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山庄》 第1页 《瑰丽山庄》作者:一埘【完结】 文案: 常长和室友们约好去邻市的酒店打工实习,可幽邃静谧的山庄却隐隐透着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频繁发生。而当常长遇到危险时,一个神秘的男人总是忽然出现。直到山庄庆典“瑰丽祭”开始后,他才明白这是一趟死亡的旅程…… *常长=常常≠厂长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恐怖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常长;泠 ┃ 配角:王寺;老党;任陆 ┃ 其它: 第1章 穿制服的女人(一) 雨淅沥沥的下着,在十点的夜里,无法说是清爽,倒让人感到莫名的凉意。 常长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撑着刚从室友那借来的破伞,走得格外吃力。 就在刚才,忽然‘嗞嘭’一声,身后巷口唯一的路灯爆了。 从巷口走到操场也有好一段距离呢。 常长嘆了口气,走得小心翼翼,洁癖如他,对于踩水坑这件事是拒绝的。 本来后门一拿就能上楼的事,怎么偏偏今天锁门呢? 有点倒霉。 现在正值暑假,同学大部分都回家了。常长宿舍只有一个叫王寺的同学没回去,据说是捨不得他的桌上型电脑,但美名其曰“留下来陪他”。 然而被陪的下场就是大晚上下着雨还必须绕一个大操场去侧门给他拿宵夜。 常长缩了缩脖子,从刚才就觉得脖子痒痒的。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从刚才开始就听到这样的声音。 起初常长以为是自己拖鞋踩到水坑发出来的,便小心的避开了。但是声音并没有停止。 反而像是有人跟着他,有节奏的踩着水坑。 常长的心跳莫名加快,虽说这里还是学校领土范畴,但不会有什么变态潜伏已久,趁着没人来个先奸后杀吧? 但奇怪的是,当他停下来时,声音又没有了。 是我听错了吗? 正当常长思考时,有什么东西猛地从小巷的围墙上跳了下来,尾巴擦过他的脚趾,异样的触感终于让常长骂出声来。 “草!” 他才不会说差点就因为这个吓得摔成狗吃屎。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眯着眼才看清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黑猫,身体隐藏在黑暗中,眼睛绿得可怕。它在几米开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常长。 它在看着他。它在凝视他。 常长不禁一哆嗦,他怎么会觉得像个人在看他?如此黑暗的夜里,它的眼睛为什么这么亮? 过了一会儿,黑猫“喵”了一声,消失在夜色中。 那就是一只猫啊。只是一只猫而已。 常长深吸一口气,往宿舍楼走去。 男生宿舍楼前有一个篮球场,靠近宿舍楼那一侧的铁栅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开了个洞,所以比起规规矩矩的绕道走正门,男生更喜欢打完球走“捷径”回去。 常长也是下意识走到篮球场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应该原路返回——因为刚才是走正门出去所以没注意,回来才发现操场因为下雨已经有不少水坑。 再说打伞拿外卖也不方便钻洞啊。 常长只好认命的转身,忽然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之所以常长能一眼认出这是名女性,是因为她穿着女士制服。 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警服之类的……就是随处可见的服务员制服。 总觉得有些古怪。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篮球架下,背对着他,双手紧贴大腿外侧,垂得笔直。 就像在站军姿一样。 有些人是喜欢晚上痛快的打篮球的,但绝不是在现在这种天气下。 更何况——现在球场上一个球都没有。 常长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询问一下,女人忽然转过来了。 也许是天色真的太黑了,常长觉得自己一瞬间,看不到她的脸。 然后——她跑起来了! 常长眼见着她越跑越快,笔直的朝自己冲来! 常长这才看清有什么不对劲:女人就连跑步的时候,双手都是笔直的放在身体的两侧。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女人的鞋跟精准的落在水坑上,清脆的刺激着常长的耳膜。 一瞬间无法再进行更多的思考,常长当即两根脚趾夹紧人字拖,飞快的调转了方向。 要跑! 常长管不得狼不狼狈了,他现在只想去有光有人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跟来,但男生慌乱中爆发的速度是不容小觑的。 常长磕磕绊绊跑回了宿舍楼,雨伞已经翻成了反方向,手中的外卖盒也被晃得东倒西歪。 到了,终于回到了。 常长走到楼梯间,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一切又变得熟悉起来。刚才果然是太敏感了。 会不会是女生宿舍的阿姨想半夜重返20岁啊? 脖子又痒痒的了,过敏了? 再次抓了抓脖子,常长忽然僵住了。 他碰到了什么东西。 这个触感………… 他的头发,并没有到脖子啊。 那截不知道是什么似乎还连着什么。 常长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僵硬的站在楼梯中间,一寸一寸的往前扯那截不知道从哪来的头发,像从井里打水一样,将那个东西拽了上来。 第2页 似乎是某种布料。常长定睛一看。 …… 一顶制服帽。 常长猛地一回头,宿舍的门口,穿制服的女人静静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太长的文^^ * 常(cháng)长(cháng) !不是厂长2333 第2章 穿制服的女人(二) 在宿舍楼的灯光下,常长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过。更糟糕的是她的前额,一些褐色的液体将她的头发粘的粘稠常长不敢说那是变黑的淤青——还是根本就是空的。 常长这才反应过来,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把帽子甩了出去。 帽子飞到女人脚下,可女人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常长。 常长头皮一阵发麻,他极力说服自己:这也有可能是一位受伤的女性需要帮助。 但是受伤的女性能跑得和全力加速的成年男性一样快吗? 嗒嗒嗒。女人的鞋跟又发出规律的声音了。 常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个声音。 常长想发出声音,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不但声音发不出,甚至连脚也迈不开。 女人要过来了!嗒嗒嗒! “喵——”一声突兀的猫叫远处的草丛声中传来。 女人停止了脚步。 常长也像窒息许久得以喘气一般,几乎是用跳的蹦到了楼梯间的平台上。 片刻,女人有了动作。她的手依旧僵直着,凹出一个畸形的姿势,侧着身子将帽子捡了起来。她动作迟缓得可怕,腿似乎是跛的,拿着帽子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常长视线里。 常长微微喘着气,背后一身冷汗。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快步走回宿舍。 房门被猛地推开,玩了一天电脑的王寺终于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番常长:“哇靠大哥,你出去拿外卖还带打仗的啊?” “刚遇到个神经病,你去窗台看看她走了没。”常长气喘吁吁的放下外卖盒,低头骂了一声——他小腿上全是泥水。 “干嘛呀干嘛呀?咱们这荒郊野岭还有神经病?听着怪吓人的。”王寺嗅到不平常的味道,屁股牢牢地黏在椅子上,实力拒绝。 常长无语道:“你一个两百斤的壮汉,胆子大点行吗?” “伦家胆子很小……”王寺朝他眨眼。 嘆了口气,只好使出杀手锏。 常长拿起刚放下的外卖,瞪大眼睛恶狠狠道:“去不去?不去撕票了。”虽然百分之八十可能早已经因为刚才的剧烈颠簸而糊成一团了。 王寺闻声而起,箭步冲上前,用力打开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报告长官,啥都没有!” 常长一脸不爽的取了毛巾,一边擦拭手臂一边道:“一到放假这学校就跟死了似的,以后晚上再出去真得折寿。” 大晚上的不睡觉,就连常长也有些饿了。 “嗯?”常长这才发现有什么垫在外卖底下。好像是随外卖一起的传单。 “瑰丽山庄招暑期工,仅限大学生,包吃包住,实习工资一千元。”王寺从饭盒底下一抽,拿出来随口念出。 翻到传单背面,王寺“嘿”了一声:“这不是老党家附近么?” 常长闻言凑过去一看,果然不是本市的地址。 “在k市啊,我还从来没去过。” 王寺也兴趣缺缺的把纸丢到一边,开始大口吃起烧烤,还不知从哪里摸了罐啤酒出来。 常长皱了皱眉:“你也别吃太多外卖了,再这么吃下去,很快就长成二百五了。” 常长有洁癖,一有点垃圾就坐不住。王寺还没吃完呢,他已经开始收拾垃圾了。正当常长想把那张传单也丢进垃圾袋时,王寺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出声。 “等等等——”王寺一把夺过传单。 “兄弟——打个商量?”说完便使劲瞟向传单。 常长好歹也和他做了三年室友,立即反应过来,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想去?” “那什么……我不是生活费不够了嘛!”王寺挠挠头,理由张嘴就来。 其实说实话,常长生活费也不太够了,父亲打的钱只够支撑到暑假前,理论上来说他暑假是应该回家的。 暑假谁不想不回家呢?大概是不想家的人吧。 他不想回去。 父亲一直不是很喜欢他,他出生的时候连带把他妈害死了。 父亲对他向来漠视。 但常长没有什么可怨的,至少他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 至少现在的他在这里,很快很快,不久的将来就会迎来新的生活。 很快就能毕业,实习,找到工作,自己生活。 很快就能真真正正的离开那个家。 那个不需要自己的家。 “你个富二代就别找这种理由了吧,说实话。”常长无情地戳穿他。 王寺扭捏道:“那什么,你之前不是和老党吵架了嘛,干脆趁这个机会去趟k市,哥们几个一起,就当积累实习经验了。” “兄弟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第3页 常长有些惊讶,前阵子微妙的气氛竟然被他注意到了,这个两百斤的兄弟心思总是很敏感的。 提到老党,常长有些动摇。 如果去他的城市看望他,他心里的气会消一些吗? “那……你联繫一下吧。顺便让他打听一下那个山庄的事。”常长犹豫了一会,才缓缓道。 在得到老党回复后,常长和王寺便填写了申请表,并由老党代打电话再次确认。 老党很快回了消息,前台说已经他们的资料已经通过,唯一的问题是,后天就是招募截止日期了。 “靠,我们时间不多了。坐汽车去也要过夜吧。”王寺大叫不好。 常长立刻拿手机查:“汽车明早最快只剩两张票了!” 因为王寺的催促,常长甚至没来得及查火车票,当机立断就把汽车票给买了。 可不知为什么,抢到票的他丝毫没有喜悦之感,反而有些忐忑。 真的能顺利到达k市就好了。 出发第二天。汽车站。 常长想了许久还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虽然他不指望父亲能有多大的反应。 “爸,我这几天和室友去k市的一个酒店实习。” “对,还有一个本地的同学。” “好的我会注意。” “爸……?你那边很吵,我听不见了。” 儿子呀。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 常长愣住了。 “儿子呀,回来吧。”电话那头道。 常长有些莫名其妙。那是父亲的声音没错,可他从没有听过父亲用这么奇怪的语气说话。 怎么说呢,听起来……有些悲伤? 但下一秒,父亲就恢复了本来的语气:“注意安全,我要开会了。”随即挂断。 常长一头雾水的放下电话,走向在旁边已经热到不行的王寺。 王寺有气无力道:“大哥,你看看咱们车有多少人在排队……” 常长一扭头,远处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 可当他看清车里的情形时,瞬间在三十五度的气温下感到浑身冰冷。 还在等车的人们因为司机迟迟不开门而抱怨,可车里明明就坐着一个人。 那个女人就坐在最后一排! 那个女人坐在他准备乘的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嗒嗒嗒★ 第3章 穿制服的女人(三) 03. “我们离开这里。” 常长极力忽视此时不舒服的感觉,当即立刻调转了方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常长你疯了?去哪呢现在!”王寺被他的表情搞得有些懵逼,可见常长神情严肃越走越远,只好一咬牙跟了上去。 边走边查火车票的常长也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竟然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改变行程? 万幸的是火车还有票,可最快的一趟也是下午三点,本来下午就能到达,这下要变成晚上了。 给老党打了个电话,常长和王寺两人跟傻子一样坐在候车室。 “大哥你!……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见常长脸上一直不对劲,王寺的表情从气愤变成了担忧。 常长盯着手里的车票出神,一会儿才慢慢道:“还记得我前几天说的那个神经病吗?我刚见她就坐在那辆车里。” 王寺瞪大了眼睛:“我靠,真的假的,跟踪狂啊?”不过他当时热昏了眼,根本没注意到后座是否真的有人,但他知道常长不会随意做没有理由的事。 “总之……刚才对不起。” 王寺摆了摆手,嘿嘿一笑道:“兄弟客气什么!对了你饿吗?想不想吃方便面?” “你整天吃这些东西,小心哪天胃烂掉。” 听了王寺的回答,常长就知道他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不快。朝夕相处了三年,王寺这哥们儿心眼简直大的可怕。要是今天同行的是老党,估计这种神经病般的举动会被一直骂到打工结束。 耐不住王寺的软磨硬泡(实在忍受不了两百斤壮汉的重型撒娇),常长终于同意午餐吃泡面。 王寺很快抱着两桶泡了水的老坛酸菜出来。 揭开盖子,淡淡的酸味飘来,常长差点就吐了。因为这味道不像是泡出来的酸菜味,倒像是某人的呕吐物混着什么别的怪东西,很腥,还有些淡淡的汽油味。 “你确定....这面没有过期?”常长捏着鼻子,艰难地问道。 “我亲自泡的ok?”王寺凑过来闻了闻:“很香啊!” 常长怀疑现在自己不仅脑子除了问题,连嗅觉失灵了。 “.........你把我这份也吃了吧。”常长终于忍受不住,嫌弃的把面捅塞到王寺手里。 在候车室等待了七个小时后,火车终于来了。 上车的乘客不是很多,车厢内部也比想像中的整洁,但仍旧可以看出时间的痕迹。经过两节车厢相连的地方时,常长被绊得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似乎下一秒车体就要分离。 按车牌号找到车厢,房间并不宽敞,左右两侧各有上下两个床位。他们两人的票都在上铺,下铺的人已经来了,用被子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好像在睡觉。常长和王寺不自觉地放轻了手脚,可王寺还是不小心碰掉了放在小桌上的菸灰铁盘,常长有些抱歉的看向下铺,却发现被子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4页 阵雨总是来得很突然。天很快阴了,窗外狭小的景色中,黑云布满了整个天空。老旧的车厢左右晃动着,常长靠着墙昏昏欲睡。不一会儿,王寺捂着肚子爬床上起来,低声道:“我去下厕所!诶哟胃疼......” 都叫你别吃那么多了.... 常长闭上眼睛,陷入了昏睡。 像是做了一场很累的梦,又过了很久。 常长睁开眼睛,发现对面床没人。根据窗外的景色,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又看了看下铺,两人依旧是裹着被子,似乎根本没移动过,只能依稀看出一个人的形状。 王寺怎么还没回来? 检查了手机,没有简讯。那小子哪去了?常长爬下床,打开门往左右看了看,车厢远处几盏昏暗的灯亮着,除了火车运行的轰隆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不对,还有什么....像是沖水的声音。 常长皱着眉头走了出去,其他房间的房门紧闭着,安静得诡异。 来到厕所前,标识显示正在使用中。 里面不停地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 常长试探性的敲了敲门:“王寺?” 里面的声音立刻停止了。 随后,有什么开始往外溢了,当常长看清那是什么事他的眼睛睁大了。 那是一滩血。应该说,那是很多滩血。血液汩汩的流出,像烂掉的水龙头。 常长扭过头,这种情况还是快点找工作人员吧。 刚好此时从车厢的另一头,走来一个人。那人低着头,缓缓地推着一个餐车。 “你好这里……” 随着那人越靠越近,常长的话卡在喉咙里浑身冰冷,喉咙发紧。 是那个穿着制服的女人!她是这个火车上的服务员! 可这已经全然不重要了。 是更让常长害怕的是—— 餐车上摆着王寺的头!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的眼睛。 下一秒,她忽然将餐车猛地一推,手里提着一把锯子,表情凶狠的向常长跑来。 常长惊得后退一步,却发现不知道时候,脚底下变成了正在飞速移动的铁轨! “啊!” 常长猛的坐起来,发觉自己还在床上。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 撇头看向王寺,他面对着墙,将被子裹得牢牢的,就像他们的下铺一样。可被子的形状来看,这确实是王寺本人。 常长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忽然。 常长听到了某种细微的声音。 这不像是火车自身的声音,这是…… 车轮的声音。因为路面不平稳和车身晃动导致的声音。 是推车。 应该挨个房间询问是否需要服务的餐车,却从刚才隐隐听见到现在格外清晰的声响,至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直到…… 有人在他的门口停下了。 咚咚咚。 咚咚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不买盒饭tt 第4章 穿制服的女人(四) 常长整个人僵硬的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压低呼吸声,唯恐发出一点声响。 门外先是有节奏的敲了几声,随后越敲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已经说不上是敲,分明是在砸门。 敲门声重重的刺激着常长的耳膜,可其他三个人依旧保持着原来姿势,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 常长暗暗握紧了拳头,恐惧像杂草般蔓延到胸腔。 他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自从进来开始,整个房间就有种不自然的静,太安静了。 就像……坟墓一样。 回想起下铺乘客和王寺的睡姿,常长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在荒地里偶尔可见的坟堆。 等一等。 常长和王寺同一个宿舍三年了,彼此说是十分了解。在他的印象中,王寺非常怕热。可现在房间这么闷,王寺为什么要裹得那么严实? 小心翼翼的侧过头,这一看,他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 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搁着床头护栏定定的看着他。 本该在外面推餐车的女人,正躺在他对面的床位上,和他四目相对。 女人的嘴上挂着异于常人的弧度,常长觉得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笑容。 这场面有些滑稽,但常长完全笑不出来。 严严实实的毛巾被下,确实是王寺的身体,王寺躺着的时候几乎是一堵墙。 可现在,一个女人的头正在死死地看着他。 回想起刚才关于餐车的梦,常长头皮一阵发麻。 常长此时已经放弃思考这人到底是跟踪狂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脑袋歪得很累,可是他不敢动。他忽然有种错觉,他们其实是躺在棺材里的两具尸体,就这样天荒地老,直到腐烂。 呸呸呸,谁要和你腐烂!常长想要将这不靠谱的想法甩出去,脖子轻微挪动了一下。可就是这一下,女人也动了。 女人的眼睛转了一下。准确来说,是转了三百六十度。 嘴角逐渐上扬到违背常理的高度,露出猩红的唇舌。 然后…… 她蹦了过来,像一颗球一样。 看着那张血盆大口和锋利的獠牙,常长终于明白过来——她想吃了他! 第5页 常长猛地一翻身,头便落到了他刚刚躺过的地方。 一颗会移动的头?常长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分米的物体,腿抖得不像话。 看到它移动的下一秒,比起尖叫大喊,常长的身体率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他一侧身,从床上掉了下去。 可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常长大口喘着气,挣扎的醒过来。过快的心跳让他感到胸闷。 刚才那是个梦中梦。 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刺痛感让他相信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忐忑的偏过头,常长差一点被近在眼前的大脸吓死。 王寺踩着爬梯,趴在床边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好吧?嘟嘟囔囔好一阵子了。” 常长暗骂了一声,用手臂盖着眼睛道:“你再靠得近一点,老子就直接挂了。” 耸了耸肩,王寺从爬梯上跳了下来,忘了说,他一向自诩自己是个灵活的胖子。 “快点下来吧,火车马上到站了。” 恍恍惚惚的拎着行李,怪异的噩梦果然导致了某些身体部位不舒服。 常长捏了捏酸痛的肩膀,问道:“你说我刚才都嘟囔些什么了。” 王寺突然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不像是他的声音。 好好吃啊。 “你刚才说什么?”常长停了下来,有些惊疑地看着他。 王寺转过头来一脸莫名其妙:“我没说话啊?” 身后火车发出发车信号,老旧的交通工具开始向前运行。 无数车厢经过他们身边,每一节车厢的玻璃上竟都贴满了脸!这些脸保持着诡异的微笑,随着火车越开越远。 常长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些什么,王寺却已经走远了。 与心事重重的常长不同,还没出站王寺就激动得朝外面大喊。 “老党!” 常长向前望去,看见一个人影朝他们挥了挥手。 老党没有在前方接待区等着,而是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抽菸。 “兄弟,想死你了!”王寺一见面就给人一个熊抱——二百斤宝宝的拥抱可不是说着玩的。 老党皱着眉,声音有些痛苦:“咋呼什么!”但也轻轻回了个拥抱。 至于常长——他们目光相接了一瞬,又移开了。 还是尴尬啊,诶。 因为现在时间过晚,已经错过了去城郊的班车,于是两人决定在老党家借宿一晚。 “你知道刚才常长那小子,竟然做噩梦了!”坐在副驾驶的王寺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老党开着车,轻轻嗯了一声。 “你做什么梦了?” 常长觉得有些难以开口:“我梦到……那个女的。就那个,跟踪狂。” 车速似乎快了一些。 王寺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大笑起来:“我靠真的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常长翻了个眼,调整坐姿看向窗外:“多来几次我要折寿了。” 窗外有什么一闪而过。 待常长想看清时,车已经开了很远了。 老党家是在高级小区里的楼中楼,三年前请他和王寺来过一次。 让两人先下车,老党把门卡递过去道:“我去把车停了,你们上二十三楼敲门就行,任陆在家。” “小六也在?”王寺看上去更开心了,兴沖沖的按了电梯键。 常长刚要跟过去,却感应到什么回了头。 不远的地方,一只黑猫坐在地上。 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 【它是灾祸。】 【不,我们都是灾祸。】 脑海中浮现出两句话,常长感到无由来的悲伤。 “电梯来了!”王寺朝常长喊道。 常长再看了它一眼,转身朝电梯口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支持! 第5章 前往山庄(一) 电梯显示数字二十三,老党的家在电梯口的右手边。 还没等他们敲门,门就被打开了。 “王哥,常长哥,好久不见!”一个男孩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笑容满面,露出两颗虎牙。 “诶哟,小六,听老党说你报了我们大学啊?”王寺再次慷慨的给予了男孩一个两百斤的拥抱,直到他挣扎着面容有些微红才松开。 这男孩正是任陆,老党继母的儿子。上个月刚考完高考,正无聊等待开学。任陆的高中和他们的大学在一个城市,所以王寺和常长都见过他几次。 王寺向来擅长交朋友,竟然以“自己是“‘四’,任陆是‘六’,加在一起就是‘十全十美’”这样诡异的理由很快和任陆变熟了。 相比之下,常长就和任陆没那么多话可说,毕竟也只是舍友的弟弟。 有时任陆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可相处时任陆说话非常礼貌,叫起常哥毫不含糊,常长疑惑了一段时间就将这异样感抛到脑后了。 任陆领他们到客房放了行李后,忽然想起什么:“今天刚煮了绿豆粥,放进冰箱几个小时了,我去给你们盛两碗。” 话语之间,俨然一副屋子主人的模样。忘了说,这是老党自己的房子。老党成年后就搬了出去,却架不住任陆依然三天两头往自己这跑。老党经常说这个弟弟多么多么烦,但也许这也是兄弟感情的一种体现。 第6页 坐在茶几上边吃边看电视,老党进来了。明明沙发还有很多位置,老党却径直走到常长身边坐了下来。 常长顿了一下,继续喝粥。 王寺毫不克制地喝了两碗,擦了擦嘴巴意犹未尽道:“所以小六,你为什么要选我们学校啊?” 常长觉得有谁一直盯着他,一抬头,他意外和任陆对视了。 然而任陆若无其事的转开头,笑嘻嘻地回答:“我不是经常去找我哥嘛,觉得学校挺好的,环境不错,吃的也多。” 王寺听了以后很满意:“对对对,我们学校就吃这点特别好。开学记得来我们宿舍啊,哥那一沓的外卖单就由你继承了。” 老党从坐下来就一直在把玩遥控器,这时才冷冷地插入一句:“都十八岁了还跟在你哥屁股后面跑,你最好一开学就找个女朋友,是时候换个老妈子了。” 任陆没说话,靠在椅子上有点委屈。 老党一向对这个半路弟弟的独立性有所不满,虽然常长认为任陆只是有点粘人罢了。 常长感到场面有些尴尬,想找些话题来缓解一下。 他忽然注意到电视旁的花瓶,白色的花儿小簇的绽放,含蓄而宁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常长像是回想起什么,惊讶道:“哇,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花啊,上次来也是这个。叫…………”呃,想不起来。 老党挑了挑眉毛,似乎才意识到那个“你”指的是他——他以为常长这次不打算和他说话。 “风信子。” “啊……对对。”常长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急忙拿起勺子。 空气突然凝固,又或者大家都累了,老党率先站了起来:“明天要坐车,今天早点休息吧。” 见老党要走,任陆急忙出声:“哥,我也想去。” 老党道:“都说了只能大学生去。你放假就好好玩,和我们去瞎折腾什么?” “可是我想去。大不了我去度假,开个房间住。” 看了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好,老党无奈道:“你跟爸妈说一声吧。” “我昨天已经说过了,他们同意了。” 老党嘆了一口气,上楼去了。 “哥还在生气,气我没去b大。”任陆撑着下巴,盯着桌面发呆,样子忧郁极了。 “小六,你老实说,你不是因为老党才选我们学校的吧。”王寺问, 任陆心虚的看向别处:“呃,大概百分之九十的原因?” 王寺&常长:…… 瞬间能理解老党的心情了。 常长拿着浴巾走进浴室,伸手拿沐浴液,才发现柜子上有什么。 柜子最上方有一株风信子,花束朝里,花枝被折得很短。 常长记得三年前,他和王寺管不住手抽了一根花枝出来玩,结果被王寺一屁股坐了下去。因为怕被老党念叨,他悄悄放在了玻璃柜上,毁尸灭迹。 老党不常用客房的厕所,应该不会发现才对。 常长伸手把花拿下来,却没有感受到想像中的灰尘。指尖轻触花瓣,甚至还有些湿润。 三年了,花不可能还这么鲜艷。难道老党故意换的新花?还折成和当年一模一样?这说不通。 说起来,这个房间没有什么变化,也许是因为客房的原因。但他同样注意到,客厅的摆设和上次来时几乎是相同的,哪里不对劲,又或者只是他的错觉。 常长几乎抱着疑问洗完了澡,边擦着头发边走回房,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老党抱着臂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他。 常长有些不自在,打了个招呼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他的体温也过凉了。 “你觉得都是我的错吗?”老党道。 常长被冰冷的手指吓了一跳,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老党也愣了,放开手后想了许久才道。 “晚安。” 常长没再看他,快步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他忽然开始怀念一段日子。 大一的时候,他们熬夜玩游戏导致第二天打盹,还有半夜肚子饿翻墙去买夜宵。 那是听起来有些放荡,但又有点疯狂的日子。然后……然后怎么样了呢? 常长想不起来,只好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攻能出来吗= = 第6章 前往山庄(二) 06. 常长暑假期间赖床惯了,没有闹钟差点起不来。 早上六点半。 只见看上去恍恍惚惚的三个人站在车站口:任陆打着瞌睡,王寺摇头晃脑,常长后脑勺一撮头发翘起来,迎着清晨的微风骄傲飞扬。 任陆耷拉着肩膀,迷迷糊糊的嘟囔:“哥,我困。” 老党将他背上的包拿下来拎在手里道:“上了车再睡。” 相比起要死不活的三个人,有晨跑习惯的老党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了。 “你好,四个人,去瑰丽山庄。” 卖票的人头都没抬:“城郊那边现在路不好走哦,要去最多只能到高速路口。” 常长本来脑袋还有些晕,结果一听还要多走路,立即一秒精神打开手机地图。可他查完以后直摇头,这距离太远了。 第7页 老党也觉得这不现实,不仅仅是累,还有时间上的忧虑——十二点之前赶不上,可就白跑一趟了。 “那个,你们也是去瑰丽山庄吗?” 正当他们发愁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并问道。 常长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几个人,也是年轻学生的打扮,围成一圈有说有笑。 “对,我们四个都要去。”常长回答。 “那你们要不要和我们拼车?那个司机说人不满不走。”女孩甜甜的笑了,看上去非常高兴。 他们当然求之不得。 “这是私人面包车?”常长偶尔也听说有些大学生被拐卖事件,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不是啊,这是瑰丽山庄的接送车,最早一班六点钟。” 常长侧头看过去,远处的面包车车身上喷了几个金色的大字:瑰丽祭即将开幕! “你们是去参加瑰丽祭的吗?”女生接着问道,眼里充满了好奇。 常长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是瑰……” 老党打断道:“不,我们是管理系大三的学生,是去实习的。” “这样啊。”女生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那说不定我点客房服务还能见到你?”尽管还有其他人在,但女生明显是对常长说的。 常长有点不擅长这样的对话,想左右求助却发现他们都开始往面包车那走了。 找不到合适回答的常长只好干巴巴的点了点头,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因为是拼车,先到的人都会找舒服的位置坐。环顾车内,四个女生成对的坐在双人座,两排单人座坐着同行的男生。前座也有一个人,但看不清脸,只露出黑色的头发。 好像看上去很软。常长没来由的这么觉得。 然而看到最后一排四人位时,常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排排坐,吃果果。王寺在,没有我。常长像夹心饼一样坐在座位上,绝望地想。 为了避免和老党坐在一起,常长只能选择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王寺。 王寺不太舒服的调整坐姿,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老党:“大哥,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去那么早啊?” “前台那边说要必须今天十二点之前报导,而去城郊要三个小时,所以本来打算坐七点的车,但我之前不知道城郊在修路。” “城郊怎么了?”任陆一上车就倒在他哥肩膀上,挪都挪不开。 老党表示不知道:“爆炸还是水管裂了,反正一天到晚就修路。” 王寺忽然疑惑道:“你家不是在高速附近么,直接开车去不是更好?” 老党皱眉:“”前台说车位都满了。” 常长惊讶道:“我现在由衷的希望只是他们的停车位太少…………” 不然受累的可是他们。 “对了,”常长想起一件事,“‘瑰丽祭’是什么啊?” 任陆刚才眯着眼睛听了好一会儿,此时也忍不住插话。 “是那个酒店搞的一个大型活动!听说特别特别有意思,好像整个酒店会依照主题重新装饰,员工也会经过特别培训!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老党把他的头掰直,冷哼一声:“原来有预谋啊?小鬼头。” 常长这下明白为什么这个酒店要临时找人了,看来将会是很盛大的一场宴会。 又开了一会儿,车缓缓减速。从外面的景色看,车子已经下了高速,开往山林小道了。 车还在前进,能感觉到从树叶中漏下的阳光洒在脸上,常长舒服地闭上了眼。 突然一阵颠簸,伴随着几声尖叫,常长吓得睁开了眼睛。刚才瞬间的失重感让他以为要翻车了。 车子左摇右晃,又开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司机停了车,留下惊魂未定的乘客下车去检查。不久后常长听见,司机:“车胎破了,走不了。前面不远了,你们走去吧。” “我的天啊,路上会不会有蛇啊?” “我防晒忘了擦脚背啊啊啊。” “你有没有职业道德?我要打酒店电话投诉你!” 一听要在山林中走一段路,女孩们率先不乐意了。 司机显然不吃这套,张口就骂道:“草你妈的投诉就投诉!老子也是临时有人塞钱才开的,那什么破山庄和老子没关系!” 年轻女孩显然没有受过这种气,眼圈红红的扭头就走。另一个女孩也狠狠的瞪了司机一眼,转身追她的闺蜜去了。 常长嘆了一口气,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走吧。 “诶诶。”最后一个下来的王寺忽然挤眉弄眼:“方便一下。” 等王寺解决了个人问题,前面的队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常长只觉得身上又热又黏,恨不得立刻瞬移到酒店。 打开手机,竟然没有信号。常长皱紧了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无聊的时候最喜欢玩阴阳师了。 王寺不知道是不是拉肚子了,从刚才就没说话。不过胖子总是容易感到热,说不定他比自己还烦躁。 看着前面有秩序的人头,常长已经无聊到数数了。 第8页 一……二……三…… 当他在队伍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之前所感受到的炎热在此时此刻消失殆尽。 他感到浑身冰冷,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往前看,而不是听耳边那明显的脚步声。 面包车上一共有十二个人,除去司机留下来修车,还剩下十一个人。 一,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 十。 前面有十个人。 如果现在他是最后一个。 那他后面跟着他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常长:笑容渐渐消失jpg. ps.是他老攻 第7章 前往山庄(三) 虽然一路上有树荫遮挡,但毕竟是夏天,三十多度的气温足以让人满身大汗。 常长看着不远处那个黄色的背影,背后的冷汗越出越多。 今早王寺问他穿什么样的衣服好,他随手一指,选到一件背后印有doge的黄色t恤。 现在那只狗正看着他,笑得诡异。 他试图保持呼吸平稳,并暗自加快行走速度。可是无论他怎么走,前面的人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他甚至看到王寺和任陆有说有笑。 仿佛他不存在一样,抛弃感在恐惧和害怕下疯狂滋长。 身后的人还跟着。更让常长害怕的是,这个人没有脚步声!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有人在他后面。 谁知道是不是“人”。 一个怪异的想法窜入脑海,他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有些委屈。他又不是什么灵异小说里的主角,为什么这几天诡异的事频频发生? 有时自身情绪多了,反而会忽视外界带来的影响。常长想着是人是鬼也让我死个痛快,咬咬牙猛地一转身。 可对方像是知道他要转身似的,竟提前停了下来。 出乎常长意料的是,背后这个“人”,还真是个人。 那是个高个子的男人,皮肤有点苍白,年纪看上去与他相仿。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说不上是眼睛还是感觉,常长总觉得莫名的熟悉。直到视线移到上方,看到那一头黑发,常长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刚才坐在前座的男人。 常长缓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非常诡异,立即道歉道:“不好意......” “快走。” 未等常长说完,男人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有东西跟着我。”男人接着说。 常长原先什么都没听到,可是待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他也听见某种声音了。 乒乒。乒乒。乒乒。 这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呢? 这是球的声音。常长立马得出结论。 因为宿舍离球场很近,常长对篮球的声音很熟悉。 可奇怪就奇怪在,球声发出间隔的时间,有些过于精准了。 深山泥地间,行走都不易,还有人能这么准确的拍球吗?亦或者……那个球是自己动的。 忽然男人一把抓过常长的手,带着他跑了起来。 身后的声音徒然变重,继而球声也越来越急促! 乒!乒!乒! 常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扭头去看。 “别回头。”男人拉着他朝前面跑去。 常长听话的转头,一节凸起的树干差点划到他的脸。常长狼狈的避开,抬头却惊呆了:哪还有队伍的影子,前面分明是一个悬崖! 他们越跑越快,眼见着悬崖就在眼前—— 常长已经跑得思维跟不上行为,但他还是明白跳下去就会挂这种简单的事情。 转头看向男人,却发现男人也在看着他,那双眼里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下一秒,男人拉着他的手,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在空中的一瞬间,常长看见了追着他们的黑影。像是个很长的人,头上有两根特别大的辫子。 但很快,他们就朝着悬崖下的海面冲去。 坠入海里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强大的水压把他吞没在黑暗中。 常长差点晕过去,却还能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从始至终,男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我靠,这架势是要殉情啊…… “常长?哥们儿?”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常长感觉有谁在用力推他。 “哥们儿你你你还好吗?天啊,是不是刚才被压坏了!” 随着外界声音的加入,包裹在身上的水流瞬间退去。他感到自己随着呼出的气泡逐渐上升,上升,终于接触到水面—— 常长挣扎着睁开眼睛,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喘气。 王寺在旁边担忧的看着他,任陆也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常长你最近做噩梦做得很频繁啊。”王寺想起了上次在火车里的情形。 “没睡好。”常长接过水,缓了缓才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一直没出声的老党插了一句:“挤成那样还能睡那么熟。” 常长无意间看到任陆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但很快被雀跃的欢呼声取代。 “我们到了!” 前面的人估计已经进去了,接送车只停在山庄外,进大堂必须徒步。据说这也是这个度假村的特色之一。 第9页 常长一行人走到入口,不由得被庄严雄伟的建筑所震撼。 别说外地的常长王寺,就连本市人老党和任陆都惊讶于城郊竟然有这么气派的酒店。 任陆率先跑了进去,老党随后跟着。 王寺回头看站在原地的常长,犹豫一会儿还是先走了。 常长站在门外,抬头看红色门柱上两个烫金大字:瑰丽。 看了一会儿,他才走进去。 山庄静静地坐落在那里,欢迎着每一个光临的人。 常长走在最后,一言不发。 其实醒来时他就感觉到了,手腕一阵发疼。那不是梦。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也许我真的该好好休息了,常长想。 踏进大堂的一瞬间,一阵风向他袭来。一张纸飘到常长脚边,常长弯腰捡起。 这是一张简单的职工信息表,姓名一栏只有一个字。 常长瞳孔微缩,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指拂过那个字,舌头轻弹了一下念道:“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打算写个短篇,鬼节之前完结的....但是越写越长还卡文,七章才进山庄额啊啊tt. 先进山庄玩耍几章,之后进入主线瑰丽祭,爱你们!可能鬼节会加更(。 第8章 诡事频发(一) 如同清风,但又寒冷一些。 常长无意识的摩挲着纸面,异样的情绪像一个硬块卡在喉咙,不知道该吐出还是咽下。 他几乎要对着一张纸落泪,而他连原因都不明白。 用力的压下突如其来的情感,常长看见远处的王寺一行人站在前台处朝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前台女孩先是问了名字,对照着身份证和学生证做了简单的登记。再将之前网上填写的资料表列印出来,圈了几处让他们补充信息。随后简单地和他们说了这次工作的事项和安排。 山庄这次招暑期工的主要原因是即将举办的瑰丽祭人手不足,但人事部门又不想走太多招雇程序,所以只接受在校大学生。有实习意向的人可以在活动开始之前熟悉酒店事务,明天会统一说明。员工宿舍在另一栋楼,包三餐,但有时间限制。 “对了,麻烦你们把暱称那栏也填一下,之后要给你们做名牌的。” 任陆有些好笑道:“暱称?英文名么,还是小陆这样的?” 谁知道话一出口,立即遭到其余三人的拒绝。 王寺:本人好歹也一米八!我不要叫小四! 常长:大肠,大肠你在哪里。 老党:..................我用生命拒绝。 在听到听到暱称这两个字时,老党就知道噩梦又来了。说起来,平时大家叫他老党叫惯了,真名反倒不常用。但他的名字实在有些特别,熟悉他的朋友倒不至于忘记。 老党姓老吗?不,老党姓党。 把他叫什么呢? 老党真名叫党卞,乍一眼看过去,从姓到名都很酷。这取名的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就是父亲的姓加上母亲的姓。 所以老党小时候经常遭遇类似的对话。 “党卞是吧,你比我小,我就叫你小..............?呃我还是叫你小党吧!” “我叫李红,你可以叫我红红,我就叫你卞..............” 其实党卞也有想过改名,但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就断了这个想法。名字是一个人不可缺少的部分,把母亲的保留在自己的名字中,也有守护自己的意思。 但就算这样,名字偶尔还是会给他带来困扰。 “一定要用叠字哦,我们老闆有点奇怪,只能倒着念字的。”前台女孩看了报名表后也跟着笑,但随后补充了一句。 过了五分钟,在男子们激烈的思想斗争下,四个可怕的卖萌名诞生了。 四四——来自一个两百斤的胖子。 陆陆——我小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党党——谁说后面那个字谁负责吃。 常常——我还是我,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王寺对着常长道:“我怎么觉得你毫无违和感?” 确认完信息后,常长一行人先去宿舍放了行李。宿舍房间不大,窗台旁有一张桌子,墙上挂着一个钟,看时间似乎已经停了。房间两侧各有一张普通双人上下铺,刚好适合他们四个人住。唯一和学校床的不同是,下铺离地面有些远,床下留有很大的空间。任陆弯下身看了看,惊奇道:“下面好干净诶,是不是专门放行李的?” 因为任陆不敢睡上铺,所以放完行李他就顺势坐在了下铺。 常长在学校时睡上铺,下意识的就把背包往上一丢。看到他的动作,本来想睡上铺的老党硬生生从爬梯上跳到了下铺。 这才回过神的王寺:.........好在本人是个灵活的胖子。 安置完行李后,四个人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毕竟一大早就起床,挤成一团坐了几小时车,路上的颠簸让人十分疲惫。尤其是常长还做了特别真实的怪梦,现在一松懈下来,他头又有些疼了。 “我记得员工餐厅是二楼吧。”任陆饿得受不了,对着他哥拼命挤眉弄眼。 老党看向王寺和常长,露出询问的神色。 常长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道:“我先躺会儿,十分钟后去找你们。” 第10页 设置的闹钟响了两次,常长才爬起来。摸了摸额头,好像有点烫。想起餐厅是有时间限制的,常长加快了步伐。 食堂人很多,常长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王寺他们。自己去取了食物,他望着盘子泛红的肉末,感觉有些噁心。不只是食物,整个食堂都散发着一种油腻腻的感觉。 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常长低着头,却闻到一阵淡淡的,有些清新的味道。常长忽然感觉胃没那么难受了。 常长好奇的抬头,瞳孔猛地一缩。 是那个拉着他他跳下悬崖的男人! 常长瞬间只有一个想法:追上去!不管说什么都好。 然而却被一个女人拉住了胳膊。 “你为什么不吃?”女人说话的方式很奇怪,仿佛机械一般。 常长感觉女人的手像铁钳一样扣在他的手腕上,他用力甩开女人的手,却被另一个人拦住。 “你为什么不吃?”一个男人突然问。 霎时间,整个食堂的人都围过来了。 “你为什么不吃?”餐盘上的食物也说。 “吃!吃!吃!”整个餐厅齐声说。 越来越多的人朝他涌来。 常长惊慌地后退,很快被人群围在了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不不,我们不吃。转型写搞笑文啦(尬 第9章 诡事频发(二) 幸好常长后退时还不忘顺手拖了张桌子挡在身前,横放的桌子与墙角形成一个暂时的三角形。常长背靠着墙壁,心跳如擂鼓。 万幸那群人似乎没有跨越的能力,只是生硬的用身体撞击着桌子。 “吃下去!吃下去!”最前方的男人手里挥舞着一团肉块,仿佛不塞到常长的嘴里不罢休。 他们狰狞的模样不像要让他吃东西,反而像要把他吃了。 常长双手握成拳头状,戒备的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人们。 他是误入疯人院了吗? 至少十几人站在他面前,表情一致得吓人,手举着肉块,常长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丧尸。 忽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人们开始向前推挤。首当其冲的就是常长面前的桌子。 一个女人被挤得整个上身趴在桌上,离常长只有半米之遥。 女人直立起上身,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僵直的从旁边接过一团肉。 眼看着就要伸到常长面前—— 砰的一声,女人的手被打掉了。手中的肉掉到常长脚边,发出吧唧一声。 一阵鸡皮疙瘩,常长这才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不禁张大了嘴巴。 刚才那个他急于寻找的男人,此时双脚踩在两个人的背上,居高临下的站着。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常长,简单的说了一个字。 “手。” 虽然常长很怀疑他的身份,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伸手。 双手接触到的一剎那,常长像被什么猛地一扯飞了出去。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男人脚下的人头狠狠地撞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常长事后回想,自己根本不是被拉上来,倒像是被甩出来的。 挤成一团的人给常长着陆提供了方便。虽然肉撞肉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常长奋力爬起来,尽管他跳出得非常快,但后方还是有人发现了。 “要跑了!要跑了!”有个人尖声喊道,声音像唱京剧一样。 刚站稳,男人就从人墙上跳下来,拉起常长的手朝门口跑去。 “吃吃吃!”后面的人像重复口号一样喊。 跑出门的一瞬间,常长瞪大了眼睛。 走廊的墙壁到天花板,到处布满骇人的血迹,地上更满是残碎的肉屑。 他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被男人扯向左手边,更大的肉块。 后面的人出了房间更是疯狂,有些人跑步速度慢,竟被后来的人从脚跟踩到头顶,接着被剩下的人继续踩。 “前面没路了!”常长往后撇了一眼,那群人已经快追上他们了! 男人却早有所料的在尽头停了下来,然后径直握上房间219的门把——门竟然没锁! 从进去到关门再到锁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门先是被拍得震天响,可过了几秒声音竟然消失了。 一想到那群人说不定会像殭尸一样举着肉块在外面守株待兔,常长就觉得一阵发麻。 常长注意到这扇门的门缝被胶布贴得严严实实,回头打量整个房间后,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你……” 常长有太多想问的了,不知应该从哪开口。 最后竟变成了一句他也没有料到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刚问完,常长就后悔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啊! 男人似乎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常长的脸有些烧起来了,急于转移话题:“这里是哪里?” “我房间。” 常长看着这个阴暗狭小的房间,无法想像这样的男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男人沉默良久,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想活命的话,就快点死吧。” 接着男人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皱眉:“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第11页 “啊?”常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男人似乎天生就有一股怪力,等常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拖到门边了。 他就在进来的第二分钟又被推了出去,而且已经做好了被外面人手撕的准备。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楼道内干干净净,甚至连人影都没有。 这不是二楼,这是四楼。 常长发现自己正站在宿舍门口前,里面还依稀传来王寺的声音。 就像他只是刚刚出门那样。 他转身推开门,王寺一行人果然在里面。 任陆看到他进来,大声道:“常哥你刚才去哪了啊?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们在那里了等到人家要锁门了才上来。”王寺语气也带了埋怨。 “那里?食堂?”常长却敏感的抓住重点,并重复问了一次。 “食堂在几楼?”他不死心,又问。 老党看出他情绪有些不对:“二楼。怎么了?” 常长呆愣了一下,随后咬咬牙,冲出门就往楼下跑。 我疯了? 可是刚才的感觉那么真实。 那个男人是谁?我究竟是两次遇到他,还是两次梦到他? 他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疯了吗? 常长气喘吁吁的来到二楼,径直朝左手边拐弯的尽头走去。 拜託…… 在最里面的房间门前停下,他看着房门上的数字久久不能平静。 【218】 作者有话要说:  厂长被追杀完还有心情搭讪可以说是很努力了w 第10章 诡事频发(三) 常长不可置信的伸手去碰门牌上数字,可数字丝毫没有变更过的痕迹。再看向左侧,只是一面白墙而已。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看到的房间号并不存在。 那个男人也是假的。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似乎上面还留有男人的温度。 想到等会儿回去还要面对老党他们的询问,常长忽然心生出一股烦躁,转身朝一楼走去。 出了宿舍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常长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常长这才细细观察起周围来。 身后的宿舍是一幢灰色的独立矮楼,一共只有四层,和远处一大片的富丽堂皇的山庄酒店形成鲜明对比。 山庄内环境很有一种园林的艺术感,不远处有好几个池塘,水面上的睡莲铺满池面,十分美丽。而山庄外圈被密密麻麻的树林包围着,让此地更显得隐秘。 肚子“咕噜”一声,常长觉得肚子很饿。哦对了,他可是连午餐都没有吃呢。 正寻思着要不要折回宿舍,常长忽然发现池塘旁亭子里坐了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常长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他就没见过除了同伴以外的人了。 脑海中闪过一群怪异的人和某个男人的脸。 是幻觉啊,常长用力地摇了摇脑袋,阻止了自己荒谬的想法,朝池塘边走去。 或许可以问问他酒店餐厅在哪里吧。 等到了亭子,出乎常长意料的是,那是一个老妇人。 她看上至少已经七十岁了,双手撑在栏杆上,头埋得很低,几乎要跌到水里去了。 常长看着有点担心:“老人家,你还是坐下来点,这样很危险的。” 老妇人闻言,机械地转过头,她的眼睛混浊得就像池里的水。 常长看见她衣服上的名牌写着“翠翠”两个字。 呃,这酒店老总的恶趣味…… 正当常长想开口时,老妇人又把头转回去了。之后任凭他再怎么叫唤,老妇人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常长只好走到栏杆旁,趴着好奇地问道:“您看什么呢?” 池面上尽是睡莲,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池水有点浑浊——几乎是发黑了。 “我在找鱼呀。”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说道。 身体一僵,常长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再看向老妇人时,她也正看着常长。 老妇人张嘴,苍老的脸庞吐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声音。 “哥哥不想和翠翠一起找鱼吗?” 常长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手指发紧。 他看见老妇人的手突然无限伸长,插入湖中。随后立刻收回来,手指上还插着一条鱼。 “哥哥饿了,吃吧。”说着将发着鱼臭味的鱼伸到常长面前。 常长吓得一挥手,把那条鱼打到地上。 老妇人被碰到后眉头皱得死紧,看上去又痛苦又挣扎。 “不-要-开-门-” “名-字-不-要-忘-” 沙哑的声音从老妇人喉中发出,倒像是她原本的声音了。 老妇人说着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即诡异地盯着常长,表情像是看到了一个新的玩具。 “既然哥哥不吃,我就吃哥哥吧。” 那双手瞬间像锋利的刀直插常长胸口! 在常长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胸前有一股力量将老妇人弹了出去。老人尖叫着向后倒下,坠到池里,却没有溅出一滴水花,而是融化在了水面上。 常长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亭子。 沿着池塘快步走着,不远处又有个人向他走来。 第12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常长停住脚步,神情有些戒备。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那个人穿着黑色制服,名牌上写着乐乐,右上角有两个小字经理。 经理笑得十分职业,牙齿白到反光。 原来是真的工作人员。常长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他对穿制服的帅气男人没什么抵抗力啊。 眼睛胡乱瞟向湖面,瞬间头皮发紧——池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炎炎烈日下,常长却感到一阵寒意。 “没有,谢谢。”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声音是不是在发抖,只想快点了事。 男人也没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微笑地补充说:“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到山庄前台询问。” 常长没有回头,走得飞快。 直到回到宿舍,常长都处于惴惴不安中。 王寺他们看出他情绪不佳,也没再追问,只是提醒他别忘了吃他们带回来的蛋糕。 他突然有点想离开这里。可这样一定很扫兴吧。 常长躺在床上,有点烦躁地脱衣服,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衬衫前的口袋里。 拿出来,那竟是一块酒店的名牌,看上去很旧。 牌面似乎沾了类似红色颜料的东西,常长费了老半天才擦干净,终于看清了名牌上的字。 名牌上只有一个字。 泠。 作者有话要说:  捧鱼给看文的大家!<33 第11章 诡事频发(四) 将名牌放在手心上翻来覆去的看,常长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回想起之前见过的名牌,样式上都是叠字,两个字分别位于名牌的两边。 而手上这个,牌上正中间只有一个字。 这个看上去像冷的字,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常长盯着那个字出神,有些疑惑。 他口袋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难道是有人放进去的? 他忽然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 难道是他?一个他臆想出来的人? 常长神色一暗,把名牌胡乱的塞进口袋,翻过身不再去想。 晚餐时间,他们四人去食堂吃了饭。 食堂在反方向的尽头,比较隐蔽。让常长感到诧异的是,他之前到的那个地方根本不是食堂!遇见奇怪的人的那个房间被大锁锁着,锁上落了许多灰,看上去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常长心事重重的扒着饭,一直沉默的老党看不下去主动开口了。 “常长,你要真是那么不情愿来,你就回去吧。” 旁边的任陆和王寺闻言都停了筷子。尤其是王寺,看上去十分紧张,生怕他们打起来。 作为他们共同的室友,他能感觉到从上个学期某个时间开始,一向要好的两人突然就闹僵了。王寺不清楚原因,但那种气氛……不像是愤怒,倒像是尴尬。 没错,两个人连视线都不接触了。 任陆也罕见的没有一直盯着他哥看,而是探究地打量着常长。 常长有一瞬间的尴尬,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下口。 我大概是神经了吧!!要这么说吗? 如果说出来,他们会相信吗? 常长前思后想,斟酌了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话。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其余三人都露出了一副“你要搞事情”的表情。 任陆当即用手指摆出了一个叉的手势:“拒绝鬼故事!!” 老党忽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似乎对常长的脑电波哭笑不得,也顺势带过话题:“小屁孩你不要像小时候一样一害怕就跑到我床上来,现在这个床可装不下你。” 王寺见气氛缓和,暗自舒了一口气:“对对对,老常你多吃点饭,清醒一下。” 认真问出问题的常长没得到准确的回答,心里郁闷并未被驱散。 前面自己表现得太神经质,不能再给朋友带来麻烦了! 常长决定回家以后就去挂精神科。 夜晚很快来临。 本来任陆还吵着要玩游戏,但鑑于常长看上去有些不舒服,且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前台报导,这个小型男子宿舍很快进入了睡梦中。 尽管常长是第一个睡觉的,但他睡得并不好。 他总觉得附近有什么声音,离得不远,可能就在这一层。 那声音很有节奏,像在哪里听过,同时还伴随着一些说话声。 常长把被子盖在耳朵上,可那个声音像虫子一样一直往耳朵里钻。 “有----” 那个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但离得太远了,他听不清楚。 闭嘴吧。这是常长睡着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二天常长被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半死不活的。 “老兄你睡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颓啊?”王寺看着常长两个大黑眼圈惊讶道。 刚醒来的常长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昨晚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吵得我想狗带。” 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常长此时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毕竟是准备要去精神科的人。 吃过早餐还要走五分钟的路去前台,一路上常长都是飘着去的。 第13页 前台看到睡眼惺忪的常长,忍着笑从抽屉里拿出几个东西,原来是名牌飞速做好了。 还别说,大家胸口前都别着叠字一样的名牌,很有一种鬼畜感。 这个自己名牌上的常常,常长安慰自己:我还是我,一毛一样的烟火。 “对了帅哥们,你们以后有打算在这里实习吗?如果现在帮忙,以后公司更容易接受你们。”前台花花记得他们资料上写的是大三学生,真诚建议道。 “他他他!他辅修酒店管理的!”还未等常长反应过来,他就被推上前去了。 好吧,虽然他很想体验一次,但不是在这种可怕的地方啊。 花花看上去十分高兴,递过来一个东西:“太好了,那你现在去给明明送个东西吧,他传话机忘带了。” “现在吗?”常长愣道。 “对呀,就在十八楼,明明哥应该在检查房间。” 王寺和任陆立马刷刷的坐在沙发上,微笑地挥了挥手。好走哦~ 老党自从昨天开口和他对话后,稍微放松了:“需要我和你上去吗?” 常长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意料之中的拒绝。 十八楼的走廊十分安静,唯独一个房间门大开着,传来三三两两的说话声。 常长慢慢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跳加快了,那个人逐渐靠近了他。 要不要回头?要不要回头。 他心脏越跳越快---直到那个人抱住了他的腿。 啊? 他低下头,那是一个小男孩,神情楚楚可怜,眼角旁边还有几滴未擦干的眼泪。 常长敏锐地看到小男孩胸口前有一个名牌,上面写着天天。 他疑惑了一会儿,以为只有酒店员工才有名牌。但还是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小朋友?” “天天好挤!”男孩很委屈的说。 “挤?”常长不太明白:“哪里挤?” 男孩手指一伸,只想门打开的那个房间。听声音倒像是有许多人在里面,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孩子站的空间都没有吧。 常长犹豫着走了过去,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然而就在进门的一瞬间—— 刚才喧闹的声音如同录音机定格般,瞬间消失了。 房间内空空如也。 常长有些不知所措,感觉小男孩勒着他的大腿,是不是太紧了。 他低下头,叫了一声天天。 小男孩应声抬起头,全黑的瞳孔有一圈血痕,映出常长惊恐的脸。 “哥哥,天天好挤。” 第12章 诡事频发(五) 12. 一滴冷汗顺着常长的嵴背滑落,他僵直地站着,犹如被毒蛇扼住了喉咙。 男孩还是望着他,好像只要他不回答,他们就能对视到天荒地老。 常长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孩的眼珠三百六十度的转了一下,手指指着大床道:“天天本来住在里面的,现在有人把天天的床给占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里面?难道——他指的是床底? 常长还未回答,他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拉着向前。但由于地毯摩擦力的缘故,他踉跄一下,继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膝盖一阵火辣辣的痛,想必是皮被磨破了。常长摔的姿势有点惨,半个脸颊紧贴着地毯,眼睛正对着床底。 一个艹字还没出口,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床底下有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几乎是弹起来的,转身就沖向门外。可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男服务生走了进来。 常长没看清进来的人长什么模样,他的视线落在那人胸前的名牌上——明明。 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明明。 还未等常长开口,明明就先开口了,但显然不是对他说的:“不是还有一天了吗,怎么每次都这么心急?还要我给你收拾。” 小男孩回答道:“可是我饿了。” 常长心里默念当我是空气,试图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同时他脑袋还在飞快运转,分析“还有一天”这个所代表的含义。还有一天……那就是瑰丽祭。但小男孩的话就有些不知所云。 就在常长以为没人注意他时,明明突然看向了他,说的话也很古怪:“你胃口可真不小,上一个还没吃完,又拐来一个。” 话音刚落,床底忽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半截手指伸了出来,随后是一整个手掌。 慢慢地……爬出来半个身子。 等看到那人的脸时,常长大吃一惊——她正是之前坐接送车时和他聊过天的那个马尾女孩! 女孩满脸是血,两根胳膊扭成像麻花一样,一边像蛆虫一样往前挪动,嘴里还不断的重复着:“救我……救我……” 常长已经被惊得后退一步,背后是冰冷的墙。 女孩的手臂早已被颳得血肉模糊,胸部以下的脏器在爬行过程中流得一地都是。女孩抬起头看到常长时,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被听见的只有零碎的呜咽声。 这个场面是诡异和无法理解的——三个人都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一个女孩以可怕的姿势在地上蠕动。明明和天天似乎对这样血腥的场面习以为常,而常长是想动却动不了。 第14页 “啧,真脏。” 尽管常长离明明大概三四米远,但明明话语中的嫌弃却是清清楚楚。 常长心跳得飞快,不禁想:现在服务生是不是太敬业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着打扫。 “因为我嘴小嘛!好啦,那这个新人给你了。”男孩不乐意地说。 明明耸了一下肩,看上去接受了。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常长胃部绞痛起来,整个人彷徨无助,有谁能来帮帮他! 明明走得很慢,嘴巴紧闭。忽然,一张嘴出现在了明明的脖子上。很快的,他的眼睛和鼻孔也变成了嘴。并像是有传染性一样,迅速地延伸到手臂和腹部。明明的上半身全是嘴,张牙舞爪的扑向他。 而且这些嘴的目的真是再明确不过——吃掉他! 也许是因为肾上腺激素的原因,常长一弯身,将身旁的落地灯砸了过去。常长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没有身后沉闷的声音而停下脚步。 可没想到刚躲过了明明,天天却又扑了过来。当他发现小男孩离他的脚腕只有一厘米时,他毫不犹豫地踹了出去。可脚上的触感比他想像中的硬许多,像是石头,或者冻僵的人。 常长有时候也佩服自己危急关头还能东想西想。 跑到走廊,眼见得又快被追上,常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拐进了尽头的房间。等看到上方的标志时,他才在心里大呼不好。 尽头竟然是厕所!还是女厕所! 常长仓皇跑了进去,看着厕所间犹豫了一下,迅速躲进了厕所旁的工具室里。当他发现窄小的房间里有个箱子时,他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并将一个扫把杆紧紧地握在手里。 脚步声很快接近了,有人走进了厕所。随后是粗暴的推门声,门板撞击的声音刺激着常长的心脏。但很显然那个人一无所获,很快离开了。 整个厕所归于平静。 “叮铃铃——” 正当常长松懈下来时,常长身上突然发出一阵声音。 是要给明明的那个传呼机!它突然自己发出声音了! 提示音实在太刺耳了,如果明明还在附近,他一定会听见的。 常长的心跳速度很快,他甚至觉得外面的人会因为他心跳声太响而发现他。 他的手颤抖着摸上心脏的位置,试图冷静自己。可手指却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在衬衫口袋里,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之前保护他的名牌。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将名牌拿出紧紧地攥在手心。 拜託你,救救我。 泠。 正当常长祈祷时,工具室外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声。因为只隔了一个门,声响听得一清二楚。常长头皮都快炸开了,那个人没有离开厕所,而是一直在工具室门口等着! 或许他就一直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着常长的呼吸声…… 想到这里,常长毛骨悚然。 像是确认了里面有人,外面的人开始敲门。 鬼才会给你开啊!! 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常长绝望地想。 像是反应过来里面的人不会主动开门,外面那个人一用力,将整个门往外拔了出来。 常长下意识的将扫把杆挡在自己前面。 门外是一个很高男人,穿着酒店工作服。 好像明明没有这么高…… 缓缓抬起头,常长面前竟然是他想了很久的那个男人。 男人低着头看着蹲在箱子上的他,表情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那双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似乎是有些悲伤,又有些怜悯。 可于常长而言,他是开心的。 又见到他了。 第13章 诡事频发(六) 但常长很快意识他的高兴是愚蠢的。因为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所以他现在出现是为了杀他吗? 男人看着蹲在箱子上惨兮兮又满脸戒备的常长,半晌后伸出一只手。 常长依然抓着那根扫把柄不放:“你到底是谁?外面还有人吗?” 男人没有回答,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片刻,常长鬼使神差地又握住了那只手。 他知道这么做可能有些丢脸,但男人的表情不像是准备把他杀掉。 嗯…他的手有些干燥,但很暖和。 不知为什么,常长有点惊讶。他本以为那样冷酷的脸,手心的温度也该很低才对。 随后男人又将一只手伸了出来,常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竟傻愣愣的将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终于开了口:“把传呼机给我。” 常长此时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低着头将口袋的传呼机掏了出来,像是碰到烫手山芋一样塞到了男人的手里。 好丢脸啊啊!! 男人接过传呼机,在即将走出厕所门时停了下来,低声道:“从现在开始,站在我身后。不可以说话,也不可以放开我的手。” 常长的心跳莫名其妙快了一拍,但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刚才的惊吓后遗症。 “哦……哦。”他停顿了一下才应道。 男人比他高很多,宽厚的肩膀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15页 然而没走几步,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剎车不及的常长猛地撞上男人结实的背。 常长揉着额头偷偷往前看了一眼,却几乎要惊叫出声。 明明和天天就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像是等候他们许久了。 那个男人认识明明和天天!他被诱骗出来了,他被骗了,他要被杀掉了! 常长还忘不了刚才被一坨嘴追杀的恐怖,他此时有点打退堂鼓了。 忽然他的手心被男人抠了一下,酥麻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先照着这个男人说的话做吧。 万一他们瞎呢——毕竟连眼睛都是嘴。常长侥倖地想。 “怎么样,他在里面吗。”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上的传呼机扔了过去,道:“还有一天了,到时候人多的是。” 天天用尖厉刺耳的声音喊:“是我把他骗过来的!那是我的食物!我本来想要把他切成十几段的,就像当年你对我做的那样一样!” 明明烦躁地揉揉头发,:“都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啊。他说得对,还剩一天了,到时候想干嘛干嘛。” 接着他别有深意的看向男人的身后。 “泠,小心你背后。” 尽管常长认为他并没有在看自己,但他还是感到一阵阵凉气往上冒。他把头低下,另一只手捏着男人的衣服。 男人沉默着没有回应,直到明明和天天走进原来那个房间并关上门后,男人才将他带进了另一个房间。 等进了房间,常长才发现这里的构造和上次那件不存在的房间一模一样。 昏暗闷热的房间,门缝被胶布贴得死死的。 现在……该说什么呢。 常长酝酿了很久才道:“你就是泠,是你把名牌放到我的口袋里。” 叫泠的男人顺手打开灯,答非所问:“之前我就奇怪,你一个大活人为什么在这里。” 常长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被撕扯几百片的可怕画面,他声音颤抖着:“你要杀死我吗?可是我不想死。” “看出来你不想死了。但你如果真的想活下去,今天就离开这里吧,有多远走多远。” 泠说完就皱了一下眉头:“不行,今天太晚了,你明天早上走。” 常长看着男人越靠越近,气势有些不足:“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不明白!什么叫我还是活人?难道你死了?” 泠把手抓着他的肩膀,姿势很像拥抱:“这些你不必知道,如果你明天能活着出去,那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一直留在这里,那你终将会知道一切。” “可是我还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常长还未说完,泠就凑了过来,呼吸的热气喷到他的脖颈上,让他一阵颤抖。 泠打断他的话:“不要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心。” 说罢,在常长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力道真的非常的轻,让他想到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在家养过的那一只猫。那只猫总爱在他睡觉的时候轻轻咬它一口,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子。 “记住我的话,明天一早就出去。” 未等常长回答,他就被一把推出了门外。 而正像上次那样,门外不再是客房区,而是一个有着安全锁的铁门。他走了出去,原来这是大堂侧门的紧急出口。 常长此时还处于大脑当机状态,无法处理刚才发生了什么。所以那个人他他他他在脖子上……常长捂着脖子,脸有点红。 “常长!!”一个人大喊着,常长循声望去,正是老党。 常长很少看见他这么惊慌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抱歉,在上面耽误了一点事情。” 老党面色阴沉地走过来,声音充满斥责:“你知道你失联了多久吗?整整十个小时!你知道刚才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什么?十个小时? 这回轮到常长惊讶了,他看向前台上的大钟,数字证实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但这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才上去了几分钟,怎么就已经过了十个小时? 老党立刻打电话给王寺和任陆,随后他们在宿舍汇合了。 常长无法解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能不情不愿的认了错,但他模稜两可的态度反而让同伴们更生气。 整个房间都很沉默。常长第三次试图解释:“对不起,我可能是在哪个地方睡着了,或者昏倒了。我真的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久。手机……我的手机没有接到任何来电。” “我们至少打了几十个电话给你,”王寺也罕见的寡言,一会儿才出声,“你这几天一直很怪。” 常长思忖良久后,终于开口:“对不起兄弟们,我打算明天回去了。” 话音刚落,其余三人都看向常长,而老党立刻站了起来。 他看上去有些生气:“常长,我们出去谈谈。” 王寺一把拉住老党的胳膊,却被他甩开了,他眉头紧皱着:“我们不打架,我们只是真的需要谈谈。” 诡异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常长深吸一口气,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跟了出去。 走廊上,老党抱着双肩,眼睛看着地面道:“常长,你老实说,你离开是不是因为我。” 第16页 常长知道之前的虚假的平静再也不复存在——那些他们极力装作没有发生的事情,确确实实发生了。 他简单地回答道:“不。” 老党却不相信他的说辞:“如果我的表白真的让你那么难堪,那你就狠狠拒绝我。但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轻易放弃。” 常长觉得喉间有点苦涩:“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老党淡淡的丢下一句:“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回答吗。” 刚回到房间,竖起耳朵的另外两个人立刻装作在做自己的事情。常长一言不发的爬回了床上。 躺在床上,常长思考了良久。 他回忆起刚入学的时候认识老党,他们曾经玩的这么愉快,他们是最好的兄弟。 可是有一天,老党突然对他告白了。 他其实有一件隐瞒大家的事情:他在高中的时候知道就知道自己是gay了。但他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并将它埋藏在心里。 也许老党看了出来,于是告了白。 他们陷入了僵局,可是常长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只能不断逃避。 但现在似乎一切搞砸了。 焦躁地翻了个身,他又隐隐听到隔壁房间有什么异动。准确来说,是外面走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敲击着地面,向他们慢慢靠近,直到停在隔壁房间的门口前。 也许真的是太近了,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外面。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常长这么想着,试图无视着怪异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在隔壁说话,声音在这个沉默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他终于听清了那个人,或者是那个物体所说的话。 它问。 “有--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生病没办法蹭玄学555(心如死灰 第14章 诡事频发(七) 那声音尖细而诡异,明明隔着一扇门,却直直传进常长的耳朵里。 那个人又问了几遍,隔壁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常长这才意识到这几天他从来没有见过别的人出现在四楼。但这个时间去敲门,并且用这样诡异的声音,不管是不是恶作剧都显得太吓人了。 那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又出现了,但听起来似乎是那人走远了。常长的神经放松下来,意识也变得模糊。 再过了很久,常长是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的,原来他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翻过身,本该躺着死猪一样的王寺竟不知所踪,他吓得翻身坐了起来。急忙探头看向下床,床上也空空如也。 现在才早上7点,大清早的他们会去哪里呢? 这帮兄弟也太没有义气了吧,出去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哪怕一个简讯都不留。 就像他昨天那样——常长觉得自己的良心中了一箭。 嘆了一口气,常长望着窗外发呆。 外面蒙蒙的,像是准备要下雨了。常长一向自己讨厌这种阴沉沉的天气,总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提不起精神。尽管很想就在床上一睡不起,但内心的忧虑还是战胜了懒惰。他爬下扶梯,简单的洗漱,再次检查了手机,没有简讯没有电话,除了刚才提示音“叮”的一声——系统自带的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个大晴天,请用户们出门别忘了带遮阳伞。 常长看着外面绝对称不上好的天气,有一种想要卸载app的冲动。 正当常长坐在床上,准备把收拾好的衣服放进背包时,他的电话终于响了。 来电显示是王寺,常长暗暗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老党。 “常长。”电话那头王寺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 “哥们,怎么先走了连个消息都不留啊?不会还在抱怨我之前的事吧。” “我们…走不……你…点…”可王寺却像没听见自己的话似的,只是有些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常长听了老半天也搞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门……床底……” 正当常长聚精会神的想要分辨王寺的话时,他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王寺身边某种背景音。但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咚。咚。咚。 常长急忙道:“王寺,你快点离开你现在在的地方!老党他们跟着你吗?” 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声。 “名字!名字!”电话那头大喊起来,随后中止了通话。 常长有些不安的地挂了电话,思忖片刻后将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背包。 也许他们有事去前台了,常长自我安慰的想道。虽然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报备一声比较好。常长穿好鞋,快步朝酒店大堂走去。 鑑于上次可怕经历,常长这次没有再横穿池塘,而是拐了个弯,绕了大半那个湖才穿走到大堂侧面。这条小路是爱探险的任陆发现的,他们走过一次,但王寺嫌太远,之后都是直接穿湖。说来也奇怪,和伙伴在一起时从未遇到翠翠。 在路上,常长注意到之前一直没有人的一个小房子的灯亮了。那个房子看上去是专门放东西的,在一片竹林间格外显眼。之前任陆想进去一探究竟,可门被锁了,但锁上没有灰尘,应该是经常有人进出。 但显然常长此时没有心情想别的,他只想知道兄弟们是不是去了前台那里。 第17页 走进大堂,他巡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们,不禁心中一沉。来到前台,女孩一见是牙,嘴巴立刻扁成了鸭子形状:“你也来辞职啦,工作压根还没开始呢。” 常长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又?还有谁也离开了?” 女孩有气无力的从桌下拿出几张表,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就是和你同宿舍的那三个啊!” 常长一听就觉得有问题。王寺老党是绝对不可能扔下他的!任陆也绝对不........等下。噢。想想他那莫名的敌意,说不定真是任陆提议的。 推出一张纸让常长签字,女孩的脸色不太好地说:“那之前每个人的保证金就不退回了。因为我们这次也没走正规程序所以你们不用付再多付钱。” 常长并不记得有这回事:“我没交过保证金呀?” 年轻女孩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接过那张纸时,她看向那张纸的签名,端详半天才道:“常长,很好的名字。长代表是什么意思呀,只是为了好玩吗?” 因为女孩一个简单的问题,常长的思绪不免飘到了很久以前。他和妈妈自由自在的生活,有一只猫,还有很多很多的阳光。 脑袋一阵疼痛,脑海中只剩下父亲那张永远不会微笑的脸,永远记恨他害死了母亲。 “你听说过身无长物这个成语吧。长就是......”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长是多余的意思。” 女孩没有料到对话会变成这样,她磕磕巴巴地道:“啊...我是,是觉得你的名字还挺可爱的,真的。”随后她又道:“你那个姓党的朋友之前全部付了的。” 原来是老党,看来之后得把钱还给他。 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常长感到一阵轻松。也许他一直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老党的告白,父亲的冷漠,要毕业急需实习的恐慌....所有的一切逼迫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甚至使自己产生了幻觉。 把手机插进口袋,他摸到一块冰冷的东西。是泠的名牌。 这个大概也是他在什么地方捡的吧。那个男人只是他臆想出来的理想型罢了。 你永远不会得到爱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它拿出来放到桌上。 “这个是我捡到的,麻烦你转交给他。” 女孩看到名牌的一瞬间眼球变得十分可怕。从常长这个角度来看,像是要掉出眼眶。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达到的。但这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又变得活泼可爱。 “好的,我会转交给他的。” 女孩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声音忽然甜得发腻。 第15章 诡事频发(八) 尽管女孩一瞬间的表情让常长感到很不舒服,但他还是接着道:“那麻烦你帮我叫个回去的车吧。” 女孩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很快帮他订好了车。 “车大概半个小时后到。我们里面是没有接送车的,你要自己走去门口哦。”女孩笑眯眯地道。 常长点头表示知道了,毕竟进来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了。 可他走了几步远后,又折回来反覆确认:“你说我的朋友们在我之前走了?” 女孩有些无奈道:“是啦,就在刚才嘛,你看他们都签字了。不过现在可能还在门口等车吧?”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充满了常长的胸腔,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直到他走出酒店建筑,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店的空调太冷的缘故,他竟感觉刚才差点就冻死在里面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先走的三个同伴的原因。 常长承认自己很郁闷,他还是无法接受共处了三年的舍友不留任何信息就将自己抛下了。 如果到时候他们不道歉就绝交吧!绝交! 常长咬着牙暗暗下了决心,以致于走岔路了都没有发觉。 等到常长走到一片树荫下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去山庄大门的那段路可是很晒的。 环顾四周,他的心猛然快了一拍:几步开外不就是今早他路过的那间屋子么?他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他下意识地走过去,里面灯还亮着,门锁却被打开了。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常长轻轻推开了门。正如他所料,房间里没有人。等到常长看清桌上的东西后,他连忙低头鞠了好几个躬:“罪过罪过,我不是有意进来的。” 只见桌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牌位,原来这是一个祠堂! 这个山庄本来就已经更邪门了,再进这种地方岂不是,余光无意间一撇—— 他停住了脚步,一言不发的走到桌子的最右侧,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还能说是巧合,可这个…… 最右边的四个灵位,分别写着: ︻ ︻ ︻ ︻ 寺卞陆常 王 党任长 ︼ ︼ ︼ ︼ 除了常长以外,其余三个人的名字都是从下往上写的。再看了看别人的牌位,也是非常明显最后一个字才是姓。 他心中忽然一动,仔仔细细的看起那些人的名字来。等看完全部的牌位后,他不知道为何有些失落。 第18页 有叫泠的人…… 有些人的名字包含了翠、天、明,他似乎有点印象。 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他晃了晃脑袋,不去细想。 写着活人的灵位是几个意思啊? 正当他想出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小路的宁静。 常长从狭小的小窗向外望去,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正朝屋子走来,手里还提着一颗东西。 视线接触的那一刻常长才意识到不好:那个是明明!!那天把他追到厕所的明明! 他发现他了!可是他在屋子里,还有什么地方躲起来? 常长此时的心跳已经飈到最高,小心翼翼藏在了灵位桌子的下面。可桌下的空间长度倒是够了,宽度却很勉强,常长只能侧躺着希望不要被发现。 有人进来了,只听见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随意的丢到地方,滚到了桌子下面。 常长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马尾女孩的头! 那人似乎是在整理牌位,桌上一阵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牌位都被推倒了。 忽然一个牌位掉到了地上。 常长一颗心悬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那个木牌。 上面写着常长两个字。 然而此时的常长都咽口水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好在明明只是快速的捡起木牌,并未觉察到桌下的异常。 明明不知在桌上乒铃乓啷摆弄什么,但好在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常长从桌帘的那点缝隙中看到明明走了出去,依然不敢放下心来。 又再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声音,常长才小心翼翼地掀开桌帘,探了个头出去。 没有人。正当他准备爬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冷笑,是从他的正上方传来的。 他僵硬的往上看去,明明的脸近在咫尺,全身都是嘴,好奇地看着他。 常长最后的记忆就是n张血盆大口向他扑来,以及从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 常长坐了起来,吓醒了。 特么的又是梦! 他摸了摸大汗淋漓的后背,感到有些尿意。但是我可以忍……常长心想,绝对不是因为怂! 王寺他们都在床上,可是他们仿佛约好了似的,全都缩成一团,面朝墙壁。 似乎是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常长边想着边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上的日期已经变了。 日期确确实实过了一天,这他妈不是梦…… 忽然,窗外响了一下。他看过去,差点吓尿——窗户上站着一个人! 更糟糕的是,走廊也传来一阵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那个东西又来了!而这次,它来到了他们的房间前。 “有-人-吗-”那个东西问。 正当常长不知所措时,窗被打开了。还有这种操作?常长瞪大了眼睛。 可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来人时,常长简直想要立刻扑过去。 老子没疯!! 泠先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接着又比了个手势,让他跳过来。 常长一脸懵逼:直接从上铺跳……到窗台上?为什么不能下去在爬到窗台上? 还没被吓死就摔死了吧。 可是他应该会接住我吧。 听着门外的人又问了一遍,他义无反顾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数秒的思想斗争下,他用力朝男人扑了过去。 拜託千万要接住我啊! 落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时,常长抱住了他。 然而所谓乐极生悲——常长的手机很不配合地从口袋中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一片死寂。 常长回过头,死死地看着门口。 那个声音徒然变得尖锐:“有人!!有人!!” 一直沉睡的王寺老党还有任陆坐了起来,姿势活脱脱的像从墓地中爬出来的尸体。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脸血肉模糊,似乎被什么东西啃过。 昔日的好友像怪物一样向他扑来,要把他撕碎。 泠将常长一把抱在怀里,直直从窗户跳了出去。 常长心想殉情大概是第二次了。可泠落地很稳,就像猫一样潇洒。 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周围有一股奇怪噁心的肉味。 他在男人的怀着发抖着,暴雨淋湿了他们的衣服,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他看清了周围碎裂的的身体部件和满地的鲜血。 “别看。”男人开口道。 “到底是……这到底是……”常长捂着自己的眼睛,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越靠近酒店,就越灯火通明。 地上的情况就越清楚。这简直是人间地狱。 他无助的抓着男人的衣袖,像是他在大海溺水时的浮木。 男人觉察到后不动声色地抱紧了他,低声说道。 “瑰丽祭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十五章终于写到了瑰丽祭了!! 提前说一下十月初要考半个月的试,会比较忙,如果有存稿会发哒(?我有过这种东西吗) 最近一直生病,加上考试也比较焦虑,可能暂时没办法更新啦。t t (9.26) 第16章 瑰丽祭典(一) 16. 第19页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身上下,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男人稳稳地抱着他,头微微向前倾,替他挡住了部分的雨。 雷声不时在耳边响起,闪电却迟迟没有降临。这种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咽喉的感觉总是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他讨厌下雨天。 这么黑,这么冷,静得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可手臂上那点温热却像火星一样烫得他不能动。 雨声渐渐变小了,他们似乎是进入了某个可以挡雨的地方。 常长大力抹去脸上的雨水,随后小心地睁开眼睛,确认周围不再有残肢断臂。 像是一个地下空间。很大。地上有很多竖线。 他脑袋到现在还没清醒,与其说是清醒,倒不如说是周围信息量太大了,他的脑袋根本无法处理。 以至于他忘了他在被一个男人公主抱中。 他抬起头,看到几滴雨水顺着男人的下巴流下,吧嗒一声落在他脸上。 男人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低下头。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常长转开头,飞快问道:“我们去哪?” 男人抱着他继续往前走,没有回答。 好的,一点都不尴尬。 常长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他脑海此时只被被一个问题所充斥着:他到底要带他去哪? 刚才从四楼跳下来的一瞬间,常长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在心里疯狂的唾弃自己,万一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那他就是在跳楼了。再说了,那个男人可是希望自己“去死”的!难道这就是牡丹花下死……打住。 “你……” 常长的声音又疑又惧:“现在是去我的坟墓吗?” 室外狂风呼啸,像人的嚎叫声。不寻常的雷声震耳欲聋,接连响了好几下,整个地面都跟着晃了晃。 常长早在第一声雷声响起就吓得把头转向了男人的怀里。 他讨厌。讨厌。讨厌下雨天。 下雨天很脏,很湿,他很难受。 谁来救救他就好了。 他其实是有点害怕打雷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似乎进到了一个房间。至于两只手抱着人是怎么开门的,常长没注意。 房间很闷,但终于不那么冷了。 男人低下头,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头发,接着将他轻轻放在床上。 常长愣住了,这感觉十分熟悉,可他却不记得是什么,又在哪里了。 “我给你的牌子呢?”泠终于开口。 牌子……? 常长愣愣的:“还给柜檯了。” 泠嘆了一口气,说道:“胆子小就算了,还笨得要死。” 可是那也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啊!你之前还叫我去死诶! 常长表示很委屈。 泠靠近他,伸手摸上他的脖子。之前留的牙印还在,与常长脖子上的血管靠得很近。 “本来名牌加上这个,就能出去。” “你想让我出去?”常长不明白,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么? 泠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转身去柜子里找东西。 他一边翻找一边道:“之前让你死,是想让你活。可是现在瑰丽祭开始了,死就真的是死。所以现在,不能死了。” 常长听得快要不认识死字了。但最后,他只能问:“那我现在要怎么出去?” 男人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毛巾盖到他头上,简单道:“去十三楼,拿一块表。” “表?”常长一脸懵逼的又重复了一遍。 “去十三楼,那里有一块表。效果和名牌一样。” 常长不禁又问:“那我们直接去柜檯拿回名牌就好了?” 泠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那东西估计早被藏起来了。” 话罢他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你能找到的话也可以。” 常长本就有很多话想问,用毛巾狠搓了几下,便开口:“刚才我们进来的地方,那是哪里?怎么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泠侧过头想了想:“停车场。” 常长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却如同被雷噼过。 【你家不是在高速附近么,直接开车去不是更好?】 【前台说车位都满了。】 可刚才分明连一辆车都没有! 他竟不能确定到底谁在说谎。 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一路上的诡异经历,常长皱起眉头,脑袋有些发痛。 泠见他听了动作,只好走过去替他擦头发。 “你会没事的。”他轻轻道。 半晌,毛巾下的人都没有说话。泠等了一会儿,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这里不是现实,对吗。”常长看着他,早已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ω?`) 第17章 瑰丽祭典(二) 出乎常长意料的是,泠很直接地回答了。 他伸手抹去常长眼角的泪水:“对。” 常长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问:“……你是鬼吗?” 泠有些好笑地望着他:“我像吗?” 常长沉默了,反正真是鬼他也分不清。 第20页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常长扯下头上的毛巾,看着毛巾边角一个缝上去的“长”,手指细细地摩挲着,低声道。 男人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身打开了房间的大灯,常长将周围的事物看得更清楚了。 衣柜的位置,床的位置,墙上甚至有海报粘贴的痕迹……常长头一疼,低声□□了一声。 “我和你一样。或者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有一样。”泠忽然道。 常长表情有些困惑:“什么叫都一样?” “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出现在这里。” 常长惊奇:“你是说,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泠点头,眼底罕见的有些迷茫:“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这个山庄的一部分了。” “我应该在这里呆了挺久,但一直无法出去。每一个人都被山庄主人监视着。” 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常长问道:“是这个山庄的经营者吗?” 泠的表情有些厌恶:“我不知道该称呼‘它’为什么,但它确实困住了所有人。它让人一进来就改名字,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连自己本身的名字都忘记了。” 名字…… 常长想起前台让他们改叠字暱称时,确实有种诡异的感觉。但当时忙着笑老党的名字,才忽略了这奇怪的规定。 他忽然有些感激起自己的名字来,至少他横竖都记得他叫常长。 “你……?”他没有说完整个句子,因为后面能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你叫泠吗? 你之前为什么救我? 你的房间的摆设和我小时候的房间很像…… 你是不是认识我? 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泠走到床的另一侧坐下,同时狠狠地甩了几下头发。 “在我的眼里,你和这里格格不入。” 被飙了一脸水的常长心想:你就不能用一下我手上的毛巾吗。 泠毫不在意地继续道:“在这里呆的越久,感官就越迟钝。最后……大概会忘了自己是个人吧。” 这句话听得常长一阵惊悚,忘了自己是个人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可你,”泠身子一倾,两人的距离变的很近很近,“你实在太鲜活了,所有人都会想得到你。包括‘它’。” “最奇怪的是,感应到你存在的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想法。” 常长看着泠那双如同黑曜石的眼睛,竟一刻也无法移开。只得顺着话接下去:“什么想法?” “我一定要……”泠猛然住了口,眼睛警惕地往门口看去。 常长被泠的表情惊到瞬间眼花——不然为什么他好像看见泠的眼睛缩成了一条细线! 刚要开口,泠就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地按下床头的开关键。 接着他们就保持了一分钟这样的姿势。 最后常长实在喘不过气,挣开了泠的手。但两人依然靠得很近——床太小了。 心跳得很快,常长把这一切归结于紧张的气氛。 泠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戒备地看着门口。 又过了两分钟,正当常长想再一次说话时,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隐隐约约地从门外传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常长的心一沉,一是他能感觉到泠现在也处于精神紧绷状态,二却是惊讶泠竟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能听到动静,他到底什么人? 之前泠都一副游刃有余,可这次似乎不一样。 两人靠在床头柜上一动不动,由于关了灯的缘故整个房间都变得很暗,只有微微的灯光从门缝底下透进来。 常长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这次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个房间更像是一个正常的房间,因为门缝没有贴胶布!之前泠带他去的房间,门缝都贴满了胶布。 那个声音像饭后的退休老人一样,慢悠悠地,一蹦一跳地巡视着。因为这个声音并不像人的脚步声,倒像是一个球自己在跳。 “它”似乎离这个房间还有一段距离,但泠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让常长感到紧张。 常长还在想怎么安抚的时候,泠突然埋下头,用微弱的气音在常长耳边道:“一三零一,表。” 由于光线太暗,常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对于他要传达的信息,常长点头表示明白。 泠说完话又再次靠近他,在他的脖子处补了一个牙印。联想到之前泠对他说的话,常长即刻得出了一个方案:拿到和名牌一样作用的表,加上泠的印记,就可以顺利出去。 “你会没事的。”泠小声说完,以极快速度跳到地上冲去房间,留常长一个人愣在床上。 泠又一次离开了。 常长攥着毛巾的一角,躺着一动不动。 咚。咚。咚。 那个东西似乎就在附近。 常长的恐惧如同杂草一般滋长,它就快要来了!怎么办,他现在是不是该躲起来?躲在哪?衣柜?可是那里太闷了!还有哪里可以藏呢?对了…… 一声突如其来的猫叫稍微让常长清醒过来。 第21页 同时那个东西已经停在常长所在的房间。 微微的亮光照出一个圆形的影子,那影子似乎想更深入一些,顶得木门微微发颤。 又是一声猫叫。 影子停住,然后突然动了! 咚咚!咚咚!咚咚! 那个东西去追那个会发出猫叫的物体了。 常长僵直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一摸后背,衣服已被大汗浸湿。 直到确认没再听到任何声音,常长小心地下了床,轻轻地扭开了门把手。 探头出去,常长再一次震惊了。 这里竟然是酒店的顶楼,第二十层! 泠是怎么做到从停车场穿越到顶楼的? 走道上静悄悄的,似乎整层楼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现在只需要去十三楼…… 他找到位于中间位置的电梯,发现四台电梯里有两台正维修,运行的一台停在十三楼,一台停在一楼。 常长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这样的情况是否适合坐电梯。正当他犹豫时,下楼键却自动按下了。 他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楼层像发疯一样往上涨!!! 这实在太快了,快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赶着来一样…… 常长当机立断跑回走道,这回总算是学聪明了,跑向了厕所的反方向——逃生通道。 当他玩命跑到通道门口,堪堪关上门时,他从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从电梯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正好奇地四处张望。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 第18章 瑰丽祭典(三) 压抑着胸口快要爆表的心跳,常长深吸一口气,悄悄迈向下一节阶梯。 安全通道很安静,白炽灯发出幽幽的诡异的光。十节不到的阶梯仿佛走了半个世纪——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放轻脚步声,但在这密闭空间中,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下面会有什么等着他。常长眼一面前进,同时耳朵也在注意二十层的声响。 希望疯女人往走廊的反方向走,那时他估计已经到十三楼了。 常长终于走完了半层楼梯,却见好像有个人躺在十九楼通道的门口前,一动不动。明明是如此敞亮的环境,可他就是感觉看不清。直到他凑近了看,顿时心中一紧,后退一步,捂着胃有些难受。 这是个人,但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男人面朝下趴着,手脚僵直,身材干瘪,没有双手和双脚,早已没了呼吸。常长难以称之其为一具尸体,因为刚才第一眼他甚至以为这只是一根木材。 这个人似乎已经在这躺了很久,墙壁上有一片发黑的颜色,常长拿不准那是不是血迹。他在心里说了句阿弥陀佛,小心地绕过男人,祈祷这人不会诈尸。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声,可隔着安全门听得不真切。但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朝着安全通道的方向过来了。 常长顾不上太多,急忙朝下一层前进。刚走到十八楼,就听见上方“砰”的一声,二十楼的安全门被推开了! 蹬,蹬,蹬—— 女人走了下来。与刚才急促的声响不同,她此时走得异常的慢,整个楼道都回响脚步声。常长背后紧紧贴着十八层的逃生出口,眼睛瞪着连通十九楼的半截楼梯,整个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安全门都有门闸,一般只能从里面开,人却不能从外面进入。 他现在算是被困在安全通道里了。 一滴冷汗直直地从额头上落到他眼中,可他甚至分不出一丝精力去眨眼。从声响判断,女人已经到十九楼了。 她停在了那里。 只听“咔嚓”一声,什么东西被砍断了。常长想到了那具尸体。 咕咚咕咚,一颗脑袋从楼上滚落,在离常长视线几寸的地方转了几圈,最后面对着他停了下来。 双手双脚都没有了,竟然连人家的头都不放过。 还没等常长作出反应,铺天盖地的撞击声震得耳膜发疼——女人开始疯狂的砸十九楼的门! 如同施工现场发出的噪音,常长捂住耳朵,看着玻璃破渣从扶手缝隙间簌簌掉落,有些甚至飞到了他的脚下。 随着一声巨响,门像是被噼开了。 不敢想像噼到他身上会是怎样的场景。 常长已经做好了如果女人走下来,他就玩命跑的准备。但她最终没有继续下楼。 ——只要再往下走半层,就能看到躲在下面的他。 女人走进了十九楼,不时传来东西被砸烂的声音。 因为安全门已经被破坏,任何异动都很容易被发现。 常长此时需要更加小心,否则很容易将女人吸引过来。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 门中间的玻璃窗上,一个小男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没有人知道男孩看了多久,或许从他背靠门的时候就开始了。 而要命的是,他才想起这是十八楼。 就是之前遇到的可怕小孩天天和长满嘴的明明的那一楼! 常长觉得身上寒气一阵一阵的往外冒,看着天天那种诡异的脸,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吱——”鞋底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第22页 常长心底大呼不好,他再次听到了楼上的哒哒声! 本可以轻而易举推门而的男孩,畏惧地看了楼上一眼,竟默默地退了回去。 这个时候还不跑就是傻子。 常长纵身一跃,却看到了十七楼紧闭的安全门。 他咬咬牙,继续往下跑去。 十六楼! 十五楼! 他耳边的声响突然增大,已不知道是自己脚步太用力,还是身后的人离得太近。他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忽然,他看见了一抹绿色。 十四楼的安全门没有关好! 他慌不择路地跑进去,同时不忘用力关上门。虽然他知道女人手中的武器很快就能砸穿铁门,但至少这样做能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酒店双侧环形的设计呈现着两条相似的路,常长无法确定哪条是生,哪条是死。 “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左侧房门传出。 与此同时,身后的门被重重地捶打。 常长握紧了拳头,朝左侧方向跑去。 “哐啷”一声,伴随着玻璃破裂的声音,女人以惊人的速度沖了进来。 “啊啊啊!”女人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 走廊两侧都是房间,进去都需要门卡。而此时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找门卡。 常长一眼就看见不远处一间房半掩着门,他没有再犹豫,全力朝房间跑去。 当看到房间里的人时,常长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那人没说话,示意他快点关门,并掀开衣柜内的一块木板,里面竟然还有很大的一块空间。 看来这是平时工人维修线路的地方。 等常长在里面站好,那人没有进来,而是贴着门,将耳朵附在门上。片刻后,他四处检查了一下,猫身钻了进来,将衣柜门轻轻关上。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最接近。 常长看不清对方的脸,还是忍不住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老党,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常长:年度最受女人喜爱奖—— 一直在被追,而且永远跑不过2333 批註:酒店安全门需要重新检查质量。 第19章 瑰丽祭典(四) 老党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掩住常长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出声。 常长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两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明白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只得将疑惑尽数压下。 况且门外某种奇异的声响已越来越近——有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黑暗中,常长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作响。 他们所在的衣柜就在进门后的右手边,离门外走廊非常近。正因为如此,当门外的任何声音传来,听起来都像发生在身边一样。 登登登—— 登登登—— 声音由远到近。 随后……戛然而止。 有人停在了门外。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中一动不动。 尽管隔着一层木板和一扇衣柜门,但距离还是太近了。如果此时被发现,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门外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刚才都是幻觉一样。 可常长就是有一种预感,它就在门外站着。 他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门外的人说不定知道他们就在里面,只不过想等他们先露出马脚。 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无措的感觉越发强烈。 变化就在一瞬间。 门被毫无预兆地砸开! 衣柜门几乎要被飞散的木片的砸穿,听声音就完全可以想像到外面的惨况。 环绕在耳边的是浴室里镜子、玻璃被砸碎的声音,还有女人接近疯狂的笑声。 常长感到难以名状的恐惧。 之前的种种,他都只是觉得诡异。但现在,他竟动都不敢动。 狭小的空间,沉闷的空气,骇人的声响…… 好痛。 头痛,肚子痛。全身都痛。 感到身体某处异常,常长的手颤抖地摸上自己的腹部。 粘稠的触感,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在流血。而且血量很大。 可手背反过来一摸,又什么都没有了。 房间内女人还在肆意打砸着各种她能看见的东西,似乎不找出他们不罢休。 常长的手拽着衣角松了又放,放了又松,只祈祷她能快点出去。 正在他张皇失措的时候,一双手抚上了他。 老党因为空间的关系动作幅度不大,只是虚虚环住他的肩膀。但却已经足以让抖得不成样子的常长冷静下来。 “啊啊啊!”门外女人愤怒地大吼,像是在生气为什么找不到她的猎物。 忽然,走廊“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女人立刻咚咚地跑了出去,声音越来越远。 常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老党用力捂住了嘴。 同时手心被反过来,老党在上面比划了个×。 时间再次冻结,周围静得如同死了一般。 又过了好几分钟,终于有人动了。 准确来说,并不是老党和他。 衣柜门被人打开了。 可他们没听到任何人走近房间的声音! 第23页 也就是说——这个人一直站在衣柜前,从没离开过。 它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衣柜前,隔着门面对着他们。 它透过门注视着他们。 “常长哥,你在吗?” 常长浑身一震,下意识抓紧了老党的衣服。 这是任陆的声音! 老党在他手心上画了很多个×。 常长愣了一下,选择相信老党。 与其说他不知道三个朋友发生了什么事,不如说他压根就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止是周围在变化,他自己也在变化着,可他说不清楚。 他渐渐地分不清楚谁是敌,谁是友,谁是人,谁是鬼。他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什么也记不起来,只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如同在混沌中迷失,失去了自我。 唯独……泠。 如同清风,又寒冷一些。 每当想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感到一种清明。 你现在在哪? 常长闭上眼睛。 “任陆”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换了一种诡异尖细的声调:“人没有啦没有啦,不知道跑哪去了。” 常长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个假任陆! 其他的鬼用任陆的声音来引他出来! 要不是老党,他可能已经出去了。 一回想起刚才那无意识胶着的几分钟,他不禁后怕,刚才要是发出一丁点声音,两人就都完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继而传来电梯叮的一声,似乎是下楼去了。 老党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听了一会儿,将木板小心拿开。 两人轻手轻脚地爬了出来。 门已经被刚才的疯女人砸烂,这个房间已经不再安全。 老党把常长挡在身后,自己伸出半个头左右张望了一圈,带着常长径直走向了……对面的房间。 所以这层都是不锁门的吗?? 疑问刚冒出来,老党就噔的一声把房门锁了。 现在是……安全了吗?常长呼出一口气,脚还在软。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与泠的感觉不同,老党对于他来说更接近于现实。渴望了解真相的心情就越迫切。 老党看上去也十分迷茫:“我们坐车来实习,然后……你,你是常长。” 他表情似乎很是苦恼,常长这才发现他身着酒店制服,胸口的名牌上写着党党二字。 “我……我是谁?” 他的眼神忽然变了。 常长警惕地后退一步。 老党比他高一些,加上平时运动的缘故,力气也比他大。 以前他们称兄道弟的时候,老党大多时候都是在笑。自从他俩冷战以后,常长才意识到原来他不笑时还挺吓人的。 此时此刻,老党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像看着他的猎物。 不带一丝掩饰,坦白的说,这样的神情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你……” 老党目光炽热,看得常长要烧起来。 只见他长手一伸,将常长揽过来,接着重重地甩到了床上! “你!”常长挣扎地想爬起来,却被欺身上前的老党重新压了回去。 老党全身的重量都坐在他身上,常长胸闷得喘不过气。 好在他很快调整了角度,弯下腰来,摸着常长的脸。 “我都看见了,那个男人在你身上留下的印子。” “怎么,你不是gay吗?既然都是男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为什么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男人就可以?!” 说着就往他嘴唇凑去。 “你他妈疯了,党卞!” 常长偏过头,接着用半边脸猛地撞上老党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忘了请假 不知道说啥了感谢不弃文之恩吧233 之后三天日更哦么么哒 第20章 瑰丽祭典(五) 20. 常长撞过去的时候磕到了颧骨,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可他却并不在意,双目发红的看着一旁捂着脑袋的老党。 老党平衡不稳摔倒旁边的床垫上,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撞击伤得不清。 “唔……”听见老党略带痛苦的□□声,常长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踢开老党还搭在他身上的半边腿,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 要不是现在还危机四伏,他真的会和老党动手。 老党揉着额角,抬起头,表情十分迷茫,刚才陌生的神色已无影无踪。 “对不起。我……”看着常长铁青的脸,老党停顿了一下,懊恼道:“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 常长没有回答,显然从心里不接受这个解释。 一个人无意识中说出的话,往往就是他心里所想。那无意识做出的行为,可不可以说是他早就在脑海里做过很多遍的事情? 老党还想要说什么,却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弯下腰,死死地咬住嘴唇。 常长也愣了,他撞的不是头吗,怎么胸口还内伤了? 老党面色发黑,手指关节都绷得露出白色的骨头。 这下常长也顾不得刚才的争吵,立刻走过去扶他躺下。 第24页 好在痛苦没有持续很久,只见随着几秒的抽搐,老党软绵绵地摊在了床上。 “我……草,你没事吧。”常长问道,刚才真是太吓人了。 老党出了一身冷汗,虚弱地靠在床头,却露出一个微笑。 “谢了,我总算想起我是个大学生了。” 常长见他表情平静,稍微放下心,小心地坐在床沿边。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老党低下头,看着胸口上那块名牌缓缓道。 “都是这个玩意儿搞的鬼,它在干扰我的记忆。” “我记得我们一起坐车,来到这个地方。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突然就不记得我是和谁来的了。” “我一直穿着酒店制服,好像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似的。大家,就是其他的服务生,都是用名牌来打招呼。而且都是叠字,老实说有点渗人。刚才他们叫我来十四楼打扫,我看到了你…然后,我又不记得了。” 常长听老党断断续续地讲着,不禁想到之前泠说的话。 【它让人一进来就改名字,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连自己本身的名字都忘记了。】 然后渐渐地,连自己为何存在都不知道了。 那失去存在意义的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救我?那个假冒的任陆又是怎么回事?”常长问。 老党摇摇头,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也许是条件反射吧,你看你都没戴名牌,我却记得你的名字。” 常长心中一紧。 老党又道:“我看到你的一瞬间,觉得你好像很害怕,很像藏起来,我的身体就……这么动了。至于任陆,虽然那个人不是他,但确实是他的声音。” 他幽幽地说:“但他的话里,对你的恶意太深了。” 为何有恶意,理由不言而喻。 常长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 知道你怎么不处理?? 但常长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任陆现在正是青春敏感期,老党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冷放置。 “那还能怎么办。”老党果然这么说。 眼看着话题朝着常长不愿接触的方向发展,常长闭上了嘴。 他意识到当务之急是要快点去十三楼,这诡异的地方千变万化,说不定下一秒就有什么牛鬼蛇神出现在门口。 他简略和老党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刻意省略了关于泠的事情。 “这个地方果然奇怪。但是你要去十三楼?”老党听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对,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可外面的情况实在太危险了。” “你不能去。”老党果断道。 “为什么?”常长不解。 “因为我刚从那里上来。” 常长花了一秒解读这句话的讯息。 然后变得无比惊讶:“你刚才那上来?下面什么情况?” 可老党的回答让他差点吐血:“不记得了。” 常长差点被气笑,这种无厘头的对话在过去时有发生,倒让他有点怀念了。 老党补充道:“是真的记不清,但感觉很不好。好像有很多的……” “很多的什么?” “血。”老党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然后忽然坐直:“厨房!下面是厨房。” 一个在十三楼的厨房? 常长难以想像,但老党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可不管怎么样,都要下去啊。 “刚才那个女人不知道还在不在逃生通道。”常长喃喃自语道。 刚才的追杀和踹门经历让他毛骨悚然,就算给他十条命他都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于是除了逃生通道,下楼的方法就只有—— 电梯。 电梯能使用的只要两个,一间还一直停在十三楼没有动,另一间当时直接上来了砍刀女人。 似乎电梯也不行啊。 老党看着常长皱成一团的脸,忽然道:“我有一个办法,我们坐电梯下去。我现在戴着名牌,其他人会认为我是清扫人员……大概吧,这种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应该只靠名牌辨人。” “你躲在客房清扫车里,到时候我推你下去。” 常长睁大眼睛:“这个……可行吗?” 老党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比之前好一些了。 他站起来,笑道:“既然你一定要去,那不管怎么样都要送你去啊。” 第21章 瑰丽祭典(六) 要说内心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老党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一旦做了朋友,就会帮忙到底。 就像这次兼职,他本可以不用来一样。常长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他这么做的理由。 “可是……车在哪?”常长一想到要走出房间就非常担忧。 老党站了起来:“我放在电梯口旁边。” 倒是一段不太远的路程。计划似乎可行。 没有再说什么,老党走到门口前,再次将耳朵贴上去。 “没有人。”老党听了一会儿,说道。 第25页 面对常长疑惑的眼神,老党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附近的声音我都能听得很清楚,周围应该没有人了。” 怪事发生得太多,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常长点点头,刚要出去,就被老党握住了手。 触感冷得可怕,常长心头一颤,默不作声地等他开口。 老党低声说:“如果等下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拼命地跑知道吗?如果你已经在车里面,就呆着不要动,等我把他们引开再出来。” 我根本不值得!一个小人在常长心里疯狂大吼。 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知道了。” 一鼓作气打开门,两人快步往电梯口方向走。 正如老党所说,整条走廊只留下砍刀女人的破坏痕迹,周围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了。 常长提心弔胆地快步走着,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走廊尽头空荡荡的,却愈发诡异了。仿佛人张开了大嘴,再多看一秒都会被吸入看不见的深渊。常长立刻将头转了回来。 他们很快到了电梯口,万幸清洁车还在原地。 老党左右看了一圈,又检查了一下垃圾袋,并将里面的垃圾全都倒在了地上。 “一三零一房是吧?可以进去了,虽然挤了点。” 常长看着黑色的布袋,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踩着边缘就进去了。 可还没站稳,清洁车就一阵晃动,大有翻车的趋势。老党立刻上前抓稳扶手,才避免常长摔倒。 知道等常长保持好平衡,他才试图蹲下去查看。 “别别别,你必须扶着,不然车要倒了。”常长又感到车在晃。 老党皱眉:“车子好像有个轮子坏了,稍微有重量就会倾斜,看来我要一直扶……快坐下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断了。 常长惊恐地回头,没有人。 再看旁边的电梯,本在施工的两台电梯竟然在急速上升! 常长整个人已经半跪在袋子里,却还是露出小半个头,当他试图把脖子塞进去的时候,半截脖子又还在外面。 此时的任何异动,都极有可能是沖他们来的。 老党当机立断,从旁边的架子上扯过几条毛巾,胡乱的盖在常长头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常长在狭小的袋子中不得动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感到侧面隐隐有些光亮,他艰难地转过头,发现布袋上破了一个小洞,刚好够他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从电梯里传来。 老党等了一会儿,缓缓将清洁车推进了电梯里。 尽管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楼下一层,但常长仍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门缓缓打开,吵杂的人声传来,老党却在电梯中迟迟没有动。 常长能见范围,只能从小洞中勉强看清电梯间的镜子。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垃圾袋的缘故,他忽然被一种浓重的味道包围了。 十分粘稠的,像是菜市场的味道。 准确的说……腥味? 正当常长努力辨识味道时,老党终于把车推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似乎在避开地上的东西。 常长这才想起来这层似乎是舞会场地,与一般的楼层构造略有区别,中心有一个相当大的空场地。 那1301号房到底在哪? 车又推行了一会儿,身边的声音小了许多,看样子老党进入了另一个区域。 老党应该是蹲了下来,在袋子旁边低声道:“一三零一是休息室,马上就到了。” 就在老党即将摸到门把手,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你在干什么?” 常长整颗心悬在半空,他们被发现了! “明明,我来清洁休息室。”老党装作地说道,还用手指了指清洁车。 “我不记得有让你清扫过?再说了……”,明明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一群食材而已,要什么清扫?” 且不说对方是明明所造成的震撼,他说的“食材”又是什么意思? 老党却意外的回答流畅:“整理干净了才好吃。” 明明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竟同意他的说法:“你说的不错,不然脏兮兮的,看了也没食慾。” 常长内心疯狂点赞,快点让他进去找表啊! “那我替你吧,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明明却接着说。 “我一会儿就清洁完了,不会很久。”老党话里似乎没有回绝的余地。 常长感到推车一阵猛烈的晃动——明明竟然直接上手了。 “怎么?” “这是我的工作。” 袋子里挤成一团的常长听得心惊肉跳,因为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明明不是之前一直想吃他,脖子上都长嘴的那个吗! 要是明明一激动把老党头咬了怎么办! 明明莫名的想要替代老党,老党为了保常长自然不肯让出清洁车。 两人为了争夺清洁车大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终于老党和明明的双手都离开了扶手。 清洁车自然而然向一旁倒去。 第26页 …… …… 一阵天旋地转,常长狼狈地从垃圾袋子里滚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的勤奋反而没人看了t t 本章可能是本文最多关于“车”的内容(……) 第22章 瑰丽祭典(七) 常长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尸体。 酒店地毯拯救了他的骨头,但摩擦力也让他的脸被磨到快要出血的程度。 尽管身体很疼,脑海却在思考对策。回想起之前老党对他说的话,隐约有一句“呆着不要动”,便也顾不得这么多,干脆保持着落地的姿势装死。 “哼,我说你怎么不愿意换人,原来是私藏食物。”明明不屑地看了地上的常长一眼,顿时失去兴趣。 老党默不作声的蹲下去,一副秘密被发现懊恼的样子,实则收拾散落一地的毛巾,并不动声色地盖住了常长的脸,将他半拉了起来,拖向房间。 就在他即将打开1301休息室的门时,走到一半的明明又叫住了他:“等等。” 老党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毛巾下的常长的心也悬了起来,莫非是明明发现了什么? 感到手臂被抓得微微发疼,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老党和他一样紧张。 好在明明观察了老党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才道:“你等会儿放完就过来吧,现在厨房人手不够。” 老党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打开门,把常长丢了进去。然后粗暴地扶起地上的清洁车,看向明明的眼神里写满了不爽。 看样子是非常不高兴明明发现自己私藏“食物”的事。 明明倒是对此很满意,开开心心朝外面走去了。既因为看这个新来的刺头吃瘪而感到高兴,也因为一会儿在一楼召开的盛大宴会。 只需要厨房加快动作,盛宴很快就能开始了。 老党看着明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急切地打开房门,想要确认常长的情况。 他还残留着部分关于山庄的记忆,但绝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这里是“厨房”,结合从电梯门出来后满目红色的景象…… 老党看着鞋子和裤脚上的斑斑血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推开门,按下开关,就看见常长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一种腐朽的臭味冲进他的鼻腔,他却不敢咳嗽,唯恐嘴巴吸入更多臭气。 他艰难地适应了几秒,向常长走去,却险些被一个东西绊倒。 老党停下来,定睛一看,圆形的物体上粘连着头发,干瘪的皮囊下显现出骨骼的轮廓。 这好像是一具……干尸? 而且干尸旁边好像还有什么…… 老党愣住了,另一具干尸。 他此时才明白常长为什么惊恐:这一整个屋子,全·部·都·是·尸·体!桌子上,椅子上,地板上,全部都铺满了干尸状的骷髅。 这本来是间休息室,亦或者是一个巨大的书房,现在却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构造。 常长被老党故意抛进来时,又嗑了一下,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想揉一揉,就碰到了坐在他旁边的“兄弟”——光线太暗,他摸了好几次才确认这是什么。 这还不算,当他发现“兄弟”还有很多“兄弟”,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和一群干尸呆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三分钟可以说是他终身人生阴影之一。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因为太害怕了,竟然开始认真的想别的事情:在这么乱七八糟的房间里,他要怎么才能找到泠让他找的表? 而且忘了问,是挂在墙上的钟表还是经典款手錶还是电子表? 直到老党进来,常长才恢复了刚才恐惧的神情。 老党厌恶地用脚尖挪开挡住路的一只手,伸手把常长拉了起来。 “你要找什么,”老党看了一圈,觉得实在无处可走,干脆动手:“我帮你挪开,你去那边书桌找找。” 说着就把干尸像玩具一样垒成一沓,随意地堆到角落。 常长看着老党熟练的动作,暗自心惊。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老党好像并不是很怕,甚至完全没有对尸体的敬畏和恐惧之心。 就像………… 还是正事要紧,常长打断了自己的发散。 老党已经迅速清理好书桌的周围,常长走过去,蹲下身检查抽屉。 当他蹲下来时,他看见桌子的反面画着一个马克小人,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字。他还想再仔细看看,就听见老党问:“有吗?” 常长回过神,抽开第一个柜子,空空如也。 第二个,第三个,都是空的。 直到最后一个,常长已经有些不抱希望地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立刻就明白泠指的是什么了。 最下层的抽屉里,放着一个老旧的金色怀表。 他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上。老党也靠近过来,想要看看他们费尽苦心找的东西。 常长手指抚摸怀表的表面,有种怀念的感觉划过心头。他打开表,才发现这是一个有人像的怀表。 “妈妈。”看到里面的人,常长惊讶道。 第27页 老党也不输常长的惊讶:“你妈长得好……我靠正啊。” 常长目不转睛地盯着表,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有一阵子没见过她了。 老党眼尖的看到抽屉里还有什么,拿出来,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这是一张单人照,和怀表上的是同一人。 “后面还有什么字……冷?冷于一九九三年?”老党看着照片后面的笔迹,疑惑道。 常长接过照片,轻轻摩挲。 “不是冷,是泠。白泠,我妈的名字,很好听吧。” 老党眼睛瞪得大大的:“泠!就是你以前做梦经常叫的那个…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你前女友,一直不敢问。” 常长低声笑:“我妈真的特别好特别温柔。小时候天天晚上都给我讲故事。” 老党一听,表情不太对劲。 常长继续说道:“小时候我们两个,还有一只猫,住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房子里,但是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 老党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 “可是……你之前和我说,你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23章有提到过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 ????? ) 第23章 真相(一) 脑海中的某根神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分裂的感觉愈发明显。 常长突然感到胸口发紧,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他试着去回忆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但都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看向怀表上的照片,女人依然露着亲和温婉的笑容,可常长越看越觉得发冷:他真的和这个人生活过吗……? 若真是难以忘怀的记忆,为什么他竭尽全力却只能想到一个昏暗无比的屋子? “我是……”常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无措地看着老党。 老党见他状态不对,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你冷静点。” 他们已经在这个房间待太久了。 就在这时,门被毫无预兆的推开,明明急沖沖地闯了进来。 老党不露痕迹地将常长推进桌子下方的空间,并向前跨了一步,挡住来人的视线。 “你在这里古古怪怪地搞什么呢?快点出来,时间不多了。”明明责备地看着他。 老党应了一声,也来不及和常长道别就推着清扫车走了出去。 黑暗中,常长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 细碎的记忆涌入脑子,此前发生的一切被无形的针线串在了一起。他越发觉得这里熟悉,就好像——好像他本属于这里一样。 常长手里握着怀表,忽然想起当时弯腰下来的时候桌底似乎写着什么,而那似乎就是某个线索。 他的肌肉控制能力在此刻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他轻轻地,缓缓地抬起头。眼睛小心翼翼地往上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就这不太清楚的光线,桌子的背面有一个用红色马克笔画的小人,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字:逃! 几乎是看到字的同时,旁白的小人图案有了惊人的变化!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从木头的表面凸了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人脸。 木头脸像一个膨胀的气球,涨得桌下的常长无路可逃!就在要与那张脸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常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翻身从桌下爬了出来。 “好..好痛啊..啊啊...”木头脸艰难地将凸出的部分转向常长,口中含糊不清地□□。 常长脚软得不像话,又听见一声“好痛啊”,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好痛啊”。 他朝旁边一看,才发现刚才被叠得一摞摞的干尸们都站了起来,嘴里喊着和木头脸一样的话。 更可怕的是,他们焦黑平整的脸上,也开始生长出某种东西。 他被这一堆东西包围了。 常长心里滋生出一种绝望,一个近在咫尺的桌子长着一张脸,远处还有数不清的干尸等着他。 而此时此刻,它们还在生长着。 他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声某个人的名字。 “嘭!” 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1301的门被炸开了。飞出的门像镰刀一样沖向站立的干尸。它们的头颅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像院子里落在泥地的番茄。 就是这一线生机! 常长猛地站起来,沖向门外! 可刚到门口,一股热浪就差点将他掀翻。 满目的红色混杂着人们的喊声与哭声,刚才死寂一般的楼层此刻变得鲜活起来。大概是多了些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他们都残缺不全,且匍匐在烈火之中。 所见之处尽是熊熊大火,顺着地毯烧遍了整个十三楼。他已经无路可去,只能在唯一未被波及的地方等待死亡。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常长选择不回头去看。 “好痛啊....”又是这样的声音。 常长忽然也感到疼痛了。不论是窒息的感觉,还是皮肤的触感...... 他蹲下身子,努力望向前方保持最后一分清醒。接着,尽管烟已经熏得他睁不开眼,可他却依旧清楚地看到:在大火的尽头,电梯的数字正飞速向上攀升! 第28页 背后被一双手覆盖上了,那手似乎想将他往里拖。第二双手,第三双手,第四双手...... 如果这里,是我的世界。 如果这里,真的是我的世界..... 常长抓住身后一只手,扯过一具干尸披在身上朝火海冲去。 “啊————!!啊!!” 常长屏住呼吸,背上的干尸替他尖叫。 他身上也越来越痛,从头到脚,痛得他要站不住。 电梯已经升到13层,缓缓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 常长猫着腰竭力奔跑着,估计离电梯只差不到五米的距离。 四米,三米,两米! 电梯开了一段时间,无人操作,又缓缓关闭—— 常长就要够到电梯门了。 他伸出手要去碰开关,脚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像是踢在了某种肉身上,他往下看,原来是半个人的身体。更糟糕的是,还是上半身。 火光将那人的脸衬得格外狰狞,断了半个身子的男人手牢牢地抓住常长的脚腕,嘴里说着:“别想走!” 电梯眼看着要合上了。 “不!”常长惊叫出声,呼出了一口宝贵的氧气。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电梯里伸了出来,牢牢扣住门边,用力地旁边一推! 常长呼吸困难地趴在地上,却感到身上的负重和脚上的束缚都消失了。 接着似乎是被一个人扶起,抱进了电梯里。 他浑身都还散发着大火覆盖过的余热,可是旁边的人却让这份难受消退不少。 靠着那人——如同清风吹过。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还有几章就完了。 在写干尸和木头脸说话那一段,老是冒出: 每条大街小巷 每个人的嘴里 见面第一句话 “好痛啊~” 第24章 真相(二) 混沌之中,常长的脚如同绑着铁块一样,坠入了黑暗之中。 他不断下沉,下沉。 直到—— “谁让你进去的!” 常长额角一痛,捂着头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不远处一个模糊身形。 那高大的身影似乎气到了极点,一挥手将餐桌上的所有东西掀翻:“养你们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让他跑到我房间去?” 这个声音......父亲? 他极力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像是与身体分离了,只能听而不能动。 旁边还站了一排人,穿着整齐的制服,全低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男人似乎冷静下来,将视线移向躺在地上的人,眼睛里充满厌恶。 他简单而又残酷地下了一道命令:“把他关到衣柜里面。” 常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尖叫一声,声音里满是惊惧:“不要!” 旁边的侍从也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先生,少爷上周才在阳台站了半天,还下了雨...” 男人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向了过来,侍从立刻住了嘴。 “不要!不要!走开。” “常长”拼命往前爬,企图摆脱身后的人的控制。 而就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分明是一双小孩子的手!更让他惊惧的是:孩子稚嫩的手腕上有着触目惊心的淤青,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使劲捆绑过后留下的痕迹。 这个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还未等他细想,他整个人就被抬了起来。 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牢牢抓着,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一个七八岁的幼童又如何挣脱两个成年人呢? 在上楼途中,常长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这个房子应该很大,从刚才类似客厅的地方到楼梯,可不止几步的距离。刚才一扫而过的布置,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为了防止自己咬人,他的头也被牢牢按住,无法进行更多的观察。他只能看向离他最近的侍从,胸口名牌上依稀写着日…月……明明?! 他心中一悸,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视线让他无法再往上确认那人的脸。 片刻自己被半抬半拽的带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没有开灯,昏暗无比。 侍从两人的动作很迅速——甚至可以说是熟练,打开衣柜门,塞进去,锁上。 就被门关上的瞬间,常长就着走廊折射进来的昏暗的光,看见了房门上的数字。 219。 某种不规则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他的身体还在拍着门板,哭得声嘶力竭。而房门早已锁上,将这一切都隔绝了。 又是无边的黑暗,常长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狭小的衣柜一会儿将他压缩得无法呼吸,一会儿又扩大得广阔无边。他终将在这个密封环境中死去,无声无息。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搁在裤子口袋里。他摸索着拿了出来,因为黑暗看不清,但能感觉出是一个带着铁链的圆形物体。 他福至心灵地摸到一个凸起的开关,有一侧被弹了出来。 常长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怀表。凑近了耳朵听,却没有听到针表移动的声音。 第29页 但是他已经知道这是哪个东西了。 他此时此刻竟有点想笑:要不是这块表,他都要以为刚才那一段大火逃生才是做梦了。 正想着,他的脚背被什么挠了一下。毛绒绒的,还会动…… 常长顿时背部僵硬,但还是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 “喵——” “泠!”常长脱口而出,随后又愣住了。 他应该不具备操控这具身体的资格才对…… 也就是说,这是身体主人说出来的。 他也认识一只叫“泠”的猫? 小猫轻轻地跳到他的腿上,盘成了一个糰子。常长俯下身去,温柔地抱住了它。 猫毛凉凉的,却舒服得让他想要睡着。 他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像无数个熟悉的日日夜夜都如此这般。 是了,日日夜夜。 “妈妈,我好想你……” 这是常长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常长像做了一个不短的梦,所以醒来时头昏目涨。 他老半天才从床上支起身,房间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第一次被带进的房间。 他望向不远处盘腿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 “你……”刚开口,常长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了。 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了想,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他身边。 他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常长的裤袋摸去。 常长:??? 紧张得一动不动的常长终于在泠掏出怀表后得到了解脱。 “做得好,拿到了。” 泠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常长立刻马上非常不争气的脸红了。 尽管他还有太多的疑问的顾虑。 但他确实希望现在这一刻能延长多一点点,就一点点。 可泠的下一句话立刻打破了常长的所有幻想。 他坚定,而又不含感情地说。 “现在,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是晚上更新! 第25章 真相(三) 刚才略微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常长看着近在咫尺的泠,心中有股复杂的情绪冒了出来,继而牢牢钳住他的心脏。 他这是怎么了呢? 几乎静止的空气中,只传来怀表滴答滴答的响声。 常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不可置信道:“它……它怎么开始走了?” 泠闻言翻开表盖,指针确实如同正常钟錶一样开始移动。 可刚才拿到表的时候明明已经停了。 好一会儿,泠低声道:“因为时间回来了。” “什么时间?”常长问。 “你的时间。”泠回答完,将怀表放进了常长的口袋里,并一把把他抱离了床。 常长还没反应过来,脚掌已经碰上了冰凉的地板,冷得他一个哆嗦。正当他想找一双鞋子的时候,某一处忽然碰到了一个温暖源。 泠握住了他的手。 紧接着拉着他推开了门,看上去有些着急的样子。 ……时间不多了。 原来现在的时间是夜晚。 外面静得可怕,黝黑的天空中看不见一点星光。更准确的说,周围一点亮光都没有。 可泠却丝毫不受干扰,还好几次帮他绕开了障碍。 常长被拖着走了一阵,忍不住小声道:“我们去哪?” 没回答。 “那个我费老半天劲才拿到的,你就给我了?” 还是没回答。 “……不对,你刚才说我要回哪里去?” “嘘!”泠忽然停了下来,捂着常长的嘴巴,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离开的地方看了过去。 嘴巴被捂着,常长也回不了头,但微妙的,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咚。咚。咚。 乒乒。乒乒。乒乒。 如果问常长这是什么声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球的声音。 但经过了之前这么一大波恐怖故事,他忽然有些想开了:反正大概就是妖魔鬼怪中的一个吧。 轰隆隆—— 头顶上传来阵阵雷声,似乎是要下雨了。 雨夜……闪电。 球。 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像蛇一样盘了上来,随时准备咬他一口。 常长深吸一口气,往身后看了一眼。 漆黑一片。 没事的。没事的。我一步一步往前走就行…… 咚。咚。咚。 奇异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常长心头,他鬼使神差地想:“再回头看一次吧。” 于是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 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可下一秒,一道强烈的闪电划破天际。 那一瞬间,常长的血液瞬间从头凉到脚。 就在距离他们三四米的地方,一个人正立在他们身后。 ……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常长忍不住在心中咆哮,恐慌却一丝也没有减少。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没有双手——倒立着。 头如皮球,撞在地上发出“桌球”的响声。 第30页 就在这时,泠拽着他的手飞奔了起来! 常长狼狈不堪地跟随着,好几次差点摔倒。他现在脑子如同浆糊,乱成一团。 那个倒过来的“人”竟长着父亲的脸。 恍惚间,他们穿过了之前的池塘,又经过了破破烂烂的旧宿舍楼,终于到达一处泥地。 常长立刻回忆起这是来时在梦中走过的山林。 正当他想说话的时候,一直握着的手被松开了。 从屋内出来就没有再说过话的泠,此时终于开口。 “进去森林以后,一直跑,到有光的地方。” “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平静的话语间,常长听出了离别。 他想抓泠的手,却被泠躲开了。 这里光线实在太暗,他看不清泠的表情。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常长问。 尽管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泠摇头,又道:“我要走了。” “我们还能见面吗?”常长又问。 泠听后语气带了点笑意:“也许吧。” 常长好像知道他在笑什么:“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接着他又补充:“还想见你。有机会的话。” 话音刚落,他被拥抱住了。轻轻软软,在这个被死亡与恐怖气氛笼罩的黑夜中,依然倔强地透露出阳光的味道。脖子也有些湿润,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刚才说错了,一定会。”泠低声说。 “走。” 他被狠狠地推了一把,脚踩进了泥地间。 这一脚如同解除封印的魔咒,霎时间咚咚咚声从四面八方海啸般席捲而来,又骤然消失,又再次重来! ——无形地力量在与这些怪物搏斗! 常长意识到了什么,奋不顾身地向前跑去! 我要活,我要离开这里——直到再次相见。 风声,雨声,雷声。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常长的脸上。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好烫啊——” “好臭。好臭。” “妈妈,我要死了吗?” “你不想救他吗——” 在无数无意义的胡言乱语中,常长明显感觉到,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常长的脚步一顿,又想起泠嘱咐的那些话,强忍着回头的欲望继续向前跑去。 随着常长的远离,那些声音越来越小。 又过了十几分钟,远处有着幽幽的橘黄色灯光。 常长用力抹去脸上的泥水,大步朝有光的地方前进。 拨开猫咪的草丛,常长踏上了坚实的水泥地。 他抬头,原来是一盏幽暗的路灯。 “轰隆————” 正当他想松口气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气浪从常长来森林的另一头席捲过来。 还未逃离恐慌状态的常长一时没站稳跌坐在地方,然后惊讶地看着远处。 熊熊火焰中,瑰丽酒店竟然倒塌了。 橘黄的焰火照亮了半片天,终将那些冤魂尽数埋葬。 一切都终结了。 “哈……”常长重重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却差点将气吸回来。 一辆车,静静地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如同一只窥伺已久的幽灵。 什么时候停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常长心中警铃大作,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车灯瞬时打开,连引擎声都没有便向常长开了过来。 怎么会—— “砰!” 剧烈的疼痛下,常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完结 第26章 真相(四) 常长偶尔回忆小时候的事,却记不太清了。每每同学说些什么小时候的趣事,他都只能在一旁听着。 从初中以来,他的父亲就不经常回家。最多的时候,就是一两通电话。 甚至于有一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 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 度过中二期后,常长倒是学会接受了。有些人也许就是不被爱的。 【我是灾祸。】 他似乎忘了一些事,不过也无所谓了。 直到上了大学。 尽管对方是同性、是舍友、是好友,但他感受到了“爱”。是第一次吗……?好像又不是。 常长又想了想,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喜欢坏掉的自己呢? 放假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大家都认为他们吵架了。常长无人诉说,只好自己憋着,直到另一个舍友看到了某酒店招暑期工的传单。 大巴在雨夜中艰难行驶,晃动的车身像大家不安的心。 刺耳的摩擦音,剧烈的撞击声,残骸。 熊熊大火在不远处燃烧。 有谁紧紧护住了他的头。 费力睁开眼睛,眼前的惨状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于地狱。 无力而冰冷的手从他的脸边滑下,露出了党卞冰冷的脸孔。 王寺离他也很近,常长刚看清楚,就干呕起来。 他的腹部被一个凸出来的钢管插穿了,刚才在车站吃的还未消化的方便面流了出来。 常长的体内冰火交融。 第31页 他在大量失血,他要死了。 会有人替我悲伤吗? 还是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上会比较好…… 这样你就不会死了,妈妈。 常长闭上了双眼。 ******************* 爸爸最爱的人是妈妈,而妈妈因为生自己而死掉了,所以爸爸最恨的人是自己。 常长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不明白很多事的时候,就先明白了这件事。 他们家很大,佣人也多。父亲记不住人的名字,干脆让他们每人都别一个名牌。 他特别讨厌219房间,里面有一个特别大的衣柜,只要父亲心情不好就会被关进去。 他也特别害怕雷声,因为他曾经在阳台站着淋了半天的雨。 他也不喜欢黑暗。 很多很多次,他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他还是有慰藉的。那是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猫。 他偶然听佣人们说道,白泠小姐生前最喜欢猫,难产后那只猫也消失了。 于是在看到猫的第一眼,常长觉得——就是那只猫。于是他偷偷给它取名“泠”。 只是发出这个音,心情都变得好了。 他甚至有一个奇妙的感受:他在体验妈妈的生活。 “臆想症……?” 常父显然不会相信“少爷是因为一只猫才去你房间”的鬼话,当即怒喝道:“养你们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让他跑到我房间去?” “把他关到衣柜里面。” …… …… 常长摸了摸小臂上的淤青,又给猫顺了顺猫,靠在衣柜壁上,想着何时才能出去。 殊不知,因为佣人的不慎,整座宅子已经处于大火之中。 却没人记得他还在房间内。 小小的常长手中紧紧攥着有母亲头像的怀表——那是他所拥有的唯一一张母亲的照片,怀着还抱着小小的猫。 再后来,他也忘了自己是如何出去的。 整段儿时的记忆都被遗忘了。 第27章 尾声 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和阳光。 “唔。”常长试图挪动自己的双腿,却感到一阵疼痛。 “医生,医生!” “诶诶先别动,你的伤还没好。” 身边似乎有人走出来又走出去。 又缓和了好一会儿,常长才睁开眼睛,看向坐在看护床的人。 “爸。”常长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常父站起来,走到病床边。 他变得苍老了许多。 常长仔细地看着父亲的脸,惊讶自己又有勇气面对他了。 他终于勇敢的面对了记忆深处的噩梦,魔鬼已经老了。 真的是好长好长的梦啊。 常长放松下来,放在被子下的手却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他不可置信地又探了几下,十分讶异。 难道不是梦…… 常长只问了一句:“父亲,我想知道,我的‘长’字真的是——” 他说不下去了,但必须说完:“多余的意思吗?” 常父沉默许久。 “不是。”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小泠说过‘长长久久,岁岁平安’。” “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说罢便走了出去。 是这样啊。 常长反而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妈妈。 手握着十年前就已丢失的怀表,常长再次感受到了爱。 ****** 常长养病休学一年后,又回到了学校。学校对巴士造成的人员伤亡感到遗憾,并提醒学生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常长先后拜访了王寺和老党家。 老党家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想必之前所见到的都是他记忆中的老党家,所以当时才没有变化。 那朵花……常长突然想到这件事,顺手在网上搜索了白色风信子。 花语:沉默的爱。 常长当场就哭了出来。 再之后他也顺利拿到了毕业证,在父亲的帮助下进入一家公司做营销相关的工作。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可离开的两个兄弟却再也回不来了。 电梯莫名其妙坏了,常长累死累活地提着五人份的外卖爬了六楼,腿疼得要命。 一份一份的发完后,塑胶袋里只剩下自己的那份了。常长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准备吃饭。 未将外卖拿出来,隔壁主任就探了个头进来:“小常,收拾好了等下过来带一下新实习生啊。” 常长连连答应,暗想主任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忽然,一声喵叫清晰可闻。 常长没理,以为是哪里来的腋毛。 “喵——” 常长准备开盒饭的手顿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身着西服,仪表堂堂。 “你好,请问是常长学长吗?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来和学长打个招呼。” 熟悉的脸孔,记忆中的声音。 常长懵了,筷子一拍就站了起来:“是是是是。” “学长还没吃完饭吧,要不我陪您吃?”实习生看上去很亲切。 第32页 “不不不不用,我吃完了。”说罢看了一眼塑胶袋,一双筷子还有几张宣传单。 色字当头的常长当即两眼一闭,全都丢进垃圾桶。 长得很眼熟的新实习生:…… 毫无察觉极力装作自然的常长:“学弟,我带你去逛逛?” “……好。” “学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声音渐渐远去,阳光洒满了楼道。 常长丢盒饭的地方引来了许多不速之客,老鼠将垃圾桶中的垃圾拱得到处都是。 依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存活在世界上。 一张传单从垃圾桶中飘了出来,静静躺在地上,上面写着—— 【瑰丽山庄招暑期工,仅限大学生,包吃包住,实习工资一千元。】 作者有话要说:  《瑰丽山庄》完结了! 一开始打算写短篇,结果越写越长…… 解答一下可能会有疑问的读者们的一些问题: 1.不讲究逻辑的话,就是常长撞鬼然后逃出成功的故事。 2.比较现实的话,整个故事算是常长濒临死亡的时候的一种臆想(?) 结合了当时事故以及童年时的阴影,借用恐怖剧情还原了他对死亡的一种印象。 泠和老党都是让他感觉到爱和安全,潜意识比较依赖的角色,所以在故事中俩人都在关键时候给予了帮助。 最终常长选择了活下去,并勇敢的面对新生活。 一定会相见=再次死亡的时候 最后的最后,当然是鬼故事的套路哈哈哈,可能是厉鬼山庄,也可能只是普通酒店,看大家怎么理解! 大boss是给我留下童年阴影的弔头鬼,会从门缝下面看人,所以千万不能躲在床底下。 “只能倒看文字”的设定,瑰丽=厉鬼,王寺=死亡,党卞=便当,任陆=路人。作者的恶趣味罢了!(并没有人发现) 写得其实不满意但是有缘再见吧!下一次会写大纲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