕之处,难道这位太子又想杀人了?” “嗯?” 荀况疑惑起来,他明明记得几人之前才从那里回来,怎么一转眼太子又要过去,难道是觉得那最后一个刑徒没杀,心里不痛快? 荀况知道,有些贵族以杀人为乐! “不如过去看一看?”荀况道:“若是真如父亲所言,只怕这位太子不值得吾二人效力,如此小肚鸡肠,只怕是吾等稍微不敬,便包藏祸心,当真伴君如伴虎!” “也是,看看去!”荀子武瞥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这儿子聪明是聪明,但是一直以来的性格却是自己颇为不喜的,他总是把人想的很坏! 马车一路疾驰,赵章看着完全封闭的马车,道:“左右为何不开窗户?” “驾!”见路上行人稀少,马车夫扬鞭抽了马屁股一下,随后道:“回禀太子,马车左右开窗,不如做那无妨马车!” “这是为何?” “马车开窗,会增加您的危险,若是遇见中山国的刺客,您岂不是会被射成筛子……”马车夫似乎对赵章并无多少尊敬。 “你不认识我?”赵章看着前方,疑惑道,古代不是阶级分明,尊卑有序吗?难不成自己记错了? “当然认识!”马车夫傲然说道。 “那你……” “我是来刺杀太子的,您说说我要是连自己的目标人物都不知道岂不是有违刺客这个名号?”马车夫大大方方承认,看着路边稀稀朗朗的行人,皱了皱眉,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还是先出城吧,出城之后,做掉太子,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自己就不必担心被人抓到的麻烦了!!! 赵章两手一摊,道:“你为何要刺杀我?谁派你来的?你是如何潜入我住的地方的?你之前就在为我驱马吗?” “哪来这么多问题?”刺客嗤笑道,“难道是要做个明白鬼去下边?” “然也!”赵章点头。 “哈哈哈,我还偏不让你如意!”马车夫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在这驾马车上等了你多久么,足足八日,你说你一个太子,每日闲庭悠步,当真是不会享受生活!”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八日前坐马车,八日前就死了?” “当然!”刺客瞥了赵章一眼道,“是不是以为控制了巨鹿县,是赵国太子,吾等就拿你没办法了!” “当然不是!”赵章讪笑道:“不知这位刺客兄弟为何要拿我的人头?” “可别这么叫我,你是太子,我不过是一名游侠而已,早就看你这个狗太子不顺眼了,不想你还来到了我巨鹿地界,简直是天赐我也,到时候杀了你这个狗太子,我也将闻名游侠界!” “……”赵章有些欲哭无泪,从对话他得知,这是一个伪装成刺客的游侠,目的是杀了自己,只是自己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么?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那位马车夫又嘲讽一句。 赵章看着这位马车夫,沉默一会道:“你是墨家弟子?” “墨家?那是什么!”马车夫道。 看来不是,赵章记得墨家似乎和游侠有一些关系,但是这位既然不是墨家,那事情就难办了,难道真是路过截杀自己的热心游侠? 随着马车行驶到越来越偏僻的地方,马车夫看向赵章的身影多了一些杀机。 终于,到一片小树林,马车夫停了下来,摸向腰间的宝刀,他看着一脸害怕地赵章,止不住地狂笑起来,“想不到,一国太子,最终竟然沦落到我的手里,我都给瞎子他们说了,这东西得智取,不能强攻,他还不信,待会我把你杀了,把人头带过去,想必他就信了!” “等一等!”赵章终于忍不住喊道。 “怎么,太子还有遗愿?”游侠笑道。 “不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将我带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又为何要杀我?” “听说你是狗官让百姓民不聊生,很多商队都因为你而死在半路,这样的人该不该杀?”游侠大怒道,“若不是你这狗太子说要筹粮什么的,我父亲就不用护送张家的那批货物,若不是护送货物,又怎么会被县内的士兵给打伤?” 赵章这才明白,人家是来寻仇的! “你自认为是侠客?”赵章怒道。 “当然!” “侠客有隐姓埋名,施展奸计的吗?” “侠客有欺负手无寸铁,年幼孩童的吗?” “侠客有不辨是非,肆意乱杀的吗?” 赵章连续三问,让那名侠客愣了一下,随后他道:“我只问心,不问正邪,你这等恶人,我再怎么待你也不为过!” “那你可知,若是我死在这荒山野岭,巨鹿县的后果吗?” “什么意思?” “我本是钦差,在巨鹿县无故失踪,若是长期找不到,赵国的大王,也就是我爹会让整个巨鹿县为我陪葬!”赵章道:“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了!” “……”那名侠客听到整个巨鹿县陪葬,面上出现纠结之色,要是因为自己,让无辜的人受到惩罚,那岂不是自己比眼前这个恶人更加地邪恶? 晓之以情兮,动之以理 “那我该怎么办?”刺客手上砍刀颤了一下,可把赵章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游侠要拿刀刺自己! 不过,眼下正是刺客迷茫之际,主动权来到自己这边,赵章却也不是胆怯之人,当即说道:“不知你所说的商队是怎么一回事?” “狗官!”游侠听了这个,青筋暴起,虎目含泪,欲要提刀杀赵章,不过内心的良知又让自己止住,他缓缓道:“你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一路截杀商队,掠夺粮食,与那山林乱匪又有何不同之处?” “可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章迷惑道,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下令过让人截杀商队的命令,再说赵国是一个开放的国度,不管是商业还是农业,都是可以在规定之下施行的。 “狗官!”游侠面如重枣,是被气得,自己辛辛苦苦布置这么久,这狗官一句我根本不知道让他浑身的力气没处去使。 不小心又把这位游侠给刺激了一下,不过现在的局面赵章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才是最好的。 “这位小兄弟,你先别动粗,有话好好说!”赵章推开砍刀说道:“你所说的事情孤确实不明,不若你跟着孤,在巨鹿城调查清楚,这一切和孤有关系吗?到时候再论其他不迟呀!” “狗官,你是想把我骗到巨鹿城,到时候再将我下入大圄,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那位游侠一脸识破的表情,充满了对于赵章的不信任,“再说,这次抓你,我都费了这么大功夫,下次在抓你,岂不是难上加难?” 显然,这位游侠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至少不是只会蛮力的武蛮子,不然也不会想出李代桃僵之计。 一般人,谁会去注意自己的马车夫会不会换人呢? “对了,之前的马车夫呢?被你杀了?”赵章决定迂回救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以为谁都是你们这些狗官?”那位游侠嗤笑着,他耸了耸肩,道:“那马车夫不过让我用迷药药晕藏在柴房而已。” “柴房?”赵章看着他笃定的眼神,信了大半,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装作不信道:“你别以为我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就当我没有常识,那柴房每日樵夫要送柴,帮忙卸下柴火,那厨娘每日也要从柴房取柴,生火造饭,你若是将那马车夫放在柴房,他们岂会注意不到?难道你将所有看到马车夫的人都杀人灭口了?李玑也太疏忽了,府上少了这么多人没注意到吗?” “血口喷人!”游侠愤怒道:“我向直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何须去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隐瞒府上的?” “何须隐瞒,真心换真心而已!”向直道:“樵夫来到赵府,我帮他从门口送到柴房,厨娘要柴,我帮她抱过去而已,他们惯于懒惰,发现不了那马车夫失踪,又能怪得了谁?” “可是,府上来了生面孔,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如何知道?”向直道:“你府上每日都来新面孔,寻常人为每日三餐担忧,哪里顾得上去管这临时组建的赵府每日来多少人,来的是谁?只要自己的职位不被撸去……” “……”赵章听着向直所说,额头冷汗往下流,若是中山国、秦国的刺客这样混进来,自己岂不是完蛋了,还好这位市民虽然绑架但是还讲一定的道理。 “你也说了,现在我赵府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那么你何不将计就计,继续做我的马车夫呢?”赵章道,“你看你现在把我杀了也没有什么好处,你所说的粮食,商队之事我一概不知这是其一,你若杀我,我刚才所说的马车夫、厨娘和樵夫,他们的九族都会被夷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冲动造成的这是其二,再者,你看我手里拿着的这个,这可是千秋万代,永世流传的圣器,你若今日杀我,这些东西都会被烧毁,到时候天下士子可都会更加压迫你们武人和百姓,这是其三!” “你手上的是什么?”向直好奇道,为什么这东西会让天下士子与武人反目,还有说什么千秋万代,谁信啊? “赵君纸!”赵章念着这纸张的名字,面色有些奇怪。 “作何用?” “与那竹简同!” “书写?”向直摩挲着纸张,狐疑道。 “然也!”赵章忙说道:“你怕是不知道这纸张有多厉害,我来告诉你,你可知,这一张纸上书写的内容与那竹简相比差距在哪里?” “哪里?”向直也是读过书的,因此好奇问道。 赵章从中拿出十张纸,放在向直手心道:“这十张纸,书写那道德经,绰绰有余!” “道德经?” “五千文!”赵章见向直不解,为了小命急忙解释道。 “五千文!”这下向直听到了,掂量着纸张的重量,满脸充满了不信。 赵章见状,跳上马车,铺开宣纸,研墨,倒水,一系列十分流畅,然后在纸张上写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道:“你来看看,这是一版竹简所能承载的字数,而今吾一行便全然写下,那竹简多重,而这纸张又多重?” “……”向直看着纸张,啧啧称奇! 赵章继续加把劲道:“你想一想,天下士子,贵族还好,他们家中皆有传承,即使看竹简也足以学得成就,但是寒士呢?不提这刻字有多艰辛,单是这书本,他们哪里能获取到?不过有了这纸张就轻松了,将文字誊抄到这纸张之上,拿这十张纸便如同手握一本经典,你还说这纸张不是千秋利器么?” “这……”向直看着纸张,目光充满了犹豫,实际上,他不相信赵章的人品,尤其赵章还是大贵族,自己这种绑架算是对于其最大的侮辱,更何况自己不是绑架,是类似刺客的。 “这样吧,你便跟着我将功折罪,我看你家祖上应该也是贵族吧!”赵章突然道。 向直点点头,不过他还在犹豫,之前那样对待了赵章,他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自己是不信的。 “你回去吧!”向直犹豫片刻,最终开口道:“我知道你们赵家祖上也是赶车的,相信这马车你会赶,我就在巨鹿城看着,待你离开巨鹿城时,若是这巨鹿城景象依旧,那到时候我再找你算账!” 说完,向直头也不回地走了,而赵章看着马车一阵纠结,他实在是不会赶马! 让他叫向直,他又不敢,毕竟人家手里还有砍刀! 搬迁的对象,手工业者 “太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李统领在看到赵章安然无恙地在马车上端坐,高兴地说道。 “你希望孤有事?”赵章明知故问道,坐在马车上目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赵章希望李玑真正为自己做事,至于小屁孩李牧,现在还不是亲近他的时候,自己身边也没个可用的人物,虽说之前因为利益联结二人凑到了一起,但是这种关系是短暂的,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所以赵章要消除这种不良因子。 “城防是你布置的?”赵章继续问道:“城门口看见孤的马车,不闻不问的也是你的人?孤记得孤说过,来往巨鹿县者,无论贵贱,须得盘查清楚,问明缘由,方可入城亦或者出城,你拿孤的话当耳边风了?还是你德不配位,在这里尸餐素位?” “臣李玑,不敢!”李玑叫苦不迭,可是他却不敢多说话,虽然刺客潜入时他并非主管巨鹿县,但是刺客掳掠赵章发生在自己治下,而且自己的主要抓手还是负责警备守卫这块,最重要的是,赵章的确说过这件事,但是自己手下的人哪敢拦太子的车驾?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真当孤是瞎子不成?”赵章愤怒地咆哮着,假装学习着之前赵章的节奏,毕竟人的性格变化尤其容易被身边的人捕捉,尤其自己相较之前的赵章完全是两种性格。 如果将之前的赵章比作烈火,那么自己就是温水。 讲究一个不紧不慢,这是在经历了多场手术之后逐渐才明白的道理,病人是救不完的,能力不够会把人救死,所以为了救助更多的人,手要准,刀要稳,心态放平。 言归正传,赵章之所以如此,还是为了接下里的戏码,他要逼迫李玑主动请辞。 请辞也是一门学问,运作得好,下臣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 俗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 而现在赵章想做李玑的知己者,尽管自己年龄不大,但是野心必须要有的。 穿越者若是只有自己一个,还能放松一些,但是现在有两个,而且人家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从他没有接近自己来看,要么是手段不够,不足以接近自己,要么是他在下一步很大的棋,自己也被算了进去,无论是哪种情况,赵章都不能接受。 谁没有个穿越的梦想! 醉握美人器,醒掌天下权。 钱、权、色欲。 自己如今算是一样都没有! 不过,太子的身份将成为自己最宝贵的财富,它就相当于自己的一个筹码,而且这个筹码会让男人趋之若鹜。 “臣不敢!”李玑呼吸加重,喘着粗气,显然赵章虽然没给他多么大的压力,但是眼睛瞥见不远处的大刀,他还是一阵后怕,若是太子真的死了,自己也只能带着妻儿,跑到其他国家去了,不过身为王宫禁军,这些消息却是瞒不住的,少不得,自己的妻儿会被乱刀杀死! “李统领,孤可是很看重你的,你却让孤身陷囹吾,说说吧,你最近做了什么?”赵章不再逼迫,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李玑似乎早就成了自己人,迟迟没有说出恩断义绝的话,是因为他真正地背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若是自己再逼迫,这位估计真的请辞了,九头牛拉不回来的那种,古人重视诺言,所以赵章才适时地停了下来。 侮辱别人,就要承受别人相同的侮辱。 所以已经将腰弯到尘埃里的李玑,他不愿意让其更加难堪! 失去尊严,赵章不敢想象,李玑会如何对自己!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是,他其实是个力能扛鼎的人物,十岁身高这么高,而且身体这么壮实,那个刺客都不一定能打过他,更何况是李玑,说实话,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 提起这个,李玑倒是自信不少,管理一个城市的治安,无非从士农工商下手。 而士农工商,无疑是从衣食住行来对他们进行约束。 首先 李玑觉得根据人们的贵贱将士农工商划分成了四个片区。 士子最贵,他们好多都是贵族,所以安排的地点不能太靠近城中心,哪里应当四通八达,讲究一个流通性,所以李玑将士安排到了西南角,不是说西南起凤凰么?那么让他们沾沾运气也是极好的,农业是国家的重中之重,因此农贸的交易不能靠近县内,但是却也不能离得太远,讲究一个方便执法,毕竟赵国能种的地本就不多,岂能叫人给荒废了? 现在的商业还不发达,大家都是靠简单的农业和部分手工业在赚钱,所以作为国家税收的大头,对于农的重视无疑是超出一般水平的。 其次是手工业,将他们安排在城内,未免显得太过吵闹,所以李玑的想法是外造内卖,不过对这些人取消人头税,也就是入城门的税收,不过对于将他们迁出去的补偿不能太高,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本来,李玑也不打算收人头税,他的想法是强制迁移,毕竟老百姓都是人云亦云,从众心理比较严重,处理几个刺头,他们肯定会乖乖搬出去,而且这种处理办法的后果是明显的,起码没有太子之前说的什么拆迁款。 俗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都在大王治下住了这么长时间,大王都没问你收费,你还要因为被征收土地倒向大王要钱? 不过,赵章坚决不同意! 他说这是底线,是不可触碰的红线! 由此带来的是自己工作量地增加! 毕竟赵章对巨鹿县的规划早有规划书,自己不过是按照赵章说的来做而已,不过人不可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所以改造城市要一步接着一步。 而李玑的抓手先放到了手工业者身上! 士子多矫情,自己得罪不起,而且现在巨鹿县的士子文人实在有些多,得罪的太多他怕赵章保不住自己,毕竟赵章说起来是钦差,但是若是赵王不满意了,随时可以撤除! 农人是国家之基,他们对于国家的稳定有很重要的作用,再加上大多数人都住在城外的郡乡,所以也不急着处理他们,商人居无定所,走南闯北,不好管束,而且他们更多地是住在自己买的房子或者租住的房子,因此也是无法最先处理。 而手工业者,介于商人和农人中间,他们没有地,但是在巨鹿县有房子,同时他们都是手艺人,靠手艺吃饭,所以最难离心离德的便是他们。 “城外的简陋居室已经建好,可以将手工业者搬到城外!”李玑道! 豆腐渣工程,防患未然 “这三日,你就做了这些?”赵章突然对于李玑的办事能力严格表示怀疑,建立个临时的住所,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就可以了,他作为统筹的人,应当以大局为重,在那里简单的布局一下就可以了,倘若都需要亲力亲为,累死李玑不说,但是他的办事效率将会非常地低! 而且,赵章实际上觉得在这里,他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计划是他交给李玑去办的,自己只说了个大概,但是具体的细则其实还要李玑抓手去搞的,然而李玑第一步就给自己办砸了,也怪自己说的太随意,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赵章能够想到三日建成的房子是多么的豆腐渣工程,这样的房子现在住人或许可以,但是民怨是少不了的,让你从别墅里搬到农家小院,你愿意吗?肯定不愿意! 当然民怨还是最基本的,这件事情无论是否建成豆腐渣工程,都无法影响民怨的出现,毕竟赵章并非大富大贵之人,而且现在赚钱的手段都在邯郸,赚得还是小钱,在这里根本玩不开。 而自己建造巨鹿学苑相当于融资,融到的钱放在教育上能让巨鹿县诸人得到名和实际的好处,所以他们才会甘心被自己宰,但是让他们施粥或者为这些手工业者建造房子,他们绝对不愿意,无他,这些手工业者与自己又无利益相关,即使造反,乱棍打死就行。 暴民在任何时代都不会受欢迎,而且很多官员“太极”都玩得很六,能够从朝堂颁布的令当中找到其中的漏洞,从而为自己谋取暴利,而这样的结果自然是百姓冤屈。 最重要的是,保护伞!!! 你以为那些旧贵族真的就毫无权势么? 虽然赵家七世祖赵简子主张废除了贵族,然而这些都是根深蒂固穿了将近千年的东西,岂能在短短地一百年就尽数去除? 远的不说,就拿鲁国的孔子来说,他们原本是因为孔父嘉而改氏孔的,如今却以文化为基础,不断地将孔氏这个名号打响。 儒学加孔氏,这简直是最好的武器。 再加上宋国王室背书,还有商朝时期帝辛的后代,孔氏有孔子这样的祖宗,孔家不兴盛也难。 有句民俗说得好,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朝廷! 没有具体的文化自信的朝廷不管如何看都是一盘散沙,因为世家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活。然而在利益错综复杂的潮廷之上,建立自己的文化却又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这件事情发酵在隋唐的门阀当中,陇西,江南……灭七个姓氏,五个望族,固然短期将唐朝的江河变得稳固,但是你不得不佩服世家大族对于唐朝的影响力之巨大。 武则天的动作最终将李世民的贞观之治,唐玄宗的开元盛世给弄的乌烟瘴气。 不是武则天做的不对,只是步子太大,扯到蛋了。 世家犹如参天大树,砍到能够让周围的树木共同汲取营养,然而大树倒了,风就来了,风的到来让一批小树又倒了,最终使得整个森林元气大伤。 只能说,时机是对的,方案也是对的,但是节奏太快,忽略了世家也需要温柔以待,不然反噬比想象中来得更加迅猛。 如今的华夏在做,但是目前却也是在配合着互联网在摸索当中。 言归正传,在保护伞之下,整个国家在慢慢地变质,只不过这个过程有的需要一百年,有的需要两百年,有的甚至需要八百年! 赵章咀嚼着城外简陋的豆腐渣工程所能带来的最坏的影响! 最终想到,如果不下雨的话,这豆腐渣工程即使能引起民怨,但是却依旧不会让百姓过于激动,以至于出现暴民,毕竟城内并不是不让他们待了,只不过在城市规划的前提下,建立更加系统合理的摊贩,让城市变得更加井然有序而已,为此,他还承诺了对于从手工业所在的区域搬出去的这些人,每个人都有一套店铺,只作为店铺不作为居住的地方。 其实商人的生意最好做,但是目前来说,巨鹿县的这种商人突然遍布的热潮其实持续不了多久,等孔子的画像事件结束之后,能够留在巨鹿县继续经营的商贩十不足一! 所以,对于这突然送来的纸张,这简直是专门为赵章目前的困局带来的一丝转机。 纸是什么? 在这个时代,纸就是黄金,甚至比黄金都珍贵。 昔日,洛阳纸贵,昔日,一字千金,今天他赵章要这纸比黄金还贵,而且试运营的这几个月仅在巨鹿县售卖,每人每日限量,他不相信,这下还吸引不了文人? 人难做,屎难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所以赵章觉得打造好巨鹿县的生意经营和教育教学,比自己替那个便宜父王到处巡游更加值得。 至少,不能为其他国家养人才不是? 那些贵族,都是没有信誉和国家荣誉的人! 即时是赵国的贵族。 谋权篡位,失败了败走他国,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再修建一个能够容纳三千人的临时聚集地,最好设计成一家一户能够在一个位置的,这个是为了预防突发情况的,李统领你可要认真去做呀!”赵章说道,豆腐渣工程就豆腐渣工程吧,能有住的就不错了,有一点他确实想的不错,这个时代,的确是礼乐崩坏的时代,虽然极少出现人不如狗的事情,但是这里的人比起牛来说,的确是低贱到骨子里。 驱赶的确是最为快速地办法! 这个临时聚集地是为了预防暴雨和之后流民的。 赵章知道,一旦诸国开始纷战,流民将会不断,最好先不要让他们入城,这个临时聚集地就显得非常重要。 当然,就算是不容纳流民,要是突发暴雨泥石流等自然灾害,这里也是个良好的避难所,那些豆腐渣工程自己真的恨不看好! “唯!”李玑点头,既然太子重视,那肯定要认真了,“对了,太子,臣已经将巨鹿县的所有户籍基本都给调查清楚了,不过县尉不让臣进去,他似乎养了不少私兵……” “这点先不管,派人注意着就可以了,到时候要是造反一锅端了!”赵章道,“你为我驱马吧,到前日斩首刑徒的午门!” “唯!”李玑不以为侮,反而坐在马车边缘,开始驱赶起来。 比起牛车,马车无疑颠簸一些! 午门闻马钉,做杀人诗 不过,李玑之前毕竟是在赵雍身边工作的人,对于驾车还是有自己的一些心得,宁可求慢。不敢颠簸。 人的内心都是对比才会出现不一样的结果。 相比之前身为刺客的马车夫驾车,李玑的控马技术无疑是更加让人舒心的,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马车行驶的速度过于缓慢,不过在这样的山地,这样的小路上,这样的速度能够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还能让人觉得舒心,赵章觉得足够了! 来到万人徕旧址,赵章看着残骸已经被清理干净,人血也被清洗干净了,但是从人们畏惧的眼神依旧可以看出对于午门出现在这里的胆怯。 “不知道你如何看待午门在这里建立?”赵章对着驱车的李玑问道。 “贻害无穷,不过震慑足矣!”李玑道:“要是太子下了狠心,将那县尉送上这断头台,这午门才算真正地成型,太子前日‘五马分尸’和在‘小黑屋’弄死的两个刑徒很明显价值不够,最多三个月,人们就会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其实李玑还有一句话没说,他通过调查,发现这两名刑徒的价值其实不能够达到这种惩罚的,只不过因为县内勾结,在几番交流之下,最终以重犯论处,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太子错了也是没错! 县尉,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巨鹿县的暴君了,虽然他表面上掩藏的很好,但是经过李玑这几日的调查,很多“证据”都是出自这位面容和善的县尉之手,让人难以置信。 “贻害无穷?”赵章不解问道,虽然对于前身做的这些血腥的事情,他不是特别喜欢,但是也没有觉得这种事情会像李玑说的这般严重! “的确,不知太子做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李玑问道。 赵章想了想道:“震慑宵小,同时警告城内的文人老实一些吧!” “震慑宵小何须动用如此酷刑?”李玑道,在他看来,太子仅凭太子的身份带来的名,加上钦差身份带来的权,足以让整个巨鹿县都按照他的意思来办事,何苦去拿一个无用的刑徒出气? 刑徒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真正应该震慑的不是城内的百姓,而是鱼肉百姓的人。 “那你说该如何去办?”赵章道。 “杀一儆百!” 果然,粗蛮的武将能想到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如此,李玑纵使读过几本书,但是终究担任官员的时间太短,对于官场上的事情比自己知道的更加少。 杀一儆百的确是好办法,但是杀谁?以什么名义杀?杀完之后会不会引起反弹……一系列的问题会接踵而来,最终导致的结果可能是父王为了平息众怒,将自己交出去,关到大圄里·,等风声过去,再放出来,只是失去了自由的他却只能坐视赵国的衰败了! “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把护卫准备好了没有?”赵章非常惜命,看着正在街上行走的人突然都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一阵惊慌,若是此时人群中有刺客,自己不就成了活靶子了么? 这个时代真是个危险的时代,比起自己的手术危险多了! 至少自己做手术时,不用考虑自己会不会被感染,作为医院最有名的几个年轻医生,可是国宝级别的存在,一般都穿着安全标准最高的防护服去给那些人治病。 危险都来自外部,且不会通过外部到达内部! 现在呢,随时害怕冷箭射过来。 都说人心不古,但是总有那么几个败类! “都在周围看着,倘若有不法分子,立刻抓获带走,不会影响太子的布局的!”李玑看着高台上的赵章,有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你说你站那么高干什么,千防万防,暗箭难防,若是其他国家真的花心思来对对,他可没办法守护! 你说冲阵杀敌,李玑或许知道一些,但是做“保镖”,他只做过马车夫,替大王挡住前边可能袭来的暗箭。 “那就好,对了,明天吩咐铁匠,给我打造衣服盔甲,护心镜和头盔做的厚一些,不能让别人轻易射穿的那种!”赵章道。 “这……” “怎么了?”赵章道 “巨鹿县内并无铁矿,而且为了给胡服骑射的马匹制作马掌,王都等地的铁是不会运到这边来的,即使运来了,也是送往边境以防齐国、中山国的侵犯!”李玑道。 这一点倒是他道听途说的,听说大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个梦,梦见了赵国境内有一种黑色硬物,可以通过加入炭粉提高硬度。 之后,工匠们便不断地实验,最终造出了大王所说的钢,不过钢这种东西在天工院的仓库堆满了,却不曾听过大王给哪支军队装饰过,真是暴殄天物。 听说韩国能炼铁了,李玑只是嗤之以鼻,赵王得到文曲星托梦都得到比铁硬一百倍的钢了! 不过既然大王没有公开,只是交给心腹去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理由,所以李玑没有告诉赵章钢铁的事情,否则听到“合金”二字,赵章岂不是慌得要死! 赵章听到这个,此时有些后悔没有多看看后世的华夏地图,他记得华夏每年能产好多好多万吨的铁矿,所以这河北作为一个大的地方,铁矿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真是非常地难受啊! 不过听说古代有寻矿者,他们是谁呢? 管子? …… 赵章思绪繁杂,一会想到这个,一会想到那个,但是都觉得不靠谱,这时候看到李玑,一拍脑袋,道:“今日你去驱逐手工业者离开巨鹿县手段要柔和一些,对了,将其中对于寻矿寻宝有心得的人叫过来,孤有事要他们做!” “唯!”李玑点头。 随后看见赵章铺开宣纸,泼墨,提笔蘸墨,随手写下: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皆在杀人中。杀一人为贼,墨劓剕宫辟,杀万人为雄,称世皆流颂。敢问世上称雄者,谁手不过万滴血?不为贼,当为雄,便入赵国军旅中,屠得诸侯皆惊惧,天下和平万民兴! “这……太子还懂诗词?”李玑没看到字,只是看太子在上边涂涂画画,顿觉惊奇,遂问道。 赵章摇头道:“你来读一读!” 李玑也读过书,接过宣纸,便开始读:“男儿当杀人……好重的血腥气……” 前一句李玑还在读,随后便迟疑道,目光顺着后边的内容扫视一遍,不由得做出后边的感叹! “太子,此举大逆不道,有违圣典,此举不妥呀!”李玑只读了第一句再没往后读,苦苦劝导:“游侠固然是巨鹿的一大麻烦,但是太子此举募兵令绝对会让天下文人口伐笔诛太子的!”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赵章笑道,“我这不是逞威风,这是在邀请天下豪杰共事,共创和平未来!” “真是冲动呢!”李玑道。 “你念不念?”赵章问道,“不念我自己念!” “不行,此举有违天和!”李玑道:“而且,那些游侠多是些泼皮,他们岂能听从太子差遣,左右不过是一些杂兵,最终只会让太子更加难做而已!” “撕了吧!”赵章道,的确是自己轻率了,或者说前身赵章对自己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这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呀,赵章冷汗直流,只觉得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唯!”李玑点头,而赵章看了那稀碎的纸张,点了点头,随后随便写下几行道德经。 李玑接过,见是道家经典,也就开始念了:“道可道,非常道……” 一些黄老学派的文人听到李玑念的东西,面上露出惊喜,急忙靠近,可是被人若有若无地给拦住。 念完一段之后,接着李玑接过赵章的第二章纸,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堆,继续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 儒家子弟听了之后,也是一阵意外,停了下来。 李玑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冷汗直流。 “杀一人,谓之不义,必有一死罪矣……” “这是非攻?”荀况和荀子武过来,荀子武好奇地望向高台,不知道赵章在做什么,怎么会诵读墨家的经典。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这是孙子兵法?”李玑一愣,如同捧到宝物。 半个时辰之后,这午门被文人围的水泄不通,儒墨道法,黄老阴阳,兵杂农小说…… 他们不知道赵章在做什么,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眼睛中对于李玑手上那厚厚的一沓东西颇为感兴趣。 要知道这个时代都是敝帚自珍的,寻常人不可能拿出这么多有用的东西,尤其是还有兵家的典籍…… “不知道大家有何理想?”赵章停下笔,看着仅剩的最后一张纸,稍有些意气风发,他揉了揉发酸的手指,看着自己写下的字。 好多年不看书了,只能记下来这么多了,再多的,得冥思苦想了! 理想问文人,敢问孔子? “理想?” 这个话题太大了,大到很多人都沉默了下来。 正因为他们是贵族,是文人,所以内心比起那些一生只为生计,生活奔波的人们更加丰富一些。 这也是为何文人多愁善感,而武人却大多情感简单,神经大条,农人则情感空白。 毕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武人每次沙场征战回来便是呼呼大睡,即使这样都有可能做噩梦惊醒,而后便是去那些勾栏之类的地方,将内心的苦闷发泄掉,于他们而言,情感除了宣泄在勾栏里和战场间,再无其他! 见惯了血腥也就不觉得生命有多珍贵,经历多了离别也就不觉得前日还在自己身边说话的人今天阵亡了有多可怕,麻木是他们唯一的代名词,尤其那些还未娶妻的儿郎们,不知道为何而战,只求下一次冲锋的时候别做上城墙的任务,多赚些钱去勾栏…… 有妻儿的更加惜命,当然也更加拼命,杀一个敌人给百枚布币,战死了也有抚恤金,只有勇往直前,家里的那位和孩儿才能过得富足一些! 他们的愤怒给了敌人,无奈给了危险,欲望给了红尘女子,温存给了家中娇妻,他们的情感很简单,不再打仗,但是却不能不打,无论在哪个国家,一发募兵令,他们就会被强制送到一个地方去训练,亦或者不训练直接上战场,所以人生是可以望到头的,又哪里有多少情感? 而对于农人而言,赋税那么重,家里却又不敢不留下后代,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么生孩子必须要进行,但是生的是女儿该怎么办?为了传宗接代,农人中的男女同时下定决心,溺死这个女儿,免得因为相处久了舍不得了! 你可以看到农人在岸边溺死婴孩时嚎啕大哭,但是下一个是女婴的话他们照做不误,要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留下香火,他们甚至不想生孩子,在这个苦哈哈的时代,活下来都很难,又怎么会奢望养个女儿,再养个儿子? 缩衣节食是常态,人间真实是惨剧! 所以奉劝那些想要穿越的姑娘们,无论是在任何一个时代,地位低的人不如狗,地位略微高的人也把女人当作货物,而且在很多时候,现代相较于任何一个时代,女性的地位都比古代提的高,别妄想着穿越,活在当下,活出精彩,才不负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言归正传,更加惨烈的是,农人在昨天还是这个国家,今天是那个国家的更加凄惨,因为他们的粮食会被再征收一次。 也难怪有人会说,宁做和平犬,莫做乱世人。 乱世人不如狗! 至于文人,则不一样,你可以将他们归为一种奇怪的分类,他们一边为名请命,一边却又难以躬下身子来真正地去感受农人,手工业者的凄惨。 这里没有错字,的确是为名请命。 为了自己的名声再请命! 也算是分封制带来的恶果吧,不过这个恶果也未必如此,很多懵懂的少年其实本来有一颗古道热肠,但是家中的长辈会不断地纠正他们,让他们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性格,又不那么靠近底层劳动人民。 这其实可以算作另类的“叶公好龙!” 也难怪人家墨子加入儒家之后,又退出来了,禽滑厘也是如此,人呢,总归不一定要为自己的名利而活,而是俯身下去,去看看这些百姓! 于是墨家便出来了! 理想是什么,还真没人敢说! 一来是怕说出来被人嘲笑,二来很多理想都是秘密,难以启齿,他们抬头看着台上的少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问他们这个究竟有什么目的! 赵章见台下沉默不语太久,又道:“你们可知圣人为何?” 台下人皆抬头,看向赵章。 “小子看来,左公做《左传》有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为三不朽,完成这三不朽当可以称作圣人!” 好家伙,直接给圣人下了定义。 不过,这套其实在后人这里也有说服力的,毕竟黄老学派很多人都说老子里边的圣人指的是文王,若是文王都不能当圣人,难不成要商纣王当去? 其实大家一直不明白老子的典籍为何有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 左传里的言论解释了:立德立功立言。 立德则以己为榜样,让天下万民敬仰,看似无为其实我的德行已经如同那天边的太阳,照在人们的心上,人们哪里不会按照我的德行来做事?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律法为井绳,限制住人们的行为,这就好比立德实际上是现在的道德标准加法律标准,想要立德,就要在这条条框框当中。 立功者是拯厄除难,功济于时,这一点很简单,赵章将赵国解除于六国危难当中,或者有人帮助赵章,让赵国吞并六国,天下和平,民众安乐,这便是立功,此功绩当为不朽! 而立言则是着书立传,讲究一个言得其要,理足可传,也就是有逻辑,有要点的文章,和如今的议论文差不多,不过当今的议论文更多的是灌水,没有几篇真正让人震耳发聩的文章。 赵章说完,大家倒是把孔子又给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小子祭拜孔子和文王的规格形同,也就是说,尊文王为圣人的话,那就是尊孔子为圣人,这谁愿意啊? 这就好比现在有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 双方各树立了两个牌坊人物! 这时候国家说我觉得唯物主义好,想立唯物主义的牌坊人物为圣人,大家一起来诵读他的经典,给他上香吧,怕是唯心主义立刻大打出手,打不过的话,更是影遁了! 当内心的理念强大到一定程度,改观其实是很难实现的! 反倒是普通人不会在意这个,你能让我富起来,对我好,我就支持你,简单地说就是墙头草! “敢问太子,那孔子可曾三不朽?”一人怒问道。 气晕赵赴年,颜岵荀况 “没有!”赵章痛快地回答道。 相比起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的大汉,现在的孔子无疑是没有被称为圣贤之师的资格。 毕竟孔子的思想也才传了六七代,很多人都是跟着孔子游学了一段时间,觉得孔子所说的儒不大好,又给退出了,再加上战争年代,没有那么多的统治者爱儒家的学说,很多学子半路都改变了自己的理念。 孔子真正成为圣人应该是在董仲舒罢黜百家之后。 “不知汝作何名?”赵章问道。 “赵赴年!”那人回答道。 “赵国人?”赵章问道。 “齐国临淄人!”那人迅速反驳了赵章道:“我所说的并非赵语,而是齐语,太子不会因为我氏赵,便觉得我是赵国人吧?” “那你可曾写出过什么经典?”赵章丝毫没有因为赵赴年取笑自己而生气,反而更加恳切地问道。 “未曾!”赵赴年面色通红,欲要甩袖离开,不过身后密密麻麻一群人,他却走不开! “你可曾有弟子?”赵章继续问道 “未曾,某学识还不足以收弟子!”赵赴年脸更红了,这简直是把他拉出来鞭尸啊! “为何学识不够?” “这……”赵赴年愣住了,这算是什么问题,为什么学识不够,肯定是因为自己读的书少呀,这种话难道也要当面说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无数的书简去学习的,就算是他作为门客的贵族家里,对于书简,也只会给那些出谋划策更加优秀的人给,自己不过是小透明,怎么可能得到赐予书简的机会,没有书简就没有学识啊! “不知你学的哪派?”赵章走近这边高台,李玑紧张地看着赵赴年身后,似乎生怕一个刺客跳出来,心中暗骂赵章找死! “黄,黄老学派!”赵赴年道。 “黄老学派赵赴年?”赵章呢喃道,这个人显然没有后世流颂的经典,算起来应该是一个不怎么起色的人物吧,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赵章从台边走到台中心,将李玑手里的宣纸拿过来,抓着纸张,道:“这位叫赵赴年的黄老学派的弟子因为读不到书,学识不够,所以他才会肆意抨击孔子,站在低处的人总是望不到高山上的人的优点在哪里?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低到尘埃的人!” “竖子!”那名叫赵赴年的听到这句话,指着赵章,晕倒在当场。 赵章没有理会他,既然叫的最大声,那么就要有被自己开到的觉悟,作为纸张宣传的牺牲品,自然会恶臭万年!也算是后世皆知的人物了! 不过,赵章不管赵赴年,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们看见孤手里的东西了吧!”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对于赵章手里的东西他们不知,也不感兴趣,但是对于赵章为何知道这么多家的经典他们却很好奇,毕竟这可是秘密呀,对于很多家而言,这都是敝帚自珍的东西。 尤其是孙子子兵法,这不是吴国的东西么? 周围的楚国人则是深深地看着赵章,唯恐这赵章是那孙武的隔代弟子。 当初吴国可是靠着孙子将他们杀惨了! 见众人议论纷纷,却对自己手里的纸张兴趣缺缺,赵章指着其中一个穿儒衫的人问:“汝可是儒家子弟?” “然也!”那人回答道,尽管害怕和赵赴年落得同样的下场,但是本着赵章对于儒家孔子的好感,他也不觉得赵章有多么恐怖了! “不知你读过多少字?”赵章记得古代能读三万字已经很牛了! 毕竟道德经才五千文,人这一生,读来读去,最终悟了道德才能将自己的才艺卖个帝王家,所以赵章想用读了多少字来衡量这位儒家弟子的学识。 “某不过读两万字,惭愧顿首!”那儒家弟子倒也谦虚,不过从其儒衫和面容的妆容来看,却也不是什么贫苦人家,穿的那是相当的豪华,腰间挂着玉,脚上踩的鞋子也纳了好几层! 果不其然,这人说完,很多人都掩面不语,两万字?家里这是有多少藏书啊! 好家伙,来这里炫富来了! 不过,赵章却很喜欢这位儒衫弟子,没有你装的这个逼的衬托,怎么会有待会我让在场的所有人的震惊呢! “你可以上来吗?”赵章继续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某乃颜岵!”那少年人得意地说道。 赵章闻言,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这大猫小鱼怎么这么多,不过能读两万字的孩子应该看过论语吧! 赵章翻看了自己写的纸张,将论语抽出来,递给上台的颜岵道:“你既然是儒家弟子,那么一定听过这些了?” 颜岵接过,看着手上宣纸上边的字迹,看了半天,结果一个都不认识。 他认真道:“我不认识赵国的文字!” “……”赵章脑袋有些黑,这才想起来这不是秦始皇统一度量衡、文字的时代,看来这人不是赵国人了! “不知诸位当中可有赵国人?”赵章向四周问道。 突然,看到荀氏父子,眼前一亮,让人将这二人让了上来,将自己刚才给颜岵的纸递给了荀子武。 “你读给他听,让他在这宣纸上写!”赵章看着儒墨弟子,心里的恶趣味突然起来,他想看看儒家和墨家究竟能不能吃到一个锅里。 不过,赵章其实更想看看自己的理念能否实现!!! 实际上,赵章觉得秦国当时的战时制度固然好,但是这种制度的缺陷也很明显,秦二世而亡不仅仅是制度上的缺陷,同时也忽略了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需求。 人民幸福了,就不会想着造反了! 温水煮青蛙永远是最好的办法! 而赵章觉得,战时制度并非和天下太平的制度不能兼容,巨鹿县外边有数万赵国兵士作为盾牌,他就不相信,这里不能成为一个试验地,孕育这个时代新的模式——封建制度模式。 实际上,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这个时代你搞资本主义,民主共和简直就是找死,这比儒家那套更加地让统治者厌恶! 这种变革就好比商鞅主动把脑袋放到铡刀上说:你看这个头又大又圆,脑袋里的思想那是冲破天地,你砍不? 无论是儒家,墨家还是其他家,都是在这个时代之下孕育出来的,要说共存,很难,要说无法共存,那也不可能! 这一切赵章还在探索,他也无法给出合适的答案告诉你究竟行不行! 荀子武看了几条,将宣纸给了小荀况。 荀况当即摇头晃脑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清脆的声音让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而颜岵在经历了开始在宣纸上写字的生涩,逐渐地体会到了这东西比起书简的优点在哪里! 丝滑!不是开玩笑的! 颜岵写子曰,众人传看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小达……” “子曰: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 “嗯?怎么把亚里士多德的话也给子曰了!”赵章听到这句老脸一红。 “子曰:涉世浅,点染亦浅,涉世深,机械亦深!” “菜根谭?”赵章愈发脸红,做文抄公也就罢了,关键是给孔子平白安插了这么多话。 “子曰,????”荀况看过来,不知道赵章在这里鬼画符了些什么东西。 赵章走近一看,“子曰,tomorrowissunny!” 真是信马由缰了,抬头一瞥,见颜岵那张纸几乎写满了,赵章将自己写的这张交给李玑,待墨痕稍干,将宣纸递了下去,交由下边站立的文人查看。 下边一位赵国的文人接过宣纸,才看两眼,眼中便透露着八分灼热,剩下两分还在看后边的内容,毕竟他是商贾之子,接触到些许文字已经是天幸了,更别提接触整篇文章。 看起来这张纸上写了五百多文字。 一枚竹简上多则15字,少则8字,这张宣纸大概承载了四十枚竹简的重量。 赵国那名文人发现了巨大的商机! 为什么大家要用极简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政见,难道是真的怕大王听得太懂了不好混官场么?不是的,假如用白话文些,上个朝就拉一车的竹简,最重要的是这些竹简穿成的书简大王是不会给你报销的,因此,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大家逐渐找到了一些窍门,并且运用了下来,这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文言文,听起来很奇怪,但是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是有句话么! 学富五车! 五车是什么?是书简。 书简就是用线将竹简串起来。 一车书简的容量大概是45卷,一卷书简大概在100-300个文字,当然更少的也有,只是普遍的水平! 也就是说读过八万字就可以向别人吹嘘,你的学识很渊博了!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大文豪呢? 言归正传,一声纸张撕裂的吱嘎声将那位赵国的文人惊醒,他看着捏着半张纸的另一文人,愣住了,这可是太子发下来的,而自己当着太子的面和这位仁兄给拽破了! “不,不怪我!”另一位文人急忙嚷嚷道:“我都给他说了三遍了,说你看完了将宣纸给我,他假装耳聋,为之奈何?” “这……”赵国的那位文人听着另外一位文人的口音不似赵音,再仔细一想,才发觉此人来自中山国。 中山国的话音和赵国的有些类似,实际上,赵国邯郸这边和魏国野王、大梁这边的口音有些像,而赵国晋阳、中山国灵寿这边的口音有些像。 赵国这位文人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中山国的这个人,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但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破了?无碍,汝等各执一半,相互传颂,更快一些!”赵章摆摆手,一张破纸而已,他记得后世是两毛钱一张,因此尽管觉得这东西对于百家争鸣和学说的丰富有一定的帮助,但是从心理上还是重视不起来,无他,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不得已如此而已! “谢太子!”赵国那位商贾直接顿首感谢,将赵章吓了一跳,不是说这个时代的文人气节十分高么?怎么都跪下了? 李玑见赵章看着那赵国的文人露出惊奇的神色,便走过来小声道:“此人并非纯粹的贵族文人,也非寒门文士,而是地位颇低的商贾,他们身份比起奴隶高不了多少,他刚才将太子的宣纸撕成两半,若是其他贵族,必然会将此人下圉,待炮制一段时间再放出来!” “为何?” “不敬!”李玑简单说道,赵章几乎可以说是他见过最不在乎礼仪的贵族了,或者说真的没学下什么东西,不过这大块头也不像是能坐着学礼仪的人! “这么森严?”赵章小声嘀咕道,古代本就不开明他是知道的,但是不曾料想到身份的划分会导致这么不开明。 也是,阶级贵族制度直到唐朝都没清除干净,更别提现在了! 而中山国的那位文人则是冷眼看着那位商贾,随后对着赵章歉意一笑,再没其他动作,他看着纸张上的内容,细细地思考着。 这位中山国的文人叫司马熹,看着纸张上的内容,良久,司马熹叹了一口气,将文章随手递给另外一个人。 赵章不疑有他,继续看着下边传宣纸的火热场面,这和以前上学时期传纸条何其相似,只是不敢有人在课堂上像这般大声喧哗! 半个时辰过后,场面上安静下来! 人群中凝聚着一种奇怪的氛围,所有的人看向赵章的眼睛都像是饿狼遇见了美味的羔羊! 而赵章却丝毫不惧! 他道:“颜岵兄,不知你可否将你刚才在宣纸上书写的体验告诉大家!” “颜岵兄?”颜岵看着一米八左右长相粗糙的赵章叫自己兄长,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自己还未到及冠,看赵章的样子,至少都及冠了吧,而立也说不定! 要是让赵章知道颜岵这样想,不把他教训一通? 以貌取人?你们儒家就给你教了这? “有什么问题吗?”赵章转过头来问道。 颜岵摇摇头,权当自己大一些吧,面白,还有一些汗毛,这分明是一个小孩子,可能是长得太急了! 仔细观察之后,颜岵才发现自己错了,赵国的太子好像的确没有自己大,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才觉得赵章应该是那种可爱的小正太吧! 没想到,十岁大汉让人失去幻想。 “此宣纸极妙!”颜岵对着台下说道,丝毫不显怯场,面上带着狂热:“仅一张赵君纸,便可以写下五百余字!” “五百余字?”赵章不解,将收回来的颜岵写过的宣纸看了一遍,才明白,他没加标点符号! “此为其一便利之处,其二则是携带轻盈,这位将士手中不过数十张宣纸,可已经承载五千文,若是用书简承载,要半车方能写下,此乃天下文人之福音!” “其三则是此纸不宜渗透,观其纸,如今已一时三刻,表面墨迹仍未扩散,纸上写字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实是福音,再次吾向太子叩谢,为天下文人考虑!” “等等,别扣这么高的帽子!”赵章笑着说道,“李统领,说一说这纸张的价格和一些额外要求!” 纸价为三金,布币二五 驱车途中,赵章早已经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告诉了李玑。 “我家太子一造出纸,首先想到的便是天下的文人,无论是贵族贵子,还是寒门寒士,都是我家公子牵挂的,太子说了,苦什么也不能苦文人,穷什么也不能穷文化!因而这赵君纸赵国不会私藏,而是要拿出来与天下文人共觞!”李玑微微一笑,说道。 这些词说来并不拗口。 不过李玑听到文化二字,还是一惊! 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此句出自《易经·贲卦·象传》,他也是废了好大功夫才从老师那里得来的周王室的藏书《易经》,不曾想,太子竟然也知道。 这就说明,之前大家传闻已久的太子不过是一个喜怒无常,好勇好斗的笨太子完全是个误解,但是若是误解的话,那这太子,小小年纪,心机岂不是深沉如海! 李玑一路上越听越震惊! 再加上赵章拿出十几张纸,在上边下笔如有神,从儒墨,写到黄老,再到兵农。 这是一个怎样的太子呢? 李玑不敢往下想了! 都说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个太子果真如同金鳞一般离开了王都之后,彻底如同鱼入大海,恣意汪洋! 见台下文人露出喜色,李玑也露出喜色,纸张的特点想必这些人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对于纸张的售卖规则他们还是一点也不清楚,看着他们狂热的眼神,李玑恢复正色,大概等到众人的心情到了顶点,继续说道:“不过,若是简单地将赵君纸交给你们,你们内心一定过不去吧,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平白接受这赵君纸,与那街上乞讨的流民有何区别?是也不是?” 李玑轻咳两声,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演讲,显然对于蛊惑人心,他比赵章这个愣头青强得多,他直接从通过吹捧这些文人的让他们从根源上杜绝了免费获得纸张的需求。 要知道这纸张说起来只有赵国有! 李玑原本想的是,用其招揽赵国的文人! 但是赵章的一番话让他放弃了这种想法。 赵章说,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聪明人,纸张被造出来之后,一经使用,很快就会被别人研发出来,这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偷,还是抢,亦或者靠着脑袋想出来,办法总比困难多,因为这东西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只要你使用了! 别人就会立即来窃取你的技术! 对于赵章而言,后世的软件抄袭并不少见,国内很多知名的软件产品都是通过抄袭借鉴,再二次创作,才有了庞大的商业帝国,而且因为西方是代码的园区,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国内很多代码的思想甚至都是照搬过来的,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创新显得越来越重要,这股抄袭之风才逐渐地被遏制。 毕竟谁都知道。 劣币驱良币,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人! 李玑虽然想不明白,但是既然赵章都这样说了,先把这纸张的名字叫赵君纸打出去,顺势赚一波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的确,巨鹿县百废待兴。将那些手工业者赶出去都要花费很大的功夫,而且还要招致民怨,若是再问他们征收钱财,那岂不是官逼民反? 不过,农人和工人的忍耐力都是非常强的,但凡能活下去,谁愿意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又不是什么贵族老爷,忤逆,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这个时代有一个好处,大家都希望通过正规的手段得到福报! 就比如三家分晋,分晋之后立刻给周王室写战报。 战报的内容自然是智氏利欲熏心,擅自谋逆,将大王的孩子杀害了,想要在晋国称王,但是我们身为卿大夫,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宗主被这个小人威胁,我们的国家被这个小人占着,所以我们联合起来将他打败,打败之后,遇到了一个问题,就是晋国的宗主家的孩子都死光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将信笺和一波礼物还有数个晋国的美女一并送上去,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而三位卿大夫想要的就是四个字:名正言顺! 我们是诛杀逆贼的英雄,可不是叛徒哦! 不过,不知道三家手里染了多少晋王室贵族的血! 而他们三个也的确迈出去一步,被周王室承认,成为了诸侯。 赵国的一些贵族之所以每代都反亦是这个原因,毕竟赵国有过兄终弟及,弟终侄及的往事,所以最终才会出现沙丘宫变的丑闻。 赵何是点头的,而赵成和李兑是执行者! “然也!”众多文人像是吃了屎一样,脸色极为难看,这东西要收钱?这岂不是用黄白之物玷污这文圣之物? 但是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流民吧! 那从今日出去之后,从巨鹿城出去之后,保准没有人再与你结交了! 文人的高雅在于品质,文人的俗也在于品质。 只要抓住其中的度,还不是玩弄于鼓掌当中? “诸位皆是心思透明之人,那某便不再掩藏,直接说出这赵君纸的价格,也好让诸位早做打算!” “一页纸的价格是三根金块!”李玑笑眯眯地说道。 众人闻言,如同原子弹突然点火了一般,现场先是集体沉默,接着就爆发了! 这哪里是在卖纸分明是在抢钱啊! 要知道一根竹竿在农人手里不过是两个圆布币,商人将他削了,晒干之后,制作成可以书写的竹简,也才卖五个圆布币,再串上线,一版十五个,一般也才卖100圆布币而已。 就算是按照五百字来算,一页纸不过是6版竹简的价格,不足1个金块。 现在赵章哄然抬价,简直就是魔鬼! “不过你要是用圆布币的话,我们可以便宜五百个圆布币!”李玑脸上浮现一丝肉疼,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五百圆布币呀,“也就是说,用赵国的圆布币,我们卖两千五百圆布币!” 李玑的话音一出,人群当中的不满少了一些,人就是这样,当你提出一个过分的条件,他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你再用另外一个不那么过分但是依旧过分的条件诱惑他,他就会觉得也没那么过分!! 图穷而匕见,巨鹿招师 但是,即使2.5金,对于很多文人而言依旧是高消费了! 有文人开口道:“此等文圣之物,岂能用那黄白之物玷污?” 金块是黄色的,布币是白色的! 那人却是一身儒衫,看其内心,将这纸张当作文圣之物,那么文圣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其他文人皱起眉头,却没第一时间反驳这位方脸文人,大家现在的诉求是赵君纸,有了此纸,还怕文章难作? 立德立功太难,这着书立言对于他们这些文人却不是什么难事! 每个人胸中都有一腔抱负,将其书写下来,整理成册,供人传看才是应有之物,而赵君纸恰好符合这个条件! “是呀,是呀,此物大利于天下文人,还望太子以天下文人诉求来考量,便宜一些才好!”一个蓄胡的中年人站出来说道。 之后又是一片附和声! 若不是太子之前将免费与乞丐类比,他们还能更过分。 这边的吵闹,让外圈的商贩、农人,工人都驻足观望,往日里哪里见过这种景象,这些文人老爷是巨鹿县出手最阔绰的。 比如倚在外边栏杆的阿水便在此列,不提他的名字由来,单说这几日他家中的房子被这些文人老爷租下,住在里头,一句话不和他们这些农人说也就罢了,自己带来的厨娘将自己家的灶台擦得锃亮,更重要的是,他们出手阔绰,将采购任务交给了他们家,每天都能剩上三四个布币。 这让阿水十分高兴,因此在这午门周围见到文人争得面红耳赤,他才有些不解! 他哪里知道,赵章手中握着的纸,两张就可以抵得上他一年的开销! 即使是知道了,也会觉得别人诳他,毕竟那么薄的两张纸怎么可能抵上一年的开支? 不过,这群文人老爷的争吵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原来这群人和自己一样也会争吵,也会面红耳赤,就差大打出手了,否则在阿水眼中,农人和文人没什么差别了。 “诸位,这可不行!”李玑苦笑道,仗着他们不懂得造纸的秘密,便开始胡扯,实际上李玑自己也不知道造纸的工序,他按照赵章提前给他编的东西说道:“你们可知这看似轻薄的一张纸制造起来需要多麻烦?” “这是要将造纸的秘密开诚公布么?”一群文人面上露出了惊喜,他们竖起耳朵,唯恐错漏了什么,只是找张自己都不知道造纸的细则,又怎么会将这些明明白白地告诉李玑,而李玑也是听了个大概,又怎么可能给这群文人描述的清楚,不过一些数字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首先我们在春三月的时候,选材!”李玑胡乱说道,反正按照太子的话来说就是准备原材料,原材料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胡诌就对了,“我们会派出几千人去山林选材,在四月到来之前,我们的采姬才能结束这选材的工作!” “选材?材是何物?”台下一文人不满地问道,这句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李玑没有说后边一句,因为我也不知道,不过他顺着自己编制的谎言又继续说道:“在选材之后,我们要选出五十个人,然后分别负责原材料处理的五十道工序!五十道工序结束之后方才是造出这赵君纸的初步工序!” “接着我们将这五十道工序造成的浆糊送到专门的造纸的人手中,他们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十五道工序,方能造出一张纸!” 李玑说来,丝毫不脸红,实际上这也没必要脸红,反正纸这种东西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造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随便编一通,说不定能唬住众人! 果不其然,台下的人面色有些难看,说话的声音开始小了一些,如果工序真的这么复杂的话,当真是世之瑰宝! “所以啊!”李玑道 赵章接过话茬:“所以啊,这…赵君纸,不是我不想便宜给你们,实际上是若是便宜了,这造纸的工人就得饿死,工人饿死之后,你们就没有了纸张,我是为了此物流传于世方才考虑收大家钱的,而不是为了收钱而玷污这文圣之物!” 赵章此话一出,人们愤愤地沉默下来,若是此言为真,谁也不敢贸然将这纸张的未来断了。 不过几个之前是商贩的文人却不信太子说的这些鬼话。 李统领说的的确可能是真的,但是是假的概率更大,若是真的是这么复杂的话,根本不会解释这么多,直接甩袖离开就行了,反正这纸张的好处大家都已经知晓了,他们不相信会有人拿不出这三个金币,甚至是两千五百圆布币。 “太子,吾等乃是寒士,家中贫寒,没有多少资财,不知太子能否先借予吾等一些,等吾等发达,必不忘太子恩德!” 你们发达,开什么玩笑? 赵章瞥了一眼这位说话的文人,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名垂青史的人物,在这个世界上,这种人要是真的能够违背历史成为后世闻名的人,那岂不是太过骇人听闻。 战国后期,四君子在养门客,但是真正起作用的门客也就那么几个! 其余的都是白吃干饭的! 也就是吃白食的意思! 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不先予之便取之的道理?” “不过,吾也不愿见天下寒士无纸可用!”赵章继续说道,见台下商人面露喜色,他沉凝片刻又道:“不过直接将纸赠予你们,与施舍何异,因而我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那人呼吸急促,问道。 “便是去那巨鹿学苑教书!”赵章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时代,私塾横行,不管是哪一派,都想去随便找个地方,然后找一大帮人,接着开始讲学,即使是破落贵族,总归知道些东西的,再不济也能听懂他讲的话。 而官方的话,除了乡老掌教化除外,再就是宗室贵族专门培养的老师! 就比如屈原,就是教楚国的贵族学文和礼仪的老师! “去巨鹿学苑教书,我可以免费将纸发给你们!”图穷匕见,赵章的想法终于暴露出来:“不仅是寒士,若是在座那位觉得这两千五百布币贵了,也都可以加入巨鹿学苑,而这赵君纸,优先供给巨鹿学苑的教师!” 荀子武上台,我为人人 学院还没建出来,赵章就开始招老师了,这也是独一份的,不过却也正要赶着这个时候,不然到时候文人都走光了,再照收起来就困难许多了! 作为一个沐浴了儒家文化两千多年的赵章,他并不觉得祭拜孔子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但是既然靠着这件事情将无数的人聚集到了一起,而父王又恰好将五十个箱子的宣纸送到了这里,那么,不大刀阔斧的做一做,自己岂不是白来这个时代一趟了? 教育是兴国之要,当然任由这些人传教却也会破坏赵国的根底。 不过既然将巨鹿作为自己发展的基石,赵章自然不可能任由这些东西出现! 但是在初期,却又不能不容由这些东西出现,毕竟不同的老师拥有不同的思想,在赵章看来,初期要做的是将学习的种子播下去,让巨鹿县作为一个学习的基地,试验田,创造影响力,这样才能够逐渐地撬动朝廷宗室垄断的艰难局面。 不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教育人,改变人的思想观念来的实在是太慢了,在这种战火纷飞的年代,兵马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抓手! 同时,想让教育安心地进行,一片乐土是少不了的。 战争年代的教育艰难,但总归有实现的法子不是? 赵章记得,齐国似乎被灭过一回。 那么,自己将巨鹿县作为自己的教育基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既规避了朝廷上宗室的干涉,又能够让教育逐渐地扎根发芽,逐渐地长成参天大树! 公学既然开创了,那么自然不可能再收回,相信那些逐渐地想要摒弃分封制带来的恶果的君主们,会逐渐看到教育才是一切的基石。 在这个思想开放的年代,公学一旦兴风作浪,什么察举制,九品中正制将不再有生存的土壤。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少! 这就给了即使没有印刷术,通过用手来誊抄卷子也是可以完成初步改革的! 不过,想到这里,赵章眉头突然皱起了了,他再次想到了第二个穿越者的问题,或者说比自己更早的那个穿越者,既然造纸术能够被展现出来,那么印刷术估计也不是什么难题,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时间问题! 那个穿越者对于他的态度问题将决定他在赵国的生存难易! 不过想了想,赵章又摇摇头,与其赌朝堂中那个穿越的人和自己是一伙的,倒不如先发展自己的手头力量,当自己足够与朝堂上那个人掰手腕,到时候不就是万事俱备了么? 即使他是奉阳君,自己也不怕! 奉阳君就是李兑,就是那个在阳文君之后把持了赵国朝政数年的奉阳君。 世人只知奉阳君,而不是赵王! 何等的悲哀! 这个臭弟弟,你说他性格懦弱,他敢于一条道走到黑,杀兄弑父;你说他胆子大,楚怀王过境时他不敢开门放进来,生怕得罪了秦国。 楚国尽管是南人,但是打起仗来,却是不容小嘘! 尽管那边总共也就楚国,吴国和越国! 不过收留楚怀王还是功大于过的! 赵国吞并了中山国之后,需要消化中山国内部的力量,难道秦国战斗完就不需要消化秦国内部的力量么?再者楚国此时立了新的楚王,赵国将楚怀王送回去,楚国必然会乱,而这个乱起来的楚国不比赵国更加吸引秦国的目光? 而且有了救命之恩,楚国势必和赵国成为攻守同盟,赵章相信,比起楚怀王的那个窝囊儿子,楚怀王还是更值得相信一些! 相信在秦国的遭遇也会让他不再天真,不再沉溺于美色、美酒…… 不过,很多年后,当赵章将熊心救过来之后,却给自己的手下熊不楚找了个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不知这熊心年轻的时候又是怎么风流,竟然在赵国留了自己的一个种,此为后话,暂且不细讲! 如果说秦国要是一味和赵国作对,赵国就会怕吗? 秦国人虽然嗜血,但是赵国的刀却也不是青铜做的! 想到这里,赵章对于朝堂之上的那些权臣越发地痛恨,这个世界上总归是拳头大才有道理,所以他才决定先做出这个选择! 至于后续,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开始报名!”赵章朝着台下吼道:“想要加入巨鹿学苑的,请到这边登记名字,三天后到县内领取第一批三张免费的赵君纸!” “什么意思?” “这么好的么?”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说好的不办事不给纸张呢,怎么出尔反尔了? 原本一些人还准备制造舆论,将赵章的名声搞臭,现在看来,这一步棋却是又走到了众人的前头! 若是他们黑赵章,之后赵章下令先给三张赵君纸,就是他们的功劳了,是在他们的胁迫之下,赵章才交出了纸,但是现在的风向却变成了赵章主动体恤他们了。 不过,赵章之前说过什么没有免费的之类的话,所以此时再说这个,却也引起了很大的纷争,说完一分钟内,台下讨论纷纷,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场的! “常言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赵章开口道:“既然我要求大家要先付出再得到回报,那我也同样需要先付出,交出自己的真心,才能换取到你们的真心!” “好一个,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荀子武拍手称快,挤过人群,第一个站到上边道:“我报名了!” 这是没有事先排练的,所以赵章见到荀子武上来,面上露出错愕,随即说道:“这位是墨家荀子武,是那荀况的父亲!” “荀况的父亲?”台下一阵迷惑,荀况又是谁? 赵章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个小屁孩荀况现在还没有崭露锋芒,没有在稷下学宫当祭酒,所以现在名声还不显! “荀况便是这位小家伙,他可是个天才!”赵章笑眯眯地摸着荀况的头说道! 想到这位以后恐怖的学识,赵章就觉得赞! 两个徒弟,一个是法学大家韩非子! 另外一个是灭掉韩非子的李斯,李斯可是度量衡文字这些的执行者,却是个不凡的人物呢! 所以说,荀况,老教书匠了! 这个人才可不能流落到齐国去! 赵章觉得自己得亲自培养荀况的爱国品质了! 荀子是喷子,陈恒造丹 从荀况的履历来看,这位可是个大喷子! 对自己同时代的人基本喷了个遍! 首先就是它嚣和魏牟! 它嚣就是指代的是庄子,也就是那个“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庄子,而后续三国演义里的张角偶遇的老头便是庄子。 庄子写的书叫《南华经》。 所以别拿南华真人不当庄子! 道家的出现和庄子还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在春秋战国时期,其实并没有道家一说,大家都传承的是黄老的思想,顾名思义就是黄老学派。 关于道家真正出现的时代是司马谈、司马迁,刘安、刘向这一时代,而此时是汉景帝、汉武帝时期,这一时代刘家封了很多王,而这些王害怕枪打出头鸟,于是都躲在家里不出来,但是躲在家里又显得太过无聊,于是小说家便诞生了! 一直到今天…… 所以,关于今天历史上的那些真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全信也无所谓,反正他对于你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对于史学家而言,考古就成了唯一一个发掘历史真相的途径! 即使,考古发掘不出来,也能让我们更加地贴近真相! 言归正传,荀子喷完庄子和他的徒弟魏牟,接着又开始喷陈仲、史鰌。 陈仲是谁? 他是贵族后裔,但是又讨厌贵族为了荣华富贵做出的龌龊事,所以就躲到山林里边去了! 史鰌是谁? 春秋时期卫国的大夫,卫灵公十分宠爱弥子瑕,史鰌去劝谏,卫灵公不听,然后史鰌死之前,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劝谏的责任,于是不让他儿子把他的尸体放到大厅里,而是放在内史,卫灵公很感动。 荀子第三个喷的是墨翟、宋钘。 墨翟大家很熟悉了,就是墨子,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物,但是在荀子看来,这个人不懂人情世故,只讲求功利实用;不懂得等级差距,只讲求重视节俭,大概在荀子眼中墨子就是拥有一定知识,足以蛊惑民心的流氓吧! 而宋钘是墨子的传承者,墨家三分之后,宋钘执掌一派,而宋钘的过于节俭大概才是让荀况吐槽到墨翟的缘故吧! 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是墨家弟子,他小时候可能没少受墨家规则的刁难! 好歹也是贵族,怎么能这么对待? 第四个喷的是慎到和田骈!这是两个黄老学派的人物,而荀子在稷下学宫当祭酒的时候肯定没少和这两个人打交道。 这里荀子大概说的是,黄老学派里这俩人披着黄老的外衣,想搞无为而治,但是他们又不知道无为的度在哪里,法度在什么地方。 第五个喷的是惠施和邓析,这两位其实都可以归到名家,也就是辩论家,在荀子看来,公孙龙子的等级似乎还不够,他就要和说惠施和邓析! 惠施就是惠子,是魏国的相邦; 邓析是郑国的大夫,是个名嘴,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杠精,狠起来连自己说过的话都杠! 所以荀子不找公孙龙子也是有原因的,一个后辈而已,哪有他祖先喷的爽? 第六个是子思和孟轲! 子思是孔子的孙子,孟轲算是孔子的隔代传人,荀子的立足点是这俩人把稷下学宫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研究出来的“阴阳派”糅杂进了儒家的学说里。 也就是说荀子将道家、黄老学派,法家,儒家,名家,墨家等都喷了一遍,这里的道家并没出现,但是荀子把庄子和慎到分开,显然是觉得黄帝老子的学说已经分成两派传承开来了。 一派是搞无为而治的,一派是搞道法自然的! 不过,赵章却不觉得这个大喷子有什么过错的,这种人不就是三国时期孔融、祢衡、陈琳类似的人吗? 要是培养的好,以后印刷术要是出现了,自己肯定要搞报纸,而荀况肯定是那个总编辑,主要把握赵国的舆论风向。 话说,赵章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荀况,写完字的荀子武看着荀况的目光,急忙快步走过来,将荀况挡在身后道:“太子,某在闲暇之时,可来巨鹿授课!” “也好!”赵章点头,毕竟这位虽然不是托,但是也算个托,自己巨鹿六乡的郡守,怎么说都算是一个托吧! 见到赵章点头,剩下的人显得有些激动! 在他们看来墨家是属于离经叛道的一个学说,这种太子都能容忍他们在巨鹿学苑肆虐,那么自己可能也能! “姓名!” “陈恒!” “陈恒?你懂什么?”赵章听到熟悉的名字,直接让他过去写下名字,听到陌生的都会抬头来问! “我……为什么不问他们,问我?”陈恒不解道,这显然不合理,若是规则如此,筛选的规则又是什么,假如不能公平对待,那么选拔不就成了一场作秀了吗? “他们声名远扬!” “我在研究丹药!”陈恒见赵章态度强硬,便咬牙说道,道本就不显着,自己却从道中琢磨出一些丹经的内容! 所以就自己写了一本不足两千字的书,用来炼丹。 上回已经出现爆裂声了,看来离炼出丹药不远了! 如果说庄子的道已经走向了哲学,而这位叫陈恒的文人无疑是比庄子走的更远,他已经开始接触神学了,不过赵章却不这么想! 爆炸! 这哪里是什么研究丹药分明是在研究弹药吧! “不知家中还有其他人否?”赵章继续好奇道,他就不怕将自己的父母,或者妻子炸死吗? “家中并无他人,父母早亡,而某又一生未娶!” “为何?” “存元阳,护道体,待我炼出元丹,**入腹,到时候羽化登仙,向那神秘而去!”陈恒兴奋地说道。 而赵章则是狐疑地看着他,这位确定不是神经病或者穿越者,怎么会有人这么想? 不过,炸药也是后续重要的一环,先收了再说! 赵章皱皱眉头,还是收下了这位叫陈恒的,这个世界很大,若是自己的征途仅仅是保存赵国,那么未必用的着陈恒,但是若是为了整个天下,整个中原,甚至整个世界,那么非陈恒不可,无论是以后炸山开路,还是战斗,热武器永远比冷兵器更让人放心一些! 赵章招人才,倚老卖老 “多谢太子,等我以后炼制出仙丹,一定不会忘了你的!”陈恒兴奋地说道。 赵章看着这个得意的化学家,一阵苦笑,既然陈恒能够研制出可以爆炸的东西,那肯定是炸药无疑了。 一硝二硫三木炭,他可从没记过! 毕竟自己是学医的,而且还是更偏向西医一些,你说一些分子式、架构之类的东西,赵章能够轻易地告诉你,但是至于具体的实验,赵章却做得很少。 很多东西,都只是在实验室里过手了一些小白鼠,经过试验检验药物的副作用之后,消除了安全隐患,随后就是花钱请志愿者来试药。 假如出现不良症状,再检测药物为什么在那个地方能行得通,而在这个地方行不通。 假如志愿者没事,那就说明外国的药很有作用,按照他所说的处方直接用就得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比起理论生物学家,这种实际动手的生物学家可能更加专注于自己研究的方向,不断地向深处挖掘! 而理论生物学家会为了出论文之类的,一个项目,一个课题,一些知识,总之他们的脑袋很灵活。 言归正传,赵章收完陈恒之后,便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奇人,很多人都学的是黄老学派,赵章随便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见他们言之有物,就同样让他们登记造册了,至于那些说不了几句,甚至嘴里还出现骂骂咧咧地,赵章直接叫士兵将他们赶走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人能够要? 自己是要他们能够教出有利于赵国的学子,而不是教出些地痞流氓,鱼肉百姓! 当然,这些人可能不是文人,可能是跟着一些文人过来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混进教师队伍,为自己的主子谋取宣纸。 赵章真的想笑,为这些耍小聪明的人! 只要你来巨鹿学苑,那么我一定会给你管够宣纸,但是你玩心机的话,那么肯定就是不想来巨鹿学苑,对于这种人赵章唯一的做法就是付费的纸只收金子,不收布币,尽管自己想着布币流通整个诸侯国,但是赵章其实更想建立金本位,可惜金本位自己知道的不全,而且战国时期的金子也太少了吧! 原本他以为这些阔少再怎么也是金条支付,财大气粗,但是谁料想,一些感受了宣纸魅力的公子哥,老老实实地去自己在巨鹿县的地产里搬钱去了,更有甚者,还有一些人直接通知自己的下属让他们去通报家主,之后送钱过来。 要知道,看着文人们对于宣纸的炽热,那么,这纸张的繁荣是免不了的。 因此,他们要趁着巨鹿县的纸张还是两千五百的时候,多买一些,运到其他诸侯国去卖! 俗话说得好,一来一回,我赚个一千五百布币不过分吧! 不过,赵章才不愿意被这些蛀虫影响到自己的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呢! 纸是敲门砖! 用的早,用得好,还怕巨鹿学苑人不齐? 这件事可不能被这些蛀虫破坏! 所以严格把关,亲自把关,便成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 不过,随着人流不断地减少,赵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说起来春秋战国也是百家争鸣的时代,怎么报名的人数这么少,他对李玑道:“这宣纸不好吗?只要加入了巨鹿学苑,就可以提前免费领取三张,这些人难道都这么有钱?” 赵章原本觉得自己走了一步妙棋,但是看着台下还有将近百人不愿意离去,但是刚才在审核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们,所以他非常疑惑不解。 李玑这时接话说道:“太子,这其实并不难理解,一来太子不过十岁,这里有很多泰斗名宿,要被你一个十岁的孩子考校,他们怎么可能拉下脸过来?二来现在很多诸侯都是派自己的亲信亲自去请一些德高望重的人物,而太子在赵国并无实际话语权,他们不可能轻易入太子瓮中;三来便是这里很多人都是来自贵族家族,他们家中不允许将所学传授世人,尤其是太子在此地建立学苑,到时候应该不会请那些贵族过来上学吧!言语上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什么?” 赵章闻言,嘴里暗道一句“面子工程”“老封建了” 其实一直到唐朝,世家的书籍藏书都比皇宫当中多,更何况现在? 知识就掌握在这些人的祖辈手中,他们自然是根据诗、书、礼、易自己再编写一些家训什么的,逐渐丰富自己的家庭藏书。 可以说,这个时代的藏书,除了流传的一些,大多数是这些人自己写的。 知识和财富一样,积累的越多的越富,积累的越少的反而更少了,也唯有几个弄潮儿抓住机会,成功地得到了知识,咸鱼翻身,成为了门阀! 这群老而自持的老家伙自己还不想请呢,要找就要找年轻的,年轻人的思想活跃,不古板,这样的话就可以轻易地策反他们,让他们共同投身到为赵国的繁荣世界建立当中,可以说这是非常有意义的。 赵章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想要征服整个世界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拥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就不一样了,那么整个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赵章不想与世界为敌,但是他想把世界改成自己熟悉的样子。 “怎么办?”李玑问道,请的话,那一定要有诚意,现在最好的诚意莫过于一张宣纸了! 但是送出宣纸的话,与太子之前所说的又不符合,不是打太子的脸么? “等他们来买纸!”赵章冷笑道。 还真以为自己惧怕你们这些老东西,倚老卖老,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章扫视一圈,见其中没有六十岁、七十岁以上的,不由得更加放心了,这么的话,他们应该也没有什么赦免令之类的。 “阿公,我们就在这里干看着?”一位中年模样的人看向自己旁边看起来更加老迈一点的人物。 “没关系,再等等,再等等那位太子就过来了,我不信他对于这个学苑的未来不上心,我们可是这里边最博学的人物,他之前招收的那些,大多数不过是离经叛道和学识浅薄之人而已!” “可是,他好像要走了!”中年模样的人有些懊悔道! “慌什么,最多三日,赵国太子必然来请我们,他找的那些人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大多数都是破落贵族,甚至有些人可能是专门为了囤积几张宣纸,等之后这赵君纸的名声传来了,奇货可居而已!”老人看得恨透,捋了捋胡须,转身离开。 而剩下的一些老者和和中年人,也是没趣地走开了! 子诛少正卯,建教育局 三日转瞬即逝,在午门宣传了一波之后,赵章又跑去茶楼以太子和钦差的身份宣传一波,不过能在茶楼待着的人多是来自贵族之家,哪里肯委身于一县之地? 这就好比,在二十年前,你看到地上有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叫拾金不昧;现在你捡到一分钱,交到警察叔叔他会告诉你别来妨碍他引导交通。 当然,现在你也不可能捡到一分钱。 所以在这茶楼当中赵章再受打击,他盘算着,要不真的按照之前“赵章”所说的干起掳掠的勾当,将周围的私学全部给抓过来。 不过,想了想,赵章将这个念想断了。 流氓做法对于文人而言不过是慢性毒药。 有的文人身体素质弱,慢性毒药对于他而言也是快性毒药,死得快! 当然这是隐喻的说法,总之,你把他掳掠过来,他要么绝食而死,要么就不教别人,你可别把他们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礼、乐、射、御、书、数,这是儒家六艺,其余的各家也都有类似的东西。 他们的身体素质比你想象中的更好一些,至于身体素质真的虚弱的,早在一次又一次的病害当中死去了。 但是既然野蛮的做法不适合对付这群人,那么就来个文明的做法——成立教育局。 “教育局是什么?”听着从赵章口中蹦出来的陌生词汇,李玑挠挠头,好说歹说自己也是一个读过兵书的人,现在在太子面前若同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一般。 早年耳边听闻这太子混不吝,现在想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罢了,这样的人要是没文化,讨厌学习,那么自己成什么了? “主管国家教育教学和语言文字的政府机构!”赵章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们现在成立的是县教育局,从机构上来说隶属邯郸府。” 说完这拗口的名字,赵章摇了摇头,脑海中想到一个人——肥义。 这是从父亲十五岁就跟在父亲身边的人,很多大的决策父亲都会听信这位的,难不成这位便是那第二个穿越者。 其实这不难理解,首先三府六部怎么听都像三省六部制度。 平日里不太理会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是稍微一叫,这个便不攻自破。 赵章分明记得,战国时期施行的郡县制和分封制合体的一种诡异的制度。 这也是为何后来刘邦施行郡国并行制度,你想一想,这郡县制也有优点,分封制能够让一些大功劳的臣子归心。 但是对于从诸侯当中滚过来的人,刘邦比别人更清楚诸侯的危害,郡国并行,说好听掉,就是外郡内国。 外郡就是不是刘姓的人可以封郡守;内国是刘姓的人可以封诸侯王许国。 这也是后来的七王之乱的根源。 言归正传,赵章内心正在思考着穿越者的事情,李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幽幽地看着李玑。 “你说什么?” “太子是要统一巨鹿县周围所有人的思想么?”李玑再次耐心问道,从教育局主管的方向来看,这个部门似乎要将周围的私学全部关掉,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妥吧! “并非如此!”赵章摇摇头道:“教育局只抓大方向和基础,至于具体实施还是看巨鹿学苑和周围的私学自己如何去搞!” “哦?”李玑道:“可否详谈?” 赵章翻了白眼道:“你问这么清楚干嘛,教育局长的位置我肯定不会让你当的,你已经算是半个县长了,统筹好县内的治安和税收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再给你一个教育局长的身份,你能忙得过来吗?” “这……” “这件事我也是刚才想起,我会在之后几天将我的想法整理成册,作为教育部实施的准则和办法,至于教育局长,我先自任,等之后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换!”赵章对李玑解释道,“对了,手工业者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目前巨鹿县内八百户手工业者已经搬出796户,有四户死活不搬家,而且存在一定的武力,太子让我们不要见伤,所以吾等也是非常为难,不过,具体的建设已经开始实施了,全是按照太宰给的图纸建造的!”李玑向赵章报告道:“至于那三千人的临时避难之地,如今也建造了一半多了,再有十天差不多就竣工了!” “他们呢?”赵章指的是巨鹿县的一众官员,虽然在学校的建造上让他们除了一些血,但是这是名利双收的建筑,不能算作出血,只能说是各取所需而已! “不肯配合,尤其是大户人家!”李玑将这几个词咬的很重,大户人家代表着巨鹿县真正可以说上话的人,可以说基本上他不发话,其余人不会动,这就如同一个代言人一般。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人不是巨鹿县的县令,而是一个牙齿几乎掉光的老头。 赵章倒是没太在意,这件事本来就得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就在赵章正在思考对付那些乡绅地主的计策时,一声不好了将他原本理出来一些的头绪给打断了。 只见一位士兵模样的人跑过来,对赵章抱拳说道:“太子,城内现在流传着一部叫‘孔子诛少正卯’的文章,有几十个版本,现在很多人都堵在巨鹿学苑周围,准备拆除它!” “孔子诛少正卯?”赵章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子,不好了,城内有文人斗殴!”又一个人慌忙的进来说道。 “太子,这?” “全抓了!”赵章愤怒说道,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是在搞什么,真当自己这个钦差没脾气么,“谁阻拦抓谁!” “因为什么打起来的?”看着已经消失的李玑,赵章对着站着的士兵问道。 “因为《孔子诛少正卯》”那士兵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布,他展开之后,赵章看到了上边的笔墨,不得不夸赞一句的是,写字写的真好看。 不过内容么,赵章越看下去脸越黑。 骂的难听就不说了,关键这是赵国的文字。 自己打自己的脸? 孔诛卯发酵,孔穿来寻 “这是谁写的?”赵章没看完便急忙询问道。 孔子现在就相当于巨鹿县的巨鹿学苑的形象代言人,而且还是不要代言费的那种。 “齐国田夫子!”士兵递上来第二张布帛道:“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在巨鹿县流传起来了,听说是齐国田夫子组织稷下学宫的一群学士共同写下的。” “其他的呢?”赵章看着眼前的布帛,眼光里冒着火。 孔子伟大么? 在赵章看来是伟大的,有教无类不过是孔子身上微不足道的一个品质。但是修尚书、诗经、易这三项,便是非常大的功劳。 要知道孔子可是大司寇,而不是太史令。 太史令还有一条职责是用来修古代的史警示现代的人,也就是君王。 而大司寇则是负责实践法律法令的。 你别听这个官位很高,但是权力却是司徒和司空三者之间最小的,因为现在的法只规定了做了什么事该赏赐,做了什么事该罚,其余的便没有了。 那么其他方面怎么管理?礼制! 可不可笑? 通过唤醒人们心中的礼来对人的行为进行约束,再通过法律辅助来完成对人的进一步升华。 为什么礼乐崩坏才是法律大兴的时代? 这是因为礼乐不崩坏的话,人们的品质的确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且无所遁形,只不过因为身份的缘故大家可能尿不到一起。 而且这种生活方式其实是有些像那种一眼看到未来的生活,我生下来是嫡长子,我就是下一个君王,王侯,王子,王男。 我生下来是庶子,权力就只能被下分。 假如我是偷偷被生出来的,我连身份都没有,我是什么?流民。 没错,就是流民。 经过户籍登记之后才能转化成正式的平民,不过流民和平民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在鱼肉百姓的县乡,平民和流民无异,在吏治清明的县乡,流民亦会受到和平民一样的待遇。 就怕流民来到了那些喜好面子工程的。 赶你走,你不走,打死喂狗,这就是时代。 然而到了这个礼乐崩坏的时代,大家的身份虽然依旧是一道锁死的门槛,但是通过贵人提携,终究能够鲤鱼跃龙门。 就比如秦国的战功系统,便是如此。 种地能够升爵位,打仗能够升爵位,至于封地呢,?六国那么多土地还不够封的吗? 总之看似十分优秀的政策最终也只是在为那一小坨人服务。 或许在礼乐未崩坏之前,可以用礼制让整个社会变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现在必须靠法律的手段来完成礼制不能完成的东西。 “老匹夫!”赵章暗骂道,这田骈差不多五十岁了吧在这个人均四五十就老了的年代,此人无疑是老人了。 不过,这样的文采却做着不利于自己的计划的贼子却让自己很是咬牙切齿。 “抓过来?”士兵听到赵章怒骂,问了一句。 “不可轻举妄动。”赵章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现在的齐国太强大了,暂避锋芒才是最好的做法,既然齐国与赵国交恶,那么最多最多打打口水战,上升到抓人就显然是与齐国作对了。 要知道,稷下学宫可是齐国的脸面,要是自己抓了齐国的这些卿大夫们,等消息传到齐国,齐国肯定就直接大兵压境了,到时候这巨鹿县还是不是赵国的地方都说不定,不过齐国可能更想要靠近燕国的那几座城池。 燕国的太子可是赵王迎上去的,现在赵国和燕国虎视眈眈地看着齐国,使得齐国没有办法吞并燕国。 毕竟要是燕国成为齐国的囊中之物,齐国就一下子变成了一张鞋底,又臭又长,到时候战线拉得太长,岂不是被人趁虚而入。 鞋底稳不稳,还要看针线活做得怎么样。 而赵国就是骚扰齐国做针线活的那个人,所以齐国也就只能看着燕国,将自己的野心先隐藏起来。 但是赵国的举动绝对是得罪了齐国的,齐国也只好趁着赵国祭祀的时候,赶过来捣一捣乱,解一解心头之恨。 孔子诛少正卯的确是命中了赵章的命门。 这个时代对于贤明的人看的很重。 孔子无疑是是个正直的人。 孔子担任鲁国司寇,奸商沈氏知道了,卖羊时,他就不敢在早晨把羊喂饱饮足以欺骗买主,公慎氏也休掉了淫乱的妻子,平时奢侈浪费、胡作非为的慎溃氏也离开鲁国,甚至在鲁国出售牛马的商人,也不敢再漫天要价了,这是因为孔子以正道对待他们的缘故。 孔子住在阙党的时候,阙党子弟将捕获的鱼兽进行分配,其中有父母的人就分得多一些。这是因为孔子用孝悌教化了他们。儒者在朝廷中担任官职,就能美化朝政,作为老百姓,就能使风俗优良。儒者位居人下时就是这样啊。 所以诛少正卯这段根本就不成立。 “太子,儒家孔穿求见!”一位士兵进来报告道。 而赵章此刻也是一个激灵,骤然想到,这儒家比自己应该还着急,自己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身在局中不知局了。 这儒家一个个博学多识,听听他们的说法也不迟。 “太子,你休要听信那齐家之言,他们不过是杜撰而已,七世祖品德高尚,如同那高高在上的竹节,他的心胸和大海一样宽广,若是那少正卯真的存在,我七世祖怕是要结交一番,怎么会诛杀他?再说那墨家墨子研离开儒门之后,又依照儒门的经典,编簒出了自己的经典,儒家不也是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少正博学而去诛杀他?” “说的在理,写下来。”赵章笑道,这不就是我方辩手么? 自己真是灯下黑了。 “写?某才学不足,难以堪此大任,还是太子让身边人将我的想法和太子的想法结合,用来对抗田夫子吧,他这种背地里诋毁别人的人,就如同地上躲在阴暗处的爬虫,我们不能让阳光照到他身上是最大的错误,希望太子能够好好地批评他。” “不用多少才华,只要会写就行!”赵章道。 孔穿翻了个白眼,自己不过是谦虚一下,怎么就是没才华了。 “不过,这纸张两千五布币一张,你若是多卖我可以帮你刊发。”赵章笑着说道。 “何谓刊发?”孔穿不解道。 赵章指着自己手里的白纸道:“你们在上边写完,我帮你们发往邯郸、武安等地,让全国都知道田骈丑恶的嘴脸。” “这……” 孔穿犹豫了,出这么多钱买一张纸,最后还要分发到全国,这岂不是将钱白送出去? “放心吧,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你想一想,若是你写的文章能够通过我的审核,之后发往邯郸、武安、晋阳等地,你不就是在赵国境内家喻户晓了吗?你难道就不想超越你七世祖,以后做穿子?” 赵章问琉璃,孔穿愤怒 “穿子?”孔穿第一时间没有听明白赵章的意思,不过毕竟也是心思玲珑的人物,一定是赵国的语言太晦涩难懂了,孔穿暗自说道。 即使做不了圣人,做个名扬天下的文士也不赖啊! 孔穿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以后到齐国,齐国出来,躬身迎接,想想就美翻了。 这还要多亏公子职…哦,不,现在叫燕王职,燕王职礼贤下士,听说最近修了个“尊贤堂”给那上卿郭隗,那郭隗他听过,不过是一个恋栈权力,学识浅薄的小人而已,燕王这么做固然瞬间抬高了他自己对待贤才就像是三日未曾饮水一般口渴,然而君拜臣,终究是没有就命紫薇的命格。 “不过,两千五百布币实在是太贵了,而且这纸张不比那竹简,非常容易损坏,倘若是我写下之后,若是被人随意撕掉,那我的言论又怎么能传播到整个赵国?”孔穿对于纸张还不是非常信任,毕竟他是孔氏子弟,对于竹简有一种天生的热爱,尽管如今纸张出现了,但是孔穿觉得,它不一定能够取代竹简。 单单这高昂的价格,就让无数寒士受不了,更何况其他? 不过孔穿却没看到,赵章此举是为了给巨鹿学苑招纳老师,而并非一定要这纸张在诸侯之间流传,其次一枚竹简的价格真的不贵么? 10个圆布币和2500个圆布币在赵章看来没有任何的区别,因为巨鹿这边普通人家一日的消费也是10个圆布币,稍微奢侈点的在15-30个不等,现在的教育成本太高也是教育难以持续的重要原因。 你想一想,别人能够在光滑的竹简上练字、学习,而你只能在地上划,而且在自己家里肯定不行,父母看到了会骂你,在外边的话,这种硬质的地面时常有车马经过,再或者游玩的孩童,他们可不会顾忌踩没踩到你写的字,他们更关注的是今天玩什么? 这样一来,你在嘈杂喧闹的环境岂能安心学习? 所以,在赵章看来,学习成本既然这么高,那么其实是没有必要在意是否将纸张的价格定得多低,因为就算是卖二十布币,这么高昂的学习成本很多寒士也不一定能够学习得进去,倒不如自己提供专门的学习场所,供他们学习成长。 至于对教师的具体考核,赵章觉得巨鹿学苑竣工之后还得来一次摸底考试,毕竟一个老师学识的长短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决定了巨鹿学苑能够走多远。 “此事倒也不难,关键是看孔公子愿不愿意出广告费了!”赵章笑呵呵说道,显然对于孔穿所说的问题毫不在意。 既然纸张易损,那么装裱起来不就好了。 等等。 赵章突然想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那就是现在玻璃还没发明出来。 在这个时代的玻璃不叫陆离就叫琉璃,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只是玻璃是什么时候被发明出来的? 关于这一点赵章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知道的是玻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二氧化硅就是石英砂的主要成分,但是石英砂是什么?在什么地方?这一点赵章就不知道了,自己主要是学习生物和一部分化学知识,对于地理知识,早就还给高中老师了。 想了想,赵章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穿公子可听过陆离或者琉璃?” “那是什么?”孔穿问道。 赵章一听,便明白了,这位是没有听过这些东西的,这也就意味着,即使现在有工匠发明出了玻璃,也只是当作是异物,随意处理掉,毕竟上一个献和氏璧的已经死了。 “算了,你不知道就算了。”赵章摇摇头道,显然不想继续这个问题深究下去。 现在他不知道万人徕那里的工程是否该停下来,原本想要弄一个广告地,现在发现这玻璃这种东西这个时代还没有,真是惯性思维害死人。 “我知道陆离!”孔穿道:“这一点我可以待会告诉您,但是现在我想问问您所说的琉璃是什么……” “陆离?”赵章打断孔穿道:“你知道,可否讲一下?” 孔穿面色一沉道:“我听说那些德行兼备的贵人,他们会仔细听从他人的讲话,而您显然没有听我说的话,难道您觉得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想我就没有必要和您继续对话,那我告辞了!” 赵章看着突然生气的孔穿,道:“那我先告诉你琉璃是什么?” “不必了!”孔穿拂袖而出,看得赵章一愣一愣的。 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自己不就是想要知道玻璃的锻造工艺么,至于如此么? 不过,赵章却不知道,他这个行为在山东六国已经违背了一些潜规则上的东西,作为一个贤明的君子,在接待别人的时候,要出门迎接;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要侧耳倾听,唯恐遗漏了什么东西,但是赵周现在却打断了孔穿的话。 在孔穿看来,这是赵章在下逐客令了,既然下了逐客令却又问自己问题,赵章的行为和野蛮的兽禽有何区别,而自己与兽禽一般的人物说话,岂不是平白给自己增添了污名。 “哗众取宠的小子罢了!”孔穿转头看着县内的建筑,按照礼数对着门口一拜,表示再见,随后抱着自己刚才拿来的礼物回去了。 只有宾主尽欢才能将礼物送到主人家,如果不是,没有将礼物放下而自己独自一个人回去的道理。 除非赵章登门致歉,否则孔穿是不可能再拜访县内的大门了! 赵章一脸懵逼,但是随后还是跟了出来,毕竟人家要离开了,得送送不是? 不过走到门口,看到孔穿的动作,他却有些不解了。 他目送着孔穿完成一系列的动作然后离开了,而他本人则是继续琢磨的玻璃怎么造,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赵章觉得不如先挂个黑板吧,反正两者的效果差不多,而且粉笔只需要路边随便找个能出白色的石头就可以了。 没有了最佳辩手,赵章只能找一找苏秦、荀况了。 他记得荀子的书里似乎也写过孔子诛少正卯,不过现在的荀况肯定不可能拥有他十几岁才拥有学识,所以这事还得看苏秦。 商法留苏秦,三人成虎 “太子,你所说的商权的确是博大精深的知识,我听说宋国是商人聚集的地方,想去那里看看他们的商法。我听说一个人待在一个闭塞的地方将会陷入愚昧,假如他将自己的耳朵塞起来,眼睛闭起来,将无法接触到真正的知识,所以请允许我向您辞行!”苏秦见到赵章的首句话不是问赵章寻他和旁边的这个稚子来干什么,而是直接道出了自己自己辞行的目的。 赵章没有说话,看向荀况好在荀况没向自己辞行。 “我在巨鹿城内听说太子在那巨鹿学苑祭拜的孔子是个妒贤嫉能的小人,不知道您为何还要供奉他?”赵章还没说话,荀况倒是问出了赵章的想说的。 不过,想到刚才孔穿因为自己怠慢了他,便拂袖而去,赵章便斟酌了下,道:“况卿且等,我先问问苏秦。” “苏卿,您难道不觉得商人是卑贱的职业吗?”赵章率先问道,一来商人的确是不事生产,在这个时代,不事生产可是一种罪过;二来机灵的商人总是能通过一波远见卓识将很多的财富聚拢在自己的手中;三则商人的另外一种说法是商朝的人。 “我并不觉得是这样,一则商人在行走的过程中,完全可以记住自己所走过的地方的山林地图,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将别的国家的地图呈现在太子面前,就如同间谍一般,替国家完成了对于敌国地图的堪舆;二则商人走南闯北,和人交流,口才了得,太子不妨多接触商人,以权商之,岂不是将那些能言善辩的人收入囊中?三则商人走南闯北,对于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地理山林非常熟悉,太子常常与这些人交流,便不再对于其他国家的神秘而感到担心,这难道不是一种好处么?” 苏秦说了一通,赵章越发满意地看着这个孩子,不愧是以后合纵的幕后推手,这一回答,鞭辟入里,若不是赵国的农业真的不发达,赵章真想发展商业去了。 但是,正如老祖宗说的那样,农是一切的基础,依托着农带来的粮食的赋予才能带来商的出现,手工业的繁荣。 就比如造酒明明是暴利,为什么赵国在做,韩国在做,但是秦国不做呢?因为酒花费的粮食太大了,也就魏国能够支撑得起。 “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但是你难道不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道理吗?我觉得物权法中的东西已经足够你去啃一阵子的了,假如你将物权法看完,我还可以将商法给你,等你真正地吃透了这些,你才迈出了小小的一步,而后就是躬身实践,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等到真正地解决不了的时候,这时候才是游历四方,寻找答案的时候,倘若一有问题,你便想着看别人如何去做,那到了以后没有人可供参考的时候,你怎么办?”赵章语重心长地对苏秦说道,小孩子,跑什么跑,要是被别的纵横家的大能收了徒弟怎么办? 赵章记得,苏秦是纵横家的代表人物之一,那出去没准就被拐跑了,自己可得好好忽悠住。 眼前的荀况也是,以后的稷下学宫的祭酒,二十多岁就是祭酒,学问还了得? “听了太子的话,就如同氤氲遍布,那么,我便继续在巨鹿县学习那物权法,不过,请太子给我一个任命吧,我想那物权法所指的市场就十分适合我,不如赏赐我一个管理市场的官员吧!”苏秦不卑不亢地说道,似乎当官是非常简单的事。 不过,赵章看着苏秦坚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要是真的以后能培养出一个经济学大佬,那么自己现在的付出也都是值得的,要是以后能够打一场商业帝国的战斗,赵国…… 赵章突然脸色一变,特么的,秦国似乎是重农抑商,凭借着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税率,商人几乎在秦国寸步难行。 不过齐国倒是可以针对一下,临淄可是全天下最富裕的地方。 赵章的眼里闪过兴奋地光芒,随即看向了看着自己的荀况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非也!”荀况摇摇头,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人的脸上能在两秒内换出三种表情,这难道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些愚蠢的君王,他们不擅长隐藏自己的表面,喜形于色,最终让别人找到挤破它的方法。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我老回答你的问题!”赵章看着荀况道:“苏卿,你也别走,我有事情麻烦你们。” 见两人会意,赵章便开腔道:“现在在整个巨鹿城弥漫着一种非常不好的氛围,就连荀况都上当了!” “上当?” “对,不知道你听过曾子的故事吗?” “曾子是谁?”两人俱是茫然,毕竟一个的老师是公孙衍,另一个的爸爸是墨家的,对于儒家的曾子不了解也是应该的。 不过,不了解的话,故事更好讲。 毕竟对于古代的一些轶事,他也不知道真假。 “曾子就是儒家孔子的徒弟!”赵章回答道。 “那曾子的道行也达到了孔子的程度么?”苏秦不解地问道,听赵章称呼儒家孔子的徒弟为老师,所以他的内心很懵逼,可是师傅说,纵横才是天下的主色调。 天地就是他们纵横家博弈的棋子,而张仪恰好出色一点罢了,那么儒家的名声威慑呢么反倒比纵横家厉害? 因为赵章是赵国的公子,是赵国的贵族,既然赵章知道孔子的徒弟,那么赵国的贵族也肯定知道曾子。 不愧是你,带逻辑家苏秦。 “不比孔子,不过却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赵章摸了摸鼻头,他只知道“吾日三省吾身”和“曾子杀猪”还有“三人成虎”地故事。 “你们先听我讲。”赵章打断二人,不容置疑地说道,“若是你们觉得那曾子达不到子的标准,叫他曾参也可以。” “那曾参有个母亲,而他母亲啊有一天在家里纺织,一个拜访的领居告诉他,你家儿子杀人啦!原来啊,在隔壁的县城爆发了一起杀人案,而杀人的凶手在现场留下五个字“杀人者曾参”,老太太开始不信道,‘我了解我儿子,他不会杀人的’,当第二天又有一个邻居过来说,“你儿子杀人啦”,曾母嘴上说不怀疑自己的儿子,但是心里却打起了鼓,第三日,又有一个乡勇告诉曾母说“你儿子杀人啦,官府抓住了!”,这时候曾母终于慌了,于是他跑到县内去认领自己的儿子,到现场一看,才发现要斩首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她问官员曾参抓到了没?官员说曾参跑了,而曾母回到家后,就一直担心自己的儿子被抓,直到后来儿子求学结束,回到家里,曾母让他去县内报案认罪!” “不过曾子哪里肯,他为人君子,不善于做哪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即使做了也一定会知错能改,所以他坚决不去县内,而后老太太亲自报案,而县内的人看了曾子说不是,曾母此时才将心思全部放下。”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赵章看着两位小不点,想看看他们会说出什么东西。 性恶而论之,苏秦语塞 “世人性皆丑恶,时时矫而未能正也,更何况放任自流?”荀况道:“说那乡人,不加打听便以谣传谣,未能甄别便信其所有,岂不人先有恶故有恶来不辩而传之?” “再说那妇人,为其母,与子骨肉相连而不信之,则曾子不孝也!其母不信,则亦是心存恶因而不信子,天下匪类莫过于此!” “因人之恶,而重之性,性所不矫则人所愈恶,何故?繁弱、钜黍古之良弓也;然而不得排檠则不能自正。桓公之葱,太公之阙,文王之录,庄君之曶,阖闾之干将、莫邪、钜阙、辟闾,此皆古之良剑也;然而不加砥厉则不能利,不得人力则不能断。骅骝、騹骥、纤离、绿耳,此皆古之良马也;然而必前有衔辔之制,后有鞭策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驶,然后一日而致千里也。夫人虽有性质美而心辩知,必将求贤师而事之,择良友而友之。得贤师而事之,则所闻者尧舜禹汤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则所见者忠信敬让之行也。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今与不善人处,则所闻者欺诬诈伪也,所见者污漫淫邪贪利之行也,身且加于刑戮而不自知者,靡使然也。”荀况一顿侃侃而谈之下,赵章被这个小孩的脑袋吓到了,怎么会有人这么早智。 “人之所恶,心发而生,靡使然也,故进忠信仁义之师友而轻欺诬淫邪之辈。” 荀况说完,定定地看着赵章,等待他的点评。 关于这一点,就连父亲他也没有告诉,要不是赵章实在是想要他和苏秦的刑罚,他也不会说出这些话。 赵章还是一脸懵逼的时候,旁边的苏秦倒是忍不住蹙起眉来,这与自己学习到的并不一样。 苏秦觉得,尽管自己的老爹老娘卧病在床榻,但是大哥还是没有忘记赡养父母的责任,若是性恶,那么没有人教授的大哥为何会坚定地侍奉父母,而二哥虽然是个泼皮,但是却也不忘记向家中寄钱,按照道理来说游侠可是接触不到良师的,为何在人情冷淡的江湖当中,二哥却不忘记远在天边的父母。 大哥接触的人群皆是平民,从事的都是繁重的耕种生活,而二哥接触的都是游侠儿,他们为了心中的道义不断地去践行自己的承诺,何人教授? 靠近君子的就一定是君子吗? 苏秦思考一会,开口回答道:“曾参乡人闻曾参犯罪,心肠火热奔赴故里而知其母,此为一善;三番五次传递意味村内和睦,此番乐土,何故被荀卿言之如此刺耳,何谓性恶,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小儿罢了?” “苏秦,你逼人太甚!”荀况咬着牙怒骂道:“你这小儿,信口雌黄!” “你根本不懂人心!”苏秦怒视着荀况说道。 “…………”赵章看着争吵的两位,脑门上流着汗,不愧是神级大咖,这说话的水平就有些奇怪,不过赵章知道,两人若是真的因为某事而生气到这种程度,绝对会甩袖离去,而不会像他们一样去辩论。 “好了,这件事情先告一段落。”赵章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我讲三人成虎就是告诉你们,就算是孔子的徒弟都会被谣言困惑,更何况名声更大的孔子?”赵章道:“若是名士皆为名声所累,那么也就不是名士了!” “荀况说那孔子是个小人,但是你真的去了解过儒家的经典吗?你知道孔子是如何教育自己的弟子的吗?为什么要通过别人子虚乌有的评价而不去那些古籍上寻找答案呢?”赵章看着荀况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人逢千次,必解其格!” “若是孔仲尼内心有一头野兽呢?”荀况继续道:“我闻那少正卯将孔仲尼的生源抢去,而孔仲尼身边只有一个忠心耿耿的颜回,因而孔仲尼怒而斩杀少正卯,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若是孔仲尼真的以道义之心将少正卯击杀,那么说孔仲尼实际上所学远不及少正卯,而少正卯因为提前在那个国家的缘故,因此孔仲尼便想消灭掉少正卯的道统,今吾等见那孔仲尼而不见少正卯,岂不是孔仲尼已经恶贯满盈,彻底灭绝了少正卯在鲁国的道统?” “你叫荀况是吧?”苏秦道:“妄我之前听太子说你多么多么有才华,如今看来,比之黔首,又何过之?” “黄口小儿,吾有何错?”荀况指着苏秦的鼻子骂道,明明自己更小一些,此时却以一副大人的态度来面对苏秦,看来平日里也没少跟着自己的父亲荀子武出去见一些有名的文人啊。 “吾才言你不懂人心,你哪里是不懂人心,分明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天高,不明地厚。”苏秦就差指着荀况的鼻子骂了,不过见这小儿的确才三五岁模样,以大欺小他是做不来的,但是文人的事情岂能如此马虎对待? “我问你,如今的世道,可有坚贞之士?”苏秦道。 “然也!”荀况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如果说没有岂不是在说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一些沽名钓誉,见利忘义之辈。况且自己也的确见过坚守自己的道义的人群。 “那古之春秋,可有坚贞之士?” “自然有矣,苏秦,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拿我当三岁白痴?我今年已经三岁又半了,别拿我当三岁小孩对待!”荀况顾着腮帮子,脸色红怒地看着苏秦。 “古之春秋,有坚贞之士,从师于那少正卯,难不成孔子将那些从侍少正卯的坚贞之士全部杀害了?”苏秦道:“传言,孔夫子有三千弟子,那少正卯有四千弟子,可这史书上为何没有记载那四千人被诛一事?” “此话说出你也不怕贻笑大方,而今孔仲尼的拥趸又有多少?”荀况大笑之后然后说道:“那四千人自然不是人人都是闻少正卯之博学而虚心想求教的,吾才言人之性也,其必恶也,教之以辅,方能为善,而那少正卯精力有限,自然不可能是对于每个人都指点的了,可能只是授课一回,周围坐者三百,难不成这三百弟子皆是少正之徒?少正不认,然下方听者却不乏善假名之辈,以少正为师,赚尽名声,岂不美哉?” “再说那孔仲尼诛杀少正卯,却也未必是假,吾听闻那鲁国史书为仲尼篡,尚书之书为仲尼篡,而那易书,亦是为仲尼篡,天下文学,十之五六为仲尼篡,抹去诛少正卯之恶事,又有何难?况诸侯之史书,多藏于史馆,每逢国之大劫,付之一炬,而今天下,除却悠久文人世家,哪个不是传抄仲尼之术?不夸其德,难不成还说自己学了个畜生之言?” “竖子!竖子不足与言!”苏秦看着满口歪理的荀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只小蜜蜂,嗡嗡嗡嗡 也的确,自从文字从医卜那里流传出来之后,哪个不是将这些当成传家宝之类的东西,生怕别人看见似的,哪有像孔仲尼一样的人,将自己的学识无论黔首还是贵族一通乱传的? 可以说即使真的存在一个叫少正卯的,孔仲尼也杀不得,因为那少正卯祖上必定存在一个真正的大贵族。 而且少正卯身份比之自己更加卑微,他若是无论黔首还是贵族传诵自己的学识,那些大贵族首先饶不了的是少正卯而不是孔子。 也就是说,即使真正存在孔子诛少正卯,那么也一定是鲁国的那些大贵族做的,而不可能是孔仲尼做的,因为他完全不需要如此去做。 就如同苏秦说的,真正贤明的人看到别人比自己的学识更加广博,怎么也会想着躬身去请教,怎么会因为妒忌别人的才能比自己的多去杀害他呢?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少正卯没有什么经典真正流传下来,更别说一个真正的弟子,没有人去为这个叫少正卯的人正名。 毕竟离了鲁国,儒家不过也只是沧海一粟,很多诸侯沿用的还是周礼上那一套,对于你儒家的东西选择了搁置在一旁,倒不是真正用不上,只是其中核心的理念与如今的主流太过相反,更别说儒家还出了一个“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非主流儒学传人孟轲。 你说人家说的没道理吧,人家能够说的头头是道,让你哑口无言,而且从和人家的对话当中,能够感受到人家的智慧不是简单的吹嘘就能做到的。 不过说儒家其实并不是多么闻名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时候有句话叫“天下之言,不归杨朱,便归墨翟。” 也就是说天下的话,不是和杨朱的思想契合,就是和墨子的思想契合。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而今现代人的观念隐隐有向杨朱看齐的成分。 言归正传,赵章可不是为何看自己的两个人才过来吵架的,他出言打断二人道:“汝二人今日好好思考一番,做文章,明日交予我查验,若是言之有物,那吾便将其传诵巨鹿诸郡当中,供文人传诵。” “对了,不可过分批判孔子诛少正卯,要证明这孔子诛少正卯是错的,或者说诛杀的符合天下的道义。” 赵章说到这句看了看荀况,毕竟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宁愿饿死也不会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果然荀况听了这句,点了点头,两人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而赵章则是来到了手工业者所在的地区,看着空荡荡的荒凉地带,他不禁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房子不是什么严实的房子,仅仅是靠七八个大汉便能推倒,真实还原了墙倒众人推的理念,不过这些人都是自己从王宫中带过来的,他们或许可以因为自己的忠诚而替自己卖命,但是自己却不能让这些将士寒心,于是赵章看了一会,没有和李玑打招呼又回去了。 刚到门口,便看到黑压压地人群围在县内门口,他们的身周是无数的箱子,赵章看了这么大的阵仗摇了摇头,换了个方向向着后门而去,这边倒是没什么人,赵章敲了几下门,便有人打开,看到是赵章,见礼之后,向着周围一看,迅速将门关上。 而赵章则是向着前边走去,内史八字胡看到赵章道:“钦差,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这些人都要破门而入了!” “怎么?”赵章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赵君纸,真不知道赵王是怎样贤明的人,这么复杂的工艺竟然能够简单地让工匠们完成,并且能够让笔在上边写下字迹,真是妙不可言的物品,不知道太子可否往县内匀点,我们这些人半辈子没有见过这么高级的玩意。” “将门打开!”赵章看着守卫的几名城卫道。 城卫们将门闩取下,迅速向着两边闪去,而在门口推推搡搡,挤着的文人们、富商们,看着赵章就如同一个剥光了美女一般。 若不是维护着文人的颜面,没有撞门,只怕赵章此刻命人打开会有很多人摔倒在地上,向赵章磕个头,不过赵章不兴这一套。而赵国的贵族们可都是十分趾高气昂的角色,怎么可能向这位年轻的太子行大礼。 “你们确定不想免费领到三张赵君纸?”赵章再次发出诱惑的声音,今天来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已经体验过宣纸的奥妙的人物,你说明明没给他们发,他们为什么…… 这就考虑到人性了!! 赵章让那个那些登记了的文人拿三张赵君纸,并不是出于什么对于寒士的关心,而真正的目的在于那些出了门的寒士手中的赵君纸会成为香饽饽,而看似赵章将纸张分发下去,实际上就是给那些大的文人世家一个公开盗窃或者买卖的资格。 只有用过了,才能真的知道这件东西有多么的伟大。 不过,这几日,巨鹿县的护城河里又跳进去一些人群,他们的纸张无一例外被偷光了。 毕竟这里边选择巨鹿学苑的的文人也就三十几个,因此他们的纸张根本不够周围窥视的这些家族,因此除去这些人交易的花费,剩下被偷走的纸张可就是五千圆布币。 “谁是钦差?” “谁是太子?” “谁是……” 一连串的的怀疑让整个酒肆稍微显得热闹了不少。 “我是。”赵章话音刚落,周围一声声的扑通给整个场面带来了一丝安静,这跪下来的有鼻青脸肿的,有面容憔悴的,又不知所措的,总之周围的世家大族向后退了半步,似乎是在告诉这四个奇形怪状的人究竟是谁? 而还在站立的人面色上稍微有些尴尬,于是他们等到这群人发泄完毕,才继续缠着这俩人。 “太子,两千五百布币一张纸是不是,那么我花费千金来买你的纸。” “我直接三千就好了!” 随着短暂的沉默,越发激烈地讨论让赵章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再谈论一些有的没的。 刘生开口轰,靠山稳了 “太子,你不能卖赵君纸给这些无耻谙脏们!”一位寒士在旁边哭嚎道:“某在县内领完赵君纸,还没回到寒舍,便被一伙人将赵君纸巧取豪夺而去,第二日,某听闻那茶楼便有人举行什么茶楼诗会,说参与的人都要携带纸张,但是太子你明明白白说了,这纸只给选择加入巨鹿学苑的文人备三张,其余人等三日后才开始售卖,据我所知,那茶楼当中多有贵族,其中就包括这些人。” “刘生,饭可以乱吃,最多拉肚子,但是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举办了诗会,但是多数人还是拿着竹简在写诗,至于你看见的赵君纸,分明是那些决定加入巨鹿学苑的寒士们自己带进来的,毕竟诗会又不是要限制大家的出入,我们可是本着交流的理念来举办这个诗会的。” “无耻之尤!”刘生大叫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七位分明在茶楼一楼铺开赵君纸,还商量说这纸,一张千金,真舍不得下笔,后来你又劝道说反正不是用钱买来的,且写写画画,要是真的值太子所说的价格,再买也不迟。” 赵章看着这位刘生,点了点头,这位倒是个人才,虽然说歇斯底里如同泼妇一般,但是此人却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适合做个言官,不怕得罪人。 或者说,总价四千五百布币的三张赵君纸足以冲破刘生的心理底线,让他不再畏惧这七个对于他而言的贵族,而且巧妙地是,这七个人看起来都不是赵国人,这就非常奇妙了,赵章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对于这名叫刘生的人物再次高看一眼。 不过,考校还没结束。 “哦,你所说可都是真话?” “自然!”刘生见赵章并没有因为他指责那几名贵族,便忽视自己,反而认真地询问自己,刘生此刻内心深处如同看到明主一般,之前还想捞三张纸然后远遁他乡,这太子手再长,却也不能伸到其他国家抓自己吧,但是随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和今天太子对待自己的态度。 刘生明白了,寒士成为贵族终究是一条难如登天的路,唯有依附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方能有所成就,作为寒士,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这个名头而骄傲,也不去因为自己这个名头而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寒士去对付贵族,最应该做的是依附贵族,成为门客,伺机帮助贵族解决事情,从幕后站到台前,如此方能恩泽子孙后代。 刘生突然明白,寒士不是一代就能成为贵族的,因此他只需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参天大树,如同菟丝子一般缠绕着,不断地向上攀附,不断地为自己的儿子、孙子创造更大的舞台,三代五代,十代,总能成功吧? 也的确如此,捡到楚霸王胳膊的杨喜在三四百年后的东汉末年成为四世三公的杨家,不得不说,从泥腿子、黔首,到士兵,再到贵族,或许是一条遥不可及的路,但是关键看你愿不愿意去实际去做,一遇风云便化龙需要的是足够的胆识和心机。 而赵章便是刘生选择的想要攀爬的大树,在整个赵国,没有比这条大腿更加粗壮的了。 赵王肯定看不上自己,这点刘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太子切莫听他胡言,吾等都是贵族,德操和修养都是别人眼中的楷模,怎么可能会去强取豪夺别人的赵君纸?” “那你们手中的赵君纸是怎么来的?”赵章问道。 “这……”那贵族假装叹气,随后道:“此纸我也不知从何处来,前日正在读书,忽闻下人大惊小怪,于是出门准备训斥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谁知,他们说我所在的院子门口不知道谁放了几张赵君纸,我将其收回来之后保存起来,只等着三日之后太子做买卖的时候向你报告,但是谁知这茶楼突然举办诗会,我便携带了一张赵君纸前去赴宴,随后便有了这刘生看到吾等在用赵君纸的一面,对于此纸的来历,吾等一概不知,若是太子想要我们将这些纸张归还,我们也可以立刻归还,只是要劳烦太子等一会家臣去取。” “汝等之无耻嘴脸,刘某真是平生仅见。” “杨生,马生,田生,你们的纸张不是也被强取豪夺了吗?你们来说说是不是这群人干的。”刘生看着人群当中的三位文人,似乎在期待他们站出来一般。 不过三人面露为难之色,随后从背后抽出三张赵君纸,道:“吾等的赵君纸都在吾等手中。” 田生还补充了一句,“不会是你自己将赵君纸售卖了,现在在这里贼喊捉贼吧?” “是呀,是呀,这刘生没准是见这纸张价格高昂,趁机卖给了哪个贵族,现在诬陷贵族将他的纸张强取豪夺去,其心可诛。” 一时间,场面向着刘生不利的一面倒去。 刘生面色不变,道:“你给杨生的承诺是让他成为你的门客对吧?” 刘生看向其中一个贵族,笑着道:“这是作为纸张交换的条件,这一点我和我的书童可都听到了。” “马生你别躲,你成为了他的门客对吧?”刘生继续说道。 “至于田生,这里有一片竹简。”刘生取出一枚竹简,交到赵章手里说:“他归到谁的手下都在这枚竹简里,太子且看着就知道了。” “除了我们四位倒霉,被巧取豪夺了赵君纸除外,其余人中,大约有九成都将自己手中的赵君纸售卖了一张到两张不等。”刘生继续说道,“不过这件事不能怪那些寒士,因为他们也是被胁迫的,不过首恶是田生和李生,若不是他们的花言巧语,大家哪里舍得将这赵君纸交出来?” 刘生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看着场面上冷静下来的气氛,嘴角有些哆嗦,显然大家齐齐看着他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 不过转头看见赵章鼓励的目光,刘生站稳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靠山基本上算是稳了。 寒门竖旗帜,商法总则 随着刘生的指正,很多文人的脸色当即变了,今日他们本不欲过来的,但是想要观看赵君纸售卖的过程的豪迈壮观的景象,因此才过来了。 现在盛景没看到,倒是因为自己之前倒卖纸张而引起了一身搔。 赵章看着刘生指出的李生和田生,对着左右吩咐道:“拿下!” 相不相信刘生说的话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二人的表情变化十分明显,他们想要出言辩解,但是面皮终究不似那些市井泼皮一般,毫无面皮,因此他们被刘生指出来之后,他们的脑袋里顿时宕机了,脑袋里一直回旋的话是“他怎么敢?” 其实,刘生一开始也是不敢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因为自己这一次开口而导致自己最终的残疾,毕竟贵族们的脸面被打了,想要做的事情是以牙还牙和杀鸡儆猴。 所以刘生知道自己回去之后,,面对的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自己在巨鹿县的残疾,这是贵族们需要泄愤的当口,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不是在巨鹿县,她们贵族的身份都是至高无上的,而这位叫刘生的,连祖宗的礼仪都已经记不得了,关于族谱,他可能更知之甚少,因此对于这种祖上不明不白的寒士,他们觉得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他的腿打折,随后丢到路上,让来往的文人和行人看到乱说话的恶果。 而刘生明知道此事,但是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他在赌,赌赵章的身边是缺人的,不是门客,便是死士,对刘生而言,纸张是改变命运的东西,自己改变命运的东西被抢走了,而自己的才学又不足以直接让自己得到那些贵公子的赏识,成为他们的门客,因此刘生知道,自己倘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很可能这次赵君纸的遗失,自己将丧失自学成以来最大的机会。 对他而言,赵国很强,秦国也很强,但是秦国不会要他这么个身份不明的人去当什么重要的职位,但是赵国不在乎,因为赵国有好几位将军都是胡人,甚至听说那个上卿肥义,祖上也曾是胡族的人,只不过因为胡族最大的部落要将肥氏灭绝,他们才选择了内迁。 且说刘生在这边晃神之间,那李生和田生便被拿下了,之前说要保田生的贵族面色一黑,整个人如同气球被吹起放下吹起放下一般,胸膛像是鼓风机一般距离地来回摆动,那贵族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那里生闷气。 不过要保李生的贵族面色一寒,开口道:“太子此举怕是有违道义吧!” “如何违背道义?” “那士兵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人,你让他羁押着田生和李生,这不是在侮辱他们吗?我听闻贤明的人不会让他的臣子受到身份卑微的人的侮辱,你贵为钦差和太子,怎么能够连这么一点常识也不懂?难道你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个命令感到羞愧吗?” “抱歉,不会,将他们收入大圄!”赵章继续说道,冰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地气势,而那位贵族见自己的劝说无果,也在那里生闷气去了。 不过令他们更加愤怒的还在后边,只见赵章开口说道:“因为你们二人肆意违背巨鹿县的规矩,因此巨鹿县的赵君纸不向你们二人所在的家族和个人售卖。” “什么?” “太子,岂敢如此?” 他们二人之所以忍气吞声,就是因为提起换好了几箱子布币,想要多囤积一些赵君纸,将他拉到齐国、鲁国、楚国去卖,至于秦国,那是不可能的,商税那么重,而且一年更比一年强,他们才不会傻傻地到秦国去。 倒不是赵国的贵族是商人,而这两名只不过是某位贵族的附庸,不过是狐假虎威了身后贵族的地位,在这里不断地对别人许诺而已,对于这种行为,赵章不是十分看好,因此处理起来也是毫不手软。打狗,确实得看主人,但是面子是相互给的,他们二人正好撞到了商法的面前,不来个杀鸡儆猴真对不起自己熬夜写下的商法。 而且,此举还能将这些寒士的心收过来,要知道,一般而言,遇到贵族,即使是贵族的狗,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更大的贵族为他们背书,替他们做主了,这难道不是弹冠相庆的好消息吗? “我记得赵国的营业场所都应该收到了我前几天发的商法总则了吧?他们应该会把商法总则张贴到各地来供大家查阅和记忆,你们不遵守巨鹿县的商法,反倒在这里埋怨我?莫非真以为我这个赵国的钦差不能斩你齐国的贵族?不对,你们算不上贵族,定多算是贵族养的狗。” “商法总则?那是什么?”两名贵族商人皆是一脸懵,他们不记得周围有什么商法颁布的消息啊。 “对于你们这些倒卖孤赠予的纸张的寒士,孤心甚寒,孤想问,这其中可有没倒卖赵君纸的?” 赵章讲这句话连着问了三遍,最终才有一个十一二的少年站了出来,他看着赵章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的赵君纸还在,幸不辱命,保护住了赵君纸,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上边染上了鲜血,有些玷污这几张纸。”那人从怀里拿出赵君纸,果然最上边红褐色的血迹已经变得很淡了,但是却依旧能够看到这位少年为了保护赵君纸做出的努力,赵章面上一喜,随即说道:“你且先跟在孤的身边,替孤出谋划策。” 那位少年点头,随即收回赵君纸,转身走到亲卫围成的圈子更外边,静静地看着赵章。 而赵章却眉飞色舞,继续道:“很好,你们这里边终究有一个可以承担起自己责任的文人,否则对于你们寒士群体,我真的要失望到极点了。” 赵章虎目环视,看着周围大气不敢出的文人们,随即温和道:“也幸亏有他,所以这次我才不追就你们的责任。” 这便是为寒士树立一个领头羊了,就看自己身边这位能否独当一面了。 贵族们之所以强,是因为他们靠着联姻等的关系紧密地联合在了一起,而赵章现在也要这群文人,寒士,组合成一个新的群体,和已经占据了国内九成势力的贵族们斗争。 法之心启者,现代工艺 随着处理完那两名贵族家的商人之后,赵君纸的售卖算是展开了序幕。 赵章很缺钱,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将这些纸拿出来卖了,巨鹿学苑建成之后,将这些纸上编出教材,装订成册,分发给来巨鹿学苑求学的学子们,一点也不多。 不过,对赵章而言,巨鹿学苑初期的发展肯定是重学术而轻政治的,毕竟这所学苑不在邯郸,离权力中枢太远的后果便是,一旦这所学苑太过于涉及政治,且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赵王绝对会立刻让这所学苑化为乌有,因此赵章将巨鹿县令的职权撸去,不是以大欺小,在夺权,而是为了保护他。 纸张的收益是可观的,在赵章的控制之下,一个富商最多能买十张纸,但是即便如此,到后来的交易还是用到了金块,倒不是赵国的布币不够了,而是因为短时间内,很难筹集那么多布币。 面对后续而来的金块交易,赵章还是非常高兴的,布币交易只不过是为之后的经济革命打一个框架,种一粒种子,至于能不能成,还是要看赵国最终能不能摄夺诸侯政权,而王天下。 两者是相互成就的,缺一则需要的时间呈几何倍数增加。 此时的县内,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丝毫不为过,不过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到底还是引起了一些游侠的觊觎,看着这边交易的盛景,他们暗下决心,决定晚上过来光顾一下这边,能不能趁机拿走一些就看天命了,最主要的还是保全性命。 而赵章则是将巨鹿县的司空叫过来,继续探讨着巨鹿县的具体的规划。 “什么?这真的有必要吗?而且目前巨鹿县产出的铁都是为前线战士打造盔甲,武器用的,太子切莫头脑一热,做出令大家都后悔的事情。”司空听完赵章所说,急忙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建造什么地下设施,还用得着无数的铁?就不怕那些盗跖们趁机眼热,偷走了么? 赵章见其不同意,也就息了这个念头。 不过他接着说道:“那么,孤叫你遣人烧制的红砖、瓷砖你烧出来没有?” “这个,这个……”司空摇摇头,随即想到什么说道:“红砖稍微有些眉目,不过因为烧制红砖需要的温度实在是难以控制,很多工人都受不了,多给钱也不愿意去干。” “难道没有专门烧砖的工匠?”赵章不解地问道,他可是见到,赵国的王宫用的长方形的砖块分明是青砖,虽然只是少量宫殿用到了这种技术,但是这也说明这样的人才其实是存在的。 “这……还真没有,有个学徒级别的砖工,囫囵说了一通,结果最终烧出一些废料,之后我们找到一些老的工匠,通过不断地尝试才有了一些成果,不过因为烧制太子所需要的红砖需要控制的温度实在是太高,而且鼓风的时候又极易让人感到不适应,因此只能用刑徒来干,他们都是些出工不出力的主,哪能真正用心做太子的事情。” “犯的什么罪?”赵章问道。 “臣不知,这些都是县令判的,我只负责对于下圉的刑徒们的调遣工作,不问罪责的。”司空继续说道。 “没关系,再过两日,李统领便能审理出县令的审查过程中存在的一些冤假错案了,到时候将新的法令颁布出去,就可以了。”赵章笑道。 不过,司空一听,倒是好奇道:“这是王上的意思?” “当然……是的。”赵章看着司空的眼神说道。 “哦,还有比国律更加精妙的法律,不如太子将其给臣看看,对于赵国的国律我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却不曾见过比其更加完美的经典。” “再过几日再说。”赵章摇摇头,他敢肯定,新的法律的确比国律好,但是一些词语他还在斟酌当中,要知道直接搬用后世的法律是不靠谱的,因为赵章具体也不清楚这些法律是什么样子的,而且即使是个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估计也能将法典上所有的律条记下来吧,更何况赵章之前不过是一个记忆里略好的医生,对于法律,浅尝辄止。 不过大致的方向他还是记得的。 对于具体实行的方法,他觉得宪法和其他法很完美了,所以赵章打算编簒一部以宪法为根本的赵国的《新国律》。 关于序言,赵章不打算写,这个交给赵王写比较好。 至于总纲,赵章基本上已经打磨完毕,剩下的还在酝酿当中,不过与《新国律》伴生出来的商法,工法,民法,行政法,刑法,诉讼法等等都已经在日程上了。 比如县内的这些案件,让赵章萌生了重建县内诉讼法的决议,以人为本有些不太现实,赵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和一个国家的全部机构来对抗。 即使赵雍保他,他也不能保证触动了那么多人的利益还能完全地活下来,所以赵章不能将自己要实行的东西的雏形交给司空看,他不能保证这个司空和王都的某些人没有联系,因此,他要仔细斟酌,要在不触动大多数人利益的基础下,将自己内心所想简单地在巨鹿县施行下去。 以点看面而已,假如不行的话到时候再说。 商法反倒是不如诉讼法这些这么敏感,毕竟对于商人,很多人对他们持反对态度,对于他们的地位也是默认成为整个国家的最底层,而赵章在这块领域的可操作性无疑大上很多。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保证巨鹿县的产业竞争力和民生安康的基础上才能进行,所以对于砖头的烧制赵章看得很重要。 既然选择了重塑城市,那么无论是地下排水系统还是地上房屋,赵章觉得都要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因此他要工匠们把砖头烧制出来。 不只是红砖,青砖,甚至是瓷砖,玻璃,水泥,都是多管齐下,同时进行的。 假如红砖到达一定分量或者民怨积攒到一定的分量,赵章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泥来取代水泥和沙石,将这些房子建出来了。 毕竟水泥的确不是简单的工艺,而赵章最头疼的是玻璃,玻璃可以让房屋看起来更加敞亮,若是用窗户纸或者干脆不加遮掩,无疑是让整个建筑减分很多。 所以对于玻璃的工艺,他无疑是看得比水泥更加重要。 因为玻璃的替代品他还找不出来。 游侠比工匠 整个巨鹿县的工匠们的眉头凝成一条绳了,不是在思考在城外要是碰到了野兽如何如何,而是在思考该这么报答这个好钦差。 虽然他们被赶到了巨鹿县城外,但是他们听到的消息是:从上边来的钦差知道巨鹿县的工匠们住的地方不好,所以想为他们修葺住宅,不过下边的士兵办案却是另外一种态度,听说那叫李统领的人做的这件事,而且那李统领似乎和这位钦差相互掣肘。 总之,下边传的神乎其神,李统领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而赵章则是朝堂之上少有的好官,至于赵章太子的身份还是没有告诉这些工匠们,毕竟有了太子的身份还压不住李玑,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除非李玑是那铁骨铮铮的言官,但是他不是。 他的内心固然有道义,但是站队了赵章,有些命令还是要听的。 关于玻璃,水泥,工匠们不知道这位钦差哪里来的这些新词,但是他们绞尽脑汁根据钦差提供的信息在思考着它的具体做法。 当然这一切不是因为赵章的做法真正的打动了他们,乱世人不如狗,真正聪明的工匠哪里看不出这是官人们的把戏,只是这次的钦差似乎不像那些无良的官员一样,只是空口许承诺,对于他们的死活其实丝毫不在意,在远处的桌子上,一百根明晃晃的金块在那里堆放着,而看守的是五十个膀大腰粗的士兵,几年才能,甚至一辈子都难能赚到的钱在那里堆放着,听说这是王宫中的天工院研究出来的纸赚来的钱。 而钦差说了,他提出的这几项工艺,哪一个都比这纸张更加让人冲动,因此,他将这个交给他们这些工匠不是为了集思广益,也不是为了打消他们搬迁的疑虑,而是真真正正的为他们开启一条康庄大道,这条路不算是特别难走,但是也不是人人能走,第一个站在山峰上的人能吃肉,第二个能喝汤,剩下的能吃点低渣,其余剩余的便什么也吃不到了。 这是跻身赵国贵族的一条大路,而不是那些狭窄的小路。 为什么有人喜欢做游侠? 你以为他是真的想做游侠吗?不是的,是因为游侠这条路比起工匠,农人和奴隶更加地宽阔,因为那些贵族公子需要他们这些游侠装点门内。 尤其是碰到那些豪爽的公子,他们更是一掷千金。 比如秦国的大王听说很喜欢膀大腰粗,力气巨大的汉子,那孟谈,不过是一破皮落户儿,就因为同乡举荐说他是个傻大个,力气特别大,吃的还多,于是便被招到秦王殿里,转眼便成了秦王身边的亲卫。 再说那个宋国的宋王,也是个迷信武力,喜欢勇武的人的主,而且他自己也是个大力王,只能说性格使然。 有了这样的大王自然也就有类似的臣子,再说之前的晋王、楚王等等也多喜欢勇猛之士,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别看墨翟和孔子的学说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但是真正用的大王却没几个,倒不是说这些学说没用,而是不能将他们放到主干来用,只能是小枝条。 欲立鲁班堂,劝诫阮籍 赵章跟随着亲卫们一路来到这平安巷中。 明明是临时的住宅,且随时可能因为暴雨的侵蚀而导致房屋倒塌,赵章却给这里起了个平安巷,却也是一种祈盼呢。 平安,平安,赵章这是在期盼在城内建成之前,这平安巷不要出事情。 赵章站在巷口向不远处的避难所望去,看着上边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们,他对着身边的李玑道:“一定要保证工匠们劳有所得。” “太……钦差省的,这些事情臣皆安排妥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李玑在一旁说道,还好买卖赵君纸赚了一大笔钱,否则还真的周转不开。 也正如赵章预料的那样,金块那种东西在巨鹿县哪能周转的开,很多工匠宁愿藏着布币,也不愿意换那金晃晃的金块,原因是布币娇散,容易藏起来,而那金块只能埋起来,而且还很难花出去。 “他叫阮籍,字不窦,是个破落贵族,在这些人手艺算是较高的一个。”李玑看着一个眉眼比较干净的老头向赵章介绍道。 看出赵章眼中的疑惑,李玑急忙又道;“这里边是有比阮籍手艺更加厉害的人物,但是他们所说的却是这巨鹿县周围的乡话,恐和太子交流出问题,而这阮籍,虽然从事贱业,然而却也读过些许书,听说早年还在邯郸游历过,对于邯郸的官话应该掌握了。” 赵章在李玑介绍完阮籍之后,便看到那位叫阮籍的老人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谈话,当听到“贱业”之后,阮籍不住地攥紧了拳头。 倒不是他不认为这等奇技是贱业,而正是因为他也认同,所以听到别人说才会格外地心痛,因为自己祖宗手上的基业到自己这一代基本败光了,而自己所得不过是从家仆手中学下的几项工艺而已。 到头来,一份举荐递不到贵族门前,回到巨鹿只能做起这份贱业,起码能让自己活下来不是? “阮不窦见过钦差。”阮籍看向赵章的目光了早没了求仕的渴望,不过对于不远处打杂的孙儿,他却不想这个孙儿步入了自己的后尘,儿子留下一子之后便跟着他所谓的朋友去做什么游侠去了,说做个游侠,也是贵族,但是当了工匠,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阮籍的心再次被伤了,但是还能怎样,总不能抹脖子自杀了,留孙儿年纪轻轻便过上这种生活。 “你是邯郸人?”赵章冒昧地问道。 “祖上是邯郸人,某乃巨鹿县人士。”阮籍解释道。 “你是何种手工业者?”赵章问道,怕他听不懂,又在后边加了一句:“以何谋生?” “贱业何足以入得钦差之耳。”阮籍道。 赵章笑了笑说道:“吾闻那墨翟从贵族贬为平民,做过牧童,木工,却依旧不忘钻研刻苦,最终学有所成,那宋国拜之为大夫,楚国多次赐予封地不受,因何故如此?吾闻那公输家,有一人名班,也从事这工匠一派,制出墨斗,曲尺、锯子,为诸国诸侯拜为卿家,奇淫巧技如何?吾闻古人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倘若你能钻研此道,臻至化境,当为师也!比之至圣不如,但比之那些沽名钓誉之辈还是大有超越的,所以别一口一个贱业,业虽贱,然人非贱,吾闻斯是贱业,惟吾德馨,德馨而业所不贱,此中道理,汝可明了?” “钦差果真如此想?”阮籍双手颤抖着,内心略微有些激动。 “然也!”赵章道:“汝祖上乃是贵族,如今扎根此业,当摒弃敝帚自珍之态,着书立言,详尽其妙,吾之巨鹿学苑,可寻一僻静处,为汝等手工业者开辟一地,名曰鲁班,倘若汝等当真能研制出水泥,玻璃等精妙之物,位列鲁班堂也不是不可以。” “鲁班堂?”阮籍惊道,“钦差万万不可,巨鹿学苑乃是文化之所,岂能沾染世俗之尘埃?吾等生民得太子一言便已欢喜不自胜,有敢让钦差立一鲁班堂?” “此事我意已决,莫要劝阻,到时汝等便知矣。”赵章说道。 这岌岌可危,随时大厦将倾的赵国,究竟能保持多少科技之魂,这科技之魂能否让整个大赵变成一个庞大的钢铁巨兽席卷六国赵章也没有把握,甚至于工匠的地位提高他也只能许一些空口的承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有生之年坐到那个宝座之上,六国是否会因为这些科技巨兽而选择合纵连横对付赵国他也说不准。 总之,违反一个时代运行的规律你就要想清楚无数因为“这个蝴蝶效应”而得到的恶果,但是明知道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赵章却还是选择这条道路,便是存着逆天改命的心思。 有些人是公元前301年死的,但是到了公元前296才埋的。 赵章始终认为,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公元前301年宠爱不再,弟弟不知不觉地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拿了去,而且更加可怖的是两年后这个太子没有经过多少破折便直接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宝座,随后每日背后如坐针毡的感受让人着实不好受。 虽然不是身受,但是感觉是相通的。 自从他醒过来,灵魂仿佛是从赵章出生,一直到赵章从赶下太子之位,吴娃嘲讽的笑容,赵何不似少年儿的笑容……再到田不礼和自己谋逆,再到谋逆失败,自己躲在父王行宫内的害怕…… 当被拉到门外砍下头颅的那一刻,还不算完,一个个精彩的画面继续在自己的脑海游荡,直到那个男人站在了高阶上,头戴重冕,流苏配合着珍珠隔绝了低下臣子想要向里看的欲望。 王冕之下,是那个叫秦始皇的男人。 而六国的铁骑,不,只有赵国的铁骑被秦国屠戮一空。 赵章讨厌这一切的一切发生,而且秦国军功制度衍生出来的嗜杀他很不喜欢。 军功是军人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加入你的对头比你升得快,你要干嘛?屠村,以村民的人头充当士兵的人头,而且更残酷的是,三个村民才能充当一个士兵,因为这个士兵的兵甲不在了,保存不力的后果便是一个没有头盔的士兵只能抵得上三分之一个士兵的人头。 固然有正义的士兵,不喜欢弑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但是更多的人对于那些经过了自己战区的普通百姓,为了不透露消息,屠戮以待。 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尤其是以执行力为第一的秦国,怎么可能放着一村子的人让他们去传递消息? 变数,是不允许存在的。 赵章回过神来,看着头顶的烈阳,没有提出进入工匠们开凿的矿洞中一探究竟的想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赵章自然也不愿意。 至于如今三样东西都没有一点消息,赵章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黏土!”赵章对着阮籍说道:“那红砖似乎是用黏土烧制的,你们找一找那种红色的土壤。” “红色的土壤?” “对,里边含有铁元素。” “铁元素?” “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找那种红色的土壤,烧制红砖。”关于红砖好,还是青砖好,其实赵章是有定论的,当然是青砖好一点,那些流传了几千年的建筑都是古老的青砖搭建成的建筑,但是红砖无疑更加耐得住冲击力一些,对于地下系统,赵章在水泥无望的情况下,很明显更希望红砖能承担一部分的工作来保证地下设施不那么容易垮掉。 至于地下系统能不能防洪,这一点却还要看黄河给不给面子,若是决堤了,巨鹿县的地下系统很明显也只能承担一小部分的工作。 巨鹿日报起,声名远扬 赵章去城外巡视的消息很快便在巨鹿县传开了,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这件事情的主导还是在赵章自己。 对于荀子武这个人才,赵章怎么可能放过,虽说公输班厉害,但是墨家也不差在哪里,作为另一样国之重器的印刷术,赵章大致告诉了荀子武一个概况,让他着手设计,至于巨鹿城内最大的造物坊里,赵章硬是以钦差之名买到了几百斤铁器。 你别看几百斤听起来不多,但是要知道这是巨鹿县半个月的产量你就知道这是多么难的一件事了。 印刷设备,荀子武还在画图琢磨当中,不过对于舆论最好的承载物——报纸,赵章却是随即开发了出来。 赵雍不仅给赵章带来了赵君纸,还有造纸的工艺,因此在巨鹿县赵章能够迅速展开一系列的工作,不过也正是赵王的这个动作,让赵章产生了一些危机感,似乎自己在做什么,拥有什么想法,邯郸那边都能知道似的。 自己巨鹿学苑刚开工没多久,纸就来了。 瞌睡来了枕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人如何赵章不知道,但是赵章立刻便警惕起来。 警惕的原因很简单,这么成熟的造纸术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你说这个时代有纸,赵章并不感觉到意外,毕竟总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发明被当做另类最终被搁置,但是已经可以作为生产出来使用的纸张能在这个时代出现,赵章一点也不相信。 至于赵国天工院,他更是听都没听过,这点或许因为对于战国的历史不太熟悉或者其他导致的,但是成熟的造纸术让赵章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一位动手大能穿越者也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还处在赵国的权力中央。 言归正传,报纸这种东西目前还是赵章让那些在名单上签了字的文人来写,而且答应为他们发些工钱,劳动所得,何乐而不为? 最终,一篇名为《钦差赵章顶酷暑城外访手工业者聚集地,手工代表阮不窦热泪盈眶表真心》的文章出现在了巨鹿城的各个角落。 内容很朴实,比白居易的诗还好懂,基本上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基本上都能看懂其中表达的意思。 于是,无论是农人,还是手工业者,亦或者文人,贵族,都在谈论这件事。 这个时代的娱乐手段很少,赵章的《赵国巨鹿早报》一出,便引发了无数的热点,无论是酒肆还是茶楼,关于钦差赵章和手工代表阮不窦的话题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文人在骂赵章写的文章太过直白,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简直就是垃圾,也的确,没有这么写文章的,文章一向是曲高和寡的,是给一小部分人看得,而智慧也同样是属于一小部分人的,除了那些生而知之的天才,知识来自一代代的传承,文章也是精琢细雕,才能制成的,但是赵章的这篇文章,总体就将赵章到城外这件事描述了一下,其中所用语言之浮夸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文字竟然也能表现出一个人的厚颜无耻,这是让很多人都没想到的。 什么顶着酷暑,什么深秋的寒风刮的人生疼,什么热泪盈眶…… 很多文人除了批判无耻之外,对于赵章身边的那些年轻的投靠者再次产生了怀疑。 要知道赵章上次展示纸张的时候,不少人选择了做赵章的幕僚,也就是门客,现在看来,这个班子中的人的学识似乎不怎么好。 “诸位看到了吧!”一位年迈者看着周围说道:“此纸的确是异于那竹简,但是与那竹简却能发挥完全相同的功效,当真是文圣之物。” “不过,这上边写的东西却是让人难以入目,我想,这大概就是钦差身边的人的具体水平吧,很明显太子身边并无能人,所以我们的机会快来了。” “机会在何处?”一位中年人仍旧不解地问。 “榆木脑袋!”年迈者大声呵斥道,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过他的目光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指着纸张道:“你想一想,若是有很多人抵制太子的这篇文章,说他身边的门客做出的文章只是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那么我们岂不是有机会趁机将这些人赶下去,到时候……” “田老,跟随太子的人当中,还是有诸多不错的人的,他们的文章比之天上的星星也不差在哪里,但是这篇文章却依旧以这种形式发出来,可能这是太子作的,故意而为之,发出来,只不过是想让整个巨鹿县的百姓,百工皆知太子之恩典。” “一派胡言,那刘生,李生,不过是一些趋严攀附,沽名钓誉之徒,他们才有多少知识,还如同天上的星星,我看他们的文化比之冬日里地上的绿草还少吧。”年迈者郑重地说道,似乎中年人的这话触动了多么大的禁脔一般。 “再说,太子作为赵国的储君,岂会需要亲自作文?这一定是那些门客中那个才识浅薄的人买通了太子身边的人,然后将自己写的文章印了出来,发布到了这上边,而且我听说太子让那刘生负责此事,刘生是什么人呢,他能出卖自己的兄弟,这种人品行上就有一定的失误,阳奉阴违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 “没什么这的那的,我们就在这里静静等着,不消三日,太子便会主动寻上来,拜吾等为博闻师,到时候吾等才可名正言顺地辅佐太子。”年迈者说完,眯着眼睛看向周围,见到认同自己的比质疑自己的多上不少,对于为数不多的几个异样的目光,年迈者已经在心底对他们打了叉,对于他而言,这种不听老人言的年轻人总要翻了跟头,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情。 对于那些农人,刘生倒是想出一个好办法,通过微薄的利益诱惑那些农人聚集到一起,将这些纸张上的内容通过宣读的方式告知到了巨鹿县所有郡的百姓。 可以说,尽管赵章还在巨鹿县县城内待着,但是他的名声却已经顺着巨鹿县向着各地辐射而去。 而那些农人,工商业者,听到太子如此体恤穷苦之人,一时间忍不住热泪盈眶,不过这还不算完。 赵国之外的齐国,中山国,魏国有人听到这个,感叹赵章这位贵族的真挚,都忍不住从所在的地方来到赵国巨鹿县拜见赵章,成为他的门客。 调令贬令来 可以说,“赵国巨鹿日报”给赵国添了一把火,给诸侯也添了一把火。 对于巨鹿有,邯郸没有这件小事,邯郸王都的诸多贵族表示气愤,并且到朝堂“质问”赵王这赵君纸为何物?为何巨鹿有而邯郸无。 赵雍的回答显得十分模棱两可,没说邯郸没有赵君纸,也没有说邯郸有赵君纸,只是对于赵章将这种纸张命名为赵君纸颇为不满。 赵君,赵君,岂不是说自己这辈子不能称王? 赵雍好好思考一会,也想起来自己迫于邻国的压力将王的称号摘掉之后,诸如齐国,秦国不再看得上寻找自己的麻烦,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赵国人才的流失和其他国家的人才不愿入赵的想法,尽管用时间换来了空间,但是自己却只能用从胡地招募来的人才,这不可谓不是一种讽刺。 不过对于胡人赵雍却没有多少排斥,他并非以血统认亲疏的迂腐之人,就像是肥义啊、富丁啊,仇液啊,楼缓啊,赵希啊,都是可用的人才。 耐不住群臣的催促,赵雍发了两道诏令。 “钦差,大王的诏令。” 三日后,巨鹿县县内,一位风尘仆仆的男子拿出两道诏令,将其宣读之后,放到赵章桌前,领了赏钱便复还邯郸了。 赵章不认得此人,但是李玑却是知道的,说这是赵王的八大亲卫之一的冷无锋,喜好“规矩”办事,圆滑世故,深得赵王的喜爱。 “冷无锋?”赵章看着他挺翘的背影,一柄雕纹剑鞘看起来十分花哨。 “对,擅使剑和毒。”李玑说道:“有他在,没有人能把毒送到大王身边,而且此人十分嗜杀,但凡涉及到大王的有一丁点不对,他都会砍死一些与之相关的奴仆。” “也许他唯一的优点便是忠诚吧!”李玑叹道。 “这可不一定。”赵章摇摇头道:“我父王我清楚,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信任的了的,他只会感情用事,对于和自己亲的人他会毫无理由的信任,而和他不亲的人,我父王可不会用的十分放心。” “此人鉴毒如此厉害,父王却仍旧将他派出来,由此足以见得其实在父王心中,此人的忠诚度已经总爱到怀疑了。” “先看看这两份诏令吧!”赵章听那冷无锋读一遍之后,内心对于两份诏令还存在着一些疑惑,因此先拿起身边的那份代表着“升”的调令。 “赵章造纸有功,复原钦差身份,擢为东齐道道主,总领东齐三县,坐镇巨鹿。”赵章仔细看完,发觉调令似乎的确是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但是造纸术不是来自王宫内么?怎么又成为自己的功劳了? 而且东齐道道主,自己是何德何能去总领东齐道,一个巨鹿县自己还整不明白呢,一切都在自己的实验当中,走的是实验规划的道路,但是现在让自己总领东齐道,这将管辖多么大的一土地啊,到时候若是监管不力,岂不是会产生很大的麻烦。 而且东齐道的地域划分看起来和齐国接壤就不说了,和中山国却也有一丝联系,看起来父王表达的意思是让自己将东齐道内所有的地盘占据下来,而这里边就包括了现在还在中山国手下的房子。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赵章不解地问道,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又像是在向李统领李玑请教,李玑没有率先回答,而是注视着赵章的面孔,看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具体想法,但是赵章沉思的面孔显然是看不出具体的东西,只能知道赵章非常迷惑。 李玑沉吟道:“对于大王地做法吾并不了解的完全,但是我却知道这是大王要太子将造出来的纸的一部分运到邯郸,并且有可能的话最好将这‘巨鹿日报’套用到邯郸去,否则后患无穷矣。” “此话怎讲?”赵章不解地问道,要数造纸术不是自己的自己送回去不就得了,但是李玑所说的后患赵章真的听不懂了。 “太子近日不曾外出,却不知您的名声早已在巨鹿县响彻,甚至是其他国家的人也听闻了太子这个人,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不妙的。太子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超越在王宫当中的大王的名头,到那种时候太子就由不得自己了,稍一煽风点火,就会有无数的欺君之罪上升到太子的态度面前,而大王究竟会不会记恨你的名声问题,但是他显然很不希望这个国家的希望不在自己身上而在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既然巨鹿县成就了太子,那么太子不妨也成就一下大王和王都的诸位卿士,这样一来他们欠你一个人情,二来太子也可以从这种众矢之的的目光之下消失,枪打出头鸟,太子该不会是想做那个出头鸟吧? 李玑说完,看向赵章,见他不再是肆无忌惮地盯着调令发愣,而是拿起了那张代表着贬令的纸张。 贬令倒是比起调令温和许多,只是说赵章虽然做出了这种惊天的东西,但是没有将其用在教育之上,而是用来赚取那黄白之物,这是在亵渎纸张,因此限赵章半年内无法离开巨鹿县。 对于贬令中的内容,赵章终究没有生气,因为这一切对于这些人来说可能确实十分难以理解,毕竟三千布币的一张赵君纸,对于赵章而言的确是聚富的道路,因此赵章并不会特别珍惜纸张在自己手里的私密性,他也不会如此去做。 有了流通性,纸张才算是发挥了真正的作用,被人们使用,纸张才能体现它的简直,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赵章希望纸张的价格最终不再是贵族的专享物,而是可以全民共用。 不过那种时候却是造纸术已经不是秘密了! 东齐道道主,苏荀之页 再说这贬令调令,名为敲打,实是做给群臣看的,赵章暗吸一口气,将两道命令放下。 贬令比之调令,完全不值一提。 现在算是名正言顺地待在巨鹿县了,不给父王一个交代,怕是日后会成为耳边风的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下台的致命理由。 不过,这也是在赵章不知道赵雍已经知道他是穿越者的消息,否则纵使再爱赵国,他也会立即逃到秦国去,等待赵稷继位再出现,成为秦国的朝臣,为秦国的社稷奋斗。 遍观六国,齐国齐王,这一代开始走下坡路,下一代更是差点亡国,说是亲近小人,远离贤臣,但是实际上却是没有大局观,不知道齐国真正的发展之路,而赵章不认为自己一个赵国的王族能够打动这个装睡的人。 韩国地理位置不行,再加上君王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在赵章看来这也是扶不起的韩国。 燕国倒是通过求贤令和金山,招募到了不少名士,譬如乐毅等人,但是听说和那田单一般,他也被人排挤最终来到赵国,目前这种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是这也表明燕国的下一任君主也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楚国怀王老年痴呆,魏国魏王两头做羊。 唯有赵国变法之后能与秦国一争,然而接手上党这步棋却是一步臭棋,不过不接手上党却也同样会使得自己的腹地受到秦国的窥视,所以说无论如何,赵国都是没有退路的,秦国韬光养晦太久,大家眼中的“野蛮”终究形成了一种文明,给诸国朝臣上了一课。 原来,军纪严明并非是太过迂腐; 原来,平民逆袭也不是大逆不道。 利益,才是驱动人们最根本的东西,它即显得真挚,却又像是散发着异种香味的曼陀罗,让人不禁迷失其中。 不过,此时的赵章明显还是心向赵国的,而且此时田单也不在赵国,而是为日后被称为“东帝”的齐国正在拿下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东齐道道主! 赵章隐隐约约觉得这不属于赵国应有的官职,但是又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时代的官职。 不过目前赵章还兼顾不了这三县之地,只能从巨鹿徐徐图之。 “那么,这《巨鹿日报》的效果究竟如何呢?”赵章看着周围,轻装出门,在街上走着。 比起前几日的巨鹿县,此时城内稍微冷清一些,想必赵章的雷霆手段还是让一些人感受到了赵章的态度,说起来文人的力量还是相当庞大的,但是这些文人却并非一条心。 赵章主动解释了他立孔子是因为“有教无类”,而并非将那孔子当成圣人,因此一些觉得赵章过了的人登时没了心情再去征讨赵章。 二来是因为赵章在巨鹿日报上亲自说,若是哪家的传人觉得自己的祖先的功绩达到了一定的层次,可亲奏文章,交予他审核待定之后,可在巨鹿学苑立一雕像,同时,该学派传人可在巨鹿学苑授课。 这又打消了一部分人的心情。 不过“孔子诛少正卯”终究不是什么小事,很多人甚至爆出了孔子的出生不合礼仪等等之类,最终来驳斥孔子为人师的可能性。 这些文章在文人中间传播,再加上孔子名声不小,因此这一条反而愈演愈烈。 “太子,这是我的文章。”苏秦率先找到赵章将文章递了过去,从竹简到宣纸,苏秦周转的一点也不陌生,显然家中贫寒让他学遍了在各种东西上写字,一经上手便能很好发挥。 赵章扣下三页纸,随即道:“商法学的如何了?” “回太子,略有心得。”苏秦说道。 见太子不言,苏秦随即又道:“如今的巨鹿县不适合商法!” “商法的施行只会让诸商人跑到赵国其他城池做生意,而且巨鹿资源的匮乏也离不开商人的来往,所以在我看来,若是强行施行商法,除非赵王首肯,其次则是先在晋阳、邯郸施行方妙,甚至是已经破碎的中牟比起巨鹿也更适合作为商法实施的试点。” “再则,巨鹿县并非四通八达之地,也不是非常重要的要塞之地,商人们离开了巨鹿也能够在赵国迅速找到联通的城市,看似繁荣的巨鹿除了赵君纸似乎别无其他销售卖点,太子若是执意进行商法,须得让商人们先体会到巨鹿县别与赵国其他城池的优点。” “卿可有答案?”赵章蹙眉,问道。 “未曾。”苏秦摇摇头,面色带着愧疚。 “好吧,你继续下去想,一经想到立刻告诉我。”赵章目送着苏秦离开,看向了苏秦递过来的三页纸。 苏秦到底是读过书且认真读书的人,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文学之气,不过内里却并不文青,反而字字如玑,不过赵章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苏秦背后虽然有高人,但是这篇文章终究还是太理想化,现在是战国时期,不是春秋时期礼仪存明的时代,苏秦的一番辩驳自然让赵章松了一口气,但是将其刊登到报纸上,显然是还不够格的。 这不足以振奋人心。 而荀况的文章是当晚在送过来的,内容比起苏秦而言少了一些。 “你也认同孔子诛少正卯?” “认同如何?不认同又如何?世人多愚昧,想那书生高贵,便觉得字字如玑,岂是不知,就连圣人都会犯错,那么圣人杀人,自然也是可以的,人性本恶,圣人尚且做不到的事,怎么去要求孔子去做?”荀况奶声奶气地说道,不过对于孔子是否诛杀少正卯荀况觉得不用辩解,无论他杀人没杀人,如今就连目不识丁的百姓都知道了孔子诛少正卯,尽管他们不知道孔子是谁,也不知道“诛少正卯是谁”,他们只知道孔子似乎是个坏人,将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杀了。 荀况则是顺着人们的意思,写了孔子的确诛杀了少正卯,但是具体的理由却是另外一种说法,而赵章看了非常高兴,决定就用此篇。 秦国君臣对,报纸效应 “巨鹿日报?三千布币?”秦王荡看着桌上放着的《巨鹿日报》,看向自己左侧坐着的中年人道:“右丞相,你怎么看?” “雕虫小技而已,贵族之事,哪能尽由人知?原本观那赵君励精图治,振兴赵国,恐较齐国成为我大秦的第二大敌人,不曾想虎父犬子,将来那赵氏子继位,必将带领赵国陷入颓势。”樗里疾看过巨鹿日报的内容,对于其表现出了极大地不屑。 文章通俗直白也就罢了,而且不过是去看了下那些卑微的工匠,便刊登在如此珍贵的赵君纸上,当真是好大喜功,为贵族之耻。 甘茂从右丞相手中接过巨鹿日报,对着上边的内容扫视两眼便放下,随即道:“右相着相了,老师曾经说过,人无常势,水无常形,此文一出,固然令文人、贵族轻慢赵国太子,然则巨鹿安也!” “此话怎讲?”樗里疾问道,他和甘茂一个是左丞相,一个右丞相,针锋相对,端是嬴荡竖起的两面大旗。 “我国的政策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也是为何秦国的人才大多是来自国外的。”甘茂斟酌着说道,“再加上如今的军功政策,民如舟而君如风,大王只需要下达合适的命令,秦国兵锋所指,便是秦国疆域的最远端,然而大王与百姓之间,却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隔阂,这道隔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秦国的催命符。” “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境地了吗?”嬴荡俯身向甘茂请教道。 尽管嬴荡外表粗犷,然而实际上却是一种伪装。 小时候喜爱与勇士争斗反而让诸侯对自己形成一种头脑简单,好争斗的性格,但是嬴荡却知道,能打仗的将领不一定是能治国的将领,能治国的将领却也并非能打仗,尽管他将甘茂作为左丞相,那也不过只是因为想通过甘茂来向魏章表示,秦国是秦王说了算。 “使民智,或有匪徒,不过此为癣疥之疾,不必讳疾忌医,倘若君臣相和,必能使国无大咎;使民不智,则民如羔羊,大王可控,然天下名士亦可驱使,王盛则天下俱安,王败则万象更新。”甘茂看着秦王荡,说道。 “那你觉得哪种更好一些?”秦王问道。 “各有好处,不过秦国却只能施行第二种。”甘茂叹了一口气说道。 “先生何故叹息?” “我在叹息秦国不能再出一个如同左庶长鞅一般的人物。”甘茂说道,却没注意到樗里疾皱起的眉头。 樗里疾也叫赵疾,因为战功显赫而被命为右丞相,居于甘茂之下,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樗里疾觉得自己的功绩比甘茂厉害,却居于甘茂之下,很是不甘。 不过秦王荡却不能让樗里疾去当左丞相,毕竟樗里疾还是宗正,也就是嬴姓赵氏非子一脉的族长,从某种意义上算来,赵国的赵氏宗族才是正宗,而他们只能是小宗。 不过秦国此时却不承认这个,若是承认,赵国也得敢接下才是。 “甘公的意思是先王做的不对了?”樗里疾沉声问道,对于秦惠文王处死商鞅,樗里疾很是赞同,新法让太多的贵族利益受到损害,不过对于新法,樗里疾还是很支持的,因为它能强秦,秦国在新法之下冉冉升起,甘茂却说要出新的“商君”,再图变法,简直是不知所谓。 不过樗里疾此言倒是错了,说起来公子虔是秦孝公的大儿子,而嬴驷本来当不了顺位继承人的,但是商君为了典明法度,将公子虔的鼻子给割了,而公子虔因此也失去了成为大王的可能,秦国可不要身体有缺陷的大王。 “严君息怒,我想甘公并非此意,不过是因为赵国巨鹿日报一事而发牢骚而已。”秦王荡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急忙说道。 甘茂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嬴荡的眼神,止住了,自己不擅内政,但是却不是傻子,公子虔以谋反罪杀了商君,但是秦王驷却并没有废除新法,从中就可以看出,秦王驷放弃了商君,却并非放弃新法,这新法以法度治国,却未免太过无情,若不是受益于这新法颇多,甘茂还真要与樗里疾好好辩一辩。 “商君之罪,无可祷也,劓公子虔,墨公孙贾,贵族颜面尽失,虽典明法度,然刑不上士大夫,其罪当诛!”樗里疾继续说道。 “严君一番话,当浮一大白。”嬴荡笑道。 “那么,赵国不值一提喽?”嬴荡又问道。 “然也,如此小儿,不比义渠之于我国,那义渠如同扎进我国身体当中的一根刺,早早剔除为妙。”樗里疾道。 甘茂抬起手,最终放下,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君臣相和的二人,自己终究因为供奉史举而使得自己没有得到大王的重用,或许在兵事上的长处才是甘氏一脉最大的长处,再者若是无史举先生的《孙武兵法》,自己未必能够有如此大的成就,人还是当怀感恩之心,就好比商君的新法如今在秦国施行这么多年,大王却不思为商君平反,秦国怎么会出现新的商君呢? 既然大王不愿意讨论此事,甘茂也只好压下心底的想法,就着义渠展开了讨论,对于兵事,甘茂颇有心得,樗里疾也是智珠在握,而嬴荡在一旁迅速吸收着两人的智慧,蠢蠢欲动,显然也是为想要御驾亲征的君王。 而赵章却并不在意六国的反应,正如苏秦所说的赵国似乎并不适合经商,那是因为大家还没看到报纸的具体作用,而a4纸很明显不足以彰显报纸的真正作用。 随着巨鹿造纸工厂的搭建完毕,赵章迅速安排了一队士兵对这里严加看守,而他随之做的事情便是按照后世报纸的版面,给荀况的文章留了一个版面,之后是关于一则“告全城书”登在纸张的另外一个版面。 在报纸的骑缝,则是三则广告。 另一面,赵章将巨鹿学苑的事情粗略地说了一下,一页完整地报纸就这么出来了。 赵章检查完整张报纸之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命令人书写了几十份快马加鞭在周围的城池甚至是其他国家传播。 韩王仓念纸,白圭惊叹 “这叫赵君纸的我韩国造不出来么?”韩王仓盯着报纸上的内容,面色露出贪婪,如果你让韩仓治国,他或许只是守成之君,但是你让韩仓经商,韩国比起诸侯却也不遑多让。 “禀告大王,未必造不出来,只是需要时间!”一位奴仆恭敬地说道,“韩国的匠造是世界上最好的匠造,没有什么是他们琢磨不透的。” “那为何这赵君纸出现在了赵国,而你们仍旧没有办法?”韩王仓可不相信这些蠢物的糊弄,不满地说道。 “大王,匠造们正在克服这个问题,臣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制造精美的纸张供大王使用,那一定是比赵君纸更加精美的纸张!”那位奴仆被韩王问住了,他在心中怒骂着那些愚蠢的工匠,但是在嘴上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因为韩王仓喜好听那些有利于韩国的话,所以他也不敢忤逆。 忠言,那是交给那些言官们说的,他是小人,说假话不怕别人指责他的行为过于龌龊。 “你再去督促督促那些匠人们,尽早制造出纸张,我要将他献给秦国,让秦国帮助我们抵御恐怖的楚国,那些楚蛮子当真是粗鲁。”韩王仓将奴仆喝骂出去,随后看着华美的宫殿,一时觉得无聊,吩咐另外的奴仆将一些美丽的舞姬找来,吩咐手下做出精美的食物,随即搂住一个美人,在那里一边喂着吃食,一边看着舞蹈,别提有多惬意了,也许这边歌舞升平,楚国进攻的步伐就会停下一些了。 其实韩王讨厌的不仅是楚国,还有宋国,甚至他想求助的秦国他也讨厌,这些粗俗的武人,只知道不停地打仗,难道民生安居乐业不才是大家的追求吗?干嘛要打打杀杀的? 不说那些贵族们看到《巨鹿日报》是何反应,老态龙钟的白圭接过儿子白蒲递过来的纸张,细细地看了起来,他走南闯北,对于各国的语言均有涉猎。 先是看了荀况所写的《驳斥论》,对于里边的言语不时露出不喜之色,这篇文章不仅承认了孔子诛少正卯,还说孔子诛少正卯是有益之举,白圭觉得这不但没有把孔子的“仁义”体现出来,反而平白添加了些莫须有的东西,在他年轻的时候,孔子的名声就已经很大了,如今年老,孔子的名声更大了,每每走南闯北,听到的无不是对于孔子的赞叹,但是现在却看到公然诋毁孔子的文章,白圭不十分愤怒,但是脸色却也没有多好。 “告全城书?”白圭读着题目,不解其意。 不过在接下来的内容,白圭的眼皮开始急跳,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语言不是高屋建瓴的吗?怎么能用平日里农夫对话般的言语概括。 不过读完告全城书,白圭也知道了赵章所说的意思。 里边总共说了六点:第一是做好夏粮的收割工作;第二是对于黄河一定要时刻注意,具体的方案由县内拿出具体方案,然后交给相关的人员来完成对黄河的治理;第三点是做好对人才的甄选,现目前的举荐已经完全不够,赵章欲要开启明智,但凡食有所依的商贾,农人,皆可以让自家的小孩到巨鹿学苑听取先生的课业,东齐道诸县以后的官员必须都是出自巨鹿学苑的;第四则是巨鹿县将翻新县城,从手工业者所在的地方开始,但凡所过之处,皆不得阻拦,否则以谋逆论处;第五是对于诸地,诸国,想购买宣纸,报纸的欲购从速,过者不候;第六则是对于商人税收的事情,但凡商人,凡过路巨鹿的皆需要缴纳一定的城门税,这与人头税是分开的,其次则是超过一定数额的商品在经过巨鹿时,必须在巨鹿建造商会,登记造册,可在一定程度获得一些优惠…… 总之,关于每一条后边,都还有一些详细的说法,但是最后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订购下份报纸》,这让白圭气的牙痒痒,他对于前五点不太关注,但是对于巨鹿城的商业模式十分感兴趣,他感觉这将会使得商人的地位提高,但是赵章话到一半却不说了,这的确让人难受啊! 白圭看着白蒲道:“这东齐道主是谁?怎么与那赵国太子同名?” “就是赵国太子!”白蒲一惊,父亲这些年来很少出去,竟然还知道赵国的太子叫赵章,当真是神通广大,这般想着,白蒲收起脸上的轻视,愈发尊敬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白圭倒是不在意儿子面上的变化,白蒲不过是自己五十多个儿子当中的一员,只不过因为稍微机灵一些被自己放在身边而已。 “赵国太子?那不是个纨绔么?”白圭摩挲着报纸问道。 “兴许他身边有能人呢?”白蒲倒是不以为意,他见父亲没有打断,继续说道:“这分明是赵国太子让自己的门客将文章写下,随后一句一句解释出来,放到这叫报纸的东西上,让天下人以为是他做的,实际上不过是借着自己的门客之手而已,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这个门客是谁?他为何愿意将自己的文章交给赵国太子使用?” “有没有可能……”白圭说了半句,停了下来,苦笑着摇摇头,这件事情若是赵章自己做的,那么自己愿意散尽家财,一个十足的纨绔,怎么可能做出精美的文章? 白圭展开报纸,看向另外一边,不由得惊叹说道:“这报纸当真神奇,如此薄薄一层,两面的字迹竟然不串,当真是奇葩。” “不知价格几何?”白圭摩挲着自己发白的胡须,好奇问道。 “价格比起赵君纸便宜不少,只要一千五百布币,便能购买这么大的一张报纸。”白蒲像是赚到了似的说道:“那赵君纸,比这个小,却要三千布币,此只要一千五,当真是一桩便宜。” 白圭看着儿子叹了口气,一千五布币,他看连一百五十布币也不值,且不说第一篇《驳斥论》狗屁不通,第二篇《告全城书》也是告诉巨鹿县的人的话,这一张就完全是废物,他还在那里沾沾自喜。 而另外一个版面,白圭看着赵章对于巨鹿学苑的介绍,当真有一股立刻前去听讲的冲动,但是他还是止住了,尽管这里说的天花乱坠,但是寒士怎么能和贵族比?贵族家中藏书无数,而寒士可能一辈子也只能看三四本书,便以为才华满溢,殊不知只是井底之蛙而已,对于巨鹿学苑之前的事情,白圭显然也是有所耳闻。 不过随后的功德榜却让白圭眼前一亮,从县令,到县丞,到县尉……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还夹杂着几个富商,无一例外地给巨鹿学苑援助了一波,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其中有几个商人的名字比巨鹿城内做官的都大,而且后边的钱粮也似乎是赤裸裸地打着之后的人的脸。 但是谁叫自己当初捐的少呢? 那些官员和富商们终于知道赵章所说的功德榜是什么意思了,整个报纸一个版面,由大到小,写满了各个人的名字,尤其是被面壁思过的县令,看着自己的孩子崇拜地看着自己,他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而他的孙儿也是一口一个“爷爷”,让他讲述他为什么在整个功德榜的最上边。 县令摇了摇头,理由是不可能说,说也只能说一部分,难不成要告诉孙儿,这是老子贪的,但是在太子的淫威之下,不得已全部交出? 发展的巨鹿,赵君孟姚 巨鹿,地处衢地。 赵章选择巨鹿发展却也算是歪打正着,能作为偏镇遏制住齐国的第一波进攻,同时巨鹿可以作为一个四通八达之地,北通房子,可战中山;南至邯郸,遥守呼应。 唯一不妙的点是巨鹿后便是大陆泽,这就使得围三缺一战术很难实现,如果敌人进攻迅猛,唯一的做法便是死战。 赵章在巨鹿城半月有余,就在他决定不再研究水泥,改用泥土和麦草的时候,阮籍这边突然传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们共同研究出了水泥的配方,不过坏消息却是由于水泥使用不当,一个人被烫伤了。 赵章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关切地对那位被烧伤的工匠进行了一番慰问,并且将其列为楷模,在众位工匠的集体请求下,这位叫“三只手”的工匠被选入了鲁班堂。 而水泥一经出现,便被运用在了巨鹿城的城墙和房屋以及路面的建设之上,这次赵章又向巨鹿的乡绅和商人们强征收了一波城墙税,但是乡绅和商人们哪里肯依,纷纷要从巨鹿城撤离。 赵章笑笑,没有说话。 等到这些乡绅和商人们来到城墙这里的时候却傻眼了,城墙税没了,又多出了一个叫出城税的东西,价格虽说不是十分离谱,但是却也不少。 一些心里打着算盘的乡绅临时又返回,主动到县内交了城墙税,但是他们逢人就说赵章的坏话,而那些商人也是骂骂咧咧地交了出城税,之后吐了一口口水,发誓再也不来巨鹿了。 不过,只有巨鹿有纸,若是不想错过商机,怎么能放掉巨鹿呢?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对于赵章施行的新的税收除了害怕有不解。 不过,人总是有从众心理,当所有人在抱怨中接受了由赵章提出,苏秦修改的商法之后,再加上纸张一时间成为士大夫们的拥趸,巨鹿县的发展隐隐有向着邯郸靠齐的态势。 而巨鹿县也在紧锣密鼓的修建着城墙和翻新着城市,对于新城的规划,赵章将其命名为——邯郸之佐,也就是说规模稍微次于邯郸,作为扼守住敌方势力的重镇。 其实,赵章最初的想法是让巨鹿超过邯郸,直接依旁大陆泽而建造,但是被李玑、苏秦等一干人阻止了,水泥,玻璃,纸张的批量化生产都需要大量的水,但是却又不能太靠近水源。 赵章深刻地知道,在发展初期,只能牺牲环境来完成巨鹿的设计,但是关于环境的治理赵章也没停下,他命令工匠打造了一些青铜工具,让那些流民挖土种树,每日提供两餐,其余的不挖土的老弱病残只提供一顿可以饱腹的难吃的黑乎乎的粥。 那些青壮们一看巨鹿竟然有他们的生存之法,干脆不走了,第一日大家分食了巨鹿县施舍的粥米,第二日,青壮们索要了家族老弱们领取的粥的四分之一,然后到这里负责的官员处申领了寻找树苗,并且在官府指定地点种下的任务。 当接收到自己劳动获得的黑乎乎的馒头,他们心里充满了满足,只吃了一点,下午干的更加起劲,当领到两个馒头时,再也忍不住将那个已经发硬的馒头咀嚼着吃完,将下午领到的两个馒头揣在怀里,回到避难所,他们将自己的劳动所得分给家人,周围像狼一般的目光看向他们的食物,但是青壮们似乎已经达成协议,他们将自己和家人都搬到相邻的隔间,守望相助,显然是不想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窃取。 第二日,植树的行列人数增加了,但是到了饭点却出现了多人晕倒的状况,负责的官吏向巡视的李玑报告,李玑下达了快找医师的命令之后,便快速去见了赵章,毕竟这件事似乎还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多人晕倒?”赵章先是一惊,随后立刻意识到,“饿晕的!” “饿晕?那为何第一日没出现这种状况?”李玑不解地问道,他是李内史的后人,家中从小不缺吃穿,只问吃的好不好,却从不问能不能吃到,会不会饿着,因此对于饥饿他没有明显的认知,但是赵章不一样,他的父母是从三年灾害过来的,对于饥饿的事情父母经常给他讲,让他珍惜粮食,所以赵章格外清楚这个,对于第一日为何没出现,赵章却也想不到,便搪塞道:“大概是他们身体素质好吧!” 对于流民,赵章虽然不想安置,但是对于这群能够被收归到军队的人赵章也不想放弃,但是却也不能做老好人,给他们嗟来之食,或许对于少部分有骨气的人,这是侮辱,但是对于大多数想活下去的人,这是命呢!于是就会养出一些贪得无厌之徒。 荀况就着此事还质问过赵章,最终以一句“人性本恶,而吾之学识不足以矫正视听,当吾至八岁,必游学周围,待到学有所成,再来见汝!” 赵章倒是不曾想到,自己每日只给这些流民施舍一顿粥惹怒了这个小家伙,不过就算是知道荀况的想法,赵章依旧会如此。 尽管现在的人们还没有什么人权的观念,但是不满还是会写在脸上,贸然将这些身份不识的流民安置在巨鹿,赵章也怕啊,他怕有一天齐国打来,城门悄悄地被打开。 “走,去看看,记得带上我的内史,文书不愿意做以后让他做内史的工作吧!”赵章对着一名亲卫叮嘱一句,随后和李玑快马加鞭向着出事的地点赶去。 而内史王腾,听闻自己被文书吏之后,面上一喜,但是随后隐藏起来,面容悲戚对文书李炳说道:“这……” 李炳不屑笑道:“我说了这类文章不是我等读书人能写出来的,你偏写,这下子被贬了吧,好了,现在叫我内史李炳吧,文书王腾!” “你……”王腾看着和自己亲如兄弟的李炳,这才意识到,两人都不过是将对方当作表面兄弟而已,官场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友谊,不过是墙倒众人推而已。 “也罢,今日你我恩断义绝,再无兄弟相称!”王腾道:“亲卫大哥,我们走吧!” 这个时代,武人或许是真的武人,但是读书人却未必是真的读书人,王腾却也晓得骑马,并且精于此道,追逐着亲卫向着赵章奔赴而去,对于赵章的这种做法,他不但不觉得是玩物丧志,反而发现了此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所以王腾愿意牺牲自己的一部分才华,成就公子章无限的荣光,以便封膺妻子,门楣故乡。 王腾刚赶到,便看见赵章不顾忌身份的差别,主动地将手搭在流民的身上,似乎在验证着医师的猜测。 王腾内心瞬间被触动了,若不是不会画画,此刻他定要将此刻记录下来,如此体恤流民的太子又怎么会不是一个好将领,好君王呢?王腾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他急忙甩头,将这个想法抑制住,继续看着赵章的动作,将旁边背篓里的纸张拿出来开始记录,同时在心底暗想,若是每个贵族都像赵章这样体恤百姓,士兵,王腾脑门上冷汗直流,若是如此的话,赵国的军队,百姓将会如何齐心?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吴起为士兵吸脓,虽然这吴起杀妻证道,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汉呢! 王腾对于吴起其实还是颇有微词的,毕竟杀妻在他看来,是粗鲁的,若是妾,你杀多少王腾心里也不会有触动,但是杀妻有违礼制,这让王腾很不满。 他为自己将太子想象成吴起一般礼制的践踏者而略感不满,自己怎么能如此诅咒太子呢? 而赵章呢,和那位医师交流片刻,便命人将这几人抬到干燥的地方,随后那医师在流民们几个穴位揉捏了几下,那些流民便醒了过来,一股空虚感让他们有些失神,没有注意到那位医师厌恶的眼神和趁机洗了下自己的手。 “拿点粥来!”赵章对着左右吩咐道,这些人刚醒,显然不能吃太过难以消化的食物,那种被熬的稀碎的粥米显然最适合这些汉子。 待到左右将粥给这些醒过来的流民,赵章道:“对于各位有这样的心,我很是欣慰,诸位当中有游侠,有读书人,有卖手艺的,有平民百姓,你们或许在疑惑我为什么没将你们放入城中对吧?” 赵章说到这里停了,他看着众人的神色,而众人也在看着这个年少但是身体却异常挺拔的高个。 因为内心长久以来恐惧的原因,他们不敢提问,也不敢发声,但是面上的表情的确是不解和疑惑,甚至还带着些怨愤。 “你们想当奴隶吗?”赵章继续说道,或许在晋阳,代地他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对于巨鹿,这样的话不得不说,温水煮青蛙是最能让人妥协的方式,而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人很可能为了活下去或者为了家人活下去,去给富商,去给乡绅甚至是一些官吏当奴隶,而赵章很明显地注意到,大部分人身上都没有奴隶特有的标记,说明都是自由民。 见众人摇头,赵章趁热打铁说道:“没有人想当奴隶,但是你们在巨鹿城中乞讨,却不见得让家中所有人生活下去。” 其实不止是家中所有人,甚至是他们自己也很难活下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以为是开玩笑的?不愿委身为奴,那就化作枯骨,朱门内的狗食也不可能施舍给门外的乞讨者,世界很现实,也很温情,但是温情大多数是体现在熟人身上。 赵章这话让很多人感同身受,毕竟他们曾经也是类似的人,只不过现在身份易转,他们还没绕过弯来。 “之所以不让你们进城,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难道不想光明正大地进去?”赵章继续问道,“而我,现在给你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你们是不是觉得做这件事没用?” 见很多人点头,赵章笑了笑,其实他们还是明白的,只是被自己震慑住了而已,赵章继续道:“此事不需要你们懂,你们只需要知道,此处的树苗都会被标记上你们的名字,等到五年之后,移栽成功,便能获取城内一套房子的奖励,此外你们若是能拉来五个青壮并且将树种活,到时候再奖励一顿肉食,而且你们自己种活十棵树同样有奖励!相信你们很多人已经看到了避难所旁边的房子,那里边有一些空房,房内有干净的草席,假如你们在月余种活五棵树,便获得了进入那边房子的资格,种活十棵树,必然进房子,对了,相信你们也发现了,种树不过是轻松地活计,关键是挑水,施肥等事情,但是这在树木成活之后也会变得微不足道,所以我想成立一个猎队,进山捕捉野兽,到时候最壮的五十个汉子才能跟我一起进山,请诸位把消息告诉避难所的流民,我希望大家都不要饿死,但是巨鹿县的粮食却不是那么多,所以诸位请努力吧!” “太子,我听说贤明的人都会将自己的百姓当作自己的子女,会将自己的食物拿出来分给他的子民吃,而且避难所有很多人都要饿死了,太子您为何不将食物分给我们?难道您不是贤明的人吗?不是仁德的人吗?” “我原本以为太子治下的百姓都是眼睛明亮的人,不曾想竟然出了你这样的瞎子,请问您是赵国人吗?”赵章还没说话,王腾便放下笔,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当然是赵国人,我们那边发生了洪水,我是不得已才逃到这边来的!”那个说赵章不仁的人说道。 “那您为何没有看到太子给那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了临时的住处?那您为何没有看到太子为那些生病的老弱的人们提供医生治病?那您为何没有看到太子来到巨鹿县这边的流民才死了多少人,而那些去往其他城池的人死了多少人?您就像是拿一片叶子遮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只用另外一只眼睛看太子,这样您的心智早已经被蒙蔽,您是赵国人,为何见到如此贤明的太子,还说他不贤德呢?” “我常听闻,父母会将流质的食物未给婴孩,却不会帮助他们喝下去,会把软的食物未给牙齿没长全的孩子,却不会帮助他们咀嚼,会把硬的食物给已经能够自己吃食物的孩子,而不会去帮他们咬碎再喂给他们,做父母的会交给孩子谋生的手段,而不是教孩子如何吃东西,我看您的打扮,也是读过书的人,为何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我……”那人沉默了,仔细想来的确有这些事情,但是自己以为这是常态,但是看周围有些人感激的眼神,他才意识到王腾话里可能不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腾对着那位之前说赵章不仁的人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位读书人原本才不想承认自己错了,只当是王腾身为文书,作为赵章近前的官吏,主动为自己的上官说些好话,不曾想周围的大多数人似乎一瞬间从早晨的埋怨转变为现在的理解,并且隐隐有带着对赵章的一丝崇拜。 “对不起,太子,是我错怪您了,我听闻贤明的人就像皓月一般不计较萤虫因为他的短视而犯下的过错,我希望您能原谅我的过失!”读书人低下头认错道。 “您有些抬举我了,我算不上什么皓月,只是繁星当中的一朵,您能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我感到很高兴,又怎么会因此去埋怨您呢?” “大善!”那读书人拍手称赞道:“等回到避难所,我一定向乡里说明您的贤德,让仰慕您的年轻人跟在您的身边,我想这样他们也能沐浴着星光成为闪烁的明星,不知您是如何想的呢?” “我听说贤明的人不需要别人去说他有多好,而是要让人们看到他做了哪些让人们值得称赞的事情,我的名声不需要您帮忙宣扬,我只需要您将我刚才说的告诉乡里,让他们知道如何去谋生,如何才能住到巨鹿城中去,让他们能感受到我是否做了值得称赞的事情!”赵章说道。 一旁的王腾,更是奋笔疾书,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溢美之词,若不是太子说过,要褒贬适度,一个人不可能是完美的人,他的缺点要像他的优点一样多。 王腾在写完赞美之词之后,以“然则”又开启了另一段,什么赵章不顾贵族礼仪,亲近平民……随着今日的访问结束,周围的国家对于赵章的评价更低了,一个忘记了军队,忘记了贵族的人怎么可能是值得赞扬的人? 而同时,在巨鹿县的人,在得知了新的报纸的内容,将王腾骂了一通,甚至要找到这位文书打他一顿,但是王腾却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后边的话做了恶人,尽管乡绅,贵族听起来很顺耳,这里的贵族包括赵章,因为王腾刚开始写完他的内心也很忐忑,但是赵章三连好字让他对这个“然则”用的越来越熟练。 周围的百姓、工匠们都叫王腾佞臣,小人,甚至有老人拦住赵章的车架,指着王腾的鼻子骂的,最后以劝赵章将王腾赶离身边,要亲贤臣,远小人。 而赵章呢,怎么可能将王腾赶走? 且不说王腾与自己脾性相投,他的文章恰恰能写到自己的心坎上,一部分给百姓看,一部分给乡绅看,一部分给贵族看,总之在贵族眼里这样的赵章已经落到了俗套,但是在百姓眼里,几乎已经像商纣王时期的西伯侯治下的百姓了,只知赵章,而不知赵君了。 巨鹿城按照城市建设的规划在如期建设着,但是毕竟靠着司空和工匠们以及囚徒们太慢,于是赵章亲自将这些刑徒的卷宗调出来,重新审查,对于一些不触及底线的犯罪赵章决定推出奖励措施——减刑。 对于监狱的改革,赵章让荀子武去做了,也是想检验一下“刑墨”和自己的“刑法”有什么区别。 对于赵章而言,荀子武其实有点像心理学家,因为他继承的墨子的“兼爱和刑名”,而赵章现在要破掉荀子武的“兼爱”,让他去大圄中体会是最好的。 三日后,荀子武领出来一个刑徒,告诉赵章,这个人已经深刻地反省了,并且懂得了兼爱的真谛,赵章笑笑,让这名刑徒跟着荀子武在大圄里做狱警,但是没有将他放出来,让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大圄之中,而同时悄悄命人记录这名已经深明兼爱真谛的人。 三日,此人笑着对待圄中的刑徒们,五日依旧如常,但是七日之后赵章开始给圄卒释放让这名刑徒终身只能呆在大圄中,只是活动范围大了些,并由圄卒无意间透露给了圄中的某位刑徒,而那位刑徒又是个大舌头,很快圄外的那名刑徒便得知了这个空穴来风的消息。 他去问荀子武,却没见到荀子武,而荀子武此刻已经不在巨鹿了,对于巨鹿城已经逐渐步入正轨,荀子武觉得自己更应该到自己的治下,去让治下的百姓们都学会相爱,了却这种小到邻里,大到乡郡之间的争斗。 从接触赵章的这些天,荀子武觉得赵章更重法家一些,但是他却无法纠正赵章的理念,所以他决定到一乡之地,通过治理来改变赵章的观念,让他知道为何几十年前,不是杨朱,就是墨子。 而就在这时赵章得到了一则并不怎么好的消息:在远方的赵国,赵君在五月的时候因为梦中遇见了一位佳丽,而这位佳丽最后是吴广的女儿吴孟姚。 而赵章也知道了自己的那位将会取了自己性命的赵何已经出现在了吴孟姚的腹中,赵章一时间有些慌了,这一世报纸、水泥都造出来了,就连玻璃都有一些眉目了,但是世界依旧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