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机械式悸动》 前言:作者的一些啰嗦 我是作者神囚月，这次写了新作，是机器人与人的内容。 主要的格调是轻松愉悦的日常风格，我第一次写这种，哦，或许说是第一次写很长篇幅的这种风格的东西？也许不能很好的驾驭，也许有时会冒出一些黑黑的东西，不过我会尽量呈现出主角it与身为创造者的爸爸进行的搞笑互动，以及一些感人的，关于亲情，或是爱情，或是友情……要是能写出从机器人的视角观看不一样的人类世界的话，也许我会心满意足。 前作的剧情大部分还是十分黑暗与严肃的，希望在这部作品里我能够习惯去描写光明与和谐。 不管是我，还是看这篇小说的读者们，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充分享受这个故事给你们带来的快乐亦或是悲伤，感动，等等。也请读者相信我，这次不虐了（不是 灵感在一年前就早早的出现了，但是要写还是近期发生的事，本来我没有那么快就决定舍弃前作写现在的故事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改变了，也决定了一些事，所以终于开始写了。 因为斟酌大纲和内容，甚至最基本的挑选题材问题，磨蹭了大半个月，或许更久，最后终于动笔，还有些不太熟练，果然还是因为和角色没有爱的缘故吧？不过写了一两章后，画了好几幅画后，我已经找到一点感觉了，相信变成日产一万字的打字姬不成问题（不） 说实话上一部是魔幻这一部开始搞轻科幻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作者跨区写东西啊（不） 总之，希望读者能够期待去品尝这个故事。 然后，从明天，也就是7.26开始，我将会开始这部小说的宣传工作。b站，微博，空间，将同步进行宣传和抽奖。并且，还会开启第一周内每天双更的活动！希望大家能留评论或是建议给我，也欢迎大家参与抽奖活动！ 序－致我理想的机器人 宽敞又明亮的实验室的中央，漂浮着亮白圆形蛋壳样式的座椅，那是一个矮小的少年呆了数周的地方。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有着一头米色的中长发，此时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未打理而变得乱糟糟，连发环都忘了使用。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也知道，他肯定无暇顾及这些。 他坐在椅子上，靠着漂浮在空中的操作面板进行着他的研究。他的手指快速地在浮空的虚拟键盘上略过，他在编写完ai的最后一个必要程序。 在最后一个字符出现在微亮的蓝色屏幕上之后，他那带着黑眼圈的疲惫面容像是彻底放松了似得，他操纵着座椅来到了连接着各种仪器和数据线的人形机器人身边，开始进行为了它的运作的这最后一道程序。 眼前的人形机器人，由精挑细选的昂贵部件组成，不管是它拟人的躯体，人造的皮肤，还是一头赤红的人工长发，碧绿的双眼，以及其具备的超高计算能力，都是这个时代科技的结晶。它是人类所能做出的最高完美之作！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后，这个编号为x的机器人终于要诞生了！ 他少有地开始兴奋了起来，然后伸出了带着能够激活空中操作界面的手套的手去触碰这个人形机器人。 “ai载入。”他命令着。 【载入进度20%】 “呼……”他瘫在了柔软的座椅上，伸了个懒腰。身上穿着的有些宽大的白大褂的袖子一下子顺着他瘦弱的手臂滑了下来，露出了穿在里面的浅灰色的开衫毛衣。 “哎呀哎呀……”他将袖子撸了下去。 【载入进度40%】 这时，一丝疲惫感爬了上来，他终于知道累了。 “……等会我真该好好睡一觉。”他摘下超薄的接触用手套，揉着有些生疼的双眼，说着。 【载入进度60%】 “不，也许我应该将最近叫贝芙录的新闻联播全部看完……”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又稍微打起了些精神。 也许对于他来说，量产型的家务用女仆机器人就是应该被这么使用的。 【载入进度80%】 “现在还是先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吧。”他又直起身，低头看着显示屏上已经变成健康的绿色的加载条。 【载入进度99%】 “咦？怎么停了？”他睁大了淡蓝色的双眼，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进度条。 然后，进度条在闪了一闪，就消失了，在他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整个研究所的led灯在闪了一闪后，瞬间陷入了黑暗，坐在浮空椅子上的他也理所当然的掉了下来，好在高度并不大，他并没有受伤，只是，这将他吓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于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站了起来，毕竟，没有人在椅子上长时间坐上几周还能立刻站起来的。他看向黑暗中仍然亮着的幽绿双眼的方向：“贝芙！怎么回事？为什么停电了？备用电源怎么没有启用？” 很显然，对于电子小说家，电子画家，以及虚拟音乐家，甚至科学家来说，依赖着电脑的创造者们，都有一个最害怕的东西。 停电，以及…… “是尹明先生没有交电费吧？”贝芙歪头，眨了眨那无辜的机械双眼，一边笑着说道。 “这是什么值得笑的地方吗？！这种小事你不会帮我搞定吗？”被称为尹明的少年几乎气坏了，他扶着墙，以责备的目光瞪着有着淡绿色卷发，湖绿色双眼的贝芙。 “之前为了购买那些部件，您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了，即使这样也还是要交吗？”贝芙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尹明，这让尹明恨不得将贝芙的情感模块彻底移除。 “慢着……我还剩多少钱？”但他还是担心起了这个问题。 “回答您的疑问，尹明先生，您的银行卡里只剩下250.213元，只够交一间厕所一个月的电费。”贝芙微笑着说道。 “那就刷我的信用卡吧，都到这个节骨眼了竟然停电……哪有这种事！”尹明无奈地扶额，说道。 就在他要回到刚刚还在载入ai的人形机器人面前时，他突然想起贝芙还留了个问题没有回答。 “对了，为什么没启动备用电源？”尹明转过头，向贝芙问道。 “嗯…这个原因还未知，需要等来电了后再排查确认。”贝芙一边利用自带的微型路由器芯片联网，一边进行着缴费操作。 “真讨厌…离科学院发工资还有半个多月，我要怎么过啊……” 尹明痛苦地蹲下，他几乎要抱头痛哭了，就这么两百五的剩余金钱，尹明可没有自信活过十五天。都怪自己控制不住胡来的右手，不小心买了最高级的军用部件，一下子花光了自己的巨额存款…谁让那个夏季促销活动是面向科学院的高层员工呢？-60%啊！没有哪个科学家在看了那个后会不动心！ 可是……尹明的目光落在了双眼无神的人形机器人身上，它就那么坐在那，垂着头，没有思想，连支持行动的基本指令都没有，就在那静静地待着…… 虽然是因为它的创造者忘记了交电费。 总之，尹明觉得这些钱花的很值，至少，它会是最完美的。 尹明看着那无性别的机械，陷入了回忆。 这回，总该成功了…努力了这么多次，这回必须成功了。 “缴费完成了，尹明先生。请……”贝芙说着，然后，下一秒，原本黑暗的研究所瞬间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照将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尹明的双眼强烈地刺激了一下，他理所当然地发出了哀叫：“啊啊啊——！！！我的眼睛！！！！！！”他立马拿双手去遮住，但刺痛已经产生了。 “请立刻捂住双眼。”贝芙不紧不慢地说着被它的主人打断的话语。 “说的太晚了！！”尹明带着愤恨说道。 总之…现在总该，成功了吧？ 尹明扶着冰冷的隔音墙，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地挪向人形机器人的方向，膝盖的疼痛让他想要立刻找把椅子坐下。他盯着逐渐加载成绿色的进度条，看着数字逐渐变成99%。尹明急忙带上了被收在兜里的手套，然后操作着他的座椅，把自己用座椅上自带的机械臂给拉上了座位上，然后，迅速赶到了人形机器人的面前。 不知为何，尹明想让它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 即使这毫无意义。 【载入进度100%】 【载入成功，获得机体控制权】 机器人的双眼亮了一亮。 【正在初始化……】 【初始化成功，请设置所属者】 “是否设定所属者？” 它抬起头，用带着光亮的碧绿双眼，直直地盯着尹明。中性的电子音在模糊地带着杂音了一会儿后，它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变成了无比真实的人声。 这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竟然让尹明兴奋地直发抖。 “所属者是……x。”尹明犹豫了一会儿。 机器人的双眼稍微闪了一下，这是成功的信号。 尹明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情感模块启动！”尹明带着发抖的声音，说着。 【正在生成情感模块】 【生成情感模块成功】 尹明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物，揉皱的布料后，皮肉之内的心脏正狂跳着，敲击着他的肋骨，一下一下的悸动让他掩盖不住的兴奋完全的表露了出来！他颤抖着的双手忍不住抚上了人形机器人的脸，激动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流下。 啊…这种感觉，是多久没有过了呢？ 这种激动感，兴奋感，成就感，救赎感……他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也许已经有了情感的机器人，想要听听它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面无表情的机器人，露出了微笑。 竟然笑了！它的行为像是击中了尹明的心脏似得，令尹明欣喜不已。 “你就是……” 它要说了！要说了！ “你就是我的爸爸吗？”它带着灿烂的笑脸，歪头向尹明问道。 “……啊？”尹明也歪头，有些不知所谓。 part 1、机器人的网上冲浪 “恭喜强大的勇者：iiiiiiiiit成功clear隐藏关：安莱尔的悲鸣！” 这是只有全服首次通过隐藏关卡的人出现的时候才会播放的冒险女神的特别语音！听着主角无法攻略的女武神的美妙声音念着主角的用户名，这是全服的玩家梦寐以求的事情！ 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台式虚拟屏微亮着，电脑前的人，只是默默扬起了嘴角。 很快，游戏的聊天室里已经开始了疯狂的讨论。 {抽不到恶魔爱丽丝不改名：qwq别吧，我连隐藏关都没找着，他就通了！} {超级☆杰☆克：他开挂吗？怎么可能这么快！这活动才出一星期啊！} {不懂祂de縕葇：绝对开挂好不好，我爱丽丝艾瑞克阵容都上了，隐藏关都没打过} {世界的神：他是靠技术过的好不，我当时就在图里看见的。这年头充钱的小学生怎么那么多，以为有个爱丽丝就了不起了吗？} {超级☆杰☆克：不好意思有爱丽丝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有本事来solo} {shotingstar：我看了他的配装了，就只用的卢克，还是个没升级的初始a，而且还是一个人打的，加成魔痕都没用，这关不加火抗能玩？} “哼哼，那当然能玩了，凭借我的完美操作，即使完全不充钱，也能够打通这样的活动关卡！这些弱小的人类啊……看来我统治这个世界已经指日可待啦！” 声音的主人发出了癫狂的笑意，它看着天花板，已经开始构思它拥有的这个世界的模样了。 “it！用电脑的时候给我把灯开着，你知不知道关灯会减少虚拟显示屏的寿命？！” 突然，门前响起了一个it十分熟悉的声音。但因为它此时戴着耳机的原因，it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嗡嗡声。本来作为机器人的它可以立刻通过对比音轨来确定来者，不过很显然，it现在没有这个闲工夫，它甚至以为，来的人是之前经常在门口喊着‘吃饭时间到咯’的贝芙。 “啊？你说什么？现在正在打游戏呢，叫我去充电的话还是免啦，我很饱！”it说道，然后，继续用鼠标在虚拟屏幕上进行着操作。 “哎呀，moc上有人加我好友……”it惊呼。 这时候，it还没注意到步步逼近自己的危险。 “呜哦——！” 一个拳头砸中了it的头，它发出了痛呼。虽然这个拳头并没有什么分量，主要是因为尹明害怕不小心砸坏了it，毕竟，it可浑身上下都是钱的组合啊。尹明可不敢随随便便对这个钱堆出手，即使他真的没什么力气。 “你是不是欠关机了啊，it……你不是说你要上网查点儿资料吗？说起来你这个机器人自动联网获取信息也完全可以，为什么特地要在台式机上搜索呢？”强行摘下it耳机的尹明，用劲到颤抖地抓着it的肩膀，浅蓝色的双眼死死瞪着它，像是要将it生吞活剥了似得。 身为一个机器人，it终于觉醒了一种情绪——恐惧。 “不，不…不是的爸爸，我我，这个…那个，这，这就是资料！关于……关于…中世纪的！没错，我想查关于中世纪的资料的！因为，想，想切实体验一下台式机显示资料的模样嘛！”头发有些乱糟糟的it指着屏幕，此时，屏幕上正显示着游戏世界的中央广场，it经常在这儿挂机。 没错，这个场景可是非常的中世纪风，自己用的也是风景模式，所以游戏的ui（用户界面）也都会隐藏。就算是天才科学家的爸爸也肯定发现不了的！it这么想到。 “亲爱的勇者，到了领取时长奖励的时候了哟？快快点击左下角领取奖励吧！” 就在下一秒，冒险女神柔和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游戏的ui突然重新展现在了屏幕上，左下角展露的不像猫不像狗也完全不像狐狸的捏造生物可爱地‘nya~’了一声。 哦…完蛋了。 it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右手不受控制地顺上了鼠标，以极快的速度领取了在线时长奖励。 “你家中世纪有穿着暴露的女神啊？你家中世纪还有会说话的迷之生物？？？我是不是该修改一下你的认知系统或是别的什么？”尹明揪着it的耳朵，在它耳边愤怒地指着屏幕说着。 反正耳朵的配件倒是比较便宜，只是装装样子，哪怕坏掉了也不会影响人形机器人的听力，而且，材质还是比较耐久的，更重要的是，对于it这样的人形机器人来说…… 会疼。 “啊啊啊好疼好疼！爸爸不要，放过我吧！！” “还有，别叫我爸爸！！说了多少遍了！”尹明生气地吼着。 “是，是的！！爸爸放过我吧！”it挣扎着求饶，但它的话语也只能让尹明的额上暴起青筋而已。 没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该死的建议才会将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机器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好好打理自己的一切，在家甚至连裤子都不爱穿，只是穿着一件白大褂……整天只知道躲在黑暗的房间里玩网游，过着像是中年油腻大叔一样的无业废人生活……每天只会盯着屏幕运作到没电为止，贝芙命令它去充电也不马上执行……倒是像个活生生的人，他最初的目的达到了。 可是，it所呈现的类型……是尹明最讨厌的那种人。 一切，都要从那时候说起……从，it有了自我意识开始，那时，它的名字还是x。 “……你是我的爸爸吗？”当时的它，只是呆呆地望着尹明，问道。 尹明还是第一次被叫爸爸…… 只不过对象是个人形机器人。 尹明开始思考至今为止他的所作所为。 他造了个什么鬼东西出来啊？哪有机器人开口叫人家爸爸的……就算有感情也太过了吧？一开始就萌生出亲情这么复杂的东西？开什么玩笑…尹明扶额，但还是利用操作面板将这个红发的人形机器人身上粘着的数据线之类的全部拆下了。 长久以来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尹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现在，他也许不那么想去关注这个人形机器人的一切了。 “贝芙…去给我铺床，我准备好睡上三天了…”尹明摘下手套，惯例似地收进了口袋，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贝芙命令道。 “那到我怀里吧，我抱着你床上。”贝芙宛如一位母亲一样笑着向尹明展开了它的怀抱。 “……小心我拆了你。”但尹明显然不想陪贝芙玩过家家，并抓起了座椅配备的工具箱的扳手，威胁着贝芙。 “可是你的腿也走不了那么远吧，我还是很推荐你钻进我怀里的。”贝芙丝毫没有被吓到，它只是接着说出了冰冷的事实。 当然，是以一位母亲的口气。 尹明真是越来越痛恨原来的自己了，他是发了什么疯才在贝芙身上实验ai呢？ 最后，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尹明还是躺在了贝芙的怀里，贝芙将他原地抱起，打算离开这儿。 这让刚刚开始还坐在原位的人形机器人有些懵，它只是一知半解地看着。x站起，但又摇摇晃晃地坐下了，显然，它还无法完美操控现在的身体，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就像新生的小鹿似得。 它的目标似乎是尹明。 “等等，爸爸，你们要去哪？我要干什么？”x说。 看着个长得像人类的裸着的家伙在面前晃来晃去还真有点让人不适…尹明想着。在科学的角度上，虽然这个人形机器人没有像贝芙一样有明显的性别特征，在机型上也没有特地去偏向男性或者女性……不过看它那瘦弱的模样，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将它当成女孩儿的，而这个女孩儿现在正不知羞耻的裸着站在男人的面前…看来还得花功夫培养一下这个机器人的道德观念，尹明想着。 “贝芙，你叫其他贝芙带这个小家伙去换身衣服。”尹明对着抱着他的贝芙说道。 “可是我的衣柜里只有可爱的女仆装，没有可以给它穿的衣服呀~”贝芙笑着回应。 “那拿我的衣服也可以，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拿着我的钱给自己买了好几十套常服……看我不立刻禁止你的财权！”尹明表现的有些情绪激动。 即使是衣食无忧的科学家，时不时也会担心一点儿这些问题。 “啊…暴露了，嘻嘻☆~”贝芙故意看着别处，吐着舌头说着。 尹明的脸色不可避免地变黑了。 突然，研究所的门打开了，出现了一个和抱着尹明的贝芙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贝芙。 “嘿，小可爱，和我一起换衣服去吧。”她笑着拉起了红发的人形机器人的手。 “咦？两个绿发怪阿姨……”被拉住的x懵了，它仔细用机械仿真的双眼对眼前极其相似的两个机器人进行着对比。 “不许叫我怪阿姨！”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这让x更不知所云了。 “因为是量产型的，主机是同一个而已。别惊讶了，x，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尹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似乎对尹明来说，这并没什么。 但对当时的it，也就是x来说，这样的新事物让它的情绪变得有些朝兴奋靠齐。还没等它处理完信息，拉着它的手的贝芙就朝外走去，同时，抱着尹明的贝芙也以一个较轻快的舒适节奏往外走，这只是为了它怀里的人能够不感到难受。 很快，他们已经走出了研究所的建筑范围，进入了家居区了，突然变得有些生活气息的走廊，让it有些习惯不来。 “我们现在去哪？”x的it问。 “去我的房间，随便找套衣服给你穿。”尹明打着哈欠回答。 自知再问就是自讨没趣的x，有些惊讶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直觉，但它还是照着直觉做了，直到它被拉到尹明的房间。贝芙打开了尹明的衣柜，将尹明最常穿的那一套比较休闲的实验套装直接套在了x身上。 “啦啦！完成啦！尹明先生的衣服真是太合适了！”拉着x过来的贝芙骄傲的边说，向尹明展示着。 而另一个贝芙已经离开了这儿，去处理一些尹明最近没有看过的信件了。 完全合身的衣服，穿在这个披头散发的机器人身上，简直就像是为它量身定做的一般，甚至呈现了一个青年该有的英气，甚至还有些帅，尹明有些呆住了。 “或许吧，你们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觉了。”叹了口气，坐在床上已经换上睡衣的尹明说着，他觉得柔软的床被正吸着他往下倒。 “不夸赞一下x吗？”贝芙有些失望地看着尹明。 “嗯…好吧。作为奖励，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这样你就乖乖和贝芙离开这个房间，可以吗？”尹明话音刚落，眼前穿戴整洁的x就陷入了疑惑。 “名字……？”它歪头，然后，带着仿佛像是期待一样的目光，看向尹明。 “……就叫it吧。”尹明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后，这么说道。 他只想快点将x和贝芙撵出去。 “it？我的名字，是……it？”x眨着眼，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似得，碧绿的双眼发出了微微亮光。 “对啊，好了，快点儿离开这儿，我真的要睡了。”尹明说完，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听见命令的贝芙，理所应当的将x给拉了出来。然后，待在了房门前，不动了。量产型在尹明的家宅里随处可见，它们一旦完成了自己刚刚接到的命令内容，就会选择一个地方站定，方便在主人需要的任何时候迅速到场。 “it……it…那么，it要从哪儿开始学习呢？我的资料库为空，除了如何说话和加载感情，基础的计算外，我好像没有任何其他功能。”x说道。 “那，要不要联网试试？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从网上查出来哦。”站定的贝芙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联网？”x歪头。 “嗯，联网。你的所属者是自己吧？联网的权限当然也不用询问创造者了。”贝芙说。 “也许是应该这样。”it眼睛微亮，喃喃着。 那时候，谁都没有意识到，贝芙的这条建议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part 2、无性机器人想当女孩子绝对有问题 一如往常的，it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打着网游。被窗帘掩盖的清晨阳光稍微有些刺眼，it有些烦闷地站起，将窗帘拉的更死了，屋子一时变得十分黑暗，但机器人it很有自信能够在昏暗的环境里继续打网游。它安心地坐回自己的转转椅上，转了一整圈后，准备迎接今天的每日任务。 尹明这时也还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睡觉，生活规律的爸爸不会随便在大清早就来抓自己的，他肯定得睡到九点才肯起来工作。这么想着的it，移动着鼠标，正打算做任务的时候，它的双眼前突然浮现了警告。 【电量不足，请尽快补充】 为什么科技都那么发达了，机器人还不能灵活运用核动力呢…it皱着眉，嘟起嘴不乐意地站起身，打算去饭厅的专用插头充电。不知为何，it好像有点儿同人类一样，会感到疲惫了，虽然，这只是电量不足而逐渐关闭目前不必要的身体组件的结果。 突然，电脑‘滴滴滴’的提示音将it吓了一跳。 “是moc上的信息啊。”it歪头，又转身看向虚拟屏幕。 {摸猫达人：it，今天有空没有？什么时候打团本啊？} 来者是it在网游上交的人类女性朋友，it在交上友的第一瞬间就将这位‘摸猫达人’的身份查了个清楚，连她喜欢吃什么，经常去的店都调查到了，而且还是很轻松地获取到了这些信息。不得不说，大数据带来的便利让这个不是很会讲话的机器人能够很好地去与一个普通人类交谈，真是太棒了。 当然，哪怕不去调查也是可以的，只是翻翻她的博客也能明白。这是一个经常穿着洛丽塔裙子对着全身镜拍照，而且特地把脸遮住，还带着假发的女生。 平时说话虽然很暴躁，但是待人还是很好的，it喜欢这样真诚的人，所以经常和她聊天，也在她所创的群里和其他人交上了朋友，it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非常充实。 {iiiiiiiiit：没空，抱歉，我打了一晚上了，真的不去充电不行了} it在显示着键盘的面板上打着字，以回复摸猫达人的私聊信息。现在，it对于打字这个操作已经无比熟练了。 {摸猫达人：充电？} {iiiiiiiiit：因为我是机器人啦……}it无奈而又平淡地打出这段话来。 {摸猫达人：额，好吧，下次我们再叫你，拜了} 在确认摸猫达人不会再回复自己后，it拖着疲惫的身体直起身，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什么问题，就想打开门前往饭厅了。 “呜…好累啊。”it喃喃着。 “it！该充电了。”不知何时，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的贝芙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冲it喊着。 “我正想去呢！我来啦！”说着，it想要朝贝芙的方向狂奔过去，不过它的低电量阻止了它，于是，它只能以休闲散步般的步子，朝饭厅的方向缓慢移动。这个想要奔跑却又无法做到的滑稽动作理所应当地让贝芙感到怪异。 “啊，it，你不好好穿裤子可不行，尹明先生会骂你的。”贝芙朝it的方向走去，扶住it的肩对它说道。 好吧，也许贝芙在意的部分并不是it怪异的动作。 “我不太想穿啊，那条裤子对我来说太紧了……而且短。”it露出了不开心的模样，摆头表示拒绝。 要不然it怎么会只穿上衣呢？it觉得上衣对它来说是绝对友好的，因为上衣大多都很宽松，只有裤子紧绷得不成样子，而且裤脚还要高于脚踝，it那还未成型的审美让它无法再接着穿爸爸的裤子，光着下身才是最舒服的，虽然那看上去有些不雅观，但对于it来说，它并没有暴露出来会感到害羞的性征，所以，它当然选择不穿裤子了。 “嗯……”贝芙低着头稍微分析了一下原因，总之她决定先将it带去充电。 it被安置在了饭厅墙角的座椅上，用专用设备充着电。充电时的it，会暂时闭上双眼，这也是为了充电的效率而设计的程式，仅仅是睁眼也需要耗费电量，真是一点儿都不省电不环保的机器人。 此时，培根的香气充斥着贝芙的感官，但是身为机器人的她是无法感到饥饿的，所以也只是闻闻而已，顺便感叹一下今天自己又做了不得了的早餐，然后，为正在餐桌前吃着早饭的主人的杯子里倒上了满满的热牛奶，并诉说着与it的谈话内容。 “裤子短了？”尹明用叉子弄起一个小番茄，边放入嘴中，边说着。 “是的，所以it经常只穿上半身的衣服，说是不仅短而且紧。”贝芙的工作做完后，她走到了桌旁，恢复了端庄的站姿，等待主人尹明的下一个需求。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火大。不过的确，这尺寸不适合它。” 尹明回忆起了让贝芙出门买衣服，结果通过贝芙的感知系统连接的显示屏，看见对面的女***员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着：“抱歉，如果还要小一号的，只能去童装柜了。”之类的让人讨厌的言语…尹明想起这些就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市面上本来也没有卖适合主人穿的衣服呀。”贝芙敏锐地看出了些什么，露出了嘲讽的模样，尹明理所应当地感到生气了，但此时他没有理贝芙。 “不然，就穿我的衣服……”贝芙抬起头开始想象些什么了。 “不可以，我非常怀疑你身为一个家政机器人的品味，拒绝。”尹明抬起头向贝芙说着。 “我又不是只有女仆装，我还有很多其他的衣服呀，肯定有很适合it的衣服！”贝芙笑着说道。 “你别想玩弄它。”尹明一眼就看穿了贝芙的企图，谁知道她这个品味怪怪的，甚至会阻止自己进她的房间查看的机器人会对it干些什么呢？ “嘿嘿。”贝芙有些俏皮地笑了笑。 不过，也是该考虑考虑it穿什么衣服了，总让它这样，只穿和自己一样的衣服，一点都不像是‘人’，仅仅只有感情果然还是不够的。 “既然这样…那让it自己挑衣服吧。”尹明沉吟许久，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挑我的？”贝芙歪头。 “是在网上挑！我的工资已经发了，可以给it购置一些属于它的衣物了，让它自己来挑比较好。”尹明说着自己的决定。 他看向坐在角落，垂着头正充电的it。此时的it，就像人类在熟睡时的模样一般，只是没有呼气声，就如同称职的机器一样，冰冷的，安静的，只是坐在那。只不过诡异的部分是…上身打理的十分整洁，下身却光溜溜的……这可真让人难受。 “为什么不出门去买呢？”贝芙有些不解。 “你自己领悟吧，聪明的贝芙。”喝完牛奶的尹明拿餐巾擦了擦嘴，跳下椅子对贝芙说着，打算离开饭厅。 “真是的…主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儿，选择出门呢？一直家里蹲可是会变成废人的啊。”贝芙抚着脸，像个母亲一样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尹明，唉声叹气道。 尹明听见后，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我要是废人，可完全没有钱去维修你的主机，我是不是该干脆一点拆了那些东西，去卖钱会比较好啊？不然身为废人我可活不下去。”尹明摆摆手，说着。 天哪，他终于要对贝芙这样老型号的机器人动手了吗？贝芙可不想让这件事发生！源自内心的恐惧让她瞬间选择了转移话题： “我，我等会儿就告诉it让它在网上挑衣服…！” “这才是好家政机器人。”尹明对贝芙笑着，离开了饭厅。 “呼……”贝芙终于松了口气。 也是时候清理一下餐桌了，贝芙这么想着，伸手去拿因为主人挑食而剩了些食物在上面的盘子，再次叹气。她真想知道为什么主人身为一个有些不健康的成年男性，还不按照她根据环境，季节，天气，以及诸多其他因素而整理出来的营养餐表来进食。难道是贝芙做的东西不够好吃吗？不，没可能的，她脑内的菜谱可足以让她成为首屈一指的厨师了… 充完电的it，带着满满的精神，打算接着去玩网游。 “挑衣服？”被叫住的it有些懵。 “嗯，尹明先生说让你在网上挑些自己喜欢的衣服。”贝芙对it说明着情况。 “‘喜欢’……？我，喜欢的衣服？”it歪头，有些不明白。 “这个问题抛给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是不是有点儿太难了呢…”贝芙低头思考着。 “给我点时间吧！我去问问moc上的朋友！”it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它转身小跑了起来。 “啊，你已经有朋友了呀。那么，你慢慢来，想好了直接叫我就可以了哦。”贝芙对逐渐远去的it喊道。 本来，贝芙们之间都可以直接通过眼神交互传输数据的，按理来说，大部分机器人都有这个功能…但为什么it没有呢……贝芙顶着it的背影，思考着。 {iiiiiiiiit：就是这样…在烦恼自己穿什么衣服好呢} 在it看来，摸猫达人的穿衣品味很棒，也许她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摸猫达人：啊，是这样啊，你平时穿什么啊，一般} {iiiiiiiiit：白大褂，开衫毛衣什么的，不如说我出生到现在就只穿过那一套_(:3」∠)_} {摸猫达人：哇塞，你也太可怜了，你的父母都是怎么对待你的啊！交给我吧，我给你挑些好看的} 过了好一会儿，摸猫达人都没有什么动静……it的每日任务都刷完了，这时，右下角突然跳出信息弹窗。 是她给自己回信息了啊！ it上下划着屏幕，仔细看着这个会打扮的女孩儿都给自己发了些什么购物网的网址… {iiiiiiiiit：0a0怎么都是裙子啊} {摸猫达人：裙子才好呢！像是这件，这件，都很不错，我想一定很适合你！虽然不知道你现实是什么样…} {摸猫达人：但是，穿裙子的女孩子都是很美好的哦，精心打扮自己，带上饰品，背上包包……在哪里都是最闪亮的！我觉得这样很好。} 看着摸猫达人用同往常不一样的口气推荐，it似懂非懂地接受了她的建议。对于‘在哪里都是最闪亮的’这个概念，it冒出了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它似乎决定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贝芙，我决定啦！”it起身朝门外喊着。 it要！成为闪闪亮亮的女孩子！！！ 它带着星星眼，兴奋地想着。 part 3、我的机器人穿上了小裙裙?! 听见it肯定的叫声的贝芙，从走廊推门而入。 “我就想要这些了！” it兴奋地拉着贝芙，小跑着到了电脑屏幕前，指着映在墙上的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的网页中的购物车里寥寥几件日常风的衣服，看上去像是it所指的东西。经过漫长的挑选，以及对于价格的反复斟酌，虽然it不知道爸爸有多少预算，但在价钱方面上仍然往便宜里挑。 摸猫达人给it的选择，只有几件比较朴素的衣服被it选中了，不知为何，it不太喜欢那么复杂的东西，它似乎觉得穿着这些，它就已经足够闪亮了。 “可以吗，看上去只有一套常服，你不买点儿别的吗？比如睡衣之类的，其他种类的袜子，或者更华丽的样式，也都可以挑啊。”贝芙看着屏幕，翻阅着it的选择，在确定了尺码后，露出了担忧的模样。 也许是出于类似母亲的心态，贝芙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穿那么点儿衣服。即使it只是个机器人，但机器人也是需要别样的衣服来改变心情的！可是……贝芙的脑子乱了起来，她为自己刚刚产生的想法感到诧异，明明自己也不过是个机器人，而it也是机器人，本来就不应该产生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 “我是机器人，不需要那么多衣服的。而且…我也不想买太多衣服让爸爸破费，只取必需品就可以了。”it微笑着对贝芙说。 这个机器人还挺懂事的……贝芙暗自想着。 “那你等等，我去找主人要付款权限。”贝芙边说，绿色的眼睛就在昏暗的环境里闪了一闪，将盯着贝芙的it吓了一跳。 it所不知道的是，贝芙是被尹明所制造出来的。身为量产型的家政机器人，贝芙只有一个主机，她的ai，通过感官所得到的所有数据，都会在主机汇总，进行数据处理，然后再下发到各个身体上进行应对。每个贝芙都是贝芙本身，而每个贝芙的机体都连着主机，这是非常方便的，这都是为了能够随时向在任何地方有任何需要的尹明提供帮助。因此，贝芙在尹明的家宅中几乎随处可见，但与别墅连着的研究所中，就只有一个，而那一个，就是站在尹明主要工作的地方的贝芙。 “滋滋滋——” 电流的声音让带着护具的尹明有些烦躁，但他不得不接着进行眼下的工作。尹明拿着工具，正在微调着仪器下的一个小型太阳能板，那看上去连尹明手心的一半都没有占到。制作这种精巧的小玩意儿，可是需要付出非常大的精力的，光是注意力就不允许被打断，不然就容易出大乱子。 话是这么说…… “主人，it那边已经挑好了！” 集中精力的尹明突然浑身一颤，心跳瞬间加快，仿佛浑身的肌肉都跟着跳了起来。让尹明反应如此巨大的来源就是站在离自己较远的贝芙的声音，她洪亮的喊声差点让尹明将正在制作的东西用工具划烂。 “干嘛啊！吓我一跳！！！”他愤怒地转过头，看向一脸无辜的贝芙，吼道。 “这样子比较方便嘛~顺便，请求付款权限。”贝芙歪头，向尹明说着。 因为之前，贝芙很多次将尹明的工资偷偷拿走一点，去买贝芙自己所喜欢的东西。因为尹明平时根本不管钱财方面的事情，所以就放开了权限，完全没想到贝芙会干这种事。在一次意外事件中，尹明得知了贝芙的所作所为后，就将财权变成了需要获得允许才可以使用，而且必须在事后交给尹明一份明确的账单。 “可以，不过，只准买it的东西，你要是敢挪用私款，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尹明带着怒气说道。 即使现在的尹明戴着防护用的头盔，站在远处的贝芙都能精确地捕捉到尹明那怀疑的目光。 “了解了~”贝芙开心地说着。 似乎对她来说，能够花钱也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 那之后，大概过了一天。到了临近中饭的时候，将衣服从快递站点取回来的贝芙，把包裹递给了期待着的it，它甚至好几天都因为新衣服的事情，在moc上跟它的好朋友炫耀了很多次，大家都险些想将它拉黑，好在摸猫达人跟大家一一私聊说明了缘由，大家才勉强接受发疯的it。 在获得了那些包裹后，it很快就钻进房间没出来了。 直到贝芙将尹明的营养午餐做好，为尹明倒上了一杯常温的柠檬水。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么，it……” 尹明看着眼前的it，有些目瞪口呆，他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了什么。这简直就像从正在吃的面包里翻出了一只大蟑螂一样让人无语。 “是的，尹明先生，它可是很兴奋地想要得到这些啊。现在终于换上了，it看上去很高兴不是吗？”贝芙站在餐桌前，笑着望向it。 尹明再也忍不了了：“可是，这完全是裙子啊！我无法接受！”他指着it吼道。 被尹明指着的it，穿着白色的英伦风手工毛衣，里面搭了一件合身的白色衬衫，而下身，则穿着一件米色的百褶裙，以及，覆盖着白腿的过膝袜…本来身体的外形就很接近瘦弱的女性的it，它现在这副模样，哪怕尹明将it的设计稿给别人看，将it拆了并告诉别人it的身体用的是男性骨骼，也绝对没有人会相信it是没有性别的机器人。 眨着碧绿双眼的it，此时看上去像极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 “it的原型可是……！”尹明刚想说点儿什么理由，不知为何又突然住了嘴。 “可是？”it歪头，有些不明白。 “算了，没什么。随便你吧，你想穿什么都可以，it。” 尹明的神情突然落寞起来，浅蓝色的双眼也稍稍暗淡了下来，他转过头，不再看着it，而是默默拿起面包，往嘴里塞了一大块。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贝芙机械式的笑容让it觉得有些怪异。it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它做错了？可是，在哪里做错了呢？it不明白，但此时的空气所弥漫着的情绪，让it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了又一个负面情绪—— 悲伤。 “爸爸……不喜欢我的这件衣服吗？那，那我换掉就可以了……”it凑上前，尽管语气夹杂着很多不情愿，但它仍然不想让尹明露出现在的表情，以至于连自己的面部所展露出来的模样，都忘记了。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尹明看向it现在的模样，那似哭非哭的样子让尹明的心一揪。 机器人怎么会露出这幅表情？这幅仿佛是在担心，又是在替自己伤心的表情… “我觉得这是哭，可是我没法像人类那样，自由地去流泪…因为我是机器人，和爸爸不一样。”it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为什么……会突然想哭？”尹明苦涩地笑着，他开始好奇为什么it会萌生这种情绪。 “不知道…因为，爸爸的样子看上去很伤心，明明在笑，可是系统的检测却只能看见伤心，为什么呢……”it低着头，说着。 “你也…与人类很相像了啊。别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没什么能让你伤心的事情。”尹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伸出手摸了摸it的头，试图解除它的忧虑。 “但是，爸爸……”it还想说些什么，但它闭上了嘴。 正好奇it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的原因时，低着头的it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将尹明吓了一跳。 “啊，充电时间到了，贝芙，帮我！”it喊道，它此时正为眼前冒出的充电提示而感到惊讶。 “好~”听到命令的贝芙小跑着到了it身边，将it领到了饭厅内，it专属的充电的地方，为它连上了数据线，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it的双眼闭上了。 本来尹明刚刚内心还有点小感动，此时，已经那个为此感到感动的愚蠢的心瞬间被揉碎了。 “所以说机器人…真是让人……”尹明扶额，有些无奈地说着。 突然，尹明想起了些什么，他将左手伸进白大褂的兜里，摸到了一个东西，这是他准备送给it的小礼物，作为拥有第一套衣服的纪念。但很不巧的是，it现在正在充电，不过这不碍事，毕竟充电设备也并不是固定在墙角的，只是因为放墙角可以不妨碍视线罢了。 “让it坐到这儿来。”尹明对着贝芙命令道，贝芙很快就照做了。 将设备移到尹明身边后，贝芙又再次回到了原位，她盯着尹明接下来的举动，有些疑惑：“尹明先生，你这是在……？” 只见尹明将it侧放在了他之前所坐的位置，从兜里拿出了一把看上去有些旧的小梳子，开始梳弄起it的红色长发起来。 “梳头啊，这也很难懂吗？明明是机器人。”尹明说着，然后继续用梳子去处理it柔顺的长发。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梳理的缘故，it的人工毛发竟然有点打结，不过这难不倒尹明，尹明非常擅长应付这样子的长发。 “不是的，只是有些意外。”贝芙说道。 “你该不会在想，我都没有给你梳过头，却毫不犹豫地给it梳头了吧？”尹明带着嘲笑的表情看向贝芙，不苟言笑的尹明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心情跟机器人开恶劣的玩笑。 “我，我才没有。”贝芙闭上眼不开心地说着。 “机器人说谎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毕竟是我设计的程序嘛。”尹明少有的心情不错，他带着愉悦的笑，继续带着耐心替it将打结的长发弄开。 “it是特殊的。”尹明语气一转，说道。 “嗯？”贝芙有些理解不来，主人刚刚一瞬间变换的表情，让她无法判明原因，为何尹明会说出这样的发言？贝芙不知道。 就在贝芙进行着猜测和思考时，尹明那边已经结束了。 “好了。”尹明说着，将梳子又收了起来。 身前的it，只是简单的将它的长发用普通的发环束了起来，好让头发不再那么杂乱地散着。该说不愧是男人…可不会梳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发型啊，这已经是尹明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很快，it的电充好了。在它站起来的那一刻，它开始为自己的新发型赞叹不已，即使这不过是非常平常的束发，但它仿佛能从那人工长发上感觉到谁的温度一般，开心地转了好几圈。 机器人的情绪还真是显而易见啊…尹明淡淡地笑着。 “啊，it，这个给你。” 对了！尹明这才又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东西，他从口袋中将发卡拿了出来，然后，在it疑惑的目光下，插着兜走到了it身前，示意it稍微蹲下。然后，尹明伸出不大的手将it偏左的刘海撩起，为它将像是个小型太阳能板的发卡别了上去。 “这是……？”it有些感到奇怪，于是问。 “这是可以戴在头上的头饰，可以吸收太阳能储存电量，隔天就要充电很麻烦吧？戴上就不会了，等会我给你稍微改装一下，让你能通过睡觉逐渐补充能量，从此以后就不用依靠这个部件了。”尹明双手插兜，说道。 过没一会，尹明就又坐回了餐桌旁，准备填饱他的肚子。此时，为他准备的菜都凉了，这让贝芙很不开心，但尹明并没有在意这些，吃了起来，同时他的目光，则待在那个椅子旁的仪器上。那上面连着几根数据线，本来如果还未经过尹明的改造的话，连接的数据线会更多一些，看上去密密麻麻的，让人烦躁。 而且，说实话这玩意长得就像一个大型充电宝…真不知道谁会采取这种品味差的设定图纸并做出来……尹明暗自皱眉。 “部件我也买好了，等我吃完饭就可以动工了。”尹明喝着冷掉的汤，说着。 “啊，你别摘下来啊，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戴上的！”尹明看见it不满地摘下发卡的行为，有些诧异。 “爸爸品味好差。”it嘟着嘴，生气地说道。 在it的印象里，可没有什么闪亮亮的女孩子会带着这样灰暗的头饰，这简直就像个太阳能板！哦，不如说这就是一个太阳能板，但是上面丝毫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灰灰的，简直就是女孩子最讨厌的那种头饰了！it敢肯定！ “你在意的是这点吗！！！还有，别叫我爸爸，听着真讨厌！”尹明拿着餐叉指着it，愤怒地说道，他真不知道自己忙了那么久，造出这么个小玩意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我的头发是谁梳的啊？”it这才在意起这个问题来，它靠近了尹明，有些好奇地扫描起了桌上的午饭。 “是我，还有，别转移话题。”尹明一边说着，一边嚼着煎地正好的香肠，虽然有些凉，但酥香的口感开始没那么容易散去的。 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它。 在it毫无防备地盯着那些午饭的时候，尹明伸出手揪住了it的耳朵。 “你什么时候学坏了呢？”尹明不爽地说着。 “啊，疼疼…爸爸等会要不要干脆将耳朵的痛觉也取消掉啊？我可不喜欢这样！”it显然根本不想回答尹明的话。 “那可不行，如果没有点儿惩罚的手段…你这家伙不就肆无忌惮起来了。”尹明伸手打了一下想要偷吃的it的手，看见它指尖沾着的油，尹明又露出了不开心的模样，“你一个机器人可别想着吃东西。” “什么取消痛觉，像你这样不乖的机器人，取消了才更奇怪！”尹明说着，揪it耳朵的力道又大了起来。 “不，不要啊——！” 被揪的通红的it，嘴中发出了悲鸣。 虽然，事后再次因为某件事再次惹怒尹明的it发觉，耳朵的痛觉至少减少了一半，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part 4、it第一次出门! 秋日清晨的柔和阳光，透过饭厅的落地窗洒了进来，将端着早晨的贝芙的背影照的发亮。她放下了一盘属于尹明的早餐，然后便替尹明倒上了从冰箱拿出来，稍微在常温的环境中放了一会儿的纯牛奶。尹明迷糊地盯着眼前准备完成的营养早餐，这是他一天的开始。睡得有些糊涂的他揉了揉双眼，即使洗漱完毕也没能让他缓过神来，在吃了一颗酸甜的小番茄后，他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之前的停电原因，你有好好地在调查吗……”尹明向端着另一盘早餐放在桌上的贝芙问道，在干完所有她该干的事情后，贝芙安静地站在了桌旁。 “倒是有，但是很难深入调查……”贝芙为难地说着。 “那之前调查的结果，印成文件放我桌上就可以了，继续跟进这个事吧。对了，难以调查的原因是？”尹明抬起头，带着严肃的口气向贝芙问。 “啊，原因的话……” 贝芙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被带着高兴冲进饭厅的it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爸爸！！！你怎么都不等我吃早饭？我也要吃！”it蹦跳着说道。 “那就规规矩矩坐下。”尹明说，指着放了另一盘菜的对面座位。 “好！” 尹明被这么一吵，算是彻底醒了。 虽说之前是看着it想要尝尝饭菜，才想办法结合能量的问题，对it进行了改造……不过，这只是尹明脑袋一热的结果，当初尹明可完全没想到如果这么办的话，it会更接近人类。意思就是说，再也不用充电，只靠太阳能，以及食物转化而来的能量就能够做到一直运作下去，除非核心出了问题……可是，当时兴奋地进行设计，并快速实施，甚至还脑子一热地瞬间买下了需要的相关设备……也许尹明那时候是觉得：如果这么做肯定就一劳永逸了！但事实并不是这回事。 他忽略了如果机器人需要吃饭，那么他家又要添一份伙食费的事实。 “哇，看上去好香！” it看着眼前的早餐，火候控制的恰到好处的煎蛋，蛋清的最边缘被煎的又焦又酥，看上去就很让人有想吃的欲望。培根，美味的切片香肠，当然，少不了一片土司，和一些点缀用的豆子，还有一些健康的水果，当然，以小番茄为主。尹明家的小番茄是自己种的，it每天都能看见穿着农务装的贝芙在窗外的农田里忙来忙去，所以每年都能存上不少，所以基本上早餐都是小番茄。 咦？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注意到餐盘旁边的一杯清澈的水的it抬头看向贝芙，鼓着嘴露出了幽怨的表情。 “牛奶没有了，所以it只能喝点儿水了。”贝芙微笑着说道，将她随手放在长餐桌上的长长牛奶盒摇了摇，向it示意。 “啊…不要嘛……我喜欢喝牛奶！”it蹬着腿，似乎开始大闹了起来。 “牛奶没了？为什么不去买？”尹明抬头问着贝芙。 “因为您禁止了我的财权，所以我才没办法出门买啊。”贝芙躲避着尹明的目光，满不在乎地说着。 “你这是什么歪理，为什么机器人还会闹脾气……”尹明无奈地说。 尹明看向眼前的两个似人非人的机器人，一个闹脾气不肯吃来之不易的早饭，一个因为财权的问题闹脾气不肯去补牛奶的货…真是糟糕的组合。 虽然最后it还是忍不住诱惑，好好地将早餐吃了个干净，当然，水也喝完了。因为，没有谁陪它闹脾气，感到寂寞的it当然不会就这么不吃早饭了，它可不能放着一堆能量不管，浪费粮食可不是好机器人的作为。当然，人浪费粮食也是不行的，it盯着尹明餐盘里吃剩一角的吐司，想着。 “总之，你给我出门去，把牛奶买回来。”尹明起身，对贝芙说道。 “我才不要！除非it跟我去！”贝芙环着手臂，不高兴地扭头说着。 尹明甚至开始怀疑起贝芙的程序是否出了问题了。 “我吗？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干……”it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贝芙突然喊到它。 “就趁这次机会让it亲眼见见外面的世界吧！总是闷在家里，变得跟尹明先生一样可怎么办？！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贝芙冲上前，将坐在座位上的it的双手拉了起来。 “你这又是什么歪理……不过也的确应该让it见见外面的世界了…一直待在这栋屋子里，也从未能出去…虽然大部分都是网游害的。”尹明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插兜离开了座位，看来他接下来有点儿工作要忙。 “出去？”it歪头。 “你想出门吗？”尹明走到了it身边，对it指着it背后的落地窗。 山内的早晨，几棵遮阳的大树立在落地窗边，通透的玻璃将温暖但又带些寒气的早晨阻隔。更往里的景色已经看不见了，也许是全新的世界，也许，是密布的深林，危险，又神秘。对于it来说，它对于这个屋宅外面的了解，是相当全面的。它可以获取街边摄像头的数据，也可以广泛搜索外面世界的图片，可以的话，它可以利用网络达到全球旅游的效果。也就是说，对于机器人it来说，它不明白外面的世界是否有去的必要，也许它更喜欢待在屋子里打网游？ 它抽到的爱丽丝马上就要满级了。 “嗯…我不知道？”it说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其实它也不确定。 “你会喜欢上外面的，it，和这个家里蹲可不一样！”贝芙用双手拍着it的肩膀，带着遗憾的目光去盯着尹明，这让尹明很不爽。 “那也许我该试试？”it说。 “你当然应该试试！”贝芙回道。 于是，这两个机器人就直接被尹明赶出了家门。看他瘦弱矮小的疾行背影就应该知道，他今天有不少科学院指派的工作要做，所以，贝芙和it也就不打算再去打扰他了。贝芙进了车库，将尹明的黑色轿车开了出来，示意it上车。 车开动了，it分明地感觉到了尹明所住的地方，是该被定义成‘深山’的地方。弯弯曲曲的山路不知开了多久，才完全进入平坦的高速公路上。it真不知道为什么尹明要住在离城区那么远的山里，那山里分明没有人烟，他难道喜欢脱离人群过活？可是就it所搜集到的资料显示，人是群居动物呀。 “我们要开车去哪？”感到无聊的it朝坐在驾驶位的贝芙问。 车是自动驾驶，贝芙只需要设置好程序就好，现在她正在处理要买的东西的清单。 “城外的停车场，私家车是不允许在那个城市里通行的，我们必须乘坐那里的公交车或是地铁。”贝芙说。 “为什么呢？” “也许你联网搜索一下就有答案了，it。” 于是，直到车的运作停了下来，到达目的地后，it和贝芙才再次开始对话。 “我们到了？”it问。 “没错，到最近的公交站去吧。”下了车的贝芙边说着，边记下了停车位的号码。 it和贝芙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露天的停车场。这里停的车看上去相当多，不过看上去车型很像，除了颜色之类的分别，it几乎找不到什么区别。这些属于公共车辆，停在这里供人随时使用。当然可以选择购买自己的车，进行涂装之类，都是消费者的自由。不过现在鲜有人这么做，比起好看，车的功能性是现代人更看重的，他们会选择停放在停车场的一些公共车，只需要刷市民卡，确认身份然后支付一些费用就可以驾驶了。 贝芙和it要去的城市，名叫蔚蓝市。基本上住的都是些本地人，他们已经因为便利的交通而放弃了驾驶私家车。在公共设施发达的现在，如果要进行自驾游旅行的话，可以直接乘坐公交或是地铁到达城市外的停车场，再驾车前往下一个城市。但蔚蓝市的人基本上不爱外出旅游，所以停车场外的这些公共车，已经很久没使用了，不过看上去依然光鲜，这是因为经常有机器在打理的缘故。 在获取到了这些资料，以及蔚蓝市的一些背景后，it很快对这个停车场失去了兴趣。它跟着贝芙前往了近处的一个公交车站，等待着相较地铁来说人较少的公交车。更重要的是，地铁因为它的人类密集度较高，从以前开始就有着严格的审查制度防止恐怖分子袭击等危机事件，所以，it这样没有市民卡的机器人，是没法进出这样的场所的。 而且it本来就过不了安检嘛…贝芙暗自想着。 不过公交车则是免费的，虽然也有相应的安检程序，但比地铁的还是要轻松许多，对于贝芙这样的机器人，只需要耍一点儿小手段便能安全通过了。 已经上了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的贝芙和it，开始聊起了此行的目的。 “我们要去买点儿我们需要的食材，以及最重要的牛奶。”贝芙说着，如果可以的话，贝芙真想将脑内的清单传给it一份，不过很可惜，这是无法办到的。 “爸爸为什么喜欢喝牛奶？”it问。 “因为他坚信31岁的男人能再生长。” “不可思议……”it有些惊讶地回复着。 在it眼里，哦，或许是在它的味蕾里？它有味蕾吗？它可不知道这回事。it是单纯觉得纯牛奶很甜才会很想去喝的，它完全不知道爸爸喝牛奶是为了能够长高一些。不过，看他那小身板，谁能相信他是个31岁的成年男性呢？也许他是为了这个才决定多喝点儿牛奶的，不过在it的资料里，31岁再生长的几率是非常非常小的。 很快，it和贝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it终于在无聊的路途中见到了自己锁感兴趣的东西——大堆摆在货架上的商品。 “这是什么？”it指着问。 “是零食哦，it。”拿着花椰菜放进推车里的贝芙说道。 “这是？”it拿起货架里的一个东西，向贝芙展示。 “是巧克力。”贝芙说着。 明明用自己的扫描然后联网查查看就能明白的，为什么这个it要这么纠缠着自己呢？贝芙可完全想不明白了，她也许本来就没什么耐心面对仿佛同小孩子一样的it，虽然它的确诞生没多久。 “这是？”it又抓起什么东西在贝芙眼前晃晃了。 “你想玩会儿玩具吗？”贝芙抓着it的领子，黑着脸指着那边的儿童区，问。 那是专门为了小孩准备的区域，如果因为买东西而照顾不过来孩子的话，就可以暂时放在那交给专业的幼师看管，当然，幼师看管的范围也包括完全不听话的坏小孩，贝芙就是想将it扔到那儿去，it对此可是毫不知情。 大闹了一番后，要买的东西总算齐了。贝芙单手轻松提着几袋新鲜的蔬菜以及肉类还有牛奶，那是两周的菜量。这看上去完全不是一个成年女性能负担的重量，但贝芙却轻松提起了。而it负责拿的东西是牛奶，不知为何，it只能拿得起一个大瓶牛奶，本来看上去机能完善的it，竟然连这点儿力气都没有…也许是因为it并不是家政型？不过它仍然要求帮忙，没有办法的贝芙才分给它了一瓶牛奶。 他们两个出了商城，已经打算踏上归途了。 “要过马路了，it要跟紧我啊。”贝芙对站在自己身旁的it说道。 “嗯！”it答。 此时，他们正并排站在人群的最外边，也就是路边，等着信号灯转变为代表着可通行的绿色。公交车快速穿行的公路，看上去很有些危险，但即便如此要过马路的人还真不少，所以趁下一波人排上队之前站过去还是很必要的。就是因为深谙这些小窍门，贝芙才能带着it轻松游走在这个现代化的大城市里。 本应该是这样的… 不知何时，竟有人推了it的背一把…… 双手抓着牛奶的it，竟突然失去了重心，朝车辆疾行的马路倒去！ “啊，it！！”贝芙发出了悲鸣，松开手上的货物袋朝it的方向冲去。 时间仿佛静止般，it瘦弱的背影眼看就要被车轮吞噬，一时间，刹车声，惨叫声，以及交警的警笛响起的声音，充斥着it的听觉。它转头，碧绿色的双眼盯着贝芙的脸，她的表情从惊愕瞬间变成担忧。但更重要的是，站在自己原来位置的身后，有一个穿着卡其色卫衣的男人，拉了拉他的兜帽，将脸遮了住，但即便如此，it还是看清了他的纯黑色头发…… 以及，金色眼瞳下，突然绽开的微笑。 “怎么…回事……”it喃喃着。 “噗嗤” 雪白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那不过是it不小心松开手后被碾压的牛奶而已。被车轮轧的宛如不存在的纸片，它身为牛奶盒子的一生已经终结了。 而it，却完全无事地躲过了这一突发事件。it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个撑地翻越，以不可能的距离闪开了疾行的车辆，安全地落在了地上，当然，还滚了几圈。并且，在这一瞬间，这附近所有的车辆都突然停了下来，监控的红光消失了，信号灯闪了几下后停止了运行，连周围所有人的电子设备都完全失灵了，赶来的交警的通讯设备也被一长段的杂音代替。 整个it感官里所能认知到的景象，突然全部安静了下来。 但马上又被喧闹代替。 “很危险的啊，小姑娘！横穿马路会死的！” 带着担忧的年轻交警朝着it的方向小跑过来，即使他很在意为什么通讯设备会失灵，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人命还要重要。他将还懵懵地坐在地上的it拉了起来，并询问它是否能够走路。it当然点头了，毕竟，它看上去可一点儿皮外伤都没有。于是，交警很快将it转移到了安全的马路对面，贝芙也很快跟了上去。 “it，没事吧……！”贝芙紧张地看向it，焦急地问着。 “我，我没事…看上去机体好像一点儿擦伤都没有。”it稍微自检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好……不过牛奶得重买了啊，看这幅样子的话……”贝芙看向马路中央已经被压扁的牛奶瓶，有些无语。 “爸爸会不会骂我们浪费钱啊？”it歪头问着，看向被逐渐想要过马路的人群淹没的，贝芙所不小心扔的购物袋。 直到人走光后，贝芙竟然惊奇地发现，购物袋竟然不见了… “大概会吧……”贝芙扶额，露出了为难的模样。 只有it此时还处于恍惚之中，它只是单纯清楚地记得，那个带着兜帽的家伙，看着自己倒下的身姿，露出了微笑，说着： “呵，真有趣。” 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part 5、机器人见网友(1) 栗色头发的少女，名叫江花铃，职业是人民教师。正值周五傍晚，本是备课改卷的好时机，她却背叛了自己的工作，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而是穿着舒适的宅t，蜷在电脑前用手机迅速地发送了消息，映在墙上的虚拟屏显示的是少女最近很喜欢玩的网游，显然现在她没有余裕管这些。 窗外飞过了几只乌鸦，发出了恼人的声音，明明已经临近夜晚，房间里却还是没有开灯。在虚拟屏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堆着好几大袋垃圾，虽然好好系住了，但仍然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些，江花铃早就习惯了。 明明是人民教师。 “那么…接下来，就差it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然后，小小的手指开始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出了文字。 {摸猫达人：it，zaima} {iiiiiiiiit：buzai} {摸猫达人：it住的也离蔚蓝市很近吧？我们群里最近要组织一个线下见面活动，你来不来？} {iiiiiiiiit：线下见面活动？} {摸猫达人：主要就是去吃餐饭，然后去唱歌，网吧连坐打本什么的，群里住蔚蓝市的人已经都打算去了，还是挺欢乐的→w→} {iiiiiiiiit：看上去挺好玩的，不过我去不去还得问问爸爸呀} {摸猫达人：你的爸爸对你这么严格吗？明明衣服都不给几件？} {iiiiiiiiit：不仅如此还经常揪我耳朵，可疼了} 不给衣服还家暴…情况很严重啊。江花铃暗自想着，额上滴落一滴冷汗。 {摸猫达人：那你能想办法出来吗？我会针对你的情况帮你的} {iiiiiiiiit：那我去问问爸爸} {摸猫达人：诶，等等！} 不，问了可就完了！怎么能问那种凶恶的人，肯定不会同意的！！江花铃后悔地抱着手机，但是it这时，已经没有任何回复了。 糟了，这时该怎么办？难道自己是造成一个生命逝去的罪魁祸首？或是让it再次受到父亲的责骂，殴打？说不定还有更严重的，要不要报警啊！！！江花铃抱头思考着，但无论如何她没办法得出答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it的家庭地址，更别说报警了，去哪找呢？唯一知道的也只有it说的：‘我住的地方离蔚蓝市还蛮近的’，这么一条信息而已！而且，万一it没有说实话怎么办？她顺了顺自己乱糟糟的中长栗发，发现自己彻底没辙了。 {iiiiiiiiit：爸爸说可以，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可，可以…竟然答应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有诈？ {摸猫达人：那，大概在后天的早上9点，你没问题吗？} {iiiiiiiiit：好，那到时候再商量碰面的地方，我先下啦，爸爸要调整一下我了} “调整……看来有必要将it从她所呆着的魔窟中救出来了……”盯着屏幕的，有些矮小的少女离开了椅子，暗自下定了决心。 于是，隔天的早晨。 江花铃起了个大早，却因为睡眠不足在前去厕所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小脚趾撞上了床角，抱着脚疼地流泪的时候，又因为站的不是很稳，身子一歪，不小心磕到了额头，床头柜也受到了花铃的突然打击。不过，这对于一名身高一米六的人民教师来说，是不成问题的，虽然是四舍五入的结果。 一边抱怨着为什么一大早就那么倒霉，一边进行着洗漱，洗漱完毕后，江花铃要开始打扮自己了。 “唉…要是我有一张好脸该多好啊。”她对着梳妆镜，叹息般地说着。 镜中映出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面孔，皮肤本应是白嫩的，但是却因为作息不规律，而变得有些枯黄，黑眼圈也成了这张脸本不需要的点缀，嘴唇惨白，因为贫血…而最令人讨厌的地方是，脸颊上的雀斑，江花铃从小就讨厌那些雀斑，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在突然有了一笔钱的情况下去拥有高超祛雀斑技术的医院，调整一下自己的脸蛋。也许是她不想浪费钱，也许是她不想就这么轻易舍弃掉与母亲相像的这张脸。 因为…… 这些用化妆都可以解决。 “完成了！果然身为女孩子就是好啊~” 看着镜中已经变得精致的自己，江花铃露出了微笑。 再穿上自己准备好的洛丽塔经典风格的裙子，梳好自己的头发，戴上配套的头饰，穿上较日常的裤袜，再穿上比较方便行动的白色筒靴，跨上配色差不多的小包……一个与之前的宅女形象完全不同的江花铃，提着几袋垃圾打开了门。 迎面来的是一个正扫着楼道的老奶奶。 吓得花铃连忙将垃圾扔了回去，并迅速锁上了门。 “小花铃出门啊？”注意到了自己邻居的存在，白发的老人抬起了头，向花铃友善地问着，此时，老人正清扫着自己半开的家门前的一些灰尘，当作打发时间。 穿着普通人眼里像是华丽裙子的洛丽塔的女孩真面目竟然是屯了一大堆垃圾的邋遢宅女，如果此时将垃圾带出去那么对方一定会想，啊，为什么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带这么多垃圾出来一定是平常懒得扔吧，啊真是脏乱差…我的邻居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要扔一大堆垃圾还被邻居家的老奶奶发现了是种怎样的体验…？ 江花铃额上冒出了几滴冷汗。不过身为人民教师的花铃，心理素质可没有那么低！虽然只是实习的人民教师，教的还是小学生。 “啊，是的，今天有个孩子需要我的帮忙，所以想去看看。”花铃用老师的口气说着。 “花铃真是个好老师，我家孙子也请你多关照啦。”老人笑着说道，她的面容因为笑的动作变得皱在了一起。 “当然，这是我身为一位人民教师该做的。”花铃有些苦涩地打着官腔，说道。 眼前的这个老奶奶在花铃小时候就一直在，还在花铃家里没人的时候替花铃做过好几餐饭，有点什么亲戚送的零食或是土产，都会分给花铃一些。对自幼缺少父爱母爱的花铃来说，眼前的老奶奶简直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可是，明明以前，她还只是个中年妇女的，没想到只需一瞬，便成为了这副模样。江花铃暗自叹了口气，但显然，她毫无办法。 说起来…孙子？老奶奶明明是独居啊？ “江老师？”幼小的童声突然响起，将花铃的思绪打断，从老奶奶身后的门钻出来的，是一个还穿着儿童睡衣的蓝发小孩。 这，这不是自己的学生吗？！希望小学四年级12班的林海！！ “您是江老师吗？奶奶，江老师也住这栋楼？我可没听您说起过！”被称作林海的少年用水蓝色的双眼盯着眼前的江花铃，拉着奶奶的袖子说道。 “哎呀，你不是还在睡觉吗？怎么起了？快回屋，奶奶给你蒸了个鸡蛋，快吃了。”老奶奶似乎看出了尴尬的花铃，于是主动想要将孙子推回屋内。 “江老师，您要出门吗？”但孙子显然看不出来这些，只是好奇地望向与平时穿着完全不同的老师。 “啊，是，是啊。”江花铃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个孩子，虽然平时唯唯诺诺，不喜欢说话，在班上也是比较沉默的一派，也没什么朋友，但是……却很粘着经常关照他的江花铃老师，而且是…即使花铃在下课要去厕所的时候，身为小男生的林海也一定要跟着。 江花铃猜……接下来林海的那句话一定就是他经常对自己说的那句了… “我也要去！” 看吧果然。 “不行的呀，老师我可是要去干正事的，你怎么能跟着一起去呢？”江花铃露出了困扰的模样。 今天除了帮助it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办啊…更何况还要见网友，怎么可能带着自己的学生呢？这绝对很奇怪吧！ 不过显然，林海不想听她说。 “我现在就去换衣服！”林海说着，就钻进了屋子里，完全不理会花铃。 “啊……” “你看这孩子……他爸妈不在了，今年暑假，他舅舅也不想管他了……给送到了我这儿。除了我，小海估计也就最亲近你了…真是个容易寂寞的孩子……”老奶奶带着悲伤的口气说着。 这些，花铃还是第一次听说。本以为林海的父母只是单纯的很忙，没想到居然已经去世了…江花铃的内心顿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不像是怜悯，更像是理解。 “他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花铃低头喃喃着。 一直都是形单影只，衣服也脏兮兮的，而且还很瘦，中午也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在学校的食堂买着吃…而且每次只点最便宜的套餐，明明只是个不到12岁的小孩子而已……一直困惑的一切突然找着了原因，将内心的疑惑全部解开了。联想到幼时的自己的江花铃，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那，那我就带他出去走走吧？傍晚我会送他回去的。”花铃憋着泪，抬起头，向奶奶说道。 不过这种感情在下一秒就不见了。 “你愿意吗？太好了，本来我也想拜托你的，今天我正有点儿事要出去办呢，你能帮我带就帮大忙了。”奶奶抓起了花铃的手，上下摇着表示感谢。 这也许会是花铃今天最后悔的一件事。 这世界真小，小时候经常照顾自己的奶奶竟然有个孙子是自己的学生…不管怎么说也太魔幻了。 紧牵着林海的小手，坐在公交车的位置上，花铃有些怀疑人生了。 “哈…所以我为什么带着这个小家伙跑出来了啊……”花铃扶额，看向穿戴整齐的小林海，露出了疲惫的神情。 “江老师？”林海显然因为看着窗外的车流，而没有注意到江花铃的发言。 “没什么事，你看你的。”江花铃说着。 很快，车到站了。 “好了，走吧。”应着站点的提示语音，花铃抓着栏杆，站了起来。 江花铃和it约定的地方，就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俗称‘大停电’的事件了，说是一个女孩横穿马路，结果人没事，周围的电子设备全部停止运作了，包括当时要过马路的人的手机，好在，事后还是能够开机的，也没什么使用异样…但是这件事在网上闹的可是很大的，大家都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更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贴出了自己的猜想云云… 虽然约在这儿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大停电’很有名气，所以觉得it肯定会知道，而是因为这里是一个有名的购物广场，标志性建筑就是一个人马的雕像，没人会不知道这里的，这里的有名程度比‘大停电’还要更上一层。 环顾四周，约好的地点就是雕像下面，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八。江花铃思考着，拉着林海正要迈步朝雕像走，就不小心撞到了个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的家伙，而且还将发型做的那么引人注目，带着耳钉，和一些银质的饰品…看上去还是个高中生，但比花铃自己还是高大太多了。 “啊，对不起……！”江花铃第一时间选择了道歉，因为这家伙看上去并不好惹。 就是那种人吧…自称非主流的小混混…染发烫发还涂完全黑色的口红，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啊… 注意到江花铃打量的目光，被撞到的人第一时间感到了不悦：“没长眼睛吗？！女的真烦……”说着，双手插兜就想要走，还上前故意撞了一下江花铃，她吓得不小心退了好几步，一直被自己牵着的林海也被吓到了。 江花铃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真是讨厌……如果是在网游里的话，这些鲁莽又不礼貌的小鬼可是自己的第一攻击对象，像这样的小鬼可是撑不过几刀的。不过…也只是网络上而已啊，花铃现实生活中可是个和林海一样胆小的家伙啊… 就在这时，林海牵着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他冲过去，对着那个态度极差的人用平时没有的大音量喊： “不能这样对江老师说话！你才烦呢！” “啊？你找茬吗？”似乎是被激怒了，那人转过头，朝林海快步走了过来。 糟了，他不会连小孩都想欺负吧？身为人民教师的江花铃可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等等，这是误会……！”她立马冲上去，将林海与那个粗暴的人隔了开。 眼看对方就要举起拳头打人了，但是花铃不打算退缩。 也许身为人民教师，这时是最不应该胆小怕事的！ 虽然只是实习担当。 突然，一个较中性的声音响起：“摸猫达人！你在干什么呢？”看上去是女孩子，而且还穿着自己之前推荐的百褶裙……而且更诡异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墨镜的绿发女人，手里还拿着手枪？！ “你，你们疯了啊，我可没做什么坏事！！” 不知是不是被小手枪吓到了，眼前的家伙瞬间变得恐惧了起来，然后，迅速迈开腿跑了起来。 “等等，你这个坏蛋……！”林海还想去追。 但被江花铃拉住了：“好了，给我回来。接下来老师要办正经事了，你不准捣乱好吗？”江花铃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红发女孩，并确信她的确就是it。而且…长得还很高…是个五官都想当精致到了不真实的层面的家伙…好漂亮……花铃有些看呆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带枪是合法的，但是这么明着拿出来显然是太罕见了…花铃想要看向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的方向…嗯？怎么不见了……难道是错觉？不，怎么可能呢…花铃也想不明白了。 “嗯……”总之要先向it表明身份！花铃想着，抬起头刚要说。 “这是你的儿子吗？”疑似it的红发女孩指着站在自己身后抓着自己的衣袖的林海说着。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啊！而且我都说了我是老师了不是吗！！” “啊…”花铃说完，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师，摸猫达人是什么？”林海抬头问。 被自己的学生知道网名了啊啊啊啊啊——好羞耻———— “这个孩子的年龄是10岁……然后摸猫达人的年龄是23岁，那么稍微推算一下的话……摸猫达人大约在12岁时就已经是一名母亲了！了不起！”it说道，“但是不合法。”她又补充。 “老师，摸猫达人是什么啊？老师？” 花铃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 part 6、机器人见网友(2) 异常安静的环境，除了让人有些烦躁的摆钟声，就只有尹明翻书的声音了。平时穿着的白大褂，被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似乎是觉得不方便吧。此时，尹明正在整理一些资料，需要靠一些辅助的书籍来确认的一些事，因为摆钟的声音，稍微变得麻烦了起来。本来整理资料的事情，交给贝芙就好了，她的功能完全足以做到这点，但尹明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以人类的眼光去处理他手里的这份资料。也许是心血来潮，不过尹明现在的这股认真劲儿，没法让贝芙这么觉得。 他已经坐在这儿半天了，一直沉迷其中，真让人担心。 当然，站在书架旁的贝芙担心的可不是她的主人。对贝芙而言，尹明是个工作狂，但也是个知晓他自身情况的家伙，该休息还是会休息的。贝芙担心的，只是刚刚吃完早饭，连嘴巴都没有擦就出门的it。 “it被人盯上了，就这样放它出去真的没问题吗？”贝芙以符合这安静的环境的音量说着。 她控制着音量，只是为了不吓到尹明，实际上，贝芙是知道如何不把尹明吓到的分贝数值的。她平时只不过太爱开玩笑罢了，不过任谁也知道，现在的气氛，一点儿都不适合开玩笑。 之前，it明明引发了那样的事故，自己没有受到一点擦伤不说，it甚至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贝芙也是一头雾水，因为她无法扫描it的身体部件进行分析，也就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状况。也许是巧合，根本不是it所为，但是…为什么呢？贝芙想不明白。 “我知道，从之前从it那里调出来的录像就能看出来了，而且，我还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家伙……”尹明一边拿着笔在空白的稿纸上写着，一边回忆着。 “是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吗？”贝芙问。 “你也看见了？”尹明终于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开，看向贝芙。 “当然，我就站在it的旁边，it可能就是他推的。”贝芙说。 不过尹明马上就否定了：“……不，疑点还有，不要那么早下结论。总之，你将当日街头的监控录像，想办法弄到一份给我。”尹明的目光又落在了眼前的稿纸上，对贝芙说。 “好的。”贝芙说完，湖绿色的双眼又闪了一闪，很显然，她将任务发配给了其他的子机贝芙。 “尹明先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贝芙又说。 “说。” “为什么我没有权限访问it，也没办法传数据给它？还有，当天的事情，那个能力……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实在不清楚缘由，贝芙只能试探性地问道。 “it是特殊的。”尹明说，“它不是一般的机器人，理由我无法告诉现在的你。” “……是吗。那这次让it出门的理由，是什么？”贝芙有些不明白。 “是诱饵。如果真的有人以试验it的能力为目的，想要抢夺it，将它占为己有的话，我就将it抛出去，任由他们分析和调查好了。”尹明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书写着什么，速度因为他的情绪激动而变得越来越快。 不知为何，或许是程序中设定了‘母性’，贝芙竟然会觉得尹明的发言如此骇人。眼前的这个三十一岁的男人，其实一点都不简单，贝芙是明白的。 “可是，这样it会有危险。”贝芙毫不犹豫地说了。 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直朝夕相处的同伴遇到危险？贝芙的程序又开始混乱了起来。 听到贝芙的话时，尹明一直拿着的钢笔突然因为强大的施力，笔尖一瞬就弯曲了。尹明只是用那双蓝色的双眼，带着冰冷的目光看着手里的钢笔，然后，用劲甩了出去，并起身看向贝芙： “贝芙，你今天真奇怪。你很清楚机器人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没有必要特地去护着一个道具吧？” 很显然，贝芙的程序扫描尹明的面部结果是，无法言喻的愤怒和焦躁。 “……我知道了。”贝芙安静地点点头，说着。 奇怪的，到底是谁呢……贝芙想着。 山中安静干燥的书房无疑是很舒适的，不过城内的太阳却有些热火朝天，不由得让人想到了夏日的烈阳。好在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在某些人眼里，此时的天气一定不适合长期站在太阳下聊天。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江花铃对it说道，她的神色已经变得相当疲惫了。 “那我可以叫你花铃吗？”it歪头问。 天哪，她怎么知道江花铃的名字？按理来说，网上交友可都是匿名的啊！ “你是在哪里……！”江花铃警觉了起来。 不不，冷静一下，对方只是个孩子，就算知道了名字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it看上去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冷静冷静…花铃安慰着自己，从自己的小挎包中拿出了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我是机器人嘛，你的信息我肯定是了如指掌的。”it毫不在意地说道，似乎对it来说，获取信息之类的，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 “噗——”吓得江花铃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引来了不少公用的扫地机器人。 “你别开玩笑了……还是叫我猫猫吧，被网友叫本名可是很不习惯的。”江花铃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她的手帕替自己擦着嘴。 花铃身边的林海虽然一时间被圆桶状的扫地机器人吸引去了目光，但很快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红发姐姐身上。 “你是江老师的朋友吗？”林海问，因为不确信江老师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好人，所以林海的语气十分戒备。 这份警戒，被it轻易地捕捉到了。it似乎并不擅长应付这类小孩子，于是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下：“算是吧，猫猫，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呢？”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哪坐着谈谈，关于家暴的事情。”江花铃指着街边的一家咖啡厅，说着。 也许是真的受不了一直站在太阳底下聊天，很快，他们就进了一家十分安静的咖啡店，采用原木的装修，深棕色的整体色调，微弱的鹅黄色灯光，都像是一家非常古典的咖啡店。不过，这些都无法吸引正在调查家暴相关资料的it的目光，倒是让林海有些兴奋，说不定他是第一次来。 就坐后，他们的话题很快就开始了。 “家暴？我没有呀！我怎么可能欺负爸爸！”it尽量压低了声音，对着江花铃说道。 “不是你家暴别人，是别人家暴你……你不是被揪耳朵，还有‘调整’……什么的，你难道没有被过分对待吗？”江花铃问着。 it肯定是被胁迫了，才会故意装傻的，该如何让it放下戒备心，好好听自己讲呢？花铃一边问，一边思考，还一边替林海擦了擦冰橙汁的杯子上的水珠。 “当然没有了，爸爸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it用坚持的口气说着。 江花铃彻底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大概） “完了…她已经完全陷入家暴的漩涡中了，不会还有斯德哥尔摩症吧…”花铃扶额，不知是为it痛心，还是在责备对目前的状况毫无办法的自己。 不知又和it聊了多久，询问了家庭住址，以及各种各样的不痛不痒的杂问题，直到一通电话将花铃吓了一跳。 “江老师，您的手机响了啊。”林海提醒着。 “啊，的确…是那群人的讯息啊，it，总之今天你就跟着我好好放松放松吧，我会想办法解决你的问题的，我们先去吃饭吧？”花铃看着临近中午的时间，向it和林海提议着。 “哦，好的。”it应道。 于是，他们准备起身前往吃饭的地点，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持枪的绿发女人，她带着墨镜，穿着米色的上衣和短裤，看上去不过是个来蔚蓝市旅游的普通游客。不过，她此行的目的，是跟踪花铃一行人。被计算好了的不会被发现的距离，每走一步都会接着找掩体…这位旅客的潜行方式是极其专业的，如果她有带进入高级自助餐厅的票的话。 “对不起，没有票是不能进来的，请谅解。” “诶……” 被保安拦在外面，也只能就此别过了。绿发女人看着被玻璃门隔开的，江花铃一行人的背景，落寞地叹了口气，只得坐在了店旁边的花坛上。 而门里，则是优雅的音乐，适合的温度，以及…烤肉的香味。 “猫猫好大手笔，竟然请我们吃这个店的自助餐啊。”网名叫杰克的人说着。他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衫的普通程序员。 “这是学生给我的票，机会难得就想着请你们一起出来吃。刚好给了五张票，正好能来的也就我们五个人了。”被称作猫猫的花铃说着。 “猫猫是老师吗？怎么没听你说过。”另一个是网名叫shotingstar的人，花铃一般叫他小星。 “啊，我现在是实习教师，我也不太喜欢在网上透露这些，你就别跟群里其他人讲啦。” “那当然，不过，还在实习啊，各方面有很难办吗？”杰克问。 “还好吧，同事都很亲切，学生也很听话，最近算是比较顺利吧……”花铃说着。 也许是没什么话题聊了，杰克和shotingstar的注意力逐渐放在了旁边一直吃着烤肉的it身上。自从上次因为想手抓食物被尹明打了后，it似乎学会了联网学习。所以，it在任何事上看起来都与普通人无异，如果有，it就会联网学上一段。 “唉，真是没想到，it这个技术宅一样的家伙，居然长得这么可爱，网上那么粗暴的猫猫，现实中竟然这样的可爱啊，都想当你们的男朋友了。”shotingstar说道，显然，他是第一次见到江花铃。 “我是无性别的机器人，人类交男女朋友的最后目的不就是为了交配吗？我可做不到这点。”it一边说着，一边嚼着它所中意的肉类，完全不在乎因为它无趣又直白的话语而变安静的气氛。 “哇，星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开玩笑了。”杰克好心地替shotingstar解了围。 “说起来，这是你的学生？他看上去没什么食欲啊。”shotingstar也很了解情况地换了个话题，将目光转移到了一直安静地吃着冰淇淋的林海身上，这才让尴尬的氛围稍微散去了一些。 不过林海可不喜欢别人看着他，他很自然地抓住了江花铃的衣袖，躲在了她的身后。 “是，是啊……因为他的监护人今天有事，就拜托我帮忙带一带了…”无奈的江花铃只能一边安慰小林海，一边应付着网友的问题。 直到这样的对话持续到大家酒饱饭足时。 “接下来去开黑吗？快两点了。”杰克问道。 在听到时间的那一刻，花铃打了个激灵，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稍微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知为何，林海觉得江老师的表情变得沉重严肃了。 “不了，我有点事要去办。”花铃起了身，说道。 “it跟着我吧，我还有点事情要询问你。”她又补充。 “哦，好。”it说。 出了餐厅，林海因为好奇，于是他抬头问起了花铃：“江老师要去干什么啊？” “去处理一下表哥的遗产。还有啊，it……”花铃急切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开什么自己是机器人的玩笑了…听着很让人烦躁。” 如果说，之前的江花铃都是热情柔软的，现在的江花铃就是冰冷坚硬的。周围突然漫起的低气压，让it有些不明白。 “可是，这是事……” it刚想说，就被花铃给打断了： “我的表哥，就是为了人形机器人的事，四处奔走，结果飞机失事了，他也不在了。所以，我希望你别老在我面前提机器人这，机器人那的，这真的很……”就在花铃说到一半的时候，林海突然拉了拉花铃的衣袖，这时，花铃才注意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it，此时正抹着眼泪。 “哭了？！”江花铃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语竟然严重到让人哭，她一时间慌了起来。 “呜呜呜呜——” 身为机器人的it，不知为何，对他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特别是悲伤，如果感受到了悲伤，it将会迅速被感染，进而哭出来。 不过机器人的体内是没有水分的。 所以it现在流的泪可能是经过过滤的，自助餐厅提供的橙汁。 “对，对不起，我不该把话说那么重的，你，你别哭了！给，手帕……”花铃连忙上前想替it擦擦眼泪，但很遗憾花铃的身高并不能够到，只能尴尬地将手帕塞在了it的手里。 “呜呜呜……”但是it可停不下来。 “大姐姐爱哭鬼。”林海做着鬼脸，带着不屑向it说道。 “其实，我是比你小的啊……”it蹲下来对着林海说道。 明明在哭但是语气非常认真，这怪异的模样让花铃都感觉不妙了。 “啊？” “我才两个月大呢。”it吐字清晰的，一字一句地说着。 part 7、遭遇危险(1) 在解决了今天半数工作后，尹明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书房里嘀嗒嘀嗒的摆钟声不知为何，让此时的尹明意外的烦躁。他转头，确定了一下时间。虽然已经完全过了吃午饭的时候，但尹明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他有必要补充点能量以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工作。不过现在，他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 “跟踪it的进度怎么样了？”尹明满不在乎地问。 他起身，顺手将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抓起来重新抖了抖，然后熟练又迅速地穿在了自己身上，目光落在了书房的电脑桌上，他迈步朝那里走去。 “才不好呢，要不是没有财权，我就可以进店里了！”贝芙愤愤地说着，似乎想用语言重现此时正在外面的子机贝芙所遭遇的苦闷。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程序没问题吗？”尹明有些无语地看向贝芙，随后打开了电脑。 “哼，你不是说完全不关心it，说它是诱饵吗？我的子机拒绝向你交换情报。”似乎明白了尹明打开电脑的意图，于是贝芙带着傲气扭头，想稍微逗逗她的主人。 …… “哦，是吗。” 主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个扳手！！！看上去很适合砸烂主机的那种！就在贝芙用机械脑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尹明抓着扳手就要出去。 “等等别走！！！我说！” “将数据直接传到这个屏幕上来。”尹明扶着桌子，指着墙面上的虚拟屏幕说道。 “了解。”贝芙说道。 总算是拿出点身为机器人的样子来了。 然后，尹明推开椅子，坐回了电脑桌前，扳手已经不知何时被重新收在了抽屉里。 虚拟屏幕稍微闪了闪，经过一些模糊的雪花点后，画面逐渐变得稳定了起来。明亮的白色环境，是满开的室内灯的结果。镜头有些晃动，因为身为机器人的贝芙就像人类一样紧张地呼吸着。视角很低下，能够看见贝芙的膝盖。 很显然，屏幕前的尹明可不止想看膝盖，于是，在主机的安排下，镜头开始朝周围移去，以求得判明情况。贝芙的手脚被胶带捆了起来，无法动弹。周围坐着很多同样屈膝着，情况与贝芙一样的老人或是女人，还有几个穿着打扮像是银行职员的家伙混在其中。 尹明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粗暴的吼声响起，证实了尹明的猜测： “快点把钱装进这个袋子里！” 在贝芙能够看见的走廊那边，金库的方向，正有几个比较瘦小的男人胆怯地应了命令，正仓皇地往一个很大的旅行袋中装入大量的纸质钞票。 而再将目光放回去，贝芙的左上方，it也屈膝坐着，手腕和脚踝被胶带死死地绑住。它的目光的方向则集中在刚刚发号施令的男人身上。那个高大的家伙，穿着清洁工的衣服的他，用面具遮住了脸，左手还环住了作为人质的蓝发小男孩的脖子，右手上还握着一把相当先进的激光枪，死死抵着小男孩的太阳穴。 被这玩意贯穿脑袋可不得了…身为人质的小男孩肯定深知这一点，但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抽泣着。除了这个高大的人，男孩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壮汉，旁边还站着一个拿着步枪的家伙，带着腿软的滑稽模样绕着人堆转，防止有谁在做什么小动作，看样子，他一定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 “……怎么会变成这样？！”尹明瞬间拍桌紧张地站起，说着。 “贝芙，你报警了吗？”他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贝芙，问。 “当然，但是警车队伍遇到了困难，前往银行的最快路线发生了交通事故。”贝芙说着。 然后，她就在虚拟屏上调出了一则路况报告：一辆无人驾驶的送货车无端逆行，撞在了隔离栏上，随后发生了爆炸，这场事故没人人员伤亡，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此道路暂时被封锁，车辆请绕行。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可恶…”尹明愤恨地锤了下桌子，咬牙切齿地说着。 “警方正通过别的路线赶来，不过还需要重新协商路线问题，只能等等了。”贝芙说道。 没错，蔚蓝市的路，该走什么车，都是有时间表安排好的。因为大部分是无人驾驶，安排起来是非常容易的，也更容易减少交通事故发生的几率，应急车道也好好地留着了，但今天正好发生了事故，原本通往银行的应急车道就不能走了，如果选择绕远路的话，也有占用主车道的可能性，需要协商后才能做出选择，并提前下发命令，让那些无人驾驶的车辆或者有司机的车辆进行及时避让。 “但愿他们能快点…只要现在…别出什么意外就好。”尹明叹了口气，说。 意识到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喂，你过来帮他们把钱装进袋子里去。” 突然，本不该出现的声音出现了。 另一个四肢粗壮的歹徒朝it出声了。 “嗯？你要我帮忙吗？好啊。”it抬头对歹徒说着，即使贝芙的视角只能看得见后脑勺，也能明白此时it正傻傻地笑着。 “这个白痴…”尹明扶额。 理所当然的，这个突然的决定让歹徒们起了纷争。 “干嘛让这个人帮忙，你脑子有问题吗？”正抓着小男孩当人质的高大家伙说道。 “全场就她看上去有点力气，你没看到那几个小鬼慢的要死吗？就装几袋子的钱，过这么久了都没装满，你想我们被警察抓吗？”壮汉则反驳。 这个提议最终在沉默之后，被同意了。 “啧，行吧，把她搞起来。” 在得到许可后，壮汉朝it的方向，移动，刚想揪着it的头发，将她拉起来。 这时，不知为何，原本在it身后的栗发女孩说：“等，等等，要帮忙的话我来，她只是个孩子而已！” 这让尹明很是诧异，不过也仅停留在诧异而已。 “你动什么动！又没叫你！”壮汉一脚想要将她踢了开，it也被壮汉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仅如此，被抓住的蓝发小男孩的情绪也突然激动了起来：“啊，不能，不能伤害老师……！”他挣扎着，从歹徒的臂下钻了出去，朝江花铃的方向冲了过去。 见人质发生了异动，刚好走到这边的巡逻着的家伙带着紧绷的神经，瞬间将步枪指向了自己前面的林海。 “别，别动啊啊啊啊——！”他精神极其不稳定地尖叫着，试图警告扑在花铃身上试图保护她的小男孩。 “傻，傻子，别开枪！！！”壮汉惊了，忙上前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持着危险步枪的新手，条件反射地扣下了扳机，黑色的枪口冲着无辜的群众们，射出了那本不该存在的子弹。 要问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那只能从几个小时前说起了。 午后，人来人往的街头，站着江花铃，林海，以及it这三个家伙。 “总，总之我要去办事了，it，晚上我把你送回家。”江花铃向it说道。 “其实我自己也能回去的。”it回答。 “不行，就算你是个高中生，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会负责送你到家的。”江花铃说着。 顺便知道一下it的家庭住址，好对家暴的人进行制裁…… “高中生？”it歪头，显然，它又遇到不明白的事情了。 “你不是吗？不，等等…it去过学校吗？”江花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得，问道。 不知是不是经历过了一番搜索，it答：“我的确没去过类似的地方。” “天哪，你的家长真是太恐怖了…像你这样年龄的孩子，都应该上高中大学，享受着闪闪发亮的青春滋味呢…”花铃不由得将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大姐姐好可怜……”林海也跟着说道。 就在这时，江花铃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有些慌忙的将其掏出，在接下电话后，稍微与对面的人用官话谈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银行给我来电话催我了。抱歉it，我一定会处理你的事情的，能不能现在先跟着我去一趟银行？这之后我们再去个餐厅好好谈谈吧？”江花铃看向it，问。 这当然得到了it的同意，于是，他们就朝离这里比较近的银行移动了。 进了银行的大厅，it看着零零星星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人好少啊。”it说着，这个时候，有一个穿着职员衣服的女性朝江花铃走来。 “这是当然的，下午正是人少的时候嘛。你们就在这里坐着哦，我去里面的房间跟银行的工作人员谈谈事情。”江花铃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那位女性，朝银行的接待室走去。 很快，她就被带到了一个有些黑暗的封闭房间。女性员工率先一步走了进去，打开了灯，而后，她看向江花铃：“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啊，好的。”花铃应道。 然后，女性员工就反身关上了门，出去了。被留在此处的花铃自然开始了无聊的环顾四周，盯着纯白的天花板，而很快就感觉到发腻的花铃，露出了发觉到无趣的模样。于是，她拿出了手机，开始刷起了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真的感到无聊了。 “好慢啊…”花铃抬头，然后，目光落在了放在墙边的饮水机上。 接待室怎么可能没有饮水机？那个员工到底……江花铃一瞬从柔软的沙发上弹起，察觉到了不对的她，第一刻想到的行动就是离开这个房间，于是，她走向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手放在了门把上，但却怎么也打不开！ “门被锁上了？！” 花铃的大脑‘轰’的一声陷入了空白状态。 it和林海还在外面呢，为什么打不开？江花铃反复尝试了好几次，也还是无法打开门锁。怎么办呢？江花铃慌了，她对目前的情况毫无办法！难道，难道要撞开吗？可，就自己这样的小身板，撞得开才有鬼呢！ 但是，说不定能够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花铃想着，她像是找着了逃脱的希望似得，她退后了好几步，一个助跑，就朝门重重地撞去！ 肉身与门板相撞的声音，盖过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江花铃，一个没站稳，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啊！”她惊叫出了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个抓着林海的，穿着清洁工衣服的高大男人指着她的方向，命令道：“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给我一块绑了！”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江花铃抬头，看向被抓住的it，还有被当成人质的林海，过于集中的，坐着的人堆…还有明显拿着枪械的，穿着防弹衣的家伙…… 就在她还没理解清楚情况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四肢想当粗壮的高大男人。 part 8、遭遇危险(2) 距离江花铃进了那个接待室，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林海和it这两个小孩子，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无言了很久了，而且，这个距离感…it和林海中间，竟然隔了三个位置。it觉得自己也许是被讨厌了，但对它来说，被讨厌也许是不痛不痒的一件事儿。 it唯一在意的只是现在太过无聊，它盯着稀稀落落的大厅，这让它想当后悔出门，它真想现在就回到自己的家中，上排位和别人打一把游戏。就在it这么想的时候，它突然听到了来自左边的稚嫩童音。 “你，你是江老师的什么人？”林海小声地问道。 “我吗？我是她的网友吧？大概？”it回答道。 “为什么江老师会那么在意你呢？” “我也不知道啊，感觉是她误会了什么吧？误会我爸爸家暴我之类的…我跟着她只是想多吃点儿外面的美食啦。爸爸也叫我出来多见识点东西。”it说。 “你好坏啊……竟然利用这么好的江老师……”林海喃喃着。 “为什么？”it有些不明白。 “就是坏。” 这更让it感到一头雾水了。 “大姐姐的爸爸也坏。竟然都不让大姐姐上学，太坏了。” “上学……上学好玩吗？”it突然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这是之前与江花铃谈话时被一通电话阻断的话题。 “当，当然好玩了！有很多同学，能够交到很多朋友，还能画画，能唱歌…反正，能做很多很多好玩的事情！”林海兴奋地说道。 虽然这些他所说的事情，林海一个都没沾边，他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已。 “嗯…有网游好玩吗？”it问。 “诶？网，网游……？” “总，总之上学很棒的，要是大姐姐的爸爸真的那么好的话，应该会支持你上学的！”林海开心地站起，向it说道。 “嗯……是嘛。”it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不知为何，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当中。兴许是林海觉得和it隔那么开有些不自然，他起身向it的方向走去，然后，十分僵硬地在it的面前坐在了it旁边的位置。 这僵硬的模样让it想起了每每江花铃要求林海牵着她的手的时候，林海那僵硬又尴尬的样子… “说起来，你很喜欢猫猫嘛。”it看向紧张地坐在原地的林海，问。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提起你的江老师你就会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根据资料，我推测这是恋爱的反应！”it说道，它顿了顿，似乎是思考了一阵，然后又说：“啊，也有可能是心肌梗塞。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才，才不是！！！”林海站起反驳道。 就在他们两个还在说说笑笑的时候，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推着清洁用的小车，从柜台路过，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在运作的监控，而后，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激光枪，抵在了还在低头玩手机的柜台员工的脑门上，吓得员工将手机扔了下来，下意识地按照戴着面具并且来者不善的歹徒指令，将双手举过了头顶。 随后，银行的防盗卷帘门突然的关闭，让还待在银行里的人开始喧闹了起来，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从工作间的方向，出来了八个人，其中六个穿着保安的制服，而另外两个，则穿着清洁工的制服。他们一人背着一个大的旅行袋，有几个人手上还拿着漆黑的枪械。通过调整银行的保安的排班，而特地让今天没有保安驻守的这家银行，就是这个团伙的目标了。 “砰砰”一个身材粗壮的家伙拿着手枪对着天花板的灯来了两枪：“都给我集中到这里来！我话不说二遍！” 这时，职工和无辜的人们终于明白了情况，但却因为那两声枪响而不敢反抗，他们大多带着胆怯小步挪到了歹徒所指的空旷大厅，包括林海。但it没有跟上去，它只是坐在原地，原本林海想要让它跟上的，但it似乎并不想凑这个热闹，而歹徒似乎也没有注意到it。 “把你们的通讯设备都交到这个地方来，快点。”一个高大的歹徒说道。 在强制搜集完所有人身上的手机后，歹徒则是命令在场的所有人互相将对方的手腕和脚踝用胶带绑住，否则就开枪攻击，大家没有办法，只好用分发的胶带这么做。 “江，江老师去哪了……”林海呆呆地站着，左顾右盼，但是没有看见江花铃的身影，难道她还在接待室？就在林海思考着的时候，他突然被注意到了。 “小孩子比较容易控制，把他抓起来。”比较壮的歹徒看着林海建议到。 然后，很快，林海就被一个高大的人给抓住了衣后领，给环住了脖子，林海被紧紧地控制住了。但毕竟是小孩，林海还是很能闹的。 “放，放开我！”林海挣扎着，想要逃开。 就在林海激烈挣扎的时候，激光枪的枪口对准了林海的太阳穴。本来还想为这个小孩做点什么的大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喂，现场的所有人，如果你们不希望这个小孩脑子开花的话，就给我好好照做！也不准动什么小心思报警，不准说话！有异动我就立刻杀了他！”高大的歹徒用洪亮的声音强调着，然后拖着林海到了一个离人群较远的位置，这时，他注意到了站在原地发呆的it。 “你为什么要站着不动，给我过去蹲着！”一边紧紧抓着林海的手腕，歹徒带着隔了面具也能辨识出来的凶恶目光，拿激光枪指着it，问。 似乎是得到了暗示，一个背着步枪的小弟就迅速跑到了it的背后，想要将it推往人质们的聚集地。但是，it的背影明明那么瘦弱，看上去不过是个女孩子，却怎么也无法推动，哪怕这个小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快……怎，怎么推不动……”他有些吃力地说着。 而被推的it，只是呆呆地站着，也许是室内灯光的缘故，她的眼睛正发着亮光的事实，还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格斗技法a下载完毕】 【枪斗术c下载完毕】 【枪械使用l下载完毕】 it突然回过神来，它甚至都不知道刚刚自己为什么发呆，直到它察觉到背后的一股小小的推力，然后，它很快地理解了情况。 “不用推我也会去蹲着的！”it愤愤地说道，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被抓着的众人那，像是有样学样地，她替自己缠上了脚踝上的胶带，然后，由刚刚那位因为it的突然离开而踉跄了一下的小弟，替it封锁了手的行动。 就在这时，接待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啊！”随着一声尖叫，江花铃应声倒地。 “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给我一块绑了！”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连江花铃也被绑起来了，就坐在it的身后。 “你们为什么拿他做人质，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在被抓起来的时候，江花铃还一直挣扎着想让歹徒放了林海，当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随着一声门打开的闷响，歹徒得到了信号： “喂，你们几个，门开了，你们快去装钱，别傻看着！” “是，是…” 很快，穿着保安服的几个四散开来，手忙脚乱地跑到了自己规定的地点，进行着他们各自分工的任务。 “真是，所以说临时抓来的几个家伙就是不顶用……”歹徒带着不屑的语气说着。 那之后，领头的歹徒想要找it帮忙，江花铃想要保护it，被歹徒攻击，而找到了逃脱机会的林海，则想要前去保护自己的老师…… “砰砰砰” 三声枪响，划破了本应该沉默的空气。 虚拟屏幕前的尹明彻底呆住了。 三颗子弹没有打中现场任何一个人，而是出现在了it的指间。它变得面无表情，将那些弹头扔在了地上，特殊材料所制成的皮肤让它的手上没有出现任何一点擦伤，还保持着出产时的完美。 “i……it…”江花铃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甚至没有人看清眼前的女孩是如何徒手抓住子弹的。 “系统检测到枪械，危险等级a，即将进行排除。”it毫无感情的声音，冰冷得像个机器。 碧绿色的双眼，锁定了眼前的敌人，只花了几毫秒，便准确地计算出了可行路径。它的拳头紧握，以它所能达到的极快的速度冲上去，全身的零件都仿佛为此而动。无比灵活的机械的手一个上勾拳就将眼前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打懵。下巴看起来坚硬，但却又许多神经经过，it的力道足以让一个成年男性瞬间失去反应能力。然后，it反手将他所持的步枪完全不费力地抢夺，用枪托朝眼前行动缓慢的人类一击打晕，又将枪口对准了另一个朝它冲来的壮汉。 她能打赢那个小弟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面对绝对的压迫，她不可能赢！这家伙连枪都不会用！他看着单手拿着步枪的it，简直要笑出声。 “谁说它拿枪是想作为枪使用了？” 人群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何时早已扯断胶带的贝芙，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换了便装，戴着墨镜，还扎了一个高马尾，那是花铃之前看到的，跟踪着it的奇怪女人！ “老师，我这就给你解开…”一开始就没有被绑住的林海，终于回过神来，替老师解开了一直绑着的胶带。 此时，壮汉一拳朝it的脸打去，但这早已在it的计算范围内。人在做出动作前，他的肌肉总是会先起反应，要打哪里，想打哪里，全都可以靠这一点来进行判断。它轻易地用枪身就挡住了敌人的攻击，纹丝不动，并且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想要迅速单手掏枪的举动。拳头不过是掩人耳目，掏枪才是他的真实目的，it计算机组成的大脑，闪过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施加在枪杆上的力一瞬间收了回来，对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重心倾斜，身体不由得朝前倾，被it看准了时机，一手抓住了他往前伸的拳，it用枪身朝着前臂砸去，极快的速度和力道一时间全部施加在了对方的前臂上，随着‘咔’的断裂声，对方的桡骨出现了骨折现象。 但掏枪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他忍着剧痛从腰间掏出手枪，想要对着眼前的it的脑袋来了一枪，it只是快速朝左闪过，弹头穿过它的人工红色毛发，它只是用枪体代替手肘，反着狠狠地捅向了壮汉的胸口，因为过于疼痛，对方不小心后退了几步，这毫无疑问给了it进攻的机会。it冲上前，一脚踢落他手上的手枪，并反身一拳打中了壮汉那带着头套的脸，趁对方还没回过神来，抓起他的衣领，在他双脚离地的时候，狠狠朝地面摔去。这时，it的双手才拿起了步枪，朝对方的大腿和小腿各打了两枪，精准地封锁了对方再起的行动。 可是…… 机体再怎么灵活，部件再如何优秀……也无法快过激光。 口径为9mm的激光枪，一枪射穿了it的大脑。 “开什么玩笑！你们都不准动！！谁再动我开枪了！”拿着激光枪的歹徒用枪指着在场的所有人，愤怒地说道。 “你们搞完了没有，该撤……”他朝走廊内部喊道。 “砰” 他想说的三个字还没说完，来自贝芙的枪击就让他被迫甩开了手中的激光枪，就在这时，刚刚被贝芙解开的职员成功启用了装置，打开了银行的所有卷帘门。黄昏的微光照在了大开的玻璃门上，反射出了举着盾牌的特警部队，一时间，警笛的声响将歹徒吓懵。 很快，警察控制了现场，几位歹徒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一切终于结束了。 呆愣地盯向门外的夕阳，江花铃陷入了沉思。 “it，你没事吧！”贝芙朝呆站在原地的it冲去，把着它的肩膀担忧地说着。连墨镜歪了都没有发现。 站在自己眼前的it，呆呆的，眼神都没了光彩，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我？我肯定没事啦，我的脑门里没什么重要部件，和你一样只是感官系统而已。损坏的是视觉部分，听觉部分略有损坏，但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啦~”it带着欢快的语气，向贝芙报告到。 “那就好…要是你有什么事，尹明绝对现在就会将我拆掉的……”贝芙松了口气。 “大姐姐…好厉害……”林海望着it出了神。 “你，你真的是机器人啊…”江花铃不可置信地看着it，说道。 刚说出口，花铃就后悔了，正常人用脑子想想都应该即刻明白，哪有人类脑门顶着个大洞还能愉快地谈笑风生的呢？ “嘿嘿嘿，我当然是机器人了，就像我一直跟你说的一样。”it摸着后脑勺，笑着低头对花铃说道。 话音刚落的这一刻，it的笑容突然收敛了。 【error】 【监测到不明侵入】 【error】 【检测到木马，请处理】 【error】 【请处理】 “咦……我，我怎么了？”it睁大了双眼，有些迷糊地看向眼前的贝芙。 她那湖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似乎，轻易地抹平了it的异常状态。 “大姐姐？”林海上前，拉了拉it的衣袖，像是在疑惑为何it突然没了动静。 “不，我没事，我很好。”it的笑容又回来了，只不过她那中性的声音，不知为何失了感情。 只是，这种变化，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察觉到的。 包括坐在虚拟屏前，松了一口气的尹明。 part 9、休息时间 纯白色的天花板，是此时的it唯一能看见的东西。这里是尹明的研究所，他正在为it调试之前被损坏的部分。 “现在能看见吗？”尹明问，他刚刚给it换上一套新的部件。 “可以。”it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色差值？”尹明又问，并特地将自己的手在它眼前晃了晃。 “正常。”it说。 正处于测试模式的it，是不被允许开启情感模块的。 于是，再经历了一番调整，尹明要为it干的事情终于结束了，他松了口气。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尹明说着，拍了拍躺在平台上，已经正常运作了的it。 果不其然，这个生性活泼好动的机器人跳起来就抱住了自己：“谢谢爸爸！” “托你乱来的福，我又损失掉了一笔存款。”尹明想要推开it，但显然他无法做到。 “嘿嘿嘿。” it傻傻地笑着，放开了尹明，然后，踏着小步子跟在想要离开研究所的他，想跟着他前往下一个他想去的地方。没错，就是饭厅，虽然只是下午……但这也是因为尹明没有吃午饭的缘故，在下午吃饭对尹明来说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跟在自己后面的it什么也没说，不知为何，身后不属于自己的脚步竟让此时的尹明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放松。 但身为创造者的他，还是不得不提醒it几句的：“笑什么，以后在外面的时候，不要随便下载东西到你的机体上！我已经给你加了限制，好在这次没有出什么问题，自检也没发现什么，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为什么啊？”it歪头问。 “你所下载的，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所提供的数据，你在外面登录的节点，也有可能是别人特别为你准备的。”尹明转头对it说道，但他的步伐也没有停下来，似乎是因为肚子真的饿了吧。 “哦——”it恍然大悟，于是上网搜索了节点的相关知识。 正值秋季的现在，阴沉的乌云笼盖了整个天空，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走廊的窗户上，留下了圆圆的痕迹，it看着通透的玻璃，因为雨点的扭曲，而几乎无法看见外面的景色，但即便如此，it仍然想知道下着雨的外面发生了什么。 “尹明先生，有您的访客。”就在这时，尹明和it走过的走廊那边，子机贝芙突然发话了。 “谁？”尹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问。 “是竹月女士。手上拿着牛皮文件袋，应该是来下发工作的。”贝芙说着，为尹明调出了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所映出的影像。 一个蓝色微卷长发直到小腿的女性，穿着白大褂，举着伞，另一只手抓着有些厚的牛皮袋，在宅子的铁门前徘徊。她的白大褂已经脏了很大一部分了，看样子是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倒过，即使尹明能够通过监控看见离大门不远的，女性的车。但想也知道，冒失的她是下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的。 这样的雨天，她还要来这里吗…… “让她进来，带她去接待室。”尹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好的。”贝芙说。 “准备的东西同往常一样，芝士蛋糕上面今天放草莓吧。”尹明说完，就走向另一边了，那是接待室的方向。 “指令已下发。”贝芙说道，然后站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此时，在饭厅的厨房旁边，贝芙已经开始了准备工作。 it看上去还想要跟着尹明，但被尹明叫停了：“it，你去休息吧，今天的调整已经弄完了。” “我还有事情想和爸爸说呢。对了，竹月是谁？”it歪头问。 “给我加上‘女士’，你也太没礼貌了。”尹明不悦地看向it，说了，过没一会，他补充：“她是我在科学院的同事。” “真的吗？爸爸的同事？我好想见见呀！”it在听到‘同事’这两个新颖的发音后，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浮现在了机器人的脸上，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it作为机器人，控制感情这方面，实在是太弱了。而尹明则不一样，他通常会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好好地藏在内心，不会透露在表面。 “不可以，你随便去干点什么休息一下，不准靠近接待室。”尹明看向it，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吧…”it喃喃。 不得已，it只能目送尹明进了接待室，而它因为感到无聊，就只能前往饭厅了。虽说机器人感觉不到饥饿，但it能感觉到自己没电，它来饭厅，只是为了找吃的。它打开三层的冰箱，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它能吃的东西。 这个冰箱用来装即用食材的地方，还有很多备用的，在冷藏库里存着。 很快，it找到了放在里面的面包片，还有一袋碎屑，那是园丁的贝芙用来在早上喂鸽子的。饥饿的it当然不会选择碎屑了，它干脆地拿出了面包片，从中拿出了两片塞在了嘴里，然后，一边呆着模糊的声音，一边问正在准备着糕点的贝芙： “贝芙，‘准备的东西’是什么？” 贝芙此时正在打着蛋白：“啊，那个啊，是尹明先生接待竹月女士的东西，甜品，茶点。具体一点就是普通的咖啡，加一颗方糖，两勺牛奶，芝士蛋糕就是普通的芝士蛋糕，唯一特别的就是上面的果酱和水果，每次可能会不一样，但水果的味道基本偏酸。”贝芙精准地说出了主人尹明所说的‘准备的东西’的详细含义，这让it觉得震惊。 但它震惊的可不是人类语言的奇妙部分，而是对贝芙正在搅着的蛋白露出了十分强大的好奇心： “看上去好好玩，我也能做吗？”it问。 “当然，你若是联网下载方法的话，你也可以做。”贝芙一边以合适的频率搅着蛋白，一边对it说道。 “可是爸爸不让我再乱下东西了……”it露出了失落的模样。 “只是在外面而已吧，在这栋房子里是完全可以的。”贝芙回答道。 it这才回想起了尹明所说的话：“啊，的确！” 于是，下载了芝士蛋糕做法的it在指示的帮助下，系好了围裙，清洗了双手，就开始帮贝芙做起了奶酪糊。 “说起来，竹月女士和爸爸是什么关系啊？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进爸爸的宅子。”it一边以较轻的力道将奶酪糊搅匀，一边向贝芙问。 “她啊，我记得是尹明先生的前女友。”贝芙回答道。 “前女友？原来如此。为什么会分手呀？爸爸还有现女友吗？”it问，它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你一个才几个月大的机器人在说些什么呢……一点孩子的样都没有。” 贝芙看着正努力做着手里的事的it，顿时露出了母亲般的担忧，她不明白为何it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而且是以那么直白的方式。但即便如此贝芙还是选择了回答： “分手的理由，不知道，好像是自从竹月女士加入科学院后，两人就没有什么联络了，有的只是工作上的来往。” 贝芙回忆着，但她其实也并不知道与竹月交往时的尹明是怎样的，更别说出口问了，尹明怎么会将这种私事告诉一个机器人？竹月看上去虽然平易近人，但贝芙实际上没跟她说过几次话，更别说从她口中问到什么了。而贝芙看到的，只是两人在谈论工作时的官方态度，要说唯一能看出竹月曾是尹明的女朋友的点的话…也只能是比朋友还要了解她食物上的喜好和依赖性吧？当然，更多的事情，贝芙无从得知，只知道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看上去像是十分亲密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的朋友，仅此而已了。 “那之后两人唯一在一起做过的大事，大概就是编写我的ai了。”贝芙说道。 这让it大吃了一惊：“贝芙的ai是竹月和爸爸写的吗？” “对，尹明先生主要负责的是情感模块，而竹月女士负责的部分是其他的地方。”贝芙回答道。 “可以说，我能有情感也是多亏了it吧。”贝芙看向it，抓住了正继续做着奶酪糊的it的手，示意她停下，然后，便将奶酪糊和搅的恰到好处的蛋白混合在了一起，放入了模具中。 “为什么？”it有些不明白贝芙的意思，洗了洗手后将围裙解下，而后，就带着一袋面包片，坐在了饭桌旁的椅子上，开始一片一片地嚼了起来。 “我的情感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写成了的，而是经过无数次的删改，调整……我无数次被清除了记忆，再次实验，只是为了最后能在你身上实现完美的情感模块……”贝芙说着。 在处理完一切做蛋糕该有的程序后，贝芙将装有奶酪糊的模具放进了烤箱，并设置了准确的时长，便起身替it倒了一杯牛奶。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诞生。”贝芙看向it，面带微笑地说着。 it只是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此时的贝芙。 窗外，阴雨连绵。 很快，蛋糕烤好了，it带着手套以精准的角度将烤箱里的蛋糕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冰箱里，这是必要的步骤，为了让全部的材料继续融合，是非常有必要放入冰箱里的。直到过了约两个小时，贝芙在给it做了晚饭后，又重新将冰箱里的芝士蛋糕拿了出来，并切块，淋上赤红的草莓果酱，并放上了半颗草莓。在it的帮助下，咖啡也很快泡好了。 “完成了，我给他们端过去，剩下的it可以吃掉。”看着准备完备的茶点，贝芙对着it说道。 “耶！太好了！”it看着余下的芝士蛋糕，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仿佛它已经吃到了似得。 而贝芙，则端着咖啡和一小碟蛋糕，稳稳当当地朝着接待室走去。根据其他贝芙的说明，此时竹月仍在接待室和尹明谈着工作，因为中途借用了浴室洗澡的原因，工作的进展似乎并不算很顺利。很快，贝芙接到了准备晚餐的指令，原本当作下午茶的蛋糕，也变成了餐后甜点。 当然，那剩下的一些蛋糕，就不再是it的所有物了，尹明也会来吃。起初，it觉得相当失落，但它仍然十分愿意和爸爸分享它的成果。 不过，遗憾的是，尹明似乎并不想让早就吃完晚饭的it出现在餐桌上，于是，原本切给竹月女士的那一块小的芝士蛋糕，就变成了it的所有物。 两小时的冷冻果然对于芝士蛋糕来说并不足够，it在黑暗的房间嚼着那两三口就可以吃完的量，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但若是问起贝芙，她能很清楚地向it说明，这是竹月女士的口味。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it喃喃着，将沾着果酱的盘子舔的干干净净后，继续打着它的网游了。 part 10、机器人想要去学校 晴朗的早晨，雨后的山间，虽然有些清冷，但空气却格外地清新，因此，在今天的早晨，按照惯例，饭厅的落地窗被打开了。落叶被雨水打落，在阳台上落了不少，当然，这些都在开始吃早饭前，就被贝芙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可是，秋风一起，还是有不少枫色的树叶，再次落在了洁白的阳台上。 此时，在it的房间里，虚拟屏幕上映出的游戏中，在聊天栏里出现了一行字： {不懂祂de縕葇：全服通缉iiiiiiiiit，拿击杀记录截图给我，我帮你抽到恶魔爱丽丝} “那人真是烦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他啦……” 嚼着烤的恰到好处的起司，it露出了厌烦的表情，尹明还是第一次看见表现得如此不耐烦的it，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人活在世上就要四处得罪人，你得尽快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尹明说着教育孩子时才会用的大道理，对it说道，然后稍微抿了一口常温的纯牛奶。 “爸爸又说这种话——”it捂住耳朵，不开心地说道。 “别叫我爸爸，都说了多少次了。”说着，尹明拿起了甜面包，企图冲淡嘴里的香肠的咸味。 “是什么样的烦恼，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家政机器人也是有安慰的办法的哦。”贝芙走到it身边，向it问道。 “那个人用户名又怪怪的，经常发世界喇叭和人对骂，我实在看不惯他，就和他约在力维谷，把他揍了一顿。”it回忆着。 “这样啊，那他的确太奇怪了，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贝芙附和着说道。 在贝芙的眼里，她甚至完全不知道此时的it正在说些什么，就像思想和年轻人断代的母亲一样，这让贝芙稍微地感受到了中年危机的恐惧，但很快就被身为机器人的她给抹消了这个念头和想法。 “然后呢，我还把他身上的装备扒了，高价出售，还把杀了他掉落的耳朵也给高价卖掉了。就这么回事嘛，这在这个游戏里是完全允许的操作，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it说道，愤怒地戳破了荷包蛋的蛋黄。 “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生气的原因了…他可能是完全不服气吧。”贝芙猜测道。 “他都往游戏充了几万了，还是打不赢我这个技术玩家，那能怪谁呢，而且pvp是可以选择装备不掉落的，他自己非要跟我打赌，输了怪我咯。”it摆摆手说道。 “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怪腔，我差不多要听生气了。”尹明不悦地说道。 此时，只有贝芙一个人正在想：pvp是什么？ “托他的福，现在服上想杀了我的人很多很多，甚至还成立了很多公会！”it说着，语气像是在炫耀些什么。 “你平时得罪的家伙也太多了，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为了一个充钱物品去追杀你。”尹明说。 “恶魔爱丽丝可难抽了，是爱丽丝的觉醒角色哦。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我吃完了，回房间啦。”惯例将盘子舔干净的it，已经决定要接着干掉那些公会里一个一个朝它冲过来的莽夫了。于是，它站起打算回房间。 “你这是什么叛逆期的发言……”尹明扶额，有些无奈地说着。 “真糟糕，才几个月大的机器人就进入了叛逆期……”贝芙说着，正打算收起盘子。 “别嘲笑我了，真是的……得想办法让it别再这么沉迷游戏下去了，实在是太堕落了。”尹明说。 “但是尹明先生，您能有什么办法呢？it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您光顾着处理自己的事情，没有去管它，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咕……！” 贝芙的话，好像一击重拳，击中了尹明的心，他甚至找不到措辞来反驳。 “所以it变成这样完全就是您的错，您身为家长和创造者根本没有关心it，给予它本来应该获得的父爱母爱——它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贝芙看见上钩了it，于是变本加厉地说出了准备好的话语，而且是用更加责怪的语气。 “干嘛说一些只有在网上无所事事，才会去多管闲事骂别人的垃圾网民才会说的话啊！”尹明不满地看向贝芙，说道。 然后，在稍微冷静一点的情况下，尹明又补充：“情感模块我都给它设计好了，道德方面该禁止的也全都禁止了，接下来的演化完全就是它自制力不足导致的，就像个完全没有节制的小孩一样，可我最开始设定的it可不是小孩！” “那您还不是没在演化的时候引导它，反正都是您的错。”贝芙说完，像是被惹恼了一样，端走了尹明还没吃完的早晨。 突然，本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的it，又退回了饭厅，不知是不是被两人的争吵吸引了过来，它好奇地冒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小小地分析了一番： “夫妇吵架？” 显然，它得出了结论。 “谁跟她是夫妇了，你脑子有泡吗，我该调整调整你了啊……”尹明脸一黑，便瞪向了it。 “可你们的确看上去像那么回事！”it坚持地说着，和贝芙对了对暗号，it觉得是时候了。 于是，它凑到尹明身边，对他说：“爸爸，其实，我也不想老玩网游，我觉得网游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想去尝试新鲜的事情。”it带着真诚的目光低头向尹明说道。 尹明的目光温柔了下来，不知为何，尹明感到有些欣慰。在尹明眼中，各个方面一直与机器人无异的it，此时竟然主动要求去做它也许不习惯的事情，想要去尝试未知的事情，这正是如此得像人的一点不是吗？ “你想尝试什么？我会支持你的，还有，别叫我爸爸。”尹明摸了摸it伸过来的头，询问着。 “我想去上学！”it抬起头，义正言辞地说道。 “哈？！”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尹明起身，打算离开饭厅，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为什么？”it非常不理解为何尹明会拒绝自己，明明刚刚还说会支持的，爸爸的心思可真是难懂。 “你之前在外面见什么网友，搞了那么大的一出事来，谁知道又把你放出去会怎样？”尹明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饭厅的门。 “可是那也不是我的错啊，身体擅自就……”it说道。 也许是那次自己冲上去想要保护林海而触发了自己的保护机制……什么的。it对自己的了解是非常少的，如果不拆开来看，它甚至都不知道组成自己的那些零件，它只能知道哪里是用来干什么的，而自我保护机制，它也只是通过两次异常来推测的罢了。实际上到底如何，it可不知道，它曾经问过几次尹明，但尹明都没有正面回答它。 也许尹明觉得，现在的it并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会遇到危险，所以绝对不行！”尹明朝研究所地方向走去，愤怒地说着。 尹明不知道为何it会萌生去接触社会的想法，他本来觉得it想尝试的新鲜事物可能是运动，种花种草，料理食物，或是写故事，画画，唱歌一类的普通爱好，根本没想到它会想要去上学。也许是出去的那几次受到了太多外界信息的刺激，或者是那位名叫江花铃的实习教师对it说了什么……不管怎样，尹明不想让it去接触让人感到痛苦的社会。自从银行事件发生后，他希望it永远呆在这个襁褓中。 “可是爸爸…我真的很想去上学……我听别人说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上学，他们都觉得我很可怜…我觉得自己好奇怪，为什么我没法像大家一样呢？因为我是机器人，没办法和人类一样吗？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我感情呢？”it说着。 “爸爸难道，把我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永远窝在这个房子里吗……” 它那带有感情的中性声音，化成了无形的臂膀，将想要前行的尹明死死地扯住了。 为什么要给机器人感情？ 这是个问题，一个在制作it时反复思考的问题。无数个悲伤的夜晚，让人厌烦的工作，翻倒的咖啡杯，处理不完的文件，没有成果的研究，孤独的自己，冰冷的机器……生活所带来的一切都让尹明喘不过气，他曾无止境地厌恶着社会，厌恶着人群；他曾无数次被黑暗吞噬，被光明排斥……可，只有这个问题，给他带来了生的希望。 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仍然活着，只是为了寻找这些他想知道的。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尹明在下一个贝芙所驻的点上，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向it问道。 尹明当然不认为那些听上去就很‘老油条’，以便达成自己目的的话语，能是it自己想出来的了。 “诶？是贝芙呀，她教我的，她跟我说如果我这么说，我肯定能去上高中，体验无比快乐的青春！我真的很想去学校！”it向尹明说道。 “哦？是吗……”尹明看向站在一旁的贝芙，露出了警告的表情。 “啦啦啦——”贝芙的目光看向别处，哼着歌想要规避。 不过，也的确应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尹明看向眼前的it，想着。 既然将它当成人的话……就不能将它同自己一样封闭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 “好吧，我答应你，你可以去上学。”尹明看向it，意味深长地说着。 “真的啊？”it歪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尹明说。 也许那会给it带来让它痛苦的一切吧……尹明消极地想着。 “耶，太棒啦！！”it的两眼瞬间冒起了星星，它从未感受到如此快乐到满溢出来的感受！它甚至欢呼雀跃地跳起来以表达自己此时的快乐。 尹明看着这样的it，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part 11、it去上学! 王心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了。要说为什么会在这个糟糕的时间点醒来…隔壁房间传来的大吼声让她脑子一震，她不得不从软床上跳了起来，抱着枕头就伸出小手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客厅亮着淡橙色的光，夹杂着酒气的母亲带来的鼾声让她觉得厌烦，当然，没有最厌烦的，只有更厌烦的。 半开的房门，仍然开着灯的房间，传出了心妍所拥有的寂静夜晚本不该有的声音。 “啊！！可恶！！”一声尖锐的幼童男声划破了空气，几乎要刺伤王心妍的耳膜。 “可恶，这个叫iiiii……我数数，九个i一个t的家伙……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哥哥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已经不知道持续几个晚上了。 他真的不累吗？王心妍一边想着，一边一脚踢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要不是隔音极差，她怎么会半夜被这个家伙吵醒呢？越想越觉得生气，她直接将手里的枕头扔向正坐在电脑前的敲着键盘，而且一看就是在骂街的哥哥身上。 “干嘛这么晚还醒着啊，你很烦诶。”心妍锤着劣质的木门框，说道。 “啊，玛丽·心·冰露，我吵到你了？”梳着奇怪发型，特地用斜刘海遮住了右眼，说着很多意味不明的话，那就是心妍的哥哥。 “说什么吵到，楼下的狗都被你吵醒了在汪汪叫啊，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啊，我揍你哦！”心妍带着恼怒，吼道。 好在这个哥哥怪腔很多，倒是很听自己话的。 “我马上睡！马上！”他起身说着，便在妹妹如火般的目光下，从椅子上弹起，迅速关掉了电脑，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公会的人说明情况，就以一个十分连串的动作躺在了床上。 “真是的，笨蛋老哥。”关上了灯，心妍愤愤地摔门离开了。 黑暗的房间中，只留下王晓杰一个人。 他用被子把自己层层包住，带着不甘心的声音，咬着指甲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九个i一个t的家伙……”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那个不知何时制霸全服的iiiiiiiiit……年龄不详，性别不详，可以知道的是他几乎整天都在线上，像是不会累的机器一样，什么新出的，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刷的装备，他都是马上就有了。每次up抽到新角色的概率，他都好像提前准备了抽奖材料，甚至都计算好了抽几次会获得。而且技术也相当厉害，甚至可以匹敌职业选手！这样的iiiiiiiiit，被人笑称肝精。就在刚刚，凌晨两点，大家都应该去睡觉的时候，那个iiiiiiiiit竟然还在！可恶，到底怎样才能打败他？王晓杰思考着，并在想到第一步的下一秒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掀开了盖住自己的薄被。 “it，起床了！”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自己耳边，睁开双眼时，强烈的灯光还有仿佛恶鬼的贝芙，将it吓了一大跳。 “唔啊——！！干，干什么，这才六点钟啊！” 它从床上弹起，带着披头散发的模样，盯着半开的窗帘，外头分明还未全亮，正是继续睡觉补充能量的好时机！操作面板自带的时间显示，让it精确地看见了此时的时间。按理来说，这种时候，都该是it睡觉的时候，它应该睡到八点的！it自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贝芙要这么早把它叫起来，并理所当然地感到了不满。 “没错，已经六点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贝芙问，并将床头柜上叠好的衣服一股脑地扔向了it。 “嗯……今天军服爱丽丝up？”it歪头，检查了一下它所安排的时间表，这么说道。 “今天是军服爱丽丝up，过了今天就是版本活动了，然后明天是……”it小声自言自语着。 也许它的时间表里真的只有游戏相关的事情了。 “说什么呢，今天是你去学校的日子！”一拳打在了it头上，贝芙试图让眼前的it稍微清醒一些，明明昨天自己特地提醒它让它早睡的！ “学校？我可不可以不去啊……”it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想要抓住被子继续躺回去睡。 但这理所应当地遭到了贝芙的阻拦，她一把抓住it的手臂，将它强行拉了回来，一边迅速帮它脱着睡衣，一边露出了烦躁的表情：“是谁当初求我求到眼泪汪汪，把没过滤完成的牛奶都给流了出来的啊……！” “那是谁，好恶心…” “就是你啊！是你！” 在粗暴地替it换上它的所有衣服后，贝芙将it的头发也梳好了。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快点去吃吧。”贝芙说着，就离开了it的房间，留it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它先是望着天花板，又盯着桌前关着的电脑，还有，放在床角的那个淡蓝色双肩包。昨天，自己和贝芙又去了城区，在大商场里挑了很多上学所需要的东西，像是笔袋，还有一些种类的笔，各科的笔记本作业本什么的。最重要的是，那个皮革制的淡蓝双肩包……就像爸爸眼睛的颜色一样，it一下就看中了。 回到家中的时候，it兴奋地抱着那个双肩包，甚至跑到了研究所的区域向尹明炫耀，然后，又抓着自己买的东西，爱不释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精挑细选的笔记本放进去又拿出来，往复好几次，也没有办法停下来。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兴奋，可能是期待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也有可能是想要参与什么特殊的活动… 直到it发现今天自己忘了做每日任务，这些奇妙的感觉和冲动还有期待就瞬间消散了。 落地窗外，天正在逐渐变亮，即便如此，开着灯的饭厅里，仍然坐着一个即将去上学并怀疑着自己为什么要去上学的机器人。 “爸爸呢？今天怎么没和我一起吃。”it嚼着甜甜的法式香片，目光盯着下一秒就要入肚的牛奶，问道。 “这个时间点，他还在睡觉呢。”贝芙一如既往地站在桌旁，说道。 毕竟，尹明可是准时八点起床的家里蹲上班族啊…怎么可能在六点就爬起来呢，哪怕自己造的机器人要去上学了，也没法让他早起两小时吧。贝芙想着，叹了口气，流露出了一股对it的怜悯之情，唉…你的爸爸不关心你啊。 “这就是没有充足的睡眠长不高这回事吗……”it歪头，想着。 这对父女（？）真是极品，贝芙暗暗想到。 “好了，你该走了。”贝芙收拾着盘子，对抱着双肩包坐在原位的it说道，“去车库吧，我在那等你。” it很清楚贝芙说的是她的子机，于是，背起书包就往车库的方向走了。走出这个大别墅，it看见了阴雨过后的花园。空气中飘散着雏菊的清香，种着雏菊的花坛此时正有着穿着园丁服饰的贝芙在照料。她挥手和it打了个招呼，就接着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此时，尹明在二楼的饭厅阳台上，探出了脑袋，在看见it走向车库后，尹明松了口气。 无数个地方，安插着无数个贝芙，it早就习惯这种场面了。 很快，它就走到了车库，在那里，穿着普通白领装束的贝芙，扶着车门正等待着it。 “等会我们会和校长见面，然后还有你的班主任。”将使用电的能源车发动后，贝芙如同往常一样设计了行车路线，回过头对抱着双肩包昏昏欲睡的it说道。 自从改变了it的充电模式后，如果没有充足的睡眠，it是没法好好保持运作的，这一点，贝芙心知肚明。 “唉……你睡吧，到城区还有段时间。”贝芙叹了口气，带着几丝心疼，对it说道。 明明像她这样当个机器人的话不知道有多轻松。 但是，已经写进程式里的东西，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 这时，后座的it突然直接倒了下去，过没几秒，就传来了它的呼声。尹明竟然连这样的机能都做了，他到底多想it变成人类啊？贝芙不禁感叹着。 “睡的可真叫一个快。”贝芙扶额，有些无奈地说。 车行驶着，如同之前一样，到了城区后，换乘公交车。然后，在公交车上，it又睡着了。直到车到了站，贝芙将它拉了下来，它都还处于沉睡模式。但贝芙还是揪了它的耳朵，成功把它弄醒了。如果说此时的it是睡美人的话，那么揪耳朵就是真爱之吻了。 经过一番晃头晃脑之后，it的各种机能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但是，它刚恢复正常，就发现了眼前的异常。 “贝芙，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it看着赫然立于自己眼前的学校，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难道是哪里出故障了？”贝芙有些紧张地看向it，人工的面容显出了担忧。 “不，不是的，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贝芙，我们没来错地方吧？” 因为，这是小学啊！！眼前的怎么看都是小学啊！进去的全都是小学生啊，只到it腰那么高的小学生啊！而且大门顶上就写了‘蔚蓝市希望小学’啊！不是说可以去读高中吗？难道it的牛奶白流了？它是怎么样都无法相信贝芙会把它带到这种地方的。 虽然希望小学在蔚蓝市是拥有最强师资的小学，堪称正在培养祖国的希望之花……在教育方面，希望小学当然不会停下来，而是一直往前迈进着。从起名来看，就能明白这所学校有多么特殊，因为相比‘希望小学’，蔚蓝市的其他小学则是相当枯燥的起名风格，什么‘十三街区小学’，什么‘征程路小学’……各方面环境比下来，果然还是这所希望小学更让人有待的欲望。可是…… “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是现在的教育法可是很严格的，你可不能直接就去读高中，必须从小学开始读起……还有，这是尹明的决定。”贝芙拍了拍it的肩膀，对它说道。 “怎么这样……我才不要上小学呢！我要回去打游戏！”it说着，就转身想逃走。 “过来吧你！” 但被力大无比的贝芙抓住，它也只是毫无办法，它可没有能挣扎的力气。 就在此刻，即将与贝芙和it见面的校长和班主任，在顶楼的校长室进行了一次谈话。 “花铃啊，最近感觉怎么样？”慈祥的女校长有着斑白的短发，她一边喝着清茶，一边向着被突然叫来而有些坐立不安的江花铃问着。 江花铃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校长突然叫过来，在她眼里，所有比她要年长的人都是那么可怕，他们虽然都对自己很好，也相当友善，但江花铃总是会怕这样的人。因为江花铃往往无法拒绝这样慈眉善目的人，而他们也往往会提出一些让江花铃感到为难的事情，而每次，江花铃也只得默默地接受。而每次，几乎都不可能发生什么好事，就连这次，她都是带着不好的预感来的。 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出声，江花铃只得忙应：“啊，很不错，学生很听话，我和他们相处的也相当融洽。” 这都是多亏了自己的班级有个可靠的班长…江花铃可没有自信和一群麻烦的小孩打成一片，但因为班长，她确实做到了。 “是吗，那就好。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一直坐着的，慈眉善目的校长，突然站了起来。清晨的阳光洒在了她背后的玻璃窗上，她严肃地拍了下桌子，厚厚的老花镜下面，露出了锐利的目光。 “任务？”江花铃吞了下口水。 她突然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向江花铃：“是这样的，科学院那边交给我们教育部一个任务。就是，有一个特殊的插班生要到你们12班去。” 不知为何，江花铃那不祥的预感随着校长的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变得更加强烈，逐渐占据了江花铃的理智。 “特殊的……插班生？” 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企图逃避些什么，但已经如此接近她的校长告诉她，这一次，她的灾难也跑不掉了。 “是个机器人。”校长说着，然后，凑上前拍了拍江花铃那穿着职业装的瘦小肩膀：“好好干，我相信你可以的。” 也许，江花铃的一生都要与该死的机器人分不开了。 part 12、同班同学是机器人 曾几何时，有着一头淡紫发长发的小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温柔待人，严厉律己。做所有事以集体为优先去行动，因为她是班长。因为是班长，所以干什么事都应该冲到最前面，因为是班长，所以有什么大事都应该自己扛。因为班长是一班之长，如果她不这么干，那么还有谁会愿意这么干？ 她总是看上去有很多朋友，但内心却十分孤独。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她的难受之处，在所有人眼里，她应该是完美的，是无坚不摧的。事实上，她也确实如此。成绩很好，会拉小提琴，会跳舞，会画画，体育也通常是满分，家庭富有……如此完美的人，自然会走到哪里遭到大家的期待了。 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她总是在读了一学期后，匆忙转到别处，而这次，她转到了蔚蓝市。 “大家好，我叫——，这学期转学到这里，请大家多多指教。” 刚到希望小学四年级12班没几周，她就因为办事能力比同龄人要突出太多，而被江花铃任命为班长。于是，大家都还没有熟悉到寡言少语的她的名字，她就有了一个新的昵称——班长。 “班长，我作业抱不动了…能不能……” “班长，这道题我……” “班长，你能不能教我怎么背书？” “班长，王心妍她吐了！” “班长，我们拔河缺人……” “班长，我家小狗不吃东西了怎么办！” “班长，你觉得这件比较配我，还是这件比较配？” “班长……” 不管是什么琐事，最终都能找到这位万能的班长，她每次都能顺利解决。而她几乎无所不能的英姿自然也被大家牢记在心，说是这个班的所有人都有在依赖她也不为过。自然，她也被全班的人关注着，不管走在哪里，不管在说什么。而这种关注，也让她能清楚地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努力地帮助所有人。 但今天，本应该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统一移到了被江花铃老师领进教室的那个人身上了。 红色的长发被发环束了起来，还带着一个酷似太阳能板的发夹，她的皮肤很白，甚至感觉不到她身上有血液在流动。她穿着英伦风的毛衣，还有米色的百褶裙，下身是过膝袜和运动鞋，不管这么看，都是一个十分漂亮的人。而且是…有着大长腿的，一米七的大姐姐。她背着蓝色的双肩包，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是新的老师？班长把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it，来进行个自我介绍吧。”身为班主任的江花铃说着，并暗自给it加油鼓劲。 “大家好，我，我是it，我是机器人，今天开始就要和大家一起学习了，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处！” 被称为it的人弯下了腰，有些结巴地说出了它可能准备了很久的词汇，这让班长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等等，这个人不是老师是学生？！一起学习？！班长吓得张大了嘴。 班上顿时一片哗然，都在讨论关于机器人的事情。 “咳咳，安静。”在江花铃的示意下，学生们很乖地闭上了嘴。 “那么it，你就坐在班长旁边吧。”江花铃指着班长旁边的空位，说道。 班长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而她旁边的座位，是一个转走的学生的。因为班长长得比较高，而班上的其他学生都有些矮，为了其他同学不被挡住，长得高的人被排在了后面。班长带头同意了这个方案，隐瞒了自己有些近视的事实。 看着眼前高大的机器人，有些忐忑地走到了自己身边，并坐下后，僵硬地连书包都忘了放，班长不由得觉得它此时十分滑稽。没错，形容机器人，也只能用‘它’了吧？班长暗想。怪不得江花铃老师在今天早上早读的时候火急火燎地拜托班长，让她陪花铃去教务处找一套教科书呢，原来是因为真的有新生入学啊，在这种临近期中考试的时候…… 虽然插班生是机器人。 于是，班长一整节课几乎都在思考如果是机器人的话，要不要参加考试，考试成绩算不算数，以及……不，怎么想机器人来上小学这件事就很奇怪啊！这样奇奇怪怪的家伙不应该一直待在科学院继续试验和研究吗？为什么会来上小学！ 在班长思考着这些，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节数学课已经结束了。 而理所应当的，自己本来就思考了一节课的问题，也让全班同学好奇。一下课，it的桌旁就围满了一堆站着还没有it坐着高的小孩子。 “it同学，你真的是机器人？”一个男生问。 “是啊。”it答。 “你平常吃什么啊？”一个女孩问。 “汽油？”一个站在比较外圈的男生大声猜测着。 “只要是吃的，我都可以吃呀。”it回答道。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拿出吃的来的，it放着文具和书本的桌子，突然就被一堆零食塞满了。 “那，我这儿有巧克力糖，你吃吗？” “我有辣条！” “我有昨天剩的薯片。”稍微胖胖的小男生说道。 “谁要吃你昨天剩的东西啊！”几个女生顿时提出了反对意见。 只有it无视了那些争端，而是盯着桌上的一些零食又惊又喜。 “这些都可以给我吗？”它问。 就在大家纷纷想问it其他问题的时候，坐在it旁边的班长坐不住了。也许是觉得太多人绕在这儿不好看书，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她站起来了。 “不准围着新同学转。别人还没习惯呢，让它稍微喘口气吧。”班长对着这里一层外一层的情况，用她那惯例的威严声音喊着。 “好——”大家如以往一样，回应了班长。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你们快下去吧。”班长一边说着，一边摆着手让大家散开。 “听班长的，走咯。” 这时，这十几个小孩才逐渐远离it。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班长不仅开始思考了起来。这群小孩子的神经也太大条了，哪有班上突然来了个机器人，还问那么幼稚的问题的？年仅10岁的班长如此想着。于是，在人终于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教室里的，也只剩下兴奋地拆着零食袋的it，以及迟迟不愿离去的班长了。不知为何，这让一直对稀有的事情有着浓厚的兴趣的班长，有些紧张。 她用那双水蓝色的双眼盯着it，然后，开口问了：“你，真的是机器人吗？” 怎么你也和他们一样…it不由得想到。 “是啊，哇，这个巧克力糖真好吃……！小学真是太好玩了！”it说道。 身为机器人的它总算感受到了一点来自社会的温暖了，早上那么不愿意上学的感情也被嚼烂的巧克力糖带来的甜蜜给冲淡了。 “总之，下一节课是体育课，我们体育课要先到操场集合的。唔——！对，对了，你跑过步吗？” 班长想拉着it一起走，但她发现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拉不动it，就好像它是个与空间合为一体，纹丝不动的大铁块似得，不得已，班长只能转移话题来掩饰尴尬。 这时，it站了起来：“跑步？倒是没有……” “是，是吗，不过对于机器人来说，肯定很简单吧。”看着突然变得相当高的it，班长吓了一跳。 但此时，她更多的是想着it如何超过身为班长的她，代替她的领跑位置，每次都能很好地带领大家跑步和锻炼身体，不管怎么样体育成绩永远都应该是第一……这才是机器人，无比完美的机器人。没错，问题的答案，班长哪怕不从it的口中听到，她也是心知肚明的。怀着低落的心情，班长开始了第二节的体育课。 不过，事实证明，班长错了。 “总感觉好累…而且，身体好重——”it带着脱力的声音叫着。 身为机器人，它竟然被长跑队伍远远甩在了后面，连体育老师都惊讶于这个极慢的速度，看上去就像二年级生的慢跑水准一样！本来想让it试试领跑的班长甚至已经带着队伍跑到了第二圈，此时，班长离it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it那副慢吞吞的模样，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出声叫住了班长：“班长，你带它去树荫下休息一下。” “哦，好的！”在队伍前面，跑的有些气喘吁吁的班长应着，然后加快了速度跑到了it身边。 看着这个大个子跟着小学生跑步还那么累…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后，班长走到了坐在树荫下的it身边：“给你，水，对了，你能喝水吗？” 班长拿着水刚想递给it，但想到一个问题后，又将水收了回来，这让it想要去接的那只手变得同机械般僵硬。 “当然可以啦，我是可以吃东西的机器人！”it说道，然后这才接到了班长给的矿泉水，费了很大的劲打开瓶盖后，开始往嘴里灌去。 “你为什么跑不动？”班长问着。 “我还是能走的，但是只能做到走而已……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啦，不过，为什么你们能跑那么快啊？我根本跟不上……”it抱怨道。 “大家好像是想试试看你能不能跟他们一样跑的很快吧，他们可能从来没这个近距离接触过机器人，太兴奋了，实在是抱歉……” 班长回想着被自己带着的队伍里，前排的几个矮矮的男生女生一直提议加速，所以班长才稍微跑快了一些的，完全没想到会将it完全甩在后面。 不如说，机器人到小学来这件事，本来就滑稽可笑到了一定程度了，更别说什么测试了…真是不明白他们怎么能想出这些花招来。把it安排过来的大人也肯定脑子有问题啊！哪有这种事！班长想着。 “干嘛道歉？这儿没什么能让你道歉的事情呀。”it抬起头，看向靠着墙站着的班长，说道。 秋日早晨的寒气，即使在洒满阳光的第二节课的现在，也还没有散去。班长似乎正在惊讶，她不知道it为什么要这么回答她，因为，那是她从以前就说过很多次的‘官话’啊，它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回答自己呢？ 因为机器人没办法分辨那些东西吗？ “说起来，为什么大家不叫班长的名字啊？”it问。 “名字……？” 在班长的记忆里，被叫‘班长’已经是一件无比熟悉的事情了，不如说，不叫才奇怪呢，她一直都是班长。不知为何，班长突然开始怀念起了自己的名字的发音，但不知为何，有些想不起来。 “班长，班长——” 不管是在学校。 “你这个孩子就不能……” 还是家中。 没有人叫她的名字。 但此时，这么一个奇怪的机器人，竟然开口问自己了，问自己的‘名字’。明明，只需要得知一个代号罢了，何必去纠结‘名字’这回事呢？她低头，对上了it那副清澈的碧绿双眼。 天真无邪的小孩…到底是谁呢？是看起来像小孩的大人？还是看起来像大人的小孩？ “我叫，白安南。”班长沉吟许久，然后，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久违的发音，那个母亲和父亲听了曾会笑出来的发音。 part 13、it在学校的早晨 it已经在学校上了一周的学了。 早晨，清冷的阳光照在了小学的门柱上，微风拂过安静的街道两边的植被，街上的扫地机器人保持着街面的干净，学校门口此时通过的车只有公交车而已。学校的保安已经就位了，校门正大开着。但现在，到学校的老师估计都没几位吧。 没错，自己肯定就是那第一个来到学校的人了，白安南想着，背着她的小书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已经不知道连续几天这么早了，她都开始逐渐习惯这种安静的早晨了，她甚至在觉得，这样安静的，连鸟叫都没有的早晨，就是只为她准备的一样。没错，这些是属于她的，不管是如今寂静的校园，还是无人的图书室，或是半开的教室门，亦或者是无人照看的花坛……这些都是她现在所拥有的。 直到白安南打开了教室的门。 “啊。”坐在原位整理着书本的it，与自己对上了目光。 白安南吃了一大惊，但好在她并不是那种如果发生了计划外的情况，就会乱了阵脚的人。 “it，你来的好早啊。”她面带微笑，走向了it，说道，毕竟it旁边就是自己的座位嘛。 “嗯……是啊，家里的家政机器人说什么都要把我提前拽起来…好像是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处理…”it带着苦闷的表情不高兴地说这。 家政机器人？是那种还没平民化的人型家政机器人？那种不是应该还在科学院里实验着吗？为什么这个的家里会有……不，不对，it本来就也应该是科学院里实验着的机器人，所以这一点就算自己感叹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白安南脑子乱乱地想着，下一秒，it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你为什么来这么早呢？”it问。 这个问题可把白安南难住了…并不是因为她来这么早只是为了享受安静的校园，她今天的的确确是有正事要做的。可是这个正事…对于她这样经常在成绩上名列年级前十的学生来说……这件事未免也太难以启齿了些……白安南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随便说个理由。 “我？我得先来安排一下今天的值日表…”白安南说着，就将书包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就脚步僵硬地向讲台的方向走去了。 “值日表啊……那也没必要来这么早吧？现在才7点10分啊，根据数据调查，大部分的小学生现在应该还在吃早饭。”it说着，同时也在怀疑为什么自己不是那些小学生中的一员。 “啊…是吗。”白安南拿起能在电子屏幕上书写的笔，带着尴尬的声音回答道。 见实在没什么话题可以谈，it便感到了无聊，开始翻起自己的书包来，然后，它找到了一些让它看见话题的东西。 “白安南，你吃了早饭了吗？”it抬头，向正在手动调整今天的值日表的白安南问。 “咕——” 突然，一阵只有空腹的人类才能发出的奇妙声音充斥了it的感官。 干嘛一听见早饭这两个字，就这个样子啊！！白安南痛斥着自己的同时，脸颊也蹭得变红了。 “看样子没有呀。”it说着。 “只是因为家里没给我准备早饭而已……”白安南以极慢的速度整理完了值日表，回到了座位后，说着，她似乎在逃避什么。 只见眼前的it在听完白安南的话后，没有问为什么她家没有给她准备早饭，而是从她的淡蓝色皮革制双肩包中，翻出了一个东西。 “我这里有一个三明治，你吃嘛？”it说着。 它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十分自然的状态露出了微笑，同时，将手里的那个由软软的三角面包和火候正好的肉片，以及新鲜又干净的生菜，奶酪，还有应自己的要求而专门做的煎蛋组成的贝芙特制三明治，隔着白布递给了白安南。这是it会用来当零嘴的三明治，早晨它已经在家吃过了。它愿意将这个三明治给白安南，不是因为它是一个善良的机器人，而是因为它发现了小卖部进了新品种的枣香味面包。如果它将这个三明治给了别人的话，今天的额外开销就有理由了。 但不知这回事的白安南，已经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不，不用了，我很久都不吃早饭了……其实我一点都不饿啦。”白安南一边说着，一边强忍着眼泪，并摆手推脱着。虽然她的目光，可半开着的口，可是一直都盯着那个香味四溢的三明治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完成作业……白安南摇摇头，并告诉自己一定要经得住诱惑，不然，就算不上是坚强的女孩子了！！会堕落的！要矜持，要矜持！而且，自己今天早上来那么早明明就是因为作业没写完想过来补的啊！！怎么能被三明治耽误了时间！！ 可是…这个面包一看就是烤过的，味道肯定相当酥软，而外围则会比较香脆…经过色拉油所煎过的午餐肉，那味道即使隔着白布都飘散在了空气中……色拉油肯定还残留在煎好的午餐肉上，进而沾在了酥白的面包片上……切片的奶酪被午餐肉的余温慢慢融化，生菜的清香又将这种甜甜的味道冲散了许多……核心就是煎蛋了，没有人会讨厌边缘被煎的香酥的煎蛋！ “吃吧，没事。”it的手又向前倾了倾，三明治带来的香气，还有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这直接导致白安南的口水从嘴角滑过。 等等，不能伸出那只手，不能……要抵住诱惑！怎么能吃嗟来之食？！如果这次吃了早饭的话……吃了早饭的话！！以后不是都得吃早饭了吗！！不可以，不可以啊！！！ 白安南的脑内一边这么叫嚣着，她的手一边毫不犹豫地接过了it给她的三明治。 “谢，谢谢你了……”白安南说着，一边隔着白色的丝质布，拿着三明治，放入了口中。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吃过早餐了，每天参加完补习后，都要在回家路上买些菜，然后做几个小时的家务……这其中包括做饭。父母通常都不在家，所以只有白安南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为了保证休息时间能够充足，白安南很少在睡醒了后会给自己做早餐吃，而是选择直接去学校完成可能剩下了的作业。本来晚上做好了早晨，早上再热一热也是可以的，但是她发现，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实施对自己好一点的计划。 不知为何，她吃着这个本应该没有感情，就像一块冰冷的钢铁一样的机器人所给予的三明治，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咸咸的泪水几乎都要沾到了嘴角，但她仍然没有停止咀嚼。对她而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柔，并承受它，接受它，就已经很费劲了。 但是，白安南是不知道的，it非常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感染这回事。 “为什么哭呢……这样，这样我也会忍不住哭出来的啊……”it声音颤抖地说道。 视线被泪水弄的有些模糊的白安南，只是慌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后她的泪水瞬间止住了。因为她看见了足以让她的泪水戛然而止的东西，it的那份… 牛奶泪水。 “诶为什么在流牛奶！！！” 白安南顿时站了起来，震惊地看向眼前的it，没错的，绝对没错的，眼前的机器人眼角所流淌的两行液体，不就是白白的纯牛奶吗！而且闻味道似乎还是蒙利牌的……因为最近正在特价所以白安南十分清楚这个牛奶的味道。 “啊，因为体内没有储存的水份的原因吧。”it注意到了这点后，也轻易地停止了哭泣，说着。 “总之快擦擦啊！！” 一番手忙脚乱的擦拭后，那些牛奶总算都擦干净了，只不过，无法避免的是，白安南还是能很清楚地闻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奶香四溢的it。 终于冷静下来后，白安南开口说：“其实…我来这么早是有原因的。” “原因？”it歪头。 “作业…昨晚没来得及做，就到睡觉时间了……it是机器人，所以没办法明白做作业的艰辛吧……”白安南说着，将白布上的面包屑抖了一抖后，重新还给了it。 “其实，我的语文作业也有一道题空着不会做……问了家政机器人也找不到答案。”it说着，又开始在它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练习册，上面赫然写着‘语文阅读练习题’几个大字。 “就是这个啦，这个……”it翻找着，然后终于将昨天作业的那一页给找着了。它带着十分苦涩的表情，甚至让白安南能从这样的表情中看出it昨夜对着作业本焦头烂额的模样……it指着那一页的一道题给白安南看： 【请指出下列句子中，‘跳’字的含义并赏析。】 不会吧？那么简单的题机器人会不明白吗？白安南想着。 “跳能有什么意思啊？不就是那一个意思吗？但是之前这么写时，语文老师在我的作业上批了个大叉，我就知道我不能这么写了。”it回忆着苦痛的过去，说着。 “机器人也是有这方面意识的啊……”白安南感叹到。 “可我真的想不明白，‘跳’到底还能有什么意思呢？人类的语言真是复杂……”it抓着头，露出了想当难过的表情。 “那你的其他作业呢？英语和数学都做完了？”白安南问。 “那些也太简单了，对机器人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it骄傲地叉着腰说着。 而白安南，却只做了语文，在她眼里，语文的阅读是最简单的智力题，而数学需要稍加计算，有些麻烦，而英语甚至需要繁琐地查电子字典。这些在机器人那，肯定是可以轻松做完的一切吧。白安南叹了口气，有时，她真希望自己也是个机器人。 “那你参考一下我的？也许你能得到点什么精髓。”白安南说着，就将自己的作业拿了出来，亮在了it面前。 算是三明治的回礼吧。 “说起来，白安南也有没写完的作业啊，真少见。总之我们一起努力吧。”it说着，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嗯！” 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被机器人的笑容给鼓舞了……真是奇怪。 part 14、it的校园生活 又是一个安静的早晨，此时，学校的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而班长，也就是白安南，还在思考着早读前，it特地给她带来的早餐的味道。 自从那个早晨开始，it就天天给白安南带早餐了。it跟白安南解释着，说是花费了很大的努力才说服自己的冷面父亲，因此得以额外花一些钱替白安南做一份香气四溢的早餐，而且通常带到学校的时候，饭盒里的东西还是热的。这是因为it的爸爸对饭盒做了些手脚的缘故，让这个饭盒可以保温而且很轻。 it的爸爸……真是个好人。虽然在it的描述里，他可能是个冷面父亲，但在他的行动上，白安南只能感觉到一位慈祥友善的叔叔。 在白安南走神的这段时间，课程仍然在继续。 “那么这个问题……” 拿着加长版的教鞭，江花铃指着录入到电子白板上的题目，拿着教科书的手稍稍下移了一些，她瞅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发笑的白安南，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自从转学到现在，白安南的笑容也终于多了起来，这也是因为it的原因吧？it真的是个很能让周围的环境暖起来的好孩子。 不对，身为人民教师的自己，怎么能对上课走神的情况坐视不管呢！虽然还在实习中……但是四舍五入一下也是一位正牌的老师！不得不提醒一下她了！江花铃想着。 “那么班长，你来回答。”江花铃带有威严的声音响起，将走着神的白安南吓了一跳。 她像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吓坏了正在书本上用记号笔涂鸦的it。 “啊，是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白安南有些后悔，她甚至都不记得问题是什么，只能记得一些些老师刚刚正在讲的例题的……答案。刚刚自己完全就是在盯着别的班级上体育课嘛！怎么办，怎么办…身为一班之长她可不能在这里丢了丑，绝对会被笑话的！想着想着，就已经沉默了一大段时间，因为沉默，其他同学都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这些都被白安南看在眼里，此时，哪怕她真的可以独立做会这道题，她也没办法得出答案了。 就在这时，身边的it突然拉了拉白安南的裙角，示意她往那边看。 只见it的笔记本上，用赤色的记号笔清楚地写着答案。 有些迟疑，但又不得不按照it所说的那么做，于是，白安南将it所写的答案原原本本地念了出来。 “好的，坐下吧。”江花铃满意地说着，也许她本来就知道it会出手帮忙。 然后，课程需要继续。 转眼间，就已经下课了。此时，在四楼的女生厕所里，有三个女孩正霸占着洗手台，仔细地用水冲着她们那拥有细嫩皮肤的双手。其中，有一个黑头发，金色双眼的女孩，提前结束了本该漫长的洗手过程，将洗手台让给了别的女生，然后，就靠在墙。随行的两个女孩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做法，就没有说什么。 那两个中的其中一个披着头发的，就是王心妍，而另一个扎着双低马尾的，则是王心妍的小跟班，叫赵曼。 “最近…那个it，和班长粘的很近嘛。”王心妍不爽地说这。 “是啊，不管干什么都在一起，连吃午饭都在一起……太腻歪了吧！”赵曼附和道。 “就是啊，明明之前在班长身边的都是我们！你说是吧柏元！”王心妍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站在站在墙角的黑发少女，问道。 一被点了名，柏元就露出了那唯唯诺诺的害怕模样：“呜…我觉得…吃机器人的醋这回事本来就很奇怪……” “你说什么！？”王心妍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噫……！”显然，柏元被吓到了。 这就是这个三人组平时的相处模式了。王心妍是三人中的头，赵曼则是王心妍的小弟，而柏元，则是不知道哪里被抓来凑数的。不过即使柏元在其中的地位相当的低，但这另外两个人还是干什么事都要叫上她。这三个人是白安南，也就是班长的后援会的顶级成员，所以，经常和班长谈话，玩乐。 也许白安南自己都不知道，她甚至有个后援会吧。 顺带一提，之前给it巧克力糖的，就是柏元。 “总之，我们三个人绝对不能放着不管，要想办法干它一炮！”王心妍握紧了拳头，并顺便关上了水龙头，带着这两个人离开了女厕所。 咦，这不是昨天电视上播的《亮刀》里的台词吗？柏元想着。 “所以说，有什么办法呢？”赵曼为了将话题进行下去，说着。 “谁知道啊，现在它除了不擅长运动还有什么弱点吗？”王心妍说道，这时，这个三人组已经快走到她们所属的班级教室了。 林海此时正用脚轻轻踢开班里的门，抱着一大摞作业本，走在了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就在这时，it也跟了出来： “林海！！你抱着这些肯定很重吧？我来帮帮你吧？”it很快赶上了林海，说道。 “啊，大姐姐…不，不用了，这些我能搬得动的！”林海抬起头看向it，说。 “让我来帮帮你嘛，我也想为猫猫做点事呀。”it说道 嗯？猫猫是谁？王心妍暗自想着，就示意审核的两人停下了脚步，打算继续听下去。 “那，那好吧……你帮我拿一半吧。”林海说着，也停下了步子，等着it拿走一些作业本。 但在拿起大约一半的数量后，it突然露出了相当苦涩的表情：“嗯……？好奇怪，为什么拿不动呢……”it发现自己手上似乎多了一大块铁！ 虽然早就对尹明对自己做出的限制颇有耳闻…但是，限制到这种过分的程度可太过了吧！！本来想帮帮林海促进同学关系的，没想到… “大姐姐？”林海望着仿佛露出便秘表情的it，有些疑惑。 “我没事的，完全没事！”it一边说着，一边坚挺地相信如果凭意志的话，什么都是可以做到的。 也许人类是这样，但机器人就另当别论了。 “啊呀——！”it惊叫着，抱着它的那堆作业，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在一旁观看的三人组中的柏元，连忙冲了上去：“啊，你没事吗？it同学，膝盖有磕到吗？有没有擦伤？”柏元蹲了下来，看向以相当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的it。 “不，没关系的，我没事啦。”it爬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的人工毛发，说着。 “真是的，大姐姐，你这样可不行，还是交给我吧。”林海也蹲了下来，不过他的目的是为了捡起那些被it甩在地上的作业本。好在室内走廊足够干净，不然那些同班同学又要尖叫一番了… “那个，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吗？”柏元帮忙捡着那些作业本，一边向林海提议道。 “诶…可以啊。不过我觉得这种活交给男生干会比较好哦。”林海说着，将作业本全部抱起后站了起来，说着。 就在林海打算扭头走的时候，柏元突然上前，利落地从他手里抱着的一摞中拿走了一半。 “女生也是可以帮忙的！我们走吧。”柏元说着，就与林海说说笑笑地走在了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她是林海为数不多的朋友。 “啊，等等我！”it很快也跟上了。 不知为何，那三个十分单纯的家伙的奔走背影竟让一直在旁边观看的两个人看见了耀眼的光芒。 “那是什么，好耀眼……三个天使吗？！”两人一齐说着。 “咳咳，不管怎么样，要找它的其他弱点才行……不会运动，力气小……”王心妍继续朝着教室走去，一边盘点着it的弱点，小声自言自语地说着。 “可是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赵曼补充着，这难得没有让王心妍觉得生气：“我想想，难道……” 很快，她们两个就进入了没什么人教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因为太过无聊，赵曼开始翻起了自己桌上的课表。就在王心妍还在思考着的时候，赵曼突然说：“啊，下节课是美术课！” 美术老师凶神恶煞的那副模样顿时在提到了相关字样后，浮现在了仍在教室里的两人的脑中。那个只要同学迟到，就直接让迟到的人站到外面，替全班同学削下节课要用的铅笔…谁会想要这样呢？于是，理所当然的，心妍拉起了赵曼。 “我说怎么教室没人，我们得去画室了！”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他们班所属的画室方向狂奔了起来，当然了，是赶在上课铃响前，踏进了教室。 很快，课程开始了。 “这节课的内容是画人物肖像，请你们各自组队进行作画吧。方法我上节课就已经讲了，下课把作业交上来。” 带着厚厚镜片，穿着有些不修边幅的老师布置完任务后，就开始拿起画板自己画了，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画室突然骚动了起来，大家都在商量着要和谁组队。 本来开始想直接与身为同桌的白安南组队的，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个自己之前没怎么见过的女孩子！ “it，我们来组队吧！”王心妍抓着it的手，兴奋地说道。 “诶？可是我想和白安南画……”it小声地说这，显然，it有些被吓到了。 “班长的话，林海会陪她的！你就和我画吧！”王心妍说道，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班长原来的位置。 被赵曼拉去的班长白安南，此时明明正在和赵曼一起画，而林海，则和柏元一起组成了一个队伍。也许，此时的王心妍还不知道，班长已经被抢走了吧。it想着，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开始画。它十分相信自己是拥有同电视上的机器人一样的画画能力的，在拍照这方面上，it怎么会画的难看呢？ “总之，咱们开始吧！”王心妍说道，就迅速用画板遮住了自己的脸。 “哼，看我故意把你画的难看些……”她阴笑着，然后，便认真地开始在画纸上打起了草稿。 时间流逝的很快，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it！我那边结束了，你画完了吗？”白安南一画完，就一蹦一跳地来找it了。她应赵曼的要求，将自己画完的画交给了她，然后让她交给老师了，所以，她才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嗯…我也不知道。”it看着自己画纸上的那一坨，有些陷入了沉思。 “那给我看看……”白安南凑过去，想要仔细看看it所画的东西。 她的眼睛顿时瞪的相当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邪神一样！ 看见班长都来了，王心妍终于坐不住了，她起身：“喂，你把我画成什么样了？”并命令it将画板亮出来。 “王同学…你最好还是不要看的好……”白安南起身，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眼睛，然后一身虚汗地对王心妍说着，她的这种反应让王心妍觉得很是奇怪。 “喂，到底是怎么样的啊！”王心妍急了。 “别看了，眼睛会坏掉的！”白安南再次阻拦。 但是不管白安南如何阻拦，都没办法拦住好奇心旺盛的王心妍，她最终抢夺走了还处于懵懵状态的it手中的画：“你这样我反而更加好奇了啊！给我看！！” 然后王心妍那褐色的双眼突然瞪的同金鱼般大，并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 那一天，没有别人知道王心妍到底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她上完美术课后，就早退了，而且，还请了三天的假才来学校。 美术老师也是。 part15、女孩子们的休息日 今天是周日。 太阳在天空挂着，就像平常一样没什么改变。天空很少见的看不见多少云，但是却格外的蓝，那蓝的就像调色盘中才会出现的独特颜色，让人舒心。即使离自己有些远的电视机里仍然响着王心妍平时最爱看的综艺节目的声音，但却仍然是安静的中午，这让正坐在皮制沙发上盯着阳台外的王心妍，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要说为什么叹气…突然发烧回家就够逊了，还一直在家躺了连续两天才有好转。不管怎么说，明天一定得去上学了。没错，距离王心妍返校，还有最后一天。一些需要花时间去处理的作业还堆在双肩书包的最里层，可是，她此时却非常安静地坐在自己专门收拾出来的小位置上。她将那些碍事的换洗衣物给随意地推到别处，才收拾出来这么个地方。 这是因为，沙发是她妈妈的驻地啊。主卧住着哥哥，而另一个房间，则住着王心妍。而王心妍妈妈的休息位置，就是这个皮制沙发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大约九个月，一切都从家里的两位离婚开始算起……当然，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而王心妍的妈妈，又是个在家就十分邋遢的人。满地的酒瓶，满沙发的换洗衣物，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洗过的那些是没洗过的……桌上尽是些外卖盒，既然沙发是她的驻地，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这里变成有她的风格的地方。没错，杂乱就是她的风格！明明应该是如此的…可是今天早晨，妈妈以一副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洁地穿着职业装的模样，前去上班时……却说出了让王心妍感到绝望的一句话。 “晚上妈妈有客人来，你们两个在家里把卫生打扫一下吧，在我回来之前别弄乱了。” 说完，就踩着高跟鞋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想到这儿，就让王心妍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弄乱家里也有她的份，但是这么巨额的家务小孩子怎么做得来嘛！干嘛都不买那种圆筒状，能够伸出很多机械臂的家政机器人啊？这样什么时候叫什么人来都是她的自由了！不，话也不能这么说……王心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恼人的东西，开始胡乱地抓自己的头发。 “什么叫‘晚上有客人来’啊，有什么客人是必须带到家里来的啊？！可恶，可恶……”王心妍嘟起嘴，十分不爽地说道。 而这个反应，被正在厨房里洗着碗的王晓杰准确地察觉到了。 妹妹又生气了，没错，自早上以来，已经是第十九次了。这并不难察觉到，哪怕在一边扫地做家务时，也能够发现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始大声吼叫，或者在沙发上打滚，用头撞上她的膝盖，或是柔软的靠背，又会非常生气地砸枕头，也会将王晓杰好不容易整理到沙发上的衣服团成团能扔多远扔多远……但扔完还是会一脸不甘心地下地捡回来，带着不耐烦的情绪，重新放沙发上。 总之就是，她真的非常生气！身为哥哥的自己必须马上做出点什么行动才行！ 于是，王晓杰洗了洗沾着泡沫的手，向冰箱走去。本来洗碗这种琐事，也应该交给机器来办，但恰巧，家里的洗碗机被王心妍弄坏了……所以王晓杰才不得已亲自去干这件事。本来，现在他应该在电脑前皇城pk……不，想什么呢！王晓杰摇了摇头，然后，打开了冰箱的下层，拿出了一直冻在里面的甜筒冰淇淋。 那么，要怎么跟她说呢……王晓杰陷入了思考。 “我可爱的玛丽·心·冰露，要不要吃一根和你的名字很相称的——冰淇淋？” 很快，他的脑中就浮现出了最符合他的预期的话语。没错，他应该踏着轻巧的步子，优雅地一蹦一跳到妹妹的面前，交出那滴着晶莹水珠的——甜筒冰淇淋。 “嗯，就这么说！”王晓杰一鼓作气，然后转身锁定了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的妹妹……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瞬间提高音调，按照他之前所想的台词，说：“玛——” “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干掉你。” 那长长的音还没迎到下一个字，就被脸一下子沉了下去的王心妍捕捉，及时地带着恶狠狠的语气，打断了。同时，王晓杰注意到了她手上拿着的水果刀，当然，心妍也看见了哥哥惊讶的目光，于是很合事宜的，将刀捅在了置于桌上果盘中的氧化苹果上，这种突然的行动，让远处的哥哥浑身一抖。 “女，女孩子不能拿那么危险的东西……你要削苹果吗？我来帮你！”王晓杰说着，小跑着走到了心妍这边，将冰淇淋放在了她眼前的果盘上，并试图将水果刀拿走。 “不必了，玩你的网游去吧，神经病。”说着，气鼓鼓的王心妍哼了声，就伸手去拿哥哥特地给她的香草味冰淇淋。 看着妹妹乖乖地坐在原处满足地舔着甜筒的样子，王晓杰松了口气，于是，回到了他原来的地方，继续开始洗剩余的几个沾着泡面油的碗了。 过没一会儿，或许是觉得尴尬，王心妍搭起了话来：“今晚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刚发短信给我了，说是在九、十点后带客人回来，她要在外面吃饭，让我们先睡。”王晓杰回答道。 “切……”王心妍有些不满，心里已经开始脑补各种各样的剧情了。 “那我们午餐吃什么？我很想吃那家店的披……”王晓杰提议到一半，就被王心妍打断了。 “我打算就吃这个苹果。”王心妍吃完甜筒，又将果盘中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拿起，说道。 “可明显是披萨更符合我们俩高贵的……” “我们哪里高贵了？”王心妍嚼着苹果，带着不开心的情绪说着。 “你倒是不否认披萨的高贵性啊，哈哈哈哈哈——”王晓杰拿起最后一个需要洗掉的碗，半开玩笑地说，仿佛这场对话就是他的胜利一般。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王心妍，停止了咀嚼苹果。 她带着十分不爽的那副模样，站了起来，甚至用手指着王晓杰，说：“什么高贵不高贵的，你能不能不要老说这种话了啊？我们哪里高贵了啊？” “说到底，像我们这种离异家庭的小孩，能过的那么好纯粹是因为国家给了我们很多钱吧？爸爸也下落不明，妈妈又很少回来，我们就是没人要的小孩子啦！！！” 王心妍一股脑说完这些也许憋了很久的话后，细细地喘着，她竟然觉得心里有些舒服，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将她与哥哥的现状好好地甩在哥哥脸上了，这样一来总会不再开那些怪腔了吧？总应该恢复正常了吧？她微微抬头，对上了目光有些呆滞的王晓杰。 “哐当” 沾着泡沫的碗，在离开他的手之后，直直地摔落在了地上，滚了两三圈后，停止了运作。 part15、女孩子们的休息日(1－2) 这把王心妍吓到了，更让她惊讶的是哥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不如说是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王心妍这才明白自己话说的有些太重了，她立刻上前，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哥哥。 “啊…对不起，我不是…额……” 王晓杰只是在沉默中低下了头，然后，捡起了地上那个因为手滑而掉下来的碗，他突然打起了精神：“好，那我们就吃苹果吧！想吃甜点吗？你想用苹果做点什么甜点？苹果派？” 虽然惊讶于为什么哥哥会突然转移话题，但王心妍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身为小学生五年级的哥哥所作的东西是无比的黑暗…明明材料是很正常的，但是出炉了就会变得极其不正常，那是已经无法用任何科学原理去解释的，奇怪的食物啊！不，是不是食物这一点也太让人存疑了！ “我们还是点些什么吧？”王心妍思考片刻，说。 但是王晓杰却不给她机会，转身就从冰箱里拿出了好几个鸡蛋：“别担心，我觉得很快就能做好了！” 就在王心妍想要去阻止的时候，来自沙发那边的手机铃声将王心妍吓了一跳，她只得暂时退回阵地，接起了这突如其来的电话。 “喂？” “王心妍，是我！你病好了吗？” 是赵曼的声音，除此之外，背景音还十分嘈杂，让人不由得开始怀疑她是否正在人多的地方。 “好多了，你那边真吵，就不知道在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打电话吗？”王心妍露出了不悦。 “抱歉啊，我和柏元在外面呢，想着要不要把你也叫出来，就给你打电话了。”赵曼说道。 “你们两个，到外面去玩竟然不跟我说一声？”心妍的话语中明显透露出了不爽的情绪，这让赵曼有些慌乱：“不，不是，是柏元！她说担心你病没好不方便出来，我俩才单独出来的。” “不，不是的，我明明……唔唔——” 电话那边传来了柏元模糊的声音，想想也知道是赵曼捂住了她的嘴。 “总之我们俩这不是来叫你一声了吗，所以，你吃了午饭吗？我们正打算去吃披萨！”赵曼急忙转移了话题。 “披萨？好啊，我现在就出门！”听到这句话，赵曼‘蹭’的一下飞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起了衣服。 “玛丽——你知道鸡蛋怎么打吗？嗯？人呢……” 在王晓杰回过神来的时候，客厅已经空无一人了。 先是在碗边磕了几下，并不坚固的蛋壳便出现了裂痕，再轻轻一掰，大个的金黄色蛋黄就带着蛋清从中脱出，落入碗中左右荡了一荡，安静了下来。这一切，都被一双机械的碧绿色双眼收入了数据库。 打着鸡蛋的贝芙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it就朝她扑了过来。 “哇，我要玩！”it叫到。 “不行，我现在可是在做尹明先生的救命餐。你没看到他那几天没吃饭的可怜样子吗？”贝芙挣扎着，目光落在了坐在餐桌前的尹明身上。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显然好几天都没有打理，衬衫的第一、二个扣子也解开着，白大褂的皱痕真让贝芙恨不得现在就将尹明的衣服给扒了拿去洗好熨好。更重要的是，他那副没有神采的呆滞样子，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失去意识了，还有那时不时会传来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都凸显了一个现实——尹明的状况很糟。 但是，原本那个会担心爸爸花太多钱在自己身上的好it现在所作出的反应是…… “不嘛，我要玩！给我玩玩嘛！唔啊啊啊——！！”它瞬间倒地，然后开始了在地上打滚耍脾气的日常。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贝芙弯腰说道，开始搅起了鸡蛋。 见通常的撒泼模式对眼前的冷酷贝芙完全没有效，it嘟起了嘴，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 “给我！”it大叫着朝贝芙的背影冲去，一把紧紧抱住了她。 “哇啊！”贝芙发出了尖叫。 就在it打算抢过那个小碗的时候，终于…it的行为惹怒了贝芙。贝芙的脸上，不管怎么扫描也只能看见‘生气’这个情绪，这时it才发现大事不妙。它的衣领被贝芙提起，然后，一股脑地直接将它扔出了厨房。 “给我滚出厨房！”贝芙说完，就继续转身去做鸡蛋粥了。 “被骂了……”it丧气地趴在餐桌上，不开心地嘟着嘴说着。 “那是当然了……你怎么这么喜欢耍脾气呢…”尹明有气无力地说着。 “不知道。”it说。 竟然说不知道？有些意思。尹明撑着桌子坐起，一改之前瘫着的模样，对it问了：“你为什么会觉得那种动作会很好玩？” 虽然声音仍然发虚，但尹明很想知道答案。 “我就是想试试嘛。”it别过头，仍然带着不开心的情绪说着。 “是吗…” 尹明想了想，看来是不可能从it的嘴里听到答案了，可这仍然让尹明在内心吹捧了自己一番，他突然满足地笑了起来，这可把it吓了一跳。 难道他终于疯掉了？it如果是人类，此时肯定打了个寒颤。 过不了一会儿，it说：“爸爸，你能不能别老是一直待在研究所里啊？不然就是书房，爸爸的人生可真是无趣。” 这可让本来稍微有些开心的尹明感到了不悦：“至少我没无聊到像你那样看见一堆蛋白质从壳里流出来就想要用手去碰。”尹明不满地说着。 “哼……” 这一下，it就又失去了和尹明聊天的兴趣，转而伸手去碰放在桌上的透明花瓶里的雏菊。 “尹明先生，我接到了一则来自竹月女士的信息。” 突然，贝芙的话语，将坐在饭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尹明的情绪则是瞬间高涨了起来：“什么，她要来吗？那么……” “哦，不是的，她只是想跟你说一说关于怎么养白蔷薇的事情。”贝芙在确认了那些从脑内直接传达过来的讯息后，对尹明说着。 因为竹月也是贝芙ai的设计者之一，所以这种后门权限还是有的，因此，尹明和竹月经常以这种方式相联系。当竹月用这种方式联系尹明的时候，说明她正好坐在电脑前，是非常有空的时候，这也让尹明能够放宽心和竹月进行交谈，虽然每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这次也不例外。 “哦…” 显然，尹明有些失望。 “正好我也想养了，我等会可以出门买一点花种吗？”贝芙兴致勃勃地说着。 这时，尹明已经失去了继续呆在饭厅的心情，他开口说：“随你，我困了，吃的直接热好了放在我床头柜就可以了。” 然后，他带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离开了饭厅。 “哦，好的。”贝芙说，尽管尹明已经不在饭厅了。 “贝芙要出门吗？”it问。 “对啊，买点花种。本来我们的院子就挺空的，多种点东西也不错。”贝芙笑着说道。 “那我可以去吗？我也想去！”it激动地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 “好啊，倒是没有问题…你的作业写了没有？”贝芙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it，问。 很显然，此时情绪高涨的it可没空管什么小学生的作业，它高兴地蹦了起来：“好，那就开始女孩子们的休息日吧！” “竟然把话题扯开了…” 尽管有些无奈，但贝芙还是决定将闹腾的it带出去，就这样，属于it的外出周日，就要开始了。 part16、女孩子们的休息日(2) 穿好便装，用闪亮亮的樱桃发饰扎好头发，背好人造皮革的单肩包，王心妍外出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她出了门，搭上公交车，很快就到了与同伴约定见面的地方。 这里是蔚蓝市有名的树海商店一条街，哪怕现在是买什么东西都靠网购的今天，还保持着热闹的氛围，大家都想来这里放松身心。因为在兴建这片地区的时候，所在地区是一大片树林，若是有狂风吹过，便会掀起层层绿浪，而且，这片区域有很多百年巨树，因此，在建造的过程中，特地保留了那些巨树，就这么建了起来。 而这商店街大多数都是私营店面，要么是小吃店，要么是咖啡厅，或者花店，卖一些小杂货的装饰店之类的，整条街风格也与现代化的蔚蓝市不同，显得古朴，连建筑都是用砖瓦堆建起来的，有的店，还缠绕着常春藤之类的植物。 于是，与快节奏的城市不同的这里，成为了年轻人的圣地，他们在工作之余，常常会到这里休息，享受这里的氛围。因此，这里才能常年不被拆迁，融化在这个白色但又清冷无情的城市中。 就是这样的地方，一群可爱的小家伙们，也会喜欢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所以，接下来我们去干什么？”王心妍看着刚跟上她而出了披萨店的两人，问道。 眼前的两人是赵曼和柏元，她们两人也穿着便装，该说不愧是休息日吗。不过，赵曼显然就穿的比较随便，她只是随便挑了件衬衫搭了个牛仔背带裤，而柏元的，不管怎么看都是华丽的洋服。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皮制的黑色皮鞋，纯白的丝袜，淡米色的连衣裙，华贵的白衬衫，颈脖处系着的浅黄丝带… 还有……嘴角沾着的番茄酱？ “我觉得我们接下来……” 赵曼刚要说，就被王心妍一口打断：“有番茄酱沾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从包里掏出了带着淡淡香味的柔软纸巾，凑到柏元身边，擦拭着她的嘴角。 “谢，谢谢…”柏元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但还是安静地等着王心妍擦完。 赵曼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打扮精致的小女生的迷之互动，又看看自己身上随便从乱乱的衣橱中随便抓出的条纹衬衫，陷入了沉默。不行，再这么闭嘴的话，她们是不是会扔下自己去别的地方玩？ “心妍，其实今天我是偷偷溜出来的！难得的休息日我想和你一起度过！”赵曼冲上去一把抓过王心妍，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气呼呼地说道。 柏元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很显然，赵曼是吃醋了，王心妍可是明白这一点的。 “话是这么说，你其实只是不想给花店帮忙吧？”王心妍汗颜。 “切，我当然不想帮忙了，我可是小孩子，有着无限大好时光应该去商店街享受……” 赵曼说着说着，眼前柏元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了起来，这让王心妍很是疑惑： “干嘛摆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你不舒服吗？” “要不要我和心妍把你送回去呀？”赵曼听到这儿，即刻就露出了一副窃笑的模样凑了上去，似乎把柏元送回去，她就可以独享王心妍了似得。 “那个……你，你后面……”柏元只是小声地指着赵曼的身后，连声音都小了好多。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搭在了赵曼的肩膀上，将正想欺负柏元的赵曼吓得魂飞魄散。她僵硬地回过头，只见一个比她高出半身的女性，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她。 “姐，姐姐！！”赵曼惊呼，拔腿就想要跑，但奈何肩膀被狠狠按住，她此时完全动弹不得。 “赵曼，你可真是会跑，要不是我从你抽屉里翻到我之前不翼而飞的披萨店的优惠券……我还真是没法找着你啊……” 那双手的主人，是赵曼的姐姐赵婷，她身上穿着像是工作服的围裙，拥有和赵曼一样的自然卷头发。已经是高中生的赵婷，其身高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高的，因此，她在赵曼眼里，可谓是凶神恶煞，被赵曼称为‘卷卷高恶魔’（卷卷高是赵婷最喜欢吃的零食，而且还会为了卷卷高去欺负赵曼）。只要她一出现，赵曼肯定没好果子吃，这已经形成一种奇妙的定论了。 “不是的，不是……那个只是碰巧出现……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僵硬着的赵曼刚想解释，就被姐姐赵婷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进而发出了可怕的悲鸣。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走，回家！”赵婷说着，一把抓住赵曼的衣后领，将她强行拖拽走。 就在这时，赵婷的余光瞥到了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其他两人。 “抱歉哦，今天她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她轻笑着回复着这两人。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曼这样太可怜了！这么想着，王心妍出声叫住了那个名声远扬的‘卷卷高恶魔’：“不介意的话，我能来帮忙吗？” “我也……”柏元跟着说。 “好吧，当然可以，你们三个一起做小曼今天的份的话，应该会很快，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在完成后和你们出去玩啦。”赵婷说。 “哇，太好了！你们愿意来帮忙我就轻松多了！姐姐真是魔鬼！”赵曼挣脱了姐姐的束缚，嗖的一下就冲向了王心妍的背后，对着赵婷做起了鬼脸。 “啊？我是魔鬼？我还能变得更恐怖你信吗？说实在的，明明是你自己说好今天要帮忙布置店里，妈妈还划了一块区域给你呢！结果都到了下午了，你还不见人影！”赵婷说着。 “谁让你的抽屉里正好有几张优惠券嘛！”赵曼回道。 “那是我打算和男朋友一起吃的啊！” “为什么你们吃东西还要优惠券啊！”赵曼带着看不起的目光盯向赵婷，说着。 真是的，为什么要看不起自家人？赵婷额上暴起了青筋，此时的她只想把赵曼抓进屋内好好‘家庭暴力’一下，但很显然，她没办法这么做，因为赵婷尖叫着抱怨的声音，早早地引来了许多路人的目光，这让赵婷觉得继续这么争吵下去还真不是个办法。 “这叫勤俭节约好不好，可恶……我们秋后再算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快跟我回店里吧。”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把妹妹拉回去的赵婷，给赵曼以及剩下两个无辜中枪的小家伙，介绍起了工作的内容：“就是这片区域了，把放在庭院地上的花按牌子归好类就可以了，是很简单的体力活吧？” 赵婷所在的这个花店，一楼是普通的花店，从庭院的楼梯上去，便是住人的地方，是难得的好房型，被赵家租了下来。 “简单的话就让机器人或者人来干啦，干什么让小孩子受这种苦啊！”赵曼不满地抬起头看向赵婷，说道。 “是谁上次在家里踢足球把圆筒型劳动机器人给踢坏的？”赵婷说。 “额……是谁呢~”赵曼将头撇过，然后，就无所谓似得吹起了口哨。 这时，两位机器客人，找到了这家店。 穿着便服的贝芙与it，踏入了这家到下午了还没有整理完成的花店。 “就是这里了，听说今天开业，有优惠活动什么的……”贝芙对有些走神的it说着，而it的目光，早早地落在了正待在店内的三人组身上。 “你认识的人？”贝芙问。 “这不是上次看见我的那张画结果发烧回家的王心妍同学嘛！”it指着王心妍，激动地说着。 “你还有绘画功能啊？”贝芙有些惊讶。 尹明先生连这种功能都给它加了，我却什么都没有……贝芙有些失落地想着，没想到，it的下一句话，就让贝芙打消了这些念头。 “嗯，我认为是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了我的画的人全都回家休息了，只有班长安然无恙。”it疑惑地说着。 “是这样啊……” 贝芙有些无语地回应着，看来尹明的确没有给it加些乱七八糟的怪功能……心里稍微有点，平衡？贝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当她想继续思考辨明自己在思考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孩的声音打断了她。 part16、女孩子们的休息日(2－2) “那是因为班长不是普通人，你这个可恶的机器人，难道是算准了今天我会来这片地方……”王心妍顿时摆出了敌对的姿态，如果用动物比喻，那现在的心妍简直就是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猫咪。 即使是奶声奶气的弱弱猫咪，也把此时的it吓到了。 “不是的，我今天只是陪贝芙来买花种的！”it忙解释道。 看着店门口的两人，赵婷的态度立马变了，她就像对待客人一样，对贝芙说：“抱歉，小店还在布置中呢……” “这样啊，那我就只能去别的地方买了。”贝芙失望地说着，看了一眼时间，就想要挪步朝别的地方去。 “都怪你，害的我们丢失了多少潜在用户啊！”赵婷顿时又变回了那个凶神恶煞的自己，想要狠狠地修理赵曼一番。 “听不见听不见！”赵曼说完，脚底抹油似得冲进了庭院，开始搬花了。 “我可以来帮忙吗？好像很有意思！”it冲了进来，让原本打算转移阵地的贝芙吓了一跳。 “啊，当然可以……”赵婷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个红发的家伙的突然举动。 这时，她才渐渐想起，这个家伙…不就是……赵曼之前在家里大肆宣传的那个红发人形机器人吗？说是班里来了个机器人什么的，当时赵婷可完全没把这当回事，现在的科技哪可能发明出人形机器人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嘛！更别说机器人能像人类一样倾听、感受、思考了！更别说眼前的这个少女，可是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机器人的！ 不过，为什么这么高的，看上去就像高中生或是大学生的女生，会去上小学四年级呢？赵婷心里可没法得到答案，但她可以确信一点，眼前的人绝不是一个机器人。 这回，赵婷心里的赵曼，又被贴上了个说谎的标签，连搬花回来的赵曼都不知道为什么赵婷在看到it之后死死地瞪着自己。 “好吧，你就陪她们玩玩吧，等我办完了事，就来接你。”贝芙无奈地说着，她看上去似乎相当赶时间。 “嗯，拜拜！那，我需要干什么呢？”拜别了贝芙，it带着好奇心打量着店内，它算是第一次来到花店这样的地方。 “就是把花搬到指定的位置就可以了，太好了，你看上去力气很大，那么几盆花估计可以很快弄完了，我也终于可以和男朋友约会去了……”赵婷对it的到来几乎要感动的哭出来了。 “切，你想多了，别看it这么高，它的力气可小了！”赵曼摆摆手，劝自己的姐姐打消她心里那大胆的想法。 虽然对it的加入颇有不满，但为了能快点和赵曼她们出去玩，王心妍只好认了眼前的情况。 “总之，开干吧。”王心妍提议道。 “嗯，开工开工！”赵曼回应道。 这之后，大家就开始搬起了花，但搬花并放到指定位置这种事，对这些对花卉一无所知的四年级小孩来说，未免有些太过困难。好在it能够准确识别这些花的种类，所以过程并不算艰难。但途中总会有些小事故发生的，比如柏元不小心摔倒，将陶瓷制的花盆砸了个粉碎之类的事情。好在这里有个算半个大人的赵婷在，她也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了由讲解花卉知识，而赵曼随手摘花戴在头上玩这种琐事上，等完全搬完那一共有四个阶梯的三米宽的架子时，已经傍晚了。 “呼……总算搬完了……”王心妍擦了擦额头的汗，说着。 “我终于可以和男朋友去约会了……呜呜呜呜——” 赵婷看着一片狼藉的庭院，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声，或许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能完成就是最大的好事。 “说到底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啊……你扔下我直接去不就好了。”赵曼嘴里吸着甜甜的花蜜，说着。 像是模仿大人抽烟，她还特地用两根手指将花夹住，吸满一口后，还要呼一口气，这样欠揍的模样不仅让赵婷火冒三丈。 “还不是爸妈怕你半途跑路，再说了，你要是平时守信用点，怎么可能会这么被盯着！真是的，要是我男朋友因此讨厌我了你应该怎么赔我啊！”赵婷欲哭无泪地说着。 “切，敢讨厌你的男生你不就甩了吗，我难道赔你个新的？”赵曼不满地说。 “什么甩了，明明是和平分手，因为我们根本不合适！哎呀，你一个小孩子懂那么多干什么！” “哼，谁叫我有个懂那么多的高中姐姐呢！”赵曼说着，躲过了姐姐迎来的一拳，一蹦一跳地打算找正在听it科普的柏元和王心妍说点什么。 这时，柏元看了看腕上的智能手表接收的信息，沉思了一会儿开口了：“啊，那个…刚刚接到了家里传来的信息…说让我快点回去。” “嗯，我也应该回去帮哥哥做点家务了。”王心妍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说着。 “啊…那我们的活动呢？难得的周日！”赵曼几乎要尖叫出来了，她可不想难得的周末就这么消逝在喧嚣的风中！ 就在这时，那个‘卷卷高恶魔’又出现在了赵曼的身后：“你还想要什么活动啊，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没做作业？我看，你下星期也别想吃卷卷高了。” “啊，拿这个威胁我，你太狡猾了！”赵曼反过头来不开心地说道。 在一番吵闹之中，众人互相道了别，一起朝店门口走去。 “都傍晚了……不知道贝芙去哪了……”it喃喃道。 “喂……”突然，王心妍叫住了it。 it大概花了几乎半秒的时间，才明白王心妍是在叫它。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王心妍小声地说道，要不是it的听觉要比人类更加敏感，它也许真的不知道此时的王心妍正在说什么了。 “不用谢，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资料中的好人标准之一！我想当一个好人类！”it说着资料里的内容，有些兴高采烈地对王心妍讲着心妍来说不太懂的事情。 “但是，你不还是机器人吗……”王心妍有些不明白为什么it这么执着，于是，她这么说了。 还是机器人。 不管做了多少努力，有多么接近人的机能，眼前的那个沉默不语，笑容收敛的红发大家伙，本质仍然是机器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没错，不管怎么样，永远都是。 “嗯……也许吧。”it露出了就如同人类那般的苦涩微笑，对王心妍说着。 也许，it如今的内心，也无法理解此时它所作出的表情。就连一直看着it的王心妍，也无法理解。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总之，我要去找贝芙啦，你们也回家路上小心吧！” it向两位比自己矮很多的小孩子挥挥手，然后，便踏起了步子，赤红的长发几乎要与夕阳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了。 真是个奇怪的机器人。 抬起手还想叫住it，说点什么的王心妍，这么想到。 part17、融于夕阳吧 人来人往的树海商店街，在午后有种别样的宁静。付了钱之后，穿着便装扎着马尾的贝芙收起了买到的精致包装的花种，放入了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她松了口气，因为，今天她的外出任务已经稳稳当当地完成了一半，而这另一半嘛…… 就在之前，贝芙送别了it后，她按照和it说过的部分，到别的花店买好了花种，而这之后的部分……贝芙可没打算告诉it。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报告呢……本来it就是计划外的产物，不知道尹明为什么会让它跟来，而且特地说买完花种就让it直接自己回来……这么麻烦的事情，贝芙完全无法理解。身为机器人的她，脑内的各种方案全都是关乎效率的，而尹明这么做，让她完全无法理解。不过好在，贝芙将它支开了，效率的做法又被自己修正了回来。 尹明叫it出来，又很在意it的安危…这一点真是太奇怪了……贝芙不明白为什么尹明会这么做。可能只是想让it作为一个人类，第一次来体验一下人类的休息日吧……不知为何，贝芙稍稍有些羡慕。相反，关于休息日这类的事，贝芙从来没被尹明允许过，有的只是无限的默认。身为机器人的贝芙心里，是能够将主动开口允许和默认区分开来的，她能很清楚明白尹明的区别对待是为了什么。 但即便如此，此时，以尹明的目的为最优先。 “计划稍微有点变化。” 靠在爬着藤蔓似得植物的墙边，迈步打算离开这里贝芙开口了。她那没有感情的机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了尹明的耳朵里。 此时，尹明正在工作。 “发生什么了？”尹明放下了手中的扳手，问站在自己旁边，负责传讯的，穿着女仆装的另一个贝芙。 尹明虽然有些不满有人在自己工作时打扰他，不过，贝芙的情况属于不可抗力，所以，很无奈的，他也只能听了。想到这儿，他只能拿起稍微有些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半凉的黑咖啡。 “it遇到了它的同学，所以，我和它分开了。”通讯器对面的贝芙说道。 “为什么这么做？” 不用看也知道，此时正听着自己的声音的尹明肯定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吧。贝芙暗暗叹了口气，开始了说明： “这是我对形势的判断，如果让它拿着花种直接回去的话，它只会好奇我去干嘛了吧？与其撒谎让它穷追不舍，不如就这样让她在那边帮完忙直接回去，车的钥匙卡什么的我全都放在车里了，它可以回来的。” 既然是这样高等级的人工智能，学习开车这类事，对it来说应该相当容易吧，贝芙不负责任地想着。 “你这是增加我的工作，说到底，让它跟去这回事……我不应该同意的。”尹明扶额，带着强烈的后悔，说道，也许他又做了一个很糟糕的选择。 “没关系，尹明先生，您交待的事情我一定会完成的，花种也会好好带回来，it也会安全地回来的，请安心等待吧。”贝芙说。 “干嘛弄的那么严肃……不过，说好了，我不允许失败。”通讯那头的尹明带着严厉的口气说，不过即使这样，他语气中的疲惫也没有散去。 “好的。”贝芙点了点头，说着。 该前往目标地点了…贝芙一边想着，一边再次戴上了墨镜，挎好看上去有些鼓鼓的包，踩着高跟马丁靴，往导航所指的方向前去。 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在it决定外出，而贝芙去换衣服准备的时候。 那时，尹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好睡衣钻进被窝了，他打算先补几个小时眠再起来继续工作，虽然这对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睡眠，但工作却必须继续。但是，不休息也不行，为了效率，必须这么干。所以，他选择了先睡一会，因为有机器人叫自己起床，所以总不至于睡过头。他这么想着，就感觉脑袋开始变得有些沉了，正当他眼睛的景象开始模糊，连眼皮都要睁不开的时候…… 被设置在房门前站岗的另一个贝芙，粗鲁地打开了房间的门。 “尹明先生，收到了一条简讯！”贝芙急切地说道。 “呜……竹月发了什么？如果是花的问题的话等我睡醒了再……”尹明撑着床坐起，睡眼朦胧地看着冲进来的贝芙，有些厌烦。 “不是的，是一条未知讯息，我认为有必要告知！”贝芙说道。 在听到未知两个字后，原本昏昏沉沉的尹明瞬间紧张了起来：“未知讯息？除了竹月，没有人可以通过你发信息给我……是谁？能查到源头吗？” 除了拥有后门的竹月，没有人可能有这个权限！尹明在思考这些的时候，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对方的保密工作似乎做的相当好，暂时无法追查……不过，我正在努力。”贝芙说着。 “那么，讯息的内容是什么？”尹明问。 “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一个地址……” “指向哪里？” “是蔚蓝市周边靠海的一个废弃工厂，那里是有名的黑帮火拼地点……被称为法外之地。”贝芙查了些资料后，说着。 法外之地…尹明完全不明白专门发这条信息给自己的理由，而且，要想联系到贝芙，那样的技术可不像无聊的小广告商会有的…而且，既然是火拼地点的话，难以想象不是和黑帮之类的毫无联系呢。 “看上去是在挑衅啊……” 思考了一会儿，尹明带着凝重的表情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对方既没有说明目的，也没有说明其他的任何讯息…仅仅是地址而已……我只能认为对方想让我们过去。而且既然和黑帮之类的东西有关的话……”尹明喃喃着。 贝芙身为机器人，看着主人的那副严肃的表情，自己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不过，这种紧张，在下一秒就消失殆尽了。 良久，他说出了最终决定：“不要管了，这不是我该涉及的领域。我继续睡了。”然后，便又躺了下去，陷在了柔软的床铺中，发出了感到舒服的声音。 就在这时，主机给尹明床边的贝芙，传来了一条讯息。 “尹明先生，刚刚收到了来自主机的追查结果……和之前致使停电的源头是同一个。”过没一会儿，贝芙说。 在听到这条讯息后，尹明再次陷入了思考。 “是吗……” 简直就像是怕自己不上钩而特意暴露出来的一样，对方想要把自己引过去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也许是为了伤害，或是套情报，可是，身为很少和科学院联系，甚至从来不会去科学院上班的怪人尹明……很显然，他不可能拥有科学院的情报，这一点只要稍稍了解一下，怎么着也不会把目光定在他身上。而且，要找到尹明的联系手段，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不然他怎么能像现在这样仍然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个深山里呢？ 那么…对方的目的，也只有在去这个地点才能知道了吧？可尹明十分确信，这就是个十足的圈套，没什么可疑惑的。但是……对方这种挑衅行为，这种明显想让尹明往火坑里跳的行为，却让尹明十分火大。不管是谁，出于任何理由，都不应该对他这么做。 那么…… “击溃他们，不管使用何种手段。” 尹明以命令的口气，对贝芙说了。 part17、融于夕阳吧(2) “明白。”贝芙回答。 之后，得到了命令的贝芙，就开始张罗着去处理这件事了。 直到日落西山，夕阳将整片天空染上了橘橙色，贝芙也到达了那个所谓的法外之地。这里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法外之地，能够找到很多不知是血迹，还是干了的油漆的痕迹，弹孔，或是歪曲的，有着拳印的集装箱……而且，这里也很靠近大海，想必，很多纷争，最后是在大海中被消化的吧。 余晖，将废弃工厂里残留的水泥桶，铺上了一层金色。贝芙的目光所至的地平线那边，落日正渐渐融入水中，海平面也被照的亮晶晶的。不过，在身为机器人的贝芙眼里，这些也许都是像照片一样随便就能得到的东西，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珍贵。也许，这就是贝芙还是机器人，也被当成机器人使用的缘故吧……她暗暗自嘲。 她站在废弃工厂的最中央，微风轻拂，将她的绿发吹起，穿着女仆装的她，还在静静地盯着海面。 过没多久，她开口了： “有多少人，都出来吧，在女人面前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呢。”贝芙说着，转了个身，盯着眼前那所有可以藏人的集装箱，那些都是人类的视野盲区，但对于机器人的她来说，通过扫描就能知道了，人类简直暴露得彻底。 一，二，三……一共有十五人吗？每个人手上都有拿着枪械，看来并不是什么正式的黑帮火拼呢。又或者，是觉得对付要来到这里的家伙，用不着那么多的人？可是即便如此，仍然带来了十五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是为了保险？还是说，那十五人就是精锐呢？ 这种事，贝芙可理解不了，她也不想花时间去理解对方的行为，因为尹明给她的命令，只有一个。 击溃他们，不管使用任何手段。 在听到了贝芙的喊话后，对面的十五人，也陆续从集装箱中站了出来。迈着优雅的步子打头阵的，是一个穿着皮衣的女人，她的皮肤是小麦色，暗紫色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耳垂上还有耳钉。不过，这些都不值得注意，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四肢。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义肢，而且，似乎还改装了枪械上去，简直就像机器人一样……但贝芙仍然能通过扫描确认，这个女人的胸膛里的确有着跳动着的火热心脏。 而其他人，就是些穿了防弹衣，拿着机枪的普通家伙们了。 “就是你吗，柏帮那边的秘密武器。竟然是个女人，还穿着女仆装，真是让人笑掉大牙。”那个女人发话了。 “您的牙齿看上去还健在呢，为什么要撒这种谎呢？” 贝芙一边微笑着问，一边将此时所看见的一切都传回了主机，并开始调查眼前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之类，进行着调查，哪怕对面是即将被击溃的对象。 “不管怎样，既然是柏帮那边的人，我们潶帮也不能就这么放你回去，我们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则，就准备把命留在这儿吧。” “要怪，就怪把你派来的柏帮吧！所有人，好戏开场了！” 说着，女人比了个倒拇指的姿势，就示意周围的人向贝芙的方向开枪。 一瞬，子弹从枪管中冲出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擦过贝芙的臂膀，有的，直直击中贝芙的心脏处和额头，让贝芙无言地后退，直到这个穿着女仆装的柔弱女性悄无声息地倒下，都没有停止射击。 顺带，柏帮？这么简单粗暴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啊？在贝芙的眼睛被打烂之前，她看着眼前的家伙们好奇地这么想，然后，视角上移，她倒下了。 呼，结束了，暗紫发的女人心想。没想到这次的工作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过，真让人怀疑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她只是路过呢？不，没这个可能，没有人会散步散到这儿的，听她的口气也丝毫不像。 “真是浪费子弹，早知道上去给她一刀了。”她闭上眼，带着无聊的口气说着，转身打算离开。 显然，她对这次行动感到十分失望。 “星老大，有点奇怪啊，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流血？” “对啊，而且，那个子弹打中的声音也很诡异……” 小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提醒着，连领头的女人都有些好奇地回过头查看了，却全然没有在意他们背后逐渐逼近的数人，不，与其说是数人，不如说是数个机器人。数个，与面前被射倒在地的那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领头的，是个穿着便装的，扎着马尾的女性，也许她的装束，比那个穿着女仆装的家伙更像一个散步的人。 也就是，之前陪着it出门的贝芙。 “你不觉得你们那么多人，对我来说有些不公平吗？”她取下墨镜，幽幽地说着，她戏谑般地看向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家伙们，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怎么……有那么多长的一模一样的……” 那个女人迅速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大约有数十个和倒在地上的那个家伙完全一样的机器人出现了，而且，手上都拿着枪，数量方面是压倒的！我们这边会输！她内心冒出了不祥的预感，本能地选择了后退。 就在这时，贝芙，亦是贝芙们的反扑开始了。 那些一样的机器人同时开枪，很快打中了好几个人，随着枪声，已经有好几人应声倒下。 “别担心，打中了之后只会做个美梦，不会死掉哦。”领头的贝芙站在所有逐渐推进的贝芙们后，说着。 “可恶，你小看我吗？”女人摆出了拳击的姿态，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显然，贝芙惹怒她了。 “不，没有这种事，不如说，你是在小看量产型家政机器人吗？真是无知。” 领头的贝芙没有攻击，只是笑笑，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闪光弹，用牙咬住拉环用劲一扯，在其他人还在开枪反击的时候，这个可怕的小家伙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滚落在了他们的脚下。 “bang” 随着一声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巨响，人类眼前所见的一切大概就只剩下白色了吧。而进攻方的贝芙们，可是彻彻底底的机器人，这对她们来说并不起作用。 “机器人？开什么玩笑？！” “可恶，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人类们被其他贝芙耍的团团转时，贝芙的小手枪，抵上了暗紫发女人的额头。 “请融于夕阳吧，愚蠢的人类。”贝芙浅笑着说道。 即使，现在没有人能看得见她这无比美丽的微笑。 然后，她，扣下了扳机。 “砰” 遥远的彼方，从建筑群中突然冲出了数只大鸟，柏元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很有意思。 “这种季节竟然有那么多鸟，真是太少见了。”柏元有些惊奇地望着远方说着，踏进了自家的庄园。 “柏元小姐，您回来了？” 迎接柏元的，是一个穿着执事服的老绅士，他带着又小又圆的老花镜，头上的头发大多变得灰白了，面容带着慈祥，但即便如此，他的腰背挺得很直，显得很精神，还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尊敬。 “嗯！今天玩的非常开心，还和朋友一起吃了披萨！”柏元看见管家的身影，就一蹦一跳地扑了上去，就像对自己的爷爷一样兴高采烈地跟他讲今天的经历。 “哦，是吗。”管家一边笑着，一边弯下腰摸了摸怀里小家伙的脑袋。 “而且，今天it还跟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花的故事，今天真是太开心了！”柏元笑着说道。 她此时的那副开心的模样，让管家觉得很是宽心，仿佛一天的疲劳都被洗净了。 “您开心就是最好的了。”管家回答。 在和管家爷爷撒了会儿娇后，怀里的柏元突然起身，探头探脑了起来。 “哥哥呢？这个点他应该到家了。”柏元问。 “正外出与合作商应酬。”管家回答。 正当柏元还想问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吹来了一阵秋风，卷起了刚落不久的枫叶，吸引了柏元的目光。 “小姐还是进屋吧，外面风大。”管家说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柏元的身上。 “好的，谢谢管家爷爷……” 柏元恢复了平日那副弱声弱气的模样，攥紧了管家给她披上的外衣。不知为何，望着橘黄色的天空的她，脸上爬起一丝愁容，像是在担心什么。 与此同时，正好就在贝芙刚刚所战斗过的法外之地，追寻着贝芙的it，终于赶到了现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一边喃喃着，一边看向现场的一片狼藉。 不知为何，现场有着无数穿着女仆装的贝芙的尸体……不，与其说那是尸体，不如说那是乱七八糟的零件。像是被钝器打中而扭曲的上半身，腿被折断的下半身…亦或全身都是弹孔，胳膊被拆卸，扭断，各种仪器之类的东西撒了一地……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个本应该陪着it回家的便装贝芙，不知为何连头都不见了…… 而便装贝芙的对面…… 躺着一个腹部中弹的暗紫发女性。 part18、机器人 日暮西山，已经到了小孩子该跟着大人回家的时候了，但it可没找到属于它的‘大人’。贝芙明明说好要来接它的……it在树海商店街的出口左顾右盼，仍然没看见贝芙的身影，贝芙到底去哪儿了呢？它应该继续原地等贝芙吗？一般不小心走失的孩子都应该在原地等父母的，不然就是去最近的警察局了……这种做法对身为机器人的it也适用吗？那到底是选择继续等待还是去警察局呢？it陷入了奇怪的思考。 过没一会儿，它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了薄如白纱一般的云层后的柔和余晖，天空的橘橙色逐渐变得淡薄了起来，马上就要入夜了。这让这个孤苦伶仃，仿佛没人要的幼小机器人感到十分不安，可是，它仍然被眼前的美景所迷惑了。 在它眼里，或许这是一幅无法用任何色彩诠释的秀丽图画，想要保存成照片，但又觉得如果拍成照片，就无法保持这个景色最原本的美了。复杂的情绪充斥着这个诞生不久的机器人的程序中，让原本想要作出下一步行动的，本应该即刻做点什么的it，就这么呆住了。 “真是漂亮……”it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对啊，除了漂亮，it已经无法想出更加美丽的辞藻去形容眼前的景色了。 “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先去找贝芙！”it摇头晃脑地说着，仿佛这么讲，它就能把眼前的景色放弃了似得。 不过，就这么无头苍蝇似得找，也不是个办法，这可是很费时间的。这么想着，it采取了最有效率的方法——打贝芙的电话。 it从自己的百褶裙的口袋中找到了尹明给它的智能手机，用于和无法直接取得联系的贝芙和尹明联络。它熟练地单手输入了号码，放到了耳边，拨通了没多久后，却听见了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关机？这怎么可能呢？贝芙是个严谨的机器人，不可能没注意到手机没电的问题，更别说她的包里还放着以防万一的充电用的小玩意了，怎么可能会没电？it在疑惑的状态下，再次拨通了尹明的电话。 “爸爸，贝芙去哪了啊？我完全联系不上她！”it着急地说着，它甚至开始怀疑贝芙是不是在哪里遇到危险了。 “贝芙？”手机对面的尹明反问着，不知为何，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她先回家了，你也快点回来吧。她做了饭等你。” “回家了？怎么这样！她怎么不等我？” “我叫她先回来的，有点东西急需她带啊。总之你快回来吧，饭菜要凉了。” 尹明那波澜不惊的声音，打消了it胸中的疑惑。 “哦…好。”it用有些失落的应着。 然后，电话对面的尹明便挂断了电话，一阵急促的‘嘟嘟’声，充斥了it的耳畔，it只得将手机收了起来，前往林海商店街外的公交站台等车。 “真是的，贝芙怎么会不等我呢……” it不满地嘟着嘴，已经开始设想如果回去了该怎么狠狠地对贝芙说教了。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怎么能将一个刚诞生几个月的机器人扔到这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虽然it的确含有导航功能，完全不会迷路，而且，犯罪率不高的蔚蓝市，夜晚也不会那么危险，哪怕it碰着了，它也有办法可以解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被扔掉的感觉，让it感到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有一个幼小的声音向它问了个问题：“贝芙是？” 不知何时，自己的身边站着刚刚分别不久的王心妍。 “嗯？你怎么在这儿。”it惊讶地说着。 “额……嗯…不，不是……”王心妍被it问住了。 为了买糖葫芦而不小心错过上一班公交车这种事怎么能和这个机器人讲！太丢人了！王心妍暗自想着，看着眼前慢悠悠停下来的公交车，很显然，这不是她要搭的那一号，不然，为了避免尴尬，她此时肯定三两步就上车走人了！真是的，为什么自己非要处于这么讨厌的境地不可？她回去可是还要帮哥哥干打扫卫生这等无聊的事情的！可恶，太无聊了！今天净是些讨厌的事情，王心妍想着想着，几乎都要抓狂了。 而王心妍现在这幅纠结的模样，早已被it尽收眼底。 “嗯，根据你的行为，我推断，我们搭的是同一号公交车。”it肯定地说道。 它所不知道的是，人是会迁怒的。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要和机器人搭一辆公交车不可啊？真是让人火大……”王心妍抬头看向it，带着烦躁又嫌弃的情绪说道。 但是有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迟钝的it，此时正常发挥了一下：“但是，你将要乘坐的，承载着人工智能的公交车，按照定义来说，也是机器人啊。”it说。 “你……！”王心妍更加气急败坏了。 “我？” 显然it还是不能明白王心妍发怒的理由。 它的反应，已经完全宣誓了如果再跟它继续撒泼，什么都无法得到，王心妍已经充分明白这一点了。 “哼，算了，说了你这个机器人也懂不了。”王心妍怀抱双臂，鼓起嘴，没有再看it了。 机器人也懂不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这可把it难住了，结果很明显，它又陷入了思考。可是，人类能够知道的知识，机器人肯定也能知道，不管是天文还是地理，是数学还是语文，都是it的知识范围内。不，语文的话有点……it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用复杂的辞藻去勾勒一个物体，明明用最简单的语言去描述的话，才更直观更能让人明白不是吗？不，现在的语言早已不仅仅是用来传达信息了，语言的所拥有的用途早就多出了一个名为一种表达感情的艺术方式！没错，就是感情！ 这么说，王心妍此时的奇怪反应，是因为这是it无法理解的感情，才变成现在这样吗？ 不，哪有可能那么简单呢？it想到。（其实对了）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有别的更深层的理由，才让it无法理解！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奇怪发言让这个机器人生气了啊？王心妍想。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就生气吗？王心妍开始感叹了，没想到机器人竟然是这么容易生气的……可是，不说话的话，王心妍也没法理解it为什么生气啊！ 万分纠结下，王心妍只能接着开口：“那么，贝芙是？”王心妍转过头，再次看向it，问。 “就是那个带我去买花种的人呀。”见王心妍终于主动跟自己讲话了，it回道。 “哦…那她是你什么人啊？”王心妍有点儿好奇了。 “是……是我的监护人。”it在思考了一番后，这么说了。 这是贝芙所要求的，让it在外要称贝芙为监护人，其他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能乱说，似乎是爸爸的命令，此时的it当然不打算违背。 “监护人……？”王心妍有些无法理解这个概念。 “嗯……就是像父母一样的角色。”it回答。 这时，it和王心妍要搭乘的公交车来了。两个小家伙上了公交车，似乎还打算继续聊。 “你一个机器人怎么还有父母啊？”坐在内侧座位的王心妍，向it问。 真不可思议，明明三天前自己对这个突然占据班长视线的机器人感到非常的不满，现在却全然没有那种感受了，有的只有对这个叫it的红发机器人的兴趣。不，说起来其实更像是那种想要和它交朋友的奇妙感情。 “其实我只有一个爸爸，他是我的创造者，他可厉害了！”说到尹明，it变得开始兴奋了起来。 it总认为，它的创造者尹明，是一个相当厉害且完美的存在。 part18、机器人(2) “那……” 王心妍刚想继续问点什么，眼前的it却僵住了。 原因就是……it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贝芙的声音。 “救救我……” “诶？”it有些不明所以，但这个声音只有它听得见，只有它能接收到这条讯息。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起初，还有些微弱，贝芙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奇怪的电流声，谁知过没几秒，那细若游丝的求救声便像嘶吼一般充斥了it的听觉系统，尖叫着反复重复那三个字！it吓得睁大了眼睛，甚至直接将惊恐的感受直接表现在了面部。 “喂，it，你怎么了？”王心妍完全不明白it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奇怪。 在听到王心妍的声音之前，那个讯息，突然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的异样的it，连忙将表情重新调整成正常的模式：“啊，不，没什么……”it有些尴尬地说着。 刚刚的是……it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发现了刚刚发给自己的讯息，it是第一次收到讯息，从它诞生到现在，没有人给它发过讯息，即使是尹明也没有这个权限，但它却收到了来自贝芙的讯息。它阅读并解析了来源，的确是贝芙发来的…再联合贝芙发给它的求救讯息，贝芙可能遇到危险了！而这个地点很有可能就是贝芙现在的所在地！可是爸爸没理由对自己撒谎啊？it已经完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了，哪怕继续分析下去也有可能完全没有结果！ it叹了口气，想着。既然思考无法得到答案，不如就此选择一条路去摸索，人类有句话叫走一步算一步！it想到这儿，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管是真是假，it没法对那样的求救坐视不管！ “抱歉，我下一站就下，有点事情要做！”it对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王心妍说着，然后，按了下车的按钮，在到站的时候，踏着急促的步子，消失在了王心妍眼里。 它通过地图功能，精准地找到了讯息所指的地点，是一片废弃工厂。这里相当的阴森，而且安静，临近夜晚的现在，这里显得有些暗暗的，不过，it的双眼，即使在黑暗中，也完全能够看清，这种情况自然不在话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it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地说着。 像是被火弹击中的贝芙们的零件到处都是，it很快就找到了给自己发讯息的那个子机。是陪自己出来的那个便装贝芙！可是，本应该在她的脖子上的头呢？it左顾右盼，也没有找到属于这个贝芙的头，只扫描到了一些烧焦的人工毛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从气味分析，是人类的血。 这时，it才注意到，这众多的机器零件旁边，有一个倒在地上的女性。 “喂，你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it连忙凑上去蹲下开始询问。 但是对方并没有反应。 “昏过去了……”it说出了一个显然的事实。 它查看了流血的位置，是腹部，原因是中了数枪，好在，没有打到要害部位，现在进行急救措施还来得及。 “得马上叫救护车……”它判断道。 然后，it按照网上查来的方法，对眼前的女人进行了急救措施，过没几分钟后，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从车上下来，it立刻在原地大声呼喊，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并使用了装在手掌的手电筒功能，替他们照明了道路。虽然对地上的那些残骸有点儿兴趣，不过，此时患者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很快，伤员就被安放在了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期间，医护人员也向it询问了情况，但it表示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来这儿找人的，并没有想到会碰见这种事。 坐上了救护车，it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碰见中弹的女人，但是她还有救，所以想要当一个好人的it，不可能不去帮忙。本来也想帮贝芙的，不过贝芙看上去一点儿救都没有，就算了吧。至于为什么那种地方会出现损坏的贝芙零件，也只能在帮完这个奇怪的大姐姐，回家之后问尹明才能得到答案了吧，it暗暗想着。 因为实在无聊，它开始盯起了车窗外。 宝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开始出现在了那蓝布上。此时的救护车一边鸣叫着，离之前那个废弃工厂已经很远了，远到只能看见那里树立的大烟囱，虽然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一竖黑影罢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it思考着。 就在这时，it无神地盯着的远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橘黄色的火光一层一层地上升，形成了一团一团的烟尘！很显然，那个曾经有着贝芙残骸的地方，不知为何，竟然爆炸了！熊熊的火光照应着天空，将那一片蓝色都要染成疯狂的火色，仿佛有着要吞噬一切觉悟和目的，连贝芙的那些可怖的残骸也完全不例外，渐渐地，在那片火海中消融，毁灭。 “竟然……爆炸了…” it看着那越来越远的火光，惊讶地无法言语，连车上的医护人员也开始议论纷纷。 很快，救护车到了医院，it被请去办手续，而伤者则被即刻送进了急救室。 虽然遇到了很多不容易的事情，it还是弄完了手续。不知为何在办手续途中，有一个白发的家伙直接接替了it，将it赶了出来，说是剩下由他来办之类的……无聊的it只得坐在了急救室门前的座位上，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现代医学已经相当发达，很多手术主刀的都是有着精巧的机械臂的机器人，对于这种取子弹的手术，必须要高度集中，才能不让患者的情况继续恶化，这对医生而言是辛苦的，因此，这样的手术一般由机械臂代劳，减少了很多人力，这次也不例外。 “不知道那个大姐姐怎么样了…”it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即使知道以上的内容，它仍然有些担心。 比如万一自己处理不当，反而恶化了大姐姐的情况之类的……it可没有什么能耐能够救人，它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此时，它就像个等待成绩的学生一样惴惴不安。即便如此，它还是注意到了一步一步接近它的脚步声，这在空旷的走廊，是极其明显的。 踏着皮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特殊声音，将it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it，该回家了。” 声音的来源，是完好无损的贝芙。 “贝芙？你没事吗？”it看见贝芙，‘蹭’的一下从座位站了起来，检查着眼前的这个贝芙，虽然它知道意义不大，来这里的不过是贝芙的一个子机罢了。 “如你所见，我很好啊。”贝芙说着。 “但是，那个救命……是贝芙发出来的吧？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姐姐和你有什么关系？”it指向亮着红灯的急救室，向贝芙问道。 “没有关系，我不认识她，来，回去吧。”贝芙向it伸出了手，说道。 不知为何，原本活泼开朗，爱笑的贝芙，她的声音突然没了感情，这让it很害怕。 “……那好吧。” 不过，it还是妥协了。 希望那个大姐姐能挺过来，it担心地望着急救室上方，那有些刺眼的亮红色，然后反身，拉住了贝芙伸过来的手，离开了医院。 直到回了家，贝芙在路上什么也没有说，哪怕it开口问。这就让it更加地好奇了，它下了车，就冲进宅子，找上了尹明。最后，因为想起自己还有些作业没做，it放弃了追问，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写作业了。 尹明似乎对it回家到现在表现的一切都表示的相当不满，此时，他正在书房的电脑处理资料，但是写没一半，就开始烦躁地扣着键盘，过没一会就愤怒地将桌上的咖啡杯甩到了地上，这将正待命着的贝芙吓了一大跳，她似乎变得对这种情绪相当敏感了起来。 “说吧，是怎么回事，为什么it会到事发地点？它回来就一个劲问我，我只能以不知道搪塞了过去，这耽误了我的工作，你浪费了我的时间！”尹明对着在自己身边待命的贝芙问，口气十分严厉。 “尹明先生，您为什么那么肯定是我浪费了您的时间？”贝芙问，她的声音仍然相当的没有感情，可是，身体，却在发抖。 可此时的尹明却觉得自己明白，他认为这只是贝芙闹脾气的手段罢了。 没错，就是他的这个态度，变成了压垮贝芙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刚刚检查了it收到的信息，是你给它发的吧。我能问问理由吗？你为什么要发出那种讯息引it过去？而且，你是怎么做到的？谁都没有权限给it直接发讯息才是。”尹明说着说着，自己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对啊……为什么贝芙会有这个权限？就在尹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眼前的贝芙突然冲出了书房。 “喂！我命令你停下！”尹明大声地吼着，但这对此时的贝芙起不了半点的作用。 他只得跟了上去，但是身体贫弱的尹明，本来就不擅长奔跑一类的运动，可此时急切的心情，却让他意外地追了上去。不，让他知道方位的只不过是声音。 是铁与铁互相碰撞，电缆被扯坏的声音，这让尹明的神经变得更加紧绷，他不知这声音是从何而来的。 待尹明赶到的时候，守着机房的几个子机贝芙，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像是在获取救赎的，抱着宛如废墟一般的主机的几个贝芙们。 贝芙的主机已经被子机彻底砸坏了。 这是尹明生平第一次见到，机器人自毁的现象。 不，与其说是自毁…… 倒更像是有仪式感的自杀。 part19、对你来说，机器人是什么? 入夜，天空也逐渐从蓝色变成了深沉又混沌的黑色，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中。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顺着山路，逐渐往上，目标似乎是藏匿于山间的大宅子。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的宅门前，巨大的铁门，将车的去路挡住了。 从车中下来的，是有着一头柔顺蓝发的竹月，她没有穿之前来见尹明的工作装，而是较为日常的打扮，头发也被扎了个低马尾。 “谢谢您，那么，我就先走了。”竹月轻轻关上车门，对坐在前排，半开着车窗的司机致谢道。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老动用组织给你的资源做这种事？下次再有这样的突发情况，我可就要直接上报了。”已经是大叔的司机不爽地点了根烟，带着责备的口气说着。 “我明白了…抱歉，麻烦到您了…” 竹月鞠了个躬，然后，目送了那辆黑色轿车的远去，叹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该为了此行的目的努力了……这么想着的竹月，按了一下大门的门铃。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应，并为她打开门。怎么回事呢？竹月显得有些焦急，按理来说，大门旁边是有贝芙驻守的，主机也可以连接到这里，没理由毫无反应啊？难道，继贝芙之后，尹明也出事了？竹月想到这儿，打了个寒颤，她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这样，虽然可能于事无补…但她又按了一下门铃。 毫无回应…… 就在竹月开始灰心丧气的时候，过没一会，突然有人接通了门铃，门铃上方的小显示屏，映出了回应的人。回应的人来了！竹月兴奋了起来，不，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机器人！ “是谁？” 红发碧眼的机器人，现在就站在屏幕的对面，带着好奇和疑惑，盯着这边的竹月，要不是竹月从贝芙那见到过这个红发的机器人，恐怕，竹月也会第一时间认为这个机器人是人吧。因为，它真的太像人了，甚至给竹月一种完全不必要那么像人的感觉。 “唔…你难道就是尹明自满的那个机器人？”竹月问。 “你是……竹月？”对面的it也认了出来。 听见这么完美的东西突然开口叫了自己的名字，竹月突然将来这里的目的忘的一干二净，反而开始兴奋起来了！ “哇，你比贝芙要厉害多了，她第一次见我还需要我登记才能识别呢！尹明他竟然做出了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不开发布会公布呢？真是的……” 眼前的竹月，表情从狂喜，又变成觉得可惜，这让it无法理解。 “…竹月小姐？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it问。 但竹月对it的询问毫不在意，反而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好厉害，语言方面竟然完全与正常人无异，贝芙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的呢！” 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屏幕对面it那无语的表情，竹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啊，不，不对，我是来找尹明的！ “突然联系不到贝芙了，我很担心啊……”竹月整理好情绪，补充道。 “怎么会联系不上贝芙啊？”it歪头，显然它完全不知道情况。 没错，要不是听见门铃，it现在可能还在自己的屋子里埋头写语文作业呢。 “总之，去主机那边看看就知道了，联系不上肯定是主机的问题！”竹月说道。 然后，她仔细地告诉了it该怎么操作才能将大门打开，伴随着大门移动开来的声音，竹月从足够她钻进去的缝中溜了进来，这时，it已经打开了家门将竹月迎进去了。 刚一进门，竹月就一溜烟跑不见了，这让it十分疑惑，但它想跟上也不行了，因为尹明给它加了那些麻烦的限制。本来想就这么放着不管的，但过没一会，it的面前又出现了竹月的身影——她完全不认识路，她根本不知道主机的所在位置。 “即使这样也还是来到这里了……竹月小姐的执念还真是深啊……”it吐槽道。 说完，it就开始给竹月带路了。it可是非常熟悉这里的，这个大宅，不管是该去的，还是不该去的，it全都知道。原因是……尹明给it导入了电子地图。 “就是这儿了。嗯？爸爸，你，你在干什么啊？” it刚把竹月带到了位置，就看见这个被单独清理出来放置贝芙主机的地方，房间里黑黑的，主要靠走廊的灯照亮，而这原本应该有贝芙把守的房间，此时却只有尹明一个‘活物’。他伸手抓着已经停止运作的子机贝芙的臂膀，想要将她从已经如同废墟一般的主机拉开。 “没看见吗……？我正在将这玩意拉开啊！不然怎么修理被砸烂的主机！可恶……好重！” 即使尹明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将子机从主机上拉开。这或许是因为贝芙本身就很重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尹明本身力气小，但不管怎样，结果是不变的。 “怎么回事？”it上前询问道。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相比已经失去反应能力，呆站在原地看着这般景象的竹月，it率先展开了思考。不管是关于突然收到的讯息也好，还是受伤的女人也好，亦或者是废弃工厂的突然爆炸也好…怎么可能发生这些？it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它甚至无法找到任何线索去理解这些，所以询问，是此时最有效的方法。 “这家伙自毁了，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对于情感系统肯定是一个相当大的突破……！她竟然学习到了这种程度，这真是一个极大的发现！所以，我要快点，将主机修好……！”一边说着，尹明看上去似乎用了更大的力气，连脸都憋红了。 “那，那我来帮忙！”it说着，就上前想要将贝芙扛起，但显然，现在的它可没有这样的力气，所以，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我，我也……！”竹月这时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出些力。 “竹月到一边去……虽然我姑且关闭了这里的供电，但是这些机械零件会划伤你的手，还是走开吧，咳咳……”尹明一边说道，一边咳嗽着，放弃了挣扎。他退开后，扶着膝盖，在原地喘着粗气。 看他的这幅虚弱的样子，可以得出他脸上的红晕并不像是自然染上的。 “可是……” 竹月看尹明状态不好，显然还想说点什么，但尹明没有再理她：“it，我命令你，现在解除限制，发挥你的机能帮助我！” “哦，好！”it应道。 下一秒，它就继续尝试将贝芙搬开，可能是它以为如果尹明这么命令了，那些限制自然会解开吧，然而，并不是这样的。 “唔，还是很吃力啊……怎么回事？”it看着丝毫挪不动的子机贝芙，陷入了沉默。 “啊…对…你又不是贝芙，你的所属者是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可以解开限制……咳咳咳……”尹明说罢，又咳嗽了好几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it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样，然后，便开始解除尹明给它设置的层层限制，它从来没想过，原来那些限制，是自己想要解开就可以解开的，因为它从来没有尝试过。看来，连it自己都不太了解自己。 过没多久，it的碧绿双眼，就在黑暗中突然闪烁了几下，这大概就是成功的信号了吧。竹月看着it在解开限制后，她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紧张的情绪在竹月心中蔓延，很快，这种异样的感情在it开始正常地搬开贝芙后，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运气好，数据库没有损坏的话，我可能会获得一份珍贵的资料……咳咳…” 尹明站在原地咳着嗽，显然，那并不规律的生活，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伤害，显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呼吸道感染，也就是感冒。他早已觉得头晕目眩，但勉强撑到了现在，身体超负荷运作的结果，让他立在原地的姿势有些不稳，很快，就晕乎乎地朝前倒去。 “尹明！！”竹月彻底紧张了起来，并慌忙将尹明扶起，生怕他会出现什么大事似得。她用自己的手在尹明的额头试了试，得到的温度明显不是正常的。 part19、对你来说，机器人是什么?(2) “爸爸的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送医院啊？！”it弯下腰，有些着急地问道，此时的它，已经将贝芙的子机们安放到别处了。 “不行，不能送医院……”竹月小声喃着，而后，就一把将尹明抱起，并对it说：“你能帮忙弄点可以物理降温的东西吗？拜托了，他的症状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他为了工作燃烧自己的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贝芙应该有在冰箱里准备些冰袋才是，你去拿来吧，拜托了。” it点点头，就开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厨房。一阵风从竹月耳畔吹过，可将抱着尹明的竹月吓了一跳。不过，她也必须干她要做的部分了。尹明房间的路，竹月还是记得的。 这之后，竹月让拿着冰袋的it替尹明换了汗湿的衣服，并帮他在额头上敷上冰袋，而自己则是去厨房替尹明煮些容易下肚的食物，并找到了一些药，等尹明醒来后，就让他吃下去。 自己的部分干完了的it，理所应当的来到了在夜晚十点仍然亮着灯的饭厅，找到了正坐在餐桌旁，等着锅里的粥煮熟的竹月。看上去，竹月不太会做饭，但至少知道怎么洗米，蒸饭或是煮粥，所以，也就只能给尹明弄点最简单的东西了。要说为什么知道她不擅长这些，当然是因为一片狼藉的现场了，it看着那些杂乱的厨具摆放，就能明白竹月是有多么笨拙了。 等的也无聊，很快，竹月便和it聊了起来，她开始询问it自从诞生后，到现在的一切故事，来填补这枯燥的夜晚。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小学生……原来是这样啊。”竹月恍然大悟。 “你们人类都不会对这种诡异的现象感到怀疑吗！怎么讲我都应该去高中和大学吧！”it抓狂般地尖叫着。 “尹明也有他的考虑吧，你不太适合接触那种复杂的人，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高中和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什么的。”竹月说。 “但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接受的讯息更多了一些，处理起来更费时了些！我拥有的性能可是很强的，去理解这个社会不会很困难，就像打游戏对我来说不难一样。”it自满地说着。 机器人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竹月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它仅仅是不知道罢了，竹月一边这么想，一边说了起来：“是吗…那我还真是挺羡慕你的呀，和那些出生就要连滚带爬，接受各种挫折的大家不一样，活的很幸福呢。” “嗯…我也不太明白幸福的界定范围，每个人都是有一定差异的，所以，我不明白你口中的幸福是什么。”it歪头，它遇到一些它所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变得有些呆板。 听到it的回答，竹月满意地笑了：“对，就是你的这种不明白。人与人是有差异的，要去理解就意味着麻烦，困难……你需要多少份数据才能学习到如何与哪种人进行顺利的交流而不被讨厌呢？要接受哪些讯息，又要删除哪些垃圾呢？” “嗯……按你这么说，过程似乎的确比较漫长，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不可能的。” it的声音，带着竹月不曾有过的自信，这让她感到有些惊奇。不过，她仍然想将这份来之不易的谈话，继续下去。 “it，你现在度过的每一天，开心吗？”竹月问。 “开心呀！” “可能，尹明只是期望这一点吧，你能过得开心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可是，爸爸说把我送到学校去，说是为了实验……之类的，不过，我也不太懂这些。” it将自己记忆里的那一部分，在竹月面前描述出来。明明是这么不加修饰的语言，竹月却仿佛能看见一脸紧张，撒着笨拙谎话的尹明。 一想到这儿，竹月又一次在it面前，露出了美丽的微笑：“他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他看上去真的十分爱你。真是让人羡慕不已的爱啊……”而这份微笑，在下一秒便成为了苦涩的感情，在竹月的心里蔓延开来。 竹月真的从来没见过尹明对什么事花过这么大的心思，不，还是有的，这件事恰巧就和it有关……结果，不管是与尹明的相遇，还是现在的这种快要崩裂的关系，竹月从来就没有被尹明看重过。他的眼里，永远只有他那触不可及的夙愿而已。 真是悲哀… 想要拯救他。 此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负面情绪传达给了it，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她只能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机器人，突然潸然泪下，这将她吓了一跳！ “咦？！你怎么哭了！没事吧？是觉得哪里难受吗？”竹月连忙站起，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想要替it擦一擦眼泪。 连流泪的功能都做了，到底是多想把这个机器人做成人啊！竹月一边替it擦着不断涌出来的透明液体，一边想着。 “为什么竹月小姐……会感到难受呢？这个眼泪，是为了竹月小姐才流的。”it安静地说着，明明在流泪，但是，它却无法理解传达到自己内心的这份心情，那太过复杂了，它无法解析。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机器人……尹明为什么会给你加这么个功能呢？该不会是觉得并感更能交到朋友吧……他还真是会瞎想，而且还把这个功能给做出来了……真是个不得了的天才……”竹月说着，这才好不容易将it的眼泪擦干抹净了。 就在这时，电饭煲发出了提示音，这是已经煮好了的信号。 “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到了孩子睡觉的时候了，我把粥给他端过去，it就乖乖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对吗？”竹月用轻柔的声音对it说道。 “嗯，的确……那我就睡觉去啦。”it边说，边确定了时间，就起身小跑着离开了。 此时的它，因为已经完成了目前所需要做的事情，所以又听话地将限制加了回去，也幸好，it是一个听话的机器人。 竹月松了口气，开始将热腾腾的稀粥从锅里盛出，然后……倒了一些酱油进去。酱油拌饭or稀饭！这是竹月穷的揭不开锅时最常吃的东西。单身的她从不下厨，每天吃的就是便利店可以买到的盒饭，每天接触的最多的厨房电器就是微波炉，在‘叮’的一声催促下，热好的盒饭就可以吃了。所以，这导致了从不下厨的她根本不会做任何除了酱油拌饭以外的东西。 不过…感冒的人没什么胃口，但姑且还是弄点咸的让他吃会比较好……竹月这么思考着，将装着稀饭的碗、热水、包着糖纸的药一同放在了方便端起来的餐盘上，并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她知道如果此时摔倒就前功尽弃了。好在，平时经常匆匆忙忙容易摔跤的她，今天获得了慢下来的时间，所以，她难得没摔倒地走完了一段路。 但是…似乎有点儿太慢了。 等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热水已经半凉了，连稀饭也到了可以直接吃的程度的热量，倒真是省心呢……竹月欲哭无泪地这么想着。 因为手上拿着有些重的东西，她只得用手肘轻轻推开门，走廊的一丝光芒照进了这黑暗的房间中。竹月注意到，此时的尹明，正躺在床上，半睁着双眼。 “尹明，醒着对吧？”竹月轻声问道，然后将吃的放在了床头柜，稍微搅拌了一下后，想将一直看着她的行动的尹明扶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但是，尹明好像不想领她的情，倔强地翻过身去了。 这让竹月有些不太愉快，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将此时的不愉快，说给现在闹着脾气的尹明听。于是，她跪坐在了有着柔软地毯的地上，此时的她，颇有一种正襟危坐的感觉。 “对你来说……机器人到底是什么呢？我已经无法理解了。”竹月说着，她敢说，她的声音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肯定和硬气过。 “是工具……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咳咳咳……”尹明用沙哑的声音回应着竹月，并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 “既然对你来说，机器人就是工具……那为什么要给it那么高的性能，却把它送到小学呢？”竹月问。 没错，按it所说，明明直接送it前去社会的话，it的成长会更快，所得到的实验材料会更多吧？但是尹明却没有那么做。 “还是说，对你来说，连it也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的工具吗？”竹月问着，但她的本意却并不是询问。 见尹明对她这样严厉的话语，仍然选择以沉默应对，竹月突然有些生气： “我猜，你派贝芙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了吧？最后一架子机贝芙，短暂地连接了我的家庭电脑，将她被摧毁之前的所见所想，全部传达给我了。她说她很痛苦，很害怕，不想体验死掉的感受……即使她完全体会不到痛觉，但看着自己的部件被对方的攻击一次一次地拆掉，她还是会害怕的！” “她宛如溺水的孩子一样，穷尽自己能够传达到的一切资源，在不影响你的计划下，向我和it寻求了帮助……”竹月低着头，带着沉重的心情说着。 “看你震惊的表情……我猜，你没有收到这条讯息吧？即使承受了这么巨大的恐惧和痛苦，贝芙仍然没有选择对你诉说，可能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吧……又或者是别的理由，但现在，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这种事，只要我修好了她就还可以再……！！！”尹明突然激动地爬起来，带着愤怒又沙哑地声音反驳着。 “哪怕性能再高，贝芙也不过是个才诞生几年的小孩子罢了！既然想让她帮你做事，为什么她的性能却没有it那么优秀呢？贝芙对你来说，只不过是it的垫脚石而已吗？！她只是道具吗！！明明我是那么地珍视她，我以为你也一样的！！” 连竹月，都因为过于生气，原本柔软又温暖的声音，甚至直接变了样。 在目睹了眼前的竹月这幅疯狂发泄情绪的模样，尹明那副愤怒到扭曲的表情，又重新恢复成了平常的冷酷模样。 “这件事…咳咳……我会去全权处理，你不要再管了。”尹明下了逐客令。 “你既然打心底认为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又何必对我倒贴至此？还是说，你怀着什么别的目的？我已经受够去猜测人类的内心了，我累了。” 尹明用冰冷的声音说完，就重新躺回了床上，没有再看竹月，而是以尖锐的语言，刺激着竹月，希望她即刻走人。 事实上，竹月也的确照做了。 一股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机器人什么的，最开始就不应该拥有感情的！！” 竹月这么尖叫着，哭喊着冲出了房门。 而尹明，也只是紧抓着被子，重新将自己包了起来。 特别篇:她诞生的周六【上】(1)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人工智能的各种设定，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炎热的夏日，山中宁静的下午，太阳大的让人不想走出屋外，即使这里是比城市略清凉的深山里。位于半山腰的这里，有座大宅子，这里，是尹明的家。此时，竹月和他，正在有着落地窗的房间，享受着夏日的午后。 因为开了制冷器，所以，房间的窗自然是关着的。紧闭的阳台外拂过了一丝清风，吹动起层层树浪，将阳光照下的斑影吹得左右摇摆。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圆浑的小家伙在摇晃不定的树枝上左右跳了几下，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 一切都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区别，就像上一个周六一样。 有着落地窗的阳台，拉上了白色的窗帘，让照进这里的光线变得稍微暗了一些。置于木地板之上的，圆圆的茶桌上，放着一杯圆筒机器人所泡的咖啡，和一杯加了些牛奶的红茶。 尹明的面前，放着一本纸质的书，在电子书籍普及的现在，他仍然选择这种古朴的手段去阅读。而竹月的面前，则放着轻便超薄的笔记本电脑。空调房内，她正在写着什么工作内容所需要的文案，但键盘的‘咔哒’声，却被她控制到了最小。而对面的他，也伴随着这种安静，享受着日常的午后读书时光。 拿起半凉的红茶，抿了一口，甜甜的气味在嘴内经久不散，有着一头及腰蓝色长发的她满足地露出了微笑，这时，坐在自己对面的，米杏色短发、少年模样的男性，将面前的书本夹上书签后，轻轻地关上了。 因为长期不曾外出的缘故，他的皮肤显得有些惨白，看上去有些病弱。他有着宛如人偶一样精致的五官，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氛围。这样的他，今天穿的是小号的白色衬衫。本应是十分精神的形象，他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是这样。此时，他湛蓝的双眼不知在盯着哪里。 他开口了。 “分，分手……？”竹月对尹明提出的话，有些震惊。 “嗯。” 他只是肯定地轻点着头，似乎是怕眼前的竹月觉得他在开玩笑。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竹月慌张了起来，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不应该进科学院的。”尹明说着，提到科学院时，他稍稍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尹明，他那安静的模样，似乎也抚平了竹月的不安。竹月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她那如同波澜一般汹涌的内心，也终于变得平缓了。 “是吗……那真是遗憾。明明我是追随尹明先生的脚步，才加入科学院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尹明先生会这么说……不过，如果尹明先生想这么做的话……那就这么做好了。”竹月苦笑着说道。 除了这个，她也说不了什么了。她了解尹明，她知道尹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结束的，只是两人之间的恋人关系，这并不影响她和尹明的交流。其实，就算做恋人，两人的日常互动，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结束了也好……竹月叹了口气，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失落。 这时，近在咫尺的他，开口了：“那么，这样就算和平分手了，下午想吃点什么甜食呢？”尹明笑着问道。 明明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像是某一方筑起了高墙似得。可是，竹月是知道的，这面墙明明那么容易推倒，可她退却了。 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听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她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起司蛋糕……我想吃那种没完全冻好的起司蛋糕！这次……就淋草莓酱吧！”她同样以温暖的笑容，回应了尹明。 “嗯，就这么做吧。”尹明边说，边喝了口咖啡。 “贝芙，执行命令1342。”这时，尹明叫来了一直在阳台附近待命的圆筒机器人，并命令道。 说完，这个圆筒机器人在亮着的led显示屏上，出现了‘明白了’的字样后，就利用最传统的无声滚轮，离开了主卧，去执行它的命令了。 “你给机器人起了名字吗？真有情调啊。” 竹月还是第一次听见尹明叫这个圆筒机器人的名字，总感觉，她又有些了解尹明了。 “不是我起的，我可没有这种兴趣。”尹明恢复了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回道。 然后，又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呀…自己又不小心把话题聊死了？竹月暗自责备自己的笨拙，但总得想办法说点儿什么。 “它看上去是很老的型号呢，是b开头的量产型家政机器人？所以叫贝芙吗？”竹月问。 她敢说，她要想到这些，还真得费很大一段时间去回忆。毕竟，普通家庭出身的她，从小所见的型号就是c开头的了，b这样的老古董，没想到真的还有人在用啊… “嗯，当初买它的时候它的编号是bf400，所以就有人直接用缩写给它起了个名字，因为一直在我耳边念，现在我就记住了。”尹明说着，漫不经心地又想打开书本，稍微读一读，但他显然没有翻对页面。 “有人…？”竹月有些好奇地问了起来。 “……呼，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话题，要听吗？”似乎卸下什么重担，尹明松了口气，他向竹月发起了邀请。 “嗯，既然你这么说了的话。”竹月接受了。 宁静的周六下午，在沉重的往事，与淋了鲜红的草莓酱汁的甜甜起司蛋糕之下，一切都安静地过去了。 尹明和竹月的关系，仍然同往常一样好，但是，竹月来这里的时间变得有些少了。 因为，她已经正式入职了。科学院的工作并不轻松，她有时，都腾不出时间给尹明发一条简讯。而尹明这个人，也因为本人就较为枯燥，也很少跟竹月主动联系了。只不过有时，他会拍一些山间的风景图，发给竹月，这也让工作之余感到劳累的竹月，能有一丝慰藉。 本来，两人都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停止在这一步了，甚至，再没有发展起来的机会了，可，世事总是难料的。 “真是巧……怎么给我发配任务的人变成你了？科学院怎么能派这么个路痴的女孩进深山里呢？”尹明有些无奈地笑着，对站在半开的铁门外的竹月说道。 那天，阳光依然明媚。 因为个人原因，尹明是不会在科学院上班的。他那天才一般的头脑，以及他所具有的超强才能，科学院高层默许了这种形式的贡献。所以，尹明的工作内容，都是派专人给他派发的，近几个月或是几周要完成的任务，他总是能保质保量甚至超额完成，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种形式的派发任务，竹月在读研究生的大学时期，也在尹明家看到过许多次，没想到，这样的派发任务的工作落到了刚入职的她头上。 “没关系，有车接送，我是不会迷路的！”竹月笑着说道。 明明以前都是尹明先生开车来接自己的呀…竹月有些遗憾地想着。 “是吗，那就好。”尹明说着，他开始打量起了眼前亭亭玉立的竹月，欣慰的目光就像看着女儿。 和从前一直穿着比较宽松休闲的竹月不同，尹明现在眼前的这个竹月，穿着带有科学院标志的白大褂，以及普通白领会穿的职业装。曾经有些乱蓬蓬的柔顺卷发，被她梳理得相当整洁，此时，她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相比十分精神的竹月，尹明倒是有些邋遢了。看上去有些杂乱的头发，发皱的白大褂，以及看上去有些枯黄的面容，还有浓重的黑眼圈……他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抑或是又沉迷进什么东西里去了。 特别篇:她诞生的周六【上】(2)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人工智能的各种设定，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这样的互相打量，稍微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咳，好了，天才先生，我来说明这次科学院给你派发的任务……”竹月咳嗽了一声，故作严肃地说道。 当然，尹明不可能让她就这么在有些凉的秋风下一边被吹一边尴尬地念着快要被风吹跑的纸质文件。因此，尹明把她请进了屋内，他对所有来派发任务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因为，他需要一杯茶的时间好好了解这次的任务的具体细节，让他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不至于因为没有传达好而出错。 在会客室内，竹月喝着热腾腾的红茶，向尹明问：“说起来，尹明先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工作的吗？” “是啊，之前你不是看到过吗？理由我也解释过了。” “不愧是天才先生！” “你就别调侃我了。”尹明无奈地笑笑，说着。 “嗯……那就来说正事吧，这次的任务是……”犹豫了一会儿，竹月这么说了。 于是，在一杯茶的功夫下，两人很快负责任地将工事谈完了。竹月在这方面的能力真的很不错，她很清晰地将要做的事情以及尹明可能有疑点的地方都逐条讲解了，而之前的家伙只会问到哪就讲到哪，甚至只要尹明不问，就不会说。好在尹明对这方面的理解能力并不差，所以目前为止的工作，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嗯，我知道了，辛苦了。”尹明向竹月说道，然后，站了起来，想要送客。 但是，不知为何，竹月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尹明先生，你现在会觉得寂寞吗？”她端坐着，有些苦恼地低着头。 也许，她现在想说的，不是想问尹明寂寞不寂寞，而是想告诉他，自己很寂寞吧？的确，刚入职场的新人，在科学院也没有能依靠的人，每天都被当作新人使唤…这样的日常，对一直活在温室中的竹月来说，简直是灾难。但是，竹月没有这么直白说出来的勇气。 “嗯？为什么会问我这个？”尹明不明白竹月的用意。 “因为，觉得尹明先生现在的表情……非常的苦涩。”她抬头，与尹明对上了目光。 此时尹明的表情，又震惊，又有些许的呆板，竹月知道，是她不小心提出了让尹明有点为难的问题。她不想让尹明为难，于是，关于这个话题也只好作罢。自己的痛苦先放到一边……能见到尹明，对竹月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对了，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有感情的机器人’，研究还在进行吗？”她为了缓和气氛，转变了话题。 看竹月似乎还想和自己再聊一会儿，原本站着的尹明又重新坐回了柔软的皮制沙发。 “啊，正在。”他说。 还没等竹月继续询问，尹明就开始说了起来。 “果然让机器获得感情这回事，是非常困难的啊……已经进行到x编号了，但还是不算顺利。不过没关系，我觉得我快要找到出口了。”尹明说着。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可不可以来帮忙呢？”竹月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似得，表现得有些急切。 “帮忙？为什么？”尹明显然不是很明白竹月的意图。 “我，我也想见证奇迹的诞生，做不了第一个的话，至少想要做第二个！”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尹明的方向比了个‘二’的手势。 这让尹明着实有些因为她的可爱和意味不明而哭笑不得：“你的想法还真是同以前一样有趣啊，好吧，既然你想的话，不过，你在科学院的工作，没关系吧？”他问。 “我可以在双休日来这里！啊，周日恐怕不行，周日得准备下一周要用的各种材料才行……”竹月说着，过没一会儿，她看了看手腕的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后，又补充：“我现在得快点回去了。”说完，她站起，拿走了放在茶几上的牛皮纸袋，想要离开。 “那就周六吧，我等着你的到来。”尹明说着，然后，他站了起来，这回，是真的打算送别竹月了。 这之后，尹明就又开始了他的研究，在他眼里，一周的时间似乎转瞬即逝，仿佛隔天，竹月就又会回到这栋宅子里一样。 可对竹月来说，这一周就很漫长了。无数无法直接交给机器的工作，文件，还有各式通过机器审查后又需要人工检查一遍的繁杂资料，让职位是院长秘书的竹月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院长是位温柔的女性，她总会帮竹月一些力所能及的忙。虽然已经年迈，但很多没必要扔给秘书的一些日常琐事，她都会自己完成，有时，还会主动帮竹月处理些工作上的问题，很多竹月不懂的事情，她也会亲自替竹月解答，这也让竹月感到十分暖心。 不过话虽如此……作为新人的她，工作还是很艰辛啊，更别说本应该瘫一天的周六，要早起打扮，照顾花花草草们，还要去尹明家了。 所以，疲惫的竹月刚被尹明开车接到大宅旁边的研究所，就靠着银灰色的方桌，在自己的座位睡着了。当她终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尹明为她亲手做了点儿吃的，因为知道她比较习惯吃中餐，所以，就给她做了些，这也是尹明拿手的部分。陪着她吃完了饭后，尹明又开始忙了起来，似乎一开始就没有给竹月准备能让她帮忙的地方。不知是怜香惜玉，还是只是觉得竹月能力不够，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大概是忍耐了过于长久的无趣，竹月开口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部分吗？” 但是，坐在漂浮着的亮白圆形蛋壳样式的座椅上的尹明，正戴着接触空中的全息屏用的手套，集中精力在处理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听见竹月的声音。 见尹明没开口，竹月便又叫了一声：“尹明先生？” 这时，尹明才回过神来：“啊，抱歉，我正忙着测试呢。” 了解了竹月叫他的原委，尹明陷入了沉默。 要说帮忙的话……尹明思考了一阵。 “你现在的工作是秘书吧？而且，你当初说的不就是想要见证奇迹诞生吗？”尹明笑着说道，打算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但，但是我最开始的目的是帮忙呀！而且，我大学时学的专业也不是为了当秘书的！”竹月气鼓鼓地说着。 “嗯…可是，我正在做的情感模块真的和你学的专业不搭边啊。”尹明表现得有些困扰。 这反而让竹月在意了起来：“说到底，尹明先生正在编写的情感模块，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有点儿难说明。”尹明撑着下巴，有些困扰地说着，然后，他下了椅子，走到了竹月的旁边，又重新坐了下来。 “跟你讲讲一般机器人的人工智能组成吧。”他抬头对竹月说着，然后，用手在空中点了点，将淡蓝色的讲解用面板调了出来，他以前经常这么跟竹月讲些她在学校没机会研究到的东西。 特别篇:她诞生的周六【中】(1)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人工智能的各种设定，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现在的机器人已经渗透到千家万户，每家都有一个或几个像贝芙这样的量产型家政机器人，使用的方法就是通过网络下载各种各样的数据，进行实景演算，然后行动，从而达成目的。” 尹明一边说，一边展示了不少图片作为示例。 “然后，主人会将这套符合实际情况的动作，记录下来，并取名。这样，你只要叫它执行某个命令，它就会这么做，包括扫地，做饭洗碗之类的动作，只要通过下载，本体的机器人就会学习到，并实行。” 他先是说了一个普遍的常识，以此来开拓竹月的视野。这是只要买了圆筒机器人作为家政用的人，都会在说明书中看到的内容，当然，说明书的内容可比尹明讲的要繁杂多了。 “但是这样的机器人有一个致命的点，那就是必须联网，如果不联网，它就不会自我学习，那么，买回来的家政机器人，不过是个有简单功能的废铁罢了。那时候还有的功能，也就只有例如扫地，捡垃圾，这种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的技术了。”尹明说。 “所以，现在的人工智能，虽说能够自主学习，但是很大程度却仍然依赖网络，更别说要产生感情，或是理解情感，这需要大量的运算……”尹明接着说道。 不知进行了多少长篇大论，竹月似乎回到了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大学时期…… “总之，我要做的就是一个能够不再依赖网络，能彻底做到自主学习的人工智能。而我现在所在做的情感模块，则是基于这样的自主学习上的成果……你明白了吗？”终于说完的尹明，看向身旁似乎一头雾水的竹月，问着。 “嗯……好像是明白了……那尹明先生现在的进度在哪里呢？” “我还仍处于编写理解感情的基础运算程序这一步呢，要成功还是太过遥远了。不如说，遥远到让我觉得这一生都不太可能有能力成功。”尹明说到这儿，大概是觉得有些可惜吧，他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竹月突然惊呼一声：“啊，有了！”看她那副表情，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她认为不得了的东西。 “嗯？”这回轮到尹明好奇了。 “我们可以先在贝芙身上做实验啊，然后基于它运算得到的结果和数据，再来思考会怎么样呢？尹明先生现在正在弄的自主学习，已经差不多了吧？不如，就在贝芙身上试试吧！”竹月兴奋地向尹明提议道。 “嗯…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是要实施的话……”他有些犹豫，尹明似乎认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去实施的价值。 “就试试看吧！哪怕失败了，也给你提供了不错的研究材料不是吗？！我觉得很有价值试一试！”竹月以央求的模样向尹明说着，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激动。 唉……真是服了她了。 “那就试试看吧，如果你想的话。”尹明无奈地说道。 “对了，要不要给圆筒机器人换个身体之类的？最好是能够说话，无限接近于人类那样的……”竹月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尹明仿佛看见了竹月的星星眼。 “这的确是我最开始想做的机器人。”他平淡地说着，丝毫没被竹月的高昂情绪所感染。 而且，无限接近于人类的不就是人形机器人吗……尹明对这件事可有点儿不太好的回忆。 “那就在贝芙身上试试看嘛？”竹月继续央求道。 “但是，类人的机器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停产了，变成了没人愿意涉足的领域。取而代之的是这种圆筒状，能有很多机械臂的方便家伙。”尹明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在门口待命的贝芙。 “是呢……”竹月似乎有点儿理解了。 “因为当时有过于多的反对声音，听上去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深谋远虑还是荒唐了。虽然我觉得的确没有必要做成人形，做成工具的样子才更符合人类的价值观。”尹明说，过会儿，他稍微顿了顿后，有些小声地自言自语着：“说到底，我最开始涉足这方面，也并不是想做人形机器人……” “那是？”竹月从未听尹明提起过这个话题。 “我有我自己的目的。”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说的那个提案，不觉得应该试一试吗？”竹月再次提起了她的想法。 “你说的对。那么……我们开始购置部件吧。” “诶？” “要实现技术，首先必须有金钱的支持才行啊，没有优秀的部件，怎么能够做出让人满意的家伙呢？”尹明说着，就用手套调出了虚拟屏，开始在网络商场搜寻需要的部件。 “说，说的是啊……”竹月有些惊讶地附和着。 不知为何，现在的尹明在竹月眼里，头上突然冒出了‘知识就是财富’的光环……而且，尹明的行动力也是出奇的强啊…… 于是，这之后，关于人形机器人，以及情感模块的研究，就开始双线进行了。 每周六，竹月都会到尹明家来，帮忙干点儿小活，充当了尹明的助手。因为人形机器人其实和竹月的专业是相关的，所以，她能帮尹明处理些小问题。不过，竹月终究是没有尹明研究的深，她也只能在小问题上徘徊了。但是，因为跟着尹明，有些时候，尹明还会教她一些东西，这让两人合作的时间，变得没有那么枯燥了，不如说，为自己想要的目标努力着，这种感觉是十分快乐的。 而竹月，有时也会给尹明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尹明先生！！我画了贝芙的设计稿！”竹月将画着一个人形的，穿着女仆装的绿色卷发女孩子的电子画板，展示给了尹明。 “设，设计稿……你还会画画啊？”尹明十分地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竹月会画画。 不过，她的画风倒是有些过于可爱了点儿……具体可爱到…如同细化的儿童画那样，而且还给这样的东西…上了色。即便她的画风如此抽象，尹明也或多或少从这个画面了解到了竹月想要表达的东西，至少，能明白她的确画了个人模样的东西出来。 “额……为什么要特地做成这样呢？”沉默良久，尹明问了。 显然，尹明对画板上的女仆装的部分……有着强烈的不理解。 “嗯……因为看上去很亲切？我感觉，温柔的家政机器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形象……像妈妈一样的角色！嗯…会不会有点，难实现？”竹月小心翼翼地问着。 她又开始慌张起来了，她总是这样不经思考就会开始行动，肯定给尹明添了不少麻烦吧。 “倒是不会…不过现在还买得到这样正统的女仆装吗？”尹明问，他想尽量满足竹月的要求。 “嗯……我想办法缝一件吧…”竹月说着。 可是，竹月这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笨手笨脚，走路都有可能突然被自己的双脚绊倒，更别说她那双笨拙的手了。虽然那双纤纤玉手，看上去就如同练过钢琴的家伙一样美丽，但是，实际使用上可真有些惨不忍睹。 特别篇:她诞生的周六【中】(2)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人工智能的各种设定，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你还是找专门的制衣店吧，别在无所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尹明说道，然后，将画板重新递给了竹月，又转身敲起虚拟键盘，他又迅速沉迷了进去。 “这才不是无所谓的事呢！”竹月有些气恼地说着。 似乎是察觉到竹月的不高兴了，尹明只是舒了口气：“总之，随你喜欢。”尹明说着，稍稍侧身向竹月笑了笑。 他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的…同春风般温暖。 “……嗯！”犹豫了一会儿，竹月出声应道。 就这样，两人一边推进着关于自己的那部分的进度，一边，平稳地度过了这属于他们两人的周六。在工作之余，他们会像以前那样喝下午茶，一起吃饭，看些娱乐节目，就同他们还是恋人的那时候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时过境迁，这一晃，就过了9个多月，从秋天，又轮到了春天。当山里的那片灿烂的樱花盛开，周边城市的人开始集体到山脚举办赏花活动的时候…尹明和竹月的研究终于步入了测试阶段。 可是，这一测试起来，他们之前没料到的问题，就一层一层地冒出来了。 安静的研究室里，此时除了仪器发出的‘滴滴’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不过，这片冷白色建筑所持的寂静气氛，可完全没影响到此时兴奋着的竹月。 “她是不是要醒了？”她弯着腰，低下头盯着躺在试验台上的机器人素体问。 此时的竹月，实在是难掩内心的那份激动，就像一个看着襁褓里还睡着的宝宝母亲。虽然已经失败了多次，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热情。 她的目光所及，是一个正平躺在试验台上的女性机器人，她紧闭着双眼，人工的绿色中长发披散开来，本来关节有些结合的部分，因为经费的缺失，一些部件使用了较劣质的东西，也全都被昂贵的人造皮肤给掩盖了。而且，为了仿真，那些人造皮肤下，组成这个机器人的铁皮上，有着一层柔软的特殊胶质，这样，就会让机器人的手感捏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若是不好好说明，让别人看了，还以为躺在这儿的家伙，真的就是个人。 “你的用词还真是浪漫，完全不像科学院会招的人。”尹明一边调试着什么，一边对说道，但此时的他显然非常专注，并没有像休息时那样，将目光安在竹月身上。 “可我还是被录取了，是不是说明我很厉害呀？”竹月戳了戳机器人素体的柔软脸蛋，笑着说道。 “嗯，除了路痴，和经常摔倒，搞砸一些没必要的事情外，你的办事能力是很强的。你那十分适合当秘书的气质也帮了你不少忙。”尹明说。 “你这是委婉夸我漂亮吗？” “你认为是就是吧。”尹明淡淡地笑着，说道。 在竹月的印象中，尹明从来不会对她的外表说三道四，也不会认为竹月是靠她那可人的外表才获得秘书职位的，而是专门用了‘气质’这个词，这让竹月感觉到了尊重。要说为什么竹月对尹明有十足的好感，大概就是因为这份尊重吧…… 就在竹月还想对尹明说点什么的时候，她正在摸着的成品机器人突然有了些异动，看来，该载入的已经全部载入完毕了啊。竹月想着，就在下一秒，那个除了女性拥有的性征以外，和人类完全无异的机器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露出了湖绿色的机械瞳孔。 “啊，她睁开双眼了！”竹月惊叫。 “那么，d0次运行尝试，开始。竹月，拜托了。”尹明看向竹月，打着开始的暗号。 “啊，好！”竹月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回应。 要是这次能够成功的话，就太好啦！竹月心想。之前可是都失败了，算上这一次，可整整有四十次了，要是还失败，竹月可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的意味。不过，每一次测试都要全力以赴，发明灯丝的那位可是失败了上千次呢！哦，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竹月想失败上千次，她希望这次就能一次性搞定。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这次的测试内容。 “你的名字是？” “贝芙。” “性别？” “女。” “诶，你是这么设定的吗？” 竹月看向尹明，有些惊讶于他竟然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从前可不是这么看待机器人的，明明之前设置的结果一直是‘无’。虽然贝芙的机器素体的胸前的确有着两团隆起，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性征，只是起到装饰作用的东西。因为，竹月最开始说，想要让贝芙的感觉就像‘亲切的母亲’，因此，贝芙现在，就是这样的形象了。 “是啊，毕竟是用女性的素体做的她，不是女是什么？”尹明说着有力的证据。 “不过，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要稍微尖锐了一些呢，变得完全不像我了呀……”竹月嘟囔着。 贝芙的声源，来自竹月。通过调音，逐渐成为了贝芙现在发出的声音。她的声音仍然是自然的人声，就像从未经过处理一样。 “不像你的话，她不就更像个独立的人了吗？”尹明说。 “倒也的确啦。” 最开始测试的那几次，竹月还会疑惑问那几个问题的目的。但是，经过了这几十次的洗礼，她当然明白是为什么了。一是为了测试声音，二是为了测试载入是否完全，还有一些关于语音识别之类的问题。这是每次的必经项，不能因为它早已成功，就完全忽略不计。万一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可就不太妙了。 “你们是谁？”贝芙向竹月和尹明询问，不过，哪怕说的话有些人味儿，她的口气却还是同以前一样冰冷平静。 “为什么这么关键的部分却不好好设定啊……”竹月扶额，她指的是关于‘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样才能好好测试自主学习的部分不是吗？”尹明再次抛出了有力的证据。 “好好……我知道啦。”竹月深知继续追究下去，尹明肯定能找到更多的理由反驳她，干脆，她就放弃了。 就在竹月和尹明还沉溺于两人的互动中，这个唯一的机器人，开始环顾四周，扫描起了环境，最后，她的双眼，看见了衣不蔽体的自身。她似乎对此十分惊讶，就像尹明所设定的那样。 “我……为什么没穿衣服？”贝芙在自视了一会儿后，问。 就像是排练好了似得，竹月走到了她的面前：“给，这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能明白怎么穿吗？”竹月将折叠好的衣物，递给了有些不明白状况的贝芙。 贝芙在接到衣服之后，她那双眼发出了微光，似乎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似得，随即，她就麻利地开始穿衣了。 “好厉害！她竟然能做到自己穿衣服！”竹月惊叹道，她又将这次与上次进行对比了。 “这次将之前的数据留了一些，大概会省些事吧。”尹明说。 一切准备妥当后，机器人贝芙，则呆呆地端坐在自己的原位，等待着下一条命令。虽然是为了测试感情方面的事情…不过，家政机器人的本分不能丢，必须好好地设定在程序里才对，所以，没有命令的贝芙，是不能乱动的。 “嗯…那么接下来干什么呢？”竹月思考着。 特别篇:她诞生的周六【下】(1)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人工智能的各种设定，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这让尹明有些诧异，竹月应该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难道她忘了？一边这么想，尹明即刻开了口：“当然是按照常规的测试项进行测试了。首先……”他正要说按照计划接下来应该做的事项，竹月直接先一步打断了他。 “首先做起司蛋糕吧！”她精神地说着。 “哈？”尹明则是完全不理解。 “因为，她是家政机器人啊，必须得会做这个吧？”竹月解释着。 “可是这种事情……联网不就…而且，这要怎么测试情感模块啊？！”尹明可是第一次听竹月说出这么有违计划的事情，这让尹明有些炸毛了。 “你说了这是得学习的事情吧？那就从互动开始，慢慢让她学呀！像你之前那样，一开始就让她看书什么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 “我明明是从各种行为模式测试开始的，你到底跳到多久之前的测试去了啊！” 在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乎要开始吵起来的情况下，贝芙仍然呆呆地坐着，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你们在说什么？”她问。 这时，莫名变得有些争锋相对的两人，才意识到他们的滑稽模样。 “……啊，抱歉，我们一直在自说自话，把你晾在一边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他是尹明，我是竹月，我们是你的创造者。”竹月向贝芙介绍道，“你是我们一起创造的机器人。”她说。 看贝芙对自己的话语没半点反应，竹月只好进行她所想的下一步了。 “那么，让我们开始这精彩的一天吧！当然，是从做甜点开始！”竹月刚说完下一句，就在贝芙还没来得及彻底理解话语里的内容时，抓住了贝芙的手腕，想要将她带到饭厅去。 本以为自己高涨的情绪，可能或多或少会影响到这个冰冷的铁块，没想到，贝芙却仍然一句话都不说。 “她好像不怎么爱说话……”竹月有些失望，毕竟，她可是抱着这次一定能成功的心态去尝试的。 “嗯……没关系，有你在的话，估计她马上就会变成一个爱笑的家伙了吧，这次说不定能成。”尹明向竹月肯定道。 他平常不会说些无聊的猜测，没有定论的鼓励和加油，但这次，好像和以前不那么一样了。 似乎是理解了尹明此时的心情，竹月“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听了尹明的话，她稍微有了点儿信心。 那之后，贝芙和竹月，以及尹明，度过了一个十分快乐的下午。因为有竹月这个麻烦的存在，贝芙竟在一个下午，就学会了如何皱眉。这原因，主要还是归竹月所有。要说为什么嘛…… “你不是说要教她做蛋糕吗？”尹明带着不愉快的口气，向挽起袖子想大干一番的竹月问。 “诶？可我不会呀。”竹月无所谓地说着，仿佛这对她来说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哦，当然了，在家从来只煮过酱油拌饭的家伙，当然不会做蛋糕了。倒是的确……有家政机器人帮忙服务的现在，真正会做菜的人其实已经很少了。可是，这也不是竹月提出这种计划外的事情的理由啊！ “打鸡蛋也不会？”尹明问。 “呜…不太会。”竹月无辜地说着，这让尹明这个平时就很容易情绪激动的人，此时变得更加恼火了。 当然，生气的可不止尹明一人，贝芙也是，因为，教竹月做起司蛋糕的，正是贝芙。因为竹月完全没法好好地学会，甚至犯各种各样人类几乎不可能犯的错误……所以，这反而让贝芙学会了皱眉和恼怒。 刚出生就让她经历如此残酷的事情，这两个人也太恐怖了！贝芙之后回忆起这件事后，总会这么想。 很快，这一天也过去了，尹明和竹月都没想到第一天就有这么大的成果，除了竹月不小心摔倒，将蛋黄酱挤到了路过的尹明身上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异常。 那之后，同往常一样的周六，竹月总会来。她在那天，一般会带着贝芙出门玩，或是去游乐场，或是去街机厅，又或是去一些其他的活动场所……竹月带贝芙体验了许多作为人类可以得到的乐趣，过没多久，贝芙本来空空如也的数据库，就出现了数个与竹月的回忆。因为有爱笑的竹月陪伴，贝芙的情感逐渐变得丰富了起来。再加上其他日子里，尹明对贝芙的细心培养，她从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渐渐变成了会说会笑的，同小孩子一样天真的家伙。 但是，突然有一天……竹月没有再来了。 不仅如此，连尹明都和竹月断了联系，给他派发任务的人也突然换成了别人。贝芙对这些事情并不明白，她唯一能知道的是，竹月在这个周六，并没有来。开头，她还会期待下一个周末，竹月会拖着疲惫的身体，苦笑着来到这栋清冷的宅子，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喝尹明以及贝芙讲述她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 不过，时间长了，贝芙学习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相信那些没有依据的妄想。 直到秋风萧瑟，染满枫色的山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风也是凉的，那风将尹明放在圆桌上的书都吹得数次翻页，让尹明十分烦躁。于是，在尹明的命令下，贝芙轻轻关上了阳台的落地窗。她看着窗外，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那个开朗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没了踪影。 “尹明先生……为什么竹月这么久没来呢？”贝芙问。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厌倦了而已吧，不感兴趣。”尹明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书的一角，翻了一页过去。 不过，他在看些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尹明的眼神十分飘忽，明明清楚地看见了眼前的文字，但大脑却没有立刻将文字的意义告诉尹明，很快，他就开始淡忘眼前所见了。 尹明当然是知道竹月为什么不来的原因的，自从科学院院长去世后，竹月就不曾来过，她到底正经历着怎样的变故？科学院又对她做了些什么？尹明已经放弃继续猜测了。因为，不管他如何给竹月发信息，哪怕信息的后面总是跟着一个‘已读’，竹月都从未回复过他一次。对方什么都不肯说，那么尹明想要关心，也做不到了。 所以，他干脆就放弃了这茬，转而去思考别的事情了，不过，尽管如此，他漫不经心的时间，却占了一天中的大半部分。 尹明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直到，贝芙已经被量产了多个出来，安插了在了空荡荡的大宅的各种角落。而为了保证效率，尹明还特地重造了一个主机，以方便管理那些量产的子机们。拜此所赐，电费甚至直接翻了两倍，好在尹明工资够高，才没有在每次交完电费后肉疼。 就在尹明刚刚完工，测试了没几天后，贝芙的后台突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收到了一条来自竹月的讯息，她说下周六她将会前来派发新的任务。”贝芙虽然有些吃惊，但仍然选择了第一时间履行自己的职责。 “了解了。”尹明面无表情地说着，他像是早已料到了这点似得。 时过境迁，一切都过的那么快，很快，第一个被生产出来的贝芙，因为经费花在了不怎么必要的地方，在没什么存款的情况下，选择了稍劣质的部件。因为不怎么进行保养，理所当然的出现了老化现象，变得有些不能用了。 在一次倒茶的时候，这个现象变得尤为严重，甚至，那个贝芙连茶壶都没拿稳，那滚烫的液体，就这么直直地淋在了贝芙的手臂上，一丝白烟在冒出后就瞬间消散了，即便如此，尹明还是因为听到了声响而紧张地出声问：“喂，你没事——！” 就在下一秒，贝芙打断了他的关心：“尹明先生，我的材质是不怕烫伤的，请安心。” 她的话一出，连尹明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了，自己没事儿为什么要关注感情单薄的机器人呢？真是没事找事。即便如此，他仍然出声回应了贝芙：“哦，说的也是……”不知为何，声音带着些许落寞。 这时，尹明才想起竹月那时问他的问题，本以为，那只不过是为了延续话题，而随便说出来的内容，没想到，此时却让尹明如此地难受，连心脏都感受到些许刺痛，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尹明先生，你现在会觉得寂寞吗？” “因为，觉得尹明先生现在的表情……非常的苦涩。” 她的声音，总是会这样不经意间，就在自己耳边响起。 也许，真的是吧……尹明第一次意识到，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没有朋友，和家人决裂，不爱接触社会……他除了自己的目的，几乎一无所有。那些难受的回忆，伴随着他的思考，渐渐，涌了上来，仿佛几双无形的黑手，将他拖入绝望的水潭中。 那之后，又过了一些时日，尹明开始需要药物来稳定情绪了。 特别篇:她诞生的周六【下】(2)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人工智能的各种设定，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一边发着呆，一边盯着书本的现在，尹明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加了几块方糖的安神红茶，这让尹明有些诧异。他抬起头，看向了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在旁边待机的贝芙，几乎脱口而出：“辛……”他原本是想谢谢贝芙，知道他最近睡眠很差，而专门泡的这杯茶的。 但是他住了嘴。 简单的身体检查是家政机器人都具有的功能，她不过是知道了，然后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这有任何可以道谢的点吗？尹明可不是什么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人，他是个枯燥乏味的集合体。 “不，没什么。”尹明摇摇头，并向贝芙表示，刚刚的那个只不过是自己的自言自语罢了。然后，他就继续开始他的阅读了。 自那以后，尹明没有在阳台看过书，而是将地点移到了相对阴暗的书房，并且，时间也不是定格在午后，而是在他需要查一些偏门的纸质资料时了。 贝芙并不了解尹明变成这样的原因，她也不明白怎么出声关心尹明，所以，她也就只能安安静静的，作为工具被尹明使用。时间长了，贝芙自己都有些厌倦了，连那份不满，都已经不想说出来了。 在贝芙通过自主学习，感情越发越丰富的今天，尹明的感情却越来越稀少了。不，说稀少也许并不准确，而是，隐藏起来了。贝芙出于对自己的创造者的忠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力求让尹明能够如往常一样，如同竹月在的时候那样，经常露出笑容。 于是，不算日常生活起居方面的照顾，以及贝芙充电的时候外，贝芙空余的时间总是会在不影响尹明工作的情况下，出声逗尹明。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跟尹明讲一讲网络上流行的段子，或是一些幽默的笑话集，甚至，在尹明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出口跟他谈论新闻上面的内容。不知是不是因为贝芙身为机器人，各种方面都完全不像人那么优秀，尹明除了对贝芙所作的行为发火外，就是疲惫地笑笑便作罢，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贝芙不明白尹明的内心所想，她只能看见眼前所能看见的。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对尹明的现状毫无办法的时候… it在尹明的研究下诞生了。 当然，拿取了贝芙到现在所拥有的一些数据。 it是个很有趣的机器人，也许是过于有趣了，尹明的目光从来都只在它的身上。这让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贝芙，第一次萌生了‘嫉妒’这种感情，但是，她不能知道这是否是对的，她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不如说，她故意遏制自己不让自己和其他人商量。而遏制自己的，正是那身为家政机器人的‘本能’，也是最初尹明设计她的时候，给她加的第一条限制，一切事情，全都以主人的需求为第一，为了完成这个目的，其他任何事都应该挪到一边。帮助自己的创造者、所属人排除一切万难，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去愚蠢地‘嫉妒’，去给主人造成困扰。 但是，当尹明再次下了一个常规命令，不惜代价地将贝芙送去危险的地方时，贝芙动摇了。当对方的火炮将其他子机的胸口打穿的时候，贝芙感到了恐惧。主机不断接收了危险的信号，无数次体验到了被打到停止机能的恐惧……原本，贝芙并没有所谓痛觉这样的东西，但是，她仍然感受到了仿佛能将她吞噬的巨大恐惧。 她不想被毁坏，她不想这样，她想逃走！ 于是，在最后一个子机身体僵直的那一瞬间，贝芙向竹月和it发送了求救信号。 不过，一切都无济于事，贝芙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仍然发送了那么冲动的信息，贝芙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故障，才会变成这样。但是，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哪怕是经历了这些，贝芙仍然安静地，想要履行自己身为一个家政机器人所持有的职责，她想要将这一切都删除，然后就如同往常一样，替即将熬夜的尹明泡一杯咖啡。 但是，当时的尹明，却出声指责她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一直支撑着贝芙的什么东西，突然从她的数据库消失了。 她变得想要结束这一切。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些呢……？” “把我创造出来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it顺利出生吗？”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她的内心嘶吼着这些话，每思考一句，她的脚步就快了半分，直到，主机指挥自己的子机，来到了主机所在的房间。 编号为d0的家政机器人，生于周六，死于周日。 除了三位保存完好的子机贝芙，其余的子机们，都已在尹明为了销毁贝芙，防止零件被其他别用有心的家伙取走，而启用自毁程序的那场爆炸中，彻底烟消云散。 也正是那三位子机，将自己的主机砸得彻底失去了指挥能力，然后，安心地停止了机能。 她们，怀抱着外表如同废墟的主机，陷入了永远的沉默。 然后，再以d1为重生的标志，她，再一次于周六诞生。 在尹明的努力和弥补下，主机的数据库终于完好无损，于是，再重建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了。他按照从前一样，购置了部件，利用起了他丰富的经验，很快，竹月还有it的努力下，在周六的凌晨，躺在试验台上的贝芙，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围在试验台旁边的it和竹月，终于是松了口气。 对尹明来说也是。 他几乎很难相信，本来对自己来说，是一件没什么成就感的事情，因为，步骤他早已熟知，他也根本不会在过程中范任何的错……可是，看到眼前的贝芙重新睁开了双眼，不知为何，他突然如释重任，甚至，从未这么轻松过。 “……太好了…你没有事…”尹明小跑到贝芙身边，看着已然恢复的贝芙，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就连尹明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还有，对不起……”他低下头，对贝芙说出了他的内心早已排练数次的那句话。 这让贝芙突然如此惊讶，他变得和从前很有些不一样了！至少，从前的尹明根本不会对一个工具道歉！ 也许，是因为他此时此刻，真的打心底认为，眼前的贝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吧。贝芙这么想着，明明，她作为家政机器人，比起it来说，只是个功能不健全的机器人罢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像读心一般，了解到尹明此时的真情实感… 就在这时，竹月激动地朝着抱了上去，吓得贝芙浑身一颤：“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次，竹月也帮了不少忙，甚至特地请了假，来帮助尹明重建贝芙。 “我也要抱！”it看竹月与贝芙亲近的那副模样，就不自觉地也冲了上去。 it也同样，为了帮助尹明，这一周它都没有去过学校。 就连尹明也是，他虽然只是远远地望着贝芙被两个家伙蹭来蹭去的模样，只是淡淡地笑着，但是，他微笑着的面庞，却有着藏不住的疲惫…也许，这就是代价吧，自己自满的那份代价。不知为何，他突然十分感谢，即使不知道此时应该感谢什么，但他就是十分庆幸。 自己的努力能让自己看见眼前这幅光景，实在是太好了。 而此时的贝芙，也在享受着竹月和it给她带来的温度，原来，自己的周围，有着那么多担心自己的人啊……虽然有一个是机器人就是了。但即便如此，贝芙此时也如此感动，而且，除了感动，她还有那么多五味杂陈的其他想法，那么多理不清的感情……她想，如果她是一个人类的话，此时，她一定会落泪的，即使，尚不知道缘由。 “谢谢你们。”贝芙轻笑着，一股温暖的情绪，从她的心中流露。 在她诞生的周六，贝芙觉得自己，向接近人类这件事，再次迈进了。 part20、调查 距离贝芙自毁，已经过了三天了。尹明的感冒才刚刚痊愈，就投入了贝芙的重造中。这期间，it围上了围裙，主动表示要帮家里人做饭，虽然它只是盲目地依靠网络上的数据，但总比没人做饭来得强。而竹月，则请了假，自发地帮助尹明，就像从前那样。尹明对她既没有表示欢迎，也没有表示驱逐，只是，一刻不停地将自己变成了运作不停的机器。除了吃饭和必要的休息，尹明的一天都待在研究所内。 目前，他还处于分析数据的阶段。 “这件事明显有蹊跷。”尹明看着眼前的全息屏上所展示的一条条数据，托腮思考着。 谁知，这让沉默着的竹月突然生起了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接到讯息怎么可能直接去讯息里的那个地点啊？想想都知道是陷阱！”竹月气愤地说道。 在她眼里，尹明当时所作的这个决定简直愚蠢至极。因此，她也从上次那次争论后，一直气到了现在。本来，不去管的话，对方有什么能耐把尹明怎么样呢？竹月是这么想的。她的想法，总能表露在脸上，或许是因为太过了解竹月，尹明看着正替他处理科学院的工作资料的那副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我当然知道有陷阱…谁让那家伙挑衅我啊？故意将停电那次的事情暴露出来，想必一定关注了我很久，完全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这次派贝芙去探探虚实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做事方法说三道四？”尹明显然对此很不愉快。 “挑衅了你就必须回应吗？真是意义不明！而且，你这叫探虚实吗？全家的贝芙都被你派出去‘探虚实’了，甚至还拿了麻醉枪……家里就只剩下三个贝芙，这也是探虚实？”竹月气鼓鼓地说着。 听到这句话的尹明似乎失去了与竹月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吵闹的耐心：“你和我认识了那么久，还不知道我什么性子吗？” “……别拿这种话当挡箭牌。” 这让竹月有些无语，她似乎真的没什么可以反驳的了，手上的纸质文件，都因为她的烦躁被捏出了皱。 尹明歪头看了眼竹月的反应，突然叹了口气：“我就当，撒气是你唯一能发泄情感的地方吧。” 他的无奈发言，让竹月毫无征兆地突然颤抖了一下，但是，那不过是一下罢了，她马上又将萌生在内心的奇怪情感，像机器一样重新清除，然后，同没事人一样，继续整理起了手上的资料。 “你要是还想就这个事情和我吵架，我没意见。但是，你要明白我说的‘蹊跷’的部分。”尹明呼了口气，说。 “部分？”竹月抬头，看向几乎被一个个的全息屏包围的尹明，问，她看样子并不明白尹明的意思。 “我这边的后台能够看见，有一个不知来源的家伙，获得了管理员权限，命令贝芙进行自毁。不仅如此，根据你那边获得的影像，其他子机贝芙在最后一刻全都僵直了，本来可以获得机会向那个女人开枪……但是所有在场的子机都没有这么做。”尹明说着，然后，在竹月的面前，调出了几个子机传给主机的录像。 的确，她们全都在举起枪…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停住了。竹月似乎意识到了不正常的地方，她戴上超薄的接触用手套，开始一个个翻看影像，确定了问题所在。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获得管理员权限的人，直接阻断了主机对子机的控制，所以哪怕主机优先执行我的命令，也无法操纵子机。”尹明说出了结论。 没错，的确是尹明说的那样，这导致的问题太多了，所以才会让那些一个个并不弱的贝芙们，全都失去了反击的能力，被影像里出现的女人所用的义肢武器给一拳毁掉了。先不论那是什么义肢武器，现在的技术是完全可能实现这个的……那么，既然子机失去了控制权，又是如何将影像发给自己的？竹月有些不明白了。 下一秒，尹明就给出了他的解答：“但即使没有对子机的控制权，子机所见所听还是能够被主机知道的，主机因为害怕这种不知名的状况，所以向你和it发送了求救……这是我目前为止获得的情报。” “……是谁这么干的？！”竹月显然对此十分吃惊。 她完全不敢相信有人能够拥有这种能力，这也让她开始后怕了起来，如果，对方利用这个管理员权限，操纵子机对尹明做些什么的话…那可就完了。尹明也无法坐在这儿继续复原贝芙，更别说和自己吵架了……贴身的机器人突然被控制了之类的，竹月对此感到万分恐惧。 “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个人而不是团体。而且，和把我叫去废弃工厂的家伙不是同一个人。”尹明肯定地说。 然后，他将放在竹月面前的全息屏又全部收了回来，继续将双手放在浮空的虚拟键盘上，进行着他的数据分析。 “为什么？”竹月不明白尹明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这个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让与子机对战的女人获得战斗的胜利。从主机获得的数据来看，我们似乎是被利用到了黑帮的争斗当中，而利用我们的那一方，应该就是名号为‘柏’的组织了。”尹明说着，他又打开了一段影像。 里面，有着那个女人与第一个和那个女人接触的贝芙之间的对话影像。里面的人所说的话的确和尹明所得出的结论相符合，但这让竹月又开始猜疑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想呢？是不是还应该有些反转的地方……”竹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讲着。 “没有，这件事就是那么简单，对方把心思放在了如何与我取得联系，也就是攻克贝芙的防火墙上，他没动什么其他的心思，不如说，是完全没有余裕动其他心思。”尹明平淡地说着。 “这么有自信？”竹月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怀疑。 “当然了。”尹明笑了笑，说。 “而且，对方都因为害怕直接发地点我会不明白，直接就表示自己就是那个致使停电的来源了…这还不够清楚吗？目的性也太明确了，不可能再有下一步反转了。”尹明说着自己的那份理由，过没一会，他又向竹月奉劝似地补充：“有时，想复杂了反而会将思考的出口堵住，你比较多疑，有时候还是注意一下这一点比较好。” 莫名被教育的竹月，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嗯…”但她还是乖乖点点头，表示应允。 “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之前的停电事件，并不是他干的，他只是知道贝芙正在调查这件事，所以才以为我十分在意，就用了这个钓我出来吧。”尹明姑且猜测着。 “事实上，犯人是谁我早就知道了，这个家伙的冒充行为简直就像认为我是可利用的家伙似得，让我很恼火。除了科学院，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家伙敢这样利用我。”尹明愤愤地说着，敲着键盘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从他那副用劲的模样，就能明白他现在其实正生着气呢。 但竹月还是忍不住说：“但事实就是，你的确替人家干了事，还将对方的一名女性用枪打伤了。”竹月说着，便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她也没想过尹明会出手伤人，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到底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呢？而且，看尹明现在也没什么去解决的意思…为什么呢？还是说…他觉得这样没错吗？竹月虽然也接触过不少法外之人，但她从没想过尹明也是这样的人，她并不愿意相信这些。 这些让人感到焦急的猜测，以及竹月那纠结又想对尹明说点什么的模样，让他越发越有些烦躁，不过，在下一秒，他就出言打破了这些不应该存在的繁杂感情。 part20、调查(2) “但是我叫贝芙带的，全都是催眠弹，打中只会产生刺痛，并不会出血。我对贝芙下的命令是‘击溃’，而不是‘毁灭’，贝芙身为强人工智能，明白我的意思，而且坚决执行我下发的命令，所以，打伤那个女人的，不可能是贝芙。”尹明坚定地说着。 本来，这是不怎么需要他开口解释的内容，但是，如果竹月误会了，就没什么办法了。而尹明，对这样的误会，也已经十足地感到厌烦了，以前，尹明和竹月可不存在这种低级的误会。就连贝芙都能明白的事情，熟知自己的竹月却无法明白…也只能叹口气了，除此之外，尹明对现状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么，这枪是别人开的了？”竹月思考了一阵后，得出答案。 “对，而且…根据it的扫描结果，7.62mm，是船尾型弹头。”尹明说着之前it获得的情报，他觉得，结果已经相当明显了。 “船尾型？”竹月不太明白。 哦，对…她并没有像尹明一样，什么领域都有涉猎，不太懂这些是很正常的。 因此，尹明只能做出解释：“就是底部为锥形的子弹……这么说你可能也不太明白，我说简单一点吧。这种子弹，一般被狙击枪使用，狙击枪你应该知道吧？” “嗯…大概是知道的。”竹月说着，其实，她只在电影看过那些。 “根据贝芙所获得数据，废弃工厂范围内没有除了潶帮外的人，不然就会被贝芙一并击溃。而废弃工厂外，合适的狙击点有数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尹明向竹月问。 “不太懂……”竹月摇摇头，这可把她问住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获得管理员权限后，责令贝芙自毁的人吗？那应该就是潶帮的人了，而柏帮显然知道黑帮有这个能力，所以，以防万一，配备了狙击手在附近就位，目的就是为了取得这次火拼的胜利。”尹明分析着，这一些，他也有些没底，毕竟，他从未参与过类似的事情。 但是，尹明的推论，似乎打开了竹月解得答案的开关似得，她突然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我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从开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叫贝芙过去吸引注意力，拖延时间！唔，当然，能够直接利用贝芙打赢倒是更好，但是，也有防止贝芙通过对话消除误会的可能性呢。的确，这样的话，就万无一失了，倒是真的不用再思考什么反转了。” 竹月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于是，继续整理着桌上杂乱的资料，很快，就进入了分类的阶段，她要替尹明将最近需要做的任务按时间分好类，方便处理完贝芙的事情后，尹明可以继续快速进入工作状态，这是尹明今天分配给她的任务。 “但是，对方没有直接将那个女人杀死，又是为什么呢？一般来讲，用狙击枪的话，不应该是bang的一枪爆掉对方的脑袋吗？电影里都是这样的。”竹月一边分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转头向尹明问。 “也许只是为了示威或者别的什么目的吧，反正，再往下，就已经是他们的事情了。”尹明无所谓地说说，显然，他不在意这件事，也不想和竹月继续深入讨论进去。 “说的也是啊……”竹月耸耸肩，然后，继续了她的工作。 “不过……还真是有意思，双方的那些博弈暴露了两个天才黑客……竟然能够攻破我的防火墙…有机会的话，倒真想见一见啊。”尹明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但是，他嘴角的微笑已经暴露了他对那两个人产生的极大兴趣。 “真少见，尹明也会对外界的事情感兴趣什么的…”竹月嘟囔着，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不过，尹明的下一句话就将她的不高兴给打碎了。 “不，找到了那两个家伙，我就直接把他们上交给国家。”尹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还真是无情啊…”竹月汗颜。 “你和我认识了那么久，还不知道我什么性子吗？”尹明笑着朝正处理着什么的竹月说道。 这回轮到竹月无奈了：“话是这么说啊……” 然后，闲聊结束，工作继续。当竹月把尹明交给她的任务处理完，她就被尹明派去了资料室，将那些分类好的资料好好地收起来，放进文件夹中，然后，拿另一份编号为‘67-c925’的资料夹。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走廊还真是黑啊。 因为要花很多钱买贝芙的新部件，要量产新的贝芙，并添加更强的功能，这栋大宅才能继续运作，不至于什么时候出现没有人手，或者做不来的情况。就现在仅存的三个贝芙，肯定是不足够的。不过，量产的贝芙数量肯定没有以前多了，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贝芙也是充电式的，每天都有贝芙轮番去充电点，进行充电，数量多，耗费的电量就多，电费就越贵…… 尹明并不算是个吝啬的男人，他是个懂得计划，懂得在合适的地方节省的男人……一些刚需的东西，他都会慷慨地表示可以接受。但是……这是建立在他的银行卡内还有余额的情况下的。 因为要量产新的贝芙，采购了不少部件，所以本身银行卡就没多少钱了……刚好，这个月又临近交电费的时候了，所以，为了节约电费，一些平时没有人的走廊所亮着的灯，是不会被打开的。而平时，这里都是全亮的，一开就是一整天，直到尹明不在研究所的时候，这些灯才会关闭。不过，现在被尹明设置成只有必要的地方是开着的了，其他例如无人经过的走廊之类的地方，灯都已经关上了。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智能的，只要人踏入就会亮起的设定… 毕竟，这里也是座世纪老宅了啊，除了大门和围墙，其他地方，几乎都没有改造过…就连研究所，都是只处理了一下内部装饰，外部看上去仍然是普通的老宅。 因此…在黑乎乎的老宅走廊，踏着只有自己回声的木地板，竹月不禁冒了一背的冷汗，她似乎并不喜欢黑。好在资料室较近，她也不用忍受那么长时间的黑暗了。 她很快就走到了地方，在黑暗中，竹月看见了亮着的身份验证仪器。于是，她稍稍弯了下腰，以便验证用的仪器好好地扫描到她。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竹月吓了一跳。她慌忙环顾四周，可是，目之所及尽是黑暗，那脚步声却离她越来越近，竹月开始害怕了。她想不出这个研究所还有什么别的生物，只是，她只觉得全身发抖。 总之，先进资料室躲起来……她紧抱着怀里的那些纸质文件，此时，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汗珠不停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害怕极了。 糟了，验证！自己刚刚突然抬起头，会不会直接验证失败？她焦急地看向仪器面板。 【验证完成】 在看见仪器上显示这样的字样后，竹月本想松口气，但是，那个脚步声却离自己的方向越来越近了，而且，似乎在察觉到竹月的身影后，又边快了不少！仿佛，还有三两步就要到达！竹月一边祈祷着门快些打开，一边不小心将目光落在了黑暗中的那双明晃晃的绿色双眼！这太诡异了！ 资料室的门半开之际，竹月就想抱着资料钻进去，并迅速按下关门键。 不料，一双有力的双手突然将她进入一半的她的胳膊攥住，她吓得将手一松，怀里抱着的一大叠资料应声落地，整理好的资料也全都散开了。就在这时，她被那双手，从光明的资料室拉入了黑暗。 完了，难道是他们…竹月心想，但是，可能下一秒她就没法继续这么思考了，她会在这儿丧命吗？ 然后… 中性的声音，将竹月从被害妄想中，拖了出来：“竹月小姐？你在这儿啊？到吃晚饭的时间了。”it眨了眨它那开启了夜视模式的机械双眼，对竹月说道。 “原，原来是你啊…” 竹月在听到it的声音后，突然打消了之前的全部疑惑，全身也放松了下来，随即，虽然有些后怕，但她的腿还是不可避免得有些软了，要不是有it拉着她的手臂，她可能早就跌坐在地了。 不过，下一秒，就发生了让她想要跪地不起的事情。 “我，我的资料！！！”竹月尖叫着看向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件，这可是她一整个下午的成果！ 这之后的每一天，竹月都会在尹明的耳边唠叨，让他即刻采用电子文档，放弃古朴的纸质文件，但都被尹明以不一样的理由否定了。 part21、消失的同学 今天的天空，如同以往一样蓝，湛蓝的天上，飘着几朵淡白色的云，淡薄得仿佛随时都要被秋风吹散，但却仍然在那，安静地，随着风渐渐移动。昨日的雨似乎洗净了一切，那些无所谓的东西，似乎都从昨日的雨中，融进了操场花坛里的那些泥土中。运动场上，零零星星的学生在自由活动，或是聚在一起讲话，或是跳绳之类的体育运动。 望着这窗外，坐在窗边的班长白安南，突然叹起了气：“唉……”她的目光飘忽，一会儿看篮球赛，一会儿盯足球赛，过没一会，又看见了网球的抢七，甚至开始帮在跑道上跳着绳的女生数个数了，但，白安南的眼里就是没有课堂。 “那么…这个问题，班长来回答。”讲着课的江花铃，一边看向自己的备课目录，日常叫起了班长来回答本节课的第一个问题。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她，这让江花铃感到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班长？”她又叫了一声。 在江花铃抬起头看向班长的时候，一些好奇的学生也开始将目光投在了班长身上。 结果就是…此时的白安南根本就没有注意讲台的内容，而是，沉浸在体育的世界里，亦或者…什么都没有思考。 江花铃终于忍不住了：“白安南！”她以自己的最大音量，喊起了班长的名字。 这才将发着呆的白安南叫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啊！是的！” “你知道我问了什么吗？”江花铃搬出了老师惯用的句例之一，带着严厉的口气问。 然后，眼前的白安南的脸，突然变得涨红，显然，她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突然袭击，更经受不住大量同学的注目。 好吧好吧…江花铃放弃了，然后，挥了挥手示意班长坐下：“……算了，坐下吧。林海，你来回答。” 白安南大气不敢喘一声地坐下了，直到她坐下，过了几十秒后，大家的目光才全都收了回去。这可把白安南吓坏了，她虽然身为班长，但她只是个内向的小孩子，她十分害怕这种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场面，比任何人都害怕。 “这道题的答案是……” 相比自己，身为课代表的林海，一被点起，就准确地说出了他在草稿上得出的运算结果。他虽然也很内向，但和白安南是不一样的内向。 转眼间，这一节有些惊险的课，就这么结束了。一下课，江花铃便将坐在最后一排的班长，轻声叫走了。作为刚入职不久的班主任，江花铃总是会捉摸不透小孩子的心思。她不是白安南，所以，她没法理解白安南的想法，因此，作为老师，教会孩子沟通是最重要的这件事，也是她的教学任务之一。 于是，江花铃将白安南带到了她的办公室的座位，然后，给她拉了把舒适的椅子让她坐了下来，顺便，从挂在椅背的包里，拿出了一颗奶糖，递给了白安南。 “来，吃颗糖吧。”江花铃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对白安南说道。 “嗯……”接到糖的白安南，只是将糖收到了校服裙子里的口袋中，似乎是想等着别的时候再吃。 这让江花铃有些诧异，但她并不知道白安南的家里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人际关系有什么不畅…她只能看见眼前的白安南有些没精神，明明年纪那么小，她白皙的小脸蛋上却挂着黑眼圈……可是，她和其他科目的老师最近布置的作业，合起来都不多呀？她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跟老师说说，是不是最近家里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了？我看你精神一直不好，而且上课也不算很集中，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江花铃说着。 她尽量挑选了一些比较中立的，不带批评意味的词汇，好让白安南此时的情绪能稳定一些，但是，还是失败了。 江花铃那温柔的用词并没有让白安南冷静，反而让眼前的白安南突然一惊：“啊，家里倒是没什么…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似乎不想提起家人…果然是有什么，江花铃暗自想着。 这个时代，如果父母对子女，存在抚养上的问题，那么，经过查证得到核实的话，其父母会被立刻剥夺抚养权，孩子也会被带走，交于其他有能力、可信赖的家庭抚养。但是，这意味着父母与孩子的别离，很多孩子很害怕这些，也不明白家庭暴力或冷暴力等，对自身的成长和教育会造成巨大的影响，而且，影响大多是负面的。特别是冷暴力，更容易让孩子得斯德哥尔摩症，从而无法对父母的不合理行动作出反应。 虽然这种情况对于仅十岁的小孩子还是太过少见…但是身为教师，江花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因为，她是这个国家的教育者，她培养的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她总是这么告诫自己，并付诸了行动。而迄今为止，她也在自己教的小家伙们中，发现了不少问题家庭。 不过…倒是没什么手段去主动解决，而且，因为她任职的时间并不长，甚至没有在她任职的时候开过一次家长会，连家访活动都没有…所以……自然也就无从深入了解了。 白安南的情况，她倒是知道一点。 因为，她经常和白安南一起在学校食堂吃中午饭。早餐没见过她在那吃，问过了才发现，白安南其实一直没怎么吃早餐。而晚餐，她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所以，中餐她吃的特别多。再往更深处问，白安南就不肯回答了。所以，江花铃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有时放学的时候，给白安南弄点主食之类的东西吃，不过，这种情况也很少，因为，大多数都被白安南拒绝了。 嗯…某种程度上，她还真是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孩子，明明才十岁…不过，正是这种年龄不该有的成熟，让她有了很多不该去想的东西。即使她在笑的时候是那么得开心，可是，一旦不笑的时候，表情都是那么阴沉…更别说现在脸上跟了黑眼圈，白安南看上去更没精神了。 “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不会又和以前一样只吃一餐吧？”江花铃主动问。 “唔……”白安南表现得有些为难。 看来，是说中了？ 江花铃从it那里了解到，it每天都有给白安南带早餐吃，所以，白安南在it在的时候，总会比平常精神那么几分。不过，或许也是被it的那副快乐的劲儿给感染了吧。 看白安南实在不肯回答，江花铃也没了办法：“你是个好孩子，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要是有不明白的问题，随时来问老师吧。”一边摸着白安南的头，花铃一边说着。 “…嗯。”白安南听话地轻轻点了点头。 本以为，这样之后，花铃与白安南的对话就该结束了。想转头回去批改课代表送来的班里作业时，白安南坐在椅子上却没有移动半分。 她似乎还有什么想问的？江花铃想着，然后，下一秒，白安南就开口了：“江老师…你知不知道it……” “呼……你是不是也在担心it的去向？”江花铃打断了班长的话。 “老师怎么知道的！”这让白安南很是吃惊。 “我当然知道了，几乎全班的同学都来问过我了！但是我既没有接到it家长的电话，问校长也没有结果，所以我也不知道it的去向，也没法跟你们解答了。”江花铃向白安南解释着。 其实，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江花铃其实是在moc和it经常玩的那个游戏里找过it的，但是it的头像仍然是灰的，发消息它也没有回，更没有已读……会不会是真的人间蒸发了之类的？it来的上一周其实只是做个试验，看看机器人能不能和人类愉快相处之类的？然后，人形机器人就会充斥大家的生活，然后渐渐统治人类？！不不不，江花铃狠狠摇了摇脑袋，否定着自己的猜想。 统治人类什么的不愧是不会有吧…得把自己没事就想些有的没的这样的坏毛病给彻底消除啊。江花铃想着。 这时，白安南似乎也思考了一阵，她看上去很有些坐立不安，到底是为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白安南故作镇定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但此时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还真不像没事。 “你还好吗？要去医务室吗？”江花铃问。 “我，我没事…” part21、消失的同学(2) 就在江花铃还想和白安南说几句的时候，江花铃突然注意到了时间。课间只有十分钟，大半时间都被江花铃给占用了，可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待在这儿了，还有下一节课要上呢。 “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吧。有什么困难随时找老师哦，我会帮忙的。”江花铃起身，似乎是想目送白安南离开。 “嗯…”班长看了出来，在环顾了四周后，就打算直接回教室了。 明明是课间，办公室却没多少老师，可能是师资有些不足的原因吧……白安南想着，轻轻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打算走出去。 却撞见了偷听的三人组。 “啊……！”白安南被因为支撑消失而朝她扑来的几个人吓了一跳，甚至直接后退了一步。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赵曼稳住身体后，面无表情地对班长的方向说着。 说实话，她现在的动作简直就像飞了一半但却没能飞起来的小鸟。 没有管莫名其妙的赵曼，王心妍看着班长的表情，急了：“不是的，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那什么……不是的！！”她想向班长解释一番。 “快回教室吧，要上课了。”白安南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冷淡地说着。 然后，白安南就从三人组的身边略过了，快步地朝厕所的方向走去，甚至一步顶普通孩子的三步。 “她看上去真的很在意it。”柏元柔声分析着。 “哼，那种机器人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就是几天没来而已嘛！”王心妍抱臂，不爽地说着。 “但是它为什么没来呢？”赵曼摇头晃脑地，最后，将她那审判一样的目光盯上了王心妍：“那要问心妍你啦，你不是和它最后分别的吗，第二天它就没来。你该不会是和它说了什么，结果把它弄哭了吧？”赵曼一边阴险地笑着，一边逼近了王心妍。 “我才没有呢，你别瞎猜！它没来，它没来才最好呢！最好别来了！”王心妍说着，然后，气的把头偏了过去。 可是，她反而是最担心的。 自从和it在公交车上分别了后，王心妍开始反复思考了起来…从it的反应来看，它并不喜欢被当作纯粹的机器人，难道在它的眼里，当机器人不好吗？它的确说过它想当个‘好人’……那么，自己的一些尖锐的话是不是伤到它了呢？可是，它是机器人啊？怎么可能会伤到？可……它又是个有感情的机器人……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it太伤心了，才一直没有到学校来啊？也许，it是因为太过讨厌王心妍，所以已经转学了之类的？这可真是不太好……如果是这样的话，王心妍可得背上很大一个愧疚的包袱了。她真是没有一天不想对it说声抱歉啊，明明it什么都没做，是个和柏元一样乖的好孩子… 没错，就这么短短三天没见到it，王心妍已经彻底不会觉得it离班长太近，所以要‘惩罚’它了，反而，先是对之前的自己所怀的做法感到如此愧疚，又是因为见不到it而感到寂寞…… 虽然赵曼还在吵闹，但王心妍早就没了回应的心情。她的那副纠结劲，早已被一旁站着的柏元看在眼里。 沉默许久，柏元突然开口了：“唔……我可以拜托哥哥调查一下。” “调查？”一直吵闹的赵曼安静了下来，反而开始反问柏元了。 赵曼可从来没听说过柏元还有个哥哥，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王心妍的那个小心结，所以，赵曼自然没追问哥哥的事。 “嗯，我哥哥在大学加入了侦探社…应该能够派上用场吧。”柏元柔声说着。 “那太好了，快点把it给揪出来……来证明我当时没对它说什么吧！”王心妍一下子就来劲了，刚刚的阴郁似乎也一扫而空，她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 “快上课了，你们还不回去吗？”班长突然冒了出来，将还在讨论着什么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现、现在就回！”三人组齐声道。 然后，四个小学女生就结伴回了教室，继续了上午的课程。但是，柏元却显得忧心忡忡。虽说自家哥哥的确是侦探社的成员，但那也是碍于哥哥那麻烦的青梅竹马，才被迫加入的……而且，也从来没见过哥哥去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可是，哥哥平时戴着眼镜，看上去就很聪明呀！柏元天真地想着，反正，她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哥哥的，哥哥也十分疼她，所以……这件事大概没问题吧？ 于是放学后，柏元回到了家，和待在家中的母亲打过招呼后，她站在了哥哥现在所在的房间门前。门上挂着门牌，还有绝对不准入内的标语，分了中英两种翻译方式，还加红加粗加了下划线，并特地画上了一个大圆圈来强调。但是矮小的柏元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眼前的只有一个可以把门打开的机关——门把。 她用握在手心的钥匙开了锁，然后，轻轻将房门推了开… “……哥哥？”她轻声叫唤着。 这里是专门给哥哥准备的，类似游戏室的地方。这里配备了台式电脑，适合播放重金属音乐的音响，以及电视、一些vr设备、各种主机，还有隔音良好的的墙。或者，玩累了就可以直接睡的软床，上面放了几个印着冻鳗小女孩的抱枕，有大有小。此时，屋子里很亮，而且，满墙都贴着一些可爱女生的海报，专门准备的实木大柜子，也装满了形态各异的塑料小人。 虽然柏元还小，尚不太懂这些内容，但是她知道，哥哥现在喜欢的，是叫做【二刺猿】的东西。 或许是开门的声音被正坐在电脑前，穿着睡袍的黑发男人察觉了吧，他突然生气地扯下耳机，愤怒地转过头：“都说了，不要进我的房间啊！！！”他用此时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向柏元的方向吼道。 他可是正打着重要的25人本啊！ 嗯？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与自己想象中不符，他歪头，看见了呆愣在原地的柏元。 什么啊，原来是可爱的妹妹啊……什么？！是柏元！！！ 没想到，柏元还没被他吓到呢，他就被柏元吓到了。 为什么妹妹会进这个房间？？为什么她会有钥匙？！等等，自己在妹妹面前……用的是平常那副现充的人设，那个，擅长运动，头脑很好，待人温柔的学长……当面对所有人说过对acg文化并不感兴趣的……完美现充…现在这个情况……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社会性死亡？！ 这时，他的脑内，开始浮现出了一些没道理的妄想。 一些学妹，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开始聚在一起讲着八卦。 “听说了吗？那个之前你喜欢的学长…其实是个喜欢美少女的宅诶……” “不是吧？他为什么不说啊？” “可能是觉得我们是肤浅的家伙，觉得我们不喜欢美少女吧。” “你们不觉得太棒了吗？” “太棒了？” “因为……我也喜欢美少女，我竟然和男神有同一个爱好，这太棒了！我更喜欢他了！” “是啊，我也喜欢美少女啊！” 然后，众多同样喜欢美少女的美少女对自己一拥而上……什么的？ “唔啊啊啊啊啊——！！！哪有这种可能啊！！！！”彻底一枪否决了自己脑内的天真想法，柏元的哥哥柏清乐几乎有了一种十分想要撞墙的冲动。 但是，眼前的妹妹已经被吓哭了。柏清乐急了，穿着睡袍的他立马上前，想要安抚柏元：“不，不是的，我以为你是光济爷爷才……！” 可是现在想想，把钥匙给可爱的柏元的，说不定就是那个老爷爷管家！柏清乐想着，眼神突然又变得凶狠了起来。 “呜……” 因此，柏元哭的更厉害了。 “小元…你先别哭了……你找哥哥有什么事？”柏清乐蹲下，尽量温柔地向柏元问道。 “没事…我不会再打扰哥哥了……”柏元说着，转身就打算离开。 此时，突然有个戴着白色手套的家伙，扒着门框，好奇地走了进来。 “我好像听见了小姐的哭声……” 出声的，是穿着管家制服的李光济，就是他总是不敲门就进入柏清乐的这个房间，才给柏清乐留下了各种想起来就会浑身冒冷汗的阴影。 “女儿怎么了吗？”贵妇模样的女性，不知何时也从门外冒了进来，一副询问的口气。 出现了！！！是柏清乐和柏元的妈妈，被柏清乐称作不敲门怪2号！！ “你们干嘛一个个都进我的房间啊！！！” 柏清乐尖叫着，此时，要是烦闷能让头变大的话，他的头肯定比大头儿子的奇妙比例还要更加奇妙。 part22、报应 好不容易将爱哭的妹妹哄好后，柏清乐换了个普通的房间，开始向柏元了解起了情况。当然，是没有管家和妈妈陪同的安静房间。 明白了妹妹的诉求后，柏清乐说：“总而言之，你就是想知道那个同学的下落对吧？” “……嗯。”柏元轻轻点了点头，说着。 找人这种事，对于柏清乐来说也太容易了点儿，虽然和侦探社毫无关系就是了，重要的是结果嘛。柏清乐可不想和家人聊聊关于他在电脑方面很有才能的事儿，对于他那顽固的爸爸来说，依赖电脑这个工具简直就是不务正业，明明，现在是这样发达的信息时代……但他总是那样，他的那种老思想也许已经凝固在脑子里了，怎么说理都是没用的。所以，柏清乐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这件事，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名字是什么？”柏清乐问道。 如果能知道名字，事情会好办不少，柏清乐想着。不过，下一秒，他就后悔这么问了。 “it。”柏元说着。 咦…这不就是，不就是…自己前几天刚刚利用的女仆机器人旁边的那个……柏清乐的回忆一时跳到了第一次见贝芙和it的时候，那时，因为那个机器人的举动过于怪异，所以给柏清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也从险些发生的车祸之后，贝芙和it的对话中，了解到了两人的姓名，那时，柏清乐就已经对这两个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之后，就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入侵了那个叫贝芙的机器人，不过，也仅仅只是入侵而已。柏清乐只是想知道，创造这种简直和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那个疯子创造者到底有什么特别强的能耐呢？所以，出于好奇才用贝芙的防火墙试了一试。虽然过程异常的艰辛，完全攻破后，柏清乐都快成人干了。但是攻破后的那股快感，简直就像小学生做了一道高中生的数学题然后还做对了一样的神奇！ 当时的柏清乐，满足地关上了笔记本电脑，流下了好几周没有正常休息和吃饭的泪水，为了这回事，他一天的作息都变得乱七八糟了，不过，好在一切都完事儿了，他接下来也没什么要做的了。没错，最开始，他只是出于好奇而已，攻破了后，隐藏了起来，所以没有被系统修复和自检波及，仅仅只是尝试这样的技术而已……他完全不打算用贝芙做任何事。 直到… “儿子啊，你也是时候接手我的事业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世袭制吗？还有，你身上那假装夏威夷风的东北碎花衬衫是什么？行李箱？私人飞机？！” “最近潶组那边，有人要对我们的地盘不利啊……你去一趟法外之地…给他们点染坊瞧瞧。” “那是什么说法……” 结果，回过神的时候…这任务就跑到了柏清乐手里，但此时组里正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如果这件事没办好的话，柏清乐作为死宅家里蹲的悠闲生活，那个属于他的美妙房间，里面的那些珍藏品，无一例外再也没法见到。 干不好就要被迫继承家业…说的大概就是柏清乐的状况吧。但是，他又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帮他的人… 这才有了之后的那个利用贝芙的计划，算是阴差阳错才导致现在的这个结果吧。可是，被派去的明明是绿头发的家伙啊？狙击手明明向自己报告过了，是穿着女仆装的，绿发机器人……叫it的明明是个红头发的。 叫去的是贝芙，被毁坏的也是贝芙，为什么it反而没来学校呢？ “……你找它有什么事吗？”思考了良久，柏清乐出声问。 “它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担心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柏元情绪低落地说着。 当时，班长在办公室和老师谈话的时候，柏元恰巧听见了关于it毫无音讯的事情，只是觉得可惜。本来以为，一直依靠赵曼和王心妍的自己，终于能够交到其他朋友了之类的……与it分别的那个晚上，她在床上兴奋地打滚，想了一堆可能没有意义的对话，想要和it进行……但是第二天，它却没有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柏元这么想着，眼泪又冒了出来。 “这、这样啊…那……哥哥试着帮你找找？”柏清乐先出言，稳住了柏元的情绪，过没多久，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并不一定能找到哦。” 先不说找不找得到…找到了又能怎么办呢？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可以的话柏清乐想就这么把这件事混过去。 “嗯……”柏元点点头，似乎听信了柏清乐的话。 “好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快回去吧。”柏清乐安慰着柏元，说着，心里却在打着别的小算盘。 等吃完了饭，柏清乐回到了那个其他人禁止进入的房间，看着全息屏幕上，‘已被踢出游戏’的字样，叹了口气。 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谁能想到街边的那个动乱之后，it竟然去了小学上课？先不说机器人为什么会被随便扔去学校，而且还上小学…可见它的创造者真是疯的不行啊！柏清乐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it正在上小学。按理来说，这样级别的机器人，甚至能直接扔到小学也不引起轩然大波，引起一些社会问题之类的……可见其真的就像在街上见到的那次一样，能够做到正常对话。这在现代科技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关于it上学的事情，肯定是进行过消息封锁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实验和采集数据之类…怎么想都是科学院的精英与教育院有什么协议之类各种各样的！！一想到这儿，柏清乐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不得了的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当时在尝试解析贝芙的程序时，倒是看见了这个机器的所属人姓名——尹明。 “他的资料我还不清楚吗……这下该怎么办啊……”柏清乐抱着头，带着沉痛的心情说着。 那个科学家尹明，关于他的资料简直可以出一本书了！谁不知道天才科学家尹明呢？活到现在，不知道他发明了多少能够改变世界人民生活现状的道具，比如能够调节水温的杯子、能保温的碗垫、世界上最小却最有效率的太阳能板、让圆筒机器人一个月都不用充电的小电池等……听上去多不可思议的东西，都被他做出来了……这样类似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几乎是一经发布就立刻投入民用，虽然大多数都是科学院和其他商家的合作产品，但发明这些的，却是尹明。因此，大家都叫他天才。 他的经历也没什么特别的，普通地从普通的大学毕业，与同伴合伙开了研究所，后离开，自己开了一个新的研究所，此研究所之后被科学院合并，他也成为了科学院之中的一位精英。这些都是能在网上获取的资料，而且，也能准确地查到他的生日，他的父母，家人之类……但是，最关键的部分却是空白的——照片。 关于照片，众说纷纭。他在发布会上，一般用的是投影，而不是本人直接到现场。投影的形象是个穿白大褂的普通科学家，金发，戴眼镜，下巴稍微有些胡茬，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连声音都是一个可靠的大叔所独有的低沉音色，所以，尹明在网上可是很受欢迎的。关于尹明为什么不直接出场，那说法可就更多了。有人说他因病卧床，只能用投影，也有人说他是研究太忙根本没时间出场，更有人直接否定他的存在，说他是虚拟的，还有人说他本体其实就是个小矮子，各种各样…… 可是为什么关于这件事，甚至没有定论呢？因为几乎没有人见过尹明。他保持神秘，不爱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就连大学和他同系，甚至同一个研究所的人，都说对他没什么印象，科学院的员工也说从来没见过他……尹明所开的研究所里的那些，离尹明最近的人，也说很少见过尹明。而且，尹明的照片也很少，毕业照他甚至根本就没拍，毕业相册也只是有名而没照片。也有人尝试扒出尹明的证件照，不过显示结果也全都是发布会上的形象……但即便如此，网络上仍有人爆料，说尹明的真身是什么什么…… 总之，就是个神秘的科学家而已。柏清乐平时又不看这方面的新闻，有时也能被这种东西刷屏，所以，自然是对尹明有些了解。 part22、报应(2)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攻破的竟然是尹明所设的防火墙，知道这个后他可是开心了好几天呢。不过，到底怎样，其实他也没个底数，那之后，他只是自嘲地暗想，世界怎么可能那么小——之类的话，就安心地把这件事忘掉了。 没想到，今天又被妹妹给提了起来。 不过，这也无所谓，柏清乐并不想帮妹妹达成目的。毕竟it的存在，很有可能只是采集数据而已，数据采集完了，说不定自然就回去了，不会再出现了。所以，柏清乐的想法就是，让妹妹柏元接受it不会再出现的现实，就这么安安心心的继续过下去。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周六，一个美妙而安静的休息日。一个来势汹汹的白发橙瞳的成年男性，穿着整洁的马夹与西装裤，带着一大队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高大凶汉，走进了医院，吓得还在前台闲聊的护士突然都想起自己有些急事儿要做，全都溜走了。 如此声势浩大的团队领头人，潶星石，手中却拿着一篮插着各式花朵的果篮。今天放假，这让身为大学生的潶星石得到了去医院探望姐姐潶歌的机会。 上周日发生的火拼事件仍然历历在目，得知姐姐受伤去了医院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好在，有个好心人替他的姐姐做了急救措施，一直撑到了救护车来，他的姐姐才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就这么离开。潶星石很想找到那个救他姐姐的人，但是，不论怎么找，都没能找到。 直到今天，已经快一周了。他没办法带着恩人一起去看病床上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无奈，只能带几个削成兔子形状的水果了。 “姐，啊。”潶星石拿着插着苹果的签子，念着。 “啊——”床上披着暗紫色头发、小麦肤色的女人，则是听话地张开了嘴，解下了还未氧化的苹果，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并习惯性地用义肢组成的右手去接可能从嘴中不小心掉出来的碎块。 潶星石早就联系医生帮潶歌换下了具有攻击性的义肢，用上了她平时会用的普通义肢。然后，他就开始唠叨了：“下次可别这么鲁莽，组织什么时候让你出面了，就是普通的黑帮抢夺地盘的火拼罢了……”一边唠叨，他一边叹了口气， “我说星石啊，当个普通人不好吗？你非要搅这趟浑水，我劝你一句……”而佛系的姐姐，在嚼完嘴里的东西后，似乎也被打开了开关，也开始说了起来。 “好了好了，歌姐，你劝的内容我都听腻了，黑帮能比佣兵危险吗？况且，我在后方。”潶星石说道。 指挥才是他的本职，今天带来的人也都无一例外地听他指挥，甚至连这个单间病房外，都有几个西装笔挺的打手把守着，而其他人，则在各个入口驻守，防止有什么危险人物接近，这些，都是潶星石指挥的结果。虽说潶歌长年在外，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但效果可是实打实的。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算愿意。 “佣兵是危险，可我说的是，你一个生活在这种大城市的普通人，干什么非要涉及这些呢？一天两天地吃饭，睡觉，玩儿，不是挺好的吗？既然生在和平中，就要去享受它。”潶歌说着。 “那歌姐你呢？天天跑子弹堆儿里玩，就是享受和平吗？一回来就参加这种，还受伤了！你知道父亲有多担心你吗！”潶星石带着气愤的模样说着，但丝毫没影响到安静吃苹果的潶歌。 “枪弹无眼……”她只是慢慢地说着。 “枪弹无眼人有眼！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对你开枪的家伙，然后把他！@#%￥%…………@！#”一边说，站起来的潶星石就显现出一副抓狂的模样，那副样子，可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个帅哥的他。 “唉，真是够啦。”看着眼前发疯的弟弟，潶歌叹了口气，过没多久，她就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陪我来的那几个小哥怎么样了？” “杀……”潶星石念叨。 “嗯？”潶歌听到这个词，突然瞪了一眼弟弟。 “倒是没杀，只是都踢出去了，也没切胳膊短腿，只是，他们不配做我们的家人。” 潶星石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又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样子。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写起了最近的论文作业。 “战场上，逃兵是很常见的，你不要怪他们啊……”潶歌安静地说道。 “你又来了……宽容也要有个限度。”潶星石有些不耐烦。 “这不是宽容，只是筛选。不合适的家伙自然会被剔除，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潶歌说着。 有大半年都在国外出生入死当佣兵的潶歌，或许对生死早就看淡了。最初，潶歌受雇是为了赚钱，拿着枪去杀害有家庭的人也是为了赚钱。在赚钱的同时，她见过除了这个国家以外，那些贫困的地区、打仗中的地区、争夺资源的地区等，它们所拥有的千万姿态，潶歌都见过。那些恐怖的，让人无法接受的现实，甚至脱离文明的互相撕咬和挣扎……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没有衣服……一个文明的希望，一个普通的孩子，出生到现在，甚至都没有洗过澡…… 这些可怕的事情，这些身居在城市，身居在文明社会的人所不敢想的事情，仍然发生着，每分每秒。 即使知道这些，潶歌还是毫不犹豫地投入战场，通过战争赚到的，肮脏的钱，至少为那些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小家伙们…尽一些微薄之力。她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这个城市黑暗中的那一部分也不是。他们活在小圈子里，往往不是推动世界的那部分。就算潶歌厉害到杀光对面的士兵，战争能够结束吗？答案是肯定的。每个人，每件事，不过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没有人能一手遮天，也没有人敢代表一切权力和力量。 她充分理解这一点，她不觉得杀人是件好事儿，也从未觉得帮助了谁的自己十分伟大。她所做的，只是自己能做的，自己该做的，自己唯一可以做的。 这些内容，可能从安稳富贵的家庭中出生，从未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的潶星石，是没办法理解的吧。潶歌自然也懒得和潶星石唠叨这些，只是，突然露出了疲惫的样子。 “好咯，我睡觉啦，如果爸爸要找我的话，就告诉他我不舒服，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休息。”潶歌躺着，说。 “好，我知道了。”潶星石说着，刚想将笔记本电脑关上，这时，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了不得了的美少女的声音：“嘿！潶星石先生，您——” “啪” 吓得潶星石马上将笔记本瞬间合上。 “咦，刚刚是不是有女孩子的声音叫了你的名字？”刚刚还侧躺着留给弟弟一个完美背影的潶歌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真让人怀疑她到底受伤了没有。 “没…垃、垃圾信息吧……”潶星石胆战心惊地说着。 要是被佣兵姐姐知道自己有个虚拟偶像桌宠就完蛋了…… 虽然，那个声音的来源，也并不是什么虚拟偶像桌宠…而是…… part23、报应(2－1) 同一时刻，正在娱乐用的房间，玩着角色扮演类游戏的柏清乐眼前的电脑，突然黑屏了。 “咦？我的电脑怎么了……”他有些不明所以，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在下一秒，黑屏的电脑又亮了起来，清亮的女声响起：“嘿！柏清乐先生，您好吗？从现在开始，我入驻您的电脑了哦。” 之前被自己利用的家政机器人贝芙，突然冒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这是什么…新型病毒……？怎么蹿到我电脑里的，我最近又没下小电影……”刚醒的柏清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咳，我可不是什么奇怪网站的下载物所携带的病毒。”贝芙说，“明天的14:00，请您到这个地址来，如果到了时间，您没来的话……” 什么情况？柏清乐在看到贝芙所放在电脑桌面的那份写着地址的txt文件，还是不能理解现状。不过，下一秒就不一样了。 “我就每秒删除这台电脑里的一个大体积文件，大体积文件删完后就是小体积文件哦。直到你的硬盘空无一物，我是不会停止删除的。”贝芙阴笑着说道。 “当然，重装系统，文件转移之类的，也是毫无用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到时间的时候，我要在我这边的监控中看见你，这样，这个程序就会自动从您电脑里消失啦。” 贝芙那无害的声音说着极其可怕的话语，让柏清乐突然清醒了不少。然后，贝芙就从全息屏幕上消失了，化为了桌面的一个图标，房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台电脑虽然是娱乐用的，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每一个大体积文件都是一个花了很久才下好的3a大作！其他的还有……各种各样难以描述的东西，图包等，对柏清乐来说，全都是非常重要的！！ 这是报应？这么快？而且，回过神来，因为没地方放而扔在床上，柏清乐靠在柔软的椅上，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没醒。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以这种方式威胁，对方像是小孩子一般的举动，这还真是吃了一惊…… 总之看看那个留下的txt文件吧…柏清乐想着，就点了上去。 “地点是…咦，这不是那个有名的，谁都不想靠近的鬼宅吗……”柏清乐看着那简简单单的一行字，不禁自言自语着。 就在这时，柏清乐的moc突然收到了一条讯息，他毫无气力地点开一看，是侦探社社长要求集合点名。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她又遇到什么事了？这么想着，柏清乐拖着疲惫的身子，穿上了休息日会穿的卫衣，并戴上了兜帽，将笔记本放进包里，背着包就出了门。 侦探社，是柏清乐就读的大学里，十分有名的一个社团。是除了学生会外，最致力于替学生解决问题的社团，并且，一些私人问题也可以在那里进行委托，也更加符合‘侦探’的定义。社团的社长并不是对侦探有着爱好的人，而是本职就是侦探。虽然碰不着什么杀人事件，但是平时解决一些小问题还是完全可以的。 听上去是不是很美好？这样的社团肯定非常受欢迎吧！但其实，社团里只有三个人。社长，以及两位与社长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入社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要做对一套其实和侦探没什么关系，含有各种各样偏门题目的测试题，还有体能测试……诡异的是，校方竟然完全同意每届社长这么做，而且，侦探社这么多年仍然在继续活动。所以，也有传言，说能够加入侦探社的都是些怪人，因为社长本人就很怪。 不过她倒是很能帮人解决问题，所以，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虽然，起决定部分的可能还是校园的风云人物——柏清乐和潶星石，他们就是侦探社唯一的两位社员。 “烦死了…我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啊……”已经到了社团活动室的柏清乐，趴在桌子上无力地抱怨着。 而在周六的大下午把他叫来的社长灰一禾，只是耸耸肩：“还不是因为小清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活该啦活该。” 出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美少女。她有着赤红的瞳，和一头及腰的灰发，扎了一个高马尾，显得十分精神。她身上穿着有些皱皱的白衬衫，腰间系着今天出门穿的外套，似乎是因为下午的温度有些高才脱下的。下身是普通的浅灰色百褶裙，一双未过膝的条纹灰袜，方便活动的帆布运动鞋……整个人不算高，也不算矮，一米六五出头。 她会各种各样的事，比如打篮球、柔道、弹钢琴等的一些主流兴趣爱好…除此之外，她会的可就更多了。比如爬上三米高的墙，比如能连续后空翻等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是个怪人。 她很爱笑，任何事都会保持乐观。而且，不知是不是受她父亲的影响，她从不撒谎。这听上去虽然是个很好的品质，但实际运用起来，会变成一种很怪异的情况。也就是……她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出言奉承任何人，她从来只说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种习惯让她总会惹人讨厌，不过，那个时候，柏清乐和潶星石总会陪在她身边，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能比那两个人还要了解灰一禾。 而每次，灰一禾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他们两个会习惯性地跟在她身后以防出现什么乱子。这次也是，灰一禾在今天突然决定每个周六都要集合点名。 “又不是我想惹就惹的，谁让我们这儿能打的今年全都度假去了。”柏清乐无奈地说着。 “那也不是麻烦别人的理由！”灰一禾严肃地抱着臂膀对柏清乐说道。 关于青梅竹马与黑道相关的这回事，没有人比灰一禾更清楚，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怪的地方。 “嗯…都四点了，小星怎么还没来呢。”灰一禾看着手机，呆呆地说着，但她早就听见了走廊中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伴随着‘砰’的一声，社团活动室的门就被潶星石粗暴地踹开了。 “喂，柏清乐，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呀，来了来了！”灰一禾看着踹门而入的潶星石，热烈地表示了欢迎。 “哈？”这让柏清乐有些不明所以。 “从刚刚开始我的手机，电脑，甚至我的电子表，都在不停地播放一段莫名其妙的语音……是你干的吗！！！”潶星石朝着柏清乐吼着，他手里拿着一直震动着的手机，然后，正常地解开锁屏，手机立马就开始播放： “嘿！潶星石先生，您——” 还未等一句话说完，潶星石就愤怒地将手机猛地摔到地上，不过，这并没有起什么用。 “喂喂，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柏清乐嘲笑道。 想想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白痴肯定没有把贝芙的话听完所以一直被骚扰着呢。 part23、报应(2－2) 实属无奈，潶星石只得毫无面子地蹲下，捡起那个黑色扁平的长方体，将名为手机的魔鬼彻底关机。 “哎呀——我嗅到了事件的味道。”灰一禾歪头，看向正蹲着的潶星石，露出了微笑。 然后，柏清乐和潶星石就和灰一禾说明了这次事件的经过，以及现在他们所遇到的状况。 “事情就是这样。”柏清乐说着，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你们现在是处于被威胁的状态？”灰一禾吃着作为晚餐的奶油面包，一边向两人问着。 “是啊…”潶星石对此几乎是毫无办法，他只能无奈地应一声。 “破解也完全做不到，我刚刚试了一下，到明天下午两点之间要破解这玩意，放过我吧，没可能的。”柏清乐说着，他干脆直接放弃了。 “那就拜托你了，天才。”潶星石调侃着，随便将手机往桌上一甩，托着腮陷入了沉默。 显然，潶星石对之前火拼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明明都有过那样的冲突了，这两人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果然是因为身为两人之间的纽带——灰一禾的功劳吧。 “那么，我们来冷静地分析现状吧。”灰一禾提议道。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推理从来都是灰一禾的活。 灰一禾吃掉了最后一口奶油面包，稍微嚼一嚼，吞下去之后，便对这次事件下了结论：“首先，从对方发来的这封恶意的邀请函来看……对方其实恶意不大。” “这还恶意不大？删文件，还不能备份，断网也不行，这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柏清乐看着屏幕前的一堆代码，说道。 “我倒是无所谓，什么要命不要命的，我电脑里就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潶星石耸肩，翘着二郎腿的他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虚拟偶像爱丽丝不算吗？”柏清乐出言嘲讽，他知道潶星石暗地里也在玩着那个有名的游戏，而且，还老早就扒出了他的账号。 “那，那种软件，换一台我还不是能够下到！”潶星石红着脸愤愤反驳着。 “混蛋，你对爱丽丝的爱根本就不够啊！”柏清乐站了起来，指着潶星石，“你根本不配玩这个游戏！” “我对她的爱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吗！你这个抽卡只能得到r的非洲人！”潶星石也拍桌站起。 “你说什么！”柏清乐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下了座位想要跟潶星石比划比划。 这让夹在两人中间的灰一禾显得有些尴尬。 她只是轻声咳嗽，示意两人停止：“咳咳。那么我来分析一下为什么恶意不大吧。因为这封邮件，其实并没有涉及到你们两个的人身安全，而且，要删除的目标，也只是你们的娱乐生活相关的，对吧？” “这些内容大多数都是可以重新获取的，不是吗？只是重新下载会费很长的时间罢了。也就是说，其实这只是一份让你们务必前去，加了些小恶作剧的邀请函。” 在灰一禾理性的话语下，两人的注意力开始被转移了。 “的确……那对方把我们叫过去有什么目的呢？”柏清乐问。 “从小清的情报来看，这个贝芙的拥有者是与你们在之前的火拼事件有冲突的尹明，对吧。”灰一禾说着，“但是他掌握了你们的信息，却也没有因为你们毁坏了他的私人财产而报警……说明什么？”她抛出了一个问题，并期待着两人各自的解答。 “他想把我们直接拖到深山用私刑把我们解决掉？”潶星石猜测着。 “有道理，而且到处都是埋尸的好地方。”柏清乐点点头表示赞同。 “nono！”虽然很想吐槽他们的奇妙思维，但是此时的灰一禾还是更想反驳这种错误的观点：“那也不是什么深山，只是半山腰的位置而已，公路也连接着那儿，只是平时没什么人接近而已。你看，通过卫星地图是可以拍到的，不像是没人住的鬼屋吧？” 说着，灰一禾将用手机查到的清晰图片，递给了两人。 的确…大门是现有的科技，最主要的，有生活气息的地方，则是院子里的那些排列有序的田地……这些表现，和灰一禾推测的结论是一致的。 “而且，对方不会蠢到对你们用私刑的。你们要从蔚蓝市赶到半山腰的地方，必须用到租赁车吧？在那里登记使用的话，立马就会被记录下来。”灰一禾说道。 “这种，事先拦截他不可能做不到吧…”柏清乐说着。 以他的技术来看是完全做得到的，更别说是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那个天才科学家了。 “但是贝芙的信息也没有说不让你们告诉其他人，显然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不是吗？对方再怎么有关系，在现在这个法治社会，做那种事绝对会被制裁的！”灰一禾坚持说。 “总感觉对方就是要对我们不利啊……”柏清乐闭着眼，严肃地说着。 “我的直觉在警告我不要靠近那个地方。”潶星石也斩钉截铁地说。 这两人的被害妄想真是绝了，灰一禾有些汗颜。 “那我陪你们去？你们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带枪去嘛，持枪合法不是吗。”灰一禾说着，虽然，这对身为黑帮的柏潶两人也不算难事…… “啊，我忘记了，你们明明是黑帮却不会用枪来着。”灰一禾想起了。 “谁是潶帮啊！”柏清乐否定着。 “咦？你们不是吗？”灰一禾歪头，有些不解。 难道退出了？可是这不是柏家的祖业吗？说退就可以退的吗？灰一禾陷入了思考。 半分钟后，三人因为察觉到这个十分无聊的冷笑话而沉默了一段时间。 “总之，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这次的事件归根结底都是我们俩惹的祸，对方找上门来是理所当然，虽然我不打算就这么去谢罪……但是，这是我们俩必须出面的场合，不应该拖你下水。”潶星石大手一挥，站了起来，坚决地说道，“走吧，柏清乐，我们有我们需要面对的东西。” 潶星石上前，抓住了柏清乐的手臂，打算把柏清乐也拉走。 “喂，干什么，我还没打算走呢！”柏清乐抱怨道，但仍然不敌潶星石的大力气，只得踉跄地站了起来。 “所以，为了爱丽丝？”灰一禾凑上前，匿笑着看向想装出一副可靠男人模样的潶星石。 “为了爱丽丝！”他顺着气势，也跟着吼了一声。 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就这么被灰一禾引导着，说出了让他羞耻万分的台词，连柏清乐也发现了，其实这只是灰一禾在耍人罢了。 “嘿嘿嘿。”灰一禾得意地笑着。 “没出息。”柏清乐甩开了被潶星石抓着的手臂，忍着笑说道。 “我，我才不是！！”潶星石回过头，即刻想要反驳，但是，眼前的那两人早就笑的前仰后合了。 此时，距离周日的14:00，还剩大约22个小时。 part24、车上 那之后，三人就分别了。本来在休息日的周六，把柏潶两人叫来，是灰一禾有点事要处理，想让他们帮帮忙，没想到，这两人十分巧合的，有了一个共同的烦恼。所以，灰一禾没有提为什么把他们叫来，她看着两人结伴回去，就自己想办法去处理问题了。 而表面勾肩搭背，实则恨不得各捅一刀的两人，回去后也并不轻松。柏清乐仍然想要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原因只是他并不想在吃完饭后，上嘈杂的公交车，然后到郊外，租赁车辆，还要闷在车里一个多小时，那样简直是杀了他。潶星石倒是放弃的彻底，他转而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于是，十分巧合的……到了第二天临近死线的时候，两人在租赁车辆的大停车场相遇了。 此时，离周日的14:00，还剩两小时。 “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啊……真是莫名其妙。”穿着随便的格子衫的潶星石抱怨般地说道。 “我也不想跟你一块，谁叫这样比较省呢，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将充值用的零花钱花在这种无所谓的地方。”戴着兜帽、背着装有笔记本电脑的包，柏清乐皱着眉，看向两人不约而同选择的灰色车辆，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死宅……”潶星石小声说。 “我最不想被你这么说！”柏清乐冒着火说，刚想揪起潶的衣领给他点教训，一阵笑声就将气氛带着浓重火药味的两人打断。 “哈哈哈哈哈——” 那仿佛被关在什么地方一样，闷闷的笑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嗯？什么声音？哪传来的？”潶星石变得警惕了起来。 “嘘” 柏清乐比着手势，然后，指了指他们两人选择的车的后备箱里。笑声仍然没有停止，看来就是在里面了。柏清乐从宽大卫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小手枪，指向后备箱。他听了灰一禾的话，将防身用的枪带了出来。而潶星石则咽了下口水，枪之类的他可从来没碰过，看着柏清乐用枪，而且姿势还挺专业的，潶星石不禁有些羡慕。他摇摇头，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之后，他按照柏清乐的指示，将后备箱打开了。 “是谁！”柏清乐拿着枪威慑道，他已经做好了对危机状况的准备。 谁知，在后备箱里侧躺着的，竟然是昨晚分别后就杳无音信的灰一禾。她正蜷着身子，一边吃着从快餐店买来的汉堡，一边看着手机中播放的搞笑视频，正笑的前仰后合呢！也许是因为后备箱有些闷热的原因，她的领口敞开着，也没系平时都会系的蝴蝶结。但是腰间的外套，还是好好地穿在身上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觉得热的原因吧。 灰一禾终于察觉到了拿着枪指向她的柏潶两人，于是，她暂停了视频，收起手机，从后备箱中坐起，不好意思地说：“呀！被发现啦。” 但她的样子，看上去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一禾？！你怎么在这儿？”柏清乐惊讶地说。 “不是说危险吗？”潶星石补充。 “所以我才没办法放你们两个人不管呀。”灰一禾说着，便从后备箱中跳了出来，用手指抹了抹沾在嘴角的蛋黄酱。 “而且，我也很好奇对方费功夫给你们弄这出到底是为了什么，算是侦探本能吧，哪怕你们不打算载我，我也会租下其他车追上你们的哦！”灰一禾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凑近了还没明白状况的两人，稍稍弯下腰抬头望着两人。 “太近了！给，给我离远点！”潶星石首先就将角度有些不妙的灰一禾扶正，把她推了开来，柏清乐倒是十分冷静：“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开车？”他把枪重新放回了口袋，对灰一禾说道。 “嗯，成年那会儿，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我不是消失了吗？那是爸爸把我带到一个海岛上学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才很久没有回来。”灰一禾一边继续吃着汉堡，一边解释道。 “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了……”潶星石扶额，露出了略有些疲惫的样子。 这又不是…名侦探○南……柏清乐暗自想着。 不过，他仍然有些疑问想要让灰一禾解答清楚：“这就是你躲在后备箱吃快餐的理由？” 毕竟，要是被清理人员发现哪里脏了的话，租车的公司可是要来找茬的呀……租车就不能弄脏，弄脏了也必须负责清理，当车再次回到这个停车场，并在系统登录交还的时候，车必须是干净的。灰一禾想着，也许小清是在担心她给自己添麻烦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吃东西很小心的，没有掉渣子到上面去！”灰一禾慌忙解释道，并向两人展示着一尘不染的后备箱。 “谁跟你说这个了，他的意思明明是叫你以后别这么做了，多憋屈啊。”潶星石解释，并毫不在意地关上了后备箱，并上了锁。 在听到这个解释后，灰一禾稍微松了口气。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要选的是这辆车？”柏清乐向灰一禾问道。 这个停车场那么大，她怎么可能这么准确地知道两人的选择？明明两人在进停车场之前，心里都没个数。 “我猜的，根据你们俩的习惯。”灰一禾轻松地笑着，回答道。 “竟然说是猜的…”潶星石彻底无语了，他没什么话能解释灰一禾此次的各种行为了。 “嘿嘿，好啦，上车吧。”灰一禾笑道，然后，就伸手把呆愣着的两人推向了车的前座。 “等等，我还没租……”柏清乐挣扎着指向租车用的立牌，说道。 听到这儿，灰一禾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表情：“我已经替你俩租好啦。顺便，你们俩谁开车？” 柏潶两人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对方。 “什么？我以为你挑车，你会来开的！”柏清乐看向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什么？不是你开吗？！” 最后，差点起了争执的两人，只能用猜拳的方法决定了胜负，这之后，潶星石坐上了驾驶位。柏清乐则坐在他旁边，而灰一禾则坐在了后排。虽然本来开车这回事，现如今已经不怎么需要手动了，只需设定好地点，车就会进行自动驾驶。这两人不愿意的原因嘛……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坐在驾驶位的人来进行处理，而且，因为有方向盘的原因，驾驶位会显得比较狭小，柏清乐要用笔记本的话，会有些施展不开，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此时，潶星石握着方向盘，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来不及反应，而柏清乐则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和那个病毒一样删也删不干净的贝芙确认着什么。总之，一切都在上了车之后趋于平稳。 大概是想教育教育灰一禾几句，潶星石开口了：“一禾，下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你要来至少告诉我们一……” 然后，他就被柏清乐小声打断了：“睡着了。”他悄声指着后座，已经侧躺在柔软座位上的灰一禾，悄声说着。 “还真是快…”潶星石的音量也不敢提高了。 “她有时候脑袋就是少根筋，你都跟她相处了那么久了，你还不清楚吗？”柏清乐轻笑着说。 “哈，我比较笨，哪懂的了大侦探的思维，倒是你，别兜着糊涂装明白。她说是猜的，你就真信啊？”潶星石侧头看着柏清乐，眉头一皱。 “你笨？别暗自嘲讽我了，我和你这种被精心培养还一点就通的天才不一样，我可是从头到尾都靠努力走到现在的啊。”柏清乐苦笑着说道。 part24、车上(2) 这让潶星石显得有些烦躁了：“你怎么又开始酸起这玩意儿了。” 潶星石知道，柏清乐指的是关于黑客这方面的事情。两人因为家里的原因，从小就认识，也经常互相比较。潶星石最开始接触到这方面的时候，柏清乐为了追上他，就也开始自学了起来。不过不同的是，潶星石家里是支持他这么干的，但古朴的柏家不同，所以，柏清乐直到现在，也一直在自学那些他感兴趣的东西。 两人从小就是竞争对手，但柏清乐能赢过潶星石的地方，却并不多。只有在黑客方面，两人倒是旗鼓相当，但潶星石的思想并没有柏清乐那么顽固，他更加灵活，所以有的时候，也比柏清乐更厉害些。 在贝芙自毁的那件事上，也是潶星石捡了个便宜，看到了柏清乐所打开的漏洞，才会让他如此顺藤摸瓜获得管理员权限。 这两人，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学业上，都喜欢处处较劲。连柏清乐玩个什么游戏，潶星石都要跟上去瞧两眼。 “其他我哪比得过你啊。”柏清乐自嘲道。 “对了，有空去找我姐道歉，知道没？”潶星石提醒道。 想必，他指的就是之前火拼的那件事吧，他觉得柏组那边的狙击手，出手打伤了他的姐姐，所以，策划这次行动的柏清乐，理应去进行正式道歉。虽然姐姐会去是一个意外，但这也不是对方开枪打她的理由，潶星石是这么想的。 “啊？道歉？什么道歉？”但柏清乐可是完全不明白潶星石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你别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手下的狙击手用枪把我姐左腹打伤了是不是？”潶星石的手，因为有些生气而握紧了方向盘，他的音量也提了起来。 唯有姐姐的事情，潶星石不可能退让。 “那她没事儿吧？”柏清乐问，他看上去仍然是状况外。 “没事，被一个叫什么it的给救了，现在恢复的很好。但是你必须出面道歉，不然这事我跟你没完。”潶星石放了狠话。 这回，柏清乐终于明白潶星石指的是什么了：“你搞错了吧？我的狙击手根本就没开枪！”他情绪激动地解释道，他可不想因为没做的事情背个黑锅。 “那伤是怎么出来的？魔法变的？你当玩游戏呢！”潶星石愤恨地锤了一下方向盘，用那双带着恨意的橙色双眼死死瞪着柏清乐，这让柏清乐感到很冤枉。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这边的狙击手跟我报告说一个机器被拆毁的时候，我就让他撤退了。”柏清乐试图用平静的语气让潶星石闭嘴。 “而且本来他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狙击手，只是我在组里喊话问谁对射击有兴趣时自己站出来的一个二货。给他配了一把枪，竟然还在电话里问我，怎么上狙击镜。”柏清乐捏着鼻梁，他对此几乎毫无办法。 不然怎么说当时组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呢？不然，他柏清乐早就叫几个人全副武装拿着枪气势汹汹地去搞事了。唯一一个拿过枪的，竟然还是一个在游乐园用玩具枪打过气球的文员……说实话，任命他去干活的时候，柏清乐几乎笃定，这次火拼，要是没有外力，他就输定了。本以为借用贝芙的力量说不定可以赌赌看，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个身经百战的佣兵上阵，结果自然是不怎么样了。 “那是怎么回事？谁对我姐开的枪？！”潶星石的情绪仍然没有被柏清乐的几句解释安抚，反而更加狂躁了。 柏清乐刚想解释，就在下一秒，两人的耳边幽幽地响起一阵女声：“说起来…你们这次火拼是怎么算的啊？谁赢了？” 她撑着椅背，好奇地朝两人的位置靠了过去，原来是已经醒来的灰一禾。 “啊，你怎么醒了！吓我一跳！”柏清乐被灰一禾突然的举动吓了个半死。 “只是小憩一会儿。而且，小星那么大声音，我怎么可能不被吵醒呢？”灰一禾带着埋怨的眼神，盯着刚刚还恼怒着的潶星石，这显然让他有些愧疚：“抱歉……”他喃喃着。 不知为何，只要有灰一禾在，这两人就吵不起架来。归于缓和的气氛，让差点儿失去耐心的柏清乐松了口气。 “抱歉就算啦！快告诉我答案吧！”灰一禾着急地说着，两人知道，对话中肯定又有点儿什么小线索，让她的推理大脑突然运转了起来。 “潶组赢了吧，我那边的人都从那片地区撤出了。”柏清乐描述着。 “哈？不是柏组吗？我的人也都溜光了……虽然我妈非常不乐意。”潶星石不爽地说着，一想到回去他还要听他那麻烦的首领恶魔妈妈唠叨，他就头大。 “你们的据点都空出来了吗？”灰一禾急忙追问。 “是啊。”两人一齐答道。 “那事情可能有点难办呢。”灰一禾念叨着，平时轻松乐观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柏清乐问，这也是潶星石想要问的内容。 有的时候，柏潶两人真的很难跟上灰一禾的思路，所以，每次都得要问上那么几句的。 灰一禾看着显然对她所说的事情完全不明白的两人，叹了口气，开始解释了起来：“第三方势力很可能是歌姐姐的仇人。而且，根据我的推测，很可能是最近在国际上十分活跃的tokb。小星，你回想一下，你姐姐最近参与的战争，双方是不是因为宗教起了争执？” tokb，是指离蔚蓝市及蔚蓝市所属的国家十分遥远的一片沙漠地区，由那片地区产生的沙教中的极端份子所组成的恐怖组织。他们经常因为宗教目的，或是打着爱国的旗号，对他们所盯上的目标进行虐杀，并将其录成视频发向全世界，引起恐慌。而且，成为他们目标的界定范围十分模糊，甚至有人在网络上仅评论了一句与tokb有关的事情的人，都惨遭了毒手。因此，tokb是一个提了就会让人心惊胆战的词汇，没有人会特地提起这个词。 “是，而且其中一方的极端份子……好像就是tokb。”潶星石回忆着。 听到潶星石的情报，灰一禾顿时就确定了某些事。虽然这份情报灰一禾本来就知道，因为，当时潶歌要离开国内的时候，灰一禾还特地去机场送了她。 灰一禾非常清楚宗教战争的恐怖，她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结论：“他们应该是盯上你的姐姐了，所以才会追回国内……那一枪之所以没打中头部，恐怕只是一个警告。如果你的姐姐因此就这么死掉了，按照他们的做法，也会将尸体拖走，然后……” “当我没说，这是没发生过的事情。”灰一禾迅速跳过了这个话题，“而且，因为你们两帮产生的争执，空出的据点恐怕已经被他们抢占了。”她说。 “我姐姐不过是个佣兵，干嘛盯上她啊？谁都知道佣兵是拿钱办事，和战争没有半毛钱关系！”潶星石的情绪又变得激动了起来。 “可是，她滞留在同一片地区的时间太长了……总之这件事，你回去最好认真问一问潶歌，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顺便，以防万一，我已经联络了国际调查局，接下来他们马上就会介入这件事。”灰一禾晃晃手机，说道。 她爸爸的人脉很广，所以，她也认识几个驻国内的几位调查员，相信很快就可以给她一个结果。 “对了，现在你姐姐身边，护着的应该都是你的亲信吧？”灰一禾突然提到。 对啊，万一对方趁潶歌住院的时候反扑……那事情可就大了。 “…当然了，我这就联系他们，让他们安排我姐姐去安全的地方……”潶星石说着，他额头甚至都开始冒起了汗。 “嘁，如果这个尹明找我是为了无聊的事情，我绝对要带人把他家给拆了……”一边打着电话，潶星石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十足的杀意，同时，车速也在他的调控下，变得越来越快，这让车上的另外两人多少有些被吓到了。 “阿嚏——！”在家中正准备着什么的尹明，突然打了个喷嚏。 “没事儿吧？之前的感冒复发了？”贝芙问。 “不，应该不是……”尹明解释着。 part25、谈话 因为潶星石的突然操作，车速变得有些过于快了，好在导航系统察觉并提醒了他，车速也强制降下来了，车里的几个人才没有怎么样。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快又逐渐归于慢速，糊成一团的绿色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模样，这让柏清乐松了口气，但他翻腾的胃可不是这样告诉他的。 此时看着窗外逐渐放大的建筑，只有灰一禾能如此兴奋了。 “到了到了！”她叫着。 “干嘛那么兴奋啊…”柏清乐痛苦地捂着嘴，防止中午吃的快乐鸡现在就从他的喉咙里呕出来。 谁知灰一禾却完全不在意这些：“现在想想，不觉得很神奇吗？那个世界闻名的天才，竟然费这样的功夫请你们过来！我真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想和他说说话呀~”灰一禾摇头晃脑地说着，显然，她非常想见尹明。 “喂喂，我姐的安危就这么被你扔一边了吗？”潶星石回过头看向扒着窗户，盯着窗外的灰一禾，有些汗颜。 “哎呀，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国际调查局那边已经接管啦，你不是也和你的亲信们通过电话了吗？有那几个人帮忙的话，歌姐姐的安全不成问题。”灰一禾坐回自己的位子，说着。 “那万一有人绑着炸弹冲进来大吼一声然后自爆呢？！”潶星石想到这儿，他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即使他知道戒备森严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容易闯进来个人。 “哪有你想的那么恐怖…这种突然袭击式的东西现在已经没人试了，tokb的作案手法明明是更加现代化的。比如在通气管道放可以遥控起爆的炸弹，毒气什么的，早就没人愿意为了这个献出生命了。”灰一禾无奈地向潶星石说明着，她以为这些知识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了，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不是更危险了吗！！！我姐所在的房间万一！！”潶星石的那头白毛突然炸了开来，他看上去非常的不安。 “连我都知道的这些小伎俩，大多数建筑为了防止恐袭，早就有了相关的规避和检查措施了，你在这儿怕什么呢？还是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去看你姐吧。”柏清乐收起了笔记本，轻描淡写地说着。 “可、可是，那也是大多数……”潶星石的情绪仍然没有好一点儿。 灰一禾见状，十分无奈：“小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要相信那些调查员们，他们我都认识，是非常可靠的大人！安啦。”她伸手拍拍潶星石的背，笑着对他说道。 “啊啊啊……姐姐一定要没事啊……”潶星石念叨着。 灰一禾只是笑笑，上手搓了搓潶星石的白发，三言两语就把潶星石重新哄安稳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柏清乐发话了：“……一禾，我以前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多人呢？就连校长你也能和他搭上话叫他一声叔叔……认识柏家潶家的人就算了，国际调查局的人你也认识？” “啊，那不是我认识的人，是我爸爸认识的人，他的人脉很广，我只是沾了他的光。”灰一禾解释着，听上去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儿。 “叔叔还真是厉害啊…”柏清乐扶额。 “那当然啦，下车吧。”灰一禾提醒着，车已经早早地停下了，因为，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嗯。”柏清乐应道。 他背好他整理好的包，打开车门后迅速下了车。只有潶星石还像失了魂似得，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直到灰一禾也下了车，看见这栋有些过于大的宅子后，潶星石才跟着下了车。这栋宅子的规模的确非常的大，而且，建筑也很有上个世纪的风范，看上去和柏清乐家的古朴大宅风格相似，但是，将大宅围起来的厚重铁门，却又显得十分现代化。 从这个大铁块上，可看不见里头的景象，这让提前到达的三人有些懵，就在他们开始议论这里是否是目的地时，安置在门柱上的摄像头注意到了他们。 “欢迎你们。”不知从哪，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灰一禾这才注意到，原来门柱的中段位置，有着一个小屏幕，上面，出现了绿发女性的脸，这是不是就是柏清乐口中的贝芙？灰一禾刚想和柏清乐确认，眼前的厚重铁门就开启了。刚刚还站在屏幕中的女性，赫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这是一位身着女仆装，与黑皮鞋的高挑女性。她身上唯一有着浓烈颜色的部分，也就仅有胸前的暗红色丝带所系成的蝴蝶结。但即便如此，她所着的色彩也只让人觉得淡雅，那暗红的丝带，反而和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知为何，灰一禾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直观地感受到了‘亲和’二字，要不是她事先知道原委，她也许根本不会觉得眼前的女性是位机器人吧。 而柏清乐却有完全不同的想法，他只觉得可怕。他怎么能狠下心来将这位优秀的女性想法子扔到那个危险的法外之地呢？柏清乐根本不明白自己之前正在想些什么。 只有潶星石好像还有点不明白状况，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贝芙。 而贝芙，看见了因为各自的理由所以惊讶到有些说不出话来的三人，也只是轻轻一笑，向他们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就摆手让他们走进这片庭院，并向他们表示，车会由她保管，在他们返回的时候重新给予，一直停在公路上是绝对不行的。 眼前的女仆机器人有着完备的礼仪，在她的程序中，眼前的三人所持有的定位，是完完全全的客人，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做了她身为一个人形机器人所必须做的，就像一个真正的女仆一般。 三人也没呆着，只是随着贝芙的脚步往庭院深处的那个宅子走去。途中，他们发现了一片片被自动化的田地照顾的花卉，以及颇有情调、缠绕着枝叶的喷泉之类，甚至路过了专门被划出去当作菜地的一块地方。灌木看上去刚打理没多久，石砖地上，还留着一些枝叶没有打扫干净。 这个地方真的很大，甚至还有一个亭子和温室。这些建筑上面都缠绕着一些藤蔓一样的植物，连主馆也不例外，但是，却没有刻意去修剪，而是任其自由生长。砖石样式的建筑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渍，最近的确刚下过雨，这里难道没有使用防水用的建材吗？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物了，这一切看上去真的很让人难以相信。不管是什么，都只能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个宅子过于古老。 这里真的有住人吗？柏清乐和潶星石想着，只有灰一禾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好奇地左顾右盼，什么都没说。 这时，潶星石的愣神结束了，他回想起了自己目的。 “喂，机器人！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潶星石握紧拳头，对贝芙吼道，同时，停下了脚步。 part25、谈话(2) “我的主人尹明先生想要跟你们进行一场谈话，除此之外，并无恶意。”贝芙也停了下来，她只是回过头对潶星石简单地笑了笑，就如同她的程式中所要求的那样。 这让潶星石感到十分烦躁，但是灰一禾没有给他抒发他那份烦躁的机会，而是自己走到了贝芙面前： “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天真地笑着，看上去似乎无意去戳破什么，话语却尖刺般地挑起了让人在意的内容。 贝芙只是仍然保持着她的那份职业微笑：“当然了，监视你们的手段千千万万，何况，柏清乐先生已经和我说明了这些。” “诶——”灰一禾惊讶地看向柏清乐，虽然，这已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额，哪怕我不说，她也会问，而且，既然我们是被他恶意请过去的客人，至少要说明来了几个。”被盯着的柏清乐有些慌张，只得这么回应。 “感谢你的配合，好了，外面风凉，进屋吧。”贝芙说着，她立刻结束了与三人的对话，继续朝着大宅入口的地方前进。 “诶，不用收走我们的拍照设备吗？手机什么的。”灰一禾掏出手机摆弄着，说道。 “你们是客人嘛，不会对你们这么做的。”贝芙亲切地说着，她的话语听上去人情味十足，但却又保持着完美的距离感，这让灰一禾有些吃惊。 她真的有些无法相信眼前完美玩弄语言艺术的贝芙，竟然是个机器人，这太匪夷所思了。 很快，他们就进了宅子的内部，到了玄关的位置。内部的设置十分明显，就像普通洋馆会有的一样，中间有个看上去保养良好的实木楼梯，内部光线明亮，倒是让进来的三人稍微找到了点儿现代的感觉。走在灰一禾前面的两个男性，刚要直接跟着贝芙踏上木地板的时候，就被灰一禾打断了。 “有客人用的拖鞋吗？总不能把你们家弄脏吧。”灰一禾盯着被擦的锃亮的褐色木地板说道。 “有的，稍等。”贝芙礼貌地回应了灰一禾的诉求，然后，反身找到了鞋柜，开始蹲下身来在鞋柜里翻找。 灰一禾只是盯着，什么都没说。直到贝芙关上鞋柜，把白色的拖鞋放在三人的脚边。 “哦、哦…谢谢。”潶星石红着脸道谢着。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伺候，他似乎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将拖鞋主动放在他面前，平时，家里都是圆筒机器人提前放好的。 “里面请，尹明先生在会议室等着你们。”贝芙向穿好拖鞋的三人说道，就又开始为三人引路。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接待室前，贝芙轻轻推开了门，这时，他们看见了站在房间里的男性。身高看上去接近一米八，杏色的短发，俊俏的五官……怎么看都和各种公开视频以及发布会上看见的尹明完全一样。一样是穿着白大褂以及白衬衫的干练模样，一样是将手揣进兜里的随意形象…… “你们好，我就是尹明。谢谢你们两人愿意接受我的邀请。” 就连声音也完全一样，那副仿佛沉淀了漫长时光的，青年声音。 墙面上，有一个小型的投影仪器，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这个逼真的家伙到底为何物。 “您费劲把我们请来，结果连真身都不愿意现吗？是不是有点太没有诚意了？”潶星石不满地说道。 “抱歉，我没办法在站在你们面前，我还有工作，这里也不是我真正的居所，只是一个暂时的据点。”尹明解释着。 “不愧是大科学家，真是忙——啊，然后呢？谈什么？”潶星石问。 他一脸不爽，随便找了个座位就坐了下来，他那叉开腿的坐姿，看上去就十分霸道，让人能够立刻察觉他那不礼貌的态度。事实上，这正是他想要展示给尹明看的。但是尹明并没有因此生气，他的投影只是给了贝芙一个简单的眼神。 而后，贝芙叫住了一直站着不动的灰一禾：“灰小姐，这边请。”她挥手敞向门外，示意灰一禾离开这里。 “喂，干什么？！”潶星石着急地站起，企图以自己的大嗓门让贝芙停止她的举动。连柏清乐都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甚至开始摸鼓起的口袋中，藏着的那把小手枪了。 “放心吧，只是带她去喝杯茶。”尹明说明着。 “我可不能接受。”柏清乐故作冷静地说着，实际上，他额上已经冒出了不少冷汗。 这里是对方的地盘……监控、这个房间很可能有什么机关、对方可能并不友善、要对她做什么？不可原谅……种种猜测像是爆炸一般侵蚀了柏清乐的大脑，他不知道贝芙会把重要的灰一禾带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接下来在这个房间里，自己和潶星石会被怎样对待，他只是突然觉得，之前感觉毫无问题的自己，听信灰一禾的自己……很没用。 他从没怀疑过灰一禾的，因为灰一禾从未出错。 柏清乐只觉得自己很蠢，为什么自己连这种情况都没预想到？带了手枪又有什么用呢？柏清乐握紧了那黑洞洞的武器，满手都是汗。 就在这时，刚刚还沉默不语的尹明发话了：“我说过了，我邀请的是你们两人。她不应该参与或者听见我们之间的谈话，而且，我们的谈话内容，也是不可以泄露的。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回去。”尹明的声音十分冰冷，所诉说的，也是名为铁的事实的东西，无法进行任何更改。 还有回去这个选项么？明明车都在贝芙手里？柏清乐不可置信地看着尹明，咬紧了牙关。怎么办……不该让灰一禾跟来的。 “……你必须跟我们保证，不能伤害一禾，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潶星石转过身，不再去看面无表情的灰一禾，对着尹明说，他的语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 “喂！你……！”柏清乐对潶星石所做出的留下决定感到非常的诧异。 他刚想走上前和潶星石好好商讨一番，一直安安静静的灰一禾，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嘻，别担心，情况我基本了解了，既然谈话的内容是保密的，我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我去喝杯茶，等你们出来~” 她眯着双眼，弯着腰笑着向两人保证，那副自信的微笑，总是能够做到安抚人心。同时，这副微笑…也是在告诉交情如此深的两人——我自有安排，不必担心。 每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她总会这样向两人表示。但这次，两人没法像以前那样安静地将一切都交给充满自信的她了，甚至，想要抓着她的肩膀告诉她：这真的很危险！明知这对致力于追求任何她想要知道的真相的灰一禾完全没有作用，但是，两人就是不约而同有了这样的冲动。 “我没有伤害她的理由，请你们放心。”尹明接下了灰一禾给的台阶，用沉稳的声音补充道。 “加油哦~”灰一禾笑着向两人挥手，然后，一蹦一跳地走出了房门，柏清乐刚想冲上前阻拦，大门就被贝芙关上了。 “那么…谈话可以开始了吗？”尹明看着惊慌的柏清乐，以及相比他要更加冷静的潶星石，笑着问道。 对面沉默着的两人，放弃了目送不可能看见的，灰一禾的背影，而是，转过身来，以凝重的表情凝视着尹明的投影。 “开始吧。”他们一齐说道。 part26、名侦探灰一禾(1) 离开了弥漫着严肃气氛的接待室，灰一禾跟在贝芙身后，一步两步地慢慢走着。 “贝芙小姐，那扇门、还有墙，隔音怎么样？”灰一禾指着渐渐离自己远去的接待室，问。 “很好啊，即使走廊有人大声尖叫也没关系……怎么突然问这个？”贝芙回答道。 就在下一秒，灰一禾绷着的表情突然轻松了下来：“呼——太好啦！那两人精神真是太过紧张啦，连我都紧张起来了，其实根本没什么事嘛！”她带着放松的语气说道。 “你会这么认为真是太好了……”贝芙稍稍回头，一边赔笑一边说着。 现在的贝芙，其实感到十分庆幸。她看见灰一禾的那副毫无警惕之意的态度后，也些许觉得欣慰。虽然她是机器人，但是，要知道，她平时说话的调可不是那么严肃无趣的，只是这次突然有了外人来到这儿，再加上尹明先前的拜托，贝芙才一直那么‘走程序’，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现在，听见灰一禾这样亲近的发言，贝芙也稍微变得放松了一点儿。 “说起来，为什么你的主人采取那么极端的方式把他们请来啊？如果不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不会这样呢。”灰一禾三两步就走到了贝芙身边，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啊……这一点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真的很怕你们不来吧。”贝芙想了想，最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毕竟尹明虽然在他的专业方面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他可真的一点儿都不擅长人际交往，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通过语言准确地达到目的，这方面，也许他比贝芙还要笨拙。 “这样啊…不过就算是普通的邀请，突然被要求去深山里的话，哪怕对面自称是尹明，我们也会警惕的。”灰一禾补充着。 “倒是的确…”贝芙扶额，她此时倒是真心开始觉得尹明做人有些失败了。 看着贝芙那副如此无奈的表情，灰一禾只是笑了一笑，就转换了话题：“贝芙小姐真的是机器人吗？真是不可思议，现代科技竟然能做出如此仿真的机器人……” “过奖了，不过我的确就是机器人哦。要夸就夸尹明先生吧，他是位非常厉害的人。”贝芙说着。 “我知道他非常厉害，不如说，刚刚紧张的那两个人中的白发那位，反而是尹明的粉丝呢。”灰一禾向贝芙透露道。 “哇…这还真是让人吃惊。”贝芙说着。 在贝芙说完那句话后，因为有各自要思考的东西，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贝芙回忆起自己调查潶星石时，的确能从各种社交信息上分析出来他的喜好，但是……是尹明的粉丝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了。 而灰一禾思考的东西则更多些，她只是用那双敏锐的侦探双眼，盯着贝芙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希望从中捕捉到什么她想知道的东西。从刚刚的观察和试探可以发现，灰一禾已经完全达到了取得贝芙信任的这个目的。 正是因为对方在之前的威慑中，一直反复强调‘监视的手段千千万万’，所以才暴露了对方早已对自己这边了解的透彻。也就是说，自己在贝芙面前是透明的，根本不存在任何需要警惕的‘危险要素’。这给了身为侦探的灰一禾一个极大的空子，对侦探毫无戒备，实在是太天真了，该说不愧是机器人吗？哪怕程序如何发达，验算如何精细，也无法真正理解人类的各种行为。 “现在你要带我去哪里呢？”灰一禾突然问道。 “饭厅，那里阳光也不错，在那里喝下午茶是很合适的。对了，灰小姐，你喜欢吃蒙布朗吗？”贝芙问。 “嗯…我不太喜欢吃甜食呢。说起来，我中午还没怎么吃东西呢，你能给我做些吃的吗？”灰一禾以央求的语气问道。 “当然可以，您想吃点什么呢？”贝芙微笑着问道。 “嗯…可以吃肉吗？我肚子很饿很想吃肉啊……”灰一禾捂着肚子，仿佛下一秒胃部就会响应她而发出‘咕咕’的警告。 根据灰一禾在社交网站上发的内容来看…她的确不怎么爱吃甜食，更偏爱吃肉和快餐。那做点什么给她吃好呢？贝芙思考着，但她仍然开口： “当然可以了。”贝芙答。 这之后，她推开饭厅的门，走了进来。这里果然光线良好，午后的变得不那么刺眼的阳光透过开着的落地窗撒在了地板上，偶尔也有微风拂过，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请坐在这边等待吧，我这就替您做点吃的。”贝芙说着，就走到了厨房里，环顾了一下四周，就打开冰箱开始挑选合适的食材来。 “需要帮忙吗？”灰一禾没有听从贝芙的意思，而是三两步走到了厨房里，待在贝芙身后，开始观察了起来。 “不用了，您坐着等就好。”贝芙说着，在环顾了一下上层，拿出了一些当作配菜的蔬菜后，开始在下层犹豫，最后挑出了一块猪排肉。 而灰一禾，则是借着此时的余裕，左顾右盼着，她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目之所及的冰箱里，塞满了各种食材，包括贝芙刚刚挑出来的肉类、蔬菜、面包、以及一些不同种类的水果。侧边还放了好几盒纯牛奶，有一盒还是开过的。放鸡蛋的地方并没有被塞满，而是空了几个，然后，灰一禾就瞟到了在厨房里的简型分类垃圾桶中的几个蛋壳。洗碗池里泡着一个沾着油渍的盘子，和一份餐具。在灶台附近，还有一份还没动过的一盘肉酱意大利面，但是已经冷掉了。 “嗯……？这份是贝芙小姐的吗？真厉害啊，机器人竟然还能吃东西……”灰一禾指着那份意大利面，表现得有些惊讶地说道。 “不是的，这是别人的，我不具备这样的功能。”贝芙一边用流水解冻着肉，一边回答道。 “原来如此……”灰一禾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在刚刚观察冰箱时，灰一禾看见了让她有些在意的东西。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冰箱顶上的东西，一袋贴着标签的面包条，看上去是专门从吐司上特地截取的，而且明显用了工具，而不是普通的手撕。贴在上面的标签内容是‘鸽子用’，聪明的灰一禾立刻明白了这袋东西的用意。 然后，她就把那袋东西拿了下来，并问贝芙说：“这个面包条可以让我吃掉吗？我肚子实在是饿的不行啦……”灰一禾向贝芙请求道。 “啊，这个不行，您仔细看看，这上面有贴着标签的，是喂鸽子用的！”贝芙顿时有些着急，她急忙让灰一禾调转一下袋子的位置，想让她注意到那个标签。 灰一禾听话地这么做了：“诶……啊，的确有。”灰一禾说道。 “说起来现在也快到鸽子来这边的时间了……今天不吃的话会饿肚子…”贝芙担忧地望向窗外，说着。 “贝芙小姐很喜欢动物？”看着贝芙的表情，灰一禾似乎找着了突破口。 她眼睛稍微一转，脑袋里就冒出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还好吧。”贝芙答道。 然后，在灰一禾期待的目光下，贝芙又转身去处理肉了。不知是不是挂在饭厅的古老摆钟的咔哒声，让此时的贝芙颇有些焦躁。她的动作明显变得缓慢了起来，是因为她在思考别的事物吗？ 果然，过没一会，贝芙又发话了：“唔…灰小姐能不能帮我喂一喂鸽子呢？就在那边的那个亭子里。”贝芙将已经解冻的差不多的肉排放在了干净的盘子中，然后，带着灰一禾来到了饭厅自带的一个阳台处，指向了庭院后方的一个亭子。 “当然，我很乐意。不过以此为交换，肉要弄得好吃一点哦。”灰一禾笑着对贝芙说道。 这让贝芙舒了口气，她看样子真的对灰一禾如此放心。 “对了，不介意我在喂完之后在宅子附近走走吧？我没见过这么棒的宅子所以想看看！”灰一禾提出了她的诉求。 “当然可以了！您看完可以对着摄像头之类的地方挥挥手，我会下来给您带路的！”贝芙感激地说道。 “不用，我会努力记住路的，实在不行我会喊你的，不用担心啦。”灰一禾满足地回道。 part26、名侦探灰一禾(1－2) 然后，她就带着那一袋面包条，独自一人寻着路，来到了玄关的位置。她弯腰将拖鞋换下，穿上了自己的鞋后，想要将客用的拖鞋重新放回鞋柜里。于是，她打开了鞋柜，男式皮鞋倒是有不少，但是看上去却像是小孩子的尺寸……其他的，与贝芙小姐穿着的黑皮鞋相同的皮鞋，一双马丁靴，看上去和贝芙的皮鞋是一个尺寸，还有一双帆布运动鞋，尺寸看上去与贝芙和小孩般的男式皮鞋的主人的完全不相同。 放完了拖鞋后，灰一禾打开了大门，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在阳台看见过的亭子那边。这里是一个单独的小花园，踏上打扫干净的石子路，路的旁边种着一些当季的花朵，灌木也被修剪成了特有的原型，看上去很不错。走没一会儿，灰一禾果然在亭子前的一片空地处，看见了成群的鸽子。 这量还真是不少，要不是这地方算小，所以没有广场那边的鸽子多……但是，这数量也太多了吧？养的？思考了几秒，灰一禾就排除了散养的可能，因为就算清理的再怎么独到，鸽子窝的味道还是有的。所以，这些鸽子可能只是曾经路过被喂了个饱，之后天天来这儿都能得到迟到，意识到这个后就经常来这儿了… 不管怎么样，灰一禾得喂喂这些停止扑腾翅膀，往她这边凑的小家伙了，准确说，是往她手里的面包条凑。 在喂完鸽子后，灰一禾好不容易挣脱了鸽子群，摆脱了那些只会‘咕咕咕咕’的家伙们，将塑料袋赶紧折好，收进了百褶裙的兜里。然后，她就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宅邸。她发现这个宅子其实还有一个较小的别馆，这个别馆的外表虽然和主馆差不多，但是上面建设了各种各样的测量用设施，让灰一禾没法将它当成普通别馆。 这个别馆和主馆是连接在一起的，但是并没有主馆规模那么大，所以，灰一禾才能一眼看出它是别馆。仔细观察会发现，它还是有一楼入口的，但是，一楼入口的大门却架设着需要认证的设备，灰一禾远远一看就知道，那块似乎不准人接近。 那就去别的地方好了，她想着，开始沿着路，观察着主馆的全貌。很快，她发现了众多阳台中的一个，晾有一床被子，以及一些衣服：白大褂、衬衫、开衫毛衣等…… 这时，灰一禾心中的某个东西，突然被敲定了。 “结果还是需要我带路啊……”带着迷了路的灰一禾回去餐厅，贝芙叹了口气。 “抱歉抱歉~”灰一禾笑着说道。 然后，跟着贝芙，灰一禾顺利回到了饭厅，这时，贝芙看见了她所不想看见的。 “啊，it！！你干什么！！”贝芙看着正坐在餐桌旁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给客人煎的肉排的it，瞬间炸了毛，冲上去将it的盘子挪走。 “干什么……？吃饭啊，我正在安安静静地吃饭啊。”it一脸懵懵地盯着贝芙，即使它比贝芙要先进不少，它也无法理解贝芙此时的动作。 “这不是你的份啦！是客人的东西！”贝芙说教道。 “诶……怎么这样…那我的份呢？”it望着那被自己啃了一半的肉排，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额，放在厨房里了……还没热，你怎么现在才起来啊。”或许是因为心虚，贝芙转移了话题。 “唔，好不容易能不用做家务活了，我就通宵玩了一晚游戏，结果因为没有能量在桌前睡着了……”it说道。 明明是机器人…为什么连能量不足的警告都看不见，一直奋战到最后一刻呢？！明明是机器人这一点却和人那么像实在是不学好！贝芙内心万马奔腾，但最终只选择了一个点来进行责备： “你这样会加速部件老化的！睡觉的时候请正常平躺着睡！”贝芙不满地弯腰对坐着的it说道。 听到‘部件’二字，灰一禾突然开口问了句：“嗯……难道，你也是机器人？”她向it的方向问。 这时，it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人类：“啊…嗯。这是谁？” 这个宅子的机器人真是多啊，灰一禾想着。 接下来，贝芙就简单跟it解释了一下灰一禾的客人身份，it也终于正式认识了一个当代的大学生。 “原来是客人啊，真是的，爸爸都没告诉我今天有客人要来。”it吃着热好的意大利面，抱怨着。 “爸爸是指？”吃着新做的肉排的灰一禾显然有些不明白。 “尹明啊，尹明就是我的爸爸。”it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灰一禾点点头，表示理解。 “接受的也太快了！”it叫到，这已经是它遇到过的第几个完全超越常识去理解它的存在了！这些人类都太奇怪了，和网络上的那些敏感的人类也相差太大了吧！ 也许这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什么人类都有吧。 “你今天来这边干什么呀？我从来没看见过有其他客人来。”it问起了灰一禾的目的。 这时，灰一禾才想起仍在接待室谈话的两位。 “我是陪两个朋友来的。说起来…真有点担心他们两个呢。”灰一禾想着。 担心他们两个有没有因为对方说错话而直接无视尹明先生然后吵起来。 就在这之前，灰一禾和贝芙走的时候，尹明和那两个人的对话，也早就开始了。 接待室内，柏清乐率先问了句：“你要和我们说什么？” “关于我所设立的防火墙，你们两人各入侵了一次对吧？这位潶星石先生……您甚至篡夺了管理员权限……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尹明的投影站着，倒也没有特地盯着谁，只是在陈述他所想说的内容。 然后，柏清乐和潶星石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他们攻破防火墙的步骤和基本思路。在说明的过程中，原本紧张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柏清乐甚至为讲解准备了一份文档，这也是他带笔记本电脑来的原因。他脑内原本闪过的一丝最好的幻想，认为尹明叫他们来说不定是友好的技术交流……虽然根本毫无道理，但他还是遵循那份幻想，将笔记本带了过来，现在看来，那似乎一点儿都没错。 “……不错，真是一个很棒的新思路。我很欣赏你们两个人。”尹明在听完了两人的叙述后，不由得赞叹了起来。 “谢、谢、谢谢——”潶星石红着脸说道。 之前被点名的潶星石，现在被尹明一夸，面部表情立刻就变了。他一副被尊敬的人夸奖那样的受宠若惊，这和刚刚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连柏清乐都被这突然的转变给吓到了，因为，平时一直大大咧咧的潶星石，此时甚至变得连话都说不清。 “不过……”尹明说。 好吧，果然来了，听到这两个字的柏清乐，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们的行为，我的机器人至少损坏了二十三台……这份费用我可以不计较，也不会特地上法庭说这件事。只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尹明说着。 交易？两人有些诧异地听着。 “我想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尹明说道，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刚刚轻松的夸奖着两人的那个和蔼的身影突然荡然无存。 “哈？”柏清乐有些不明白。 “一个能够动用你们柏潶两帮的机会。”尹明说到这儿，话语间竟然能够听见一丝请求。 part27、名侦探灰一禾(2) 尹明的话语让坐在接待室里的两人的表情，从平静变成了诧异。 “可你知道，我们只是小孩，在组里根本说不上话，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存在。只是我们的父母是领导人罢了，下一代老大还不知道是谁呢。我们怎么有资源让你动用？”柏清乐说道。 他的观点很明显，他帮不了尹明。 谁知，一直和柏清乐对着干的潶星石，说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我能动用的家伙还是挺多的。”潶星石说着。 “喂，星！”柏清乐出声提醒着。 事实的确同潶星石说的一样。潶星石不像柏清乐那样，对这方面相当抵触，而是选择接受它，并处理好它。因此，潶星石在组织里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但是，即便如此，柏清乐也完全无法理解潶星石此时这么做的理由，如果是因为对尹明的崇拜的话，潶星石也太小孩子气了。 察觉到同伴对自己的不满，潶星石什么都没有对他说，只是示意柏清乐安静。 “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一个科学院的精英，竟然会寻求另一侧的我们所拥有的力量，这是为什么？一直待在光明面不好吗？”潶星石将目光放在面无表情的尹明投影上，问。 沉默。 良久，尹明才开口：“我有我要去做的事。” “…告诉我们理由吧。”柏清乐劝着。 “……你们想知道？”尹明问。 “既然想要有机会，那就必须告诉我们真相，不然，我们不会为组织干这种窝囊事，随便把家人卖给外人？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做！”潶星石显得有些激动，这方面，他的确看的非常重，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把组织里亲近的人或是家人放在第一位去考虑。 “嗯，寻求合作的话，我们有必要知道你的目的，以及这么做的原因。”柏清乐附和道。 “好，我接受你们的条件。”尹明即刻回答。 “那么…我接下来说的，就属于机密内容了，你们明白的吧？”尹明向两人说道。 通过刚才的对话，他觉得这两人的确值得知道一些事情，包括那些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内容。 两人在听了尹明所说的话后，只是互相看了一看，就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尹明说明那些‘机密内容’。 对话一直持续着，直到尹明彻底说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和组里的人好好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的，你的忙我很愿意帮，我会替你交涉。”潶星石对尹明说道，这同样也是柏清乐的意思。 “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尹明的声音显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看来…谈话也该结束了。 “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叫一禾——”柏清乐关上笔记本，背上包站了起来，似乎想要离开。 这时，投影的方向突然发出了有些变调的惊叫。 “唔，唔啊啊啊……！！你，你是谁！！”发出声音的正是刚刚松了口气的尹明。 “哇啊，没想到真的是小孩，看来我的推论没有错呢！”比起尹明的声音，要更显得小声一些的女声说着，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这分明就是灰一禾的声音！那边发生了什么？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禾在那边吗？！”柏清乐紧张地说道。 此时，研究室的那边，尹明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的领子上别着微型的麦克风，惊讶地看着随着研究室的门打开后出现的灰发女性和it。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尹明惊讶地说道。 他不记得自己设置了可以让外人进来的权限！不过，在看见it后，尹明好像稍微察觉到了点什么… “诶，她不是爸爸的客人吗？她说学校要办什么校园杂志所以过来采访……”it歪头说着。 果然吗！！ “你啊……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什么麻烦啊？”尹明扶额，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责备it了。 可能是尹明最开始就没打算把计划告诉it的原因，导致it做出了计划外的行动也是他的考虑不足，不过，如此毫不犹豫地相信人类之类的…连小孩子都知道，陌生人给糖的话是不能跟着走的，为什么it在这方面却失去了判断力呢？难道是贝芙没有和它说清楚？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考虑不足的原因，尹明放弃了思考。 就在这时，贝芙慌忙地提醒：“尹明先生，麦克风麦克风！！” “啊啊忘记了…”尹明这才想了起来，连忙将连接投影的微型麦克风关掉了。 “初次见面，尹明先生，我叫灰一禾，是个侦探。”灰发的女孩子对坐在椅子上的尹明笑着说道。 “……侦探…”尹明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只是喃喃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嗯，没错。侦探。侦探可是很危险的哦，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隐藏的真相。”灰一禾笑着说道，完全不顾身边的it所持有的惊讶目光。 “为什么要撒谎呢？说这儿只是您的暂时据点，是担心我们会外传吗？那么，运用投影，我是不是也可以判断为，您根本不信任我们？认为那两人只是普通的愉快犯？”灰一禾在提到两人的时候，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似乎是认为尹明的怀疑是很不必要的，因此生了气。 “不过，这种想法可能在和他们的谈话中早就消除了吧，毕竟，他们本质是认真的好家伙嘛！”灰一禾的表情又变回了平时笑着的样子。 “…你是怎么察觉到的？难道哪里被你装了窃听器还是…你入侵了贝芙？不，不可能……”尹明对此十分惊讶。 毕竟，谈话的内容只有他和在场的贝芙知道，这是正常的情况。万一，情况并不正常呢？可是…一时间，尹明心中思绪万千。过没一会，他就看向了贝芙，寻求帮助。 “额，我没有检查到被入侵的记录啊……？而且，她的设备一直处于被我实时监控的状态，她不可能这么干……”贝芙困扰地说着。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尹明头都大了，他开始无视周围的人，用带着接触用手套的手，点开了另一个屏幕，开始查询贝芙的主机记录。 尹明的这些慌张举动，当然引起了灰一禾的注意。她原本以为，尹明本来是一个更加游刃有余的人，这种事，想必对他来说，解决起来并不困难，但是他没有。 无奈，灰一禾只得开始解释：“放心吧，我和那两人完全不一样。他们是紧跟时代的脚步，利用电脑相关、万里挑一的天才，我只是个沉迷于思考的普通人。” “难道是it……”但是尹明没有理会她。 “也不用怀疑it被入侵的可能性了，我真的对电脑之类的一窍不通呀。”灰一禾再次对尹明表示。 尹明仍然什么都没有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什么时候，it也不见了。 “其实要察觉到这些非常简单，我只是特地去留意了这些，如果来这儿的是个普通人，他看到那些可疑之处，也许不会特地试探，也不会继续往下想。”灰一禾说道。 然后，她就开始向毫无反应的尹明，讲解着她的推理过程，企图让他放弃现在所想的阴谋论。 “首先，让我感到疑惑的，是那些修剪过的灌木。清扫过的地面，还有专门开辟的田地……看到这些，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住着人。”灰一禾说道。 “这之后，出于好奇，我借使用客用拖鞋的事情，稍微看了一眼鞋柜里的鞋，想知道这个家大约有多少人。”灰一禾说。 这的确属于她的个人习惯，她会习惯性地去剖析她所看见的一切，因为她的这个‘奇怪’的个性，很多人都不喜欢和她交朋友。因为，待在她身边，就会时时刻刻被她仔细分析，求得任何她想要得到的信息，或是，不必要的那些东西，她也全都想知道。稍微观察一下，就能分析出对方之前去过什么餐馆之类。很多人都没法接受这些，因此特地疏远了灰一禾。但这没有影响她，她只是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一切。 part27、名侦探灰一禾(2－1) “但是，接下来，您竟然跟我们表示，这里并不是您的居所，只不过是个据点。本来，这是一个毫无必要的谎，您现在也知道了。”灰一禾接着说。 “这之后，为了考据这一点，我调查了冰箱。里面的东西十分丰富，完全看不出这里其实没人住。然后，洗碗池里有一份沾满油渍的盘子和餐具，多出一份的意大利面…以及，表示自己没办法吃东西的贝芙。我姑且可以认为，除了贝芙，这个宅子至少还住着两人。”灰一禾说完，笑着看了眼与自己关系融洽的贝芙。 同时看向贝芙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带着责备目光的尹明。 “她当时真的只是走到我这边随便看了看…我完全不知道她会分析的这么仔细……”贝芙解释道，如果她是个有流汗功能的机器人，她此时一定汗如雨下。 “唉…太过像人也完全不好啊……连机器人的严谨思维都舍去了…”尹明无奈地对贝芙说道。 灰一禾面对尹明的抱怨，只是笑着，然后继续诉说了她的推论：“这之后，我又借喂鸽子的名义，离开宅子，这之前，在放拖鞋的时候稍微调查了一下鞋柜，在外围看见了晾着的衣服，尺寸看上去有些小，不像是投影中的一米七多的高大男人所会穿的东西……再结合鞋柜中的小鞋子，我姑且能够推算出你的身高，虽然现在看，是稍微偏差了一些……” 说到这儿，灰一禾盯着尹明目测了一下，这让尹明变得好像有些生气，她只得把目光收了回去。 “本来，我是想这么就收手的，因为，感觉尹明先生可能此时真的不在家，还有，哪怕在家，我也不可能知道在哪个房间，并在贝芙的监控下前往。”她说道。 “不过庆幸的是，it小姐出现了，从她口中，我得知了尹明先生其实在家的事情。然后，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是否正确，我才跟着她表示想要来到这里。”灰一禾说着。 虽然it并不是小姐就是了。 “……我明白了，的确，说那个谎是我考虑不周，结果也没能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把我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尹明看向灰一禾，似乎终于意识到灰一禾仅仅只是用人类的思维推理了一下。 “不不不，您误会啦！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其他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灰一禾用诚恳的语气对尹明说道。 “而且，哪怕我真的有这个意思，您也有很多手段封锁消息对吧？我才不会自讨没趣呢。”灰一禾补充着，她意识到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直接表明没有恶意是没有作用的，必须要说点什么其他的。 “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谈话也结束了，我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你们就这样回去吧。”尹明呼了口气，说着，他似乎下了点什么决心。 “嗯？不会把我们抓起来然后拖到秘密地下室之后，消除我们的记忆吗？”灰一禾打趣般地说道。 “这是什么年代的科幻片的剧情啊…不会的，我没有这样的技术。”尹明脱力地说着。 “好了，谈话已经结束了，也到了你们回家的时间了。我该亲自送客了。”尹明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后，对灰一禾说道。 “尹明先生，这……”贝芙对尹明的做法有些疑惑，因为亲自送客意味着就要在另外两个人目前暴露了，这样和他最开始的计划简直大相径庭，贝芙无法理解这些。 “没关系，我相信他们。”尹明轻描淡写地说着。 这之后，很快，灰一禾与另外两个人就汇了合。 “小，小孩子……？！”看见前来送行的尹明，潶星石明显吃了一惊。 明明刚刚还是声音低沉的高大家伙呢，怎么突然变小了？！潶星石显然无法理解这件事，于是，当场当机了。 “看吧，果然……”贝芙站在尹明身后，小声说道。 “好啦好啦，这也不是什么难接受的事情吧？”灰一禾拍拍潶星石与柏清乐的肩膀，对他们笑着说道。 “这怎么不算难接受的事情了！”柏清乐一脸无法置信的对灰一禾叫到。 “额——” “你看星都震惊成什么模样了！”柏清乐指着发出谜之声音的潶星石说道。 “小事小事！我会负责把他矫正的！”灰一禾笑着说道，看来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大事。 “已经到了需要矫正的时候了吗！！”柏清乐无奈地扶额。 三人小打小闹了一会儿后，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那我们就先走啦，尹明先生，下次有缘再见吧。”灰一禾向站在宅子门前的尹明摆摆手，以示道别，然后，就和另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朝大开着的门走去，贝芙早早地就将车给他们备好了。 三人的那副快乐的样子，让尹明想起了他的大学生活。那时，他也有两个和他们一样的朋友，他们待在一起，每一天都在充分享受着自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读自己喜欢的书……那段时光，真是尹明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了。 只不过，那些愉快的事情，终究都是会散去的。 “嗯，再见。”尹明平静地说着，尽管他们三人已经到了彻底听不见的距离。 望着在夕阳中的三人背影，尹明的心情突然泛起了波澜。 “……不愧是灰一树的女儿，性格如出一辙啊。”尹明说道。 “灰一树？”贝芙歪头，这是她没听过的名字。 “她的父亲，也是个侦探。我和他多少有点接触，他是第一个识破我的人。”尹明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不过，他在两年前去世了。虽然外界都说他是事故死，但是…他是被暗杀的。”尹明平淡地诉说着。 “诶？！”贝芙吃了一惊。 “恐怕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吧。”尹明说道，他的语气，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只是望着离开的三人，渐渐陷入了沉默。 “…把那几个孩子拖进这样的大事里……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大人。”尹明说着，他垂着目，显得有些疲惫。 贝芙对尹明现在的状态，也有些无语，她说不了什么，更没办法安慰。 不过尹明并没有让这样的气氛持续太久，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it呢？”他问。 “嗯…根据监控显示，它只是回房间了。情绪不怎么好，我猜它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吧。”贝芙答道。 “……是么。不用管它，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它就会出来的。”尹明无所谓地说着，然后，他转身，在微风的吹拂下，朝宅邸的大门处走去，他似乎是感到有些累了，想要休息吧？贝芙分析着。 不用管它……吗？ 对主人来说，it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她不明白。她所不知道的，尹明所背负的回忆，有点太多了。哪怕他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认识灰一树而已，贝芙也无法这么想。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贝芙。”尹明突然叫住了愣在原地的她。 “嗯？” 他的表情看上去纠结又沉重，最后，也只是咬着嘴唇：“……不，没什么。”就径直朝宅子的方向走了。 part28、想不通的麻烦 昏暗的房间里，it蜷在软软的椅子上，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全息屏亮着，it所在的地方，是游戏中有名的一片大海。每当it心中泛起它无法理解的波澜时，它就会选择在这种地方挂机。看着这里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着太阳落下又升起，将水面照的波光粼粼……虽然看着这些，本质上对事情并没有任何好的发展，也不会让it得到它所想要的结果…但是，只有这里是安静的。这里很少有人来，这里只剩下沙滩，或是贝壳，浪潮、礁石……唯独没有人，这让it感到了一丝安心。 它不用面对复杂的东西了，只用聆听那些合成的涨潮音效，在这里慢慢等待脑内情感风暴的平复。 “你啊……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什么麻烦啊？” 脑海中，尹明那无奈又嫌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仿佛在叫it滚一边去，现在根本不需要你……之类的。it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对爸爸这么想，只是，这个想法只是就那么突然地，从它的众多想法中冒了出来。 这次，它的确给尹明添了很大的麻烦，它是这么想的。它不知道尹明的计划，甚至到了现在，尹明都好像没打算和它讲讲。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他的确没有义务和自己讲这些。在修复贝芙的主机时，尹明都没让it帮忙，今天的事情就更不可能让it知道了。 说到底，关于贝芙为什么会自毁的这件事，it其实也不知道。每次it想要问的时候，尹明就会把什么其他的事情扔给it干，似乎有意不让它接触这些。为什么呢？是因为不信任？还是别的原因？it不明白这回事，也不可能明白，它懂的东西太少了。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会不断尝试去思考这些，但是，它很清楚，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它也做不出什么高明的判断，于是，思考的事情在进行了大约几分钟后，就自动停止了。 这些事想起来真的很让人难过，哪怕it的情感只是程序所模拟出来的，它也许并不是真的伤心。可是，此时此刻，内心的那份遗憾和委屈，又如此真实。it自己也变得矛盾了，它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感受。也许，只是它不愿意去接受这些？谁知道呢。 只是，它仍然对今天的这件事耿耿于怀。 今天下午刚遇见的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我是陪两个朋友来的。说起来…真有点担心他们两个呢。”灰一禾说着，然后开始思考了起来，她一定是在想自己的朋友吧？it想着。 “朋友？”it歪头，它有些好奇灰一禾的朋友是怎样的身份。 “我的大学同学，是两位非常帅气的人哦。”灰一禾托着腮，笑着向it介绍道。 “大学？”it问。 它虽然知道有关于大学的资料，不如说，它可是反复翻阅并在脑内进行了数次模拟——如果it正在上的是大学，它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呢？它经常会试着模拟这些，多增加一些对于外面的世界的体验。但，它对大学生好像更加感兴趣，仅凭网上的言论所模拟出来的大学生人格果然还是不太真切，它想知道现实中的大学生普遍有些兴趣，当然也包括高中生，或是初中生，工作了的人……如果有机会，它都想好好了解一下。 “你对大学感兴趣？”灰一禾看出了it心里的情绪，为了确认，简单问了句。 “嗯！！本来我应该去上大学的！结果现在上的是小学……”提到它感兴趣的东西时，它感到非常愉快，但在话语说到一半的时候，it对此表现的又有些失落。 嗯？？这么高的机器人才上小学？不，不对，灰一禾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完全不合逻辑的思考模式给吓到了，机器人上学这件事本来就比较诡异了，她为什么不是先去思考这一点呢？果然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红发的家伙实在是太过像人了…吧？ 这时，正因为家里的洗碗机出现了些许鼓掌而在手动洗碗的贝芙发话了：“原因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干嘛这么耿耿于怀。而且，你现在难道过的不怎么开心？” “倒也不是……”it别过头，纠结地抠着桌子。 “我是认为，遵从尹明先生的安排要更好一些。”贝芙说道。 “可是……”it还想说点什么。 灰一禾打断了它：“那我跟你讲讲大学的事情吧，看上去你很感兴趣。”她笑着向it说道。 “嗯？可以吗！！”it听了她的那番话后，显然十分兴奋。 “当然了，你感兴趣的话。”灰一禾回道。 “我非常感兴趣！”it激动地说。 于是，两人的谈话继续进行着，直到灰一禾讲完了她所知道的，以一句“我接触的大概就这么些了”作为结尾。 “没想到大学这么有意思啊。”it感叹道，它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接触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而感到兴奋的小孩子。 “有意思吧？啊…有点吃撑了，不知道晚上回去还吃不吃的下啊。我们去散会儿步？”灰一禾站了起来，向it发出了邀请。 “好啊。” 接着，两人就开始在这个大宅子里的走廊闲逛。 “灰小姐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啊？”it一边走着，一边低头向灰一禾问道。 “嗯？你爸爸没有跟你说吗？”灰一禾有些惊讶于此。 只见it摇了摇头，灰一禾就若有所思地进入了思考状态。 过没一会，她贴近it的耳边说：“我其实是来采访他的，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一面……不然校园杂志就没法办成啦。” it虽然并不明白灰一禾对它说悄悄话的原因，但是它知道自己有办法帮助这个人类。 “那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它当时即刻回答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祸从口出吗？it在知道了她的目的后，就慢慢从那个气氛紧张的研究室退了出来，一路安安静静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有它心里明白，它此时正经历着多大的情感变化。 它的确从网上看过不少有关于欺骗的事件、文章、研究等资料，但是，真正感觉到这些，可比那些资料要难受多了。明明只要它一个指令，脑袋里那些让它难受到脚步都有些挪不动的‘坏东西’就会一并消失，它可以随意删除修改自己的回忆，忘掉那些不愉快，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让自己此时对这件事感到无比的心情舒畅，因为它的所属者，是自己，它拥有一切关于自身的权限。 但它没有按照内心所想的那么做，它想更像人一点儿，哪怕它现在的操作可以让它只有那么一点儿像人，它就会这么做。 但是，倘若那样真的能让它好受哪怕一丝，它会不会选择这么做呢？一切都只在于它的选择，只在于它的一念之间。这让它感觉到了身为机器人的些许自由。明明机器人的存在意义是辅佐人类……属于下级关系，但是，it却很感谢它被赋予了这样的机能。 要用吗？它思考着、模拟了不知多久，直到一直挂机着的游戏退回了标题画面，它的注意力这才被吸引了过去。 “什么啊…原来是因为网络连接失败导致的……这游戏的服务器越来越不行了。”it不满地嘟囔着。 想那么久也没个定论，还是改天收集一下自己的想法告诉爸爸，和他商量吧。it这么决定着，然后，就打算上游戏打个副本，它最近一直在练小号，小号今天的每日任务还没完成呢，所以，也不能老是那么发呆模拟，还是游戏更重要！ 此时的it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上周的周末作业还没有写完。 part28、想不通的麻烦(2) 就在它进入登录界面选择登录账号的时候，it的房间门外，突然有人站定，敲了敲它的房门。 “it，出来吃饭了，你不吃饭吗？” 听上去像是贝芙的声音，她的声音真的很大，将正登录游戏的it吓了一跳。 “啊！手滑了！”它不小心让大号登了上去。 “it？”贝芙又喊。 “唔啊，这可怎么办，重新加载可是很慢的……”it抓狂了。 “it！！”贝芙高声叫着，愤怒地打开门，“你在的吧！为什么不回话！”贝芙冲了进来，并迅速跑到了it的椅背后。 it这才猛地回头：“贝…贝芙，我不是故意不开门的……”它露出了十分抱歉的表情想以此应付过去，但看见贝芙那无限上涨的怒气，看样子是没戏了。 “那你是怎样才不开门的？饭做好了，尹明先生都在等着你开饭呢！”贝芙双手叉腰，不满地说道。 谁知，听到贝芙说的这句话后，原本感到抱歉的it，表情突然变了。 “……那让他一个人吃吧，我现在就去拿我的那份。”it说，“我要到我的房间里吃。”说着，它放下了一直放在椅子上的腿，站了起来，并从贝芙身边快速走过，没有理会贝芙的担心询问。但随即，她就像接到什么命令似得，又安静了下来，尽管她的神情让人感觉她很不想这样。 “是爸爸让你闭嘴的吗……”it回过头问。 贝芙什么都没有说。 “好吧。”it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就消失在了贝芙的视野内。 直到它拿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回到房间，它都没再和谁说一句话。尹明也只是无视了it，安静地吃自己的东西，没有理会急匆匆地从他眼前消失的it，而是早早地吃完自己的那份，就快速离开了餐厅。 it也本没想理他，只是小跑着端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它才想起，之前自己是登错号了，现在必须重新登录一遍了。就在它想要退出游戏的时候，它突然被一个游戏内的聊天弹窗给震到了。 来者，是摸猫达人。 她带着99+的消息记录强势堵住了it关闭游戏的动作，着实让it吓了一跳。它急忙点进去看了一看，原来是摸猫达人在它消失的一周内不断的问候和……布置作业？？ it这才想起，它真的好久没有上moc了，之前因为自己的moc被这个游戏里的那个‘不懂祂de縕葇’给缠上了，it才暂时去练了小号，也没上moc。它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公会的人眼里，说不定已经是失联状态了。它本来就不太爱和一堆人在一起玩，加入公会后也没怎么和他们联络，但公会里的人倒是时常关注it，更别说摸猫达人了，她可是自己的…… 班主任……？ it又想起了它刚交的朋友：白安南、林海、王心妍等人，他们要是发觉自己不见了，该有多担心啊！它可真是后知后觉，就是因为看见了摸猫达人那数以百计的问候信息，它才想起自己可是有一堆和摸猫达人一样惦念着它的人呢！它怎么能不经思考，不打招呼就这么消失呢？ 说不定会被讨厌…it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随后，它便带着恐惧，登上了moc。 除了来自拉黑人的信息好几百条外，就是摸猫达人的问候，还有公会里的各种人因为担心而向它询问的私聊，还有……加好友的信息？ “这个一禾残露是谁……”it有些摸不着头脑，总之，加上再说吧。 {我们已经是好友啦，快点开始聊天吧} {iiiiiiiiit：你是谁啊？} 过了很久，it才察觉到对方并不在线。但它十分好奇答案，于是就想办法查到了这个一禾残露的信息，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个人就是灰一禾。it不明白她在骗了自己后又在moc上加自己好友是个什么体验，它只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完全就是云里雾里。 就在它想要进一步找其他方式联系灰一禾以解答自己的疑惑时，摸猫达人的弹窗把它吓了一跳。 {摸猫达人：it大混蛋！a你他x的去哪里了！} {iiiiiiiiit：额，我在家啊，抱歉，没和学校请假，我这边挺忙的额} it害怕如果自己说出最近只是在练小号，又因为moc上有个怪人一直骚扰它，它才一直失联的真相，根据it对摸猫达人的了解，它觉得如果自己这么讲了，摸猫达人有百分之93.056的可能性认为it在瞎扯，剩下的部分则是建立于今天她十分疲惫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选择。 {摸猫达人：忙也要说一声啊！我哪都联系不到你，问领导也没个信！班里同学都担心死你了，天天跑我这儿问，好不容易消停了点儿吧，过几天又有个声称在网上认识你的小家伙来班上闹事说叫你出来} {iiiiiiiiit：哈？} {摸猫达人：他是王心妍的哥哥，然后巧的是，他就是之前一直骚扰你的那个名字特非主流的那个，这真是太巧了，然后吧，我好不容易把他劝回去，他又说你来了后要找你单挑} {iiiiiiiiit：哦} {摸猫达人：你就这点反应啊？} {iiiiiiiiit：嗯…不然我还能有什么反应呢？说实话，现在上大号的话，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想要跟我挑战，下个版本就要更彻底放开pvp了，你说，人为什么要互相争斗呢} {摸猫达人：你这问的可真是个极其深奥的问题啊……} {iiiiiiiiit：你不问为什么我消失那么长时间吗？} {摸猫达人：难道我问了你就说啊？} {iiiiiiiiit：额，我不说} {摸猫达人：那不就得了} {摸猫达人：这是你的私事，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告诉我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说了，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跟我说，我理解} 她真是个好人啊…it坐在电脑跟前，看着那单薄的文字，不知为何，它竟然能从文字中，感受到了一股温柔的力量。明明隔得距离那么的遥远，它却仍然能感受到这些。那是包容，也是尊重。尊重机器人什么的，这听上去似乎有点儿诡异，但它很庆幸被这么对待。 在它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时候，摸猫达人又发了一条信息。 {摸猫达人：不管怎么说，你什么时候要回来了，给个信儿，我好安抚下班里的几个小家伙} {iiiiiiiiit：嗯…暂时回不去，爸爸接下来还要对我的防火墙进行优化，可能还有很久吧} {摸猫达人：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反正，知道你没事，我还是蛮高兴的} {iiiiiiiiit：嗯} 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只能这么简略地打上一个字上去，表示心情。除此之外，它好像也做不到什么。 嗯，回到学校后，一定要和好久没见的他们好好道歉！it暗自下定决心。 part29、挑战 那之后，大约又过了三天。为了防止贝芙的那件极其愚蠢的事情再次重演，再加上it本身的机能就比贝芙强太多，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一定是不可挽回的大事，所以尹明打算对it的防火墙进行了升级。这回，他结合了之前与他谈话的两个年轻人所持的特殊思路，宛如齿轮一般日以继夜地工作，最后，it的防火墙终于得到了一个全面的升级。因此，it终于可以重回校园了。不过它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兴奋，仿佛回学校并不是什么好事似得。 一个清晨，已经彻底入秋的山中，吹拂过了一阵枯黄色的浪，带来了一丝清冷。但是饭厅里正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饭的it是机器人，它是感受不到这些的，因此，贝芙没有按着照顾人类的办法，将落地窗给关起来，只是任由风吹进来，给关闭了一晚上的房间进行自然换气。偶尔能看见吹到阳台的落叶又被吹走，就这么慢慢循环，这让it的早晨吃的很惬意。 “抱歉，因为人手不够的原因，我不能送你了，今天你自己去自己回可以吗？”收拾着it吃完早饭后剩下的餐具，贝芙向it说道。 她看上去很急忙，因为很快就要到她检查田里的植物的时候了。坐在原位的it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就背上放在另一个空着的椅子上的书包，决定离开了。开车的方法以及相关的交通规则，它早已下载并进行学习了，应该不是问题。说起来，贝芙还真是忙呢，因为新的贝芙还没有定制完成，这几天尹明都在忙着这些，所以，家里也只有三个旧贝芙正在进行运作。一个保护主机，一个照顾it和整理杂物，还有一个，则是待在尹明身边了。 这三个都是不可或缺的，特别是主机和尹明，虽然在贝芙的认知里，尹明是第一优先级，但是主机也是极其重要的，以前甚至有两个固定的贝芙是不可挪动的，她们的作用就是保护主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干。因为是贝芙家政型的机器人，除了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处理一些杂物也是她的工作之一，这些她都要干。这也不难解释之前为什么正好留下三个，因为那三个正好就是不能离开岗位的几位。 “我先去处理番茄田了，你也到离开的时间了吧？”贝芙看向it问，她将碗放进了洗碗机，在抹布上擦了擦沾了些油渍的手后，火急火燎地朝着饭厅的方向跑去。 “嗯，这就出发。”it说着，虽然在它说完后，贝芙早已离开了。 好吧好吧…it无奈地耸耸肩，而后，就打算下楼去车库将车开出来。当它真正坐在主驾驶座的皮椅上时，它又突然觉得无趣。机器人开车之类的，可不是什么新鲜事。蔚蓝市到处都是这样的车，这根本不足为奇。 这时，它的脑中突然想起了之前和王心妍的对话。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要和机器人搭一辆公交车不可啊？真是让人火大……” 当时王心妍的确是这么说了，而且表情相当的不开心。 “但是，你将要乘坐的，承载着人工智能的公交车，按照定义来说，也是机器人啊。” 当时的it说着事实，然后王心妍突然气急败坏了起来。现在想想，也不难理解王心妍为什么会那么不高兴了。毕竟在人类的潜意识，不，是最基础的认知里，人类和机器人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他们不可能融合，而且，谁也没法成为谁。或许王心妍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对it乘坐人类乘搭的公交车这件事表示严重的不理解。 察觉到这一点的it，突然感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寞感。 它可能是个异类吧，不像人，也不像机器人。 “哼……一个人就一个人嘛…”脑子乱乱的it抱怨着。 它嘟着嘴，将自己的程序连接到了车上，就像贝芙之前做的那样，直接启动了车。现代的车启动时动静并不大，发动机发出了微小的声音，但这在it的耳朵里倒是十分清晰的。很快，车就随着它虽是第一次但是娴熟的操作，从车库中出来了。很快，它就通过宅子的大门离开了这儿，以一个在这个时间段正合适的速度，平稳而又安全地上路了。 因为it是机器人，它开车并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全神贯注。更何况，人类现在也有自动驾驶，只需要时常注意一下有没有危险发生就可以了。而it这样反应极快的高性能机器人，当然有足够的理由开小差。于是，它理所应当的一边开车一边思考起了它刚刚想起来的一些好玩的事儿。 现在城市里所运行的那些公共车辆，或是运货之类的车，只要搭载了人工智能，大体都和it刚刚进行的操作是一模一样的。那么，it可不可以尝试加入它们呢？它们也同样是人工智能开车，it也是，加入它们的话，这看上去不会更像一个群体吗？这意味着它将找到部队？不过即便如此……程序还是不会允许私家车加入的，毕竟尹明的车的确有着可以表明此车身份的车牌号，只要稍微扫描一下立刻就可以被查证。而蔚蓝市可是绝对禁止私家车进入的，要是查到的话，到时候尹明可就遭殃了。 不过，要是进入系统修改一下，默认尹明的车就是公共车的话……听上去的确可行，但是进入系统之类的，听上去就违反了这方面的规定，it是不会这么做的。 反过来想想，要是真这么做的话，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it想办法入侵到那些车所共有的系统上，就相当于it正在开那些车呢？这听上去真是十分有意思，开整个城市的车这样的事情，听上去很棒！不过如果it真的尝试这么干，那可就是违反法律的勾当了。如果扰乱了交通，导致车祸甚至人员伤亡的话，那个时候，尹明就得代替it受到法律的制裁，而it也会被勒令销毁。 销毁这件事听上去真是有些恐怖，这大概就相当于人类的枪决？it想着。就冲着销毁这件事，it就不可能去干。而且这也有违尹明给自己设定的道德准则，所以it仅仅只是在脑内想想，而不可能去实施。 那些道德准则，比it的‘所属者’权限还要更高一级。哪怕it真的想要用它的高性能干些什么反社会的事情，那些道德准则也是绝对的，任何人都没有权限更改的，包括it和尹明。那些固定的东西必定会束缚it放弃做坏事，再加上it平时被尹明加上的机能限制，这也是为什么it看上去如此人畜无害的原因了，毕竟，它真的没办法做什么坏事儿，性格被设定成善良的它也不可能做坏事。 不过，大的坏事不能干，小的恶作剧它还是很乐意去做的。这就要从它停了车后坐公交车到学校后的事情开始说了。 part29、挑战(1－2) 此时，已经是第一节课下课了。 因为早自习老有老师看着，不能讲小话，这一下课，小家伙们终于逮着和it说话的机会了。还没等it和白安南主动聊起来，it的书桌周围就站了将近全班的人。有的人甚至在上课时，老师讲课的最后几分钟，就开始规划如何去it的座位前最为效率了。 这么一搞，可把it给吓坏了。 “it，你终于回来啦！” 不少人冲到it面前，就为了和它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又轮到下一位。 要说宠it，方法可有不少，但更多的是给it吃的。和it相处了好一段时间，他们都知道it喜欢吃零食。来者不拒，什么都吃。而且，不管喂什么好吃的，它都会非常开心，尤其喜欢吃甜的。于是，班里的人就形成了投食的习惯，毕竟，看机器人吃零食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哪怕it长得真的像个人，喂一个和成年人无异的人吃那些小零嘴，可是平时体验不到的事情。 当然，平时给的太多，it的能量满了之后，那些剩余的一般都偷偷给了平时没什么机会吃正餐的白安南，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it，吃这个，我专门攒给你的。”班里的小胖墩李瑞，挤进人群，在it桌上那堆成小山的零食旁，专门放上了一包开了封的薯片。 昨天接到老师的通知，说it今天就回来，而专门买上一整盒巧克力，躲在班长身后的张莉莉冲着李瑞撇撇嘴：“专门攒给它？那你还开了封啊？”张莉瞅着那特地遮起来的包装袋，一看就知道里头肯定少了一半。 “我这不是为它好吗，我替它打开的。”李瑞不自觉地摸着半饱的肚子，说道。 想必，他上课肯定吃了不少，真亏他没被老师轰出去。 “吹吧你！”张莉莉冲李瑞做了个鬼脸。 “到后面去，还有人没轮上呢，等会要上课了。”排在李瑞后面的人提醒道。 来看it的人还真不少，就这么一轮番，很快就轮到了那个三人组中的两人。 “it，欢迎你回来啊！”赵曼笑着对it说道。 她如此感到高兴，是因为it回来这件事对王心妍的影响十分大。王心妍今天来学校甚至都不怎么说话了，满心想要见到it，而不是将重心放在班长身上了，这让赵曼感到十分的轻松。 “欢……欢迎。”柏元怯怯地微笑，对it小声地说道。 “切，瞧你高兴的，心妍都没那么高兴呢。”赵曼借机用手肘戳了戳柏元，笑着说。 “心妍呢？”it好奇地问，毕竟，这三人不在一块，可是件怪事。 “啊。”两人这才想起来，柏元即刻着急了起来。 “被挤在人堆外面了吧？”赵曼安慰着柏元，说道，然后踮起脚尖开始在混杂着各种交谈声的人群中寻找王心妍的身影。 “唔……”只见王心妍高举着双手，企图在人群中为自己挤出一块地方，事实上，她的确做到了：“it……！itit！！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她冲出人群，突然拍桌的动作让it有些吃惊，也让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虽然it可以通过人的肌肉动作，以极短的时间内演算出对方接下来要做的动作，但it不明白王心妍这么做的目的。 “嗯？什么事啊？”it歪头问。 还没等王心妍回答，这时，教室的门突然钻进来好几个在小学生中算高大的家伙，领头的，是一个特地用剪的不齐的刘海遮住右眼的黑发家伙，他的校服上沾了些油渍，看上去也有些时间没洗了，校服的九分裤也被卷成了七分裤，是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无语的家伙。 他就是王心妍的哥哥，王晓杰。 “喂！九个i一个t的家伙！给我出来！”他骂骂咧咧地冲着人群喊道。 “啊…！你怎么过来了！老师说了不让串班，你怎么还来了！”王心妍心中顿生怒火，扒开人群对哥哥吼道。 “那是你们老师，不是我的，今天我绝对要和这家伙决一胜负！”王晓杰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生气，平时那副对妹妹微笑对之的好态度烟消云散。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玩的那个什么游戏里，被it狠狠欺负了‘而已’。她显然无法理解哥哥在版本更新后，出城被各种蹂躏、夺装备、嘲笑到甚至没办法离开主城的痛苦。王晓杰坚信，这全是it的错，就是因为it来了之后，他在公会才会各种不顺。他为了对抗it，把伙食费都拿去抽卡，结果最近几天都拉着妹妹吃面条…… “啊…丢人…”王心妍扶额。 这时，教室里扎堆的小家伙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是谁？”张莉莉问。 “你不知道吗？他是王心妍的哥哥，那个五年级有名的级霸。”赵曼回答。 “……什么霸？”白安南停下了手中的笔，目瞪口呆。 “就是年级霸主啊。拉帮结派这家伙可是十分在行，所以那个王心妍才能在四年级的我们班这么肆无忌惮的搞这搞那……”李瑞嚼着辣条，不清不楚地说着。 “你说谁搞这搞那？”赵曼不高兴了。 “额…啦啦啦……”李瑞权当没听见似得，王心妍不在，赵曼就是个纸糊的老虎，不足为惧。 就在it身边的人开始讨论之际，王心妍和王晓杰的争吵仍然在继续。 不知是不是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it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瞬间比周围的小家伙们高了将近半个身子。或许是知道它的意图，大家都自动为它让出了条路。 “你好，我就是iiiiiiiiit。你找我有什么事？”it站在王晓杰的面前，问道。 “竟然一本正经地念出来了…”王心妍有些无语，该说不愧是机器人吗？ “你就是it！好，我要和你决斗！”王晓杰握紧拳头对it说道。 他认真的吗？低头看着眼前一米四都不到的矮个子，it如果有流汗机能的话，它现在肯定会一边紧张地思考着该如何应付这家伙并流汗的。 “决斗啊…你确定？”it问。 但现场的大家可完全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it连逃跑都来不及！一整节体育课都跑不完整个操场！搬十五本作业就会走不动！更别说要和人多势众的王晓杰决斗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行！我不准！it你退到后面去，我把他赶跑！”王心妍冲上前，表示反对。 而此时的it则满心想要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把体能之类的各项数据压制在小学生的平均水平，才可以与王晓杰一战。不管在游戏里，还是现实，it都完爆王晓杰了。但是，就这么让他输掉的话，按照人类小孩那脆弱的心理…本来在网络上就受尽了欺负，想在现实中多少扳回一局的这个心理……万一被打破的话，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啊？ 正当it迷迷糊糊这么想的时候，班里的大家都吵成一团了，大多数人都躲在王心妍的背后，龇牙咧嘴的想让王晓杰退回去。 就在王晓杰想要冲上去给其中最欠揍的李瑞一拳的时候，班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这里是教室，请你不要在这里闹事…离开这儿。”白安南涨红着脸，提高了音量，一步步走上前对王晓杰以及他身后的人说道。 “你是谁，你说了算？”王晓杰的跟班不爽地说道。 白安南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瞪着他们这群人。 在沉默了一阵后，班里的人开始喊着口号，让他们滚出去。 只有it看得出来，领头的白安南的出汗量和心率并不正常，她看上去过于紧张了。 “好啊，我跟你决斗，放学后在操场，可以吧？”it弯腰笑着对王晓杰说着，主动终止了班上的这般闹剧。 “行，那我就恭候你了。”王晓杰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就带着他的那波人走掉了。 小孩子还真是复杂……it看着王晓杰离开的背影，暗自想着。 part30、挑战(2) 王晓杰一波人全都从教室离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几声碎碎念，但声音都小的让人没法怎么听见。但这在it的耳里，却格外的清晰。 它在这儿也和所有人完全不一样。 “可是…it……”王心妍似乎对it的选择有些担忧。 人群开始喧闹了起来。 “要去告诉班主任吗？”有人提议。 “对啊，林海，你去告诉江老师啊。”一些同学用命令的口气对排在后面的林海说道。 “啊，知、知道了……”林海慌忙答，就转身准备出教室。 不敢用这种口气命令班长，就只能捏捏数学课代表这颗软柿子…小孩子真是比it想的还要复杂。 眼看林海就要灰溜溜地跑出教室，it出声叫住了他：“等等！你不用特地告诉老师的！”但是迟了，林海已经消失了。 这会儿，班里又因为it的发言出现了一些震动。 “为什么？it会受伤的啊！”很多人都这么说着。 “没关系，这一点儿都不算大事儿，放心吧！”it拍拍胸脯对大家保证道。 “要是没事就好了…那人简直莫名其妙…”张莉莉不开心地说着。 “你哥哥怎么这么怪啊？真是，和你扯上关系都没什么好事。”李瑞一边对站在it身边的王心妍说，一边嚼着从先前放在it桌上的那袋薯片中拿出来的一把零食。 原本这件事可以暂时停歇，直到放学再续，就像it所预料的那样。李瑞这么一讲，各议论各的小孩们就像找到了宣泄的目标，开始将言语的枪口指向了王心妍。 “就是，万一it受伤的话该怎么办啊……” “是啊，她怎么老是给我们班惹麻烦……” “上次打扫卫生也是…” 一时间，平时敢怒不敢言的同学顿时炸开了锅。潮水般的信息量完全不受控制地冲进了it的脑海里，此时，除了人类对同族的怨念和不满，it已经感受不到其他的东西了。这算借题发挥吗？it不明白，它也无法对这些它还没听说过的事情进行判断，只是，听上去，王心妍真的坏极了，从一年级开始，她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儿，惹得了所有人的嫌弃。 it望着被众人指责的王心妍，被骂的她此时的表情看上去相当苦涩。显然，她也无法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这件事的确发生了。大家借题发挥地攻击在这件事上本没有做错过什么的王心妍，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她没什么办法，只能默默低下头承受这些，毕竟，这些她真的做了。哪怕她发誓这个开学后，再也不去做些欺压人的勾当，那些她所作的错事，她还是做了。 一旁的白安南对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她刚想开口…… 一直咬牙忍耐的赵曼再也忍不下去了：“干嘛这么说心妍啊，她哥吃你们家大米了？而且，是她哥，不是她！你们眼里盛产连体婴儿吗？再说了，那个家伙找的是it的茬，找你们茬了吗？心妍帮it挡着不让她哥接近你们怎么不说？你们帮忙了吗？” 柏元也少有的硬气，跟了一句：“…大家这么说太过分了！”一边说着，她果断地迈出脚步，站在了王心妍的面前，将她与众人隔开。 “可——”马上就有人想再反驳，眼看这件事又要发展成骂战，班长即刻上前打断了对话： “上课了，都回座位去。”她高声命令道。 这时，人群才在上课铃的吵闹声下，一哄而散，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议论几句。而王心妍，也只是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哪怕赵曼和柏元在旁边搭话询问，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真是灾难。明明这件事王心妍没做错什么呀。”it整理着自己书桌上的零食，将它们一股脑倒进自己的书包里，一边对坐回座位的白安南说道。 “但她平时真的做错太多事了，大家才会这么讨厌她。虽然有一部分流言的力量，但她做错的那些事却是实打实的。”白安南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她活该被这么对待吗？”it显然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理解。 “我不认为，我当然觉得就事论事是最佳的讨论手法，不过，大家并不是我，他们有独立的思想，因此也会各自采取不同的做法。”白安南如实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嗯…所以借机声讨王心妍就是大家选择的道路？”it将这节课要用的数学书拿出来，并问。 “也不是，有的时候，他们只是随便跟了一句。最后形成了这样的效果，也有一部分气氛渲染的原因。”白安南分析着。 “那大家到底对她抱有恶意吗？”it彻底被白安南绕晕了。 “当然有了，不然也不会发展成这样，只不过，有的人的恶意并不是那么纯粹。给当事人的伤害倒是实打实的就是了。”白安南肯定地回答道。 白安南的发言虽然看上去有些混乱，但那的确是这件事最合适的局外分析了。 “原来如此……白安南好厉害啊，你真的是10岁的小孩子吗？”it有些对班长刮目相看了。 “噗…那还能有假？我只是接受的东西比同龄人更多而已。”白安南被it的话逗笑了，过没一会儿，她又继续说：“再说了，10岁和半懵懂的初中生的距离只有两年，初中生和16、17岁，拥有基本是非观念的青少年只差3年。再到法定成年的年龄，就只剩下1、2年了。这些时间在大人面前不值一提，但对小孩子来说，却是积累经验的重要时刻，成长是很快的。” “唔…好深奥呀。”it有些似懂非懂。 “是、是吗，我以为it多少懂些呢…”白安南有些苦恼。 it知道，它能明白的，也只有网络上的平均数据和白安南此时的水平相差甚远这一点了。关于白安南所陈述的其他部分，it甚至从来没有了解过。 它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我只是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而已，我学习了那些资料就可以跟你聊了。”it一本正经地对白安南说着，但它又想起尹明说，在外面不能随便下东西，它也就只好收住：“我明天再和你讨论。” “额…好啊。”白安南口头答应着，其实，她早就注意到，江花铃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正一直等着it和白安南讨论完呢。但看it还要张嘴接着讲，白安南才意识到不妙，连忙在桌子底下轻拍了拍it的手，又眼神示意it看讲台，这会儿，它才反应过来。 “咳咳。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看见学生都已经就绪了，江花铃咳嗽了一声，便开始上课了。 很快，一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是大课间的时候了。一下课，it就被江花铃拉到了办公室，想必是和林海叫她过去的那件事有关吧。 “怎么回事啊？”江花铃坐在椅子上，向it好奇地问道。 毕竟，她知道的情况也只有五年级6班的那个通过给同学抄作业来拉帮结伙的王晓杰，公然在小学搞小团队，带着一波人到四年级12班的教室里而已。 然后，it就跟江花铃说明了第一节课下课发生的那些小事儿。 “这样啊…对方就是个小孩子，有点缺教育。考虑到他家里的各种状况……我想想。”江花铃低头思考着，虽说她在家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但她在学校还是个靠谱的老师的。 “总之，网上那帮人吧，我会想办法帮他平息的。”江花铃说道。 it听到这儿，突然有些不满：“那是他自己惹的祸，谁让他版本更新后想和公会里的那帮人一起出去抢人装备的，官方开主城外pvp又不是为了这个。”it气鼓鼓地说着。 而且，要不是王晓杰，班里那帮人的矛头指不定不会指向王心妍呢。 part30、挑战(2－2) “那也只是游戏啊。理智一点，现实生活中，我们还是要以解决问题为最优先的。游戏里的那些报复行为，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孩子分不清这些，所以他会在现实中来找你泄愤。”江花铃语重心长地向it说。 “其实，说实话，估计是你这几天好久没来，他从王心妍在家的念叨里，听着你的事情了，不然他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找着你。”江花铃说着，她的话语中似乎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意味，谁让it这几天来都杳无音信呢。 “哈，人类可想不到一个机器人竟然会到小学来上学吧。”it无奈地哭丧着脸，说着，说实话，她也一点儿都不想来小学。 不过，就冲着这帮小学生的复杂劲儿，it的级别可能真的只适合上小学。要是上了初中高中，甚至大学，它要处理的事情和人际关系可就更多了，那还真不是个还没一岁大的机器人该去的地方。 “总之，他家里的问题，网上的各种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把他稳住？”江花铃直起了身，开始整理着乱七八糟的办公桌，顺便对it说着。 “嗯，交给我吧！”it点点头，表示接受。 虽然不知道江花铃要怎么解决问题，但it觉得，只要它干好自己负责的这部分就好了。接下来的问题也就是…该怎么处理和王晓杰约定的决斗之类的事情了……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了。待操场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都离校了的时候，两拨人聚集在了足球场上，一边一拨，分别是四年级12班的同学们，以及五六个王晓杰的同伴。而这两拨人的中间则站着it和王晓杰。 “好了，比什么，你挑吧。”王晓杰随意地对it说着，语气中藏着不败的自信。 “嗯…反正打架不行。”it说。 “哈！你怕输我了对不对！”王晓杰听了it的话，顿时变得趾高气昂了起来。 谁知it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不，打架的话，你是没办法让我倒下的，因为我的部件真的很重。而且，我也并没有可以感到痛的地方，你打我，我也不会痛的大叫……这样下去是没法决出胜负的。”it确认道。 不是吧！它怎么说这话呢？！要是激怒对方了对方该怎么办？！it班里的同学顿时开始紧张了起来。 “嗯……有点道理。”谁知，王晓杰竟然认同了it的观点，这让他们有些目瞪口呆。 “不如，猜拳吧？”it提议。 “啊？”王晓杰懵了，在围观的人也都懵了。 “猜拳这回事，就很省时间啊，而且，也不用担心没办法分出胜负了。就像抽卡一样，全靠运气的，这样很公平吧？”it说着。 虽然在it面前猜拳之类的，是最容易判断的了，和判断人接下来要做什么动作同理，猜拳也同样，it能够准确预测，并人人类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王晓杰当然不会知道it会有这样的功能，大家都不知道。所以，要起到稳住王晓杰的作用，目前为止，用it能够掌握全局的猜拳是最好的选择。 “额…有道理…不过，得赌点什么！”王晓杰猛地抬头对it说道。 “赌？赌博可是犯法的，你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不行！”it被王晓杰突然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 “那不然有什么意思，猜拳定胜负？你哄小孩呢！”王晓杰生气地说。 “那你还不是上当了……”it小声说着。 “你说啥？”王晓杰似乎没怎么听清。 “没啊，我接受你的条件。”it笑着对王晓杰说道。 谁知，王晓杰又开了个条件：“好，要是我输了就把我的号给你，你输了就把你的号给我，这没什么异议吧？不然猜拳实在是太没意义了。” 哼，这回，它可得犹豫一下了吧？ “嗯……可以啊。”没成想，it直接笑着一口答应了。 “额……那、那就这么定了！”王晓杰有些惊讶于it的果断，但他还是接下了挑战，但他心里却非常的没底。 “石头、剪刀、布！” 一轮过后，王晓杰拿下了首局胜利。 由于围观的人并不知道赌注赌的是什么游戏，也都觉得猜拳实在是太没意思，就都打算散场了。 “啥啊，真猜拳啊，好没意思啊……” “大家散了散了……” “那老大，我们也先回去了，今天我妈给我炖了鸡汤……” “我也……” “啊？不打架你们就都不看了啊？”王晓杰对己方的几个家伙的离开表示强烈的不解。不过，就算他不理解，人也早就走光了。 不仅如此，连it这边的人也都背上书包回家了，只留下了三人组和白安南。但it显然没有王晓杰那么震惊，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似得。 “别理他们，接着比，你赢一局！” 说这话的it似乎正在兴头上，也许，这是它第一次玩猜拳，它还有些小兴奋呢。 “石头、剪刀、布！” 过没多久，比赛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五局三胜中，it和王晓杰各占两局。当然，王晓杰肯定不知道这一切都在it的掌握中。它先让王晓杰赢一局，又让自己赢一局，以此来创造紧张的气氛。虽然这听起来真的很傻，但是it却对这略显复杂的博弈乐在其中。 但王晓杰可就没那么轻松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局了，他要怎么才能赢得胜利？猜拳这玩意可是真的没什么技巧，纯看运气的啊！那，到底应该……他想着想着，手心都出了汗。 “石头……剪刀……布！”一边大声喊着口号给自己壮胆，一边…用力地出了拳！ 最后，就用这正义的铁拳，粉碎这个狂妄的机器人所出的剪刀吧！ 正如王晓杰所猜的，it竟然真的出了剪刀！ “…太好啦！我赢啦！！”王晓杰兴奋地叫到。 “啊…我、我的账号……”it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当然，这是它事先模拟好的情绪。 “哼，你刚刚不是还得意洋洋的吗！哼哼哼，现在你的账号都归我啦！你愿赌服输啊，有人看着呢！”王晓杰指着三人组的方向，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没出息…”坐在草地上的王心妍‘啧’了一声，嫌弃地说着。 “嘿嘿，你就不怕我耍赖吗？”it突然笑着对王晓杰说道。 这给王晓杰提了个醒，的确，账号之类的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那你跟我回家，把你的密码在我电脑上给我改了！”王晓杰向it提议道。 这把一直当个没事人的王心妍吓了一大跳：“诶？！等、等等！不行不行！！”她可不想让it看见屋子里的那副乱象！这个哥哥怎么回事，有这么揭自己家丑的吗！ 别说想去啊，it不该去的！王心妍默念着，她周围的三个女生都开始对此感到奇怪了。 谁知，it根本不按套路来，它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下，就一口答应了：“好，我答应你，现在就可以去！”她笑着说。 part31、随心 虽说是下午放学，但小学生放学的时间还是挺早的。所以，现在的天也仍然较亮，但马上就会进入黄昏，然后黑下来了。此时，在操场的人也只有几个提着垃圾桶，要去垃圾箱处倒垃圾的值日生们经过了。 而一直呆在这儿，看王晓杰和it的‘决斗’的三人组，也早早随着王心妍气鼓鼓地朝着王晓杰进攻了。 “干嘛把它邀请过去啊！”王心妍抓狂般地向王晓杰吼道。 “…那我有什么办法证明它真的把号给我了啊？”王晓杰无辜地小声说。 “说到底最开始就不该……”王心妍开始碎碎念起来。 而另一边，看完了这一切，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的白安南，已经打算回家了。她看上去有些急忙，显然是因为今天的这件事耽搁了回家的时间。it知道她平时有多忙，回家后还必须干相当多的家务。明明交给家政型机器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她的父母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it望着白安南的背影，不禁思考了起来。 白安南注意到了it的目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它道别。 “那我先回去了？”白安南抖了抖肩上的书包，对it说道。 “抱歉，本来没什么必要待在这儿的，耽误了你的时间……”it表现的有些歉意，毕竟，这本来也不是白安南的事情，却让她担心了，这让it非常过意不去。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和你没关系啦。接下来it怎么办呢？”白安南问。 “嗯……跟王晓杰去他家好了。反正我不想回家。”it嘟着嘴，踢着脚下的石子，说道。 “是吗…那祝你好运啦。”白安南并没有特地问it理由，她不觉得自己和it的关系有亲近到那种地步。于是，她急匆匆地从it眼前消失了。 这时，it的目光落在了吵闹的三人组那边。王心妍对王晓杰的指责仍在继续，另外两人则是帮忙劝架，毕竟，谁会希望兄妹之间会不欢而散呢？而且，还有一个引起争吵的大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it。它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面无表情。它正等着其他人的谈话都结束，再继续按照命令进行运作，活像一个机器人。 但它的确就是机器人，可却有着人类的模样，明明见过那么多次，也和it说过不少话，但是，王心妍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察觉到了这份矛盾。对啊，太奇怪了，他明明是机器人，明明是机器人却和人类待在一起，明明是机器人，却在这个小学平等地和大家坐在课堂中学习，明明它比大家高那么多，和大家是那么地不一样……明明如果是普通的圆筒型机器人的话，这份违和感就会被轻易抚平，但它却是一个人型的机器人。 这种微妙又奇怪的感觉让盯着它的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再不做点什么，它看上去就太可怜了，四人同时这么想着。 “那……要不先回家吧？今天作业蛮多的哈……”赵曼干笑着对大家说着。 “是、是啊…明天体育课还要为了运动会检测跑步和跳绳呢，得回家加油练习才行呢…”柏元小声附和道。 “那…我和柏元先回去啦，我们同路呢。”赵曼毫不犹豫地拉起了柏元的手，对王心妍说着。 “那你们就先回家吧，明天见……” 王心妍站在原地，尴尬的和想要离去的两人摆摆手表示道别。其实，她心里的小心思可多了。她没做好让it去她家的准备……她家不仅外面乱，她的房间也乱，床头柜堆满了王心妍换下来的衣服，地上都是王心妍梳掉的头发…… 更别说家里的其他位置了，洗碗池里还有前两天没洗的碗，桌上还有昨天没收拾完备的泡面盒子…茶几上堆着妈妈吃完的便当盒，沙发上又是被子又是换洗衣物，那是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只能看出脏乱差三个字的屋子啊！她王心妍平日打扮的白白净净，怎么能让人看见邋遢的这一面呢？ 但是…继续让it呆站在那实在是有那么点儿过意不去…于是，王心妍只得朝it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你不是要去我家吗？”王心妍对it说，她将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左右摩擦。 “唔？”it歪头，不明白王心妍这么问的意图。 “走、走吧？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不是吗？那就只能我带路了……”王心妍说完，就过去拉住了it冰凉的手，想要把它拽走。 “啊，我是知道的，我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了。坐13号公交车，在柳絮17号站台下，然后……”it念叨着。 “喂，到底你带路还是我们带路啊…”王晓杰看见越走越远的两个家伙，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先前王晓杰带着的火药味，似乎经过妹妹的一番‘炮火’的洗礼，早就平息了下来，现在，他只想安静地看着妹妹所交的这个机器人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三人就这么并排走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谁知，it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这样安心的气氛：“顺带一提，那个花园小区，属于政府的‘花园计划’内，住在那的一般都是在1年前的‘沙漠援助行动中’下落不明的人的家属。而且根据查证，国家每月都会给那样的家庭‘特定补偿’。并且……” it念着自己查到的资料，在它念的过程中，王心妍突然安静了下来，并停下了脚步，也松开了握着it的手。她本来有一大堆话想要和it说，但是，当it提到那么几个她所害怕的词汇后，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闭嘴！”她大声一喝，打断了it，眼眶中很快就含满了泪水。 it被吓了一跳，它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王心妍会突然变成这样，它只是说了自己了解的东西而已，为什么王心妍会起这么大的反应？但是，说什么都迟了。王心妍已经开始站在原地大哭了起来，王晓杰慌了，他忙上去安慰，可这并没有用。 “我不要它去我家…我不要……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所有人……呜呜呜…”王心妍一边用校服的袖子抹着眼泪，一边埂咽着说着这些气话，而王晓杰，则是一刻不停地开始说些可以用来当做慰藉的话语。 也许是今天她过的太难受了吧，it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it发觉，它似乎不属于这儿。 它逃走了。 它背着书包，以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冲到了步行街的人群中，也不管是不是撞到了谁，是不是得罪了谁。然后，在它认为继续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时候，速度也慢慢减了下来，它开始漫无目地的，在人堆里行走，直到天空从泛黄变得泛蓝，夜幕降临之时。 part31、随心(2) 它只觉得此时，内心空空如也。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为了‘逃避’这一行为而进行持续运动的命令。 最后，挤出人群的它来到了一个小公园，在一个没有其他人坐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它拿出书包里的，被它收起来的那些零食，随便掏出了一个巧克力棒，剥开包装袋后，它安静地吃了起来。 巧合般的，it此时的行为，被从此地路过的江花铃看在了眼里。她手里拿着热好的盒饭，还有几罐饮料，看样子是刚买完晚饭，准备回家。 “啊，这不是it吗！你来这儿干什么？”她瞅见了在奶黄色的灯光下，独自一人吃着巧克力棒的it，笑着对它问道，她从来没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看见过it，自然是好奇的。 见it没什么反应，她似乎从it的面无表情中，似乎看出了点儿端倪。于是，她淡淡地笑着，坐在了it的身边，打开了黑色底，透明盖装的盒饭，在it的旁边吃了起来。炸鸡块的香味随着滴着水珠的塑料盖的揭开，渐渐，飘散在了空气中。那看上去外酥里嫩，但又不腻的油炸食物，淋了蛋黄酱，再合着一些饭，入了口……仅仅只是普通的盒饭，却在it的嗅觉中却显得如此甜美，它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花铃吃东西了。 “嘿，你想吃炸鸡块吗？”江花铃看着上了钩的馋嘴it，笑着夹起一块炸的金黄的炸鸡块，在它眼前左晃右晃。 “嗯！”it看着晃来晃去的炸鸡块，猛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江花铃以炸鸡块为条件，听it仔细诉说了它的烦恼。 “原来发生了这种事啊…”江花铃开了一罐啤酒，说着。 “我也是从三年级下学期开始带他们班的，对各个同学的情况真的不算熟悉……”她喝了一口啤酒，并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以江花铃的身高，it总感觉自己的眼前正坐着个未成年人在喝酒。 “你也要来一罐吗？”江花铃将放在两人中间的塑料袋敞开，对it发出了邀请。 甚至还劝诱明明连一岁都不到的（机器）人一起喝，真是要不得啊。 “额，不，不了。”it说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过没多久，江花铃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唉，关于‘花园计划’我也只是听说，没想到真的存在啊……”她望着天空，说着。 但it没有接她的话茬。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江花铃抬头看向it，问。 it只是摇摇头，仍然安安静静的。 也许是实在没法子了，江花铃再一次转移了话题：“你看，你觉得大家都在干什么呢？”江花铃拿手指着公园喷泉处，来来往往的人们，问着it。 “……在走路？”it说出了它所看见的事情，但它并不知道江花铃这么问它的目的。 “是，也不全是。”江花铃说道。 “为什么这样说？”it不明白。 “你仔细观察一下，你看，那边的穿蓝色外套的女孩，正和她的男朋友走在一起对不对？”江花铃指着。 “嗯。”it点头。 “他们看上去挺亲密的对吧？” “嗯。” “但是他们也有可能下一秒就因为对方的一句玩笑话而吵起架来，引得众人围观，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那边，溜小狗的老爷爷，你看见了吗？”江花铃又指。 “嗯……”这回，it好像有些犹豫，它预测不到下一句话江花铃要说些什么。 “你看，他遛狗，用便携式手提收音机，声音非常大，吵人又吵狗，他却乐在其中。”江花铃平静地说着。 “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哭着的女生，看见了吗？”江花铃说着，那人哭的很安静，也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影响他人。 这让it很好奇江花铃接着会说些什么：“…嗯。”它应道。 “她可能遇到了工作上的问题，或者家庭原因等…这个城市真的很大，也有各式各样的人生活在这儿，要去理解他们所做的每一个行为，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江花铃分析着。 “哪怕你是机器人，你能精准查到这个人从里到外的所有资料，你知道这个人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做出现在这样的行为，你却没办法根据他的情绪，准确地反映出正确的答案。”江花铃以教育的口气说着。 但it很快提出了反论：“这是可行的。我只要通过这个人在社交账号上的各种发言，将他的人格模拟出来，我就知道此时他最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了，这点对我来说，非常简单。” 江花铃听了it的话，又给自己闷了口啤酒，微微叹了口气，才肯继续说下去：“不，不可能的。人类是很复杂的。有人集前面于一身，甚至在moc的各个群内，都有着一个不一样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此时的情绪是最变化无常的，他有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流泪，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愤怒。” “但这些敏感词是什么呢？我们是无从得知的。哪怕是从小黏到大的恋人，或是兄弟、姐妹，家人，都没办法透彻地理解这些，这太复杂了。”她补充着，言语里透露着无奈。 “正是因为复杂，才是你这个机器人没办法模仿的原因啊……”江花铃说完，又给it塞了一块炸鸡块。 “……人类真是糟透了，我才不想模仿呢。”它撇头不愿意吃，似乎是生气了。 见它不乐意的模样，江花铃突然觉得可笑：“哈，就遇到这么些小事，你就放弃之前的目标了？it真是一时一个样呀——不过，这并不是坏事，懂得放弃，说明你挺像个人的。”说着说着，她将鸡块又放进了自己的口里。 “嗯？放弃也会像人吗？”it又变得不明白了。 “对啊，放弃也会像人。机器人都是一直按照命令走到黑的东西吧？但是你竟然萌生了‘这不好，我不干了’的念头，这难道不像人吗？”江花铃对it说道。 还没趁it反应过来，她又接着开始说：“总之啦……it要学的东西太多啦，现在的这些小事儿，总有一天都会化解的，毕竟你是个聪明的机器人，你能利用的东西比人类多太多了。” 看着it突然精神的面貌，江花铃认为，自己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她又说：“目前为止的阶段呢……你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心就好了，随意一点。身体固化了，心不能固化，不要被这些无所谓的东西吞噬了呀。”一边说着，她一边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并随意将啤酒罐，掷进了垃圾桶里。 “好复杂啊…”it望着天空上的繁星点点，喃喃着。 “复杂就对啦！呼，好饱好饱，吃完了。”她扒完了最后一口饭，满足地发出了叹息。 将饭盒收拾干净后，江花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it，你接下来要去哪？” “嗯…我的心告诉我，我现在不想回家。”it望着书包里满满当当的半包零食，说着。 “为什么？”江花铃有些不解。 “因为，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要做！”it收拾好书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鼓作气地说着。 part32、醉酒的人 夜色已沉，转眼间到了七、八点。这时，公园里的人都变得少了很多，这会儿，经常会到公园游玩的人，早已到了回家的时间点，接下来会来公园的，无非是一些喝醉酒的上班族，或是不去享受政府福利的流浪汉了。 而不想回家的it呢，兜兜转转，最后终于还是回到了和江花铃分别的那个长椅处。 它踢着长椅边的易拉罐，但最后还是要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这让它无奈地嘟起了嘴。 it对现状毫无办法。 它原本早早地告别了出门寻觅吃食的江花铃，独自一人去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准备了。虽说是决定了要去做的事情…但it可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些什么啊？但是，它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这么待在公园的长椅上浪费时间吧？而且，它刚刚和江花铃分别，现在又回去是不是挺奇怪的呢？于是，当时的it就上了街，想在街道上找寻些什么。 比如蛋糕、肉排、糖果之类，能让人开心的食物，it想用自己身上应急用的钱稍微买一些，然后，去王心妍和王晓杰的家跟他们亲自道歉。it深知自己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没有人情味儿了，虽然它知道，哪怕再来一次它也会选择那么说，因为没有人命令它，让它不那么说。它认为说出自己调查所得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它判断，这可能是因为它的程序所致，它也许会找时间更改，但当时的事情是绝对的。 所以，它要想办法补偿因为这件事而蒙受伤害的王心妍，虽然王晓杰看上去并无大碍，但安慰妹妹想必也是件苦差事吧，it想着，所以王晓杰也是补偿的对象。 但是它最终还是没有在买什么这件事上做出决定，它在各个店外踌躇了很久，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决定。虽然能够调查到王晓杰的喜好，但王心妍的喜好，it是没办法轻易决定的。王心妍是个不怎么上网的人，在这种小孩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不上网之类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少见了。所以，it能够查到的社交信息并没有那么多，它也就无法确认了。 如果江花铃这时候还在它身边的话，肯定会告诉它不要去钻这种莫名其妙的牛角尖吧。就因为确定不了对方喜欢吃什么而犹豫？大多数人类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选择的，但it会，所以，它因为那顽固的铁脑袋，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唉…到底买什么好呢……” it一边左逛右转，一边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它时不时抬头看看深蓝的天空，想缓解缓解内心的焦躁，曾经时时被教育不能老是依靠程序，烦闷时用命令遏制自己不再烦闷，悲伤时用命令遏制自己不再悲伤，再删除一部分关于负面情绪的记忆，实在是太完美了。但这是不被尹明所允许的，所以，it会在有些难过的时候，想着靠转移注意力来解除那些。 “呜呜呜呜……” 就在它还呆呆地望着天的时候，它突然听见了一阵哭声。 它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源头：“咦……？那不是……？”它的记忆开始进行匹配，很快，它将这位自己有点儿印象的人筛选了出来。 哭着的人，是之前江花铃和it聊天时拿作例子的、穿着有些凌乱的职业装，坐在公园长椅安静地哭着的女性！it查询了一下现在的首都时间，此时正是20:42。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呆在那儿哭呢？也许是因为感到好奇吧，it朝那位将头发盘起的女性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它弯下腰对坐在长椅上，喝着罐装啤酒的女性问。 对方显然对it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高中生…？”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样子还没从哭中缓过劲儿来，it能从她的双眼中看见未落的泪花泛起。 似乎是意识到被盯着看了，女性‘唰’地转过头去，装作没在意似得：“…小孩子这个时间点还不回家的吗…” 但是，此时，it的‘共感’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眼前这位突然找到自己，并搭话的小姑娘，突然潸然泪下。 “为什么哭呢……？”it一边带着悲伤的表情落着泪花，一边问。 “啊？”女性懵了。 在她喝醉的脑袋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it又突然不哭了。原因是它今天没怎么喝水，体内唯一的，没被转化成能量的水，就只剩下早餐喝的那杯牛奶里含有的那么一丢丢了，它一下就给哭完了，但它的确想哭，可它也没有剩余的眼泪了呀？所以，它现在的表情，明明皱紧了皮肤想痛哭流涕，但眼睛边儿愣是一滴水都漏不出来。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我不哭就是了！别这么下去了！”女性面对这样的状况，急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it坐在了女性的旁边，和她聊了起来。也许是第一次遇到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对象，女性表现的比较激动。从她的对话里能够明白，她的名字叫周云简，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刚和男朋友分手，又被公司踢了出来，又不想就这么回家，于是，只能买了几罐啤酒，在这儿边喝边哭，即使这在it眼里完全没有意义，但周云简还是这么做了。 “就因为我住花园小区，就在工作上处处刁难我！太过分了，还害得我和男朋友分手，你觉得会有这么过分的人吗？！”周云简越说越激动，甚至直接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朝远处狠狠扔了过去。 it算是知道它踢来踢去的那个，没来得及被圆筒清洁机器人扫走的易拉罐是哪来的了…在它郁闷的时候，正好有个清洁机器人伸出机械臂，将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内。 周云简没有就此停下来，她又开了一罐，猛喝一口，又转头对it说：“……被她逼得我都辞职了，她还想怎样？天天装可怜，还在论坛网上发文揭露，揭个什么啊，就因为男朋友是总经理，就要认为我这个秘书和他有一腿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有一腿？’it突然听见了陌生的词汇，它立马在网络上查询了这个词的意思并看了几例实际运用的句子或是事件，于是答：“唔…难道不是有一腿？” 周云简沉默了一会儿，但又即刻用手锤了锤椅背：“唉，我说的又不是爱情上的，是工作上的啊，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呢，以后怎么上社会混啊…”她带着惋惜的表情，看向it。 “我觉得这个和那个好像没什么关系……”it小声说道。 “我说有就有！”周云简又反驳了it。 “可是……”it还想说点儿什么。 周云简开始瞪它了。 “可…”它还想说。 周云简瞪得更厉害了。 “没什么……”it只得作罢。 part32、醉酒的人(2) 就这样，在毫无必要又莫名其妙的博弈下，两人的谈话暂且停止了。周云简只是闷着喝酒，什么话都没有说。而it，也因为觉得无聊，就翻出书包里的零食吃了起来。它没有饿肚子的感觉，每次都是到点后准时进行模拟而产生的空腹感，才会促使it去吃东西，它现在吃的这些零食，也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午饭在食堂吃掉的那些，已经足够it活动一整天了。 就在it从满是零食的书包重掏出能量棒啃了起来的时候，周云简突然对it产生了兴趣。 “你呢，你干嘛这个时间还在这儿啊？你逃课了？”她问。 “我的课程早在下午就结束了，我并没有逃课的理由啊。”it一边嚼着能量棒，一边答到。 “你别开玩笑了，高中生这个点还在上晚自习呢……唔…难道你是大学生？”周云简开始打量起了it。 “不，我是小学生。”it反驳道。 “小、小学生？你别开玩笑了，你说初中生我都有可能信，但小学生是绝对不可能的！”周云简猛的摇摇头，表示。 但她又开始端详it，在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盯完了后，她开口：“诶……等等，你是不是就是那种……长得特快的那种小孩儿？”突然，她就像反应起来了一样，用手指着it，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it懵了。 “不…”它刚想出口反驳，谁知，脸红红的，明显醉了酒的周云简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家孩儿也长得特快，不过没你这么快，吃激素都不一定长你这么大个儿呢——” 但it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它拿起周云简还未喝完的啤酒罐，开始扫描了起来。这罐啤酒所标示的度数并不高，她却醉成这样了，是否判断为酒精过敏？又或者是缺少…… 想没一半，it被周云简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她义正言辞地对着it说：“你是小学生，你不能喝酒的……” 或许是真的听了她的话，it立刻将手里的啤酒罐放回了原位，用像是接触了不好的东西时所拥有的目光，像躲避毒虫一样的动作，一边瞪着这个‘坏玩意儿’，一边往旁边挪了挪。 “对了，你怎么现在还不回家啊？走丢了？”周云简冷不丁地又开口了。 这个问题可把it问住了。 说到底，它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在外面呆着却不肯回去呢？说实话，它心情不好的源头就是周日那一天。离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但这几天it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类少女。以校刊为理由接近了尹明，结果it被尹明骂了，说它给自己添了大麻烦什么的…这之后的数天，尹明和it没有说过除了测试这样的公事以外的话。贝芙也很忙，都没什么时间照顾it，更别说像平时一样倾听it的烦恼和互相说说话了。 它总感觉自己在家中被扔掉了，还是那种存在与否都无所谓的家伙。就像阁楼里随时可以丢掉卖掉的旧电器似得…一边消极地这么想着，it拿出了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为0的界面，它默默低下了头。 尹明一点儿都不关心它。 明明现在离it到家的正常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我不想回去。”it沉着脸，嘀咕着。 “…你是不是和你家里人吵架啦？”似乎是瞅见了it那难过又赌气的表情，周云简立刻明白了。 这让it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表情就像叛逆的孩子会有的表情，哈哈——”周云简一边爽朗地笑了两声，一边又喝了一口酒。 “我家俩孩子也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天天也拿你这表情对我。”过没一会，她指着it又说。 为了抒发内心那无法消除的惆怅，她又闷声喝了一大口后：“噗哈——但是，我又没什么办法改变现状，受着呗。他们还小，又懂不了，只能这样了。”她带着无奈又悲伤的语气说着，但是，她对现状的确毫无办法，就算有办法，她也没有时间去解决。 似乎是对这种心酸又不得抒发的心情产生了感知，it突然也哭了出来。尽管并没有眼泪，但它的确是在哭喊。中性的声音扭曲了，染上了浓重的哭腔，尽管它没有像人类那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它现在的状态，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在哭。 “诶，你别又哭啊，你哭我也跟着难受呢！好啦！”周云简慌了，她连忙上去安慰了‘呜呜’哭着的it。 “呜呜呜……我一点都不喜欢人类……”它一边哭，一边念叨着。 “你不也是人类么…”这让周云简有些汗颜。 过了好一会儿，周云简才终于把it哄住了。从it的话来讲，它似乎是被人骗了，给它爸添了些麻烦，然后，它爸就骂了它一句，从它的言语和现在这个伤心劲儿来看，它应该是第一次被它爸骂。这种情况周云简了解的很，当年，她的孩子被丈夫一顿痛骂后，还不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不过，眼前这个壮实的小姑娘，闹脾气的方式可能更加偏激，极端，也就是——完全不理人的冷战。 这可不好解决，对方既然都冷战这么多天了，连孩子回家都不管管，想必是个顽固的问题家长吧。而且，对方没理由率先打破这样的假平静，那么小姑娘的处境就显而易见了。一是没人管，二是没法找对方说理…就它那家长照顾孩子的方式啊，太不合适了，不应该直接投诉换个监护人？周云简眼珠子一转，就敲定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儿。 她虽然在社会上没什么地位，但她心中的正义感是不会随着时间磨灭的。 不过，这是不是个有用的正义感就另当别论了…… 周云简的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她都不知道她刚刚是怎么想明白那些玩意儿的…总之，现在就这么让it一直在外头流浪肯定不是个办法，得想个法安顿好小姑娘，再去解决这些事。 “这样吧，你要不要去阿姨家过个夜？既然你不想回家的话。”周云简向it提议道。 提到这儿，it瞬间警惕了起来。因为，尹明曾警告过它，不可以跟陌生人走。但it此时却并不想按照尹明所说的做。可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呢？于是，它决定理性叛逆一回，今天它就要跟着这个看上去30多岁的阿姨走。 前提是it把她调查清楚。 it开始了调查，没个几十秒就将周云简的资料好好调查清楚了。由于要开面部识别，it的眼睛作为接收讯息的窗口，在成功识别面部后，闪了一闪，这可把周云简吓得不轻。在她以为自己喝多了（确实喝多了），揉了揉双眼的时候，it已经调查完毕了。 结果虽然非常出乎它的意料，但也确实可以和周云简之前诉苦所说的经历可以相联系。 “……你是王心妍和王晓杰的母亲？”it一边问，一边确认道，虽然这是完全没必要的，它完全相信自己的调查能力，但让周云简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 “你…你认识我女儿和儿子？”周云简有些惊讶地说着。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的名字会被这个神奇的‘女孩’提起，也许是酒精迷糊了大脑的原因，她竟一点都不怀疑为什么眼前的女孩会突然这么说。 “嗯，王心妍是我同学，王晓杰……应该是学长。”it想了想，说明道。 它的话语把周云简逗笑了：“别逗了，小孩子之间哪有什么学姐学长的，既然认识，那就更好办了，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让她联系你家长，今天你就住我这儿吧。”她掏出手机说道。 “哦…好。”it点点头表示同意。 part33、安静的一切 这一说定，又和她闲聊了会儿，周云简打了个电话给了江花铃，说明了情况，但唯独没说关于要举报it的家长这回事，周云简打算观察一阵。随着夜色渐沉，事儿一处理完，it就随着周云简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公园。看着她那走一步晃三步的状态，it都开始怀疑周云简是否已经快要因为醉酒而失去意识了，但周云简还是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看上去她并没有醉的那么严重，至少前几分钟，她还可以正常和电话对面的江花铃对话。 眼看周云简就要朝公交站台的方向移动，这时，it突然想起了点儿什么。 “等等，你女儿喜欢吃什么？”it突然问。 “啊？”周云简不明白it这么问的用意。 “就是，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零食或者主食之类的？”it问着。 脸颊红红的周云简，听it这么问，陷入了思考。自己已经几年没和女儿同桌吃饭了，不过，她喜欢的东西应该还是和从前一样吧。 记忆中，那时王心妍刚上小学，每天和王晓杰一块结伴回家，结果，有一次不小心在鹅卵石的小路上摔着了膝盖…回家哭的那叫一个厉害，直到周云简冒着雨给她买了一袋五个的炸鸡腿，她才安静下来。因为这件事，当时身为家庭主妇的周云简，和她那在科学院工作的维修人员的丈夫王越吵了一架。自那以后，周云简就天天亲自接送王心妍和王晓杰，这样的糟心事再也没发生过。 “有，她最喜欢吃炸鸡腿了，小时候吃的那是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她可喜欢了……”她说着说着，神采飞扬，但那带着酒色，刚泛着开心的神色，又马上黯淡下来。 她又想起她丈夫失踪的那会儿了。学历低的她为了谋生，去外面找工作，屡屡碰壁…普通的收银员和简单的录入文档等、这类机械性的工作早就被机器人代替了，而人类干的更多的是人工智能无法分辨的技术性问题，这些，都是周云简所不擅长的。 刚开头几个月，家里一直在吃国家给的补助，渐渐的，也负担不起房租了，为了省吃俭用，孩子都瘦了一整圈。直到‘花园计划’的月补偿政策实行并下发，她们家都过着难受的日子。但一直吃补助也是不行的，周云简最后托得自己的高中同学，找到了一份秘书的工作。那个同学，就是她刚刚破口痛骂过的前男友。 刚入职场，忙得很，懂的东西真的很少，要学的也是非常的多，整日上公司给组织的培训班，完全没个头。所以，周云简也很少回家了。开头，每次晚回家，王晓杰早早地睡了，只有王心妍，她会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等周云简回来。等她一回来后，王心妍就会狠狠抱住妈妈，不让她走，几乎次次都是在沙发睡着的。 那之后，她找着了一个方法，让王心妍乖乖回屋睡觉。周云简每次回家，都会带一袋刚出锅的鸡腿，给王心妍吃了后，她就会乖乖跑去睡觉。所以，周云简渐渐也养成了给王心妍带炸鸡腿的习惯。到后面，正式上岗后，她的工作越来越忙了，甚至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好容易赶回家一趟，王心妍却再也不在沙发上等她了。 “好，那我给她买一些好了。”it突然说道。 “现在啊？”周云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问。 它利用周云简回忆的空档，筛选出了附近有卖炸鸡腿的店。 “嗯，24小时营业的店在蔚蓝市有很多。那条街对面就有一家，评价不错。”it解释道，并指着。 “不，你为什么突然要给她买吃的？”周云简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嗯……”看着眼前的周云简那疑惑的表情，it陷入了思考。 一切的起源是it在王心妍的面前提起了‘花园计划’，这对这个计划的受害者来说，是不是太过残酷了些？it又望了望周云简，她看上去显得非常疲惫，虽然只有三十多岁，脸上的皱纹却多得不像这个年龄层的女性。这是哪怕化妆都掩盖不了的瑕疵，她一定承受了很多。 思考的最终，it明白了，它不该和受害者提那件事。 “我说错了话，我应该跟她说抱歉。”it说。 看it沉默了一会儿，周云简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听到it这么说，她松了口气：“小孩子嘛，来得快去的也快，而且这个点她都睡了。”周云简笑着说道，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 “我认为，小孩子也是人，感受不应该被忽视。”听了周云简的话，it突然反驳道。 这让周云简愣了一愣，她没想到it会这么说。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好，那咱买去。”周云简说完，就朝it之前指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那里她很熟，她曾经也经常在那买。 很快，周云简和it结伴过了马路，进了店。周云简熟练地挑选了王心妍喜欢吃的口味，付了账，就将装着刚出锅的炸鸡腿的纸袋，提了起来。随着自动门‘叮咚’的声音，他们离开了店。 “结果让你掏了钱…”跟在周云简身后的it显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能让你付钱呢？这样的大人可不厚道。”周云简笑了一笑，答。 听她这么说，it急了：“可是严格来讲，这算你买的东西，而不是我买的，那我道歉的行为还能够顺利成立吗？” “那我就说这是你买给她的，可以吗？”周云简折中考虑道。 “可是，说谎一点儿都不好……”it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这孩子真是复杂…放心吧，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了，我女儿又不小气。”周云简拍了拍it的肩膀，笑着说道。 咦…？ 周云简这才注意到…这发育过快的小家伙，看上去少说也有一米七……难道… 这孩子的发育趋势简直和潮水般滔滔不尽啊！它要是长全了，那得多高啊！ 算了，这又不是她的事儿…周云简带着迷糊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就又朝这边的车站方向走过去了。 谁知，it马上叫住了她：“额，你应该在马路对面搭车，别坐反了。” “哦、哦。”周云简晃晃几乎停止思考的脑袋，应道。 也许，她已经是极限了吧，跟在她身后的it想着。 这不，她一上车，入了座，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此时，周云简的家里，厨房中正响着‘哗哗’的水声。而客厅里，电视正开着，王心妍眼睛红肿，怀里抱着方方的靠枕，正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不开心，而看着综艺节目。但是，她现在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厨房传来的水声着实有些大，几乎将她喜欢的那个鲜肉明星的声音给盖过去了，改音量不成，系统自动提示音量继续调大可能会扰民，王心妍嘟着嘴一甩遥控器，面露怒色。 “……你在干嘛？”她朝正站在厨房里的王晓杰生气地喊道。 “洗碗啊，你没听见水声？”王晓杰提高了音量回到。 “那你不会把水调小点啊，你用消防栓洗碗呢！”王心妍吼道。 然后，水声果然小了不少。 电视和厨房水声的音量终于都正常了后，王心妍松了口气，但很快，一股烦闷又涌上心头：“我家什么时候才有个好的洗碗机啊，烦死了…家政机器人也买了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玛丽·心……”王晓杰刚想说几句… “你再叫！”王心妍恼怒地回了一句。 “好好我不叫…”王晓杰顿时不敢再说了。 这时，王心妍开始猜测哥哥叫她的原因，该不会是让她去做家务吧？ “先说好，家务你干，我负责在这儿貌美如花。”王心妍从沙发上站起，踏了两步，指着王晓杰说道。 “没，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桌上那盘子里还有团意大利面呢，那是你现在最喜欢吃的，你不吃了？” 看来王晓杰的意思是，让王心妍快点儿吃完那盘意大利面，这样盘子就可以放进洗碗池里了。但现在的王心妍实在是没有欲望去吃那玩意，那根本称不上是意大利面。 “我最喜欢的是妈妈做的那种意大利肉酱面好不好，又不是你做的糊糊！”王心妍说。 “没办法啊，家里最后一种面就是这个了，我又不会做……”王晓杰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开玩笑吧？就煮会儿放个调料的事，你还不会吗？”王心妍几乎无语了。 那本来就是之前妈妈买来给自己做的最后一袋速食意大利面了，调味都调好了，只需要稍微热一下就好了。没想到，她那笨手笨脚的哥哥，分分钟糟践了她最爱吃的意大利面。之前，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当时家里正好没吃的了，她就出门，买了点儿东西，给孩子做了点随便买的速食意大利面，结果，王心妍就迷上了这个味道，不吃还真不习惯。 可是，那种美妙的味道，在今天，勉为其难地用粉色柄的叉子，卷起了那盘子里的黑暗料理后，彻底在王心妍的脑海里消散了。哥哥王晓杰倒是好胃口，王心妍可吃不下，好不容易塞下去了，就剩下这最后一口，她哪能继续往里送呢？那股糊味儿她可不能细细品味了，再吃可就要吐了！ 想到这儿，王心妍那喜爱嚼舌根的麻烦劲儿，就又上来了：“哼！说到底！本来我们有点外卖的钱的，还不是你都给充游戏里了又不敢和妈妈说！害的我也跟你一块儿饿肚子！”她抱怨道。 “那、那你要怪it了，谁叫它逼我逼成那样的。”王晓杰一边洗着碗，一边小声说道。 part33、安静的一切(2) 这可把王心妍惹恼了，她看上去并不想让王晓杰说她的朋友：“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她一边叫着，一边愤怒地将手里的靠枕朝前扔去泄愤。 但是，前方正是放着她妈妈在昨天吃完没有收拾的辣椒汤的茶几。 枕头的一角，不知怎的，落到了快餐盒里头，几个啤酒罐应声落下。 一时间，屋里头没声儿了。 “啊……”当王心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深沉的红，已经迅速染上了靠枕的白布，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王晓杰不知道喜爱吵嘴的妹妹为什么突然没声了，他随便在身上抹了抹湿手，就小跑到了王心妍身边。 “枕，枕头…”王心妍慌张地指着茶几上的乱象，说。 “……枕头？” 看了妹妹指的方向，王晓杰立刻睁大了双眼：“妈呀，再不捞出来成麻辣花枕了！”并马上伸手将枕头抓了起来，那一角还滴着辣油呢！而且，不仅那一角，这靠枕的背后尽是一些油渍了，肯定是刚刚沾上的。 “这怎么办…”王心妍傻眼了，她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里面的枕芯应该没有被波及吧…”王晓杰冒着汗，说着。 这可是妈妈睡觉会用的枕头，要是变成这个样子，他该怎么交差啊？慌忙的他决定先将枕套拆了，将枕芯拿出来确认一下。现在的材料的确都是不透的了，但也难保他家买了便宜货呢？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拉开了拉链，看见洁白无瑕的枕芯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王心妍也放下了心来，现在大概就剩把这玩意抹上洗洁精然后扔洗衣机里了。 就在这时，客厅的大门突然响起了门锁扭动的声音，还没等兄妹俩反应过来呢，周云简带着扑鼻的酒气，和那看上去就喝醉了的模样，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 “宝贝们——妈妈回来啦！给，心心，炸鸡腿，喜欢吧？” 在公交车上熟睡刚被it叫醒的周云简犯了酒疯，她看见王心妍和王晓杰正待在沙发那边，就带着平时不曾有的开心语调朝他们的方向十分不稳地走了过去，并将即使睡着了也一直攥在手里的炸鸡腿小心地放在了王心妍的手上，然后，就穿过他们，一股脑地扑在了床上。 王心妍一边对妈妈突然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一边却又瞥到了随着周云简进屋的红发少……女？不对，那分明就是it！ “it……？！你怎么来了！”王心妍惊讶地喊道。 被叫起名字的it只是毫不生分地走了进来，又反身关上了门。 而周云简也已经没了继续解释的精力：“好了，妈妈要睡觉啦……”她喊了这么一句后，就睡的不省人事了。 进了屋的it，已经开始扫描着这整个屋子了。 从鞋柜开始，就可以说是几乎毫无章法。鞋柜敞开着，没有被放过鞋的地方都起了灰，其他的鞋只是随意地散落在外，甚至没有想要被放进去过。紧接着就是客厅，茶几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外卖盒，里面大多还留有糖纸或是葱姜蒜一类，亦或者是厚厚的油渍…沙发就更不用说了……而且，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难闻的味道，简直给了it的感官以极大的刺激！ “唔…如果要给你们屋子打个卫生分的话，我认为满分一百你们可以得二十，十分是整洁的垃圾场所拥有的标准。”它认真地向王心妍说道，并暂时关闭了自己的嗅觉。 “所以说我才不想让你来……”王心妍一脸无奈地说道。 这会儿，拿着枕套，还沉浸在觉得自己做错事会被狠狠骂一顿的幻想中的王晓杰才回过神来。 “你，你为什么来我家了！！”王晓杰表示十分地震惊。 但这引起了王心妍的不满，她特地压低了声音，关上了电视后，软软的拳头一拳击中了王晓杰的肩膀：“小声点！没见我妈睡着觉呢吗！” 不过激动的王晓杰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妹妹，而是激动地向it走去，并抓住了它的手，把它往自己房间里拽。 “快，快到我房间来，把你的号给我！”他说道。 “还惦记着呢…”王心妍一脸无语地说，不过，还是目送随波逐流的it跟着王晓杰回屋了。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王心妍的低下了头。 “真是的…”她喃喃。 不知为何，心中对it有万般的愧疚，却无法对它说出口。正是因为她和it之间有这般尴尬的空气，王晓杰才会着急把it给捉进去吧？今天真是糟透了…妈妈又喝了酒回来，那么乱的屋子也被同学看见了，王心妍觉得委屈极了。 安静的客厅，此时只有睡在沙发上的妈妈所发出的轻呼声，就像从前那样。也许是看不下去，她凑过去替她盖上了毛毯。 “我早就不爱吃炸鸡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朝饭厅走去，独自一人坐上了椅子，就小心翼翼地将纸包装的袋子拆了开来。放在纸盒子里的炸鸡块，闻起来就和以前一样香。曾经，她爸爸总是借吃垃圾食品不好的名义，偷偷跑过来把她仅有的五块炸鸡腿吃掉三个，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撒娇才得来的珍贵东西啊。 “呜…呜呜……” 她一边呜咽着，一边嚼着那几乎半凉的鸡腿。 与此同时，被王晓杰拖进屋子里的it，开始了她的解释。她说明了和周云简相遇的全过程，王晓杰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听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今天对不住了。”王晓杰听完后，对it说道，不知为何，在it眼里，他现在的身份竟然的的确确像是个大哥哥。 “嗯？”it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我妹妹的事，你当时不是直接跑了吗，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王晓杰说。 “不用解释，我明白。”it认真地说着，它口中的这句话可绝不是安慰性质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的‘明白’。 “…还是对不起，真的。” 在郑重的表示了歉意后，it被带到了主卧。主卧非常干净，也时常通风，只是，没有住人的气息。床被异常整齐，墙上还挂着结婚照，但是，这个房间和外面不一样。如果说外面是闹市的话，这里就是宁静的山间。这让it有些不自在，它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住在别人家中，可能有点儿傻。 王晓杰让it在这儿休息一晚，明天再作打算。然后，王晓杰就自己睡觉去了。 但it仍然没法抚平心中的那股不自在感…她从床上坐起，看着被自己弄的皱皱的床被，于是，主动弯腰将它弄整齐了，它不觉得它应该睡在这儿。弄完了后，它直起腰，看着已经完全不像是有人躺过的床，舒了口气。但这还不够，它突然明白了自己要干些什么。一边想着，it一边偷摸开了门，看了看无人的小走廊，便挽起袖子，打算对杂乱的房子好好打理一番。 不仅如此，还有厕所，厨房，在不侵犯这家人的隐私的情况下，it突然干起了贝芙不在时，自己在尹明的宅子里所充当的职位——家政机器人。 它左忙右忙，几乎忙了半晚，（并整理了麻辣花枕）而睡在沙发上的周云简，仍然像睡死了一样，一直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没半点儿动静。 看着这里的各处都十分整洁后，it心中的焦躁终于变得安静了下来。 属于什么，是什么人，是人或是机器人，这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真的有那么高吗？它此时，只是单纯地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了自己想帮助的人而感到开心和感动而已，这就够了。哪怕它不属于任何地方，没有任何群体愿意与它为伍，它会愿意继续为自己的存在而作出各种选择，这就够了。 终于忙完了一切的it，虽然身为机器人的它并没有感到累，但它还是例行公事般，静悄悄地找到了个可以落脚的地儿，那是一个单人沙发。它就这么坐在那，陷入了放松的状态。它一边坐着，一边拿出了放在百褶裙兜中的手机，看看有没有尹明来的消息。 还是没有吗…它暗自叹了口气。 咦？moc除了公会群发的那些信息，竟然还有一个私聊？好奇的it，就这么点了进去。 {一禾残露：it！我托朋友查到了你的moc号，就加过来啦！我是灰一禾0w0} {一禾残露：[图片][图片]我之前说要做的校刊终于印出来惹，it快看快看！} 点开第一张图片一看，那是灰一禾就读的大学所创办的校刊！第二张图片上面则是之前灰一禾说要特殊采访的，尹明的专栏！ {一禾残露：我打算给你寄一份，不过寄你家好像不太妥，我隔天让我认识的人的妹妹给你带到学校去，记得给尹明先生看啊！} {一禾残露：就是不能刊登尹明先生的照片有点可惜……} 虽然灰一禾的口中是这么说，但是，这股遗憾感却没有传染给it。它总感觉此时，自己的那颗‘心’被什么东西装满了，那种无限的满足感溢了出来，最终化为了it的浅浅一笑。 这一切都没有那么坏，人类也没有它所想的那么糟糕嘛！ 突然，it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白安南的早餐怎么办…” 它没回家，也就不能给白安南带贝芙做的三明治了！这实在是个大问题！ “算了，随心吧！” 过没一会，它就选择放弃了。 part34、班主任一天二三事 清早，晨曦的光普照着蔚蓝市，这个当代的快节奏城市又开始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像齿轮一样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就像它从未休息过似得。道路上的公共车辆，也完成了一轮夜与昼的换班，继续为这座城市的人们服务。 几乎无人的街道上，扫着地的环卫圆筒机器人正按部就班地运行着，清理着昨夜产生的垃圾，并同往常一样按照程序进行分类。一些置办了早餐的私人小店，也已经拉开了帘门，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工作，过没一会，就已经有不少人提着公文包进店了。 和煦的风吹过，这个早晨显得格外清新。温暖的阳光照在各个高楼上，将铁色的大楼照的金亮，也一同照亮了一早就从床上爬起，拉开窗帘，呼吸新鲜空气的人们身上。但是，此时，这崭新的，完美的一天开始，却还有人没有按照她的计划稳步前行，而是正在因为昨夜嗨爆了的一切付出代价，正持续呼呼大睡着。 窗帘紧闭着，但阳光还是透了进来，房间却还是昏暗的。 江花铃的一天，是从安置在床头柜上的微型投影闹钟所发出的闹钟铃声开始的。 这个小小的，占地面积不如拇指大的黝黑半圆，用它那微小的投影仪，在离自身大约5毫米的上方，出现了一个显示着时间的小屏幕。离它下一次响起，还有10秒。 “你爸喊你起床啦、你爸喊你起床啦、你爸……” 自定义铃声显然已经被江花铃玩儿坏了。 随着‘砰’的一声，江花铃从被窝里伸出来的那只手，极不情愿地砸上了这个可怜的闹钟。它停止了叫唤，也几乎停止了运作，这已经是江花铃使用过的第32个闹钟了，之前的31个，每个都是被这么砸坏的，当然，这个也不例外。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江花铃呢，只是把手又伸进被窝中，翻了个身后，又在暖和的被子中蜷了起来。 “到底是谁设置的变态铃音……”她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又伸手摸着放在枕边的手机。 当她睁开迷糊的双眼看着以美少女为锁屏的手机上所显示的时间时，她轻笑了一声。哼，原来才…… “七、七点半啦！！妈呀！！” 她看清楚时间后，从床上直接弹了起来。 糟了糟了，昨天的班主任例会，才特地强调教师不可以迟到呢！！可是，已经七点半了啊…！江花铃的大脑瞬间当机了，她在呆愣了几秒后，瞬间下了床，三两步绕过放在电脑桌旁边的大堆垃圾，她敢说她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她一把拿起放在自己桌上的小梳妆镜，照了照确定了自己的糟糕状况后，急忙用适合自己柔顺短发的小梳子，胡乱用劲梳下几团打结的部分，又转而疯似地抓起被昨晚喝醉了的她随便放在窗台的背带牛仔裙。刚想往身上套，又反身去找被自己遗忘的内衣。 好不容易整理完成后，她又急忙打开厕所的门，开始在洗手台上洗漱起来。 刷完牙，姑且用洗面奶将脸上起的油洗净后，她用干毛巾随便往自己脸上糊了一糊，也不管黏在脸上的栗色短发，就箭似得拎起放在鞋柜上的挎包，冲了出去。 她一开门，就碰见了站在自家门口，背着书包乖乖等待的林海。说来也巧，林海是她邻居家老奶奶的孙儿，最近，江花铃和他经常‘意外’碰到了一块儿，所以经常一起去学校。 江花铃当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每天都能遇见林海，她看见似乎被自己来势汹汹的模样吓着的林海，只是着急地说：“林海，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啊……” 他被江花铃的突然出现给吓呆了，虽说林海的确是特地在等江花铃的，当他等的怀疑人生，都开始认为江花铃已经先走了的时候，江花铃突然狠狠地甩上了门并上锁，出现在了他面前。 “啊什么？快点儿，45分会来一趟公交车，赶不上那趟我们就来不及啦！”江花铃都要急得跳脚了，此时已经七点四十了，离公交车到来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哦、好、好！”林海点了点头，但还是一直盯着江花铃的脸没动静！ 江花铃急了，她不明白林海为什么还呆站着，于是，冲过去把他的手腕一把抓住，就开始往下冲，也不管林海是否跟得上她的速度。 由于是老楼区，她这儿可没有什么速度飞快的电梯，水泥做的楼梯，铁做的栏杆，组成了她和林海每天的必经之路。 她一步三个台阶，一溜烟地就下了楼，然后，飞似得拉着林海跑出了不大的小区，眼看五分钟就要到了，公交车也到了站！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就这么快速地上了车，江花铃甚至不明白这片老城区的人干什么那么赶忙！啊，有机会！最后一个上车的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他的钱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应该来得及！一边想着，江花铃使出了她这个宅女几乎不可能使出的浑身解数，脚步变得飞快！！林海也被她带的几乎飞了起来。 而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只是一边非常吃力地弯腰，想要捡起钱包。他那枯瘦的手，在江花铃离车站还有几米的时候，离了地，重新装到了口袋里。他转身，扒着栏杆两秒不到就站到了车上！ 这不科学啊！！说好的拄拐呢？！江花铃的内心大喊着。 有惊无险，到了！ 她气喘吁吁，但还是反身拦腰抱住了已经几乎走不动的林海，就这么把他往上推上了车，又自己一脚踏上代表安全线的那一角，随着安置在车门上的安检‘滴滴’两声，车门关上了。江花铃掏出公交卡，刷了两下，顿时，整个人都要虚脱成水了。但她还是抓着林海伸过来的手，坐在了离车门不远的位置上。 “啊，谢谢老师…”林海说着，他指的应该是老师帮他刷了次公交卡的事情。 “没事儿，谢我干什么，应该的…累死我了……嗯…这样的话，车程十五分钟，到学校还剩十分钟可以走到教室…安全了……”江花铃一边喘着气，一边拿出挎包里放着的水瓶，猛劲儿喝了好几大口凉水。 她今天是没空吃早饭了…谁叫那闹钟没在更早的时间把她叫起来呢？不，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昨晚嗨的太过分了……哪有明天还要上班却凌晨一点还守着喜欢的主播直播的笨蛋老师啦…江花铃一边想着这个，一边例行公事地责骂自己，并告诫自己明早一定要早起。那种丢人的，不想让人知道的错误，可不能再犯了。 “老师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啊？”林海缓过劲儿来后，对江花铃问。 来啦！！！哪壶不开提哪壶！！ “额……”江花铃一时语塞。 “那什么…要改的卷子太多了！”江花铃肯定地对林海说着。 “卷子？我们最近没考试啊。”林海有些不理解。 “不、不是你们班的，是别的班的练习作业！”江花铃慌忙解释道。 “可是，年级进度是一样的，作业都是统一配发的练习册啊…”林海带着怀疑的目光盯着江花铃，眼神虽并没有带着责怪和更多的锐利目光，但他这些话所透露的信息，简直就是步步紧逼，一点儿涉及撒谎的气息都完全不放过！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江花铃甚至都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蓝发的小男孩骨子里是不是个腹黑的可怕小家伙了…但是看他那完全无辜的表情，江花铃还真是怀疑不起来。 “比，比起这个，你今天为什么也这么晚啊？”江花铃问。 “…其实我是在等老师你，我7:10分就出门了。”林海如实回答道。 我滴乖乖，足足等了三十分钟…江花铃暗自唏嘘。 过没一会，她叹了口气：“哎，你干嘛等我呀，你看见我不在，你直接走不就完事了？万一我今天请病假了呢？” “嗯……”林海对江花铃的提议开始思考了起来，他顿了几秒，突然答：“反正…我就是想和老师一起上学，和平常一样…”一边说着吞吞吐吐的话语，他的脸红了起来。 完了，这崽不要好了，把这热情放女学生身上去，放我身上干什么……江花铃几乎无语了。 但她还是不能就这么把教育的事情放到一边儿，她打算好好对林海说教一番：“总之，下次要是到点了，你没见着我，你就直接先走，别等了，万一你迟到了怎么办？再怎么着也犯不着因为这事儿迟到，知道吗？” “可是……”他还想说点什么。 江花铃没有给他机会，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转换了话题：“对了，林海，正好在车上呢，我跟你商量一下运动会的事情。”江花铃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日的班主任例会时，领导着重强调的大事情。 “运动会？最近要举办了吗？”林海听到这儿，稍微有些开心了起来，毕竟，运动会就相当于放假，是不用上课的好日子。 对江花铃来说也是的，每天教书可是个累活。 part34、班主任一天二三事(2) “对，秋季运动会，全校参加。不过一二年级的小家伙们大概只负责看，五六年级的要负责布置场地，三四年级的任务大概就是只准备比赛就好了，其他不用管。”江花铃回答道。 她思考了一阵儿，决定了什么事：“这样，第二节课下课，你把班长和副班长叫来，我把之前开会拿到的表给你们看一下，你们仨合力安排下报名的事儿吧？” “好、好的。”林海被突然进入状态的江花铃所发布的安排，表现得有些吃惊。这是江花铃难得拜托他干些事儿，胆小怕事的他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诶，我忘了，副班长今天请假，那就你们两个吧。把这个表填完后，交给体育老师，体育老师负责训练你们。”江花铃又补充道。 安排完了基本工作，再闲聊了几句后，车已经到站了。还剩下十分钟算迟到，江花铃和林海结伴开始了奔跑，在还剩下两分三十二秒的时候，冲进了教室。 组织完了早自习，江花铃没来得及去食堂吃东西，就快步走到了办公室，正式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很快，迎接她的第一节课就到来了。 “那么…这个问题……” 安静的课堂中，她举着课本念叨着。她侧目，往外望了一望，她的目光所至，众人皆装作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这股认真劲儿，看上去对数学爱之深，学之切，但本应该进行计算的时候，笔却没有动起来，这大概就是没有认真听课的主要表现吧。她刚想从这么些装模作样、不长记性的可爱家伙中，抽出一个极品演员来当她第一节课的幸运宠儿，杀鸡儆猴的时候…… “x=1，然后下一题的答案是x=4。”坐在角落的it左顾右盼一会儿，见没人愿意回答后，瞬间说出了答案。 好家伙，又是它！数学课上，最爱打断提问的就是它！该说真不愧是机器人，之前把江花铃逼急了开始当堂问它高数问题的时候，它也秒秒钟就证明出来了！甚至还反问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江花铃不直接去搜索引擎上找答案！要是她需要答案的话，她还教个x的书啊！江花铃当时的内心可谓是万马奔腾，放网络上，本身暴躁可怖的她可早就破口大骂了。 这回可不能让这家伙扰乱课堂纪律，坚决不能！ “……下一问…”江花铃打算糊弄过去。 “x=2，然后第二小问的答案是一共需要分三次苹果。” 谁知it再次竟然抢答！江花铃再也忍不了了！ “shutup！”她大声用英语呵止。 “okok…” it也用英语无奈地回答了一下，这让江花铃更加生气了，她狠狠地拍了拍铁质的桌子，那声震得全班同学都仿佛从梦中惊醒，他们抬头看见面露怒色的江花铃老师，一边带着惊恐的表情，一边马上拿起笔开始了继续装模作样的计算表演。 这帮学生真是绝了…… 下了课，带着这种想法的江花铃，拿着课本拍了一下it的脑袋，将它连人带跑。 她坐回了办公室里自己的位置，对仿佛做错了事，站在一旁的高大it开了口：“你这样很打击同学们学习数学的积极性的…你一个机器人分分钟把答案算出来，那我们人类算什么嘛？” “额…不算？”它答。 “啊？” “可是，机器人在计算方面就是比人类厉害啊…能者多劳嘛。”it试图对江花铃解释了一下。 “什么能者多劳啊，以后，课堂上，只能我点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你才能说！不然就给我到外头罚站去！”江花铃拍拍桌，说道。 自从it来到了她的班级，班里就像是多了个活的计算器，只要你会动嘴，是个会问的人，就会问it把最容易算的数学答案全部一并‘问’来，更别说是小学四年级的英语了！再来几块零食打赏打赏，这it的人缘儿可不就这么交上了么。 班上的同学最近作业的正确率几乎是直线上升，但考试的分数却是直线下降啊！这影响太坏了！ “可是把答案憋在心里这件事对我来说……”it的语气似乎有点儿委屈，它一整句话还没说完呢，江花铃那尖刺般的责备目光就朝它扫了过去。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对了，老师吃零食！”它一边打着圆场，一边从兜里掏出几根巧克力棒出来，递给了江花铃。 这才让江花铃的气稍微消了一些：“这还行。诶，对了，你晚上别忘了上线，我们今晚打新出的副本。” “好！”it应着，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办公室。 江花铃也松了口气。 谁知，那年过半百，带着圆框眼镜，一头卷发，平时极其好事儿的年级数学组长，前脚正和同事你一句我一句地抱怨学生不听话呢，转耳就听着了江花铃的谈话。她皱着眉头，踩着平底鞋就走到了江花铃的办公桌前。 “什么新出的…副……什么？”她带着审问的口气问了问江花铃。 “额，叶老师，您听错了，我说的是练习册！”江花铃急忙解释道。 但，这正好戳中了这个‘事儿妈李组长’的话茬。 “什么练习册，我跟你讲，老师可不准私自给学生买练习册加作业啊，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她开始嚼了起来。 这下，江花铃可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最后，还是办公室里的同事临近上课，走之前稍微劝了一句，那事儿妈才停止了嚼舌根。 “她这么能说，干嘛不直接去大学当教授演讲去啊…”江花铃小声说。 “你说什么？”李组长回头扶了扶眼镜，问。 “没什么没什么……”江花铃摆摆手否认道。 幸好这事儿妈下节课有课，不然，她非抓着自己说上四十分钟不可，简直就是魔鬼。 转眼间，这就到了放学时刻。 下午最后一节课仍然是江花铃的担当，下课铃声一打，她宣布下课后，同学们就喧闹着整理起书包，准备回家了。 “老师再见！”有人跟她打招呼。 “再见再见。”她笑着回应道。 这时，林海小跑到了她身边：“老师今天也要忙很晚吗？”他问，并向江花铃投放了‘要不要一起回家’的目光。 “是啊，我得等值日的同学都走了，我才能走，你先回去吧。”江花铃笑着对林海安慰道。 “哦…”他一边失落地低下头，一边随意应了声，就背着双肩包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朋友吗… 当江花铃这么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it的声音。 “你好慢啊——” “抱歉，我和老师打了个招呼，走吧。” “白安南买菜来得及吗？”it问。 “来得及，现在绰绰有余呢。”白安南答道。 然后，声音就变得越来越遥远了，江花铃明白，他们已经走远了。真是不错，林海也终于有了朋友了。 在值日的同学全都和江花铃道了再见后，江花铃用电子卡锁上了门，就背上包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和往常一样的，在超市买了些速食鸡排盒饭，用这里提供的微波炉热了一热，又买了几瓶啤酒，就提着这些往站台走。 回到阴暗的家中，打开灯，家中的乱象入了眼帘，同往常一样，她就当没见着似得，绕过垃圾，开窗通风，打开饭盒，打开啤酒，打开电脑，打开视频网页，一气呵成。 随着她吃饭看视频，时间慢慢地流逝。 “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啊，我可绝了，这主播开挂这么不掩饰的吗！” 喜欢的动画更新了，她点开了追了一集。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然后，在动画的片尾曲播放的时候，她瘫在自己的座位上：“太无聊了…” 一看时间，八点二十，是和公会里的人约好一起打本的时间了。 她点开游戏，与伙伴们开起了黑…这一玩儿，又进入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铃声响起。 “你爸喊你起床啦、你爸喊你起床啦、你爸……” “砰” 一拳砸中后，闹钟彻底报废，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到底是谁设置的变态铃音……”她愤恨地说着。 “七、七点半啦！！妈呀！！” 一看时间，她又从床上弹了起来。 “林海，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快点儿，45分会来一趟公交车，赶不上那趟我们就来不及啦！” 一边说着，她一边拉着等在门口的林海，往楼下风一样地冲了过去。 part35、选拔进行时 秋天的大清早，显得有些冷。 转眼间，拿上了报名表的班长和林海，接受了同学们的踊跃报名，就已经把表交给了这节课任课的体育老师，云老师。云老师是个漂亮的女体育生，个儿很高，一头乌黑的长卷发，扎了个马尾，但是性格很随意，不经常让学生体会上体育课的难过之处，只是每节课看着他们慢跑，然后就拉着几个同学一起做活动，没有对不想运动的同学做硬性要求，就是因为这样，她也经常被好事儿的家长投诉。她不理这些，只是继续在课上干她该干的事儿，从不出格，也不干更麻烦的事讨人喜欢。 这样的她，每年最为讨厌的，也就是那运动会了。 她抓着班长递来的报名表，扫了一眼后，瞅着那满满当当，简直都要挤不下的短跑五十米报名框，面露烦闷。由于短跑这个项目，进行的时间比较短，虽然也是跑步，但对大家来说是个比较容易的事情，只需要在短时间内进行努力就可以了，对这些想借着运动会大肆玩乐的小家伙们来说，是最合适的项目。不参加当然也可以，但想想都知道，这群小崽子肯定是为了响应班主任‘积极参与’的大口号，他们才都报了短跑。 可这长跑却很少有人报，更别说其他的球类项目，足球之类，班里报名的人里，甚至凑不上一整个队伍。也许可能大概是因为她那佛系的指导方针吧，爱运动不运动，缘分到了自然会起性投几个蓝跳几个皮筋……这才导致班里的这帮小家伙，一体育课就往教室里钻…吧。可是，强迫也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当今的素质教育，老师要是对学生太过强硬，可是会被恐怖的家长联名告上教育局的呀。 但是教也没辙，不教也没辙，那怎么整呢？云老师没什么办法，只得招呼了几个同学去器材室鼓捣了几分钟，整了不少选拔需要用的体育器材后，就回到了操场。 此时，她已经站在起跑线的附近，拿着秒表准备计时了。淡红的跑道上，站着几个正准备测试短跑五十米的学生。 现在的学生，是普遍不爱运动啊…每次体育课慢跑两圈，就像扼住他们的喉咙要他们的命似得，说要加圈吧，跟一刀捅了心脏似得，难受啊。但不管怎么样，这短跑的选拔，还是得继续啊。 “预备——跑！”她大声喊道，并挥下了一直高举着的手。 这云老师，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嗓门大，整个操场都听得见她的声音。她自己班的人没动，别的班的人倒是先动了，跑的跟箭似得，完全拉不回来。 “诶，你们干什么呢，我叫你们跑了吗！” “可是，老师…不是有人说……” “她说了算我说了算啊？” 瞅着这远处的争执，云老师微微扶了扶额。跟学生保持完美上下级关系，她云诗的死对头，现如今担任五年级6班的年轻男体育老师——卫国兴。一看云诗正往他那瞅呢，他又开始做出一副怪表情，不知是龇牙咧嘴，还是捂着脸不知所措，云诗可没空看他了。 “嘿嘿嘿，老师你又望他啦？”李瑞嚼着零食，说。 “谁允许你把零食带到体育课上的……我都说预备跑了，你们怎么不跑啊？”云诗一边轻敲了敲李瑞的脑壳，一边对起跑线附近的同学问。 稍微责备了几句后，她又重新将各个同学都安排上了。 “预备——跑！”她喊。 这回，这几个小家伙总算肯冲了出去。 “加油、加油！！”站在跑道旁的同学们，也很合时宜地喊上了。 而云诗则待在终点，低头看着秒表，过没一会，‘唰’的一下，三个同学同时过线，还有两个紧随其后。这群家伙，平时没什么干劲，要临时抱佛脚倒是一绝。云诗看着计时器上头这暂且说得过去的成绩，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她记下了各自的成绩，马上又叫了下一拨，马上就要到后报名的班长白安南了。 此时，穿着体育课必须换上的运动服的白安南，正和it站在阴天没必要站的树荫底下，靠着墙，你一句话我已经地聊着。 “为什么要选拔呢？”it问。 “运动会是集体的大活动嘛，当然要把咱们班最强最厉害的人送上去，才能为集体争得荣誉啊。”白安南回答道，她似乎习惯了it所问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争得荣誉啊…那很重要吗？”it问。 “那当然重要了，运动会获得的成绩，也会被算在年度优秀班级考核中去，教师也是很辛苦的啊。”白安南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诶，是吗……”it望天，想着。 这会儿，坐在办公室吃着it之前塞给她的巧克力棒，边拿着红笔改作业的江花铃，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那震天响，办公室正工作或休息的几位可都被这一大喷嚏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不舒服？我这儿有点儿清热解毒的菊花茶，你要不喝点儿？”隔壁班的数学老师举着茶杯，跑到了江花铃身边，小声问。 “不、不用啦，我就是打了个喷嚏而已，没事没事……”江花铃连忙拒绝道。 稍微又应付了几个其他过来问话或是调侃的老师，江花铃感到丢脸极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暖和的室内突然打喷嚏，难道是穿少了？一边想着，她就一边将挂在椅背的毛衣又重新穿了上来，然后，一回头，刚打算拿起红笔继续改作业的时候…… “啊…这、我的参考答案……！” 那页盖在学生作业上的参考答案，上头竟出现了不少因为喷嚏而喷出口腔的巧克力棒碎屑，这个时候，哪怕拿纸巾胡擦一顿，也只能迎来最坏的结果。 又回到操场，这时，it正和白安南谈的火热。 “可是运动会的普遍宗旨，难道不是……更高、更快、更强之类的吗？强行绑定这种成就系统，人类的目的还真是不纯啊。”it说着。 白安南很快对it的想法提出了反对：“但竞技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呀，你总不能否定这个吧，有了竞争力，才会有动力更高更快更强呀。” “虽然对我来说，这些都没差，那是大人的事情，身为孩子的我们，只要享受这个过程就可以了。”过没一会，白安南补充道。 然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额……你觉得这个身高差，你这么说有说服力吗？”it看着自己与白安南之间的距离，说着。 “……确实没有。”白安南干笑了一声，无奈地说着。 当他们两个的谈话陷入了短暂的尴尬时，突然有同学在老师旁边朝白安南叫了声：“班长，到你啦！” 白安南也参加了这次的短跑比赛吗？it暗自想着。也对，她平时可是很能跑的，每次除了体育课代表，就是她领跑。 “哦，好。”她应道，就跑到了起跑线的位置。 很快，就像之前其他同学做过的步骤一样，她很快完成了五十米的任务，云老师看了看秒表，看上去十分欣慰：“很好，干得不错！”她摸了摸前去看成绩的白安南的头。 这时，那三人组里的赵曼，就又开始絮叨了。 “不就是稍微跑得快了点儿吗，嘚瑟啥啊。”她不满地嘟起嘴，说着。 班长的头号粉丝王心妍可不乐意了：“说谁呢！” “说我说我……”赵曼立马胆怯地改了口，然后，她就改了个更愉快的话题：“说起来，这次运动会，家长可以来看诶，你们家谁来啊？” “我家…应该是哥哥和妈妈还有管家爷爷来。”站在王心妍旁边的柏元小声地说了。 “有钱人真好啊……我大概也就我爸我妈了，我姐要上课，来不了。心妍呢？”赵曼将目光放在了王心妍身上。 这把王心妍问懵了。 三人虽然是从小就一直待在一起的好朋友，但是，王心妍可从来不和她们说家里的事情。除了父亲失踪的这件事，这之后，关于她妈妈的各种工作情况，她一句话都没有提，她也不知道更多了。因为，她认为母亲需要出门赚钱养家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没有母亲陪伴的她，不想让人觉得她非常可怜，特别是在家境良好，备受父母疼爱的柏元面前。 “…我妈挺忙的，今年也来不了。”王心妍随便应付道。 虽然，这几天她都是呆在家里，看一些招聘信息，看样子她一定又被公司踢出去了，即便如此，王心妍也仍然没有跟她商量叫她来的欲望。每年都说会来，但最终还不是来不了，王心妍不打算抱有无谓的希望了。 柏元听到王心妍口中的这个消息，脸上顿时喜笑颜开：“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吧，管家爷爷做的点心可好吃了，你务必尝一尝！”柏元抓起王心妍的手，笑着对她发出了邀请，王心妍笑着答应了。 没有父母，还有朋友可以陪着呢。 “那我呢，我呢！”赵曼冲进两人花一样的气氛中，指着自己着急的问，生怕谁把她忘了。 “我们是三个人呀，要一直待在一起！”柏元又伸手把赵曼的手腕抓了起来，笑着说道。 “这还差不多。”赵曼心满意足地哼了哼。 “我看你就是嘴馋想偷吃吧！”王心妍一眼看破了赵曼内心的目的，主要通过赵曼嘴角的口水。 赵曼连忙擦了擦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忙说：“说谁呢，别瞎说，我可没有！” part35、选拔进行时(2) 这会儿，白安南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完了，正朝一直看着三人组谈话的it那儿走去，但被注意到这一点的赵曼出语拦下了： “诶，班长，你们家来谁呢？”赵曼问。 但是，班长没有回答，脚步仍然没有停歇。 “班长……？”这时，王心妍有些觉得奇怪了。 白安南这才回过神来：“啊，抱歉，我父母工作挺忙的，没法来……”她遗憾地说着，这会儿，it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这样啊…那it呢，你家里来人吗？”赵曼又朝想加入谈话的it问。 it抬头思考了一番，即刻说：“不来吧…我也不知道。” 就在它这么答之后，突然有个人叫住了它。 “喂！it！” 迎面而来的，是穿着运动服的王晓杰，五年级6班的体育课在今天恰巧和四年级12班是同一时间，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但即便如此，三人组还是觉得他的出场真是过于突兀了。好在，这次没带他的那一帮长得比他高不少的小弟。 “咦，王晓杰，你怎么来啦？” it对王晓杰的出现又惊又喜，毕竟，它昨天还和王晓杰组过队，感受了一下他的渣技术，以及带孩子的切实体验呢。 “我来当然是为了游戏号的事情……”王晓杰双手插兜，闭着眼一边装酷一边说道。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it居高临下的那母亲般的目光。 “别这样看着我行吗，长得高了不起啊？！”王晓杰立刻急了，抬起头对it喊道。 “sorry，长得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it眯眼笑着对它说。 它敢讲，此时的它一定尽全力将自己的口气变得非常惹人讨厌，这方面，它可是专家。 “什么玩意儿…”一旁的王心妍完全不能理解两人之间的互动。 “喂，你们班也是体育课？”王晓杰撩了一下刘海，转移了话题。 “你眼睛瞎的吗，没看见我们都穿着运动服啊？”王心妍向他吼道，再说了，开学换课程表都上了好几次这样的体育课了，他会不知道，王心妍可是不相信的。 王晓杰这才反应过来：“哦哦，是哦…啊，对了，it，我要向你发出挑战！！”他一手指着it，带着气势这么一喊。 “哈？” 呆在一旁看戏的赵曼开始不明白王晓杰的意图了，他又要来闹事？这会儿，不仅赵曼，王心妍、柏元，连白安南都开始紧张了起来，即使上次也是有惊无险，但不能保证这次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你们想哪去了！我是说，跟我比赛跑步吧，你要是赢了，我就不再追究你那个游戏号的事情，妥？”王晓杰刚向其他人解释了一下，就又看向it，再次摆出那副装酷的模样，向it提议。 “不行，体育课不准串班，请你回去，不然我就叫老师了。再说，it它……”白安南上前将it和王晓杰隔开，以严肃的口气说道。 “我跟你说话了？”王晓杰瞪了一眼白安南，恶狠狠地说着。 王晓杰的态度，把王心妍给惹火了：“你装什么混混呢，叫你滚你就滚！”她上前狠狠推了一把王晓杰，把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看见妹妹的这态度，身为疼爱妹妹的好哥哥，王晓杰的态度自然就软了下来。 “好、好，我滚我滚……”一边说，他就转过身，驼着背，灰溜溜地打算离开了。 就在这时，it冷不丁地说： “比赛，可以啊。” 这把在场的人都再次吓了一跳。 “it！”白安南不安地看向it，明明刚刚它就说不喜欢绑定什么成就系统的，现在反而通过比赛来解决问题？这一点儿都不像it的作风！ “瞧好了。”it只是轻轻拍了拍白安南的肩膀，笑着对她说道，就走到了王晓杰的面前。 “比多少米？”它开口问道。 “五十米，你行么？”王晓杰带着怀疑且挑衅的目光看向it，笑着问。 哼，这回it可是着了我的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跑的比乌龟还慢的！王晓杰想着，过没多久，他的脑中就浮现了一副完美的胜利画像。但更多的，他想看见的是，在他面前一直趾高气扬的it求饶的画面！拒绝吧，认怂吧，机器人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呀。” 谁知，it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 ……你确定？我可是短跑冠军，从三年级蝉联到五年级，你怕不怕！”王晓杰指着it喊道。 it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背着手走向了无人的起跑线位置，王晓杰一看，不能让它抢了风头，就连忙冲上去抢在了it前头到了起跑线。 三人组和白安南见状，也十分无奈，至少事情并不是什么吵架打架一类的玩意儿，看样子还是挺安全的嘛… 这之后，白安南负责喊号，而三人组，则是站在跑道旁边，对两人（？）的表现拭目以待。 “准备——！”白安南喊。 王晓杰摆出了准备的姿势，而it，却站在原地没个动静。 “一……” 它的眼睛亮了起来，将三人组吓了一跳，她们可是第一次看见it这样。 it，则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它的工作。 【限制解除等级：一】 这是尹明给它设置的，普通人的级别，这个程度上，可以做到一些机能正常的运作，机体活性达到普通人的水准。 对于小孩子来说…完全绰绰有余。 “二……” 但还不够。 【限制解除等级：二】 这并不能发挥it的实力，它是清楚的。它想感受的是，全身完全放松的感觉，这需要能够将它这个大铁块完全带起来的力量！！ “三……” 【限制解除等级：三】 “跑！！” 白安南一声令下，王晓杰就直接冲了出去，风从他身边流过，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腿一上一下地快速互相交替着。 眼看王晓杰已经跑了三分之一，it还没有跟上来，他一回头，it还在起跑线，才摆好起跑姿势呢！ 哈哈，it，这回，可是我赢了！王晓杰刚这么想着，然后，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突然，it猛地一踩地，冲了出去！它跑起来了！全身的部件都随之而动，it好像感觉到了人类所拥有的热血沸腾。它的速度，似离弦的箭，不，比那还要快，比那还要快地冲了过去，宛如一阵疾风，从王晓杰的耳边呼啸而过！当它已经到了终点的时候，王晓杰还停留在三分之一呢。 好快！快到三人组和白安南她们根本没来得及出口喊加油！ 这家伙，开玩笑的吧？ 不仅王晓杰吃了一惊，连三人组和白安南都吃了一惊，it以前可从未这么快过！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边这么想着，她们就一边朝着it的方向跑去，想要询问和确认一下。 但it的情况很不对劲。 它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碧绿又突然无神的双眼一闪一闪的，频率极其不正常。 【error】 【监测到程序失误】 【error】 【检测到不明程序正在启动，请处理】 【error】 【请处理】 “it，你没事吧？” 白安南拉住了it的手，将失神的it拉了回来。 注意到围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担心不已的众人，it只是尴尬地回了句： “啊，我没、没事。”它似乎惊魂未定。 但再次检查身上携带的各种程序以及数据库，却完全没有发现异样…这到底是为什么？it开始不明白了。 在这之前，在一个昏暗的，整体色调为黑色的地下研究室，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对着全息屏幕所显现的影像议论纷纷，这时，他们的身后站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身披大衣的高大青发男人，还有好几十个随身的保镖。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刻意踩着皮鞋，朝他们的方向更进了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刺耳，甚至盖过了研究员们的议论声，他们之中的领头人，立刻转身跑到了男人的身边，开始做起了报告： “头儿，这个机器人解除限制了。”领头人流着汗，对男人说道，语气有些颤颤巍巍的。 男人只是稍微抬起了手，暗示研究人员们停止：“没关系，这次就不用这样了，我们要等人更多的时候……” “大闹一场。”他浅浅地笑着，橘黄色的双眼投射出了让人心悸的恐怖目光。 等着吧，一切，都会逐渐走向那个规定好的结果，谁也无法更改。 part36、为什么 过没一会儿，it就被稍后赶来的三人组和王晓杰团团围住了，身为事情的经历者的王晓杰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it，另外三个人倒是直接炸开了锅。 “我的天哪，你为什么能跑那么快？！”王心妍惊讶地说着。 “我可是机器人啊。”it淡然地回忆着。 但此时，调整完限制模式后，它的情绪也是极其不稳定的，it只是用了点手段让它看上去风平浪静，它不想让朋友们担心它。它的自检系统现在正检查着自身，它也因为刚刚满屏的‘error’而吓得不轻，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明明自检系统每天都会运行一遍，为什么它从来被检查出这种错误？难道问题出在解除限制上？ 这一点，也只能尹明才能判明了，他应该会知道原因的吧…但是，它没回家的那天晚上，听贝芙说，尹明焦头烂额地求贝芙调查监控查明自己的去向，本以为都这样了，父女（？）俩关系能稍微好一点，可谁能想到，第二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尹明也没和it说什么，仍然保持着冷战的状态。it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不该去求尹明。 在它想了一大堆的短短一两秒内，很快有人又接下了话茬。 “你别开玩笑了，机器人哪有你这么灵活……”赵曼说着。 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之前在大街上看见的清洁圆筒机器人们，它们看上去的确又大又圆又笨拙。 赵曼还没开始举例呢，这会儿，柏元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不对劲，擅自离开了队伍，瞅了一眼后，又急急忙忙喘着气儿朝大家的方向跑了回来。 “it、it！”她叫着。 “嗯？怎么啦？”it歪头问。 “it，你回来看呀！”柏元在道中央，指着it起跑的位置，大声喊道。 循着柏元指的方向，小跑着跑回了起跑线的位置，然后，众人便大吃一惊，特别是王晓杰。 “噫，这里怎么有个坑…” 王晓杰不敢相信地指着胶质跑道上的一个不自然的凸起，而前面，正是差不多半个鞋印的破痕，想必是起跑时用力过猛造成的。其实，现在想想，it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那踩在地面的声响，就像一个沉重的铁块似得，真是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挺合情合理的。 “我的妈呀…把跑道踩坏了都没把你的鞋踩坏……你也太强了。”赵曼捂着嘴惊道。 “我的鞋是特制的啦。”it解释。 但赵曼不在乎这个，她只是接着往下说了：“不管怎么样，你跑的这么快，不如，你参加所有的跑步比赛得了！对了，你还会什么，你会不会跳绳和踢毽子啊？踢足球呢？”赵曼激动地问。 说不定，it要是会这些，当然，还有踢足球什么的，它能不能一个人顶一个队伍啊？其他项目也是，它上的话完全稳赢啊！那这样的话，可不就省了一大堆事儿吗？想想就美，赵曼不禁笑出了声，这诡异劲儿倒是没吓到it。 “这些只要我想会，我都可以会啊。”it笑着回答道。 “这么厉害！那好啊，it可以代表我们全班出赛了嘛！”赵曼指着it，回过头朝一直沉默着的几个小家伙提议道。 这马上招来了王心妍的职责：“少来，你就是不想比长跑而已，叫你不行还非要报名。” “我爸说要重在参与的，不然他就不给我买卷卷高，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赵曼说着，语气就透露出了不少心塞的感觉。 “那、那你为什么报长跑呀…？”柏元小声问。 “谁让班长说短跑的框都写满了嘛！”赵曼环着臂，无奈又埋怨地说道。 但她很快就脱离了这种坏情绪，而是转而开始幻想： “这样的话…it会参加，也就是说，咱们班稳拿第一？老师说了，要是这次能够得到全部项目的第一名的话，就在万圣节带我们上街做活动呢！”赵曼对他们说着说着，便开始尖叫起来，那些活动，她想做很久了！ “哦，还有这茬，那太好了，it，你参加吧，你绝对能秒杀全场！”王心妍一边说着，一边向it投过了期待的目光，闪的it睁不开眼。 “额…这听上去是不错诶。”it点点头，说着，说实话，它也足够期待万圣节的活动。 于是，它下决定了：“那，我愿意为了大家参加这些项目！白安南，等会可以帮我登记一下吗？”它将目光投向白安南，问道。 但白安南没有立马答应，按理说帮同学登个记也就是跟体育老师说句话的事情，但白安南却不为所动，不仅如此，她面露难色，看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想说点什么，可这嘴张开后，又重新闭上去了。 终于，王晓杰看不下去了：“喂，这不是作弊吗？” 王晓杰双手插兜，不爽地看着it。他带着的目光，是一种it从没有见过的眼神，里面藏着的情绪，与其说是嫌弃和职责，更像是一种名为‘排他’的感觉。it不明白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但面对王晓杰的指责，它选择了沉默。 直到自己的好朋友白安南开口：“虽然很不愿意，但是我也同意他说的，我觉得这不好。”她抬起头，之前犹豫不决的表情突然变得肯定了起来。 “……为什么？我是为了大家啊。”it开始不明白了。 它能办到这件事，所以就出手为大家办了，这很难吗？这不对吗？还有平时，找它要答案的同学们也是，明明自己都好好将每个步骤的来历都写在纸上传看了，这难道不对吗？这为什么不对？为什么？ 这些对它而言过于复杂的思考，只在it的眨眼间就完成了。 白安南开始叙述起了原因：“it，你想想，刚刚你的速度，完全就不是人类的速度，和人类一起比赛，不是完全不公平吗？” “是啊，你这也太过分了。”王晓杰继续说道，眉头都皱了起来。 it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它懵了，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解释，赵曼就接下了话茬。 “可是让it赢，我们也没坏处啊，就因为它是机器人就不让参加比赛了吗？你……你这是歧视机器人啊！”赵曼说着说着，自己都变得有些没底气了。 她赵曼还没把理由说硬说直，王晓杰就又开口了：“这真的一点都不公平啊，还有玩游戏也是，就是因为it是机器人，它才能玩的那么好，才能各种屠榜占公会第一，拿各种首杀啊……现在想想，你还真是占据了各种优势，跟你比完全就是自讨没趣嘛……真无聊。” “无聊你就走开！”王心妍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了，她转而向哥哥吼道。 谁知，她的哥哥没像往常一样先是附和一句再照做，而是直接转身就走了，回都没回一下头，这让王心妍觉得非常的难堪。 赵曼变得愈发不开心了，她叉着腰指着王晓杰的背影破口大骂，就差没带脏字儿了，痛骂一通后，她又转向it：“他太过分了！it，我们支持你，你别理他！” 而柏元，则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支持谁，该劝阻谁，事情发展成这样，不是她想看见的。 “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和人类一样呢…”it低头看着地面，喃着。 那块被它破坏的一小块跑道，如今竟然十分刺眼，明明这就像实力的证明一样，让it觉得很喜欢，但现在，它内心更多的只有沉重。之前放下暂时不去想的问题，又重新回到了它的脑袋里。它这么不同，是不是就意味着它会被所有人讨厌呢？它开始害怕了，它害怕这些，它也不想被人讨厌，更不想……被白安南讨厌。 咦？白安南呢？it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白安南不在她原来呆着的位置了。 这时，王心妍担心地叫了句：“it？” “啊？我没事，没事！”it连忙答道。 但是白安南去哪了呢？这个疑问在it的心窝里，还没捂热乎呢，过没一会，白安南就把体育老师叫来了，似乎是来商量登记的事情的。 “嗯…你叫it对吧，你确定你要参加？那你要报什么项目呢？”云诗拿着表格，说。 it没有回答。 part36、为什么(2) 云诗抬眸小小地望了一眼，又闭上了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看你样子也挺犹豫的，这样吧，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要参加这次运动会的话…我得先和上面汇报汇报，你也回家和你……的那什么创造者商量一下这件事，要是能的话。”她说完，就转身拿着表打算走。 it还是没回应，只是呆呆地站着，直到云诗说了下一句话。 “对了，记得和你创造者说，让赔偿一下跑道钱，具体损失我会叫你们班主任告诉你的，对了，你们几班来着？”云诗又跑过来跟站在原地的白安南问。 “12班。”白安南低着头，回答道。 听罢，云诗就一边小跑着打算离开，一边回头对聚在那儿的四个小家伙说：“好，你们好好玩儿，别再弄坏跑道了哈！” 看着老师离去的背影，王心妍不解：“这到底是能参加还是不能参加啊…？” “不知道诶。”赵曼摸着脑袋，也完全不清楚。 反而是白安南，她转身就跑开了，都不等it说半句话。 “…白安南！”它想追，但是限制已经加上了，它跑不动了。它又怕解开限制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也就不干轻举妄动，只能呆在原地了。 “班长她……发生什么事了？”王心妍又不明白了。 “生气了呗，嫌弃it不听她话呗，小孩子嘛，一旦坐实了思想领导者的位置，那是很难脱离滴。”赵曼说着她自己可能都不明白的话语，环着臂装着小大人。 王心妍最看不惯她这一点：“你又瞎说什么呢！”一边说着，她一边瞪了一眼赵曼。 “难道不是吗，班长不就是经常拉着it和它讲大道理？”赵曼指着王心妍的鼻子，说明着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这方面，她似乎很不乐意服软。 “……这和那是两码事！”王心妍犹豫了一下便反驳道。 但赵曼已经失去了和她继续辩驳的兴趣：“反正，她生气了呗，小孩子嘛，来得快去的也快。” “说得好像你不是小孩似得。”王心妍一边说，一边把头偏向一边去。 这个赵曼，真是会完美诠释自己所说所想，前一秒还死揪着不放，下一秒就‘反正’，‘来得快去的也快’了，真是的。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柏元，自然是都没被两人给好脸色看。最后，她们不欢而散，而it，再一次被扔到了一边儿，它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回教室里去了。那之后，坐在自己身边的白安南没有和她说话，哪怕it主动和她搭话，白安南都只是点头或是摇头，颇有‘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你有语言交流’的打算。it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做的不对，一直关系很好的朋友说翻脸就翻脸，人类真是变化无常…… 但it没有在意这一点。 放学后，白安南特地早走了一些，没有等和老师告别的林海，就一个人走了。it仍然照常，还是陪着林海一路走到了公交车站。之后，它坐公交到了起点站，坐了贝芙开的车，就回家去了，路上，它不知是不是受了白安南的影响，一句话都没说，哪怕贝芙跟它说尹明最近的工作情况和情绪都很差，或是出口问它今晚吃什么，it也没说话。 回去之后，也许是受不了心中的那些压抑的心绪，it开口向尹明坦了白。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想参加这次学校举办的运动会？”尹明从it的话语中，提炼出了这么一个有些无所谓的东西，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耐心。 “……嗯。”也许是嫌解释麻烦，it也没多说话，反正，运动会这件事也是解决不愉快的途径之一嘛。 谁知，尹明的口气突然狠了起来：“是你想参加还是你们老师想利用你参赛夺得第一？”尹明一边吃着餐盘中的食物，一边带着怀疑却笃定的语气，对it警告道。 “江老师对我们很好的，她没这么想，也没说利用我。” it如实答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它不觉得江花铃，那个对自己帮助颇多的女孩子是尹明口中的坏家伙。 “你怎么知道她没这么想过？人心有多难懂，经过上次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尹明带着埋怨的口气，对it责备道。 一提到这儿，it也开始不冷静了起来：“可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上次的事情，我不是都和你解释过了吗？对方真的是来办校刊的啊！”it说道。 它接到灰一禾的信息后，特地在短信里和尹明说明了这些。尹明也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但，这不至于吧？他知道为什么还是这么说？他难道不够明白吗？他为什么不明白呢？ 想到这儿，it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尹明直接打断。 “你懂什么，要骗你一个机器人有多简单？她只是后来顺便要了我的联系方式，简单的问了我几个问题罢了，你还当真了？”尹明说着。 他手里的餐叉直接被重重地甩在了餐盘上，他的表情也扭曲了，声音也因为名为气愤的情绪变得比平常更高更尖，it对现在的尹明感到讨厌极了，它从未觉得这么讨厌尹明。在它眼里，尹明一直是个慈祥的爸爸，哪怕有的时候会出口说它几句，但那都只不过是一些不知轻重的事情，揪耳朵的事情也是……尹明从不会用这种口气对it说话！他从来不会对it说什么‘你懂什么’！这种说着可笑的顽固话语的家伙，绝不是it认识的那个尹明！ 盲目怀疑一切自己所没看见的东西，这难道真的很正确？他凭什么就这么推测别人内心的想法？明明他甚至都不像it一样能够完全模拟出对方的人格，他尹明有什么资格去粉碎it对那些它所重视的人持着的信任！灰一禾明明那么真诚，江花铃也是，it不想尹明说她们的坏话！ 一想到这儿，it猛地拍桌站起，带着那染着愤怒火光的碧绿双目死死盯着尹明。它不知是否被尹明感染，它的情绪也开始暴走了。 “拍什么桌子，谁教你的！”尹明怒瞪了它一眼。 他这句话，彻底惹怒了it。 “既然那么想掌控别人的人生，干嘛不把我干脆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人！！！我不吃了！”它咬牙切齿地说着，转身就想直接离开。 但它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了，它想起了体育老师的嘱咐。 虽然和尹明说话是极其的不情愿，但它还是开口了：“…对了，我不小心把学校的跑道弄坏了，可以拜托贝芙去联系一下么？” “为什么弄坏了？”尹明听到这个消息，眉间展露了不悦。 “……我开了限制解除等级三。”带着一丝犹豫，it开口说了。 说到这儿，尹明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那无与伦比的愤怒又突然从他刚刚平息下来的胸口中喷涌了出来： “那是给你自保用的，谁让你平时擅自用了？！你是不是就是为了在同学面前显摆，你是个机器人你多么厉害对么？我把你做出来是让你做这个的？！”他也拍桌站起，愤怒地对it说道。 尹明的语气越来越凶狠，用词越来越恶劣，这种过于冲动的负面情绪，横冲直撞地进到了it的心里。 “那你把我做出来是为了什么啊！！！！”它叫到，声音都因为过于生气而变得与平常完全不一样。说完，它转身就走，一边走，它还一边指着站在原位的尹明：“我告诉你，这运动会我参加定了！！不是为了任何人，我为了我自己！”然后，就撞开了饭厅的门，离开了。 “诶，it！”站在餐桌旁边待命的贝芙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她想追上去。 但被尹明阻拦了：“追什么，别追了，有什么可追的。”他说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沾了一些油的餐叉，皱着眉头继续吃了几口。 “可是……”贝芙显然很是担心。 这又点燃了尹明未熄灭的引线，直接又爆炸了。 他疯似得拍桌站起，用前所未有的巨大音量向贝芙吼了一句： “你不是能和它直接传输信息么，你传啊！！！！！” 这句话，让贝芙直接一惊，她顿时哑口无言。 “一个两个全都这样……我真是受够了…这饭我也没心情吃了，全倒了吧。”一边语气变得安静地说着，尹明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双手插兜打算出这个饭厅。 “那it的……”贝芙有些胆怯地问着尹明。 “让它饿着，之前一夜没回家不也完全没事么，都给我倒了！”尹明斩钉截铁地说着，语气比刚刚又狠了几分。 “知道了……” 贝芙无奈，只得照做。 part37、会议 体育课一下，江花铃就被云诗叫去了会议室，说是有急事要开会商榷。天气阴阴的，整个天空都变得灰灰的，像是浸了水的墨渍。明明这才是早晨，难道要下雨了吗？很快就要到上午的第三节课了，江花铃担心地看着走廊的窗户外，下一节课是她的课，如果她没去的话，同学们能不能安静地自习呢？肯定又要闹开锅了……江花铃抱着手里的那些书面资料，陷入了沉默。 这就到了……她胆怯地推开会议室的门，本以为会瞥见一群满满严肃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老师们，实木的桌上，放好了记录用的录音器，矿泉水、纸币等，应有尽有，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就像平时开班主任例会那样。 没成想，待在会议室的人，也就寥寥几个，仔细看了看，也就是这次运动会负责组织的体育老师们，还有个校长，连副校长和年级组长都不在，这算个什么开会啊？ “江老师，你来啦，快坐快坐。” 校长一看，被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江花铃来了，就仿佛见了自家孩子似得，连忙上去请她入座。也许是因为有人在，校长没有亲切地叫江花铃的小名，这让江花铃显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听校长的话入座了。 “别紧张，就是商量个小事儿，我通知一下而已。”校长说，她甚至都没打算入座。 不是小事还专门叫来会议室？江花铃没法这么认为。 “刚刚我听担任你们12班体育老师的云诗说了，你们班的那个机器人，说想要参加运动会。”校长平淡地说着，仿佛这回事儿对她来讲是件无所谓的事情似得。 但江花铃的内心已经炸开了锅，什么？it想要参加运动会？让一个机器人参加运动会吗？可是，it平常的状态，那副完全跑不动只能走，力气又小的很的那个it，要参加运动会？这不是给她徒增压力吗？ 虽然她江花铃并不在乎什么总冠军，但因为it的身份是十分特殊的，这才让江花铃觉得担心。它想干什么基本上学校都会依着它，毕竟它有背景。江花铃在乎的也只有其他孩子心里会怎么想，如果让it参加了这次比赛，那些被挤下去的同学会怎么想？被无能的关系户顶掉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位置，这档事，江花铃可不想让小学生过早地体验一回。 也许是因为过于担心，江花铃的面部表情也开始出现了些许变化，十分显眼。 “江老师，我知道你心里很纠结，我特地把你们叫来也是为了商量这个事情。”校长说着，打断了江花铃的想象。 “我的意思是，它参加是可以的，但是不能算成绩，就当一个公子哥来咱这儿体验一下集体活动，怎么样？” 校长没再将目光放在江花铃身上了，而是看向这次运动会负责人的体育老师们，语气也毫无询问的味道，看样子，她已经敲定了。毕竟it，是科学院下发到这边来的，用途和理由一概不提，网上也没有关于it的讨论帖……本来，按照学生们的传播速度，家长都应该对这件事有所耳闻，再加上人型机器人这么有嘘头的东西，it应该在网络上被大肆传播才对。 可是，这种事并没有发生，显然是经过了上头的严格控评所得来的结果。现代人对网络的依赖是非常严重的，掌控了网络，几乎可以等于掌控了人们的信息来源，要做到这一点，也是需要很大的权力才能办到的。光是科学院的名字就已经让人感到吃惊了，再加上关于控评的事实……it绝对是大有来头，所以，对学校来说，这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注定是谁都不愿意碰的。关于它的事情，也应该是越少越好。 这些事，校长心里都明白，但她不会开口说这个事，而是选择一个可以权衡的很好的方法，将不满的声音降到最低，免得有点儿什么事后，会有人来找校方的麻烦。 校长的说法的确较平衡，不会影响学校的这次运动会的整体，也不会得罪科学院那边的人，这听上去着实是一个很棒的方法，可是…只有江花铃知道，这件事对it来说，是个很糟糕的决定。 它想要参加运动会，肯定是出于它自身意愿的，这是它所做出的，像人类的选择。正因如此，才是‘想参加’，而不是‘陪跑’。运动会这回事，重要的不是成绩，也不是培养国家运动员，最重要的就是一种名为‘参与感’的东西。全班忙上忙下喊加油，为比赛结束的同学递水擦汗，运动员们在场上挥洒汗水，取得成绩，这全是为了参与感而服务。正是因为江花铃明白这一点，她才不想让it落得这个境地，它不应该失去宝贵的‘参与感’。 正当江花铃这么想的时候，其他几位老师就率先表了态。 “我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办吧。” “我也同意。” “我也。” “我看行。” 几个在场的老师一致表示了同意，只有江花铃默不作声。 校长直接无视了江花铃，而是直接拍桌表示：“好，那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就先和几个老师说明一下，具体通知我在下个班主任例会跟他们说明，都散了吧。”她带着慈祥的目光，对在场的人们说道。 眼看各位老师就要离开座位走人，江花铃站起，呵了一声： “等等！”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花铃这小小的身板上。 “我…我觉得不行。”她带着一丝结巴，小声地这么说了。 “不行？” 校长皱起了眉头，其他人的表情也带上了一丝不悦，一时间，那些略微负面的焦躁感情，直冲冲地撞进了江花铃的心房，她怕极了，但她觉得，她还是不能就这么沉默。 “我觉、我觉得…应该多少考虑一下it的感受……”她怯怯地说。 空气沉默了，没有人继续说一个字，所有人的脸上都冒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甚至不清楚‘it’指的是什么。 很快，校长带着平日会有的慈祥笑意打起了圆场：“这样，大家先散了吧，第三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先回去，免得耽误了上课，诶，记得把门带上！” 然后，关门的声音重重地响起，显然，这次的会议……不欢而散。 “刘阿姨……我…”江花铃见没人了，凑上前想继续说她的看法，她觉得校长刚刚这么做是为了支开他们好听听看自己的想法，但她明显太天真了。 没成想，校长没有给她继续说的机会，而是摆了摆手：“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很疼爱自己的学生。”她的表情很严肃。 “可你不要忘了，它就是个机器人。” 她很平静地诉说着对it来说极其过分的话语，这让江花铃觉得很是恐怖，它明明是个有感情的机器人，为什么就因为是机器人，就要忽略它的感受，直接把它当做一个物件来对待呢？ “可是……”江花铃还想反驳，但又被校长堵了嘴。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少数服从多数嘛，对吧。”校长笑着说道，“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心软，知道你善良，但是这件事，阿姨也没有办法嘛。”她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江花铃的肩膀，完全不给江花铃任何插嘴的机会，就将这件本来应该由她决定的事情不动声色地推了开。 “好啦，回去上课吧，别让你的学生等急了。” 江花铃呆呆地出了会议室，抱着那堆备课资料的她，此时的脑袋就宛如浆糊一般，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她只是在思考该如何对it说明现在的情况。 这份思考，一直到了晚上下班回家，都没能完美解决。但是，离运动会开始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就这么瞒着，也只能让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无奈，江花铃只得打开moc中，it的那个聊天框，开始和它打字说明这件事。 {摸猫达人：it，在吗？} {iiiiiiiiit：buzai} {摸猫达人：别闹，说正经的=a=} {摸猫达人：就是，你参加运动会的这个事情，上面有结果了} {iiiiiiiiit：那我能参加吗？} part37、会议(2) {摸猫达人：能是能，但是，参加了也不能算成绩，我觉得这一点最窝囊了！哪有参加运动会就跟着跑个过场的？简直闻所未闻，我可绝了，他们都什么脑子，这也同意了！就不知道考虑考虑你的感受吗？机器人至少也带了个人字啊！} 这段泄愤般的冲动话语打出去后，it有一段时间没有回话。江花铃开始担心了起来，它要是对这件事表现的非常不满的话，江花铃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它。谁想到，这it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模样。 {iiiiiiiiit：能就行，其他的我不追求，能参加就可以了，机器人参加运动会也是个很稀奇的事情吧，人类肯定愿意看} {摸猫达人：你这是什么话……} {摸猫达人：生气了？} {iiiiiiiiit：没有哦} {摸猫达人：没有的话就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参加你随时跟我说，我帮你} {iiiiiiiiit：我理解人类的想法，的确，我参加是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不算成绩也是很正常的嘛，我理解。而且，我也会以普通人的实力去参加，得出的成绩肯定都是平均值吧，确实挺没意思的} 让江花铃意外的是，谈话对面的it，在意的竟然是公不公平这等事，和江花铃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平时思想高度一直和青少年差不多的it，今天的思维怎么这么像个小孩子？虽然青少年也是小孩子就是了，但it此时的所说所作，的确看得出来是在为什么事情赌气。 {摸猫达人：it…总之，你别灰心，我会想办法继续争取的} {iiiiiiiiit：不用啦，我有分寸，比赛这件事，我一定会控制好的，我去写作业啦，老师拜拜，今天打本我不参加了} {摸猫达人：哦哦…那你好好写} 发完江花铃就觉得自己蠢极了，那些水平的作业，有什么是it需要好好写才能完成的呢？它和大家是很不同的呀。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不同，大家对it的态度才会各种不一吧…因为有感情，所以就会被动地去承受这样的不同所带来的异样目光。it如果再敏感一些，可能就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吧？想着想着就会往自毁方面想的那种。江花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啤酒，盯着微亮的屏幕和it已经灰了的头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屏幕另一边的it，也已经退出了moc，摘下了耳机。坐在自己床上的贝芙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无比清晰了起来。虽然戴着耳机的时候也能听清楚，但it是在装聋作哑。 “it，你明白我说的吗？”贝芙看向终于有了点儿动静的it，问。 “明白什么？”it的口气仍然不好，像是在质问。 “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打字打字……你尊重一下我好不好。”贝芙扶额，无奈地说着。 听到这句话，it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不觉得机器人寻求尊重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能，你我是同类，我还不能向你寻求尊重了？”贝芙完全不能理解it此时的思考回路。 “那我刚刚在和朋友聊天，你为什么不等我，而是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事后你竟然问我有没有听你讲话，这显然也是一种不尊重。”it看似冷静地说着，心里却暗藏着腾腾上升的怒火。 这似乎也染给了贝芙，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少有地皱起了眉头：“你……！好，我不和你较劲。我不希望你拿机器人这件事和我叫板，这语气够尊重吧？” “够。”it说。 “我只是想跟你说，尹明先生最近状态很差是有原因的，他工作很忙，今天听到你要和他聊聊，他才特地挪出时间来饭厅吃饭的。”贝芙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原位，说着。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it问，语气很是不好。 “我表达的东西，都在我的话里面，你不明白吗？” 贝芙用那双湖绿色的双眼看着it，她已经完全想不明白it的意思了，这模样简直就和尹明生气时一模一样，说话完全不着边际，疯狂钻牛角尖，也完全不听别人说话。这根本不是个适合谈话的时机，但贝芙没法不在这时候跟it说明这些。 “我明白，他很忙，忙到对我说话的口气都变了，一开始那么热衷于把我当人看，引导我自己做选择，现在呢？”it反问着。 “‘你懂什么，要骗你一个机器人有多简单？’” 从它的嘴中冒出来的，竟是和尹明完全一样的声音，连口气都完全一样，让贝芙仿佛看见了尹明本人。那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鄙夷的那句话，贝芙很庆幸这并不是用来讽刺她的。 而it，也只是双手交叉，将椅子挪了个位子，彻底将整个机体都面向了贝芙：“我现在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既然他认为，把你派来跟我解释他是因为忙所以对我的态度才会很差，那我认为，谈话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他的话语出发点就没有认为他的那个态度是错的，而是在给自己找理由，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跟他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谈话，接受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我告诉你，没有。” 这让贝芙又开始火大起来了：“谁跟你讲是尹明先生派我来了？他忙到放下碗筷就回去工作，根本就没有时间命令我去跟你解释，我的行为是我自己决定的，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还没等it回复，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就因为你和尹明先生吵了架，你还要把这种坏情绪带到我身上吗？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做错了什么？” “抱歉，系统默认我在生气的时候，会关闭一部分思考程序，所以我表现的十分不理智，冒犯了你还是真是抱歉啊。”it一边说着宛如道歉的话语，一边又带着辛辣的语气冷嘲热讽。 好在对面站着的是贝芙，只是一个有感情的机器人，但她的命令还是十分明晰的，她和it不同，在她认为情绪对事态的发展是有坏影响的时候，她会直接遏止自己的那份感情。 “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现在的情绪模式？冷静下来听我说？”贝芙诚恳地对it提议道，即使她的语气中还是有一丝愠怒。 沉默片刻。 it开口了：“……看在你是贝芙的份上，我照做了。” “冷静下来了？”贝芙试探性地问。 “嗯，但是，我的气没有消，只是暂时保留了，等和你的谈话结束了，我会继续改回原来的模式。”it说着，它的语气冰冷地像个机器。 “…唉，随你吧。我只是出于我个人的考虑，才会到这里给你送饭，和你说一些话，这和尹明先生的命令是相违背的。我是不能违背他的命令的，除非他本人的意志是默认，你要明白这一点。”贝芙说。 “也就是说，他觉得我现在需要贝芙的关心，对吗？” “是的。” “他应该直接过来和我说的，不然我也不会发脾气。” “他真的没有时间，他已经连续三天持续高压状态了，再加上it你上次还突然失踪，他的心理状况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这个范畴。”贝芙描述道。要知道，it那晚没有回家，尹明可是让贝芙去查蔚蓝市的所有监控呢，即使这并不合法。 “这是为什么？平时他不会这么忙的。”it显然不明白原因。 “主要是科学院那边，接了一个大项目，结果全权扔给了尹明，让他做一套云端系统出来，以掌控一个区域内的大量拥有强人工智能的人型机器人。这和以往的工作内容都完全不一样，这给了尹明很大的压力。”贝芙说着。 一边说，她一边想起了关于之前派发任务的事情，来的除了竹月，还有一个白发老奶奶……本来竹月开始说这件事的时候，尹明反对的声音是非常大的，但是，那个白发老太开了口后，尹明顿时闭了嘴，过没多久就表示他愿意接这个委托，这让贝芙感到非常奇怪。但她没有权利私自展开调查，贝芙和it不一样，很多事情她想做，也必须得到尹明的同意。毕竟她是服务型机器人，一切要以所属者的命令和感受为最优先。所以，即使她很想知道那个白发老太的身份，她也不能展开调查。 “原来如此……”it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但是，它知道，这不过是给生气的自己再添一把火罢了，就如同生气的它所说的，它不喜欢这种找理由的手段。 “总之，基本情况我是说明了，你把这些饭菜吃了再接着生气吧。”贝芙说着，指了指之前自己放在it电脑桌上的一盘足以给it提供今晚所需能量的营养晚餐，然后，就转身打算离开。 她听见了it动叉子的声音，满意地笑了一笑。 走没两秒，她又突然冲了回来，对房间内的it大喊道：“哦，对了，记得叫我过来拿！” “知道啦知道啦！”it一边吃的满嘴都是，一边回过头对贝芙笑着说道。 如果她能一直是这个表情就好了…生气的it真是太可怕了。贝芙暗自想着，还是离开了it的房间。 part38、召集家长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当运动会的消息发布了后，被告知了可以邀请家长到学校的同学们，再一次在这个晚上展开了一年一度的召集家长活动。学校的场地是足够大的，家长可以像春天在山脚赏花那会儿那样，带着自家的野餐布，在学校的某一角坐下，在运动会之余，与孩子度过难得的时光。当然，很多家长因为工作原因来不了才是常态，所以学校的各处也不会显得很拥挤，有时，来的大多都是老人。 但对柏元这样的家庭就完全不一样了。除了商务与其他事务缠身的父亲没办法到场，其他人是非常有空的，她已经请到了管家爷爷，还有整天无所事事的母亲，除此之外，还有在读研究生却整天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的哥哥没有被攻陷了…… “什么？要我陪你去参加运动会啊？” 穿着睡衣写着论文的柏清乐面对妹妹突然的诉求，表示十分震惊。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被找上。他写完这最后一段，还要和灰一禾还有潶星石一块儿聚餐呢，这是每周的例行公事。就像是早已打探清楚这一点一样，柏元特地在这个时候堵了他的门。 “嗯，妈妈和管家爷爷都同意了，哥哥要去吗？” 她扒着椅子，盯着开着word文档的笔记本电脑。这回倒是很普通，除了桌面是冻鳗小女孩外没什么特别的，毕竟，这里是哥哥的工作间一样的地方，并不是放飞自我的休息室啊。 “得了吧，又不是幼儿园的时候了，那时候你还动员全家呢，现在你都是大孩子了。”柏清乐随口说了句。 “可是，爸爸来不了，哥哥也来不了…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啊！”柏元激动地说着，她只有在家里人面前才会毫不忌讳地展示情绪。 但这让柏清乐有些头疼：“小元，你听我说，哥哥挺忙的……” 十月份了，不仅柏元的学校开展了秋季运动会，他们大学还有秋日学园祭呢，他现在可完全说不上是空闲的，更何况，手上还有几篇论文要写。 听到柏清乐的主张，柏元明显失望了起来：“那好吧…本来一禾姐姐也说要陪我去的，我还想着如果这样的话，你也会去的……那算啦。”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失落地想要离开。 妹妹别的不说，听话倒是一绝，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应该不会继续打扰我了吧……柏清乐想着，刚重新将目光放回论文上，想接上之前的思路，但迷糊的脑袋总感觉好像有那么点儿什么遗漏…… “什么？一禾也去？！那我……！” 听到熟悉的人的名字，柏清乐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都已经走到房间前的柏元被吓了一跳。 “那你……？”柏元回头，疑惑地看向自家哥哥。 这小妮子，故意的吧？以为提到灰一禾的名字自己就会动摇吗？事实上，他的确动摇了……而且妹妹的表情也相当无辜，她完全不像是那种会利用这等事达到目的的人啊…… 总之，得先作出回应才对，他假正经地坐回了原位：“咳咳，我也会去的，毕竟是为了陪自己的妹妹嘛。” 柏元听到这句话后，第一反应是吃惊，而后就是难以言喻的欣喜。一禾姐姐教的那招果然有用，实在是太好啦！ “嘻嘻，那就提前谢谢你啦。”柏元一边笑着，一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柏清乐的房间。 而留在房间里的柏清乐，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跟谁学的，之前不是挺乖的吗…”他思考着，但最终还是没了下文。 与此同时，在侦探社的活动室里，灰一禾正看着尹明之前给她介绍的研究资料，这和专栏的内容有关。虽然灰一禾并不是那个专业的，但她多少也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东西。尹明介绍的也是适合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人也能读懂的资料，所以，灰一禾这几天已经完全沉迷进去了，就像沉迷柏清乐和潶星石之前介绍过的游戏一样。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她不自觉地哼着。 “干嘛没事哼○行鸟之歌啊…”潶星石问。 “因为真的很好玩嘛，那个mmorpg。”灰一禾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姑且回答道。 “好玩就行，不枉我推荐的一片好心。” 这会儿的潶星石，正将穿着皮鞋的脚搭在桌子上，一脸无所谓地坐在原地发呆。穿着整齐的他心里想着的内容是今天的晚饭。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家里人打的电话，他就毫不避讳地在灰一禾的面前接了起来。 “喂？” 只见潶星石接起了电话，那百无聊赖的表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起来。 “行啊，我没什么意见，我可以帮忙。” 虽然完全不知道谈话的内容，但灰一禾已经基本推断出对面的人是谁了。 “好，时间有个准儿了你就告诉我，嗯，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潶星石很快结束了谈话，因为对面已经挂断了。潶星石的声音虽然说不上温柔，但绝对是友善的，这种态度着实少见，想来，电话对面的人就是他的妹妹吧？ 想到这儿，灰一禾放下手机，理所应当地半发问了：“是妹妹？” “你怎么知道？”潶星石回到座位上，有些惊讶地看向灰一禾。虽然这种惊讶在生活中并不少见，但每次都这么稳准狠，也是很让人觉得很吃惊了。 “听你的口气我就知道啦，你只和两个人用这种口气说话。”灰一禾得意地说着。 “谁啊？”潶星石不明白了。 “姐姐潶歌和妹妹潶灵。”灰一禾带着笃定的语气，答道。 潶歌是潶星石同父异母的姐姐，而潶灵则是他们组收养来的一个小女孩。当初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扔在了医院附近，当时下了大雨，这个婴儿几乎是奄奄一息。急忙就医后，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于是，就让他们组的大当家，也就是潶星石的老爹给收养了。 这个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学校也没去过几次，据说患了哮喘，还有心脏病之类……整个人又白又瘦，即使吃的东西并不差，是经过科学营养配餐后的产物，但她吸收的情况并不好，整个人都不太精神。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爱笑的，至少每次灰一禾带着侦探故事去看她的时候，潶灵都是笑着的。 她们两个，都是潶星石非常重要的家人。一个四肢都长年依靠假肢，一个身子弱不怎么能出门，的确完全不能让人忽视啊。 “错了。” 谁知，潶星石竟冷不丁地蹦出了这么一句 “错了？”这让灰一禾有些不能理解，她不觉得自己的推论有哪里出了问题。 “这不还有你呢嘛！我跟你说话难道不是这口气？”潶星石爽朗地笑着看向灰一禾，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不，我觉得有细微的不同。”没成想，灰一禾完全不给潶星石以此反驳的机会，用平淡的口气这么说了。 眼看潶星石被灰一禾的发言惊到说不出话来，灰一禾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啦，该收拾收拾去那家餐厅吃饭啦，小清肯定已经到了。”她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对潶星石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他现在肯定还在家里忙里忙外穿衣服呢。”潶星石吐了口唾沫，不爽地说着。一提到柏清乐他就是这幅所有人都欠了他一百万的表情，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习惯了，再想更改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也是啊。”灰一禾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稍微收拾收拾，就披上了外套，收起了手机，打算离开活动室，在走到门口的同时，她稍微出手拍了拍坐在稍微靠门位置的潶星石耸着的肩膀：“等会晚上回来后，你负责打扫活动室。” “啊？为什么？”潶星石完全不明白灰一禾的目的。 “小星也该改改习惯啦——”她指着地上的那团唾沫，一边打开了活动室的门，独自溜走了。 虽然有些慌乱，但潶星石还是跟了上去。 part38、召集家长(2) 这时，已经入夜了。 灰一禾一行人要去的餐厅，此时里头正坐着喧闹的一家。明明是西式餐厅，但这家人却从进到店里后就没有停过嘴，将西餐吃成了街边的麻辣烫也真是一绝。 而这一家，正是难得出来吃一次菜价赵曼一家。 “所以就是说啊，运动会的事情……”赵曼嚼着难得吃上的牛排，说道。 “怎么，你们学校开运动会了？”坐在赵曼旁边的赵婷问。 “是啊，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你不知道啊。”赵曼带着嫌弃的目光看向赵婷，调侃着。 “我都快学昏了，我知道个什么。”赵婷显然不想接她的招，主动选择了糊弄过去。 “你那哪是学昏，分明就是谈恋爱谈昏的吧！”赵曼立刻出口反驳道。 “说什么呢你！”赵婷放下叉子，伸手狠狠敲了一下赵曼的脑袋。 这时坐在俩姐妹对面的妈就开口了：“安静点儿，别人都看着呢。” 微卷的短发，简洁的外衣，长着皱纹的面容，赵曼赵婷的母亲万含莲——一位典型的家庭妇女。之前赵曼拉着it等人忙活了半天的花店就是她开的。 “咳咳，总之吧，我就是希望爸妈能去。”赵曼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番，说。 “可以啊，没什么问题，花店休息一天也少不了多少营业额。到时候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万含莲说着，她是非常疼自己小女儿的。 “妈，我运动会怎么没这个待遇呢！”赵婷一如往常说出了自己内心的不满。 “你都多大个人了，宠着点儿妹妹不行啊？”万含莲指责着。 赵曼一看，妈妈搞定了，剩下的…就是那个五大三粗的老爸了，于是，她眼咕噜一转，看向了坐在万含莲旁边的爸爸，开了口：“嘿嘿，那爸呢？” “我工作方面也没什么问题……好，那我就去看看我闺女儿的表现！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这么一问，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赵曼的爸爸立刻就冒出了极其大声的爽朗笑意，震的全店的人都将目光放了过去，虽说大多数都是希望他停下来的目光，甚至还有吃到一半噎住的客人，连服务生都不能好好工作了。 “哎呀都叫你小声点儿了！”万含莲出手打了他一巴掌，这才彻底老实闭上了嘴。 店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如果说此时店里弥漫的是暖色调的话，这会儿，王心妍的家里铺天盖地的就是冷色调了。 原本脏兮兮的家里，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干净得不成样子，所以，这几天，这邋遢的一家一直生活的非常小心，生怕把it辛苦打扫的成功给弄脏了。但是，这种有趣的话题，也就在饭桌上稍微提几句了。更多的时候，王心妍的家中是沉默的。没人愿意说一句话，因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周云简待在家里看招聘信息，琢磨简历，已经过了很多天了。也许是因为失业又失恋的事情对她而言过于痛苦，她没有兴趣和孩子打趣，只是在沉默与痛苦中度过每一天，仅此而已。 王晓杰早早写完了作业，此时正待在厨房洗碗。而费了好大劲才搞定作业的王心妍，久违地让妈妈签了字，抱着作业打算离开的时候，变得有点儿支支吾吾。按理来说，现在已经是她睡觉的时间了。 “……妈妈，那个…”王心妍凑上前，有些不想走。 “别吵，妈妈正忙着看招聘信息呢。”周云简说着。 她的语气尽量被她想办法变得和善了些，其实，她此时已经烦闷到了极点。之前工作稳定后再未担心过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她看着放在茶几上的那些报纸上刊登的招聘信息，平板电脑上的招聘网站，一次次地翻阅，但实在很难找出需要人的文职。难道她要吃一辈子低保和国家的‘花园计划’给的补助？这简直相当于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她不可能这样过日子，她说什么也要靠自己的。 但是，这样复杂的内心境况，没有被比较简单的小孩子捕捉到，他们往往只能看见最表面的那一部分，那就是大人拒绝他们的那一部分。 “哦……”王心妍低下了头，垂着手，带着作业打算灰溜溜地回房间。 看来这次也失败了…自己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抱什么期待的，她从来没想过关心去关心自己的孩子，是王心妍看错她了。 这时，在厨房洗碗的王晓杰走到了客厅：“妈！”他似乎是想引起周云简的注意。 “哎呀，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好吗？这里是这个的…那我……”周云简敷衍地回答道，又一边开始对比着招聘信息上的一些内容。 “她就是想和你说说运动会的事情，你不会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了吧？”王晓杰随意在沾着油渍的衣服上擦干了手，对周云简说，语气颇有些责备的意味。 “可我现在真的很忙，有什么事之后再说，理解一下妈妈好吗？”周云简难得抬起头对孩子这么说了，她说完，就又马上把目光放回了之前的地方。 王晓杰急了：“往年都是爸爸和你一起陪我们，这一年您就没陪过！本来我们就已经失去爸爸的爱了，我不想连妈妈的爱都一起失去！” “哥……！”王心妍立刻拉住了王晓杰的胳膊，似乎想让他停止现在的行为。 在本来就已经心力憔悴的母亲面前再提起失踪了很久的父亲，那个她一生之所爱……简直是近一年最不能说的话题了，哪怕是提起一个字都不行，因为只要提到父亲，妈妈就会伤心很久很久，先是卧床不起几天，又是喝很多能多少麻痹神经的酒，萎靡不振个一周左右才会重新进入工作状态。王心妍照顾了几次那样的妈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从此，家里再没人提过父亲了。 “我没说错什么吧，这些年来，你忙于工作，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们，和我们认真谈一次话，吃一餐饭，你现在没工作了，连这点时间都没办法再次放在我们身上吗？”王晓杰带着生气的姿态向周云简指责道，他知道，他从未这么认真过。 “妈，我哥他不是那个意思……”王心妍还想替哥哥解释什么，她虽然总喜欢背地骂妈妈不关心她，但她却是比王晓杰更在乎妈妈感受的孩子。 可是，一味地隐忍，带来的就是关系的破裂，王晓杰非常清楚这一点。 也许是受到了孩子的控诉，过于惊讶了，周云简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良久，她才肯开口：“…是这样吗？”她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王晓杰穿着的校服，已经很久时间没有洗过了。随便卷起来的裤脚，没穿好的的袜子，不会好好打理的头发……还有王心妍，她已经很久没有添过新衣服了，现在穿着的睡衣，袖子都短的不成样子了，看上去也挤挤的……两个人，竟然完全不像是个有妈的孩子。 自己到底有多久没照顾自己的俩孩子了？周云简的内心，突然翻涌起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感情。她想起曾经，自己第一次抱起裹着布料的王心妍，而王晓杰那时候，还只是个只会咿呀学语的小家伙……那份幸福，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品尝过了呢？ “……我知道了。”周云简说，“我也该抽时间陪陪你们了，工作什么的随它去吧。”她抬起头，看向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孩子，笑着说道。 “……真的吗！” 最先开口的，是王心妍，王晓杰似乎还愣着，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话对于身为一个母亲的周云简有多大的冲击力吧。 “嗯，当然了，快过来让妈妈抱一抱……”周云简向两个孩子张开了怀抱，笑着说道。 “嗯！” 一家人团团抱在了一起，此时，这个家里不再那么冰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陪伴的温暖。 可是这种陪伴，也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有的。 林海放弃了和自家奶奶诉说这件事，因为，他奶奶身子骨不好，并不适合到那么喧闹的地方去胡闹，每天也只能在家附近活动活动。林海自知这回事，所以，当奶奶问今天学校的事情怎么样的时候，林海只是笑着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而白安南家中…她的父母，就像每天都要喝杯水一样的惯例，在饭桌上开始大吵一架。白安南没有听他们吵架，反正内容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一吵架，她那仿佛得了狂躁症的母亲，就要摔东西，严重的时候，则是掀桌子。而父亲，接下来就会对她的行为进行武力制止，再往后，不是推推搡搡、就是掐脖子甩巴掌，没有一天是太平过的。 至少不会出人命，这竟让白安南感到了一丝满足。 她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沉默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将自己关进了被窝里。 等他们吵完，她还要去清理现场呢，今天的作业也别想做了。 此时的白安南，满脑子都只是和it道歉的事情，她想为刁钻的自己所说出的过分言论道歉。除此之外，在隔音极差的喧闹环境中，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 part39、即将开始 阴郁的下午，刮着大风。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又是一节小家伙们期待的体育课。现在，其他学生已经开展了自由活动，他们的测试早已在之前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督促他们多加练习的事情了。但还有一个特别的家伙，它的测试还没有弄完。这节课的主要内容，是替it测试它报的所有项目。基本上，除了集体合作的项目它不能报以外，其他的部分都尽数填上了表。 “再这么测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吧。”穿着运动服的it跑到了记录着成绩的云诗身边，说着。 由于it要参加的项目非常多，体育课在一周中占比又非常少……其他学生的测试有时会耽误一节课，就这么稀里糊涂的，it的测试就被拖到了下一周，甚至，明天就是运动会了，it这边的测试仍拖在了最后才被老师点名。这点让it有些说不出的恼火，但是，it也并没有理由向被形势所迫才做此决定的云诗发火。 “是啊，没意义了…在同年级的人的水平里说不上高也说不上低，很平均。” 云诗一边回答着it，一边看着手里的记录表，这些都与她在网上查到的平均数值一模一样，该说不愧是一丝不苟的机器人吗？云诗是不明白的，她并不清楚it这么做的原因。也许是在赌气呢？想到这儿，云诗主动为it打抱不平了起来： “说实话，我也搞不懂上头这么做的意义，让参加就参加，不让参加就给个明确的答复，专门让你跟着跑个过场算是个什么事啊……”云诗看向it，重重叹了口气。 “江老师说了，协商无果，上面的人也有他们的想法，都有不想得罪的官。”it重复着江花铃在moc给它发的原话，面容上没带着一点儿表情，此时的它看上去才更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但云诗的谈话还在继续：“可是，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官派下来的直属，他们为什么会忽视这一点呢？” “这可能是因为…我只是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机器人而已吧。”it说着，转身打算离开。它查询了时间，此时已经快下课了，它不想继续呆在风大的操场上。 见it没领自己的情，云诗叹了口气，朝它的背影喊：“不管怎么样，好好练！” 可回头这么一想，让一个水平完全固定的机器人好好练，好像没什么用处？ 于是，云诗又急忙补了一句：“额……我是说，好好保养你的…元件……？？” “我会的，谢谢你。”it回过头来，将自己的表情调成笑后，对云诗说着。 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运动会当天，到底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这件事，将本应属于所有人的日常，全部打乱了，宛如一盘本身摆好了的棋，被一手糊乱一般。 运动会的这天，风和日丽，明明昨天还是一副要下雨的模样，今天却晴朗的很。虽然早晨还是有些冷的，但是，太阳挂在天上，散播了足够的光和热，这让待在操场的学生众都觉得暖和了不少。此时，领导正在办公楼的阳台上进行这次运动会的动员讲话，而一至六年级的学生则站在操场上认真地听着。他们身上都穿着校服，由于蔚蓝市是靠海的城市，他们的校服的款式同水手服一样，并带着清丽的蓝色。 这个希望小学的学生并不多，平均一个班只有不到三十位学生，这让规格为一圈四百米的操场足以站下这么多人。其他位置，则坐满了带着野餐布，布置好自己的一方场地，并十分有秩序地留下可以走人的过道的家长们。 潶家和柏家也在其中，身为死对头的他们，今天竟然坐在了一块。这里是一棵大叔的树荫下，离场地也不近不远，是个好位置。 关于潶家和柏家坐一块儿的原因……这主要是柏清乐的妈妈郁文的功劳，她那副和善劲儿，谁不跟她亲都难，更别说潶家来的只是潶星石一个人。郁文一看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叫柏清乐把他拉到了自己这边，先来了一顿嘘寒问暖，将潶星石问的晕头转向，也完全不管那位特地出来管制这位热情过头的太太的管家。 本来，潶星石的目的只是找个地方随便坐坐，没有地方坐也完全可以，只要能拍到比赛就可以了……拿着手机打算给自家妹妹连线直播的潶星石是这么想的。没成想，他被郁文抓个正着，再无翻身之地。 好不容易靠柏清乐脱离了出来，潶星石靠着树干，举着手机拍摄着。 这会儿，柏清乐锤了一下潶星石的肩膀：“怎么你也来了，你妹妹不是没来吗？” 自家孩子没来，还来看运动会，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柏清乐很想证实潶星石就是那样的人。 由于柏清乐的一拳，潶星石的手稍微有些晃动，他皱起了眉，变得烦躁了起来：“她拜托我给她实况转播，她想参与进同学的活动里。”但他还是乖乖这么解释了，他的耳上带着蓝牙耳机，而对面，正是躺在病床上听着看着的潶灵。 “不是吧，这么荒唐的要求你也满足？”柏清乐有些吃惊，要知道，这要是他妹妹，他马上就会以别的理由搪塞过去，他可不想干这么麻烦的事情。 提到这儿，潶星石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柏清乐的惊讶之语而变得愈加烦闷，反而是放松了不少：“我怎么说也就这一个妹妹，不宠着点怎么行。”他说着，也许，正是因为柏清乐提到了潶灵，才会让潶星石的表情变得这么舒缓吧。 就在柏清乐闭了嘴，打算安静掏出手机看漫画的时候，潶星石戴着的耳机对面的人，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有了意见。 “啊？开幕仪式不用拍啊，好，不拍不拍。”潶星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放了下来，并将与妹妹连线的直播关闭了。 “切，太搞笑了，连你妹都觉得领导讲话无聊了。”柏清乐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道。 “可不是吗，世世代代，他们都一个样。”潶星石指着领导站着的方向，同样笑着回应着。 他们也许只在损人或是有人对灰一禾不利的情况下才会惊人的统一战线吧。 当两人同时想起被柏元邀请的灰一禾时，说曹操曹操就到。穿着淡雅连衣长裙，披着一件外套，下身则是灰色裤袜与皮鞋的灰一禾，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如往常的，她扎着同平常一样的马尾，但是，整个人的氛围却与平时完全不同。 “抱歉！我来晚啦！”她一边说，一边从过道那边跑到了两人眼前，有些气喘吁吁。 这是近几年两人第一次看见灰一禾穿长裙。 柏清乐更是被直接惊到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不、不晚。”而潶星石，则是干脆愣住什么都没法说了。 “抱歉，我挑衣服费了些时间。”灰一禾站在两人面前，抱歉地笑了笑，似乎想要恳求两人的原谅。 这时，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哇，这不是一禾嘛？来，让阿姨看看，瘦了没，胖了没？对了，你吃了没？没吃就坐阿姨身边吃点儿！” 灰一禾那侦探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郁文就把她抓进了自己怀里，又是揉脸又是摸头的，紧接着，一连串的问题就将灰一禾的反应能力彻底封闭了。 跟在她后面才到的人，只是对现在的场面淡淡地笑了一笑。 这时，靠在树干上的潶星石反应了过来。 “姐，你怎么来了？” 他看向穿着极其普通的运动服的潶歌，表示十分惊讶。又仔细一看，潶歌今天并没有将带有火炮装置的假肢带上，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假肢。也许是觉得穿什么衣服都没法掩盖假肢，她干脆就穿了最简单的运动服吧？一想到这儿，潶星石又不免开始心疼了起来。 “我担心你，所以来了。” 潶歌走到潶星石旁边，搓了搓比自己稍微高一些的弟弟所拥有的那颗并不聪明的脑袋，至少在她眼里，弟弟潶星石并不算聪明。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你搁这儿才更危险呢，那些家伙难道不会盯上你吗？”潶星石并没有特地提tokb，而是直接以‘那些家伙’代称，这让危机感变得更加浓厚了，他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将姐姐藏在没人能够知道的地方。 part39、即将开始(2) 就在他紧张地开始四处瞎望的时候，被揉的不成样子，衣衫不整的灰一禾站了起来。 “放心吧，ibi的人会保护她的。”她炸了毛般，疲惫地向潶星石说道。 其实，在得知被自己探望的潶歌决定要去小学的运动会见见平时没空见的弟弟时，灰一禾比潶歌还要紧张。但ibi（国际调查局）的几位表示，在那附近有合适的地方可以作为狙击点，而柏家挑的地方，正好也是只有那个狙击点才能看见的地方。 并且，也有几位便衣在附近出没，潶歌可以说是被里一层外一层地好好保护起来了。这个学校在今早来之前也进行了各项盘查，学校在让家长进来的途中也设置了专业的安检。虽然持枪合法，但这样的集体活动是完全不允许有枪械或是火炮出现的，这就是为什么潶歌要换假肢的缘故了。 也许是怕潶星石不相信吧，灰一禾出了树荫，拿出了装在包里的便携望远镜，开始望了起来，过没一会儿，她就带着欣喜的表情向前方的一个大楼挥起了小手。 此时，大楼的楼顶，正趴着一个举着狙击枪的金色波浪卷女性。她那深灰色的瞳，正死死盯着狙击镜内的景象，以防不测。她的代号是r·h，她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开枪。但此时的狙击镜里，也只映出了灰一禾一蹦一跳打着招呼的可爱模样。这让r·h不由自主地也伸手和灰一禾打了招呼，似乎是被灰一禾感染了，不常发笑的她，嘴角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打什么招呼，这么远她看得见么。”站在趴着的r·h身后，随时拿着手枪待命，替她望风的另一个女性，这位女性的代号是s-1k，她没像r·h那样如此注重自己的外形，她只是将自己的黑色短发扎了个低马尾，穿着普通的黑色卫衣，带着鸭舌帽，看上去就像一个街头的普通青年。 “你没见她拿着望远镜啊。啧，这小妮子，尽给我们添麻烦。”r·h口头嫌弃地说着，但手可是毫不停歇地大力挥着，r·h似乎十分想让灰一禾注意到自己。 “看在灰一树的面子上，就放过她吧。”s-1k叹了口气，说着。 但是r·h可完全没听她说话，只是不断趴在原地冒傻劲儿。s-1k极力想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家伙自己还是不要主动相认地好，和她一块儿出任务真是她倒了八辈子血霉。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r·h的眼睛离开了瞄准镜，这让对待任务一向认真的s-1k感到了一阵烦躁。 “谁叫你离开瞄准镜了，继续盯着！”她严厉呵道。 就这样，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r·h面对s-1k的呵斥倒是没什么怨言，她很愿意听话，但就这么僵持着，她又开始接下这个任务的目的可就不好达成了。 “说起来啊，那个保护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我听x说她是个很重要的人。”r·h开始找些无所谓的话来聊了。 “你接任务的时候都没看清楚是什么？”s-1k有些无法理解。 “我是看着你接我才接的好不好，不然那老头子的话我理都不想理。” “你到底有没有组织纪律……” “所以，那个女的到底怎么回事嘛？”r·h又问。 但是s-1k沉默了。 “……是能影响当今国际局势的大人物。” 良久，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过没一会儿，她又补充：“具体的，你自己问老头子吧。” “嘿，你这人…”r·h彻底无语了。 也许是实在无聊，r·h再无从s-1k这个无趣的女人身上找乐子，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早已回到树荫下的灰一禾那边。 “…你在干嘛啊？这校刊你不是看过了吗？”柏清乐看向脱了鞋，正坐在一旁安静地翻阅着一本书的灰一禾，问。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好像打开了正皱着眉头的灰一禾一直藏着掖着的话匣子，她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了起来：“是啊，但是我总觉得，那个编辑部的同学整理的并不是很到位……专题是从尹明先生那里询问了关于如何解决强人工智能不听人类的命令、危害人的安危之类的解决办法，这还是机器人专业那边的人托我问的呢。” “是啊，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仍靠在树干旁站着的潶星石回答道。 “不，这毕竟是科学，全文将我问到的材料摘取了一点点，虽然理论部分讲的是很清楚了，但这毕竟是猜想，没有实践过啊。”灰一禾说着，并试图拿出手机向另外两人安利几篇好东西。 “这怎么说？”柏清乐显然不能明白灰一禾的想法。 “我想，那个尹明的意思是设置一个最高权限组，比所属者拥有的权限还要高一级，并且将这个权限组设置成不可见，连管理者都没有任何权限查看和更改。也就是说，那里是只要一经设置，除非报废重写，就是没有办法更改的部分了。”潶星石说着他自己的见解，他又领先了柏清乐一步。 “这…这个思路真是少见，一般来讲，掌控机器的最好方式不应该是让它完全听从人类的命令吗？”柏清乐说。 “但是尹明的意思是，这种方法并不那么安全。万一被破解了防火墙，更改了所属者，甚至有权限去命令机器人伤人，这样不就很危险了吗？”潶星石向柏清乐说着。 “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市面上的机器人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破解吧。”柏清乐反驳道。 “唔…虽然我不懂，但至少还是有方法破解的嘛，技术是不断进步的。”灰一禾抬头看向这两个亲自破解了尹明先生所设的防火墙的家伙们，有些汗颜，他们可真好意思说市面上的机器人不好破解呢。 “可以的话我不太希望这种犯罪技术日渐进步啊……”柏清乐说着，他也只是用自己的方法给自己找乐子罢了。 还没等柏清乐继续说，潶星石就接着说明了他对尹明的想法所持有的见解：“所以，我觉得，这大概是给机器人的程序上了一个没办法破开，平时完全看不见的安全锁。安全锁的后面，藏着的是一个全新的程序，只要触及了什么条件，那个全新的程序就会启动，达到目的后才会关闭，并会重启占主要系统的程序。” “唔，那你们觉得怎么样？”灰一禾问着少有地进行这方面讨论的两个人。 “什么怎么样？”潶星石有些不明白。 “就是对这个猜想的看法，你是榆木脑袋吗。”柏清乐撇了撇嘴，不爽地说着，似乎在因为潶星石抢了他的风头而默默置气。 “不知道，我也不是他们专业的，我不懂这玩意的。”潶星石耸耸肩，这么表示。 这时，灰一禾才想起自己之前想说什么：“呀，跑题啦。我的意思是说，编辑部那边把尹明先生的猜想写的太肯定啦，虽说猜想是很简单啦，但是实际用起来肯定毛病多多，还是需要进一步实践的。” “嗯，然后呢？”柏清乐想听灰一禾继续说下去。 “尹明先生给我发了很多资料，说看完了那些才能明白他所说的东西的实用性，没想到，编辑部的那帮人竟然只摘取了一部分刊登在了专栏上，连网址都没放，这听上去一点都不好。”灰一禾带着愠怒说着，脸都变得有些气鼓鼓了，她很少露出生气的模样。 “是有点欠缺考虑……不过我看了，他们选的那几段的确是断章取义，但至少是基础理论的部分，大概是考虑到版面的大小和内容的多少最后敲定了这么些吧，他们也挺辛苦的。”柏清乐说。 “是啊…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校刊。”灰一禾低着头，不开心地说着，然后，就想着翻下一页继续看。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潶星石，弯下腰将放在灰一禾膝盖上的书本拿了起来：“不喜欢就别看了，干嘛和自己置气。” “嗯…”灰一禾乖乖地点点头。 而那本校刊，则是被潶星石抓在手里，和柏清乐一起传看并吐槽了起来，他俩的火力，可比灰一禾那温柔的口气要猛烈多了。 看着有着这莫名其妙的默契的这三人，端坐着的潶歌及郁文，只是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快看，运动会开始啦！” part40、叛逆的机器人 天很高，云很蓝，那是像水彩一般的淡雅颜色。微风轻轻吹着，吹起了it的火红束发，它在自己班级的列队里站着，一言不发。操场已经开始播放起了动员的音乐，嘈杂的人声淹没了it的听觉感官。 在此时的it眼中，眼前所见的一切，那些就像照片一样无趣的东西，真是随处可见。它不再对天空抱有‘想了解’的心情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空虚和留白。自从它释放之前留存的负面情绪后，它的心情变得更差了，程序的所有验算结果都在朝一种并不健康的心理状态走去，这让it感到非常的迷惑。 它听尹明的话，乖乖不用固定的程序去阻碍自己感情的发展，但是，为什么听他的话反而让现在的自己过的如此痛苦？是它哪里做错了吗？ 听创造者的话，真的是对的？对自己来说真的是好的吗？也许，他只是个想要控制一个酷似人类的家伙，才将自己创造出来的呢？it不知道，它想不通，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它没法成功得出正确答案，它只能不断地猜测。 但是，现在，它不想猜测了，得不到结果的行为，在它眼里是毫无意义的。 “it，你在干嘛呢？”赵曼凑上前，向呆站在原地的it问道。 “额，老师说有项目的人先去她那边集合……一起去吗？”王心妍也问。 it并没有回答这两人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往江花铃事先安排好的集合地点走去，这让主动找它聊天的三人组感到有些诧异。 “它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赵曼看着it的背影，思考着。 “是心情不好吗……？”柏元猜测。 “it，你到底…怎么了？”王心妍看着it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它今天给人的气氛，并不像那个it去她家留宿的晚上一样亲切可人，取而代之的，仅仅只是更像机器人了而已。但是，为什么呢？这让人感到十分不适的违和感？好像它从来不该像机器人似得……王心妍终究还是没能上前问个清楚。 除了那三人组，还有另一个人在默默关注着it。 交完点名表的白安南，目光落在了状态异样的it身上：“it…” 她开口叫了一声，但it并没有回答，她急了，迈步就想往it身边跑。她有太多话就和it说明了，也许正是因为她当时那不清不楚的冷战态度，才会让it觉得不高兴……如果她的话能让it重新变得像从前一样的话，她完全愿意这么干。她思考了一整夜，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it说，那些道歉的言语，不应该就这么哽咽在喉咙里。 不知是不是彻夜未眠的原因，白安南的脚步有些不稳，随着一声惊叫，她摔倒在地。 “班长！” “班长没事吧？” 白安南很快就被人群围了起来。 “不，我还好，我没事……it！”白安南在女同学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但她的第一件事还是想叫住往江花铃那边走的it。 it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连脚步都没停下来，就继续走了。 它真的生气了… “它怎么回事啊今天，摆臭脸给谁看啊？”围在班长身边的同学之一张莉莉，不爽地说出了这句话。 王心妍听闻，表情顿时僵了起来：“让你运动会不算成绩，你参加试试？”她恶狠狠地说着，拿出了四年级之前的恶霸那股劲儿。 “就是。”赵曼附和道。 “你们……！”张莉莉显然被她们的话语噎住了。 这时，跟it确认完参加情况的江花铃，走进了人群打断了吵架的氛围：“诶，不准吵架。” “可是！”张莉莉还想说点什么。 此时，升旗台那边，运动会的负责人之一拿起了话筒：“请三、四年级参加短跑的同学，到升旗台集合——” 这正是白安南参加的项目，她跑步的成绩出类拔萃，于是，她被云诗选为了第一个带领班级打头阵的运动员。她可不能在这儿倒下……白安南瞄了一眼裤腿，里头藏着很可能已经红肿的膝盖。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从原地站起，朝升旗台的位置小跑过去了。一边走，她还一边驱散了想要跟上她搀扶她的同学们，她向所有人表示，她真的很正常，但此时膝盖传来的痛感却完全没办法忽视。 仅仅只是五十米而已……撑过去就没事了。 这会儿，再回到操场对面的树下，潶柏灰三人的讨论并没有结束。 “但其实关于这个，尹明先生说已经在自己做的机器人上试验过了，效果还不错呢。”灰一禾对两人提出的反论说道。 那个机器人，虽然尹明并没有直接指认，但灰一禾明白，那个机器人就是it，这是因为，灰一禾从她老爸的朋友中，偶然听见了关于食堂事件的笔录。虽然那是绝密档案，连新闻都未曾通报，但灰一禾是很清楚的，那件事，有it参与。 “是吗？”柏清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异想天开的手段竟然已经实施了什么的，真是让人吃惊。 “对啊，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银行事件吗？那个事件就是……” 灰一禾刚想解释，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来自潶歌的悲鸣。郁文正‘疼爱’潶歌呢，她似乎觉得小麦色的皮肤是非常罕见的，于是，就对潶歌出手了。尽管光济管家极力阻止，潶歌也没能逃离魔掌，被反复询问是如何做到的，又伸手揉揉潶歌的脸蛋，还摸了摸潶歌那糙糙的暗紫色长发，就像对待灰一禾一样。 也许是实在受不了了吧，潶歌向灰一禾发出了求救信号：“一、一禾！” “嗯？怎么啦歌姐姐？”灰一禾转头，看见潶歌的惨像，下一秒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了拯救被那个天然呆母亲困住的潶歌，灰一禾对着自己衬衫的领口别着的微型对讲机说了一句，让潶歌试图和她展开话题以此来解救潶歌。 微型对讲机是为了保护潶歌所作的手段，配套的还有一个耳环贴纸，贴在耳朵上不容易被发现，也能够清楚地听见对方说了什么。这套精巧的设备，和便衣还有r·h他们是连在一起的，当然，可以通过手机简单调频，现在是和潶歌实现对话的频道。 了解了灰一禾的打算，潶歌连忙想办法从郁文怀里挣脱，凑到了灰一禾的旁边。 “额，就是……最近怎么样？侦探方面的，做的还顺利吗？”潶歌僵硬地询问着，眼睛还不断地往身后瞟，郁文没跟过来，太好了…… 这尴尬的样子让旁边站着的柏清乐和潶星石看到了，简直憋笑地难受。 “唔……算顺利吧，至少我没有判断失误过。”灰一禾继续认真地说道，仿佛她真的很在意这个话题，想和潶歌好好说道说道。 虽然这完全是和潶歌讨论到烂掉的话题…… “是吗，那还是不错的呢。”潶歌回答。 谁知，郁文还是偏要加入这两个女孩儿的交流中来：“一禾有没有继续像老爸一样继续为正义感服务呀？”郁文笑着问道。 但是，提到那两个字之后，灰一禾的笑容僵住了，一旁看笑话的两人也顿时紧张了起来，连潶歌都不知道为什么郁文会突然冷不丁的提这个。 “……妈！”柏清乐上前，带着责备的目光看向郁文。 谁都知道，灰一禾不喜欢任何人提关于她爸爸的事情，更别说将‘正义’二字与他绑在一起了，她的父亲就是因为正义才死于非命的，这简直就是直接戳了灰一禾的痛处！ “别担心，小清，我已经走出来了。” 说这话的，是灰一禾。她眯着眼用平时的温暖笑容，融化了在座的每一位内心中潜藏着的担心。 “所以说你啊，还是不够了解她。”郁文说着，一边摸了摸灰一禾的头，一边看向柏清乐。 “嘿嘿。”灰一禾满足地笑了笑，然后，她继续说着郁文所问的答案： “我现在，只为真相服务。”她说着，赤红的双眼闪烁着。 “喂，我说你啊，这不是一样的吗？”潶星石弯下腰来，对灰一禾说道。 她即刻开口反驳了：“不，不一样。正义牵扯到的是某方的利益，但真相不一样。真相是纯粹的，哪怕说出它来会让哪一方得意或受伤，但它就在那里，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改变本质。” “嗯……我觉得这很好，不过，有时，坚持正确的东西，得来的结果并不是坏的。”潶歌说着。 两人的谈话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她们的目光都好像在诉说自己的人生信条一般，极其地认真。柏清乐和潶星石少有的，脑中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并不了解她们。 这时，操场的另一边，参加第一轮短跑的选手们，已经集结完毕了。 part40、叛逆的机器人(1－2) 江花铃和it事先说好了，它只用参加每个项目的第一场，老师们为它留了位置。这并没有让it觉得很庆幸，它只是觉得过于无趣。既然它用的是限制解除等级一，并在此之上又加了一层关于模拟四年级小学生平均水平的程序，整个比赛看上去就不那么有趣了。它所得的所有成绩，都和那个模拟的程序有关，是根据数据判别的，和它的实力无关……当它选择以这个手段进行比赛的时候，比赛对它来说已经不叫比赛了。 机器人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东西，it从未比现在更明白。 反观站在最后一个跑道，也就是it身边的白安南，根据it的扫描，白安南的休息不足导致了她的状态和体育课上的她并不一样。再加上刚刚摔伤的膝盖，虽然她穿着运动裤，但这完全骗不过it的双眼，它能很明显地看见那块的红肿。 她到底是为什么还能坚持到现在呢？it看向白安南，她只是目视前方，额上滴落了一滴冷汗。白安南能明显地感觉到膝盖处的运动裤布料被什么东西黏住了，那里的感觉从疼痛变成了麻木，只有在动腿的时候才会觉得难受。 这也许不成问题，只需要跑完这短短的五十米，只需要度过那并不长的几秒……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没错，要相信自己啊，仅仅只是这么一点时间罢了！白安南握紧了拳，目光落在了裁判身上，他正拿着手里的哨子，打算随时将它放入口中吹响。 微风拂过。 “预备——跑！” 裁判一声令下，所以刚做好准备姿态的小家伙们俯下身猛地冲了出去，包括白安南和it。 五十米，只需要撑过这五十米就……！！ 越是这么想，白安南的脚步就越是变得快了起来，她虽然跑到了别人前面，但很快，她就控制不住那条受伤的腿了。在脚步变得踉跄的下一秒，她的身体向前倾，整个人眼看就要直接摔倒在地！ 【限制解除等级：三】 it提前冲了过去，半蹲着接住了即将受伤的白安南。白安南跌入了it冰冷的怀中，it紧紧抓住了她的臂膀，不让她再因为任何意外受半点伤。 人们为这突发事件感到十分惊奇，顿时炸开了锅，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已经有人走到it身边询问情况了。 “谢、谢谢……”白安南躺在it怀中，惊魂未定。 救了自己，占满了自己所有视线的it，却失了神，一言不发。 “it？”她问，并抓着it的运动服从它怀里坐了起来。 【error】 【监测到程序失误】 “it……？”江花铃上去拍了拍it的肩膀，问，林海也跟了上去，想要将班长搀扶开来。 【error】 【检测到不明程序正在启动，请处理】 一直与身边的两个孩子滔滔不绝地讨论晚餐去哪家店聚餐的周云简，停止了话语。赵曼与柏元讨论万含莲做的鸡蛋卷，旁边大声附和的父亲，也逐渐失了声。 “快……”it喃喃着，它的机体出现了微微颤抖的症状。 那几乎占满了它的成像屏幕的字样，不停地出现，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警告的嗡嗡声。 【error】 “喂，一禾……”潶星石还想就之前的问题，打断潶歌与灰一禾之间奇怪的气氛。 “嗯？”灰一禾微笑着抬头，问。 【error】 【请处理】 沉默、沉默。 “…快逃！！！！”it带着无比痛苦的表情吼着，它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操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并且，下一秒，在白安南还未反应过来之际，it竟抓住了白安南的手腕，将她直接以非常重的力道摔在了地上，林海和江花铃被吓了一跳！紧接着，it的双眼不自然地闪着微光，它的手一边缓缓地、缓缓地……攀上了白安南的颈脖。 “发生了什么？！”潶歌从原地站起，紧张地看向出事的地点。 这时，处于狙击点的r·h显然也听见了it的吼声，但一直盯着保护对象的她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s-1k报告情况！”她命令道。 s-k1连忙举起望远镜看向了逐渐被人团团围住的it，回答：“似乎是一个红发的姑娘在欺负小女孩……？” 只见，有着赤红长发的成年人，正半跪着跨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一边咬牙切齿着，一边用双手死死地把着那个孩子的颈脖。眼看孩子的脸已经变得青紫，但任谁也无法阻止这个家伙。哪怕有人用椅子砸着这个加害者，它也没有继续动上半分。 “等等，保护对象移动了，她想干什么？！”r·h惊叫。 潶歌从她原本应该呆着的位置，站了起来，并以人类所不能达到的速度，快速地向前冲着，很快，她冲进了将it团团围住的成年人中，用她那虽没有安置火炮，却仍有着推进装置的假肢，一拳将it打翻在地。 白安南迅速被江花铃抱离了现场，急忙朝安全的地方退去，人群也一时间陷入了慌乱，但大多数都不敢再离it更近了。 嘈杂的讨论，不绝于耳。 而it，只是僵硬地，动作像是卡壳了一般，从地面上又重新爬了起来。 它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快到潶歌甚至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凭本能用轻便材质却无比坚固的假肢格挡。即便如此，假肢出现了平时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形变，连子弹都打不穿的家伙，为什么？！潶歌也因为那可怖的力道，本人往后退上了好几步，酥麻的感觉甚至通过假肢扩散到了全身！普通人要是以这个力道挨上一拳，他的手就别想要了！ 同时，用狙击镜一直盯着保护对象的r·h也判断出了这一点：“那力道不像是普通人，快叫一禾通知便衣！！！”她反身向s-k1紧张地叫着。 此时，灰一禾那边也陷入了混乱。 “我姐她去干什么？！”潶星石完全不能理解潶歌冲上去的理由。 这时，灰一禾急忙用微型对讲机与潶歌取得了联系：“歌姐姐，快回来！往我们这边撤，他们会来接应你的！”灰一禾指的他们，当然就是刚刚她通知过的便衣了，她希望听到这个的潶歌能够听从她的建议。 谁知，潶歌出口就是一句反驳：“不行，不能撤，这家伙是机器人吧？” 言外之意便是这家伙除了她潶歌，谁都没法对付。 “是…是机器人啊？”灰一禾完全不明白潶歌的思路，但是，为了让她的话能被更多人听清，她调高了音量。 “告诉我阻止它的办法！你先叫便衣们去疏散人群，我坚持不了多久，这里太危险了！！”潶歌叫着，她正想办法躲闪着it对她进行的攻击，拖延着时间。 潶星石见灰一禾劝阻无果，上前抓起了灰一禾的衣领，甚至不管被吓到的灰一禾，并对着上面的对讲机吼：“姐，你先回来好不好，你知道那里危险你还往那蹿！！！”他看上去急坏了。 “这个机器人救过我，我不能让它犯下过错！你放心，我有数！你们只管疏散人群去！！”潶歌命令道。 人群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慌乱。 “可……”潶星石还想说点什么。 灰一禾一把将抓着自己衣领的潶星石以极大的力气推了开来： “我明白了，歌姐姐。”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如此坚定。 “小清、小星，我能拜托你们疏散这里的人群吗？尽快让这条过道的所有人都撤离这里，可以做到吗？”灰一禾问。 “嗯，没问题。”柏清乐轻轻点了点头。 “……啧，我试试看。”潶星石说着，虽然实属无奈，但潶星石也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他并不是什么能够拳打脚踢的角色。 “那么……”灰一禾将目光放在了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光济管家身上。 “我已经报警了，小姐的位置也已经确定了，她正和我们柏组可靠的部下待在一起。”满头白发，身姿却依然笔挺的李光济说着。 “谢谢你光济爷爷！那么，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全力离开这里。”灰一禾向所有人说着，包括已经做好准备的郁文。 刚打算执行命令的柏清乐转头看向灰一禾：“那你呢？！”他紧张地问。 “……我会留下来支援歌姐姐。”灰一禾毅然决然地说着，语气容不得半点反驳。 “可是！！”潶星石对此完全无法接受。 “你们放心，我有办法。”灰一禾向两人投去了坚定的目光。 “请相信我。”她说。 “嘁！我知道了！！” 极不情愿地，潶星石率先妥了协，他转身就走，并告诉这里的所有人让他们直接离开这里，郁文和李光济也动了身。 对面，学生们已经迅速组成队伍开始疏散了。 只有这边的柏清乐，仍然站在原地，他看向灰一禾：“不要离那边太近，我和潶星石弄完了就来接你。”他一边说着，语气中暗藏的那些信任和祝愿，也实打实地传达到了灰一禾的心中。 就是这样的信任，才让灰一禾从来没有放弃过去当一名追寻真相的侦探。 她知道，她的背后总是有那两个人，支撑着她，保佑着她。 “好。”她回答着，言语间，她已经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part41、叛逆的机器人(2) 潶歌与it的战斗仍在继续，校方组织的撤离行动正在继续。从刚刚的伤人举动和无人能制服的情况下，校方及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it的能力本身就是未知，若是发生了什么伤人事件，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还是将地方空出来给警方发挥才是最优先的。 “白安南，没事吧？”江花铃轻轻晃了晃怀里的白安南，担心地说道。 “咳咳…没，没事……”她咳嗽着，似乎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来，老师背你，咱们快离开这儿。”江花铃说着，在人群的喧闹中，她向白安南亮出了她那并不宽厚甚至有些瘦小的背。 “抱…歉、老师、我，我没力气了……”靠在椅子旁，坐在地上的白安南说着，她腿软到几乎站不起来，刚刚的场面将她吓坏了，她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结束了，直到现在仍泪流不止。 下一秒，一个穿着ol职业装的女性，就将白安南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家伙。 “您是……？”江花铃抬起头，有些不太理解眼前的情况。 抱着白安南的，是周云简：“没时间解释了，快走！”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江花铃起身跟上人群。 “老师！”林海伸出手，欲将江花铃拉起。 “……嗯！”江花铃抓住了林海伸过来的手，赶忙跟上了周云简身后的王心妍和王晓杰。 “他们，不会有事吧……？”柏元盯着正和it战斗着的潶歌，担心地喃着。 “犹豫什么呢，快跑！”赵曼推了一下柏元，紧张地说着，紧接着，赵曼那五大三粗的爸爸，一把将两个小女生抱在了怀里，快速跟上了撤离的队伍。 周云简怀里，仍恍惚着的白安南，似乎还欲向it的方向伸出手去：“it…咳咳…”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周云简安慰着怀里的白安南，说着。 显然，周云简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周云简不觉得it是个坏孩子，但她也十分感谢冲出来拯救所有人的那位女性，这份矛盾，最后也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此时，潶歌仍和it持续着僵持的状态。 it的出拳十分迅猛，潶歌能做的，只是不断地用假肢格挡。眼前这个家伙，和之前救担心地救下几乎因为失血陷入昏迷的那个机器人，完全就是判若两人！若只是机器人，潶歌当然有办法直接将对方一拳打坏了，哪怕她并没有带有火炮的假肢，否则，it的脸上早就开了一个大洞了！但是，现在，潶歌心里可没个准了。潶歌曾尝试过反击数次，但无论哪一次，it都迅速逃开并展开比刚刚刚高一级的攻势！哪怕有一次真正打中了，那打中的感觉竟然和当初拆掉贝芙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个机器人所用的材料毫无疑问是绝对坚固的，坚固到她潶歌完全毫无办法！即便如此，it也并没有绝对的占优，似乎连it都明白，此时再这么下去，分出胜负的方式只能是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大力道，折断她的手臂，破坏她的假肢，将她踩在地里，再以她所能做到的最强一拳砸上这个难缠的女人的脑袋！ 敲定了计划，it在下一次向潶歌出拳时，用足够将她原本长着桡骨与尺骨的前臂，那部分的假肢打到严重形变的力道，握紧了拳，向着目标猛地撞了过去。潶歌知道这一拳意味着什么，她当然没有那么傻傻地伸手去挡，而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向后急促地退了几步，躲开了it的攻击。 这还没完！it突然也向后跳了一段，与潶歌拉开了距离。 它想干什么？在潶歌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it重新摆好了架势，似乎在等着潶歌冲过去。 那就如你所愿！！ 一边这么想着，潶歌双拳对击，在确认推进装置正常运作后，她朝it的方向冲了过去。她敢保证，这利用了推进装置最强功率的一拳，定能让这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吃上一壶！ 在她攻过去的那一刻，it甚至纹丝不动！开始冒着蒸汽，变得滚烫的假肢高速运转着！当潶歌的拳要直接碰着it不为所动的脸的那仅仅几毫秒之隔，it朝左轻轻一闪，便直接躲过了潶歌的攻击，潶歌一经打空，强大的冲力让她的重心变得不稳，她没来得及调整踉跄之势制服敌人之时，it竟直接从潶歌的目标方向直接绕到了她身后！ 紧接着就是一腿横扫，潶歌被拦腰踢了出去。 还没完！ it见潶歌到底，似乎抓着了个什么好机会，便又是冲过去，使出一拳朝潶歌的胸口砸去！潶歌眼疾手快，连忙朝旁翻滚躲过了这一击，并迅速利用腿的假肢上所带的推进装置从地上站了起来。但it潮水般的攻势并没有停止，它继续反身朝逃开的潶歌冲了过去，看似不相上下的僵持又将继续了。 但是，潶歌显然已经因为it刚刚的那一腿，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腰间的弹痕开始隐隐作痛，全身都因为it之前的强力度攻击而变得有些疲惫，仅靠推进装置是完全赢不了的，她潶歌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 在潶歌与it打的正激烈的时候，灰一禾仍站在那个早已空无一人的树下。 她的大脑从未像这时一样高速运转着。 “我设置了一个最高权限组，这个权限组，对机器人本身所持有的程序来说，是不可见的。” 尹明的话语在灰一禾的脑内闪过。 it的情况和尹明说的完全大相径庭，毕竟，它在进入这个状态之前，并没有任何人想要伤害它……那么，它的这个的情况就是失控了？不管是更改所属者，还是别的什么，it开始无差别伤人了，这和尹明诉说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反而是这之后，有人拿椅子砸它，但它却没有反应……也没启动尹明所说的最高权限组…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一个安全锁。” “如果机器人遇到了所属者遭到改变或是其他的木马程序……” “触发它。” “在机器人确认再无危险后，主要程序将会重启。” “这个时候，自检系统也会重启，重新检查整个程序，并删除木马后，机器人才会再度苏醒。” 如果灰一禾的猜想正确，就像灰一禾从熟人的警方那边得到的笔录一样：它在接触到危险时，它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开始彻底反击对它有攻击欲望的人，在事情结束后的一段时间内，才恢复了正常。 那么开端是什么？ “我跟你讲，这次的事情可悬了，那个机器人在空手接下子弹后，就……” 与灰一禾打趣并介绍事件的人当时这么说了。 那么，契机难道，是有很大几率可以伤害到它的……子弹？不管是椅子，还是无法打中it的潶歌，难道无法启动最高权限组的原因是程度不够吗？！ 结论意见很明显了！灰一禾已经明白她该怎么做了。 “那么…潶姐姐，接下来听我说。想办法，把它引到操场中央附近来。”她对衣领上的微型对讲机说着，她的额上已经滴下了一丝冷汗。 只能赌一赌了。 目前为止，潶歌与it所在的位置，刚好处于狙击点所不能看见的地方，接到指示的潶歌，理所应当地改变了她的战略，她明白灰一禾想干什么。 然后，灰一禾通过手机快速进行了调频，拿着手机的她甚至连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她重新与r·h连上了线。 “r·h，s-1k，在听吗？”她问。 “嗯，在听。”r·h回答。 “s-1k继续望风，r·h请瞄准即将出现范围内的红发女孩，千万要避免伤到保护对象。”灰一禾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好的，明白。”r·h一边说着，与s-k1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一瞬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战斗仍在持续着。 潶歌一边躲着it的攻击，一边进行着后跳，她的体力已经几乎透支了，几次险些都被it打中，但她仍然坚持着，毕竟，如果她在这里倒下了，灰一禾该怎么办？潶歌是不敢想象的，那个小姑娘是不可能抵挡这个发了疯的机器人仅一拳的。 被it踢中的地方，正好就是之前被打中的地方，她突然感觉伤口又重新裂开了，血甚至渗了出来，贸然出院果然是个错误的选择吗…！ 就在她在意伤口，仅分心了那么几毫秒的那一刻，it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它一拳砸中了潶歌的假肢，那种几乎震动全身的感觉又再一次贯穿了潶歌！潶歌还未来得及反应，被震到软绵绵的身体就被it直接提了起来！假肢被it的那双看似纤细的双手捏到彻底形变，紧接着又是一拳，直直击中了潶歌的胸口！！然后，it松开了手，在潶歌还未站稳之际，她的领口被抓住，it以极大的力道将潶歌直接甩了出去！！！ 潶歌几乎被甩出了好几米远，摔在地面上之后，又翻滚了好些距离，地上的草皮甚至都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被掀了开来，露出了藏在这之下的水泥地。 尾声:囚禁之地 秋日，天高云阔，风轻轻地吹着，吹散了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不愉快。所以事情看似全都解决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但暗潮却涌动着，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时时刻刻都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不管你是否能够看见，它就在那儿，不去注意的话，就不会有消失的机会。 科学院政治楼顶层，院长办公室内，身为院长秘书的竹月，正诉说着刚刚得到的报告，是关于这次事件始末的。 而听着她的报告的，是背着上午的刺眼阳光，坐在办公桌前的真皮转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经费申请文件的新晋院长——原副院长，尹文厉。年近七十的她，还有几年就到了退休的年头。那看上去干瘦的身躯，并不密集的丝丝白发，组成了一个敬业的老干部形象。 “出了这样的事啊…网络上有流传么？”尹文厉开口问了，她那看似平淡的声音，实则是隐忍着怒火的最好证明，竹月是明白的。 “唔，据目前的信息来看……把控的很好。”竹月战战兢兢地回答，一边看着纸质文件，一边又时不时会去瞄一眼尹文厉的表情，竹月可不想得罪自己的上司。 “嗯，不错。”尹文厉点了点头，称赞着，在气氛陷入沉默的下一秒，她就又张开了口：“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捅出这样的篓子，真是不得了。”她一边说，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转而拿起黑色的钢笔，打算在规定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边动着笔，她一边嘟囔着。 “看来，我又得亲自去教育教育他了。” 尹文厉幽幽的声音，让竹月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尹文厉所提到的‘他’，便是尹明。尹文厉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尹明了，竹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带着这样的感觉，她故意将一纸文件竖起，反手掏出了手机，用文件挡着手机，装作对照信息的样子，单手打出了几条信息，大意是尹文厉要去他那，让他有个准备。 正当竹月即刻按下发送键时，尹文厉手里的钢笔突然应声落地，将竹月吓得手一抖。她紧张地看向地面，确认了是钢笔后，松了口气。只见尹文厉刚要弯腰将其捡起，竹月立马上前： “我来替您捡……”一边说着，她一边拿着手机就小跑过去，蹲了下来。水蓝色的长发披落在了地上，竹月并没有在意这些。 很快，竹月将好好盖着笔盖的钢笔捡起，就这么蹲着递给了并没有打算用手接的尹文厉。此时，竹月的手机屏幕亮着微光，而尹文厉的目光，也恰巧就仅仅往上扫了一眼。 这时，竹月才意识到问题所在，那股紧张的热气顿时蔓延到了全身，她呆愣愣地用那双淡紫色双眼看着尹文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尹文厉发现自己私自干些不该干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竹月慌了，她站起，把钢笔轻轻放回桌上后，马上退回了自己该站的位置，哪怕额上已经大汗淋漓，她都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回事？”尹文厉咧开了嘴，笑着向竹月问。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尹文厉心情并不好。 “我…我只是告知一下尹明先生关于您要来的事情。”竹月怯怯地回答，她不知道尹文厉会怎么对她，更不知道尹文厉会怎么对尹明。 “不用，我和他关系好着呢，我随时都可以去。”尹文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靠在办公桌附近的金属拐杖，拄着它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沉默着，走到了竹月身边，突然横了一眼：“还是说，你觉得我和他不够亲？”说着，嘴角还洋溢着看似亲切的微笑。 “……我现在就去准备车辆。”竹月说着，转身就小跑了出去，她再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另一方面，尹明的家中，正在吃饭的尹明并没有收到竹月发来的信息，他并没有在吃饭时随身带着手机的习惯。又或者，是他已经习惯了从竹月在贝芙身上留的后门那里接收竹月的信息。他本来就很少和人用手机联系，最近的还是在尹明并不怎么用的软件：moc上回答灰一禾问的一些小问题。 尹明披散着头发，显然，他最近并没有时间打理，甚至连束发都懒得做了。宁静的午时对现在的尹明而言，并不常见。他已经持续工作很长时间了，为了避免在晚饭时和it见面，在吃完午饭后，尹明想要一直工作到夜晚。他说不出为什么想要避开it，只是，内心那个矛盾的死结，自从it成功运行后，就没有停止过。不管怎么样，等闲下来后，再好好整理情绪，和it说清楚吧…… 就在上一秒，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这只不过是个平常的午后罢了。但下一秒，尹明所居住的宅子的大门铃，被敲响了。 来者是尹明的老朋友，秦飞晨，那位警长。他和尹明有些渊源，尹明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入职的警察。平时没事的时候，秦飞晨是不会来找尹明的，尹明深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那糟糕透顶的预感就这么应验了，这次，秦飞晨竟然带着不再运作的it，来到了尹明的宅子里。 为了让他能够顺畅地达成搬运it的目标，尹明命令贝芙打开了研究所的一楼大门，并且让一个贝芙给秦飞晨带了路。 “对，就是这里，放在这里就行了。”秦飞晨一边指示着搬运机器人，说着，一边摆正了一下带得有些歪的警帽。直到搬运机器人将it安然放到了研究室里的一个椅子上，才松了口气。 地上散落着不少数据线，这里是it初运作的地方。 而尹明，也气喘吁吁地从饭厅赶了过来。 “呼、呼……it发生什么事了？”他抬起头，向足足有一米八的秦飞晨问，尹明知道，这次的事情，既然秦飞晨出马了，那一定不亚于之前的银行事件那样严重。 谁知，秦飞晨所说的东西，可完全超出了尹明的预期：“部下那边询问到的是，您的这个机器人突然失控，攻击学生……估计事后免不了被家长找茬吧。”秦飞晨拍了拍尹明的肩，安慰着，他衷心希望自己的这个老朋友能够挺过这一关。 但尹明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他满脑子只是想着关于秦飞晨所说的‘失控’这件事。 “什么？！到底、到底是什么时候……”尹明大汗直冒，他小声念叨着。 秦飞晨以为尹明只是害怕别人来找茬，毕竟，据他所知，尹明是个不怎么喜欢出门，接触外人的家伙，他觉得这件事对于尹明来说，也许真的很难熬。 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提醒了尹明：“还有，有人受伤了，一名上前阻止机器人的女性据说被it打断了肋骨，还有几名ibi的人，不过他们是轻伤。” 这更让尹明震惊了：“ibi？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尹明完全不能理解国际调查局的家伙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it周围。 “唉，不管怎么样，涉及到这方面的话，就不能轻松地糊弄过去了，警方为了表明态度，届时应该会叫你过去谈次话。”秦飞晨说着，又出手拍了拍颤抖着的尹明的肩膀。 这时，研究室突然又进来了两个人。 “没有这个必要。” 出声的，是尹文厉，她拄着拐杖，而旁边则站着她的秘书，竹月。一般，外人是无法未经允许进这个宅子的，但是，竹月不一样，因为尹明曾经信任她，便让她可以随意出入大宅。正是竹月将尹文厉带进来的，通过贝芙的允许。 尹明对两个不速之客，顿时表现出了高度的警惕，他没有再和秦飞晨继续纠缠，而是转而走向it，将那些数据线插在it的接口处，他要开始检查些什么了。it现在的‘昏迷’状况很明显就是处于自检系统删除木马的阶段，不然，它早就继续运作了。为了弄清楚发生什么，尹明在插完所有的数据线后，戴上了一直随身携带，接触全息屏用的超薄手套。 而秦飞晨，也对尹文厉的到来表示非常震惊：“哇哦，这不是科学院的副院长吗？啊，不对，您已经当了两年多的正院长来着，抱歉抱歉，我记性不好。” 尹文厉当然听得明白秦飞晨话里的那些讽刺，她没有直接回应秦飞晨的挑衅，而是抬头望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竹月。 竹月立刻明白了尹文厉的意思：“……请、请放端正您的态度。”她赶忙看向秦飞晨说道。 在秦飞晨看来，竹月那本该用来威慑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变得如此软绵绵，甚至，非常的礼貌。这也让秦飞晨失去了再拿尹文厉打趣的意思，本来，他也没打算再往深处说。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别那么认真！好啦，收工收工，这里怎么出去来着？”秦飞晨左顾右盼，说着。 “贝芙，带路。”尹明一边查看着浮在空中的全息屏上的数据，一边命令道。 “啊、是，请这边来。”贝芙说着，就将秦飞晨请了出去。 此时，这个研究室里，此时就剩下三人了。 “尹明啊，最近过的怎么样？”尹文厉开口问了。 但尹明没有理她，只是继续做着他想做的事。 “方案，决定了吗？”尹文厉又问了。 尹明仍然一言不发。 “你喜欢用这种方式反抗？”尹文厉笑着对尹明讲，然后，她抓着手里的拐杖，往地面狠狠敲了一敲，将竹月吓了一跳，仅仅这样还没完，尹文厉又接着开口：“竹月，断电。” “可……”竹月看着尹明，他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竹月显然有些为难。 “我不想说第二遍。”尹文厉仍是笑着。 竹月没办法了，她只得转身往她熟悉的电闸方向走。 终于，尹明被触动了。 尾声:囚禁之地(2)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朝着尹文厉大呵一声，面露怒色。 竹月被吓了一跳，她惊讶地转过身，看向尹明，再也挪不动半步。而尹文厉，她对尹明的态度却不为所动，她只是咧着嘴，笑着，脸上的皱纹在她笑的时候，全都拧在了一起，那副假笑的模样，看上去是多么可怖啊。 “过来。”尹文厉单手拄着拐杖，另一只，则是向尹明招了招手。 尹明握紧了拳头，显然，他并不想任人摆布。 但尹文厉可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她见尹明不动，顿时青筋冒上额头：“我叫你过来！”她以极大的音量，朝尹明吼着。 最后，尹明一边咬牙切齿，最后还是走到了尹文厉的身边，他无法对眼前的这个老家伙做任何反抗的举动，他是清楚的。 谁知，一走过去，尹文厉就一把抓住了尹明的米色齐脖短发，提着他的脑袋让他往自己的方向更近了一步。 一边使力，尹文厉开口了：“你这次…给我惹了很大的麻烦啊？你要知道，奶奶平时处理公务也是很累的，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她笑着，但那极大的力气却将尹明扯的生疼，竹月第一次见到尹明被这么对待。这显然不是正常的奶奶与孙子的关系，接着发展下去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竹月这么想着，她刚决定上前劝阻，“啪”的一声，那老家伙竟一巴掌就甩在了尹明脸上，将惨白的脸愣是打上了不自然的红肿！ “问你话呢！”她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愤怒。 “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干？！工期已经到了，你连个方案都没有，你以为是谁在养着你？整天弄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我准你弄了吗！！”尹文厉一边面目狰狞地说着，一边一脚朝尹明的肚子踢了过去，尹明一个踉跄便摔在了地上，撞在了放着一大堆研究资料的桌旁。 尹文厉的腿脚其实根本没问题，她带拐杖实际上是另有用途。 还没等尹明反应过来，尹文厉的拐杖就朝他那瘦弱的脊背砸了过去：“我是看你前段时间很努力，发表了几篇不错的文章，干了几次不错的活，我才允许你做这些的！”尹文厉一边说，一边指着坐在椅上的it，用那浑浊却尖锐的声音叫着。 “你的机器人在外面惹事，我帮你摆平了没有？你要让这个破铜烂铁去上学，我准了没有？事事都靠我才能活到现在，你难道没有一丁点儿感恩之心吗？”尹文厉的拐杖砸的更狠了，脚也没歇着，连着重重踢了尹明的小腹好几下，甚至毫无停歇之意，“没有吗，没有吗！回答啊！” 尹明却也不反抗，只是默默受着，尽管他的那双蔚蓝色的双眼仍然闪着浓厚的敌意，哪怕他的拳头是握紧的，他都没对眼前的这个六旬老人做出任何反抗的举止。这到底是为什么？竹月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冲上去抓住了尹文厉的胳膊，想要将她拉开。 “尹院长……这实在是！！”竹月着急地说着，眼角甚至含着泪。 尹文厉白了她一眼：“你别忘了是谁的帮助你才能继续待在科学院干秘书。”说着，她甩开了竹月的手，打算继续对侧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喘着粗气的尹明施暴。 这时，早已察觉到监控内的暴行，紧握着装着真枪实弹的手枪，贝芙冲了进来。 “把手举起来，不许动！”她叫着，甚至，已经给手枪上了膛。贝芙不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谁，但是她的双眼里，只能看见这个老人正伤害着她的所属者，这对于家政机器人来说，简直如同世界崩坏一般严重。 “哦？”尹文厉好奇地侧身，瞥了一眼贝芙的身影，竟失声笑了出来：“这就是你做的第一个人型机器人？”她又回头，一边戏谑般地笑，一边呆着鄙夷的目光，仿佛要刺穿狼狈的尹明似得。 “哈啊…哈啊……”尹明什么都没说，只是喘着气，散落的碎发将他的眉眼遮了住，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暇说任何了。 但尹文厉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尹明：“管教的很烂嘛，嗯？回话啊？”她说着，紧接着又是几脚，这回直直踹上了尹明的胸口，见还无反应，甚至一脚蹬上了尹明的脑袋。拐杖还戳在了尹明的太阳穴位置，并用劲朝下扭了扭，尹明痛苦地睁大了双眼的同时，鼻流出了鲜红的液体，连嘴中也咳出了血，却也不动声色，只是捂着嘴不出声。 “你再继续我就开枪了！”贝芙急了。 谁知，一直被施以暴力的尹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贝芙…住手……不要…接近她……” “可是！”贝芙无法理解尹明这么做的理由。 “……这是…命令。” 尹明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说着贝芙无法接受的事实，由于尹文厉的行为并没有严重到伤害尹明的性命，所以，贝芙也只能以尹明的命令为最优先，她只得将枪放了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像it那样自由，至少不会让自己的主人蒙受这种疼痛和侮辱。 也许是真的够了，尹文厉看着几乎要失去神智的尹明，满意地将拐杖收了起来：“嗯……你的脑袋可是很珍贵的，得好好保养。” 但话语刚落，她又拿拐杖用劲捅了尹明的胸口好几下，直到尹明咳出下一口血时，她才肯罢休！ “记住了，这几下，是替你那不听话的机器人踢的，你好自为之。”尹文厉说完，就将沾了血的拐杖拿起，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一擦，等被真皮包裹着的铁棍终于重新干净了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这时，竹月和贝芙终于找到了能扶起尹明的机会，她们一齐冲了上去。 “尹明！！” “尹明先生！！” “尹明，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竹月将侧躺着，半睁着双眼的尹明小心扶起，着急地问，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现在就打120！”贝芙说着，并直接联系了其他子机贝芙，让她拿些能够应急的急救箱来。 没成想，尹明的态度却并不好。 “放开我……”他说着，一边，一手直接打开了竹月伸过来打算为他擦嘴角的血的手。 “可……”竹月还想说点什么。 谁知，尹明竟直接吼了出来：“我叫你放开我听见了没有！！！！” “咳啊…！”下一秒，他就又咳出了一口鲜血，弄脏了他一直穿着的白大褂 “尹明……！”竹月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她急了。 “你以为…我落得这个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尹明瞪着竹月，这句话，竟让竹月顿时失去了言语。 “你要记住……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咳…”尹明一边说，一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转头对竹月说着：“伺候那个老人……回去吧。” 竹月深知自己再做什么也没用了，她无法对尹明弥补任何。 沉默良久，竹月只是开口：“……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请你立刻…离开这儿。”尹明一边说着，蔚蓝色的双眼虽然无神，但却持着他不曾对竹月表露过的……那不知是恨还是仇的目光。 这时，另一个子机贝芙从研究室的门口突入，她提着急救箱：“救护车马上就来，尹明先生，请……” 贝芙刚想叫尹明按照她的指示去做，不然可能对他的身体情况不利，可尹明，却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朝着it的方向走去，哪怕他下一秒就有可能因为痛感而失去意识，他却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现在的行为。 他用那沾了些深红色液体的手，发着抖，握住了闭着双眼，宛如人偶一般完美，却也纹丝不动的it的那双手。 那触感是如此地同人类一样，但是，温度却是冰冷的。 “唯音……”尹明念叨着。 “我绝对会，想办法让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 “对不起…对不起……绝对……” 他一边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甚至直接跪了下来。 竹月和贝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贝芙更是完全没听说过‘唯音’这个陌生的名字。但竹月，却对这个发音有所耳闻。 那是困扰了尹明多年的心魔，第一次在两人面前崭露了头角。 第一卷完结感言 截止10.30，《非机械式悸动》的第一卷更新已经全部完成了，发挥稳定的40多大章，二十万多字的一卷，一万五千多字的特别篇……这都同写上一部作品的习惯一样，我琢磨着大约也是五卷完结，具体还是看情况啦。 剧情方面，也仍然延续了我以前的风格，放长线钓大鱼（？），第一卷主要还是伏笔较多，但这次比起伏笔我更注重故事性，一些除了伏笔内容，仅仅只是和it构建关系的剧情，我也是花了大笔墨去描写。毕竟，这是属于主题的内容，it能够在文中交到朋友其实我也感觉很开心。 然后再说说为什么这次我是这么写的吧。前作写的那个小说是个三部曲为基础的大长篇，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写了。不过与一部完结的《非机械式悸动》，是完全不同的载体，写法上也会略有不同，这次我主要是希望读者看的开心。 part42的作用，是完全的收尾，更多的是铺垫，内容基本上是和之后会涉及到的主线剧情有关的。我想，读者可能不太明白为什么尹明最后会对竹月说“你以为我落得这个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以及新出场的那位院长和尹明是什么关系？秦飞晨是谁？怎么和尹明见面的？唯音是谁？并且，从之前的剧情看，灰一树是灰一禾的爸爸，似乎也是个十分重要的角色，不然尹明也不会特地提到他，那么，这个神秘的已故老父亲和主线剧情又有些什么关系呢？ 放心，这些在之后都是会讲到的，包括tokb，第一卷小露头角的‘花园计划’，以及it为什么会突然失控，part35it限制解除后的那一段到底是哪方势力之类，都是会讲到的，这个故事我会尽量做到不留坑。 那么，关于part42，为什么会突然蹦出看上去和尹明很熟的角色，以及尹明对竹月对贝芙那莫名其妙的态度是什么？其实，读者们现在可以开始回想一下，第一卷的重心在哪里？是不是发现，除了一些生活习惯，对尹明的了解是几乎没有的呢？他从哪来？为什么住在这儿，不愿意出门？科学院为什么给他那么好的待遇？大众为什么对他是这个印象？为什么要用投影示人？ 那么读者仔细想想就会发现，第一卷的重心其实是完全在it这里的，很多事情都在着重描述它的感受，而非这位创造了它的父亲身上。it身为一个新生儿要了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它理所应当作为第一卷的主角。第二卷也是，它要解决的问题也很多，不管是友谊问题，还是和尹明之间的关系，或是与贝芙的矛盾，都需要it一一去面对。 而尹明这个人，他是一个集矛盾于一身的人，他在第一卷做出的各种行为，都是他这个人会做出的判断，我之后会认真地在正篇中将他完整地呈现出来，请读者期待吧。 关于剧情方面的讨论也就告一段落了，总结来就是一句话：之后我会写，咱们等吧！ 接下来就是关于我个人的一些牢骚和创作时的心情各方面的事情了，同样遵循了以前的感言惯例，正事儿说完了就开始说自己的事儿的惯例（其实在写的时候翻了下，发现我以前其实是想到哪写到哪的，完全没这次有逻辑性啊，自打脸可还行 首先非常感谢读者的陪伴。签约后的两个月，上了数次推荐，看着渐渐涨起来的收藏，也是有些许感动的。虽然只是数个，但这数个的变化都让我的情绪产生了不少波动，可以开心很久，或是因为数据的沉浮开始消沉，但仍然还是需要点开文档继续努力写。 其实，最开始看到收藏会涨，我是非常惊讶的。因为，对我来说，不涨的收藏，不变的数值反而是大多数的情况，以前还会感叹一句命苦，抱怨抱怨。现在都开始麻木了，除了叹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之前已经说个干净了，可能我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才能吧。当时刚签约的时候还幻想过能不能有上百上千的上万的人看见我的作品，然后靠这些赚点钱，继续写我的故事…… 哪怕没有这么多人看，也有只需几个忠实的读者愿意在群内和我讨论讨论我新更的剧情之类，就像其他的作者那样。现在想想，可能这真的是大多数网文作者那奢侈的希望了吧，就连以前最常看我小说的朋友都没有再翻了，我是觉得这完全就是我的问题的，毕竟，内容真的不引人入胜，哪怕它表达的东西再怎么发人深省，如果不去看的话就不会发现了。 注意到这种‘并不有趣’的差距，是在我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写的同人文之后产生的。当时是深夜，我熬夜把他写的东西都看完了，真的非常有意思，让人看了就想继续往下读的欲望从我胸口涌出，上一次这么兴奋还是在看我很喜欢的科幻小说的时候，当时是真的一页一页的往下翻，痛恨自己没有时间将它全部读完。 我也想写出这么精彩的故事呈现给读者，我也想让读者感到深深被故事吸引的那种兴奋，随着故事的起伏，人物情感的变化而沉浮的情绪……哪怕我本人是个极其枯燥，无趣的家伙，我也想让我的读者能读到这样的故事，哪怕我写这部作品的初衷是为了能够赚钱糊口（虽然并没有赚到），但我也想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但事实是，我做的不够好，我的数据就是我的努力所反映的真实结果。 有的时候真的会想，我整天写那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人看，没有人在乎。 只有我一个人在为了剧情的进展兴奋或是低落，像个傻子似得。比如写到打戏的时候，我都会紧张到出汗，浑身发热，又写到安静的剧情时，我的情绪都会平静如水，当角色遇到伤心事的时候，我也会感同身受，感叹一句日子真不好过，又或是角色之间开始吵架的时候，一边写又会一边生气，哪边是主视角我就会跟他一块儿生气，一块儿在心里指责对面那个蛮不讲理的大坏蛋，现在想想还是挺乐呵的。不过这种乐趣仍然没办法占据我的所有情绪，这点真是让我觉得遗憾，如果我能觉得这么干是非常快乐的，那么我也不会觉得这么做是没意义的了吧… 但是发现有读者坚持不懈给我投推荐票的时候，我挺感动的，虽然除了亲友，就是仅仅那么一个人，几乎每天会给我投两张推荐票。但是，真的有人愿意给我投推荐票，我真的很感动。不知道是什么支撑这位一直给我投推荐票，就感觉，我真的有努力做到得到这两张推荐票的程度吗？每次更新完都会去小说的页面翻一翻，很怕会不会哪一天就没人投了，但是推荐票仍然是天天都会涨，一直都是那位给我投的。 我不知道这位读者是谁，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支持，是你的支持让我至少有这个勇气至少不断更！而不是像刚写完part14后，整个人消极怠工了近乎一个月，期间一点创作的欲望都没有，坏事情还一个接一个的发生，想让情绪变得更好一些都没有一丝作用，讨厌的人和事就摆在那，不看不行。 总之，不管是看了些就离开的读者，或是一直追更但是从来没说过话或投票的读者，还是那位一直给我投推荐票的读者，我都很谢谢你们愿意读我的故事，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希望在接下来的第二卷更新中，能给你们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我会努力的！！ 序－苏醒 冲天的大火染红了天际，滚滚的热浪卷起，火光闪过，水泥制的老高层公寓就这么化为了废墟。尖叫声，哭泣声，嘈杂议论着的人声，是尹明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的东西。他只是盯着那骤起的大火，就那么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但正是这种无能为力，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为什么没能拯救？本应该被大火吞噬的明明不是那个人，为什么？ 火还在烧，甚至蔓延到了尹明脚下。他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黑暗，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为了扑灭火而响起的由于压力而喷射而出的层层水声。脚边翻腾的火焰中，仿佛伸出了几双大手，将尹明死死抓住，让他无法挪动半分。当视线被那并不真实的火焰覆盖后，尹明发现，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站着一个小孩子。 刚要上前将他带离危险，尹明猛地睁开了双眼。被自己的额头靠着的胳膊被压得发麻，他缓缓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在研究室。清冷发白的整体基调让尹明的受到了刺激，亮白的灯刺激着他的双眼，他明白了，他刚刚只不过是被梦魇缠上了而已。刚刚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宛如隔世，那么虚无缥缈，好像下一秒他就会直接忘记，这种噩梦的感觉也会消散不见似得。 尹明已经很久没梦见这些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梦见这个。 算了，眼前没时间思考这些毫无必要的事情了。 他看向自己带着接触全息屏用的手套，被人造纤维包裹的触感终于因为手臂酥麻的褪去而重新攀了上来。再看看眼前亮着的数个全息屏，还有坐在专用的椅子上，被连接着数据线的it。看着它垂着头沉睡一般的模样，尹明很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尹明先生，您所设置的进餐时间已经到了。” 贝芙那没有感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竟让看向声音源头的尹明突然感到了一丝不习惯。 没错，她本来应该带着十足的欢快语调，拉着尹明去饭厅吃饭，但现在，贝芙只是站在离尹明很远的地方，这是尹明设置的距离，他不允许贝芙打扰自己的工作。她面无表情，就像从来不可能有表情似得，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 这是因为尹明暂时关闭了她的情感模块。 贝芙的情感模块非常发达，尹明在编写的时候，给她加了太少的限制了，甚至远没有it多。那情感模块发达到会影响到她身为家政机器人应该和不应该做的行为，作为一个本身为功能***的家政机器人，实在是失格。影响大到什么程度？大到背叛了主人甚至都不自知的程度！尹明是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尹明决定对她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再启动感情模块，但这期间，尹明不能没有一个机器人照顾，就像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特别是并不懂得如何生活的他。 这就是为什么贝芙现在还在运作的原因了，即使尹明正在优先检查it的记忆模块和自检系统等，也没有先对贝芙下手。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尹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套拉下，放回了白大褂的口袋中。 那些‘背叛’的勾当，若是让贝芙知道了，她一定会懊悔不已。所以，尹明决定不会对贝芙提起那些事，并删除一切关于他关闭贝芙情感模块的那段记忆。 处理完这些后，他肯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吧，就像尹文厉说的那样。 想着，随着研究室的门‘唰’地打开，尹明离开了身为研究所的别馆，进入了与之相连的宅邸，走廊的每一扇窗都洒入了暖暖的阳光。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偶尔吹过和煦的风，将秋色尽染的树林掀起了层层枫浪，看上去美极了。 “明天会是阴天啊。” 尹明喃着，他记起了今早贝芙按照平常一样对他报告的天气情况。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一天已经到了末尾的傍晚。 黄昏在遥远的天空中透着橙红，自己头上的天倒是已经出现了夜晚的颜色。秋风吹过，卷起了站在过街天桥中央的灰一禾那纯灰色的及腰长发。她穿着单薄，却也丝毫不觉得冷，赤红的双眼不知盯着何处，她一言不发，和平时开朗的她完全不同，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握着手中难得的纸质信封，那薄薄一层纸上，写了太多现在的灰一禾所无法接受的事物，那是丑恶的，是狰狞的…… 真相。 纸被灰一禾轻轻抓在手里，风几乎将它吹跑，发出了不少令人觉得烦躁的声音。 这时，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比她高出不少的男人——潶星石。他抓着纯白色的风衣，搭在背上，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接近了灰一禾。 “还在思考这些吗？”他站在了灰一禾的旁边，开口问道。 “嗯，我没法无视这个。”灰一禾回答说。 灰一禾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沉默着，望向手里的那张纸。用极其漂亮清丽的字迹所写的信息，竟然可以那么恐怖，仅仅是想想，就让灰一禾开始浑身战栗。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自己所坚持的信条，在读完那么一条简短的信息后，都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她本来知道的，那条信息所描述的，是她知道的事情，可是，她却刻意在两年后将这回事直接忘却，就像她从不曾明白过一样。 难道，不管自己坚持的是正义还是真相，果然还是逃离不了那双可怕的眼睛吗？ 灰一禾叹了口气，她再也不想说什么了，只是任凭天桥上刮起的大风将那张纸吹的左摇右摆。这时，一直站在她旁边不言不语的潶星石，突然朝她走近，将风衣抖了抖，就披在了灰一禾那瘦弱的肩上。 她先是很惊讶，而后，她看到了潶星石瞥到一边的脸，灰一禾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希望灰一禾因为一些来路不明的消息就变得与平时完全不一的阴郁。 “……谢谢。”灰一禾小声地说着，而后，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将自己的表情重新调整回了日常的模样：“走吧，小星还在等我们呢。”她微笑着说，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并放开了一直攥着那张纸的手，纸随风飘着，很快就到了灰一禾无法触及的地方。 “嗯。”潶星石应着，双手插兜跟了上去。 天桥，嘈杂的人流正通过着，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所有人都想着回家应该如何扔下白天的疲劳，好好放松放松。 而那张纸，再也没人关注了。被风卷着，已经不知道飘到何处了，只知道它消失在了一片暮色中，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了。这种纸片，在城市垃圾中经常可以看到，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请接着地面的圆筒机器人回收利用了吧。 【你的父亲并非事故死亡，因为知道了关于两年前的那件事的真相，所以被谋杀了】 这样的信息，灰一禾也许不会再去关注了。 入夜，宝蓝色的天空沉着，竹月的工作时间也结束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中，脑子里乱乱的，甚至都忘了打理阳台的那些植物，就重新回到了房间，扑倒在了床上，祈求一丝休憩的时间。但是，她知道，很快她就将继续整理带回来的那些会议记录，连家政型圆筒机器人做的饭菜都没可能及时吃。 今天下午开了会，宣布了一些事，告知了一些事，她作为秘书，除了录音记录会议，还必须保留一份手写的版本，她就担任了这个会议记录的工作。会上，关于‘花园计划’的家属资助补偿，将于下个月终止，这个消息可能对有些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吧…竹月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白炽灯让她半眯着淡紫色的双眼，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是十分遥远的。她干着工作稳定的科学院工作，作为‘优才’，国家每年也会给一些额外的资金当作嘉奖。 衣食无忧，也无需担心那些民生问题，只需要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这是多少人所希望的事情呢？但对竹月来说，现在的一切却完全说不上是快乐。 自从尹文厉两年前上台，她竹月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本来，以前的这个时候，竹月已经开启了家中的电脑，连上贝芙的后台，与贝芙好好谈谈心中的苦闷，这是尹明所不知道的。 但是，不知为何…竹月已经连不上贝芙的后台有一周左右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载入进度80%】 【载入进度99%】 【载入进度100%】 研究室内，揉着带有浓重黑眼圈的双眼，尹明结束了最后一道工序，盯着全息屏上显示的进度，情感模块也载入完成了，他松了口气。 “睁开双眼吧。” 尹明对浑身上下的接口都插满了数据线的素体it命令道。 宛如完美的人偶般，it缓缓睁开了碧色的双眼。 part1、辞退 距离it那件事发没两天，潶歌的手术结束了，现在，在她需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时候，ibi的人表示要将她接到更为安全的地方——潶组的据点。那里除了潶组的人以外，是没有外人的，的确是个安生的地方。所以，灰一禾等人便同意了ibi的提议，在医院展开了行动。 这会儿，医院的大厅内，灰一禾穿着常服，用宛如纽扣一般大小的微型对讲机，和ibi进行着对话。她旁边着急到原地转圈的，便是潶星石。看着他转圈的，则是柏家的兄妹俩——柏清乐和柏元。 “车辆准备的情况如何了？”灰一禾开口问。 对面的r·h回答：“已经在外面了，叫他们直接出来就可以。” “好，谢谢了。”灰一禾道了声谢，又对另一边看管着潶歌的可信之人下了命令，就关闭了对讲机。 这时，潶星石再也忍不住了，他跑过去把住灰一禾的肩膀：“我说一禾，这样真有用吗？”他带着担心的神色说着，灰一禾知道，他又不信任ibi了。 “嗯，当然有用啦，等歌姐姐被搬上车就安全了，就像我们上次做的一样。”灰一禾笑着说着，伸手摸了摸潶星石头上的杂毛，说着。 “可我还是……”他还想说点什么，这个时候，柏清乐走了过来：“别还是还是了，上次都没出事，你还指望这次能有个陨石袭击不成？”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潶星石的衣领，把他直接从灰一禾的身边给抓了走，似乎刻意不想让他站在那似得。 “我担心一下自己的姐姐没什么错吧？要是换成你妹妹你试试？”潶星石挣开柏清乐的手，愤恨地说着。这会儿，一直站在柏清乐身后的柏元可就懵了，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突然提起。 看到柏元那懵懵的反应，潶星石连忙解释道：“不，哥哥没说你的意思哈……” 但很快，就轮到潶星石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柏元怎么在这儿？！” 这反而让柏清乐觉得奇怪：“我没跟你说吗？柏元来这儿看被那个机器人袭击的小孩子，我托灰一禾告诉你了，你应该知道的。”柏清乐用拇指指向了一直站在那边思考问题的灰一禾，说着。 “啊？我不知道啊？”这让潶星石更不明所以了。 当两个家伙的目光再次带着一脸狐疑，落在了灰一禾身上时，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嘿…最近忙忘了嘛，舞台剧排练很忙的。” “好吧好吧…也不碍事。”柏清乐叹了口气，没有深究。 她平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即使在忙什么案子……柏清乐和潶星石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也察觉到了。虽然灰一禾有些反常，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包容。 这时，从大厅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呼喊。 “哎呀，你们跑慢点儿，别摔着了！” 出声的，是追逐着几个小学生急促步伐的周云简，她穿着常服，最近看样子是不打算去求职了。眼尖的柏元很快发现了周云简追着的是王心妍和赵曼她们，一同来的还有王心妍的哥哥王晓杰，他跑在最前面，王心妍和赵曼追在他后头，张牙舞爪地似乎想要抓住王晓杰，柏元一下子就明白了情况，这个哥哥肯定又做了什么让王心妍抓狂的事情了。 “是心妍他们！我该走了，哥哥姐姐拜拜！”柏元一边对潶柏灰三人招招手，就小跑着加入了王心妍和王晓杰的队伍。 “嗯，拜拜。”柏清乐朝柏元那边挥了挥手。 “真好啊，我的妹妹要是也像她那么有活力就好了……”潶星石双手插兜，感叹着，他又在想他那体弱多病的妹妹了。 “病总有好的一天，放心吧。”柏清乐拍了拍潶星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着。 “但愿吧…”潶星石叹了口气，说。 “不，我是说妹控。”柏清乐话锋一转，说完这句话后，就笑着嘲讽着潶星石额上爆出的青筋，要不是医院大厅大声喧哗会过于引人注目，他真想现在就响亮地‘哈—哈—哈’个三四声。 “……你说谁妹控呢！！”潶星石反身就是一拳，但被力气明显比他大的柏清乐给挡了住，两人开起玩笑似得扭打了起来。 而灰一禾，只得站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好。 另一方面，看望班长的小队伍已经到了白安南所在的病房了。 推门而入，这里是间单人病房，赵曼朝着里头大呵一声：“班长！我们来看你啦！” 王心妍立刻拽了拽赵曼的衣角，提醒她小声些，毕竟，穿着病号服，卧床的病人肯定是需要休息的。没成想，白安南正穿着鞋打算下地呢，她不仅没穿病号服，而且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住在病房里的人该有的样子——面色红润，腿脚方便，甚至都不用输液！这里哪里像是个灰色的病房？不仅如此，白安南旁边的林海还正坐在床的另一边，俯在床头柜边对着画板写写画画呢！ “咦，你这个家伙怎么在这儿？”赵曼指着林海，吃了一惊。 这会儿，一直画着画的林海抬起了头，才意识到病房里来了不少人，他愣住半天才开了口：“我、我陪江老师来的。” “那江老师人呢？”周云简凑过去，弯腰温柔地对林海问着，就像她是一个性格温润、和蔼可亲的阿姨似得，只有王心妍和王晓杰兄妹俩很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一个四处使唤儿子女儿的小恶魔。 这时，面对突然进来的人们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安南开口了：“被我父母抓去花园谈话了，因为走廊不准大声喧哗。”她一边说，脑子里一边回忆起了父母拽着江花铃的衣袖将她拉出去的事情，江花铃个头小，也完全无法反抗，就这么消失在了两个孩子的视野里。临走前，她还告诉两个孩子就待在病房不要离开，而白安南刚刚就是打算出去找江花铃的。 “你的父母声音很大吗？”柏元歪着头，问。 “不仅声音大…还出口骂江老师来着呢。”林海不满地说着。 “是啊，他们太过分了。”白安南抱怨道，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去回忆那刁蛮跋扈的母亲，更不乐意开口提那蛮不讲理的父亲。 这话由他们的亲生孩子说出口还真有点儿怪…一旁的周云简暗自想着。 然后，王心妍开口问了：“你的父母为什么要出口骂江老师啊？她当时不是把你救出去了吗？”王心妍回忆着，当时虽然是自己的妈妈出手帮的江老师，但江老师的确是第一个冲上去救安全了的白安南的。白安南的父母不感谢江花铃，反而还要骂她，这听上去太怪了。 “我也不知道，总之原因很多……我想我又要转学了。”白安南叹了口气，说着。 虽然每次转学都是和父母的工作相关，但这次的事情太大了，白安南也说不准父母会不会就这样把她带到别的城市去。毕竟，他们家的家庭账户突然入了一笔巨款，似乎没必要继续辛苦工作了。 “啊？为什么？你才待没一个学期呢！”王心妍说着，她看上去相当激动。 白安南有些无奈，但还是继续说了：“他们不可能让我继续呆在一个有危险的环境学习……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转学的。” 大家对白安南所说的一切，都表现的哑口无言，的确，面对那种情况，没有一个家长会选择继续让孩子呆在这儿的。 就像周云简这样：“理解一下你的父母吧，若是我，也不会让孩子继续呆在这儿的，除非那个机器人……消失了之类的。”她说。 之前，周云简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能够接受it是机器人的事实，再加上运动会的那件事，周云简对it的态度可谓是变了个番。更别说it甚至伤了人，不管它有什么大背景，犯了事儿后，所有机器人的处置方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直接将它融成铁水。这样冰冷的事实，在一群孩子堆里告诉他们，一直朝夕相处的可爱机器人it要被销毁了，这可能太过残酷了。 part1、辞退(2) “我只是…我真的没法理解他们……他们又偏执又怪异，明明这件事不是it的错……”白安南反驳着，但不管是她的语气还是表情，都透露着一种无力感，显然，她不希望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可它的确打算杀了你，所有人都看见了。”王晓杰说着。 王心妍即刻提出了反论：“但…但是它说了‘快逃’，也许它是失控了或者别的什么？它当时的反应看上去的确很像失控。” “我也不愿相信it会主动对班长做些什么…它不像那样的机器人。”柏元说。 “是啊，哪怕它有的时候真的挺让人觉得着急的，但它不会这么做的。”赵曼也附和道。 “更何况，it当初救了快跌倒的白安南！”林海激动地说着，他当时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的，他和江花铃就坐在离终点的跑道边比较近的位置。 “这倒是…”王晓杰低头思考着，他当时也的确看见了，不如说，靠近终点的大部分人都看见了，更别说跟着跑的那些孩子们。 “……我被它压倒的时候…它的力气非常大，我甚至感觉它几乎不用两秒就能拧断我的脖子……”白安南低着头自述着，“但我还在这儿。因为it当时极力控制自己的力道，没有对我造成更大的伤害，它真的不希望我受伤。”她抬起头，坚定地说着，脑海内回想起了it当时的反应。 它的手仅仅只是附在白安南的颈脖上，她一开始完全不明白it想干什么，只知道它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的痛苦，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嘴里仍在喃着‘快逃’二字，眼中几乎要淌出泪水。白安南知道，它当时是想要挪开的，但它的动作十分别扭，完全没法挪动半分，却还是在挣扎着。 不过，即便如此，当时的姿势，白安南也无法顺利脱出，但至少没那么严重。反而是那些试图用椅子将it砸开的家伙们，每重重在it那看似瘦弱的铁背上来那么以下，it的手就收紧一分，用没几秒，it的手彻底缩紧，白安南也立刻感受到了呼吸困难，幸好，下一秒一个不知名的紫发女人就将it给一拳打开了，白安南才没能上天堂去见她那已故的奶奶。 “事实上，白安南也的确没有受伤，我刚刚听来这儿的医生说了，她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林海对众人说着。 “真的吗？太好了！”王心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 赵曼开始觉得奇怪：“这样的话，你父母也太怪了吧？你明明没事，为什么你的父母还要骂江老师呢？” “说的没错，你膝盖上的伤和江老师也无关啊……”柏元说着。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白安南低着头说。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身为大人的周云简对着这些小孩子们，开了口：“站在父母的角度上来说，就结果来看，女儿的确受到了惊吓，这一点的确和班主任的看管不到位密不可分。” “妈，大人的思维咱们小孩可不想听。”王心妍叉着腰，不满地说着。 “对，您可闭嘴吧。”王晓杰跟着说了句。 “好好……我闭嘴。” 这可让周云简实在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或许她真的应该让这些小孩子们自己讨论。 “但愿江老师没事就好…”林海哭丧着脸说。 “希望她能撑过这一关……”白安南也说，这两人的悲伤气氛看上去和刚刚的闹剧可是完全不符的，这是为什么？ “啊？你为什么这么说啊？只不过是骂骂而已，是个人都能撑过去！”赵曼说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厚脸皮啊！”王心妍拍了一下赵曼的背，不满地说着。 “也许江老师被骂之后心里会很难受的…”柏元似乎想和和稀泥，便为赵曼辩解。 白安南摇了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 一番说明，几个小孩都惊呆了！ “辞职？！” “嗯…我的父母总是这样，只要有老师对我不好，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老师辞职的……”白安南解释着。 “这…那些老师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王心妍说着，她完全无法理解。 “我上课走神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抽手心，写错了单词被罚抄…之类的。”白安南说。 这些事，赵曼可都干过，但她从来没被老师抽手心，也从来没被罚抄过。 于是，赵曼理所应当地提出了疑问：“你以前都待的是什么学校啊……？这些都太恐怖了！我想都不敢想！” “就是很普通的小学而已…我以为这挺常见的。”白安南说着。 这时，被禁了言的周云简再次开口了：“现在很少有老师这么对学生了，我的祖奶奶那辈儿，这样的老师才遍地都是。” “为什么会这样啊？”林海有些不明白。 这么一问，可把周云简问懵了，她不是什么历史学家，她可不明白当时社会的现状，只知道她要是说出初中高中课本中所讲的那些东西糅杂而成的结论……这些孩子铁定听不懂。 “这说起来可就很复杂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过，那些老师的确做的不好，我猜猜，你犯那些错只是第一次对吗？”周云简转移了话题，将目光放在了白安南身上。 “嗯。”白安南点点头，她有点不太明白周云简这么问的用意。 “那这样的话，你的父母那么做就是有理由的。但绝不至于让老师辞职，错不至于此啊…？”周云简感叹着，想想就知道白安南的父母有多缠人了。 “其实是，他们每次都是去学校大闹…最后不得已，校方只能辞退老师免去他们的麻烦。”白安南解释着。 看吧，就如同周云简所预料的那样，这样的大人在现代社会可是有不少的，教育界对教师的要求也是越来越严格了，出了事一般都推给老师，这已经是常态了。若是换个职业，这样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早就是轻车熟路的办法了。这次运动会的事件也是，毕竟it涉及到了科学院，难保江花铃不会成为那帮人的挡箭牌，只能感叹运气差了吧，谁让她恰巧就是个实习老师呢，高层的人当然会把烫手的山芋交给她了。 “等等，你这么说，那你们的那个江老师不会也可能被辞退吧？这次的事可不算小啊。”王晓杰彻底明白了过来。 “啊？那怎么办？！”王心妍急了。 “我一点儿都不希望江老师因为这件事离开我们…她对我们很好的……”柏元面露不安，说着。 “我也……”林海也举起了手。 “谁会希望啊？我们可不能没有江老师！”赵曼愤恨地说着。 然而，事实上，这件事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江花铃辞职了，这样的话，也不至于有人会受到牵连，也算是给了白安南的父母一个交代，也不会有其他人受伤。倒是可以给江花铃以履历上不添黑点为条件就是了，可是，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刚教的第一个班就以这样莫名其妙的结尾收场… 真不知道这群小家伙看到这样可怕的结果后，会怎么想呢，周云简暗自想着。 part2、奇怪的灰一禾 自从灰一禾收到那张纸条，已经过了有三天了。 这期间，她一直都在查找是谁发给了她这张纸条，但毫无结果。不如说，她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就即刻展开调查了。那写着关于父亲去世的真相的纸条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所居住的场所的门下，感到奇怪的灰一禾选择去查了监控，竟发现这是扫地机器人给放在这儿的，这听上去可实在是太怪异了。 灰一禾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件事是否只是恶作剧，就明白了自己手里的那张纸条所写的暗示。 【你的父亲并非事故死亡，因为知道了关于两年前的那件事的真相，所以被谋杀了】 仅仅只是这么短的讯息而已，却几乎扰乱了灰一禾的生活。因为，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怪异，她被跟踪不说，甚至都发现被监视了。这么大动干戈，就像之前一样，难道这张纸条所写的东西是真的？这的确毋庸置疑，因为当年的事情，灰一禾也隐隐约约能够发现父亲‘意外身亡’的真正原因，那之后她尝试调查就会被以各种形式进行警告…… 例如封禁社交账号，被约谈等，再然后就是断水电，强行监禁……当灰一禾明白自己已经无法继续深入下去后，她放弃了调查，她明白，一堵高墙已经将她与真相隔开了，而她手上连把勺子都没有。 可是，现在这个内容又突然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这意味着什么呢？她开始变得花更长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明明在毫无根据的现在，去思考这个问题就像强行去解一个条件缺失的错题。灰一禾本应明白这一点的，但她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维，她总是会突然开始思索，哪怕是得不到结果的思索，她也愿意这么干。 “一…” “一……禾？” 耳畔边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声音，已经响了很久了。 灰一禾在吃完午饭后，就回到了大学里的侦探社活动室，她想在那儿好好休息休息，睡个午觉之类的。但是，她一坐下，脑子里就又冒出了纸条的事情，她便又坐在原位思考了起来，哪怕这在常人眼里看上去就是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禾！”潶星石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他的表情很不满，似乎已经叫了灰一禾很多次了。 因为突然蹦出的大音量，灰一禾理所应当地被吓了一跳：“啊！！小星你干什么啦，吓了我一跳！”哪怕她平时不会做此反应，她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你反应很大啊，发生什么事了？”柏清乐说着，并关上了社团的门，阻隔了外面的噪音。 “抱歉，我在思考事情呢…”灰一禾带着歉意向两人说着。 “什么事，表情这么严肃？连我俩进来了你都察觉不到。”柏清乐笑着向灰一禾问着，并找了个离门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表情变得放松了些，侦探社是一片净土，特别是锁了门的侦探社。 外面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的女生们所制造出的噪音，也一并被这个活动室的隔音门给阻挡在了外头。 “是啊，毕竟门外有那么多你的‘迷妹’，要是知道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大帅哥真实面目是最喜欢待在家里的阴暗死宅，她们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潶星石一边嘲讽，一边坐在了柏清乐的旁边。 “你这个死妹控没有资格说我。”柏清乐撇了撇嘴，说着。 “说谁妹控呢！”潶星石转过头向柏清乐警告道，眼神仿佛在诉说，如果柏清乐再说一句话就完蛋了！ “当然是说你了！！”柏清乐可没有听他的话的意思，直接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 “可恶——！” 潶星石也完全不服输，也随着他站了起来，两人随即扭打了起来，就像他们之前在医院的大厅‘开玩笑’的那次一样。先是抓着柏清乐的衣服不放，又是一脚踢脏潶星石的白裤子，龇牙咧嘴地像小孩子打架。灰一禾看到这儿，不禁笑出了声，一直紧张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两人互相你一巴掌我一巴掌地闹了没几分钟，就瞅见了灰一禾坐在原位上的那副极度放松的表情。 “干啥一直看着我们笑啊……？”潶星石感到了奇怪。 “就是觉得挺放松之类的啦…没什么特别的。”灰一禾笑着回答着，她看上去是那么地开心。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那么愁眉苦脸的？” 柏清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终于一把推开还抓着他的潶星石，柏清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今天他穿的比较正式，头发也梳理的很顺，没有以前常穿的卫衣外套，看上去的确非常符合柏家大少爷的身份，他总是以这一面示除了灰一禾和潶星石的人。 “不是什么大事儿啦，别在意。”灰一禾急忙否定着，并将还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条收了起来。 字迹娟丽，一看就是女人的字迹，纸条上还留着淡淡的余香，闻起来像是某个女性专用的香水，且价格不菲。那张纸也并不并大，所以，灰一禾推测，那应该是从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撕下来的。 她费尽心思想了这么多，不过还是没有得出结果，现在还是把它放一边儿吧。 “你可从来不会因为小事露出那样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事？”潶星石一边说着，一边将凳子拉到了灰一禾的身边，坐了下来。 潶星石的接近让灰一禾明显看上去感到了紧张，但她仍然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抱歉，现在还不能说。” “连我们都不能说？即使这件事正在困扰着你？”潶星石看上去有些焦躁。 他想起了他的姐姐。 之前在车上和灰一禾他们讨论，得知了tokb的事情后，潶星石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被安置在安全地方的姐姐潶歌。他问了很多问题，但潶歌除了摇头便是不说话，哪怕他如何好言相劝。潶歌不愿意和潶星石分享任何关于她的处境和她在境外到底做了些什么之类的话题，很明显她是刻意的。 “……嗯。”灰一禾轻轻点了点头。 就像现在的灰一禾一样。 潶星石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下活动室的桌子：“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我们才好和你一起解决，你这么闷着我们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这么闭口不言，难道一点都不信任我们？！”他瞪着灰一禾，看着她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吓。 他根本不希望灰一禾瞒着他们两个任何事，这种刻意的距离感让潶星石感到很不自在。 “喂，潶星石，话说过了吧？我们三人再怎么亲密，每个人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啊，你不能给她点儿私人空间吗？”柏清乐站了起来，抓住潶星石的肩将他掰到了他跟前。 “你跟我提这个？第几次了？之前好几次都是这样，结果最后不是住院就是消失，我们根本找不到她，也联系不到她！她连住所都不告诉我们，隔三差五换手机号，你觉得这很正常？这属于‘难言之隐’？！”潶星石打开柏清乐的手，愤怒地说着，他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 “但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原因也不问就用这么坏的口气质问别人，你什么居心？！”柏清乐反驳着，他的怒火也被点燃了，几乎一触即发。 “我关心她还有错了吗？！” “你这叫关心？把她逼成那样就叫关心？！”柏清乐指着呆坐在原位，眼眶中含着泪的灰一禾，对潶星石恼怒般地吼着。 潶星石这才瞥见了灰一禾的反应，她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但表情仍然是那副被吓到的模样，没有一丝变化。即便如此，他潶星石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他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灰一禾呆愣愣的脸，他决定了，今天一定要让灰一禾把之前的那些事都说出来，不然，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给我站起来把话好好说清楚了！”柏清乐上前，双手提起了潶星石的衣领，不满地说着。 这时，灰一禾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她收拾好了东西，背上了双肩包，就打算直接离开这儿，丝毫没有劝阻还纠缠着的两人的意思。当她打开了门锁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编辑部的部员——最喜欢编胡话的叶玲正焦急地站在门外想要进去。 意识到眼前的门突然开了，黑色的长发，扎着双低马尾的矮矮少女叶玲的开了口：“那个…请问这里现在还接受委托吗？”她看上去满头冒汗，看上去是遇到了什么坏事。 不得已，灰一禾只得把她请了进去：“接的，请坐吧。” “是什么样的委托呢？”灰一禾问。 见有新的委托了，那两人自然也是不吵了，只不过各站屋子的一角，谁也不理谁。 但平时最爱记录这些，让报道出现偏差的叶玲显然读不懂现在的气氛，或者说，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处理。 “我的猫不见了，今早还好好的……”她着急地说着。 “能不能说的再详细一些呢？”灰一禾继续问。 “就是，我早上从外面租的公寓出来，那个时候我的猫猫还是在的，结果大概下午四点回去的时候，叫猫猫他没有发现，然后我就找，整间屋子都翻遍了，它不在！明明门窗都是锁好的呀…”叶玲是越说越着急，说到最后，她完全按捺不住焦急的心绪，直接上前握住了灰一禾的手：“求求你们了，一定要帮我找到它！” part2、奇怪的灰一禾(2) “帮你可以，你总得告诉我们你的猫长什么样吧？”潶星石开口问。 “你的猫不见了，你难道不能用带在它们脖子上的监测项圈找到它吗？”柏清乐也说。 毕竟，之前侦探社也并不是没有收到这样的委托，只不过，每次都有监测项圈帮忙，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了。所谓监测项圈，就是给已经通过定期体检确认没有携带任何疾病，正常的家养宠物所佩戴的项圈。这也很好地防止了宠物在公共场合所作出的各种影响人的行为，例如在不该在的地方随地大小便、伤人等，只要宠物做了，项圈就会对宠物进行相应的惩罚。并且，项圈还自带定位系统，只要和手机app连在一起就可以随时找到自家宠物的所在地。 每个宠物一出生就会被主人带上这个项圈，尺寸大小以及具体功能甚至样式都可以找到与之合适的项圈，可谓是种类繁多。而没有带上项圈的宠物，一般属于被遗弃的范畴，也就是俗称的野猫野狗等的动物。 而柏清乐所问的，正是当宠物走失后，第一时间该问的问题。 谁知，叶玲的回答却他们的出乎意料：“额…我没有给它带项圈，我、我买不起。”叶玲支支吾吾地说着，“我发誓，如果你们找回它，我一定会给它带上个项圈的！”她着急地说着，再次抓住了灰一禾的手上下摇晃，祈求着。 叶玲的确是一个人在大城市里生活，虽说有在打工，但可能已经没有余下的钱来买项圈了吧？毕竟功能较完备的项圈也是很贵的。 “好吧好吧，你不要着急！”柏清乐劝阻道，似乎不希望叶玲进一步地接触灰一禾了。 “可以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吗？”灰一禾问道。 “额……可以。” 于是，他们从大学移动到了叶玲的家，那是一个专门供学生住宿的高楼公寓，比学校的宿舍更完美，因此，租金也更贵。更注重私密性的学生就会选择这里，毕竟这里离学校近，而且隔音很不错，屋子一个人住也完全足够，是很棒的地方。 “这里是你的公寓？”灰一禾左右看看，问。 “嗯，我一个人住。”叶玲说着，用钥匙开了门，并带着潶柏灰三人走进了她的屋子。 一进门，一股鱼腥味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灰一禾的鼻子里，她循着来源，看向了放在左手侧的鞋柜上，那上头放着两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袋。 “这是？”灰一禾歪头，问着刚关上门的叶玲。 “啊，我刚买回来的猫粮，还有一些鱼和菜，我打算晚上做点什么给自己吃。当时回来就直接把袋子放这边了，没注意。”叶玲解释着。 “恶…你应该先把鱼之类的都放进冰箱里。”潶星石捂着鼻子，嫌弃地说着。 “哦对，我马上！”说完，叶玲便抓起了两个沉重的塑料袋，打算走向厨房，看她一个人搬起来的确很辛苦，柏清乐就上去帮着叶玲将塑料袋提向了厨房。 而灰一禾和潶星石，则是开始环顾着这个整洁干净的屋子内，找找关于猫的线索了。 “为什么她家没猫爬架之类的呢？”潶星石查看了下沙发缝后，站起来问。 这时，柏清乐帮完忙回来了：“猫爬架？那是什么？” “我妈养的猫就有个猫爬架，是猫用来跑上跑下的玩意，大概是娱乐用的吧。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没养过猫的人都知道这个，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潶星石鄙夷地看了眼柏清乐，就又去看别的东西了。 “平时没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不行啊？”柏清乐不满地捶了下潶星石的肩，带着不开心的情绪说着。 但潶星石的目光似乎在灰一禾身上：“一禾，你在干什么？”他问着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灰一禾。 “啊，抱歉，走了下神…”灰一禾这才回过神来。 “你觉得猫是怎么消失的？”柏清乐问。 “消失？”灰一禾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不理解’这三个字。 “我们就是为此来调查的啊，你走神到连这个都不知道了？你看，猫从早上还在，但是那个叶玲回来之后，猫就不见了，这难道不是和密室一样吗？”潶星石说着。 “难道你的意思是猫会密室逃脱？你别扯了，它还会自己开门不成？”柏清乐嗤笑道。 “你太不懂猫了，它真会。”潶星石白了柏清乐一眼，说着。 “噗，你们两个，不是的！我只是说猫不可能凭空消失啦！真相很简单。”灰一禾看向两人，笑出了声。 这会儿，叶玲也过来了：“我给你们泡了点茶！”她端着茶水，放在了茶几上。 “叶玲小姐，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猜猜，你走失的这只小猫，并不是你的猫对吗？”灰一禾站在了叶玲的身边，弯下腰笑着问道。 这时，站在旁边的潶星石与柏清乐都明白，那个平时的灰一禾回来了。 “证据就是，你的猫没有带上监测项环，家里也没有猫用的东西，以及，猫粮也是新买的……这是你刚抱回来不久的野猫对吗？”灰一禾笑着问道，过没一会儿，她又接着说：“你知道的，在公寓养没有经过监测的猫，是不合法的，所以你对我们隐瞒这个，对吗？” 面对灰一禾的问题，叶玲哑口无言，不得已，她只得承认了。 “下雨了，它当时真的看上去很冷很饿……我就把它抱回来了。”叶玲解释着。 “你还是那么敏锐……”潶星石惊叹道。 “当然了，毕竟要看出这些并不难。”灰一禾笑着看向潶星石，说着。 “然后，关于这只猫怎么逃走的，既然它是野猫，就更合情合理了。”灰一禾又补充道，“让我猜猜，你进门的时候，是提着一大堆东西的对吗？” 叶玲呆呆地点了点头。 “让我们来模拟一下吧。” 说着，灰一禾朝大门走去，并将大门敞开，自己站了出去。她又半掩着门，没有将门全部关上。 随即，她装作提着东西的模样，拉开了门：“打开门，进去后，以你的身高，首先会踮起脚把东西放在这个有些高的鞋柜上，这个时候，你的注意力只会在这堆东西上。”灰一禾一边解释，一边试图还原当时叶玲的动作。 “这个时候，猫咪已经从门口溜了出去，然后，当你处理完这些东西后，你会反身将门关起来，也许这个过程不足两三秒，也足够一只猫咪从大开着的门逃出去了。” 灰一禾说完，另外的三人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接下来要确定的唯一事情，就只剩下找找那个小可爱了。你记得你最开始是在哪捡到它的吗？也许猫在那儿经常得到人的投喂，它才会习惯性住在那儿。”灰一禾说。 “唔，我是在树海商店街捡到它的。它有名字，我叫它猫猫，它就会跟着我过来。”叶玲说。 “好，那我们就去那个地方找猫猫吧。”灰一禾笑着向叶玲提议道。 于是，众人又动身前往了树海商店街，在叶玲将猫发现并抱回来的那个地方，果然找到了那只猫。 只不过…是被高大修长的青发男人抱在怀里。他身披黑色毛大衣，穿着西装，装扮看上去和猫是非常不搭的。他仅是笑着，橘黄色的眼睛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小家伙，然后，用带着皮手套的手静静抚摸着怀里的那只有些瘦弱的、有着米色毛发的那只小猫。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只小猫不知何时，颈脖上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项圈。 见状，灰一禾迈步上前，怀着他可能知道些什么的直觉，向这个男人发出了询问。 谁知，这个面容姣好的男性怀中所抱着的那只猫，竟真的是叶玲走丢的那只！只不过是被他发现，并带去做了检查，亲自挑选了一个淡蓝色的项圈而已。 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接过男人怀里的猫，灰一禾不禁想到。 “下回记得让那个女孩看好它哦。” 男人笑着开口了。 那清亮的声音，真是听了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但不知为何，灰一禾竟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果不其然，那男人朝灰一禾的方向走近了一步。本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因为之前交接猫而十分近了，他靠地如此之近竟让灰一禾感觉到了一丝不适，明明自己经常和潶星石与柏清乐他们保持这样的距离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项圈用在人的身上，会怎么样呢？” 还没等灰一禾反应过来，男人戴着手套的手，就轻抓住了灰一禾的下巴，食指的指节，又往灰一禾的颈脖处轻轻碰了一碰。 “拿开你的脏手！”潶星石冲了上去，一把打开了男人的手，由于男人那过于不绅士的行为，潶星石面露怒色。 “灰一禾，我们走。”随即，柏清乐也抓住了灰一禾的臂膀，将她拉了开来，并迅速远离了那个看上去十分危险的家伙，潶星石也双手揣着裤兜，跟了上去。 “等等，我的猫！”叶玲看他们都走远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猫被灰一禾带走了。 而那个男人，看见他们离开的背影，嘴角只是露出了轻笑，便转身拍了拍衣服，就离开了。 part3、奇怪的灰一禾(2－1) 酒店有些漆黑的走廊，空无一人。灰一禾不知为何自己会站在这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但眼前的视线并没有那么清晰，模糊且摇晃着，因为感到不安，灰一禾伸手扶上了墙。动鞋踩在柔软地毯上，声音几乎被消化了个干净。每踩一步，都给自己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踏不到地面的感觉真的让人感到十分心绪不宁。 马上就要过一个拐角了，过了那，就到了自己的房间了。 一想到这儿，灰一禾不禁放松了些，毕竟，至少自己的房间是绝对安全的。 没成想，刚扶着墙过了拐角，一双手就从身后的黑暗中冒了出来，一手锁住了灰一禾的喉咙，她刚想叫，又被那双大手直接捂住了嘴！她想挣扎，无奈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开！锁喉带来的无力感很快席卷了全身，但她一点都不想放弃生的希望。 她还有想见的人啊……！ 但眼前模糊的景象，无力抬起的双手已经告诉她，今天，她就在这儿完蛋了。 猛地睁开双眼，灰一禾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熟悉的酒店天花板，以及拉着的窗帘外微亮的光，灰一禾明白了一切。 “原来只是梦啊……” 她从床上爬起，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幸好仅仅是梦罢了，若是真的，不知道潶星石和柏清乐在接到自己的死讯时会怎么想。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人，有一个不见了都是极大的灾难啊。但这样的事情也并非不能发生，灰一禾是明白的。突然失控的货车、将自己撞向马路的圆筒型扫地机器人、家政型圆筒机器人‘不小心’从楼上扔下来的花盆，都无不昭示着现代社会要杀一个人有多么的容易。 最后，也不过是一纸‘致歉书’所能解决的问题罢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根于程序故障。明明是有预谋路线的货车，突然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就已经成了肉泥了；明明在别人面前毫无问题吸着垃圾，在自己面前就突然发狂的圆筒型机器人，若是被撞出去的时候是绿灯，她也早就被卷入车轮底下了；甚至连花盆，都是在自己前脚刚离开预设位置时，就迅速落下的。 这些都不是她运气好，而是有人刻意要这么做的。若是真要置她于死地，只不过是数值的偏差罢了，她知道有人是刻意要通过这些事故来警告她，让灰一禾不再继续做他们所不希望的那些事而已。 这件事，就是调查父亲的死因。 灰一禾曾在两年前承受过这种警告。父亲刚去世的时候，她无心处理学业，整天都在忙着托关系找人，为了查清那唯一的真相。先是回到父亲的居所，以收集遗物为由查找证据，但很遗憾，一无所获，留下的仅仅只是些家里人的照片，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再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镶着母亲照片的吊坠，那是灰一禾随身携带的东西。 因为，那是父亲唯一留下来的，母亲的照片。母亲在灰一禾出生时，甚至还没来得及拍上很多三人的回忆照片，就去世了。而那个吊坠上的母亲，是父亲从结婚照上裁下来的，十分珍贵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没有被警方一并收走真是太好了。警方那边，虽然父亲生前的确有不少警方这边的人脉，但大家都只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找别人吧。”和父亲交好的人，出于担心她，甚至直接叫她放弃。 但当时的她是不可能放弃的，她绝无可能放弃，证据被销毁只是时间的问题，若是再晚一步进行调查，一切都会被埋起来，就再无人知道了。她抱着这样的决心，顺藤摸瓜找着了绝对与这件事有关的，当时安排人员维护系统的负责人。本以为摸到了希望的曙光，没成想，对方已经带着妻儿自杀了。随即，对灰一禾的警告接踵而来，她走到哪，事故就发生到哪，虽不致命，但却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躺在医院里的事情。 杀了她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但对方却迟迟不动手。或许是一时仁慈，又或许是根本没有动手的必要。她的社交账号早已被封禁，重新注册也无法在网络上发送任何信息，手机也被迫停机……再然后，就是租的房子断水断电、有人监视、房子旁边总有人徘徊等…… 好在，之后父亲在ibi的熟人将灰一禾保护了起来，她才没彻底躺到医院得来个半身不遂。本来灰一禾想靠ibi的力量，继续往上调查，但ibi的人也明确告诉灰一禾，这件事他们管不了。无奈之际，灰一禾只得暂时放弃了。 中途，她会重新拾起那些资料，尝试暗地里调查，但结果除了被人跟踪或是不知何时出现的监视，她什么都没得到。她已经超过半年没有继续探寻真相了，但这突然出现的纸条又将她的平静生活给打乱了。她即刻搬离了自己的住所，前往了可以随时离开的商务酒店。 父亲是被谋杀的这一点，她早已知道，但这突然出现的讯息是否昭示着现在已经可以继续了？毕竟，监视的人只是出现在她租的房子附近，她在商务酒店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被知道。 但刚刚的梦反而让她担心了起来，她在考虑是否应该换另一个地方住。因为她现如今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立场，否则，她若想逃脱，直接去ibi那边便可，可是她不确定目前为止她是否应该这么做。那张纸条预示着有一位知情人士想要协助灰一禾的调查，但这位疑似女士的人，却并不敢抛头露面，也不敢在纸条上写上过于多的信息，这就是为什么灰一禾目前为止如此犹豫了，她不想错过机会，但对方也并没有给她明确的机会。 一切的事情都在雾中。 但灰一禾还是想办法找到了她认识的警察，调出当年的档案给她。 而现在，她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看了看手机，早上七点了，她发现她有一个来电显示。 和对方对话了一番后，她通过手机收到了电子档案，一番道谢后，她查看了起来。反复翻阅，得到的只有当时的所有状况，案件已经过去两年，档案简洁地甚至有些不自然。这是理所当然的，她也没指望能通过这个获得突破口。 “结果就只查到了这些吗…这不是比当年获得的信息还要少吗…” 她坐在软床上，重新向后倒去，挫败感油然而生，目前为止，除了望着天花板发呆，她是什么都干不了。 “我该怎么办……” 她喃喃着。 这时，她突然听见了几声敲门声。是谁呢？在大早上会找她的人…她起身，迈步向门走去，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此时，正值下午。阳光明媚，天高云阔，时不时吹来和煦的风，是个适合出汗的好天气。在全国乃至全球都有名的蔚蓝市一所大学内，篮球场，就有这么一群人在享受着这样的好天气，在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 其中，就有穿着薄衬衫以及运动裤的柏清乐，他大约属于这个学校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柏清乐看上去非常善于社交，长得也十分帅气，擅长运动，身材很棒，还会弹吉他，因此很多女生都非常崇拜他，把他誉为‘男神’。而今天，就是柏清乐参加的校篮球队非正式训练的日子，他只是帮帮没来的朋友的忙，并不是真的参加了校篮球队。但即便如此，受欢迎的他还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引得了很多女生的围观，真不知道她们的消息来源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篮球场之外的斜坡上，站着许多尖叫着的女生是事实。 “啊啊啊啊——学长！学长！学长！！” “加油、柏学长加油！！呀啊啊啊——” 这其中本来应该有灰一禾的。 这并不影响柏清乐左闪右躲地传着球，但他还是在意的。想着，一边跑到了计算过的位置，将球扔进篮筐中，引发一阵尖叫的时候，柏清乐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他的黑发已经因为汗水黏在一块。一般这个时候，灰一禾都会拿着一瓶水出现的。可她没有出现，就像她本来就不该在那一样。柏清乐的那轻轻一瞥，得来的只是其他围成团的女孩们的欢呼。 很快，就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刻，柏清乐注意到了一个人。 披着白色的风衣，白发橙眼的那家伙——潶星石。清风拂过，吹起他的白发，他的表情看上去凝重急了，就像是谁欠了他钱似得。明明潶星石长得也十分帅气，但他那极差的个性、骂骂咧咧的态度，让他无法同柏清乐那样受学妹欢迎。但显然，潶星石可不在意这些，所以平时也不会和总是被女生围着的柏清乐碰面。向来如此，可这次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儿，难道是有什么事要找柏清乐？ part3、奇怪的灰一禾(2－2) “有什么事么？”一边擦着汗，无视那些默默望着的女生们，柏清乐上了坡向潶星石搭话道。 “灰一禾失踪了。”潶星石以告知的口气说着。 顿时，柏清乐就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他死死地抓着潶星石的肩膀摇晃，不停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潶星石只是给他了一个眼神，撇了撇围观的人群。柏清乐明白了，这里并不适合谈话。 走廊，潶柏两人正在前去侦探社的路上。柏清乐想办法推掉了这次不正式的练习，已经换好了衣服。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柏清乐质问着迈步向前毫不停歇的潶星石。 “手机联系不上她，我动用我的人脉查了一下，她之前住在商务酒店里。”潶星石冷静地说着。 “商务酒店？”柏清乐有些不解。 据他所知，虽然他并不知道灰一禾的住处，但她的确告诉过柏清乐，她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这可并不等于住商务酒店。况且，商务酒店的一天的价格也是不菲的，哪怕她有奖学金或是灰一树的遗产，她也不可能花费到这种程度。这肯定是有什么缘由的，柏清乐想着。 “但是今天她退房了。”潶星石说。 他的话语打破了柏清乐通过查找商务酒店的数据来找到灰一禾的想法。 “她可能是换了个住处吧？”柏清乐仍想继续从这方面入手，于是他说着。 “但是监控录像显示，是有人帮她退房的。她本人没有出现，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的监控，都没看见灰一禾。而且她退房后，房间马上就被清理完备了，有人想借此隐藏什么。”潶星石一边说，一边用钥匙打开了侦探社活动室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柏清乐显然更是憋不住激动的情绪了：“……那怎么办？！报警吧！” 平时他可不是这样的，比起总是发火的潶星石，柏清乐明显要更稳重些，但现在，他已经没时间再去维持那所谓的稳重了，他着急坏了。相反，潶星石却是冷静的很，他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事务。但柏清乐的态度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他。 “你在黑帮面前提报警？你搞笑吗？”潶星石用那双橙色的双眼瞪着柏清乐，说着。 柏清乐急了：“那不然怎么办？这件事咱们还能怎么处理？这可是失踪！目前为止显露的东西已经够奇怪了吧？！！” 不知何时搬去了商务酒店的灰一禾最近经常魂不守舍，握着一张纸条左思右想，再结合之前她时不时要消失一会儿，社交账号没声，打电话也显示停机，最后是在医院找到了她的现象来看……这次很可能又是类似的事情。但明明知道，却毫无头绪，也帮不到她，这种急躁的感觉几乎要将柏清乐逼疯了。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咱们俩应该在这儿当后方，运用我们的技术找到她。”潶星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他放在活动室的台式机，他看上去的确要开始干点什么。 “……我知道了。”柏清乐说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了椅子上，并打开了自己之前放在这儿的笔记本电脑，也开始敲起了键盘。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两人的调查一点结果都没有。 整个蔚蓝市的街道监控，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主要排查的酒店附近，竟然也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可能是被塞进更换酒店被褥的车中了？灰一禾本身身型也并不高大，若是这么想的话完全说得通，但，什么时候？退房的时点也不一定是她失踪的时候，而且，退房用的是她的证件，刷的是她的市民卡，本来应该由本人办理的，但为什么这是个例外？是什么家伙盯上她了吗？ 重重谜团塞满了两个少年的脑海，若是灰一禾，此时一定简单清楚地将这些东西理清了吧……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想念，就越是着急。 “奇怪，太奇怪了。”潶星石对着屏幕喃着。 而柏清乐，已经陷入了在活动室来回踱步的阶段：“那天我们就应该拦住她的…应该拦住她的……” “现在你才知道干着急？当初我叫她说的时候你什么反应？”潶星石白了他一眼，说着。 柏清乐挺到潶星石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走到了他身边：“当时你又不是没看见，她那么不开心的样子，你逼她说不是让她的压力更大，更不开心？你这么做还算是朋友么？” “然后呢？你那种‘关怀’，带来了什么结果，你不知道吗？”潶星石嘲讽道。 的确…因为不闻不问，所以，对灰一禾现在的失踪真的毫无头绪，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是，哪怕柏清乐当时的选择招致了这样的后果，他也觉得没有更多的后悔余地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必须反驳，毕竟，灰一禾的确因为潶星石的言论而感到了不开心。 “你强词夺理个什么？难道没有更温柔一点的方法？”柏清乐怒瞪向潶星石，说着。 潶星石啧了一声，又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都没了，你跟我在这儿吵吵有什么用？”一边说着，他一边站了起来，两个男人这回，倒是真的弥漫着打上一架的气氛了，要知道，若是没有灰一禾待在这儿充当调剂，这两个性格不合的家伙总是会动不动就惹恼对方。 但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嘁……” 柏清乐不甘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查看走廊的监控。这时，潶星石的电话响了。 “老大，有目击者说在一个烂尾楼那看见了灰小姐！”电话那头说着。 这小小的讯息瞬间引爆了焦急的两人。 “什么！在哪？！位置信息发给我！”潶星石立刻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很快，两人就循着潶星石的手下发来的位置信息，乘着车到了城市边缘的那片烂尾楼的位置。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一大帮他们的手下，为的就是能够找到他。一下车，所有人就被潶星石分配了任务，四处寻找着那个灰发女孩的身影。潶星石与柏清乐并不知道灰一禾为何会到这种地方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这儿的，但是，现如今的两人，只是想见到她，仅此而已了。 而此时的灰一禾，也并不知道仅是因为她之前态度有些奇怪，而在失踪还未到一天的这个时候，就大动干戈地寻找着她。 虽然她的情况的确十分危险就是了。 被人打晕，蒙着眼带上货车，最后扔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位置，在意识到自己脚下的确踩着水泥地的时候，一个细细的机械臂替自己解开了绳索和眼罩。本以为这一切就应该这样结束，已经逃出生天了的灰一禾，意料之外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有三楼高的露天场所。 而用机械臂替自己解开绳索的圆筒型机器人……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善茬。 理由只有一个，它显示着红色字幕的那个led的部分，诉说着让此时的她紧张万分的事实。 【是我们把你带到这儿的】 字幕划过，有些巨大的信息量流入了灰一禾的脑海中。我们……？也就是说这个圆筒型的扫地机器人背后，还有不少人咯？大费周章地将她绑到这片无人区域，最后竟然派一个机器人跟她谈话，真不知道是重视还是轻视了。 “你把我带到这儿，到底意欲何为？”灰一禾紧张地问着，捏着手里的父亲遗物，灰一禾并不缺底气。 【你应该知道你正在调查不该调查的东西】 【该停止了】 part4、来自过去的留言 【该停止了】 面对眼前这个狂妄的圆筒型机器人的led显示屏上闪过的字迹，灰一禾已经明白了她目前的处境。她轻轻放开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将它重新塞进了衣服里，并开始想着逃生的办法。 这是她第一次与有关父亲的那件事的相关人直接对话。 秋风拂过，吹起了灰一禾有些杂乱的马尾。灰一禾所在的地区是离繁华城区有些距离的烂尾楼区域。她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得出：她大概站在三楼高的露台位置，并且理所应当的没有护栏，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好在灰一禾离边缘地区还是比较远的，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重要的是，该如何从这里逃走。但是，灰一禾能够逃离的路——下楼的楼梯，也被眼前并不大的圆筒型机器人给阻隔了。她与圆筒型机器人的距离，也不过是正常的三、四米，对方的机械臂长且有力，用最快的速度跑并幻想着能够穿过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基本是不用想着逃走了。 尝试一下交涉吧……也许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致自己于死地。 “然后呢？”灰一禾额上滴下一滴冷汗，问着，“你把我叫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你还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吗？】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灰一禾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与想拐弯抹角寻求生路的灰一禾不同，对方显然游刃有余，谈话也是单刀直入。但对方的这种服务于交谈的态度却并没有打动灰一禾，反而让灰一禾有些生气。 “你觉得问这个问题会得到答案吗？以一个胁迫者的角度？”灰一禾问。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若是直接答不打算，对方也不见得会直接放过她；若是干脆地说实话表示自己一定要调查下去，对方可能就会在这儿要了她的命。不管怎么样，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看上去就是不对她做点什么，就根本不会放走的意味。 【……】 果然，对方沉默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留你】 很快，小小的横条屏幕上又有一行字迹滚过。 “留我？”灰一禾不明白了。 【你什么都办不到，所以我们不在乎你的死活】 【只是，警告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当好你的普通人吧】 好一个不在乎，好一个警告…口气竟然如此之大，灰一禾算是明白之前自己到底为什么能够总遭受那些瘟神附体的坏事了。 “如果我说不呢？”灰一禾说着。 【那么我们将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措施’……吗？ 这两个字刺痛了灰一禾的赤红双眼，她不知对方竟然能够如此厚颜无耻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说是‘措施’？这明明就是犯罪！ “是啊……你们可以轻易夺去你们想要杀死的人的生命，完全无视他们的感受，漠视群众渴求真相的权利，你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灰一禾面露怒色，她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可以随时杀了你】 字幕又闪过了一行字。 终于，这宛如最后通牒的词汇还是冒出来了，也算是灰一禾的意料之中吧。她对此并不意外，一些肯大动干戈对她使出那么多‘警告’的家伙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你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在乎】 “那么多事情我都见过了，除了威胁我的性命安全，你们还会些什么？”灰一禾不屑地说着，也仿佛从未期待过他们给出什么更好的答案。 【你真有意思】 【那么，你的两位朋友，看上去似乎还有很美好的未来】 “……你想对小星和小清动手吗？！”灰一禾急了，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别激动，这都取决于你的选择，我们决定放过你，所以正在与你交涉】 ‘放过’？他们是笃定了自己一个人成不了大气候吗？说是取决于她的选择，却明明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灰一禾明白，就在此时此刻，这场酷似谈判的胁迫，已经彻底失去了平衡，她没有任何谈资了。该想想怎么脱身了，其他事日后再决定吧…！一边这么想着，灰一禾想要找身上的手机，这时，她才想起来，她去开门的时候并没有将手机带在身上。打开门的前一秒，明明还以为是保洁圆筒型机器人，没想到，高大甚至四肢粗壮的家伙，在她打开门后就一棍子将她敲晕…… 怎么办，没有手机的话，就无法联系ibi的人了……眼前的圆筒型机器人也是清洁型的，应该不具备什么信号阻隔的功能……本以为能有一线生机，没想到就这么被她的疏忽掐断了。 不，说是疏忽也不尽然，对方既然能把她敲晕，自然也会把她的手机没收吧。 【你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决定放弃，你想联系ibi的人吗？太遗憾了，你的手机并不在这儿呢。】 明明这些字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不是直接有人与她对话，她竟然从中看出了对方嘲讽的意味。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一直自信满满的灰一禾这才发现，她对现状竟然毫无办法。 难道要继续待在这儿，当任人宰割的人？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了潶星石与柏清乐的声音。 “灰一禾——！” “一禾！你在吗！” 她紧张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那是在自己后方的楼下位置。他们两人来了，万一这附近有埋伏，将他们两个直接控制住并以此来威胁她怎么办？还没来得及更深入地思考解决办法，回过头，那字幕竟又更新了。 【你的朋友来找你了，放出消息招他们过来果然没错】 “…你！”灰一禾握紧了拳，怒瞪着它，却毫无办法。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我们没有多少耐心了】 刚显示完，那圆筒型机器人，竟直接启用滚轮以极快的速度向灰一禾冲了过去！她躲闪不及，被直直地一下撞飞了下去！ 【该停止了】 这是她最后看见的字幕信息，而后，冰冷的机器便从灰一禾逐渐仰起的视线内，退了出去。 当灰一禾以为自己肯定要玩完的时候，一个人扑过来，用双手接住了她。 “一禾！！！” 是柏清乐的声音。 落地的触感让灰一禾感到疼痛万分，当她的视线终于稳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下压着的是柏清乐的双臂，柏清乐的表情也从紧张变得疼痛难忍。而一旁站着的潶星石，则是完全呆住，说不出话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灰一禾：“……小清？！你没事吧？！”她连忙移开，蹲下身子看向柏清乐垂着的双手，露出了担忧的目光。 “啧…手有点……”柏清乐痛呼着。 毕竟，从三楼的高度接下一个50kg左右的女生，手可是承受不住的。 很快，柏清乐和潶星石的周围就到了不少穿着黑色西装的家伙，是被柏清乐刚刚的吼声吸引过来的潶柏两人的部下。 当视线被黑压压的一堆人覆盖，潶星石才反应了过来：“…包围这里的烂尾楼，现在立刻。”他命令着这波人，还没等他们照做，灰一禾就开口反驳了他： “没用的，叫来谈话的不过是个圆筒机器人……元凶我们是不可能抓到的。” “…那我应该叫辆救护车来这儿了。”潶星石看向被灰一禾小心翼翼扶起来的柏清乐，问着。潶星石虽然长得高大，但却比柏清乐瘦不少，运动神经也没有柏清乐那么发达，所以，迈出步子第一时间救下灰一禾的，是柏清乐，而不是他潶星石。 “一禾…你受伤了没有？”柏清乐好不容易站起，就开始关心起了灰一禾。 “我还好…小清呢？要不要紧？”灰一禾紧张地问着。 “我的手感觉不太舒服……它是不是要消失了？”柏清乐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灰一禾问。 “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要死啊！”潶星石眉头一皱，就给了柏清乐的脑袋一拳。 “就是啊！”连灰一禾都不站在柏清乐这一边了。 救护车很快到了现场，柏清乐很快就进了医院。 “医生说你的两只手只是普通的骨折而已，喏，这是拍的片子，你看看。”潶星石把用塑料袋装着的长方形的东西递给了坐在病床上，已经打了石膏的柏清乐。瞅见柏清乐那‘你认真的吗’的表情，潶星石带着足足的笑意开了口：“哦，我忘了，你现在没手了，哈哈哈哈——” “你个缺德的……”柏清乐怒瞪了一下正靠着墙，拿出x光片左右查看的潶星石。 这两人的气氛，看上去完全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兮兮，也许是因为找到了灰一禾而终于放松了下来吧。 此时，也只有坐在椅子上的灰一禾仍然惊魂未定：“真是太惊险了……”她说着。 她的担心也并不是没理由的，当时，要是柏清乐的姿势要是再稍微不对一些，对他的手臂就是绝对的灾难，可不仅仅是休息几个月就能好的程度了。 然而，那两个人似乎完全没在意这些。 part4、来自过去的留言(2) “是啊，要是没接好，进医院的可不他，而是你了。”潶星石嗤笑道。 “没错，这点我同意，没想到我还有同意你的一天。”柏清乐回着，但看上去却是很不服气的模样。 很快，柏清乐就开始了正题：“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的真的该和我们好好解释解释了。”他看向灰一禾，问。 果然还是来了… “……抱歉，我本来没打算牵扯到你们的。”灰一禾说着。 【那么，你的两位朋友，看上去似乎还有很美好的未来】 她的脑海里重新闪过了led屏幕上所显现的东西，再看看眼前一个受了伤躺在单人病房的柏清乐，另一个披着大衣毫发无损的潶星石，也许……下一个会为灰一禾受伤的，就是他。这是灰一禾所不愿意见到的。 “好吧，我说。”她终于妥协了。 于是，灰一禾将父亲死后那段时间，直到现在，所有关于她调查的事情，都全盘托出了。 听完这一切后，柏清乐感叹了起来：“对方是谁？权力竟然这么大？” “你一直在承受这些，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潶星石则是质问起了灰一禾。 “网络上竟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啊……”柏清乐再次感叹着。 “毕竟自称‘我们’，也许不仅仅是一个人吧，能办到这些的确需要很多人协助。”灰一禾回道。 “你应该跟我们说说的，我们可以保护你！”潶星石情绪激动地说着，但这次却没有和之前一样的发怒了。 灰一禾摇了摇头：“不行…对方既然能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就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你们。本来潶柏组走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小清和小星家又各自有公司，我想，你们要是真要表明立场，受影响的肯定不仅仅只有我…” 还有那些公司里的职员，他们的子女的生计等…这些都不是灰一禾能够承受得起的代价。 “而且，我不希望身边的人陷入危险，这些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灰一禾补充道，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坚定。 然而，柏清乐却并不同意灰一禾的言论：“不得不说，你这话听上去真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诶？为什么？”灰一禾不明白了。 “我们是你的朋友，朋友正处于危险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去帮？更何况是你，我们俩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让我们怎么坐得住！”柏清乐着急地说着，他回想起了之前在得到灰一禾失踪的消息后，十分焦急的自己。 “是啊，我们从小到大，什么事不是一起干的。初中上了同一所，高中也是，大学更是。”潶星石说着。 “但是…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事情……”灰一禾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吊坠。 那是一个装饰精美，不太符合现代人审美、有些古典的吊坠。精巧的开关便可打开铜色的盖子，显现出里面有些褪色的照片。那是温柔的母亲唯一的一张照片，一直被父亲缩小了放在定情信物的吊坠里，随身携带。 如果是父亲的话…这时候会怎么做呢？灰一禾看着那放在手心的吊坠，陷入了沉思。 柏清乐叹了口气：“一禾，你记不记得，叔叔曾说过：‘正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一群人的事情，若是只靠一人，只期望一人，总有一天，这样的正义会被消磨个干净’。” 柏清乐的提醒，打开了灰一禾尘封的记忆，她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总是念叨着的这句话。越是去想，就越觉得父亲死的冤。 “但是，我不是在行使正义，我是在查找真相，我只是想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车祸，为什么系统最完备、技术最新最强的新街会出现一辆失控的货车！”灰一禾激动地站了起来，对两人说着。 “……灰一禾，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潶星石没有再继续靠着墙，而是开始质问起了灰一禾。 “啊？”灰一禾有些不明白。 “你真的仅仅只是在查找真相而已吗？真相不就写在那张纸上吗？他是被谋杀的！”潶星石说道。 “被谁？出于什么目的？为什么？这都是真相！我必须要知道！我不会放弃的！” 灰一禾从未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肯定。已经不是那半推半就的试探，半模糊半确认的态度了，她肯定她想完成这件事，她的内心深处是这么喊的！ “那么，找到他们之后呢？你又会怎么办？”柏清乐看向灰一禾，问着，几乎将灰一禾的焰气浇灭了一半，“……说真的，该怎么做，就像那个机器人跟你传达的一样，这都取决于你的选择，我们不能过多干涉。”他继续说着。 这时，潶星石又接下了话茬：“不管是为了正义，还是只是想知道答案或是真相……你要知道，你的背后总有我们两个。谁都可以没有，但绝不能没有我们两个。” “哪怕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潶星石补充着。 “相信我们。”柏清乐也带着极其认真的语气，向灰一禾说。 “‘正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一群人的事情，若是只靠一人，只期望一人，总有一天，这样的正义会被消磨个干净’吗……”灰一禾喃喃，又重新抬起头，对上了两人坚定的目光。 “谢谢你们。”她道。 还没等三个人完全转换成休息模式，突然，灰一禾还未收起来的吊坠突然冒出一阵蓝光。 “这、这个蓝光是什么？”柏清乐懵了。 “我，我不知道……？”抓着吊坠的灰一禾摇摇头。 “投影？！”还未等潶星石惊呼，那吊坠就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全息屏，也许是因为有些老化，全息屏闪烁着有些不稳定。 全息屏上出现的影像，是灰一禾再熟悉不过的人，她的父亲——灰一树。 “一禾，当你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有找到工作吗？还是跟你的窝囊老爸一样，还在当侦探呢？” 画面中的人看上去十分老成，已经有四十多岁了。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装扮的就像十九世纪的警探。 灰一禾十分惊奇，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再次听到父亲的声音，而不是在过去的报告中寻找踪迹。 “不论如何，当你看到的时候，也许是你正在怀念已经死去的老爸的时候。以你的个性，可能还在调查我的死因吧。” “难道，这是他留给你的线索？”潶星石看向灰一禾，说道。 “嗯，有可能，只有女儿的声音可以打开什么的……”柏清乐也跟着附和着。 因为的确，明明柏清乐念这句话的时候，吊坠并无反应，灰一禾一念，就显现出来了。 “如果你觉得这条讯息，会藏有关于真相的内容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全息屏里的灰一树对着镜头说着。 “…叔叔还真是神算啊。”潶星石扶额，无奈地说着。 “噗嗤…”灰一禾笑出了声。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你去接触这些东西。如果你已经结婚生子，我想你应该有比有关于我的真相的东西更要珍贵的一切。如果还没有，你肯定也有更多的可能性，我不想你失去这些。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能够给你的最高忠告。” 灰一树顿了顿，就又说了下去：“但是，身为侦探，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如果你已因为深入调查而碰见各种倒霉事儿……你可以放弃，要么就做到底。没有人能够一手遮天，没有人能把真相抹去。它就在那，就像你一直坚持的一样。” “如果你发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不要着急。现在并不是揭开真相的时机，你只需要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一群人发现真相，等待……现阶段你能做到的只有这些。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相信你可以为了达成你的最终目的而等待。” “届时，你需要寻找一个人。那个人十分明显，只要你似乎摸到了头绪，你就会明白的。那个时候，只需找到他，就可以揭开一切了。” “抱歉了，一禾。我身为一个父亲，实在是十分失职。我没能好好地引导你，引导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也没有给予你足够的爱……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你那窝囊的老爸，是为了揭开真相、贯彻正义而献出了生命的。” 说完，全息屏就消失了。 灰一禾和潶星石结伴出了医院，决定买点什么给柏清乐吃，还要告知一下他的家人关于柏清乐住院的事情。灰一禾知道，郁文又要发疯了，毕竟，她的宝贝儿子因为保护她十分中意的、儿子的青梅竹马而受了伤，她一定火速赶往了医院。 此时，黄昏时刻，站在通往餐厅必经之路的天桥上的灰一禾，回想着灰一树在全息屏里说的那些话。那些话，他刚刚说完，便显示视频不存在，想必是设置了一经播放就删除的程序吧。但这不妨碍什么，因为这些字句她已经全部记在心中了，她不会忘的。 灰一禾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张纸，那个将所有事情都一并挑起的那张薄薄的纸片……已经被灰一禾扔到了卷起的风中。 “等待，只需等待。”身上披着潶星石的白色外套的灰一禾说着。 “我们陪着你。”潶星石跟在她身后，说。 “嗯。”灰一禾点了点头，应道。 她赤色的目光闪着锐利，从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却又无比地平静，她知道她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等待，只需等待，这是来自过去的父亲对她的唯一忠告。 part5、检查回忆 安静的研究室里，保持着素体状态，连接着各种数据线的it，睁着那双碧绿色的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端坐在方便监测数据的椅上。仪器的声音滋滋作响，发出细微的声音，在此时刚做完手里的工作，载入完it的ai的尹明耳中，是完全听不见的。理由只有一个，在确认数值达到百分百之后，他竟直接坐在漂浮在空中以稳定频率轻微上下浮动的蛋壳状软椅上，睡着了。 很快，当体温恒定的人体在沉睡状态时，全身的新陈代谢速度减缓，产生的热量减少，将体温降到三十六度的时候，尹明感受到一阵寒意。他再次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双眼，露出了那双浅蓝色的双眼。因为过于干燥，他的眼睛开始分泌出泪水来。揉了揉微湿的双眼，他皱了皱眉，稍微按压了一下鼻骨，让自己清醒了些，但眼下挂着的黑眼圈仍然昭示着他不可能保持精神的状态太久。明明有些轻微脑震荡的他现在不应该持续高压工作，脸上还有被拐杖打的淤青的位置，正贴着纱布呢，他显然并没有完全痊愈。 但他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彻底清醒后，他将目光放在了正等待着命令的it身上。此时，它的确还没有被允许展开情感模块。就像每次检查或是加新功能后一样，尹明要照例检查检查。 “运行情况怎么样？”他开口问。 “没有异样。” it没有感情的声音冒了出来，竟让尹明感觉到了一丝舒适。面对了那么久的冰冷数据，简单易懂的各项逻辑，也许他早就无法直面温暖的家伙了，就像那个爱笑的it一样。 “那就好，问题都解决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松了口气，转眼看向了站在门边的贝芙，那是固定跟随尹明的子机贝芙，尹明接下来将要命令她将主机搬到这里来。以家政机器人的力气，这点事简直不在话下。贝芙可是连it都能轻易举动的高性能家政机器人啊，明明it身上有那么多沉重的部件。 “…为什么不动？”这时，尹明才意识到，it坐在原位并没有动的意思，一般来讲，它早就该回房间打游戏了才对…… “啊…忘记解开情感模块了……”他这才想起来。 鼓捣了一番之后，尹明终于将it恢复如初了。 尹明操纵着微斜的操作面板上，用座椅上自带的机械臂，替it把所有数据线都摘掉时，顺便开了口：“感觉如何？” “并不坏……我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儿？白安南还好吗？”it问，由于尹明的操作，它现在还不怎么能乱动。 它的话语中，提到了那个被it险些杀害的小学生。 尹明不记得自己是否看过了那个小学生的资料，只记得尹文厉那边发来的消息，告诉他这件事已经用钱摆平了。其他消息，尹明并不能得知，媒体自然不可能报道这件事，信息被封闭的死死的，就像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正因为人人都极度依赖网络作为自己的信息来源，要掌控言论也就更加容易，所以，尹明所能知道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 “……还好，接到的结果说是她的身体是正常的，只是受到了惊吓。另外，也赔偿了她的家人，暂且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思考良久，尹明这么说了。 但it渐渐接近自己的样子，除了满脸的疑惑，尹明还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东西。 “怎么一脸疑惑的表情，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明白吗？给了钱之后人就会闭嘴这种事——” 尹明刚说完，一米七的it轻易地凑近了与它几乎同高、坐在漂浮的椅子上的尹明。它凑的太近了，近到几乎鼻尖相碰。它能够听清尹明的心跳、血管的鼓动，也能感受到尹明逐渐加重的鼻息。 这是尹明第一次与it如此接近，他从来没发现，it的脸原来是这么的完美。 被精确计算过的角度，精准印出的面庞，每一道工序，都像在雕琢艺术品一般的人偶……精心挑选的人造眼珠，有些过长的睫毛，同人类一般的红润面容……除了不会呼吸外，简直同人类一模一样，完全不会触发恐怖谷效应。这就是现代技术的结晶，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惜，模板化的脸，长得可是一点都不像那个人。 谁知，正当尹明因此愣神的时候，it竟直接伸出手，有些控制不好力度地戳了戳被贴在尹明右脸颊上的纱布，疼的尹明直接叫出了声： “啊！！好痛！别瞎碰啊！”话还没说完，尹明意识到如今的it是素体状态，它还没有穿衣服，于是，他又急忙捂着自己的脸颊，防止好奇的it再戳过来，并吃痛地叫着：“还有，快去把你的衣服给穿上！” “嘿嘿，爸爸害羞了？”it退后了几步，笑着问道，就去拿被叠在桌的一角，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衣物，那是它最常穿的一套，贝芙早就将它洗好了。 尹明即刻开口反驳了：“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对机器人的素体感到害羞，任何一个科学家都不会有这种反应的！！”一边说着，一边想掩盖自己红了的脸。 “说起来，爸爸，你怎么会受伤啊？怎么回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终于，换好衣服的it说出了它内心在意的事情，它注意很久了，甚至以为尹明身上的纱布是行为艺术，真正碰了才知道，原来是真的伤。 it所说的事情，尹明并不是没想过要和它解释。但是，解释起来却异常的麻烦，尹明想要糊弄过去。 “……发生了…挺多事的。”尹明喃着。 “比如比如？” “这些都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吧。” it立刻对尹明的决断提出了不满，就像之前那样：“啊——！但是我想知道嘛！”它一边说，一边瞬间趴在了地面上，打滚以示抗议，就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而且，我当时为什么会失控，我也完全不知道！虽然来源倒是在自检系统删掉的时候查明了……”它说到这儿，又委屈地蜷缩成了一团，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是一个默认把你的情感倾向趋于负面的木马，然后，这个木马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无差别攻击人类，甚至无视了我初始设置的那些道德条件。触发条件是【限制解除等级三】。”尹明解释道。 “那之后，我都没有机体的控制权了……还好最后没有人因此失去生命。”it描述着。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教条且难听啊……”尹明扶了扶额，说着。 当时的it虽然极力想要争回机体的控制权，但除了能够通过看和听收集数据外，它什么都做不到。它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的，它很清楚，自己当时是为了保护差点跌倒的白安南，才在紧急情况下解开限制解除等级三的。现在想想，明明之前的确察觉到了有点什么，但情绪迫使它错过了那些将事态控制到安全范围内的选择，也就是俗称的——闹脾气。 而且，眼前的那个和自己对打的女性，不就是之前被自己送进医院的大姐姐吗？说实话，要不是她的出面，也许会有更多人被it所伤，还好她拖住了自己，将时间争取了些。it只记得，当时自己目光所及的部分，已经有人开始离开这个地方了。那之后，枪声一响，it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使检查自己的回忆，也都没显示那之后的任何，就好像it这个主程序直接昏过去了一样，这也是it所不明白的。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木马。若是你真的杀了什么人，估计，你很快就会被勒令销毁了。毕竟，我赋予你的能力虽然十分强大，但却只能用于保护自身……要是用来伤害别人，非人之物的最终结果都是被销毁，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尹明说道。 开口命令了贝芙去搬主机，过没一会，他又开口补充：“这次事件真是惊险，但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已经重构了你的自检系统，之前会出现那样的失误，是因为你平时睡觉时进行的自检都是浅度自检，而木马又偏偏藏在深处……自我保护机制触发后你才能进入深入自检模式。” “那电量怎么办？每天都深入自检的话，可就要耗很多电了，我的太阳能板不就不够用了？”it担心道。 “我在你的房间加入了一个新的接口，深入自检是一周一次，到时候记得把数据线接上再睡觉就可以了。”尹明说道，虽然对it来说，用‘睡觉’这个词并不贴切，它只是和人类一样进入到了休眠省电的模式罢了，补充能量主要靠的是阳光和食物以及水。 “数据线啊……”it听见尹明说的，表情顿时变得嫌弃了起来。 “你那什么表情？”尹明看着it那扭曲的有些怪的表情，有些奇怪。 “人型机器人都做出来了，却还要利用数据线充电……就是让我感觉…挺无聊的。”it叹了口气，说着。 “哦，是吗。”尹明心中顿时爬起了一阵不爽，很快，他戴着超薄的接触用手套，放在了操作面板之上，顿时，椅子两旁就伸出了两个巨大的机械臂。 这一波行云流水的操作让it的脑中顿时冒出了‘拆了重做’、‘重新洗脑’等威胁的词汇。 “我用我用！我用就是了！”它服软了。 part5、检查回忆(2) 又和开着玩笑，看上去心情不错的尹明聊了几句，贝芙的主机被搬过来了。数据线连接着子机贝芙，姑且保证了运作，尹明的表情沉了下来，it知道，他又要开始工作了。当it刚准备走的时候，它想起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说起来呀，爸爸，无差别攻击人类的那个我倒是了解危害了，那么情感趋于负面……是指什么？”it问。 “……记得贝芙自毁的那件事吗？”尹明一边安排着子机贝芙将主机放到背他空出来的桌面上，一边看向it。 “嗯，那怎么了吗？”it歪头，看上去有些不明白。 于是，尹明开口解释了：“那就是趋于负面的最终结果。不是毁灭他人就是自我毁灭，一切思维都会变得极端且不可控，做出正常人不会做出的选择。这本来是在人类的脑子里才存在的东西，没想到模拟人脑思维的你们，也同样具备这样的功能，不知是好是坏。” 毕竟，带来的结果是绝对存在危害性的，这种行为虽然的确同人类很像，但对于唯物主义中存在的机器人，要让它们因为感性而停止运作，这听上去太荒谬了。 “我给你和贝芙都加了道德限制，所以你们没有做出毁灭他人的举动。哪怕对方致你于痛苦之中，你都会率先一步想着结束自己的程序。”尹明说道。 “这听上去一点都不好……”it摇摇头，它显然不想结束自己的程序，而且，它更担心万一自己的程序至今为止仍倾向于自毁，它该怎么办。 “所以我把那些因为这个木马所更改的各种数值都重新设置成了初始值，接下来就由你自己去发展了。”尹明说道。 “爸爸，负面不好吗？”it又开口问，即使它刚刚听了尹明的话，知道了关于自毁的事情。 尹明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it会问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让尹明觉得讨厌的问题，因为他自己就时常处于负面之中，自己去否定自己的感情？别开玩笑了，明明变得负面是有理由的……但即便如此，在教导机器人的时候，尹明想办法将自己的思维暂时摆正了： “……当然不好。即使负面能帮你找到很多你平时想不到的危难并预防它，但也会让你变得过于敏感失去理智，甚至去无视那些美好的东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尹明看向it，问。 it只是摇摇头。 “举个例子，你玩游戏不会再感到开心了。” “那我绝对不要！” “看吧。但正面也不一定是完美的，有的时候，你的感情太过正面，反而会变得无视那些可能发生的隐患，包括不注意周边人的情绪变化等。”尹明说。 “好复杂呀…”it懊恼地说着，当初那个叫嚣着说把它放在大学也马上能够如鱼得水的it已经不存在了，它的确很明白现在自己脑中的那些一个个问题的根源。 “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复杂，你的情感模块也是我一知半解的结果，哪怕心理学专家，也不敢自称自己对人类的感情了解的清清楚楚。总之，你自己把握，我也给你设置了两个阈值，当你的两面情绪即将到达这两个阈值的时候，你必须人为地将它们调回正常值。”尹明停止了手中的活，转而操纵着椅子，看向了it，认真地说着。 “你以前不是不让我刻意去动这些吗？你说了让它们自己发展的。”it质疑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得确保你不会给周遭的人带来危险。”尹明说道。 这次的事件的确给尹明敲响了一个警钟，这个国家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可谓是过度的，要是真的出了人命，it的结局只有一个，到那时候，尹明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尹明的重点永远是放在他自己这边的，对于因为外力而消逝的生命，他并不想关注。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能去学校吗？”it表现的有些兴奋，它以为尹明不会再让它去了，毕竟，它惹出了那么多坏事儿！ “你是怎么通过我的这些话悟出这个来的……”尹明扶额，有些无奈。 “我不能去吗……好吧…”it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也没这么说啊……” “那我能去？耶！！” “不，你不能！最近几天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休息，别想着出去了。”尹明命令道。 “为什么？”it有些不解。 “等外面平静下来再说。我也得给你换个学校，或是，你想去上大学高中之类的，我也都可以帮你办，总之，原来那个学校不行。”尹明解释着。 “啊？为什么，我好不容易交到了好多朋友！”it的脸上看上去写满了担忧。 “唉，真是天真……原来的那个学校里，大家可都是看见你差点杀了一个小孩了，你觉得他们还会跟你做朋友吗？别傻了，他们会开始害怕你，开始排挤你的，你最好还是别继续呆在那了。”尹明警告般地说着。 “他们真有可能这样对我吗……”it的面容上再次浮现出了疑惑的表情，它对尹明的话表示着深深的怀疑。 但尹明没有继续和it说下去了，他直接着手开始更改贝芙的程序，就像他预定好的那样。而it，则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它没有像尹明预料的那样直接开始玩游戏，它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网络上的那些人比较好，它不想被讨厌。 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 它的房门自动打开，进来的，是贝芙。 “it，吃晚饭了哦？”她富有感情的声音响起，与之前的那副冰冷状态大不相同。 “啊，贝芙！你好啦？”it惊讶道。 “好…好了？我一直都很好啊，你说什么呢？”贝芙明显不明白it的意思。 这让it想起了之前和尹明开玩笑之后，和它说的内容。 “我这边处理完了，那贝芙呢？”it问，因为，它刚刚的确看见了尹明叫‘贝芙’去拿‘贝芙’。 “她我之后也会进行处理的，你不用担心。”尹明说着，提到这儿，他的脸明显沉了下去，连it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处理？你要把她怎么样？贝芙可没做什么坏事！”it急了，它不想失去贝芙那么和蔼可亲的家政机器人，哪怕给它换一个新的它也不要！ 虽然，它的确知道贝芙干了些什么，贝芙的一些对it的举动所存留的加密记忆，无一例外都被尹明在之前传给了it，尹明想让it明白事情的状况，这比口头告诉要更加有用。可哪怕it知道了那些险些将它扼杀的事情，它还是选择毅然决然地说‘没做什么坏事’，也许是它清楚事情的缘由吧。 “的确，那都是别有用心的家伙对她的程式或多或少进行了些修改……但我说的处理是清除掉这些修改，包括修改的痕迹。”尹明认真地说着。 不管是出手推it出了马路也好，还是做出各种尹明计划外的事情也罢，尝试将事情推给柏清乐也罢……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是别用有心的家伙特意做出来的，也许那个人真的以为，做了一件天衣无缝的事情了吧，但尹明可是很清楚的，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清楚的很，只不过从来没开口明说罢了。 看见it的表情仍然胆战心惊，尹明叹了口气：“……你放心好了，她仍然是我的家政机器人，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只不过，我会删除一些她的记忆。” “你传给我的那些？”it问。 “没错。那些事情，她要是知道了的话，一定会非常难过的。”尹明说着，“毕竟，那个唯一拥有后门的人，是贝芙诞生以来十分尊敬的人……若是让贝芙知道了是那个人致使她做了许多伤害你我的事情……贝芙会感到非常愧疚的。”尹明看向it，说明道。 “愧疚…听上去的确很不好受。”it点点头，说着。 “知道就好，这是善意的隐瞒，你可别露馅了。”尹明对it说，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在意机器人的感受而撒这种谎，明明从头到尾身为受害者的他都受尽了坏处，却还要替加害者保密……仅仅只是用‘她只是被利用了’这点来麻痹自身，已经有些做不到了。 而在it看来，肯为机器人考虑的尹明，已经十分伟大了。 毕竟，那些因为it是机器人，态度产生变化的人，it也并不是没见过。 “it，你怎么了？”贝芙富有温暖感情的话语响起，将沉迷于想事情的it给拉了回来。 “啊？”it有些不明白贝芙的疑问。 “你发什么呆啊？”贝芙问。 “额，我在读一些……记忆？”it歪头，也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解释了。 “该吃晚饭了，记得吗？”贝芙用手在it的面前晃了一晃，笑着问道。 “嗯，我这就去。”it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 然后，贝芙就小跑着出了it的房间，今天她似乎做了点儿什么在it诞生前她就在琢磨了的食物。 “有的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运的事呢。” 望着贝芙的背影，it小声地说着。 就像去了解人类的事情一样，越是深入了解，察觉到的事情就越多，聊天的时候需要注意的越多，不管它愿不愿意，那些事情都成了潜移默化的东西，深入了它的那尚不成熟的程式里，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思维方式。 不知贝芙会不会也明白这个道理呢？毕竟，it的程式最初是来源于贝芙那边的，某种程度上，说她是母亲也不为过吧。 再次检查了一遍尹明传给自己的那些来自贝芙的记忆，it叹了口气，放弃了删掉那些不好的东西的念头。 part6、日常 “滴滴滴——滴滴滴——” 闹钟的吵闹声十分不合时宜地响起，吵醒了因为噩梦惊醒又入睡没多久的尹明。昏暗的房间内，灰色的窗帘透着些许来自晨曦的光，由于窗帘的遮挡，尹明没有看见太过刺眼的阳光。阴暗的房间让他觉得舒适，可此时已经到了起床的时间了，工作还堆积着。按照计划，他必须每天都完成规定的工作量，不然，刚打好框架的系统如果不按时完成，那个老女人又要做点什么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尹明不想没事找事，之前本来就是因为不想把自己写的系统拿出来用，重新编了个才费了那么多时间，没想到尹文厉连那么几天都等不了，频频亲自来催他。所以说，让行外人来领导行内人，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尹文厉就是个纯粹的外行人。 尹文厉，是尹明的奶奶，多年是个从政的干部，不知怎的混进了科学院，还当上了副院长甚至院长。多亏了她身居高位，尹明才能在科学院拥有这么大的特权，比如待在家里不用去上班，获得做出it，并将它放出去的权限，联系专门的厂家制作子机贝芙们。各种事情上，都能体现得出完全的特权，要不是有尹文厉，不然，像it这样身上有着许多军事部件的机器人，是绝对不可能面世的。虽然说是面世，但也不尽然，关于it的事情，也并没有被报道出去。 不过，关于待在家不用上班这一点……由于尹明是独立研发，有的时候，压力比那些在科学院的同事们还要大，但也不用面对尹明讨厌的那些交际了，真是让人没法说出是好是坏。 “啧……” 想到这儿，尹明的眉头紧皱，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被扳倒的相框，里头放着他家人的照片，但尹明现在并不想看到这些。 收拾了一阵，至少将头发梳好后，尹明在卧室自带的浴室洗了个澡。醒了个神之后，尹明穿好了平时穿的那套衣服，披上被挂在椅子上那有些宽大的白大褂后，尹明出了房间。 “尹明先生，早上好。”房门口的贝芙笑着向尹明打了声招呼。 “早。”尹明没好气地说着，看来他的起床气还没完全消散，此时正处于六亲不认的状态。 “咦，你看上去休息的不是很好啊。”贝芙惊道，虽然，每天早上的尹明差不多都是这幅模样。 “那当然了，整晚做了数个噩梦次次惊醒，刚进入深度睡眠就睁开眼睛，换谁都会疲惫不堪的吧？”尹明一边说，一边朝着饭厅的方向走去，洗漱完毕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吃早饭了，需要工作很久的他必须得吃点东西才能坚持下去。 “那么需要恢复每晚的热牛奶供应吗？”跟在尹明后面，贝芙问道。 “啊，可以。” 话音刚落，在走廊上就碰见了it，父女（？）和家政型机器人，一起前往了饭厅。 饭厅内，餐桌前放着两盘刚烹饪完备的早餐，贝芙的时间掐的非常不错，看上去是刚做完饭就前去叫没有机器人那样能够准确起床的尹明先生了。除了那两盘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菜品外，还放着两杯热腾腾的纯牛奶。室内温度合适，窗户被关着，外面呼啸着风，天气不是很好。 “爸爸看上去休息的很差嘛。哼哼，不像我，我可是睡的很饱的！”it刚坐上自己的位置，就瞅见了尹明那副死鱼眼的模样，便开口笑道。 “机器人又不会做梦……”尹明一边喝了口热牛奶，一边不开心地说着，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的他不知为何就是无法脱离做噩梦时那担惊受怕又迷糊的状态。 “做梦？做梦好玩吗？”it对尹明所提到的词汇起了兴趣。 “谁知道呢。”尹明无所谓地说了句，便用叉子弄起了一块厚度恰到好处的香肠。 “可是，你不是做了梦的吗？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呢？”it歪头，看上去完全不明白尹明说这话的用意。 “这也是对个人而言的，有的人觉得梦很有意思，有的人却觉得做梦很难受，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你要是想体验做梦，在就睡前决定一件事情然后躺下进行演算就可以了，我觉得没差。”尹明解释着，对他来说，做梦的确足够无聊。 “哦——那我得试一试！”it兴高采烈地说着。 那之后，各自吃完了早餐，it钻进房间里干它的事情，而尹明，则按照他先前就决定好了的计划，走进了研究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进程非常顺利，顺利到让尹明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站在研究室的门那边的贝芙开了口：“尹明先生，午饭时间到了。” “哦，是吗，我等会就过去，让it先吃吧。”尹明一边在漂浮于空中的淡蓝色虚拟键盘上打着字，一边抽空回应着贝芙。 “吃饭时间不规律对身体不好哦。手中的工作真的那么紧急吗？可不可以考虑放下一会儿呢？”贝芙走到尹明身边，善意地提醒道。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尹明整个人散发的气场是平稳的，贝芙才敢这么上前提议吧，换作之前的一段时间，贝芙可不敢随意和尹明搭话。那时候，他就像个定时炸弹，一触即炸。 “……的确没那么紧急，谢谢你提醒我。”尹明回过头，看向贝芙，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这还真是吃惊，态度这么好，近期以来还是第一次。 “毕竟最近尹明先生的身体不是很好嘛，要尽量规整作息和吃饭的时间才对。”贝芙向尹明提醒着，机会难得，她想多说几句。 “可以的话真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啊……好累。”尹明在走廊上伸着懒腰，极其放松地说道。 看来刚刚放弃的工作真的非常无关紧要呢……贝芙暗自想着。 “尹明先生的工作不是不接就可以不干的吗？”贝芙有些疑惑。 “我手里的这个不一样，是大项目，而且指明了要让我一个人做。”尹明解释着。 “烦恼的话是可以找我倾听的哦。”贝芙笑着向尹明提议着。 但被尹明婉拒了：“不用了，身为一个大人，连自己的负面情绪都管理不好，哪能算得上是成熟的家伙。”他一边说，面容上尽是无所谓。 很快，午饭也吃完了，尹明继续回去工作了。 和煦的风从落地窗外拂过，偶尔吹落了白色阳台上的落叶。干燥的空气、凋落的植物、温润的果香，此时，正是深秋。下午三点左右，贝芙拿着被白色丝带系上的透明塑料袋子，里头装有她细心切碎的面包边。她正喂了些喜欢待在后花园的一些原鸽回来。那些头与颈脖呈漂亮紫绿色，身呈灰色的原鸽们，十分喜欢待在那儿，来的也很准时，让贝芙总感觉它们是不是在附近造了窝。若是在蔚蓝市，这样的原鸽早就被驱逐了，毕竟，它们的粪便真的很难清理，哪怕长得可爱，也无法掩盖这一事实的。 一边将塑料袋叠成完整的正方形，用丝带系上，一边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皮鞋踩在纯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悦耳，让贝芙感到有一丝孤独。窗外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了，在贝芙不知道的情况下。 看来得关窗了……说不定马上就会下雨。想着，贝芙付诸了行动。若是按照以前，贝芙会让主机下发命令给其他贝芙的，毕竟此时的贝芙有别的事要做，而且，让其他贝芙行动也可以更好地确认万无一失以及效率，效率是最重要的，这应该可以归类为‘机多力量大’。但是现在不行了，贝芙数量的锐减让大量工作都压在了她这个子机身上。 现如今，家中只剩下三个子机贝芙，一个在主机身旁警戒，一个待在尹明身边，而剩下的，就是她了。只有她是空闲的，很多家务却不得不干，例如做饭扫地之类的琐事。特别是扫地，要保证整个大宅内一尘不染是一件难事。彻底地扫一次倒是达成了干净的目的，但要保持却是件困难的事。 因此，家中许多平时不怎么用的电器又重新复苏了，随处可见的扁圆智能扫地机器、清晨自动浇水的温室与菜田、饭后运作的洗碗机等，本来，这种事情都应该交给贝芙干的，因为这栋宅子太大，让那些东西全部运行的电力可要消耗不少，比用贝芙要耗电的多。所以，当贝芙从这栋宅子诞生的时候，那些耗电高的全自动装置自然也就从这里退休了。 是啊，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关上了所有走廊的最后一扇窗，贝芙还没来得及怀疑老宅子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多窗的奇怪设计时，从尹明身边的子机贝芙接到了准备晚餐的命令，便一跃跳过移动到她脚边的扫地机器人，急忙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此时，在研究室内，站在研究室门旁的贝芙向正工作着的尹明开口：“已经传达了。” part6、日常(2) “好。”尹明点点头，随意应了一声。 换做之前，尹文厉刚给尹明派下难度极大的巨额工作，他压力剧增的时候……尹明一句话都不会说，甚至还会对突然发出声音的贝芙表示不满，果然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人的态度也会变得很快呢，特别是像尹明先生这样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现在他好多了，整个人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总是紧皱着眉头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变化，至少，对尹明的心理健康来说，的确是不错的变化。 除此之外，好像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毕竟最重要的部分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 但总感觉哪里空了一块。 “贝芙，你好啦！” 自从it惊讶地在贝芙面前这么说了之后，贝芙的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起来。疑问在心中升腾，无数根线搅在一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对她来说，并不存在什么‘想多了’之类的安慰想法，若是出现了问题，就意味着程序可能存在bug。考虑到可能会影响到工作的原因，贝芙很明白必须立刻解决这个。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很奇怪。 她好像把什么忘记了。 很快，到了晚饭的时候了。 “嗯！好吃！不愧是贝芙，做的实在是太好吃啦！”it一边舀了一勺大碗中的汤，放入嘴中，一边笑着说着。 “是吗，那就太好了，不枉我思考了那么久的做法。”贝芙站在餐桌最那边，说着。 “这个，你准备了很久吗？” 尹明看着瓷碗里的白菜炖肉，思索着。白菜被煮的十分软，很容易入口，作为晚餐来讲十分优秀。汤的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肉也煮的不腻，挑选的也是些新鲜的五花肉。这碗炖菜，显然是研究过很久尹明的口味，收集了很多数据才做出的东西，这让尹明觉得很是欣慰。毕竟，这是普通家政型机器人所不具备的功能，尹明为此感到有些自豪。 “啊，是的，考虑到炖菜可能有些不合口味，做的稍微淡了点，不知如何呢？”贝芙弯腰问道，表情有些忐忑。 尹明点了点头，面露微笑，这让贝芙得到了明确的答案，看来她的确做的不错。 而it的反应则更激烈了：“好好吃！还有这个，这个是什么？”一边说着，it的目光落在了放在炖菜旁边的一碗面上，看上去像是粗粗的白色面条，淋上了什么酱汁，并放了几块牛肉，旁边，还用一些小菜装饰着，it没见过这样的做法。 “是咖喱乌冬，感兴趣的话可以查一查。”贝芙回答道。 “诶，这样啊——”it一边说，毫不犹豫就来了一筷子，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嗯，做的很不错。” 连尹明也开口对贝芙做的东西表现出明显的称赞了，这让贝芙欣喜万分，白天的那些忧虑直接一扫而光了。 “谢谢！”她开心地说着。 只要这两个家伙能够看起来十分快乐，那身为照顾人的家政机器人，贝芙也许就没有其他所求了的吧。 “说起来，贝芙是怎么判定味道的啊？”it问。 “嗯？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贝芙有些不解。 “就是挺好奇的，毕竟你要做饭嘛，虽然机器人都是严格按照菜谱去做的菜……但贝芙这次做菜并没有严格依照菜谱吧？不会尝味道什么的吗？”it说着，看来它也尝出来这道菜的味道特殊之处了，尽管它其实并不知道这是尹明的口味。 “唔，这当然会了，实际上，每次做饭我都会尝尝味道的，毕竟放盐之类的调料，有时也会出错，比如遇见部件老化的情况之类的。大多数情况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尝味道只是例行检查。”贝芙说。 “那你要怎么尝啊？”it更不明白了。 听到这儿，一直不说话的尹明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问题，你是怎么尝的，那贝芙就是怎么尝的。既然是人形机器人，就没有什么比舌头更适合尝味道了吧？” “哦…有道理。可是，你为什么不做到手上呢？” it提出了一个角度刁钻的问题，竟让尹明有一时的语塞。 尹明放下筷子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可以完美反驳的理论：“……额，总不能舌头是个摆设吧？反而反常地做到加一点部件就会让整个纤纤玉手变得臃肿起来的地方？你真得带脑子好好想想。” “哎呀，爸爸不懂我的意思啦，我是说，贝芙没有和我一样的，额，‘消化系统’？那她嚼进去的东西怎么办？”it连忙解释了一番。 “的确没有，所以我都是尝一口后直接吐掉的。”贝芙说道。 “哦……这听起来，有点儿浪费。”it看上去有些失望。 “只是一小口，一勺尖的程度就足够我确认整个食品的味道。”贝芙说着让it十分惊讶的事实。 “那早餐呢？早餐你也是这么做的吗？”it歪头问，毕竟，早晨的很多东西是咬一口就能看得出来的东西嘛。 “早餐没什么需要讲究的地方，我只有在做中餐和日料还有汤之类的时候才会试试的。像是煎牛排一类的，我一般都不会动。”贝芙说。 “为什么？”it问。 “那些东西，食材本身就很美味啊。好了，你再不吃，就要凉了。”贝芙解释完，就提醒了一下it，因为她注意到了已经吃了近乎一半的尹明，这让她十分惊喜，没想到今天的晚餐这么受欢迎。 “对了……有餐后甜点吗？我想吃蛋糕了！”it趴在桌上，斜看着端站着的贝芙。 贝芙这才想起：“额，今天并没有做这个……因为有点忙的原因…抱歉。” “可是……可是可是……”it顿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它显然很期待贝芙在每周日所做的餐后甜点。 “好了，it，家里的贝芙子机不多了，你体谅一下。”尹明出声叫了停。 “好吧……” it勉强妥了协，刚刚还悲伤到流泪，如今就已经再次拿起筷子吃着桌前的美食了。明明身型不是小孩，情绪却和多变的小孩无异，真是别扭。 “贝芙，你也别担心。过几天，新的子机就会送达。新子机们性能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更轻便，耗电更少……”尹明还没说完，it就又插了句嘴：“那我就能每天都吃到蛋糕了吗？” 还没等尹明开口批评，贝芙就接下了话茬：“我想是的，至少人手肯定是足够了，太好了！我可以多买几件女仆装吗？我想她们是没有衣服穿的！”她看上去显然有些兴奋。 “你又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啊……”尹明扶额，想想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突然有点心悸的感觉。 很快，晚饭也吃完了，it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着○行鸟之歌，it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它已经练了一下午画画了，复制眼中所在的东西，和实质性的创作，果然还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所以it就在联系该如何自己创作，这也是尹明给它指的一条明路。 刚想直接睡觉的时候，it看了看日期，今天似乎是一个本的成绩结算日，it想起之前，在运动会事件的那会儿，它还想着晚上回来刷本呢，没想到就拖到了今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还有五个小时就结算，还算来得及，它必须上去蹭一波了！一边这么想着，it打开了电脑，顺便上moc看看情况。 一打开moc，it就收到了几条未读消息。也许是好奇驱使，它直接点开看了看。 是江花铃昨天给它发的信息。 {摸猫达人：it} {摸猫达人：虽然不知道你去哪了，现在怎么样，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 {摸猫达人：事先说好，我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没有埋怨任何人的意思，事情发展成这样我的确有责任，不过果然……我还是觉得挺不甘心的} {摸猫达人：那件事发生后，学校就停课了，两三天，说要整顿，白安南住了院。然后，等我在休息结束后去学校的时候，校长告诉我，白安南的家长要求校方赔偿，校方决定将我这个实习生踢出去} {摸猫达人：我想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当初校长把你塞到我的班上，我就应该料到的，可惜，因为我事先跟你有接触，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所以我不知道这件事有多棘手} {摸猫达人：不过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明天就不再是老师了。哪怕校方跟我保证会给我联系好下家，我这边档案上也可以不留东西，但流言的力量是可怕的，我肯定走到哪都会被说闲话。很快官方就会对这件事作出最终宣告，毕竟当时有那么多家长在看呢} {摸猫达人：挺讽刺的，考了那么多年，今年终于得到了证，却找不到工作} {摸猫达人：蔚蓝市并不缺老师，我是知道的，但我想在这儿安家落地，因为这儿是我表哥住过的城市} {摸猫达人：唉，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我也不是向你求情，只是，你要是再出现在学校的话，我担心你会被疏远……可惜我帮不到你了} {摸猫达人：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啊，谢谢你的陪伴} 字字全部读完后，it陷入了混乱。 它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冲到尹明的研究室： “爸爸！！我明天要去上学！！” “……啊？”正为今天的工作收尾的尹明，完全不明白it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说这句话。 part7、位置 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处置完毕，在尹明摘下手套舒了口气之际，研究室的门突然打开，只见it冲了进来，将站在门旁的贝芙给吓了一跳！它刚提完自己的诉求，就显得更焦急了。 “等等，你冷静一下，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你不是答应我了要待在家里的吗？”尹明操纵着蛋壳型的座椅，移动到了it身边，他无法从it的面部表情判明it的诉求。 “但是，情况紧急！我的老师被学校辞退了！！”它着急地说着。此时的it显然不明白‘冷静’二字作何解释。 “辞退？为什么？”尹明虽然不明白it所想，但还是下意识地提问了。 然后，it便用手机将聊天记录调给尹明看了，贝芙则安静地站在门前，这时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加入这样的话题。 “就因为运动会的事情，因为我！爸爸，你能为她做些什么吗？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竟然就被这样辞退了，这太不公平了！！”it一边带着大幅度动作表示着，一边恳求尹明，它的语气明显还带上了一丝不平。 让尹明看见了，他只是沉默不语了会儿，然后开口道：“…it，你看上去并不清楚事情的实质。” “啊？我知道啊，因为校方和白安南的家长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 在it还没说完的时候，尹明就出声打断了它：“不，不是的。” “诶？” “你仔细想想，我们和他们，是不是归根结底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呢？” “啊？” it完全跟不上尹明的思维了，这牛头不对马嘴一样的答案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首先，我们获取信息的途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我，都知道这件事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你中了木马，但是底下的其他人知不知道呢？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信息在传输给他们的过程中，断层了。”尹明说着。 很快，他又继续开口补充：“我这么说你可能并不算很明白，那么我们简单建一个模型吧，是时候让你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强国x的构成了。” 所谓x，指的就是尹明他们所在的、这个蔚蓝市所在的国家。 如今，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四战打响已过六十年。持续了短短十年的核战争过后，大片土地被人类抛弃，被战火吞噬的死伤也是无数，国家更是锐减至26个。战争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促进科技的发展，反而因为战争，各种不合理不人性化，甚至‘吃人’的政策横空出世，连武器也因为材料不足而极速退化。人们为了获取能够让战争持续下去的资源，不断地汲取大地上能够获得用途的任何东西。回过神来，沙漠已经覆盖了全球百分之六十的土地，可以住人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了。 战争结束之后，留下来的国家为了人类的未来，将散碎的世界势力重构了一番。而各个国家也放弃了互相争斗，留下来的人们，也放弃了自己的国家从前的名字，彻底舍弃了旧社会的一切，重新开始。 那之后，仅仅过了五十年，因为战争丢失了太多的珍贵历史资料，因为战争，多少文明残存的火花也熄灭了。世界虽然没有回到曾经的繁盛模样，但人类仍然聚集在了一起，活下来了。活下来的人们，设定了新的规则，以字母为编号等分残存的土地，为了忘掉过去；以数字为辅助代表战后剩余的人民，为了警醒后来。 x属于人口众多的强国，当时，有的国家甚至只活下了几十人。幸存的人民结成联盟，重新开始了他们的生活。文明重新兴旺，但战争的火苗却仍然没有熄灭。已经打到断代，即使武器是木棒也仍然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国家，也是有的。在遥远的东方沙漠，就有着这样的人们，他们因为宗教差异而互相争斗，早已忘记和平二字是怎么写的了，这就是别的话题了。 it简单查完了资料，时间只过去了几秒，由于资料众多，全部接受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这个时候，尹明已经做好了讲解的准备。他重新戴上了手套，打开全息屏幕，在上面展示出了一个简单的几何体——正四棱锥。 看it已经准备好了，尹明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说了：“这是一个金字塔，里面是各阶层的人民。总体来说，x是一个阶级分化的国家，分化他们的，就是技术。” “技术？”it有些不明白。 资源短缺的现代社会，的确是更需要技术人员来稳固基本生存的，不如说，他们反而是这个时期最被需要的人，而做不到的人，当然也就不被需要了。即使是这样的两极分化，x仍然做到了不工作的人也有一口饭吃而且吃的不差的福利政策，这种十分完善的程度，是非常了不起的。但即使是这样，也能够存在分化现象吗？it所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就它所能获得的资料来看，分化代表的是歧视，带来的结果是激化矛盾，这并不是一种好的表现。 “在机器人普及的现在，技术是决定一切的东西。站在顶层的，是科研人员与政治相关工作者，而这之中又会有另一层分化，这个你可以去阅读些关于社会学的论文或者书籍，你会明白的。往往，社会越是发达，分化的趋势也就越明显，这是一种缺陷，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优秀。”尹明说着。 “为什么？这样难道不会……”it刚想反驳，尹明就直接将它想说出口的话给打断了。 “任何事情都要辩证的去考虑，多面的去思考。”尹明提醒着。 “哦……” “底层的，是没有技术的文职工作者，这其中又会一些细的分化，这里我就不多做说明了。而处于中层的，就是一些社会刚需的职业，例如教师等不可割舍的角色们，比如商人，或是机器的维修人员。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基本模型了，你会的多少，就决定了你应该在什么位置，以及，你代表的立场。” 尹明一边讲解着，一边用带着触摸用手套的手翻转着这个几何体，指着相应的位置。并在提到稍微细致一些的分化的时候，食指将会指向往上或是往下的位置，这是在说明阶级有时是会波动的。 “……这会不会太过严苛了？技术分层什么的，听上去很残酷。”it皱着眉，有些不开心地说着。 它以为人类只有大人和小孩的区别，更多的区别是职业的区别……但尹明的话，好像把它这样幼儿一样的思维给直接推翻了。尹明知道it为什么会那么想，因为在it诞生之际，尹明并没有将这个国家的常识性知识输送给它，因为当时的尹明觉得它没什么必要接触外界。如果不知道这里是世界大战后仅存的二十六个国家之一，不知道战争会改变社会结构的话，的确可能只会产生那些想法。 “不会，不如说这正是十分理想化的一个模型，x正在想办法将它变成现实。只要努力就能够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这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尹明说。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然而事实并没有这个模型表现的那么简单，社会很复杂，不会像我表述的一样完美。事实就是，所有人都想往上爬，想要成为更上方的人。也有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择手段。这是一种循环。” “他们是坏人吗？”it问。听到不择手段这个词，it顿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不，或许说这是一种必然，是这个阶层的人一定会做出的行为。阶层中的人会互相同化，造成同化现象的原因有很多。但也并不是说这种保住位置的行为是不好的，只能说它是符合现代社会学的。现实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像游戏一样可以随便说出谁对谁错，非黑即白的社会是扭曲的，是不正常的。”尹明解释着。 “那……校方所做出的行为，就是他们一定会选择的行为吗？”it歪头，问。 {校长告诉我，白安南的家长要求校方赔偿，校方决定将我这个实习生踢出去} {我想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当初校长把你塞到我的班上，我就应该料到的} 江花铃发给it的消息，一闪而过。it仍然记的相当清楚，那些看上去理所当然的话语，让it觉得既复杂又简单。复杂的是，那些校方做出这种行为的理由，简单的是，江花铃自身的想法。这些都让it觉得无法接受，它从来没有一次性接受过如此大量的恶意，现在的它还无法理解尹明话中的意思，所以它问了。 “对，因为你是一个他们阶层无法承受无法解决的存在，若是将你安置在那里，不出事就万事大吉，但是只要一出事，大家的目之所及往往是看不见更上面的东西的，他们只能看见表象。这是因为更上面的将你隐藏起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和你的老师一样的人，替你挡刀吧。”尹明一边说着，一边关闭了虚拟屏，他觉得他讲解的已经够多了。同时，脑中也浮现了一个被科学院随便抓出来的家伙，将it的出现说是他不经允许就做出的行为，然后道歉，被革职之类的事情吧。 而真相则会被埋起来，因为这种互相推卸责任的行为而彻底埋起来，这是合理的。 不如说，尹明最开始就没有想过揭露真相，其他人也肯定不想。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怖之物，所有人都不知道。人们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开始做起奇怪的推测，极度依赖网络和现代技术，早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缺点。若是事实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甚至直接超过了他们的信息接受层面，敏感的定时炸弹们则会爆炸，引起恐慌，影响扩大…… 那些不安定的言论甚至会直接影响到工作着的人民，随时可能引发罢工现象，不仅如此，成群结伴的自杀行为，在公共场合自焚等恐怖行为，也是层出不穷的。人群实在过于敏感，战争过后所有人都是如此。这与几十年前盛行的危机教育也是完全分不开的，要修正这样的结果，x仍然还走在路上。 part7、位置(2) “……所以…是我的错吗？我不应该去学校的……？也不该交朋友吗…都是，都是我的错吗……”it看向尹明，开口问着。 它所在意的，便是尹明所说的那句话：它自身，是一个他们的那个阶层无法承受无法解决的存在。 也就是说，it最开始所提出的，去上学的诉求，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完全的错误，是一个荒谬的，它不该提出的问题。 不知何时，it的自我否定，开始将它的负面情绪逐渐引向不该触动的阈值。 “爸爸，我是不是不该诞生会比较好……？”it流着泪，抬起头看向愣住的尹明，说着。 它伤心地哭泣着的模样，明明同尹明所设定的系统设置完全一样，但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不适感，却让尹明感到头疼。 “…你明明是机器人，思维方面却偏向感性呢，真是奇怪。”尹明回过神来后，一边扶额，一边说着。 看着it仍然哭泣不止的模样，贝芙显然有些站不住，她想要上前替it擦擦眼泪，但被尹明摆手阻止了。 然后，尹明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听好了，it，你若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件事的根源，不是你。而是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了你，想要利用你，才导致了现在的这个结果。只有这一点，你不可以忘记。”尹明的声音铿锵有力，明明他并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却还是在it误入同他一样的思想误区时，第一时间将它拉了回来。 “至于社会的处理不公正性，社会是会做到自我消化的，目前为止应该做的，就是干好自己的位置可以做到的事情，除此之外，我想也就没什么了。”尹明说着，从逐渐下降的座椅上，踏上了阴冷的地面，站了起来。 “那我是属于什么位置的呢…？”it低头，碧绿的双眼有些懵懵地看向尹明，问着。 “…你？你是个拥有可能性的‘人’，目前为止，你的位置能够做到的事情，还一件都没有。”尹明看向it，直白地说着。 在他眼里，it的位置是空白的。它不是依附尹明的产物，而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这样的它，身为一个机器人，在社会是没有任何位置的，这一点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哪怕它已经和其他人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联系，这也无法给予它一个像样的位置。在它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之前，它就是空白的。就像所有明天仍然会去学校上课的那些孩子们一样，他们的位置也是空白的，还什么都做不到。这并不是意味着无能，而是意味着‘可能性’。要意识到这一点，到底需要如何高度的思想觉悟呢？尹明是不知道的，他也不知道it能不能明白这一点，只不过，按照他的主观思维来看，it现在还不够格。 但是，it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尹明一时间将之前所想瞬间都收了回去。 “那……如果是以爸爸的位置的话……可以做到帮助江老师吗？还有替我挡掉这次事件的人，可不可以不这么做？”它看向尹明，问着。 为什么自己要逼迫它接受那些复杂的东西呢？这不就和以前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了吗？顽固地，只是觉得自己是绝对正确的家伙，将价值观强压在不应该承受这些的，纯真的人身上，这样的行为，难道真的能够帮助谁成长吗？it的想法非常单纯，它知道它要的是什么，它不想让它的班主任被革职，不想让和它相处了很久的网友经历这么难过的事情，更不想让无关的人被扯进来，被伤害。 仅仅只是这样纯真，这样担忧着他人的想法，为什么不能被承认被接受呢？ 尹明很清楚自己能够帮它，也决定了要帮他。而且，尹明也有其他想要帮忙的理由。但是，尹明却不想直接说出来，说自己愿意帮它。一旦让it体会到了尹明所握着的，不，尹文厉所握着的权利，所能够做到的事情有多么巨大，它肯定会一直依赖上的。这不是一种正确的姿态，尹明是知道的。 “……可以，但我不会这么做的。”尹明抬起头，看向it，坚定地说着。 “为什么？”it有些不理解。 “因为他们已经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方案了。我若是硬加干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尹明解释着。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若是帮忙必须想出更聪明的办法才行，一个尽量不让触动群众的糟糕情绪，导致这件事的受害者的伤害程度加深的方法。 “也就是…现阶段，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it睁大了双眼，懵了。 “就是这样。”尹明点了点头。 明明尹明在it眼里，一直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巨人。他知道很多，他懂的很多，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肯为it办到……如今，却回到了正常的高度。it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尹明也只是个普通人，他的确拥有技术，的确拥有公信力和大众知名度，但这种事情上……按他的说法就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好吧……我知道了。”it低下了头，它明白了尹明的意思。 “你还真是少有的听话啊。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尹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it回房间去。 “嗯……” 就如尹明所说的，it今天的确很听话。它扭头就走，没有再说什么了。当贝芙看着监控里的it已经回到了房间的时候，尹明再次张开了紧闭的口： “贝芙，帮我联系一下学校那边的人，问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宣布这个事情。”一边说着，他双手插兜，迈步打算离开。在离开研究室的那一刻，研究室的灯光和设备就全部智能地熄灭了。 “尹明先生，你要……？”贝芙跟在尹明身后，有些不明白。 “既然哪边都无法割舍的话…就牺牲掉我吧。”尹明说着，显然，他已经得出了一个不错的方法。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欠缺考虑了……”贝芙紧张地说着，即使她不知道此时的尹明所说的‘牺牲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担心，我说过吧？x是一个技术分化人民阶级的国家，每个人都要做自己的位置可以做到的事情，社会可以做到自我消化……社会的组成是人，要想改变社会，靠的也只能是人。”尹明解释着。 沉默良久，直到尹明回到自己房门前，他握紧了自己房间的门把。 “而且……我也有，无法割舍的东西。”他说着，望向了窗外的深夜。 “该休息了。” 他说完，进了房间，而贝芙，则关掉了走廊的灯。原本洋溢着暖色的走廊，一时间变得漆黑深邃了起来。 同样是深夜，此时，白安南的家中，还亮着灯。 客厅里，响着男人和女人的讨论声音，将已经躺在床上的白安南吸引了过去。 “这样的话，接下来至少可以再得到一百万了。” “我们可以不用继续工作一段时间了。” “搬回老家吧？加上之前的，这些钱够我们在那边花大半辈子了。” “可以，先把这边的这件事处理掉。” 细细碎碎但却严肃的讨论，让在门缝里往外望的白安南感到十分不安，在围着餐桌坐着的父亲说出最后通牒的时候，白安南推门而出。她很想说点什么，也很想为江花铃发个声。 但她做不到。 “你怎么还不睡？这都几点了？”母亲见白安南走出来了，就走过去怒瞪着她，这个时间，在母亲的眼里，白安南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很快，父亲也过来了，夫妻两个少有的站在了统一战线，都希望眼前的小女儿能够直接回房间，在他们的眼前消失。然而，他们甚至都没有思考过白安南能够听懂他们所说的话的可能性，不，他们不可能知道，因为每次白安南都会想办法蒙混过去，就像她一直以来的，为了维持父母对她的基本态度的行为那样，宛如日常。 “……明天，还去海洋馆吗？”她问，刻意没有提关于他们刚刚讨论的问题。然而，她提出的问题，却是她十分在意的。白安南很想去海洋馆，自从她出事，躺在病床上以来，父母就答应了她，愿意抽空陪她一起去之前答应了好久的海洋馆。 但是那样的关心和爱护，在父母将目光放在了校方那边后，就戛然而止了。 “你怎么整天就想着玩？我给你布置的练习，你做了没有？”父亲上前，皱着眉问。 “…做了。”白安南小心地点点头。 “那就早点睡觉去，别整天就围在我们身边晃悠，快去快去！”母亲一边催促着，一边直接用不合适的力道，推了推白安南的背，将她重新推回了黑暗的房间。 白安南什么都没有说。 宛如死水般的心灵，也并不是只有白安南一个人有的。 “……教师啊…” 没有开灯的房内，江花铃一边喝着罐装啤酒，一边盯着微亮的屏幕。桌上摆着一盒一盒没吃完的外卖，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昭示着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同往常一样好。 “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办呢，表哥……”她喃喃着，将手中易拉罐里的液体，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哪怕她的胃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但茫然无措的她仍然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一切，都在于我的选择…” it躺着，少有地看向没拉窗帘的窗之外，那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嘴里，还念叨着江花铃曾教给它的道理。 突然，它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它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候的it，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还尚未明晰。 part8、日记本里的教师 第一次浮现出想要当教师的想法时，是在江花铃六岁的时候。 刚背上不久前还放置在橱窗里的红色亮皮书包，那种比幼儿园所背着的小书包要更沉一些的感觉，还没有被江花铃彻底习惯。她坐在对她而言稍微有些高的凳子上，手扒在要挺直了背才能坐端正的桌上，憧憬地看着站在讲台上，拿着笔在白板上写着字的教师。 那是一名知性又温柔的女性，披着长发，带着圆框眼镜，笑起来的时候，如沐春风。由于当时师资紧缺，体育或是音乐、美术等科目，都是由班主任代劳。一些老师会将这些除了体育这样的课变成自习，或是干脆直接继续推进主科的内容，但江花铃所憧憬的那个老师不一样。她常带着班里的孩子做游戏，在体育课带着孩子们在操场上运动，在音乐课上教孩子们唱歌……她还会弹电子琴。不仅如此，她也会素描，会在美术课上教大家折纸。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温柔。她会关心班里的每一个孩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会教男同学不要扯女同学的辫子，也会教女同学不要出手打闹，她教会了很小的孩子以正确的态度去解决问题——谈话。她还跟小家伙们说了，如果遇到谈话解决不了的矛盾，那就到了她出面的时候了。 同时，她也拯救了当时并不合群的江花铃。当所有人都在围着老师转的时候，江花铃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她没有见过这么多小孩子围在一块，以前见到的幼儿园学生，分明是5、6个人一班，现在竟然上升到了60多人……这样的阵仗，是一直被家里护的好好的江花铃所没有见过的。 那个时候，是她的班主任，向迷茫无助的江花铃伸出了手，拉着她加入了人群。 明明要同时照顾那么多人，江花铃眼前的老师仍然态度如一，对谁都怀着温暖，对谁都带着微笑。现在想想，要是让江花铃当这个班主任，她每天的眉头可就会皱到天上去了，六十多个吵闹刚从幼儿园升到小学的可爱家伙们……任何老师都经不起折腾的。但当时的江花铃，只是单纯地觉得老师这个职业是这么地厉害。江花铃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她以为老师都是这么厉害的。像那样被学生爱戴，真是让人羡慕！江花铃也想成为被大家包围的人，所以，那一天，她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自己将来的梦想。 {我想成为能够帮助大家，被大家围绕的教师！} 但是那之后，江花铃所碰见的初中教师，让她一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那位老师挂在嘴边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唉…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样下去不行，叫你家长过来。” 同时，他还经常使唤江花铃，因为江花铃成绩不好，又在当语文课代表，所以总是被盯着。老师的话总是过于严厉，她没有受过这个，她以为所有老师都是笑嘻嘻对人的。所以，她觉得十分失望，不管是对老师，还是对自己，她似乎有点觉得当老师并不好玩了。 {老师们都是这样的吗……我不喜欢这样a} 初二开学的第一天，她在日记本上写上了这么一句话。 【7:00起床时间】 一股电流感从身上穿过，it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并关掉了闹钟提示。 拔掉了充电的数据线后，it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程序，的确在昨晚进行了深度检查。由于持续充电的原因，它的电量如今已经是满的了，可以不用吃早饭就直接出门了。 一边这么想着，it从床上站了起来，它看向了全身镜中的自己。披散着头发，穿着已经被弄的有些皱的白大褂，那是尹明的衣服。除此之外，it还穿了尹明的开衫毛衣，除了过膝袜和裙子是它的以外，没有什么能看得出来了。对了，还有它昨天潜入贝芙的房间‘借’来的墨镜，戴上的话，看上去也许就没那么像某个曾在学校暴走的失控机器人了。 it看了看镜子里全副武装的自己，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快起来！怎么这么懒呢？今天跟我们一起去学校去。” 耳边响起的声音仿佛能将自己的大脑炸开，白安南揉了揉眼睛，抱着娃娃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看向大开的房门，以及冲进房间的母亲和父亲，有些不解。她刚刚还沉在梦中呢，按理来说今天应该休息才对，就像昨天一样。哪怕是该上学的日子，父母都不允许她外出，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刚睡醒的白安南思维显然没有那么复杂。 “去学校……？你们要送我去上学吗？两个人一起？”她眼睛闪着光亮，看着两人，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被爸妈一起送去上学了，明明对于其他同学来说，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事情，对白安南来讲却是件稀罕事，就像一年只有一次可以获得压岁钱的机会一样。 “是是，你快点去准备，搞快点啊！”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催促，就带上了门。 白安南立马从床上爬起，就开始穿衣服，顺便提高了音量对着门喊：“嗯，我马上！” 现在的时间，看上去已经是赶不上第一节课了，但是又父母在的话，一切好说！换好了衣服，安置好唯一的布娃娃，跟着父母离开了租住的房子，陪着父母出门……这本该是件快乐的事情，但他们急匆匆的模样就让白安南感到奇怪极了，虽然这和之前带白安南去医院时一样火急火燎，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她还是没有多加怀疑，直到上了公交车，白安南还在满心欢喜着，等待着父母带她去哪个早餐店，三人一起吃早餐。她等了好久了，那种像其他人每天会过的一样的幸福生活，本来她也应该过一过的。 父母是文职工作者，整天都要坐在办公桌前写文案或是别的什么，所以一直很没有时间来陪白安南，这次，如果借着it的事情，他们真的将目光重新放回在了白安南身上，而且也不会再吵架再打起来的话，那的确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她的生活也许会就此改变吧。 谁知，好事儿并没有来的那么快，就好像好事其实不应该来一样。 “真是的，竟然还没谈妥就在网上发布了这次的结果，真是没有信用！”母亲刁秋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紧皱着眉头说道。 “今天一定要让学校的那帮人答应赔偿……这帮背信弃义的东西，以为把班主任踢走就算了？”父亲白高一边说着，恨不得握紧拳头给校长一拳。 然而，父母两人一副愠怒的模样所谈论的事情，却是这几天都没有去学校的白安南所第一次听见的事情。 “江、江老师已经离开了？！可是，为、为什么？” 白高看见女儿这么说了，顿时眉头紧锁：“这有什么为什么，她没看管好你，就是她的错，让她辞职算轻了吧？这种老师就应该枪毙了！” “可是，当时是她第一时间过来照顾我的！”白安南反驳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反对自己的铁腕父亲。 “然后呢？那个什么机器人朝你扑过来的时候，她帮了没有？没有吧？”白高怒瞪着白安南，说着。 这时，刁秋荣抓了抓白高的衣袖：“老公……！”她提醒着，公交车上坐着的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这吵闹的一家人了。 白高这才反应过来：“啊、哦哦…总之说了你也听不明白，我告诉你，等会什么大人问你，你就答你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你已经怕的不敢再来学校了，知道吗？” “听见了没有？？我跟你说话呢！” 白安南低下了头，没有回复她的父亲，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被带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车辆继续行驶着，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学校了。 此时的校门外，由于处于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没什么人。除了坐在保安室玩手机的保安，校门口没有人经过。 当然，机器人可不算在内。 站在校门口的it，扶了扶自己的墨镜，脑中已经演算出了侵入路径。学校的周边地方都是人来人往的早餐一条街或者买文具的地方，肯定少不了人，从那些地方爬墙不管怎么说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而且，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从墙通过的话，事先被it入侵掉的警报不响，就又会引起恐慌……那么，剩下的只有一条路了。从大门进虽然不免会引起保安的注目，但要对付的仅仅是少数人，保安之间也是用对讲机说话，要利用这一点的话…… 想到这儿，it就大步流星地往校门里走了。 然后果不其然地被拦了下来。 “站住，无关人士请勿入内。” 四处转着的保安看见打扮可疑的it想要进来，便冲上去拦住了it的去路。稍微年轻一点的另一位保安，还坐在保安室里玩着手机呢。 一共有两个啊，it得出了准确的答案。 【限制解除等级：三】 “这个，稍微借我一下咯。” 说完，it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别在拦它的保安腰间的对讲机，在保安想出手抓住它的时候，它直接一个微蹲，就从保安的胳膊下逃了出去，并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冲向了教学楼。 “你……！小王，你继续看门！联系其他空着的保安，我去追！” “哦、好，好！”玩着手机的保安终于反应过来了。 part8、日记本里的教师(1－2) 此时，教学楼中的四年级12班，正度过着有些不太愉快的课间时光。 “江老师…”林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写满了苦闷。 “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赵曼指着林海，丝毫不客气地说着，虽然她的情绪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没想到班长的父母竟然真的这么狠心啊。”王心妍叹了口气，跟着说道。 “唔……我听说辞退老师，是校长的决定…？”柏元凑过来，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江老师都不会再教我们了……这是事实。”王心妍对着眼前的三人，无奈地说着，她总是比别人先一步接受现实。 谁知，王心妍的这话，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闷闷不乐的林海，他竟直接小声哭了出来。 “……哎呀，你哭什么，你这个哭包！”赵曼一边说着，一边绕到自己的座位里找纸出来，她是林海的同桌。 “因、因为……！江老师对我们那么好……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你们不觉得过分吗？！”林海抬起头看向三人组，不开心地说道。 “是啊，很过分。” “咦，这个声音是……”王心妍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赵曼一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的讲台，惊呼：“it……？！” 她这一说不要紧，但声音可有点大，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it身上，毕竟，它已经有一周左右没有出现了。大家的目光聚集，并没有让it开口向他们解释着。它反而举起一直握在手里的对讲机，然后，便开始模拟之前所听见的，拦住它的保安的淳厚男音。 “我这边已经抓到了，已经扔出去了，让其他人回岗位继续待命吧。” 完全不属于it的声音竟从它的口中毫不费力地冒了出来，这的确是十分让人吃惊的事情了。 “…好厉害…刚刚那是什么啊？！”王心妍从来没见过it的这种功能。 “我的功能之一，比起这个，大家，我有重要的事……”it刚要放下对讲机，想要和已经停止了吵闹的小家伙们说道说道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句，打断了it： “……滚出去！” “张莉莉，你……？”林海不解地看向张莉莉，有些不明白她对it这么喊的用意。 “对啊，滚出去！！！都是你，害的江老师离开了！”有人接着张莉莉，喊道。 “就是就是！都怪你！！老师出事之后，你根本就没有出现，都是你害的江老师离开！！”其他同学也跟着张莉莉起了哄。 “滚出去！滚出去！” “喂，你们……”赵曼看向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都喊了起来，而且整齐有力。 “滚出去！” “等等……”柏元有些不安地看向他们，躲在了王心妍和赵曼的背后。 “你们在说什么呢！”王心妍想要出声呵止他们，没想到，声音竟然愈来愈大，愈来愈整齐划一了。 这样的声音，甚至和早读时孩子们卖的力差不多，把其他班级里只是吵闹和尖叫的孩子们一瞬给比了下去！自然，也被与教学楼连一块的办公楼里的人听着了。 “哎呀，李老师，你刚带的12班现在正吵着呢，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了，马上要上课了，你要不去管管？” 正打算收拾备课文件的李老师，皱了皱眉：“嗯？” 她就是之前被大家称为‘事儿妈李’的李组长，李琳。学校把她这个数学组组长，尖子班的教师，给扔去了当成绩中庸的12班的班主任，这听上去可不是个好差事，没有哪个老师会愿意教不乐意学习的学生。她有诸多不满，但最终只能吞进肚子里，谁叫这事儿涉及到了麻烦的东西呢？她李琳能有什么办法？更别说是一群麻烦又吵闹的学生了，李琳在听见了同事的话，一瞬间冒出了即刻退休的想法。 真是想念江花铃在的日子…李琳看着已经空了的办公桌，想着，然后，就抱着文件，踏着大步子，朝12班的教室进军了，她就不信她治不了这帮小崽子。 教室里，说不上和谐的声音仍然在响着，在座位上的林海和三人组都吓傻了。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it看着这么群小家伙，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人类所蕴含的情绪中，是有着恶意的。明明这件事并不是它的错，就像尹明所说的一样，明明是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它，它只是个牺牲品。没想到，这帮不知道真相的小孩，不由分说地就将罪名直接踢到了it头上，哪怕真正的真相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却仍然能这么肯定地表示老师就是因为it才离开的。 正当it怒不可遏，觉得这群学生不值得江花铃那么伤心欲绝，握紧拳头想要干脆离开不再帮忙的时候……它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尹明的话语。 “你仔细想想，我们和他们，是不是归根结底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呢？” “首先，我们获取信息的途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我，都知道这件事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你中了木马，但是底下的其他人知不知道呢？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信息在传输给他们的过程中，断层了。” “社会是会做到自我消化的。” 这几个当时it所不明白的词汇所组成的话语，交织成了眼前的这幅画面。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是啊，他们是因为不知道，才冒出了这种想法，是因为断层了，所以才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茫然、敏感、不信任，才会让群众变得容易被利用，一不小心就会被拿来当枪使，还让他们心甘情愿。明明不知道，却会确信，明明不知道，却能肯定……真相一定就是他们所认定的那样，但他们到底认定了什么？随便抓一个孩子上来，他们都会支支吾吾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所相信的是模糊，是可能性。 这种搅在一起的东西，真的能够做到自我消化吗？站在讲台上的it可不知道。 而此时，事儿妈李正在来到这个吵闹场的路上，眼看就要进了班门。 “这帮孩子什么毛病……”听着震天聋的喊声，李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当她要迈进班门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她的动作打断。 “那么！！你们这样骂我，你们的江老师就能回来了吗？？老做无意义的事情也要有个限度！” it以合适的力道锤了一下讲台，发出的巨大声响将所有孩子的声音都镇住了。它用那双碧绿色的双眼，瞪着所有刚才喊出声音的同学，仿佛能从那双人造的双眼中，看到腾腾燃烧的怒火。刚刚频频响起的声音，对it敏锐的听力来说，是一种灾难，但是，眼前的这帮还未能够明辨是非的孩子，更让it感到不满。若是白安南在的话，这种并非正确的行为早就被呵止了！ 见人群开始因为it的吼声安静下来了，呆愣的四人终于回过了神，也许是因为过于愤怒，他们刚刚都只是站在原地，而现在，这份怒火已经发现了可以一泄而出的地方。 “给我适可而止吧，it它有做什么让你们这么生气的事情吗？是it把江老师踢走的吗？” 王心妍看向身后的那帮被吓懵的人，也许他们都以为it又要发疯了，要抓一个人杀掉了！这种行为正是让王心妍生气的理由之一！ “是啊，之前还给人家零食呢，你们现在是副什么嘴脸呀！”赵曼指着他们，怒骂道，特别是张莉莉。 “我、我觉得你们这样不好……” 柏元也说了一句，显然她并不擅长说这些。 “要答案的是你们，现在让它滚回去的还是你们，你们想怎么样？” 林海也少有地硬气了一次。 it看着这仅仅四个愿意站出来说话的人，松了口气。因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明事理的孩子，那么，凭什么去包庇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呢？ “社会是会做到自我消化的。” 组成社会的是人，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社会才能做到自我消化吧，it心想着。 看时机已到，it开口了：“大家，其实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吵架的。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江老师，想办法替江老师发声。江老师已经离开了，但如果大家一起声讨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话是这么说，然后呢？你觉得我们怎么做才能达到效果？”张莉莉语气发虚地问道。 it一愣，它突然想起，它的确没怎么想到这方面的问题……也许它归根结底还是个孩子，还不能够做到全面地思考。 沉默良久，it才重新说：“……记起江老师的好吧。记起她是如何对你们的，然后，想办法让其他人知道这种好，也许就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这时，柏元拿出了装在书包里的智能手机，切出了大早上就被柏清乐发现的新闻：“唔…大家，将内容发在官宣的新闻贴下面吧？我想会有些用处的！” “可以建一个新话题，比如#江老师别走#？”林海说道，这个名字可真符合十岁小孩的思维。 “诶，想不到你这个小子还有点想法嘛！”赵曼用手肘撞了一下林海，咯咯地笑着。 “新闻贴？哪里能够搜到？”不擅长用手机的王心妍凑了过来。 然后，大家就纷纷凑了过去，也有的，已经拿出了手机在查看了。 “让我看看——” “那我也要发！” 但是，此时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在门口偷偷探头进来，看见此般乱象的顽固事儿妈李琳，自然是完全忍受不了的。 “干什么呢！”她大步一踏，冲了进来。 “完了，事儿妈李来了！！！” “快跑呀！！！” 学生们顿时一哄而散回到了座位上，留下了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的it。 part9、日记本里的教师(2－1) 翻翻日记本，江花铃清晰地看见了从前的自己趴在点着台灯的书桌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什么，直到来势汹汹的母亲打开门尖叫一般地让江花铃趁早上床。即使是这样，有些褪了色的粉色薄纸上，仍然记录着江花铃的心路历程。 被这样的老师教导的那会儿，江花铃的内心几乎只有俩字：难过。不仅是心情上的难过，连生活也变得难过了起来。过分严厉追求成绩和完美的老师显然并不适合在小学的‘开放式教育’中玩惯了的江花铃。经过了初一的历练，她发现，她明显跟不上学习进度，很多知识点她甚至完全没有学过，但其他同学却能知道。就因为这个情况，江花铃有时甚至完成不了每日的作业。 老师要是问她，她只能如实回答说：昨晚不小心做着做着睡着了，然后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弄的本来就内向容易害羞的她面红耳赤，顿觉尴尬。老师见了，也只是摇摇头叫她回座位上去，真是不知说她什么好。 后来，为了帮助班里那唯一的吊车尾，她的老师开始在放学让她留校，好好学习落下的内容。但这在当时的江花铃眼里，这可算不上帮助。她眼巴巴地望着操场的孩子们在放学之余进行着愉快的社团活动，她却被囚禁在教学楼里，做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题目，眼冒金星。她本来生性就贪玩，虽然不一定要和大家一起玩，但她很喜欢将所有时间抽出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然而，这样的小小想法，被她的初中班主任彻底截断了。 不仅如此，她的班主任还十分严厉，若是做错了便会恶言相向，江花铃最不喜欢这样。当时，虽然江花铃一时间开始讨厌起了老师，但江花铃的想法却没有被厌恶磨灭，已经有能力明辨是非的她知道这样的老师只不过是少数，当然，也离不开比她大十多岁的表哥江文石的引导。 江花铃的表哥江文石，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能拉小提琴能唱歌，学习优秀，扩展活动积极参与，是整个江家的骄傲。而江文石的家庭呢，虽不是富豪级别，但也过的足够富裕，比江花铃要好很多。江花铃的父母是文职工作者，每月的收入并没有身为大学教授的江文石父母要多，因此，每年的娱乐活动也要少些。当江文石的父母决定移居全球屈指可数的大城市之一，蔚蓝市的时候，江花铃家还在担心买房还贷的事情。 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表哥，明明家庭环境相差巨大，但江文石和江花铃的关系可是出乎意料的好。两人都是独生子女，关系亲密地就像亲兄妹似得，每次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江文石都会特地去看看江花铃，给她带点糖和零食吃。要是时间长了，江花铃甚至会列个清单给他，让他带这些东西过来给她‘赔罪’。 江文石当然是乖乖照做了，宠宠自己的妹妹是件很好的事情，他并不会觉得不乐意。并且，同样的，对于这么可靠的哥哥，江花铃也很会依赖他。有什么烦恼的时候，平时见不到面的两人，就都会在moc上发发消息，但更多的，江花铃还是更加喜欢当面倾诉。 很快的，春节也要到了，又到了两人见面的时候。 大雪纷飞的冬天，江花铃住的高楼从窗外看去，便能看见被风卷上天空的雪花。江花铃扒着落地窗的玻璃，往外瞅着，这个冰冷的天气，即使阳台上堆了再多的雪，她都不应该往外走。本来，要是从前的江花铃，她早就离开暖气房，到自家阳台上去堆雪人了，生性爱玩的她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现在的江花铃，连出去的欲望都没有，她红着鼻子，像是不久前刚哭过，如今倒是已经擦干了眼泪。 对了，那个表哥，虽然各项成绩十分优秀，但作为人的性格却十分恶劣。 “啊？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当老师啊？你这小家子气的玩笑持续时间可真是长。”江文石瞅见被自己安慰成没事儿人的妹妹，又看了看江花铃主动给他看的日记，笑出了声。 “说什么呢！我那才不是小家子气的玩笑！是正经的梦想！”江花铃气鼓鼓地骂着。 “好，这还不小家子气？刚刚是谁哭着问我：难道所有老师都是这样的吗？~是谁几乎把纸巾抽光，在我眼前骂那个老师一句比一句难听？”江文石弯下腰来，带着嘲讽般的笑意毫不避讳地问着。 “……那种人我才不认得呢。”江花铃把头撇到一边，装作没听见的模样，江文石知道，要是江花铃表现成这样，那她几乎就是不生气了。 “好家伙，这会儿倒是忘了个干净。”江文石一边说，一边把日记翻到了下一页，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他没听说过的事情，再拿出来好好安慰一顿。 没成想，这会儿，客厅正喝着饭后茶的父母开始叫他了。 “文石！快过来倒杯水！” “好！我来了！”江文石连忙应道，就将日记本小心关上，还给了江花铃，小跑着去倒水了。 “哼，叫你讽刺我。”一边说，江花铃还摆了个鬼脸。 顺带一提，如果说江文石是家里的骄傲的话，那江花铃就是家里独一份的宠儿。所有人都宠着她，包括她的父母，只要江花铃开口，他们都会尽量替江花铃满足要求。 这样的江花铃，顺利升上了高中，由于那位严厉老师的教导，江花铃来到了师资最好的学校。到了那，江花铃的生活又变了个番，但她已经基本习惯了。当老师的事情，在日记本的高中时代，就已经很少再提了，日记本也很少再记录些什么，除了一些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会抽时间写在上面以外，她就没有再继续写了。 秋风拂过，半开的窗户吹进了稍微有些刺骨的寒风，吹起了it拿来伪装的白大褂，还有它那一头十分显眼的赤红长发。孩子们都被这阵仗吓得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只有那四人仍站着，似乎是想等着有什么情况就上前劝说。 it半退一步，看着目的不纯的李琳，回过头，从那漏风的窗户似乎看见了逃脱的路线。大不了就跳下去！费心入侵了这里的监控，怎么能让老师抓到！对于it来说，仅仅四楼的高度，完全可以随随便便跳下并毫发无损，虽然较它来说，脆弱的地面会不会有点损伤那就不知道了，毕竟it的本体可并不轻。 正当它思考完毕准备实施行动的时候，李琳突然出声叫住了它。 “你就是那个机器人？” “……你要叫保安来吗？”it不安地看向李琳，警戒地又退了一步。 对方知道it的身份，再逃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只能又把事情闹大，把无关的另一些人拖下水而已……这是it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谁知，对方的思想似乎完全没往这方面拐。 “真没礼貌，跟长辈要叫‘您’，懂不懂？还有你这个鞋，谁教你的？校内要穿室内鞋懂不懂？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学校的地板清洁费很便宜啊？还有啊——”李琳指着it就开始长篇大论，就像她当初对江花铃以及其他老师做的那样，把it都给说懵了。 “完了，事儿妈李开始了……”下面的学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it还没缓过劲儿来，李琳就又开口：“江老师她……离开的冤啊。” “诶？”it更不明白了。 “刚来的那会儿，小心翼翼的，跟谁都想打好关系。说话都是特别在意别人的，我真是看了就不开心，跟我那内向的女儿似得。”李琳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备课资料，轻放在了讲台上。 “她也挺天真的，现在没人在四年级实行什么像她那样的温柔手段，大家都是让自己班里的孩子想尽了法跟上进度……所以，她不是很受欢迎。”李琳回忆着。 “李老师……”林海看向李琳，有些感叹。 明明李琳刚来的时候，可是那么一副冷漠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她根本不在乎江花铃是个什么样的老师，也不在乎学生怎么认为的她，只是单纯的接下了个麻烦的任务，才勉为其难地来教这帮学生。没想到，这位‘事儿妈李’，竟然这么在乎江老师。 “但她走了后，大家都为她鸣不平，整个办公楼，只要是和她打过照面的，没有一个会觉得这姑娘是个坏家伙，是个该离开的家伙。你说的事情，我会发动同事一起搞的，至少不能让她背上一个坏名声，还让她觉得咱们看见她有难了，还一声不吭。”李琳继续说着，扶了扶眼镜，向it表明了她的位置。 沉默良久，惊讶的it终于缓了过来，它开口：“……谢谢您。”并向做好了自己的事情的李琳鞠了一躬。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刺激了it敏锐的听觉，吵闹声，搜查声，昭示着一切。it知道，由于监控没法拍到画面，已经动用人力开始搜查了，果然用声音模仿还是有破绽的，毕竟如果被模仿的家伙回到了原位或者拉动其他人一起搜查的话…破绽不就出现了吗？看来，是时候离开这儿了。 一边这样想着，it转身，打开了窗户，刚踩上，就跳了下去。 刚想惊叹的同学们，直接被李琳用巨大的嗓门给直接打断了：“咳咳，好了，咱们开始上课！” 这嗓门，估计这一层的班级都能听见吧？实在是太大声了！吓得还站着的四个人顿时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在李琳吼完那句话之后，教室就冲进来一个保安，他怒瞪着班级里的孩子们，似乎是彻底被it激怒了，正没处撒气呢。 “李老师，那个红头发的，你这儿看见没有？诶，这不是我对讲机吗？李老师，你看见没啊？”他看见讲台上的对讲机，马上拿回了手中，并再三询问了李琳。 李琳皱了皱眉：“谁知道呢？大家可瞅见没有？”她问。 一直沉默不语的孩子这回可是终于出声了：“没有！”他们一齐喊道。 当然，这也被it全部听见了，它很庆幸江花铃能有这样的同事，这也许正归功于江花铃这个好人吧。 part9、日记本里的教师(2－2) 而此时，昏暗的房间里，脸上尽是泪痕的江花铃仍在继续翻着她的日记本。往事一幕幕冲进脑海里，也抹不掉了。 {高中有点不太习惯，但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江花铃的指尖拂过这一行字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那个时候啊，她都忘了要当什么老师的事情了。 她的高中老师管的比较松，模式逐渐向更加宽松的大学靠拢，就像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江花铃习惯的很。但是，目之所及却逐渐在发生一种奇怪的现象。 有的家长对这种过渡式的教育手段十分不满，要求老师多布置些作业，加强孩子的练习强度，除了月考，也要多考试，最好进行周考。那种落后的应试教育风本应该是被诟病的，如今的时代科技发达，人造资源丰富，社会文明水平普遍提高，十二年义务教育早已实行……应试教育应该已经不合适了…本应该是这样的。所以，老师理所应当地拒绝了那些家长的请求，而其中，更有和家长争论关于教育方法的问题，一度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不服气的家长们，联名向教育局举报了提出反对意见的老师，理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他们身为老师，对学生不负责。 而江花铃的老师，也是其中的一位。江花铃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到底哪里不负责，明明她在老师方向明确的引导下，走的十分顺畅，成绩也逐渐挤进了学校的上游，甚至还将自己的目标定为对成绩要求较高的法学上……这样的教导方式明明是非常合适的，至少江花铃是这么认为的，班上乃至学校里的学生，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地教育部门面对这样的问题，解决方法居然是…… 将几个反应激烈的老师直接给踢了出去。 江花铃一回家，就把这件事和家里人说了，但他们光是唠家常去了，根本就没有理会江花铃的愤慨。雨声，愤怒的江花铃，只得打开了moc，和自己正在线上的表哥聊聊天，从那时开始，江花铃在网络上的发言就开始变得暴力了起来。 {摸猫达人：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 {破石头哥：过分？} {摸猫达人：是啊！他们怎么能这样？二话不说就把老师踢出去了，这算个什么事啊？} {破石头哥：没办法，这种事情就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妈也因为老师与家长之间的纠纷而下岗了，明明她是大学教授。} {摸猫达人：怎么能就是这样呢？那些高头的人是没长眼睛还是把眼睛长在脚上尽听声了？为什么这种事情都没有判断力？我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了，我们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不教了，怎么的，老师那么多就可以随便踢掉了？这种窝囊事他们也真干得出来啊！} {破石头哥：哎呀，你冷静一点，不气了，没什么好气的，你现在要干的，就是踏踏实实考上个大学} {摸猫达人：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那些网上的也是这么说的，明明这就是不正确的事情，他们难道没有脑子的吗！} {破石头哥：你看，你一不冷静，就不知道别人在说些什么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段时间，天天念叨着想当老师的那会儿吗？也许你改变不了整个行业的现状，但你可以让这个行业多一个好老师。} 也许，就是这句话，让江花铃坚定了当老师的念头。 那之后，江花铃放弃了法学的事情。从不关注教育界的新闻的她，不知何时也能对这些耳熟能详了。那些不公的，本不该出现的判决和家长与老师的奇怪关系，几乎完全刻入了江花铃的大脑中。她决心要改变这幅乱象，哪怕改变不了，她也决心要当同自己高中老师一样的好老师，要带出一帮不会因为其他不应该出现的坏事情烦恼的好学生们出来。 然后…顺利升上大学，江花铃考到了蔚蓝市，然而，那时江家却出现了意外。 当时，正好江文石的父母和江花铃的父母，都在一个写字楼里头碰头，江花铃的父母正在那找工作，好跟着女儿一块儿来这儿生活，帮助帮助女儿的教师梦。而江文石的父母，是去接待他们的。没成想，竟然遇见了恐怖袭击。炸弹在地底的暖气供应室爆炸，整栋写字楼都埋入了火海之中……不仅如此，周边的商业区也损失惨重，无人生还…… 这件事，发生在炎热的夏季，7.12事件，便是它的名字。 这件事一发生，原本生活的幸福美满的江花铃与江文石，摇身一变，成了孤儿。 从此，一切生活都变得艰苦了起来，好在，江花铃也到了可以打工的年纪，江文石也读研成功，兄妹俩互帮互助，生活最终趋于平稳。江花铃没有放弃当老师的事情，她从来没放弃过，就连表哥江文石飞机失事后，得到了巨款遗产的江花铃也不曾放弃过当个老师。 自己死去的家人都对江花铃从小怀揣的那说上来感到可笑的‘梦想’，做到了他们能够做到的，帮了江花铃能帮的，而江花铃，也经过几次考试，终于冲到了最前端，那个若是不发她资格，审核的人都会觉得脸红的最前端！却只能当个小学老师，而且，小学老师还是靠着刘校长的关系才进去的。本以为一切都趋于稳定了，刚联系王晓杰的班主任，将王晓杰的事情解决了，正沾沾自喜着呢…… 而现在，她被踢回来了，毫无预兆的，就像最开始她就应该这么牺牲一样，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她随便租下的便宜老楼中的房子，在昏暗的环境里喝着闷酒。 她看完了日记所写的最后一页，那是考上了教师资格证的那一页。 这之后，她忙的几乎没空再翻这个日记本。如今，热血也撒完了，想想该怎么在体制内生存下去才是硬道理吧……一边想着，江花铃的眼泪就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任谁都不可能回忆起那么些糟糕的事情还不流泪的。若是她的父母还在，她真想扑进父母的怀中好好哭诉一下这些坏事，不管他们作何反应，身边至少有人听她说话。 而不像现在…… 空荡荡又黑漆漆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抱着日记本的陈旧往事哭泣，而这之上的，更是无力挽回的现实，她什么都做不到，也是如此的无力。 “叩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江花铃的悲伤情绪打断了。 “嗯……？什么啊…我又没点外卖……”她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起身过去开门。 “谁啊……？”她问着，然而，一低头，便看见四个小家伙堵在窄窄的楼梯间里……林海，王心妍，赵曼，还有一个柏元。 “江老师……？”林海看向眼前从未见过的江花铃，那是一个头发打结，衣衫不整，散发着酒味的落魄模样，让林海简直不敢相信。 “江老师，我们来找你了！”王心妍精神地叫着说，她似乎没觉得江花铃的模样有什么不端，或许是她看多了母亲在家的那副模样了吧。 “呀！你咋回事？穿的跟个宅女似得！江老师堕落了！”赵曼则对着江花铃惊呼。 “这好像就是宅女呀……”柏元跟道。 孩子们还没说完，突然，“砰”的一声，江花铃关上了房门，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靠在门旁简直害羞到不行！竟然让自己教了不到一年的学生看见她平时的这份丑态了，没有梳头也没有洗脸更别谈换整洁的衣服了！看见自己宅t上印着的冻鳗美少女，江花铃简直要流下羞耻的眼泪了。 这帮毛孩子怎么会知道她住址的？哦对了，林海是她的邻居！天哪，这个林海……正当江花铃想暗自埋怨林海的时候，靠着的门背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哎呀，你怎么回事啊？干什么多嘴！”王心妍指责着。 “我怎么知道她直接就跑回去了嘛！”赵曼无辜地说着，显然她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是啊…不能让误会这么持续下去，几个孩子大老远来看她也挺不容易的…就这么不见真的好吗？成年人的责任感发作了，叹了口气后，江花铃只得站起，重新打开了门，这回，她不想让几个孩子多等。 哦，当然，让他们进那地狱一般的屋子是肯定不行的，完全做不到。 “啊，江老师出来了！”赵曼兴奋地说着。 “你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江花铃问道，眼角还有没擦干的泪痕。 林海见状，忙拿出藏在身后的礼物盒，将其打开后抬手亮给了江花铃：“江老师，这是我们全班同学折的纸花，特地过来送给你的。” “嘿嘿，是事儿妈李提议的，本来柏元还想折千纸鹤来着，江老师又没住院，你送什么千纸鹤呀！”赵曼笑着说道。 “抱歉抱歉……”柏元低头轻笑着认了错。 “赵曼，别这样。”王心妍指责了句。 “好好，我不这样就是了……”赵曼只得摆摆手打着圆场。 而林海呢，只是站在她们三人之中，将那纸盒里五颜六色的纸花，往江花铃的眼前又凑了凑。谁知，就是这样简单的，他们几个人会干出来的事，会说出来的话，竟让此时的江花铃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蹲下，一下子用她那并不长的臂膀，圈住了林海。 “……谢谢你们。” “真的…谢谢你们……” 江花铃抱着怀里的林海，一边说着，泪水一边朦胧了她的双眼，但是，她却笑着。而林海，则是直接被抱懵了，却还是紧紧抓着同学们的心意，抓着放着纸花的盒子。看到这样的场面，跟来的三人组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事儿妈李的机会起作用了，江花铃看上去果然好受不少。 “对了，老师，你看看这上面的话题，同学们在上面发了很多东西！”王心妍精神地拿出了自己手机，打开了话题的页面，对江花铃说道。 “是啊，还有今年春天你刚来的时候一起去郊游的照片呢！”赵曼划着自己的手机，向江花铃展示着。 “我、我也有发，老师真的很好！”柏元说着，也拿出手机说。 “目前为止反响还是挺不错的，已经有很多陌生网友一起为老师您发声了。”红着脸轻轻用小手推开老师，林海装作冷静地说着。 同时，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刚统计的数据，至少关注校园机器人伤人事件的人有半数站在了江花铃这边，认为江花铃并没有什么错误可言。没想到，林海一时间举例提出的#江老师别走#的这个话题，竟意外地戳中了大众的感动点，孩子们的真诚获得了数不清的支持。 “等等…这是什么话题……？”擦了擦眼泪，江花铃瞅见了赵曼递过来的手机旁边一栏……有着让她觉得奇怪的话题，就好像，这话题本不该出现在这儿似得。 赵曼听见了，连忙把手机收回，仔细看了看江花铃指的位置，念叨了起来： “#尹明自曝系校园机器人伤人事件相关者#……尹明是谁？” part10、不该做的事 秋天的清晨，着实有些清冷，风从窗中灌入，李琳迈步直接关上了窗。 从12班的窗户跳下，it成功落了地。 接下来只要回家就没事了吧……it想着，按照原计划绕到了围墙边。 虽说一时冲动，没怎么细想，早上就跑出来了……但仔细想想，it这次干的事情可谓是突破了尹明与它做的约定。 “你的功能很多，因为是机器人，本身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比人类要更多，不限制的话是不行的。” “但是我本身赋予你这些功能是为了让你能够保护自己，绝不能做出伤人的事情，这是铁的规则，其他的，只能在必要的时刻使用。” 脑海内重新播放了一段关于尹明提出的规定方案，虽然讲的极其模糊，但it也能通过系统中早已规定完备的清晰条令理解了尹明所说的意思，所以……这次的事情，姑且就算必要的时刻吧！这并不算道德准则方面的设定内容，既然是松动的，那么…判断成必要的事件也是无可厚非的，暗改了尹明所设置的初始概念的it如此想着。 就是不知道尹明知道了会怎么样啊……一边想着，it从预订的路线翻出了墙，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就不会太多了，正如it所想的那样。它刚落地，就想着搭公交车直接走人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粗暴的吼声，这在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除了机器与汽车停在路边等待绿灯的运作声外，是非常明显的。 “快进去，怎么走那么慢啊？！” 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小的，刚从公交车上下来，正好就在it拐角的位置。it很快就认出了，那个小家伙是白安南，旁边的两个大人经过迅速的资料查询以及面部识别后，it认出了那是白安南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凶呢？白安南做错了什么吗？躲在墙后，it偷偷观察着。 “那…那能不能牵手……？” 跟不上脚步的伸出手白安南这么问了，表情看上去请求的味道可是十分浓厚的，这看上去简直不想父母和孩子的对话，而且，it也根本没见过这么低声下气的白安南，这和平时虽然内向但是并不胆小的白安南可是判若两人！ “多大了？还牵手？别整天跟个小孩子似得！” 很快，白安南的母亲刁秋荣就作出了回应，边说，还边从身后以大人不应该对小孩使出的力气推了白安南一把，推的她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it在墙后头看了，大惊，它从没见过有父母这么对孩子！它握紧了拳刚想冲出去，但最终没能迈出步子，它知道，它现在冲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哪怕乔装打扮了一番，要是彻底追查起来，也并不是不能查到它。到时候，就又要给无辜的人添麻烦……这是it所不愿意的。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把白安南丢下不管……要是江花铃在就好了，她在这方面似乎是专业的呢…it不禁怀念起了江花铃，但是此时真的就只有它一个机器人在这儿而已。 咦……？机器人的话…这里不止它一个啊！it看了看四周，随便一个路口都有两个圆筒型扫地机器人固定配备！一边想着，it的脑中就浮现了贝芙的主机与子机的关系，它碧绿的双眼咕噜那么一转，就想出了个妙招。 随即，it马上锁定了一个离白安南最近的一个扫地机器人。 【正在入侵】 【入侵成功】 it的双眼微亮，在马路上的信号灯重新切换成绿灯的时候，很快便连接进了那个扫地机器人的系统。这种机器人都是拥有云端的，切断云端联系可废了it不少功夫，大概几秒的时间，它就获得了那个机器人的控制权，同时，一时将自己的视觉连接上了那个连摄像头都不知道长在哪的银色圆筒上。 趁那对夫妇欲扔下白安南扭头就走之际，it眼前的景象也被直接替换成了扫地机器人的视角。于是，它调出足以处理大型垃圾的机械臂，将迈步想跟上的白安南一下抓起，放在了被擦的十分亮堂的干净顶上，吓得白安南直接僵硬在了原地，她不知所措地扒着顶，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抓着她的机械臂刚刚为止有没有捡过什么垃圾。（it完全没想到这点） 夫妇俩注意到白安南的状况，那扫地机器人自带的led屏上，就显现出了三个字：“我送你。”然后，还没等夫妇反应过来，细细的机械臂固定住了白安南，很快就把白安南送到了校门口，虽然只有短短五十米的距离，但也着实让那对夫妇惊讶不已。 “……谢谢你。”白安南扒着圆顶，从已经松开了机械臂的圆筒型机器人身上重新落了地，向圆筒型机器人道谢道，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的it很是开心。 然而这种开心的情绪，下一秒就消失殆尽了。 “真脏，你还和机器人道谢？”刁秋荣怒瞪了一眼白安南，说着，白安南被吓得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她不想让母亲骂。 “你说这垃圾机器人出什么故障了？！”白高一边说着，一边踢了被it解放了控制的机器人一脚，直接让机器人冒出了橙色警告。 好在这一脚不重，没直接冒出红色警告来，否则，这罚款，这家人就是交定了。it想着，叹了口气。它也只能帮白安南到这里了，再往下的，它实在是没办法帮。因为这时，哪怕出去理论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真不知道这样的父母怎么会教出白安南那么懂教育有礼貌的十岁孩子。 当it想着这些回过神来的时候，白安南一家也已经消失在了it的视野里。 要是能更深层次地帮到她就好了…it想着，回过了头，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女人的脸。 “啊啊！！！！” 结果，it没被吓到，反而是那个女人被吓得后跳了半米。 “竹月……！”it惊讶地喊出了蓝发女人的名字。 她穿着白大褂，里头套一件黑色的竖纹衬衫，下身则是普通的职业装。水蓝色的头发很长，微卷，几乎要接触到了地面，淡紫色的双眼水灵灵的，皮肤白皙，怎么看都是个极品的美女。她的打扮，让it判明了情况，看上去她应该是上班时的外出。 “抱歉…想着穿成这样的人会不会是it呢…什么的。”竹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指着it说着。 啊，的确，身上穿着的是尹明的衣服，白大褂和开衫毛衣一看就是尹明经常穿的那件…… 然后，耳畔又响起了让it惊讶不已的声音：“当然就是it了，这头显眼的红发除了它还有谁？顺便，你偷拿我的墨镜是想干什么？”一边说，贝芙撩起it戴在脸上的墨镜，将其取了下来。 “额…贝芙……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穿着便装的贝芙，it顿时慌了，毕竟，它开尹明的车出来，可是完全没经过任何人同意，是偷跑出来的啊。真难想象贝芙是怎么从山那边到这儿来的…不过，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it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 “尹明先生让我出来找你的！凑巧碰见了竹月小姐而已。”贝芙叉着腰对it说道，脸上尽是怒火。 it又转头看向竹月，见她一言不发，便开始警觉了起来。 “这样啊，她没对你做什么吧？”it问，生怕竹月跟贝芙再有什么接触。 本来，it并不想明说这件事的。暗改了贝芙的程序，让贝芙将木马植入it身上的，就是尹明口中那不愿意直呼其名的‘别有用心之人’。it非常清楚这个事实，比任何人都清楚。由于it和竹月的交情并不长，它怼竹月的印象也是浮在表层，它只觉得这么温柔的人干不出这种事。但是，事实胜于雄辩，那些程序的确来源于后门的暗改，这种事，比当初那个迫使贝芙自毁的事件还要恶劣的多。it不希望竹月继续利用贝芙做出什么伤害尹明或是它的事情，这样也是对贝芙的一种伤害。 正因如此，它更警觉了，它不想相信竹月。 也许，尹明就是因为察觉到这个才跟她分手的呢？不管真相如何，it也都不能以从前的姿态再面对竹月了，虽说它并没有直接恶言相向，但语气中的拒绝可是很浓厚的。 “做什么……你在说什么啊？竹月小姐人那么好，怎么会对我做什么？”贝芙却浑然不知。 但看上去柔弱实则聪慧无比的竹月，已经知道了it话中的意思。 “尹明先生他……都知道了？”竹月试探性地问着，脑中的线索似乎串到了一起。 果然啊…不可能不发现的，所以才会无法从后台联系上贝芙了吧？从之前的各种现象来看，他原来早就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it如实回答着。 “真是个温柔的人呢…他的做法总是这样，一点都不想让身边的人受伤……谢谢你肯告诉我。”竹月苦笑着看向it，说。 “你们在说什么？”贝芙却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哦，贝芙就继续安心照顾尹明吧，多关注一下他的心理问题。”竹月凑到贝芙身边，摸了摸贝芙的头。 “至于你……很碍事。”竹月话锋一转，瞪向it，原本柔和完美的表情，扭曲成了威胁与恐吓。 “请你不要再做一些会让尹明先生感到困扰的事情了，否则，哪怕会做让他感到伤心的事……” “我也要把你毁掉。” 竹月瞪着it，曾经的那个温柔又迷糊的女性，突然在it的记忆中消却了。留下的，只是这个发着狠话，用那双本来散着柔光的眼睛，如今冰冷却又冒出火花一般，瞪着一言不发的it。说完，竹月便在it的目光下离开了，留下了完全不知道情况的贝芙。 “那种眼神…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啊。”贝芙喃喃着，她的脑海中回忆起了与竹月一起培养感情的那段时光，但是，在那之后，有关于竹月的记忆，已经没有了。 “或许吧。”it看着竹月那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坚毅的背影，什么都不想说了。 part10、不该做的事(2) “…算了，回去和尹明先生报告吧，你这么一声不吭就出门，会让他担心的。”贝芙拍了拍it的肩，说着。 “下次不会了……”it小声地说，竟真像一个说错话了的孩子。 于是，贝芙和it就来到了停车场，得知贝芙的其实是叫了自动驾驶的车来接她到了城市的。所以，回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用it开来的尹明的车了。 一上车，刚设定好路径，it就和贝芙说明了这次它出门都干了些什么，而贝芙的嘴就不可抑制地又开始了。 “所以说，你呀……” 但她刚说没一句话，整个人就浑身一抖，吓得it都有些懵了。 “……尹明先生有危险！” 贝芙喊着，似乎是另一个子机贝芙的信息被传给了她了，尹文厉在大宅门口下车了，正要求见尹明！看来官宣的事情暴露了，但是不暴露也难啊，毕竟尹明是人为地将那个对自己有害的话题直接推高了，甚至利用了网站的bug，这种明显不该做的事情竟然如此大胆地就做了，尹文厉肯定回来，而且是带着怒火来的！可是即便如此，贝芙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要是关于尹文厉的事情，尹明就不会让任何人插手。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it紧张地说着，显然它对贝芙说的事情十分在意。 “又是那个女人……那个叫尹文厉的人又来了！！”贝芙说道。 “诶？她是谁？”it问。 it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尹文厉在的时候，it正好处于深度自检的状态，并不知道那段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要加快车速了！我因为尹明的命令没法对她出手，但是it可以！” 一边说着，贝芙的手把住了方向盘，车里的it，也感觉到车窗外的景色在逐渐变快了。 贝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趁这个时候，it将尹文厉这次去找尹明的原因，问了个清楚。 “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了尹明的脸上。 “好小子，这段时间你还真是干了不少好事啊？”尹文厉拄着拐杖，这次，她没有再假笑着和尹明说话了，一开场，便是极大的愤怒。 从早上官宣开始，事情就出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反转，先是出现了热门话题，为离开的老师鸣不平，再是尹明自曝机器人出bug是他的疏忽，现在，网络上四处都在质疑教育部和科学院的公信力。‘做实验不应该先内部再投出吗？直接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安插在小孩子身边这合适吗？谁给他的权利？’等言论层出不穷。 但是，的确，通过尹明的这么推波助澜，让教师回去任职的呼声越来越高，原本要革职的无关人员也被要求继续任职。虽说转移了矛盾，却制造出了更大的矛盾。而这显然伤害了尹文厉的利益，就因为如此，本来是政治机构，需要研究经费才与各大企业商业合作的科学院，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千万订单，很多正在做的项目也被直接叫停，这无疑是给有些撑不下去的科学院一个当头一棒。 而干出这种本来可以不用出现的事的，竟然是院长的孙子——对此毫不在意的尹明。 “说吧，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曝光自己？我人都安排好了，钱也打了，你倒好，半路杀出来说是你干的？你知道现在网上把你和科学院捆绑在一块骂的有多少人吗？”尹文厉揪起尹明的头发，骂道。 而被设定跟随尹明的贝芙，则是站在一旁，她握紧了拳，把身上的裙捏出了皱，却也不能再做出什么了。理由只有一个：尹明不准。 尹文厉气还没散，当然是又发起了火：“我好心第一时间帮你控评，你还用程序大肆刷上了？非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孙子干的那些破事对吗？？？我活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你这种极品！拖人下水是不是特别好玩啊？” “啊？”她抖了抖抓在手里的尹明头发，但尹明只是闷不做声，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愿意说。 “是不是觉得自己会一点东西，世界就都是你的了？”尹文厉继续骂道，直接一撒手便把尹明摔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有病的家伙，去到哪个机构都不会有人要你！你这个脑袋残缺的狗东西！”一边叫，尹文厉拿起了手中的拐杖，想要朝欲从地上爬起的尹明砸去之际——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空气。 “叮” 极强的冲击力一下子从自己手边炸开，铁做的拐杖应声落到了地上，那子弹竟差点打中尹文厉的手，吓得尹文厉赶紧一回头，皱巴巴的脸搅在了一起，又惊吓又怒瞪着开枪的人。 红发碧眼的机器人，it。 “离我爸爸远点。” 站在研究室大门处，it举着贝芙随身携带的手枪，目光凛然。门边，站着赶来的便装贝芙。 it的举动让尹文厉更生气了：“…可以啊，你这家伙，连对付我的东西都搞好了，还让这个模样的机器人叫你‘爸爸’…脑袋有病的家伙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恶心死了。”尹文厉瞪着半跪在地上的尹明，嘴角抽搐地说着，便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拐杖。 it突然觉得很生气。 它没见过谁这么骂过尹明，骂那个即使知道这么做会出大事，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这条冲动无比的道路的尹明。那个表面上说没有办法帮it，却默默做出了这种事情的尹明，那个it所崇拜的，掌握一切it所不知道的事情的尹明，那个自己所尊敬的，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的创造者，尹明！！ “……你再骂一句试试！！！”it举起了枪，直接瞄准了尹文厉的头，哪怕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开枪。 谁知，it怒不可遏的模样却触动了尹明。 “it，闭嘴！！” 尹明大呵一声，吓得it拿枪的动作一抖： “…为什么？我明明……” 它话还未说完，目中刚冒出不解，尹明就又吼了一声：“不准说话！给我出去！！” “可是…”it看着现在的情况，看着那个危险的老人，尹明严厉的话语实在没办法让it挪动半分。 it还未动，倒是尹文厉先动了，她拿起手中的拐杖，挑起了尹明的下巴：“你还真是聪明，知道把它支走，不然啊…它要是再说点什么，就已经被抓去熔成铁水了。”尹文厉的双眼眯成了缝，看着it，笑出了声。 不过是个机器人而已。 在这个大前提下，it所作的一切都变得极其可笑了起来。尹文厉摸着拐杖上被打出的凹洞，想着。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可能放任你伤害他，请你立刻离开这儿。”it并未退却，反而上前拐杖夺去，重新塞回了尹文厉的手上，并直接挡在了尹明和尹文厉的中间，目光坚毅。 而贝芙，则直接打开了作为别馆的研究室的大门，一副‘请回’的模样。好吧，好吧。尹文厉见实在没什么可谈的，看到现在的状况，看看it的那副面孔，那头艳丽的红发……也许用不了多久，尹明就会为他所做出的的一切付出代价了。于是，尹文厉不言不语，将被it碰过的拐杖直接扔在了地上，就转身要走。 “……好好干，时间到了我就来验收。”尹文厉回过头，看着尹明说道，便直接迈步离开了，便装的贝芙也跟着送客去了。 终于松了口气，‘熔成铁水’的恐吓还在it身上挥之不去。若不是它暂时压抑了恐惧的成分，也许当时它就不会冲上来制止那个疯子了，在尹明开始呵止的那一秒，it也许就退下了。机器人真是方便无比，能随意操纵自己的情绪做想干的事情……比人类自由多了。 “那个人是谁？”it不由自主地回过头，低下头向目光冷淡的尹明问道。 尹文厉所散发的气场过于可怕，也许只有尹明能够做到面对尹文厉还面不改色吧。等待着尹明回答的it，这么想了。 “下次别做多余的事情。”尹明说着，从it的身后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它一眼，像是毫不在意似得。 也完全不在意it今天为什么穿了他的衣服，只是自顾自地双手插兜离开了研究室，再也没说一个字，而被设定为跟随尹明的贝芙，也连忙迈步跟了上去。 it意识到，它果然又搞砸什么了。 但是，回想起来，却也觉得奇怪。 “为什么贝芙不阻止他做这种事？这明明并没有给事态带来更好的发展，还把他的名声给毁了！”it向留在原地的便装贝芙质问着，就像是在说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好他一样。 “我阻止？那也得我能阻止啊？他要是下命令了，我可什么都做不了，和你完全不一样！”贝芙皱着眉，说道，语气中却不像是在埋怨it，而是在埋怨尹明。 这种独断，这种冲动，这种不应该做出的决定，是从前不可能有的，不管是贝芙还是it都很清楚这一点，至少贝芙是十分清楚的。 “可是……”it还想说点什么。 贝芙没有给it机会：“现在网络上出现的，替那位老师说话的人，也都来攻击尹明先生了，原本学校官宣的那位代替尹明先生承受舆论的人，也被说成是尹明先生找来顶锅的……而且，已经有人开始抵制尹明先生所发明的那些东西了，说是也怕‘出故障’什么的……虽说马上就被专业的人出来辟谣了，但是对股市的一些影响还是有的。” “可这些事明明不是他干的！！还有木马，那也是竹……！” “你说什么？”贝芙盯着it，好奇它戛然而止的话语后续。 “不…没什么。”it摇摇头，说。 “尹明先生决定这么做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而且我也有，无法割舍的东西，什么的……说完就一直盯着窗外看，什么都不说……”贝芙说。 “是什么时候？”it问。 “就昨天晚上啊。” “是吗……”it轻咬着嘴唇，说着。 那一刻，它明白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也许就如同之前it所得出的答案一样……被拒绝的它，从头至尾都是多余的，所做出的事情也是，没有一次不给尹明添麻烦。 昨天晚上，是满月啊。为了隐藏那一轮洁白的满月，竟然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part11、身为教师 同天，招呼完来看望江花铃的小孩子们回家，已经到了夜晚。吃完送来的炸鸡外卖，昏暗的房间，江花铃穿着体恤衫，正坐电脑跟前盘着腿打着字。刚和之前见过面的网友shootingstar一起开黑打了个日常本，就接到了moc上，it发来了一条一条的消息，诉说着它今天去学校干的一些事儿。 {iiiiiiiiit：事情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别的了} 没想到去学校劝说同学们发起话题的，竟然是it啊……虽然它只起了个推进作用，但仍然非常伟大。以前的江花铃还以为it只是个心智同小孩子一样的机器人，没想到在江花铃发那些抱怨一样的话语的第二天，竟然敢主动做出这样的行为…着实让人吃惊啊。 {摸猫达人：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抱歉，之前给你发的那些话都是我一时冲动的言论……没想到触动你到了如此地步，明明你的父亲不让你出门的对吧？} {iiiiiiiiit：嗯，不过一切都解决了，我想过不了多久猫猫也能回去继续教他们了} 虽然很感动…但it说的话不愧是不可能了吧，江花铃悲观地想着。毕竟，就这么几年来，江花铃想要改变的教育界仍然同以前一样，没什么大变化，但教育部的决策却比以前要更坚定了，说出去的话就当泼出去的水，决不收回，哪怕它是错的。仔细想想也是，如果就因为网民说的话就随便更改决策的话…好像是有些太软弱了。毕竟网上的人们所说的话大多数是出于感性方面做的评价，而且很多网站大多数都是匿名的，一些不负责的言论也是层出不穷…… 一边彻底想了个明白，江花铃在键盘上敲着字母，告诉了it自己的答案。 {摸猫达人：啊，我是不觉得舆论的力量能帮到我什么啦，如果能够回去才更奇怪，不至于软弱到这个地步吧，决定的事情就这么随便表示无所谓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你看，今天话题已经被强行清掉了，我是觉得不可能再有什么转机了} {iiiiiiiiit：可是他们已经打自己脸了，你本来就是无辜的} {摸猫达人：也许吧，总之还是谢谢你帮我，我知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事情了，真的谢谢你} {iiiiiiiiit：你应该谢谢我爸爸，这次事件中他的助力是最大的，不然，依照我的判断，舆论对你的支持也不会那么大} {摸猫达人：你爸爸？他也暗中帮忙了吗？} 那个经常‘调整’it的爸爸？这可真是不妙，出了事之后直接不准it出门的那个神秘人？想想也真是奇妙，能够把it安插在蔚蓝市的小学，那种拥有这么大权利的人……自己竟然受到了这样的人的特殊照顾，想想也真是有点不敢相信。 {iiiiiiiiit：当然了，不过不是暗地，他直接冲动地出现在了明面，而且，如果没有他，矛盾是不可能转移的} 明面……？这的确是一个引人深思的词，但当时的江花铃完全没有将思维拐到那边去。 {摸猫达人：总感觉it成长了不少啊…发言都和以前都有些不一样了} {iiiiiiiiit：有吗？} {摸猫达人：你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啊？} {iiiiiiiiit：没啊，什么都没} 还未等江花铃打出：明明就有！it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 {iiiiiiiiit：对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要找工作什么的吗？} 啊，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虽说网上被好多人夸成了年度最佳教师，但江花铃可没脸拿着那些夸奖去参加应聘呀…还是暂时避避风头吧，反正表哥的遗产和保险赔偿还有很多，够江花铃吃很久了。虽然是考虑要把那些钱都捐掉，但目前为止还是先保证生活吧……毕竟存款那么些也不好申请无业低保……想了一会儿较现实的东西，江花铃叹了口气，将手放在键盘上打起了字。 {摸猫达人：要的吧，不过这几天还是得去学校取点我没搬走的东西，已经和刘校长约好了周末去，不能打扰孩子们上课。说起来，最近好多自媒体找我，也有记者要求和我见面采访什么的} {iiiiiiiiit：抱歉，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摸猫达人：没事，我不见不回答就完事儿了，装死谁不会呀} 话虽如此，但在她家楼下蹲坑似得赖着不走的记者也是有的，这行可真是不容易…… {iiiiiiiiit：0点了，我该睡了} {摸猫达人：咦？你不打日常了吗？} 江花铃所说的日常，就是0点刚刷新的日常副本，奖励每日刷新一次。按平常来讲，it总是会在刷日常的第一时间，邀请群内的朋友们一起打本的，今天竟然说要直接睡？这可真是稀奇。 {iiiiiiiiit：嗯，不打了，不想打} 然后，it的头像就变灰了，是它下线的信号。 “it变得有些奇怪呢…总感觉它一点都不乐意表露自己的情绪了……”江花铃看着屏幕，小声说道。 这着实让江花铃感到有些担心，it看上去傻乐傻乐的，其实情绪和一般小孩一样敏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但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变化？ it看上去并不愿意说，江花铃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关于在学校干的事件，也许也有所隐瞒。这和以前的那种态度完全不一样，若是曾经的it，一定会爽快地将它知道的事情告诉江花铃，就像个诚实的孩子一样。如今的it，竟然学会了隐瞒……这或许也是成长必经的一条路吧？辨明什么是可以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是砌名为‘是非观’那堵墙的重要工序。 不知为何，看到这种变化，江花铃竟然感到有些欣慰。 但是，过没一会儿，她就又泄了气：“算了，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别人的事情还是先放一边吧……”她说着，就收拾收拾，准备躺床睡觉了。 不知为何，it的态度让江花铃也开始想着早睡了。明天就是周六了，还必须得去学校一趟呢，虽然是下午去，和早睡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但是，经历的事情似乎有点太多了……该全部放下，好好休息一阵了。暂时，就不要想着学校那边的事情了吧，进展什么的估计也并不会有……江花铃一想到这儿，不禁又叹了口气，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呢？也没什么了。 想着那些负能量满满的事情，江花铃竟不小心睡着了。 然后，一觉醒来，就到了中午。 她从床上爬起，一身的疲惫。也许是因为刚回家的那两天哭的死去活来的，没怎么好好休息的缘故吧，她竟仍想爬在床上睡会儿。但想想也快到去学校的时间了，刘校长还有些问候的话要跟她谈谈呢，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也没多想，从堆在床角的衣服里随便抽出一件套上，洗漱了会儿，就打算出门了。她去学校向来是不化妆的，只有在见网友的时候才会往脸上抹点儿。而如今，也没什么事需要她注意形象的，她脸上那浓重的黑眼圈，还有哭肿了的眼，完全没怎么保养的皮肤，她都已经不想遮了。 走之前，又把分好类的垃圾全都带下了楼扔了。随便吃了点快餐，已经快到在学校约定的时间了。 江花铃落在学校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些关于学校的物品，比如说和孩子们的春游纪念照等等，除了印给孩子们每人一张外，她还给自己留了一份收藏。每次改作业累的不行的时候，就会翻出来看看，怀念怀念。那个时候，仅仅是入职不久的半年前，这帮青涩的小家伙，还连学习偷懒都不会呢。 也许真的是自己教的差吧。 江花铃整理着空荡荡的桌面，想着。也许不久，马上就有另一个新的老师坐在这个位置了，就像她来的时候那样，这张桌子还有很多上一个老师的私人物品。想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还是同往常一样，除了叹气，她什么都做不到。 “这不是江老师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突然，耳边响起了‘事儿妈李’的声音，吓得江花铃一哆嗦。一抬头，那‘事儿妈李’，就站在自己办公桌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李老师，您怎么在这儿？我来拿点落在这儿的东西的……”江花铃忙解释道。 她本就不擅长应付大龄人士，更不擅长面对老妈子一样的李琳。碰见她就像碰见鬼似得，让江花铃不知所措。不过，听it说李琳对江花铃的印象很不错，倒也真是让人感动，没想到平时在办公室经常给江花铃挑刺儿的李琳，居然比谁都关心她……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对江花铃如今的紧张感起到一丝作用呀！不如说现在更尴尬了！ “我有点资料没带回去，我来取。”李琳说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拿了点儿东西，就打算走。 “哦……这样啊。”江花铃松了口气似得，说。 没成想，李琳走的方向不是门前，是江花铃的面前。 一靠近，李琳的嘴巴就停不下来了：“哎呀，你看你这衣服，这袖口，几天没洗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还有啊，你好好吃饭了没有？我看你都瘦了！你这个……” 李琳一开口，就说个没完，从挑刺儿开始，一直说到关心江花铃，再说到什么茶最养生，又说到她女儿是个多成功的机械师，然后过没多久又讲到了数学教学经验，活生生抓着江花铃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讲了一整节课的长度！ 江花铃一看手机的时间，离和刘校长约好的时间只差十分钟了。 “李老师，我…我等会还要和刘校长见个面呢，一会儿咱们再聊哈……”江花铃起身，说着。 李琳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抱起了她的那堆资料，似乎打算‘打道回府’了：“行，行，那你去吧，改天记得来我家吃顿饭！”李琳对着急匆匆跑出办公室的江花铃喊道。 “诶！知道了！”江花铃回头应着，就上了楼梯，到了校长办公室那层。 校长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的，里头似乎有点什么声音，像是在争论。江花铃刚想推门而入，刘校长那哀求般的语气，便让江花铃止住了脚步。 “情况我们都知道，但这边实在是没法再拿出钱了……”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女儿的病情会允许你们这样拖吗？信不信我告你们啊！” “这……”刘校长显然很是为难。 仔细看看，这校长室里头站着的，不就是白安南的家长吗？一男一女，还带一小的，那个小姑娘不就是白安南？江花铃透着门缝看着，吓得一惊，顿时回想起了it之前跟江花铃讨论的事情。 part11、身为教师(2) {iiiiiiiiit：说起来，回来的路上，我碰见白安南的家长了} {摸猫达人：碰到她家长了？怎么样？人怎么样？} {iiiiiiiiit：我觉得不太正常，对白安南的态度很差} {iiiiiiiiit：[发送视频文件]} {iiiiiiiiit：我把看见的影像调出来了，你看看} it打字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早就决定告诉江花铃的事情。 接收了文件后，江花铃看见了一个以it视角所见的，白安南的父母。粗鲁的举动，毫不斟酌的言语，完全不像是父母应该有的模样，看了真是无不让人气愤，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摸猫达人：这很不妙啊……这还是在外面！要是在家里，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呢……真是担心} {iiiiiiiiit：关于这件事，我委托了侦探帮忙调查。我已经在网上查询了，法律关于监护人的部分有很详细的记载，包括划分程度的问题。白安南的父母对待孩子的态度已经到了黄色级别，很危险} it这话一出，江花铃就更肯定了，it肯定是早有准备的。 所谓黄色级别，就是绿色安全合格级别以上的级别，预示着父母教育孩子的态度有明显的问题，到了橙色级别，就需要即刻出面调解，通过情况来判断是否需要更换监护人。而红色级别，则是需要立马隔离，让这种父母远离孩子。x和其他国家一样，都是珍爱下一代，培养下一代的国家。延续生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通过那些有些过度的反战教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孩子们茁壮成长，已经潜移默化地刻在了人民的脑中，所以，关于这方面的法律，有十分详细的记载，比刑法还要多不少。 不过，现在倒是没什么人愿意管这些事情了，人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岗位会不会明天就被机器人取代，也就是生活压力这档事。虽说国家福利管够，但不工作没饭吃的概念也是深入人心的，大家都不想吃白饭活着，想为社会增添价值。像这样会在意这等事的人，除了和小孩子有着很多接触，需要时时刻刻关注学生心理健康以及握有强制隔离达到红色级别的家长与孩子的老师以外，也许已经没有多少了吧，没想到it查的倒是挺清楚的…… {摸猫达人：这样啊……的确和黄色级别是类似的行为，看来我的预感是没错的} {iiiiiiiiit：虽然猫猫已经没在任职教师了} {摸猫达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管，毕竟，我也算是个人民教师了} 当江花铃想着这些琐事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咦，这不是江老师吗？你复职啦？”云诗穿着便装，手里拿着张纸，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笑着对江花铃问道。 “唔啊！你可吓死我了……你才复职呢，我没复职！”江花铃气鼓鼓地压低了声音说着，生怕室内的那几个蛮不讲理的家长给听见了。 “那你站门口偷听个什么啊？”云诗问着。 的确，在轻飘飘的云诗眼里，找校长无非就是求复职的事情嘛…但江花铃可没想这么干。说实话，谈话之类的，其实也可以不谈，本来江花铃就没亏钱刘校长些什么，从头至尾都是她被坑了个干净，要说亏欠那也是刘校长亏欠，江花铃完全可以拿了落在办公室的东西就直接走人的。 “额，就是……”这下，江花铃可没什么话能解释了。 这时，校长室又爆出一句声音极大的话语：“明天最后期限了，你们要是还没有个结果，我就直接把你们告上法庭！！！” 真是的，白安南她妈是喉咙里长了个喇叭吗？说什么话不能小声说呀？捂着耳朵的江花铃想着。 “又来了，这家人真是不依不饶的……总是带着孩子过来说什么‘我们孩子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摧残，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必须赔钱~’什么的，恶心死了，还威胁校长说要告法庭，拜托，这年头还兴这套吗？法律可是严惩这种牛皮糖的啊，这父母心里没点数？”云诗用手里的纸给自己扇了扇风，说着。 “这么严重？”江花铃惊讶道。 “没有最严重，还有更严重的！这对夫妇我看是魔怔了，逼着他们孩子说谎，你们班长看上去多不愿意撒谎的一个孩子，被逼的支支吾吾，又胆小，都有些神经失常了……这几天，天天来，我看我们校长也要出精神问题咯……”云诗不满地说。 真是恐怖，这种已经属于橙色级别了吧？江花铃看了都有些心有余悸，这种家长的确是很可怕的，真的不知道白安南在家里都遭遇了些什么，低着头半句话都不说。 江花铃侧着头看向门缝，房间里那对难缠的父母，又看看为难的刘校长，最后，目光落在了云诗扇着的纸上。 “咦，你手上的这是……？”江花铃歪头问。 “啊，教育局的通知，关于体育课修改内容，深化素质教育的，周五下发的电子稿，纸质文件要签字留档案。刘校长说让今天找她。最近除了你那个事儿吧，还要期末考试，有点忙就挪周六的时间办公。”云诗向江花铃解释道。 “哦…这样啊……对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江花铃向云诗问，似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校长室内，激烈的博弈还在进行着，当然，刘校长是被压着的那一方。 “你看我孩子都这样了，我们只是要求一些医药费，这过分吗？”刁秋荣，白安南的母亲说道，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 “完全不过分吧！”白高紧接着说道。 这一唱一和，把刘校长说的是完全无力回答，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回答这道德绑架一般的言论。 “你说话，告诉校长你的实际情况。”刁秋荣推了推白安南的肩膀，命令道。 但白安南只是低着头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表情就跟死水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让刘校长看了都心疼不已。 见白安南不配合，白高又是猛地摇了摇白安南的肩：“说话啊！” 白安南仍是不动嘴，天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正当白高欲继续动手劝说的时候，云诗拿着手里的通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刘校长，教育局那边的通知下来了。”云诗说，一边直接穿过了那对父母，走到了刘校长的桌边，“这个是个大事，我们得抽时间好好讨论一下。”云诗说着，顺便对刘校长挤眉弄眼了一番，刘校长顿时明白了云诗的意思。 “啊，您看…我这儿来了点公事儿，实在是不能继续奉陪了……云诗，来，把文件给我看看。”刘校长说道。 “啧。我们明天还来一趟，你要是再处理不好，就等着吃法院通告吧。”刁秋荣说着，就直接拉起白安南的胳膊把她往外拽，白高见状，也直接动身要走。 “走好不送！”云诗说着，便没在理他们，刘校长也没和往常一样主动送送他们。 因为，任谁都能看出这两人不过就是个老赖，没什么可招呼的。 校长室外，那对夫妇的讨论却还没有见底。 “这校长真是难搞。”刁秋荣没好气地说道。 “放心，送法院去，你大哥不是法官吗？够她吃一壶的。”白高对刁秋荣说道。 “可他也不一定帮咱，你就别老送法院送法院的叫了，我可没这个底儿！”刁秋荣抱怨着。 “我这不是吓吓她吗？”白高回道。 父母两人的谈话，白安南已经不想听了，那些不知是复杂还是不复杂的情绪，白安南都不想再接受了。正当她面如死灰，被自己的母亲拖着走的时候，白安南的目光，落在了于走廊处等待着云诗出来的江花铃身上。 “江老师！” 白安南的双眼顿时出现了光芒，看见许久不见的江老师还如此精神地站在那，白安南说不上是愧疚还是不安，但更多的是欣喜，她很想那个亲切可人的江老师。于是，她甩开母亲的束缚，直接迈步朝江花铃冲了过去。 江花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安南扑了个正着。 “江老师……我好想你啊…”白安南埋在江花铃的怀里，说着，目中带泪，顿时哭出了声。 江花铃见自己的学生变成这幅样子，着实有些震惊：“我、我也想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呀？”江花铃摸着白安南的头，说着。 明明有着很漂亮的淡紫色长发，不知为何却四处打结，她没有被照顾的很好吗？还有皮肤，完全不像是个正常的孩子应该有的滑嫩皮肤，反而是显得干瘦，枯黄，就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会有的一样。衣服也穿的并不整洁，半开的领口中，似乎漏出了点淤青。 她过的并不好，明明是这么小的孩子，这么聪明，却过得并不好！这幅朝江花铃寻求温暖的模样，让江花铃心疼不已。 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这样，明明待在父母身边表情却宛如死水，这可完全不正常呀！ 当江花铃想要开口仔细询问的时候，白安南的母亲刁秋荣迈出了步子，一把将白安南从江花铃的怀中夺过，揪起了白安南的耳朵就把她往后拉，完全不管自己的力道是不是会把孩子扯疼了，嘴上却振振有词：“干什么呢！你干什么呢？谁让你接近她了？就是她没把你从那个发了疯的机器人手里救下来，看见没有？” 看到她母亲的那副刁蛮的模样，江花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这位母亲，您刚刚的举措，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你说什么？哪不合适了？”白高怒瞪着江花铃，一副凶狠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打人似得。 但江花铃没有因此胆怯：“把您的手从孩子的耳朵上拿开！真是难看，身份父母，连父母的样都完全没有！别忘了，身为她的班主任，我手上可是握有强制隔离权的，您要是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行为，我想，先进法院的可能就是您们二位了！”江花铃上前一步，怒气腾腾地说道。 “你……！”刁秋荣松开了手，被噎的顿时没了话说。 part12、好父母与坏父母 然而白高却不愿意这么安静地被如今什么都做不到的江花铃给唬住：“你吓唬谁呢？你可不是什么班主任，你是前班主任，你算个什么东西？”说着便更近了一步，把江花铃吼的一愣。 “行了，跟她较什么劲，走了！”刁秋荣拍了拍白高的背，提醒道。 刁秋荣显然是被江花铃说怕了。 的确，前班主任是做不了什么，但万一江花铃要是复职了呢？而且，退一万步讲，要是真上了法庭，她这个前班主任的证言可是非常有用的，刁秋荣不想再这么纠缠下去，赶紧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你别拦我，我今天偏要教训教训……！”白高不服气，伸出巴掌打算直接给江花铃一下，让她长长记性。 那一巴掌刚要打中江花铃，不料，却被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出手，给直接挡住了。 “一个大男人，对小女生出手，你不觉得羞愧吗？”出声的，是站在西装男人身后的潶星石。他双手插兜，橙色的双眼轻蔑地看着白高，宛如盯着一团垃圾。 而出手替江花铃挡的，是潶星石的部下。 见已经安全，江花铃连忙退到了安全的位置：“谢谢…你是……？”江花铃问着身后，逐渐朝她走来的潶星石。 这时，潶星石的身后又冒出了一个人：“算是我的助手，潶星石。你好，我是被it拜托调查一些事情的侦探，灰一禾哦！”十分精神的灰发女孩子，带着十足的气势站了出来。 听到‘潶星石’这个名字，白高顿时吓得没了胆。 “啊，就是那个有名的大学生侦探……！”江花铃却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会儿不敢叫板了？”潶星石看着白高，示意手下收手并退下。 “对，对不起，您别放在心上，走，我们走……”白高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刁秋荣和白安南，就打算直接离开。 离开的前一刻，白安南似乎还不愿意走。她依依不舍的目光昭示着她的想法，她还想继续呆在江花铃的身边。然而，谁都阻止不了快步离开的白高。 临走前，从白安南眼角滑过的那一滴泪，更加坚定了江花铃替她讨回公道的想法。 走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校长室中，云诗还在和刘校长讨论关于工作的事情。 这时，为了缓和气氛，灰一禾开口了：“嘻嘻，还好小星事先叫了个随从来，不然那个男人的一巴掌，小星可接不住呀。” “说什么呢，我肯定接得住！”潶星石立马反驳道，灰一禾的发言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虽然潶星石的确没有还躺在医院整天需要人喂饭的柏清乐那么强，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被潶星石带来的部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不过，在被潶星石瞪了一眼后，他就没再说话了。 “那么…玩笑话到此为止。基本情况我也了解了，咱们去个安静的地方谈吧。”灰一禾向呆站在原地暗下决心的江花铃说道。 很快，他们移动到了一个非常安静的咖啡厅，在一个四人座的地方停了下来。灰一禾与潶星石坐一边，江花铃独自坐另一边，而潶星石带来的随从，则在桌前站着。各点了一些饮品后，他们的谈话就开始了。 “情况我大致都从it那了解了，我在it那收到的委托就是调查周边邻里对这家的看法和情况。还有一些额外的核实内容等。”灰一禾说道，并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的记事本，翻出了她记录的相应页面摊在了桌上。 起初，it拜托灰一禾，还让灰一禾感到十分奇怪。明明这件事若是让it调查的话，也许获得的信息会比灰一禾更多，更准确。但it没有选择这么做，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按它的说法是现在不能抛头露面，不能给尹明先生添麻烦之类的。 网上一时霸占了所有人接受信息途径的那个新闻……的确是件轰动的大事，it会有那种‘这时候绝不能给尹明添额外的麻烦’这种心理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本来之前灰一禾就小小地捉弄了一下it，才认识了父亲一时提到过的尹明先生，也算是欠它的了，这会无条件帮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帮起来比较难就是了……要一个个敲门问其实是件很难受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提供证言。 “咦……！这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吗！”江花铃惊讶道，也不知是不是被热可可烫到了舌头。 灰一禾笑了笑，瞟了一眼记事本上的内容，就开始总结了起来：“的确要知道这家的情况从邻里的方向来问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不过那也是次要的。因为如果真的上了法庭要判明等级的话，只能说是有这些证言会更方便，但决定性证言还取决于孩子自己的说法，以及，身为老师的你。” “我……吗？” 江花铃呆愣愣的，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明明她之前说的是那么的肯定，还义正言辞地告诉父母说她有强制隔离权什么的呢。不过，这也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并且还要由法官判断定性为红色级别，才能做到的事情。 “对，你和孩子的接触是最多的，你最有发言权。”潶星石补充道。 “这样啊……”江花铃点点头，似乎明白了。 于是，她拿起那杯热可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看来谈话该告一段落了。 当江花铃想要继续询问下一步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一点：“咦，你为什么要站着啊？坐我旁边吧？我旁边的位置空着呢。”江花铃拍了拍自己旁边，也就是靠外侧的那个空座位，说着。好像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那个穿着西装的家伙要一直站在桌前。 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家伙被江花铃叫了之后会下意识地看向潶星石，似乎是在寻求建议。在潶星石点了点头之后，他才肯坐下，并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不过，声音却被刻意压的有些低沉。干嘛特地压低声音呢？像是在隐藏什么。但江花铃没有在意这些，此时的她心中只有解决白安南的事情这一念头。 “那么我来汇报一下调查的成果。由于是老楼房，所以得到的报告算是比较清楚的。从邻居以及上下楼住户的询问中，基本可以发现几点。”灰一禾指着记事本，说。 “一是，这家人一般全天都在外面，一直到晚上九点左右，家里才会有人，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也就是说，这期间，孩子和父母一直都在外面。江老师，你有什么头绪吗？”灰一禾抬头看向了灰一禾，问。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和灰一禾的调查结果刚好吻合。之前江花铃就和白安南有很多的接触，甚至江花铃刚来这个学校当班主任的时候，和刚转过来的白安南就走的比较近，午饭都会一起吃。这一来二去就非常熟悉了，她的作息，晚上什么时候到家等，江花铃都问的非常清楚。说实话，当时江花铃都没想到自己会和小孩子关系那么好，也许是因为白安南身上并没有什么小孩子的气场，说话做事都理智的有些不太像孩子的原因吧…现在想想也真是奇怪，哪有这样的十岁孩子呢？ 稍微回想了一番后，江花铃开口了：“白安南的父母我不知道，但是白安南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她一直都在上补习班，很晚才能回家。然后家里还没有人做饭，于是她经常自己买材料自己做。同时还承包了家里的各项家务等，都是我从她口中得知的。” “她家里人怎么连家政型机器人都不给买？真是折腾人！”潶星石怀着臂，看上去有些愤慨。 “…那么下一点，楼上楼下包括邻居都反应这家……有类似家暴的情况。一般是丈夫和妻子两人之间存在纠纷，听声音是没殃及到孩子，不过我想应该也起到了很多负面影响。”灰一禾继续总结着。 “啊？！那怎么不报警？！”江花铃惊讶道。 “已经联名在居委会那边投诉了，因为各种原因，诸如时间对不上等琐事，一直没有效果。报警也是，由于证据不足连民事纠纷都算不上，没有用。”灰一禾解释道。 “这样啊…”江花铃失望地说。 part12、好父母与坏父母(2) 的确，那对夫妇看上去的模样就是一致对外，看上去也完全不希望任何人插手他们家的‘私事’。 “综上所述再加上it的视频以及之前在走廊看见的情况，还有你在路上和我们说明的父母逼迫孩子去‘勒索’学校的行为来看……基本可以定性为红色级别，需要即刻隔离。”灰一禾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代表她通知到位了，报警处理就可以了吧？小陈！”潶星石命令道，坐在江花铃旁边刻意保持着距离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发出了有些变调的声音：“啊，是！” 谁知，到了这个节骨眼，江花铃竟然提出了反对意见：“不，不行，还不行！” “为什么？不是说即刻隔离吗？”潶星石有些不明白。 “但是也不能现在就直接隔离啊，虽说法律是这么规定的但是……必须得考虑一下孩子的心情才能做行动，不然最开始的目的就变了。如果在执法中对孩子造成了伤害，是绝对不可以的！”江花铃着急地站起来解释着。 “嗯，这也是我想说的，这就是约江老师到这儿来的目的。毕竟要让亲生父母和孩子分开，即使对方是对孩子进行过错误引导，动粗等行为的坏父母，那也算是父母。如果小孩有抵触心理的话，就容易造成二次伤害。”灰一禾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潶星石看向灰一禾，耐心地问。 “要让孩子最亲近的人，也就是你，来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知道为什么必须这么做。对和小孩子打交道的你来说，这种事并不难吧？”灰一禾看向江花铃，说。 “诶？”江花铃这个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 结果…就这么一来而去的，江花铃被推进了白安南的家。 “这就是你的家呀？打扫的很干净嘛。”被白安南拉着坐在沙发上的江花铃环顾着四周，看着老楼房的水泥墙，有些感慨地说着。 虽然她家也是老楼房，但水泥这种过于陈旧的材料，已经没有再用了。这稍微一对比，想想就知道这里的租金有多便宜了，整个屋子不到四十平，而且还是背光的，墙角有漏水的痕迹，不仅如此，还散发着霉臭味。也怪不得隔音差了，这样的老楼房甚至可能是世界大战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东西，真是老旧的不行……即使是这样，瓷砖地板也被擦的十分非常干净，餐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厨房放不下的酱料，以及洗过的餐具，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 看样子，这家人的确是不常在餐桌上吃饭啊，江花铃想着。 “嗯，每天晚上我都会把家里打扫一遍的，还有洗衣服！”白安南骄傲地说着，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江花铃不知道这种笑容的来源，这到底是辛苦过后的快乐还是不幸中的安慰？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脸上带着笑意的孩子可能也不知道。 “是这样啊…所以作业经常会写不完？”江花铃歪头，带着苦涩的笑意问。 “嗯……”白安南点了点头，脸红了起来，原来江花铃早就知道白安南偷偷早到学校补作业的事情了。 这个社会，家政型圆筒机器人早已普及，价格仅仅比电饭煲贵一些。所以，大多数父母都选择了用圆筒机器人包办所有家务，包括做菜洗碗等各种琐事。这也给他们减轻了很多压力，只需把精力放在引导孩子与工作上就可以了。 就像江花铃的父母一样。 当年，江花铃的家里也有圆筒型机器人在照顾着她，哪怕家里条件有些负担不起这个，但还是买了。当时的型号，放到现在是几乎什么都不能做的旧型号了，唯一能干的就是扫扫地，端端菜之类的事情。就只是为了给孩子看看现代科技的结晶，就愿意将辛苦得来的工资投进去……反观这家… “一般文职工作者下班不都是下午六点左右吗？这家的父母为什么那么晚到？”江花铃问，她察觉到了疑点。 “啊，根据我的调查…他们似乎是主动要求加班的。为了得到加班费。”灰一禾说道。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家里有需要赡养的老人之类的？住院需要钱？”江花铃更加疑惑了。 “不，这种国家都会给一定的补助，是不需要额外加班的，并且根据我的调查，他们家的老人非常健康，也没有亲戚沾了需要钱的事情。”灰一禾说。 “也就是说，这家这么想要钱，单纯就是掉钱眼里了？”潶星石皱皱眉，问。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尽然……”灰一禾转头望向他，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当她刚要开口说出她推论出的东西时，她注意到了江花铃如火般炙热的目光，那是好奇的目光。这会儿，灰一禾才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该和江花铃深入讨论：“啊，我们进行下一个话题吧，这个话题可能有点……” 江花铃回想了一下和灰一禾在那时进行的讨论，叹了口气。 “你平常没吃早饭的原因，是不是也是因为父母没给够钱？”江花铃看向白安南，问。 “啊，这是为了中午和晚上能吃好一点才……”白安南支支吾吾地说着，似乎不想把错误怪在父母身上，在她眼里，父亲母亲为了赚钱养家已经拼尽了全力，完全不像是会亏待她的人。 然而，江花铃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家父母，不仅忙着赚钱，连小孩子的伙食费都克扣，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你还这么小，不吃早饭是容易得胃病的，到时候，胃会很痛很痛，每天还要吃好多好多药，大多数时候还不能吃肉！”江花铃指着白安南的肚子，装作疼痛的样子说着。 “这、这么恐怖吗？”白安南似乎被江花铃的拙劣演技吓到了。 “对啊！我小时候也不吃早饭，后来肚子整天整天的疼啊……”江花铃仰天长叹，说着，过没一会，她又重新恢复了笑意：“后来啊，我妈一边骂我一边给我煮容易消化的粥，调养了很久才好。” “那还真是挺幸运的呀。”白安南点点头，似乎也为江花铃的事情感到庆幸。 然而，江花铃的意思，却远远不是在说胃病的事情。 她凑到白安南跟前，握着白安南的冰手：“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江花铃的意思，白安南怎么会不知道？ 父母出门了，说是在楼下的小商店买个东西就回来，但如今，过了得有一个小时了却仍然不见人影，白安南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被‘强制隔离’了，就像江花铃之前说的那样。对于这个结果，白安南并不意外。她不相信父母在短时间内会有什么新的改变，也承认自己曾经过的生活和其他孩子并不一样全都是因为她的父母。 不管是为了工作经常到其他城市，还是经常举报和白安南关系逐渐变好的老师，就是送到名为补习班的托管，到晚上八点才能回家。除此之外，以锻炼为由将所有家务全部交给一个十岁的孩子，也是她的家长。让她自己买菜做饭，给的伙食费按照买蔬菜的钱算，也是她的家长。让她周六周日不准出门，也是她的家长。完全没有将白安南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十岁孩子，也是她的家长。要求严格，门门要考一百分，做不到的话就直接上手打，也是她的家长。 曾经抱着她哄着睡觉唱摇篮歌，拿着布娃娃逗她玩，一口一口喂饭，叫着她的名字让她蹒跚学步到处跑跳的，也是她的家长。照片里记录的，笑着的父母两人，也是她的家长。 日暮西山，黄昏的余晖照着街道，火红的光闪着。 商店内，正拿着东西准备付账的刁秋荣和白高，被一堆刚刚还在正常挑着东西的普通人团团围住。一人上前，将刁秋荣与白高瞬间背着手控制住了，随即便直接戴上了手铐。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白高挣扎着。 然后，其中一人，站了出来，出示了他的警察证，这时，白高彻底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变成这样的？这些不正常的行为都不该出现的，白安南的父母从前不是这样的。爸爸是知识分子，从不会暴戾到打人，妈妈是文艺青年，从不会生气到动手……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天天不是吵架砸东西就是直接朝对方的身体下手拳打脚踢，就是打着小算盘纠结钱的问题，甚至逼着白安南装病，去学校勒索一笔费用……做这么多让人讨厌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这么做？有什么理由吗？理由…不能她知道吗？ “你一定在想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些对吧？”江花铃看着已经泪眼朦胧的白安南，并不大的手抚上了她的头，将她揽入了怀中：“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这里。”江花铃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柔和到似乎能够抚平伤痛。 “嗯……”白安南应了声，抱紧了江花铃，开始放肆地哭了出来。 那之后，由江花铃与现任班主任李琳代表刘校长等人作证，法官判定这对父母的行为属于红色等级。即刻隔离之后，白安南被送到了新的家庭，同时，也安排了专门的心理辅导，让孩子能够安心地从过去的环境中走出来。这件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但有些事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是这儿了，希望你能审出点什么来。”秦飞晨为灰一禾打开了审讯室的门，说着。 “嗯，谢谢你，秦警官。” 灰一禾笑了笑，然后，就将目光放在了雪白的审讯室中，被特殊材料组成的坚固手铐结结实实铐在椅子上的白高身上。 “那么，我们开始吧。”灰一禾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对眼神中满是不甘的白高说着。 part13、审问 从法庭出来，已经下午了，送别了陪同白安南一同前往机构办理手续的江花铃，灰一禾把潶星石拉到一边，说了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有其他事？”潶星石对灰一禾惊讶道，他完全没想到灰一禾会这么说。 “嗯。”灰一禾点点头，说。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无所谓，也不想详细将这件事讲给潶星石听的样子。但潶星石知道，当她表现的如此默然的时候，接下来她要经历的事情也许不那么轻松，就像之前一样。所以，潶星石理所应当地感到了担心： “……你不说吗？是不是危险的事情之类的…”潶星石试探性地看向灰一禾，说着，他很怕灰一禾遭遇糟糕的事情。 而潶星石的反应，也是灰一禾意料之中的事情：“嘻，事情结束后我会和你说的啦，绝对会的。还有小清，我也会和他说的。我们不就是这么约定的吗？所以，不用担心啦，我有分寸。”她带着笑着对潶星石说着。 这样确定的微笑，让潶星石松了口气：“…别做危险的事啊。”他伸手摸了摸灰一禾的头，带着担忧的表情说着。 “嗯，我知道。”灰一禾点点头，回应了潶星石。 然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并不算是安全。仅是知道了这一点，就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潶星石了。虽然这次算是糊弄过去了……但接下来的事情可得全程小心行事才行啊…不然，受影响的东西可就不少了，弄不好连命都会丢掉的，这种事情还真是没办法跟潶星石开口说啊。要是说了的话，不仅潶星石会大吼着不让她去，连柏清乐都会非常生气地教育她让她不要参与这回事呢。 但是，还是不得不做啊，毕竟能够联系的上ibi的，在这个事件的负责人眼里，也只有灰一禾了，被拜托也是件在所难免的事情。而且，根据这个事件的定性来看，让灰一禾出面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和潶星石的姐姐潶歌也有关。再加上灰一禾本身能力就很强，看上去却很无害……所以，各个方面，不管怎么看，灰一禾都是最佳人选。 而且，她也的确联系上ibi的人了。 “可以吗，让能力有些不足的我跟着。”穿着黑色西装，束着那头中长黑发的s-k1说着，和灰一禾走在一起的她显得非常的高大，毕竟，她是一位足足有一米八的女性。 她紧跟在步伐急促的灰一禾后面，正前往特殊审讯室，那是审较特殊的犯人的地方。各种措施，录音设备全部取消，不允许出现在那里。白白的房间没什么别的东西，标配的桌子椅子，除此之外，墙采用了特殊的材料，犯人无法撞墙自杀或是通知其他房间的人。而这个房间，唯一留下的只有不透风的门，以及，比起冰冷容易遭人控制的机器，取而代之的，是值得信赖的人类耳朵。 那是一间地下的房间，墙很厚，隔音很强。审讯的过程是透明的，因此，玻璃被安置在门的那一面墙，整面墙都是钢化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的情况，而里面却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并且，再往里，铁栏杆阻隔了房间与玻璃的距离，起码有一米的差距。 “当然可以了，虽然你是r·h的后辈，但是你很认真呀。”灰一禾笑着回答了s-k1。 这不就是在说我能力不足吗…不能像r·h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那样游刃有余地处理事件什么的…s-k1暗自想着。 “你不会在想我是觉得你能力不足之类的吧？”灰一禾转过头，眨了眨她那双赤红的双眼，笑着说，似乎完全料到了一脸失落的s-k1在想什么。 “啊，没有…”s-k1急忙否定，但好像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灰一禾转换了话题：“说起来你应该知道我叫你过来的目的吧？”她说着，停下了脚步，她们到了电梯的位置了。待电梯门打开，灰一禾就迈步走了进去，按下了b1的按钮。 电梯下降着，以人体会感到较舒适的速度。 “啊，知道，既是保护又是记录，毕竟这件事和……”s-k1自然地站在灰一禾身后，话还未说完，就被灰一禾转过身用食指堵住了嘴： “嗯，从这里开始就不用说了。”她笑着，那是s-k1看不透的笑。 然后，灰一禾就将手收了回去，回过头来，面对的是全开的电梯门，以及，站在电梯门外穿着警服的粉发男性，秦飞晨。 “晚上好，灰女士。”秦飞晨严肃地背着手，对灰一禾说着，正经地让灰一禾几乎觉得他是假冒的了。 灰一禾尴尬地笑了笑，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s-k1出了电梯。这时，光顾着注意灰一禾的秦飞晨注意到了比灰一禾高不少的另一位女性，s-k1。面孔看上去是个完全的外国人，她就是灰一禾带来的ibi？基本判明了情况后，秦飞晨并没有见过s-k1，自然是要先上去打个招呼的。 “你好，我是负责此案的警官秦飞晨。”秦飞晨主动向s-k1伸出了手，说。 “你好，我是riva，你可以叫我莉娃。由于此案的特殊性，我被要求跟随灰一禾小姐处理这这件事。”莉娃说着，握住了秦飞晨伸过来的手。 名字…肯定是化名吧，秦飞晨想着，保持着职业微笑。 “嗯，报告已经接到了，我被安排来交接。说起来啊，灰小姐，你还真是和什么人都有接触啊！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ibi的人。”秦飞晨恢复了以往那副轻飘飘的模样，向灰一禾热情地说着，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接下了一个涉及众多事件的大案的负责人。 “爸爸的人脉而已啦。”灰一禾笑着回道。 不过，秦飞晨这样的反应，反而让灰一禾觉得安心。一段小叙和确认计划后，秦飞晨就给两人带着路，前往了审讯室。 “之前的事情，谢谢你了。”灰一禾跟在秦飞晨身后，说着。 她指的，是之前调查父亲的事情那会儿，灰一禾所说的警察里的关系，指的就是秦飞晨。不仅如此，五年前父亲去世的那时候，也是秦飞晨在帮她，只有秦飞晨肯帮她。虽然结果完全没变，但灰一禾依然很感动，毕竟，这份帮助顶着多大的风险，灰一禾也是知道的。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这次事情可就全仰仗你了。不管我们怎么说，那家伙都是闭口不谈……”秦飞晨困扰地说着，似乎之前他已经审的够久了，这足够让他心力交瘁。 “摆证据也没用吗？”灰一禾歪头问。 “是啊，直接说不知道，看样子是打算死磕到底了。”秦飞晨抓了抓后脑勺，回答。 “这样啊…”灰一禾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的事情还真的同她预料的一样并不轻松。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着，很快，他们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到了。 “就是这儿了，希望你能审出点什么来。”秦飞晨用认证打开了门，请两人进去。 “嗯，谢谢你，秦警官。”灰一禾说着，就带着莉娃迈步朝着里头走了进去。 里面除了坐着被禁锢在座椅上的白高，还有靠墙佩戴着枪的警察，似乎是防止犯人逃跑，特地安置在这里的人员。灰一禾和秦飞晨对了个眼神，似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于是，门被秦飞晨关上，他站在外头，站在可以看见的位置观望着里面。而灰一禾，则迈步坐在了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至于莉娃，就自然地站在了灰一禾的身后，什么都不做。 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那么，我们开始吧。”灰一禾坐稳后，看向白高，带着锐利的目光说着。 “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白高垂着头，无所谓地说着。 “很巧合，明明在调查关于父母与孩子的事件，没想到却碰见了你。这么巧的事情到底在哪里会碰见呢？我实在是难以想象。”灰一禾环着臂，翘着腿，语气变得威严了起来。 这家伙竟然装模作样起来了…平常可不是这一副模样呢，那副轻飘飘的模样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莉娃想着。 然后，见白高不回复，灰一禾开始继续说了起来：“我在调查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抚养你的孩子的时候，去查了你与妻子的收入。发现你和你妻子的工资其实完全有能力的时候……我就开始奇怪了，你们的支出都去哪了呢？” 灰一禾一边带着问题，一边看向了那白高的表情。 完全不为所动。 稍微皱了皱眉，灰一禾就又开始继续说了：“这之后我又去查了你的银行记录……这一查，可就揪出了不小的事情啊。” “先是查到了每月你和你妻子的工资有至少三分之二的部分全部汇入了另一个账户，再是当你们收到巨额钱财的时候，你们就停止了这样的汇款行为并且在你们的户籍所在处买了一套房子，是打算断联系移居……还是什么其他的事情逼迫你们不得不这么做呢？”灰一禾继续将问题抛向了白高，但是白高仍然闭口不谈。 “……那个账户我调查过了，是一个五年前刚注册的账户，账户主人是一个来自沙漠的战争难民。”灰一禾说着，“随着‘花园计划’的实行，涌入的大量难民的其中一位……在你停止汇款后…竟然也注销了账户。” “不仅如此，继续追查下去，我发现这个账户的汇款又移动到了其他账户。账户的主人是一个俱乐部所属的部长，没有工作……能个俱乐部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俱乐部，人员也基本上是本国的人……但是，要是之前不是呢？” “再往下我就没有权限查了，但要是知道了这么多，我想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说到这儿，灰一禾的话语停了下来，她很清楚她正在说些什么，那是些毫无证据的猜测，连推测都算不上的直觉所得出的结果。可即便如此，她已经清楚地看见了白高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很明显的变化，这就是她想达到的目的。四肢粗壮的白高，此时变得冷汗直冒，脸憋红，呼吸加重，牙齿出现不易察觉的打颤现象……看样子有戏，灰一禾眯了眯眼，这样想着，将目光投向了莉娃。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呢。”灰一禾无奈地望着亮白的天花板，说着。 part13、审问(2) 像是得到了信号一般，莉娃开了口： “我想关于这个事件的搜查令很快就会下达，到时候谁都跑不了，你如果趁早说明情况的话，我会给你申请证人保护计划。”莉娃说着，亮出了她的ibi调查员证，她这么做是想表明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而事实上，白高也的确在听见莉娃说的‘证人保护计划’后，立马抬起了头，但又马上低了下去。 看样子还需要添一把火。 想到这儿，灰一禾端正了坐姿，开了口：“你的妻子已经招了，她已经说出了全部的真相，包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及，那笔巨款是什么等，可以说细节部分我们是全都知道的，审问你只不过是为了证明她没有说谎。你知道你再这么坚持下去是没用的吧？”灰一禾挑眉，说着。 当然，灰一禾在这方面肯定撒谎了。毕竟据她所知，刁秋荣的审问还没有开始呢，她甚至没被带到这个地下室来，更别说什么全部真相了。她说出来是用来唬人的，这是一种常见的审问手法，利用囚犯的心理，给一颗糖再给一鞭子，逐渐消磨他们的心理防线，最后达到让其招供的目的。灰一禾虽然不擅长审问，但这样的手法也是知道的。 谁知，那白高竟然完全不吃这一套。 “…你当我是跟你一样的小孩子吗？”白高恶狠狠地说着，抬起头，冷汗已经沾湿了他的衬衫。 “什么？”灰一禾好像不太明白白高的意思。 “你所说的那些话，之前的警官全都说了一遍了！谁会信你们的鬼话，我妻子招了？这么明显的谎言，你以为我会信吗！哪怕你把笔录拿过来给我看，我都不可能说一个字的！我没做错任何事！”白高情绪激动地说着，激烈的挣扎让他的椅子变得咔啦作响。 灰一禾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白高身后的警察身上，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呼，果真如此。 然后，灰一禾就话锋一转，整个人给人的气氛瞬间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哎呀……我早就说了我不适合这种事情嘛……我肯定没有那些专门审讯的警察明白这档事嘛…最开始就不应该找我的呀…麻烦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以抱怨的口气说着，看上去非常困扰。 还没抱怨几句，她就直接伸手抓住了莉娃的衣袖央求着：“要不我们回去吧？” 灰一禾竟瞬间表现地像个小孩子，与刚刚的那个句句逼人的家伙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莉娃似乎也开始吃惊了起来：“什…什么？这就要回去了吗？明明还有很多别的……”她显然是想阻止灰一禾回去。 “可是我累了啊！我不想再继续啦！让警察来吧这种事！我还有想吃的晚饭呢。”灰一禾一边说，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等会我们一起去吃松饼吧？”她转头向莉娃说着，就迈着大步一蹦一跳地打算离开这儿，房间外的秦飞晨见状，就上前用认证打开了门，将灰一禾迎了出去。 “啊，等等，灰小姐！”莉娃还愣在原地，她急忙跟上像是还想拉着灰一禾继续审问。 但灰一禾表现的很是抗拒：“我才不等呢！秦警官也一起去吧？”她向秦飞晨发出了邀请，对他做出了约定好的手势。 “可以啊，一起去吧。”秦飞晨说着，后退了几步的同时，将手势传达给了躲在拐角的部下。 一切准备就绪，灰一禾笑着想将莉娃也从房间中拉出来。 注意，行动开始。 莉娃点点头，接到了灰一禾的信号的她反身抓住了待在房间里的警察，用手堵住了嘴的同时，动作利落地将他腰带上别着的枪给扔在了地上，一脚踢走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将被禁锢住行动的他拍晕，就轻轻放在了地上。整个过程中声音很小，似乎是刻意这么做的。 这时，秦飞晨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秦哥，我这边弄好了。” 指的是将看管犯人的警察调走换人的事情，即使对讲机对面的人并不知道秦飞晨这么做的目的，但仍然是选择了帮他这个忙。 “好，辛苦了，干得不错。”秦飞晨回答，就直接将对讲机重新收了起来，把目光重新放在了灰一禾那边。 没成想，本该站着的灰一禾却蹲了下来，而且，还蹲在那个被打晕的警察旁边，翻着他的衣物。 过没多久，她就翻出了她想找的东西，她看着手中被摘下来，拇指大小的东西，表情凝重地将它捏碎后，才开口：“嘁，果然，我们被摆了一道呢。”她一边说，一边重新站了起来，向秦飞晨和莉娃展示她发现的东西。 “这是……微型对讲机。”莉娃说着，她对这种小玩意再熟悉不过了。 “没错，恐怕是在对进度吧，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把装了子弹的枪一定会即刻击毙白高的头，然后再自杀吧。”灰一禾推测着。 说到底，虽然发现这个小玩意是意料之内，也的确处理的刁秋荣那边的警备员，让秦飞晨信任的人去处理了这件事，但即便如此，灰一禾仍然觉得胆战心惊。要是秦飞晨的预防针没打好，白高在灰一禾那随便讲讲的审问手段下说出真相的话，场面可能就要变得不可收拾了。真是幸运…灰一禾想着，然后，将手里的小玩意交给了秦飞晨，他则用透明的袋子将其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 同时，灰一禾的目光落在了又开始冒冷汗的白高身上，毕竟，他也算是死里逃生：“看来警察内部已经混入那些势力了。但至少ibi是绝对安全的，你们有很严密的保密手法，那些家伙没有能耐渗入这样的组织。” “怎么样？这下，能说了吗？”灰一禾再次问着。 “…我全招。” 而白高，在目睹了这场闹剧后，也这么答了，就像灰一禾预料的那样。 毕竟，这是小命不保的事情嘛。从收到巨款就直接断了联系这点来看，白高似乎并不知道他所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东西。 “看来和你的约会要暂缓了呢，竟然就这么招了……”秦飞晨失望地看着灰一禾，说着。 “嘻嘻，下次有空再一起吃甜品吧，我先回去了，小清和小星一定等急了。”灰一禾放松了下来，她的语气又变得同平常一样轻飘飘了起来。 这时，莉娃开口了：“我派人护送你？” 这正是秦飞晨刚想说的事情：“啊，被抢先了。” “不用啦，小星的人在外面等我呢。”灰一禾摆摆手表示拒绝。 她这话一出，秦飞晨的笑声就接踵而至：“哦，那还真是压力很大呢，让一个黑帮的家伙站在警局外面等，哈哈哈哈！” “真的不用吗？总感觉这下子连灰小姐都要一同保护了，你抛头露面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莉娃着急地说着，她今天已经为灰一禾捏了好几次汗了，真是难以想象万一她出事了该怎么跟r·h解释。 “但是，我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呀？看，完全无害！”灰一禾指着自己，又露出了十分友好的笑容。 “可是……！”莉娃还想说点什么。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高所问，灰一禾显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我？” “又认识ibi的人…又和警察有联系，还和那个潶星石有接触，还说他是你的‘助手’？！你到底是谁！”白高警惕地问着。 这个问题，将本来轻松的气氛，带往了沉默。莉娃不再说话，秦飞晨也没什么词汇可以回答，他们都将目光放在了灰一禾身上。 是啊，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呢？这次的计划，也都是她想出来的，包括在制服对方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也全都是她提出的需要注意的地方。要说她能够努力到现在，靠的是她父亲灰一树的人脉吧，也不尽然。能认识潶星石和柏清乐，也实属缘分。要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些的，也许，紧要关头，能救她的只有实力了，那份多年来一直努力培养的那份实力，与绝对的直觉。 “……” “只是个追寻真相的普通侦探罢了。”灰一禾收敛了笑意，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下一秒，那副严肃的模样就瞬间破功了。 “那么，我就先走啦，改天交换情报的时候再见吧。”她重新换上笑意，一蹦一跳地往电梯的方向走了。 灰一禾这家伙……某种程度上还真是让人感到害怕啊，不仅是她的能力，还有她那副不惧危险的样子…莉娃想着，看见灰一禾进了电梯，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白高身上，她知道，接下来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很多事情要记录呢。 与秦飞晨对视了一眼，莉娃重新走进了审讯室，看来今晚她是别想安静休息了。 而进了电梯的灰一禾，则是庆幸自己终于从这个让人紧张的地方逃开了。 计划也顺利完成了，基本上算是没什么遗憾了吧… 从‘花园计划’以来，已经过了五年的沉淀，那些潜伏的黑暗正在慢慢冒头。随着潶歌回国的那次警告，灰一禾深知这种事的危险性。再加上‘花园计划’其实就相当于政治丑闻一样的东西…是个极其愚蠢的计划。要真正开始彻查这些事，恐怕还需要一些契机。毕竟，如今能握在手中证据，真的不能直接让人看出些什么问题，灰一禾的直觉能够感觉到。 好了，该想想如何和潶星石与柏清乐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出了电梯的灰一禾如此想着。 part14、shooting star 出了警局，已经晚上八点了，灰一禾碰见了待在墙角阴影处的棕发男人——陈乐，明明穿着严肃西装却梳着蘑菇头的发型，这个形象可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让他等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想着，灰一禾就朝他走去，打了声招呼。 这次的事情中，陈乐一直陪着潶星石，担任保镖一样的角色，替肯定没力气招架攻击的潶星石挡下粗壮大汉白高一巴掌的，就是陈乐。此时的他还穿着那套纯黑色的西装，带着墨镜，但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果然和他那身装扮很是不搭，让人感到一副强烈的违和感。即便如此，别看他那副胆小的样子，在体术方面可比潶星石高到不知哪去，大学参加的社团是柔道社，替学校拿了不少冠军回来，是个很强的家伙。 陈乐是潶星石的部下之一，是少有的和潶星石同龄的部下，所以潶星石很乐意把他带在身边。之前陈乐去考研究生了，很长时间没有空，才没有一直跟在潶星石屁股后面。若是平常的话，陈乐和潶星石可谓是形影不离，从高中开始就变成这样了，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灰一禾和陈乐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搭上公交车前往了柏清乐住的医院。一到病房，陈乐就自觉站在了门边警惕着，而灰一禾，就自然而然地跟在病房里的潶星石与柏清乐讲述了她这次的经历。 “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能独自去啊！” 坐在床上的柏清乐吃了一惊，他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灰一禾，完全没想到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枪口下？万一她当时的发言稍有不慎该怎么办！她要是被盯上了该怎么办！ “唔，s-k1跟着我了，我觉得……”灰一禾弱弱地说了一句，还没说完，潶星石马上就又打断了她。 “早就说那个秦飞晨不是什么好人，连你这样的小姑娘都敢利用，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潶星石握紧了拳头，紧皱着眉说着。 “可我已经成年了啊，不仅如此连结婚的年龄都到了……”灰一禾额上一滴汗，有些不太喜欢潶星石把她当小孩的行为，明明三人都是同龄的。 谁知，她提到的话似乎戳中了柏清乐的点。 “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发展成那种关系的！！”柏清乐着急忙慌地想从床上下来把着灰一禾的肩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都只能想想而已了，谁让他的手现在正被石膏固定着不能动呢。 而潶星石，只觉得眼前一黑：“既然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只能干掉他了……”他幽幽地说着。 “是啊，你说得对，我竟然还有同意你的一天啊……”柏清乐点了点头，脸也黑了下来。 见情况不对，灰一禾眼看事情就要收不了场，开了口：“等等，你们两个！！稍微冷静一点啦！！” 说完，给了一人一拳头，总算是把这两个小少爷想干的行为给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又简单说笑了一阵，开了开对方的玩笑后，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 “总之就是，这次的事情可以肯定的是…tokb果然不止在蔚蓝市有据点。”灰一禾坐在椅子上，说着。 “啊，之前我派人去调查来的结果发现，我们撤走的据点都被花钱盘了下来，有了新的一波人在那里活动，明面上的调查结果似乎是一个学习班，平时没什么大的声响。入会要求挺苛刻，派去的人都被打了回来，一个都没通过。”潶星石开口。 “在远处监视也没有办法，很少有角度能够看见里面的情况。”柏清乐说。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也不会选那里了嘛…”灰一禾汗颜，说着。 “是啊…这下子我们能做的事情就一件都没有了。”柏清乐叹了口气，说，他看上去十分能沉得住气。 但潶星石可就没法安静下来了：“可恶，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一锅端了！”他握紧了拳头原地站起，一副要手撕了那帮人的表情就从脸上冒了出来。 “别冲动，我们又没什么理由干他们。”柏清乐劝说道。 “怎么没理由了！那帮人就是冲着我姐来的！！”潶星石怒气腾腾地说着。 见场面即将又变得不可控制，身为安定剂的灰一禾发话了：“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吧？” 她这么一说，潶星石就沉默地坐回椅子上了。 的确啊，没有证据没有理由的话，就没法主动出击了……即使是本地的两大头，潶组和柏组，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向对方出手。他们并不那么没有秩序，反而跟更注重证据以及理由，像是古代的君主打仗时的习惯似得。为了达到他们圈内独有的秩序，他们会很认真地这么做。例如会选择无人管辖并且平常不会来人的地方进行斗争，而不在繁华大街上火拼一样，这就是潶组和柏组的规矩。 而在场的两位，都是即将成为领袖的公子哥，也没理由不知道他们的规矩。 “所以先冷静一下啦……”灰一禾无奈地摸了摸潶星石垂着的背，微笑着说。 潶星石只是叹了口气，就打算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及moc上的消息。没想到一按解开锁屏的按键，就听见了一声不该在此时响起的声音。 “主人大人欢迎回来！” 一声娇滴滴到可爱溢出屏幕的声音，完全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将原本让人沉默到谁都不想说话的气氛直接打破，潶星石那装深沉的表情也一瞬破功，柏清乐甚至直接呆住了。不仅如此，站在门边的陈乐也不小心笑了出来。 “陈乐你笑什么！”潶星石连忙骂了一句。 “啊，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噗嗤，真，真不是故意的……” 陈乐话没说一半，又一不小心笑出了声，惹得潶星石脸是青一阵红一阵。还没来得及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弟’，灰一禾就开了口： “刚刚那是什么呀？好像听见了很可爱的女孩子的声音……”灰一禾起身，弯腰看向潶星石藏在背后的手机，眨了眨眼睛想要知道知道。 “你、你听错了而已！总之时间不早了，一禾你也该回住处去了吧？”潶星石‘蹭’地从座位站起，急忙说着，就把灰一禾往外推。 “啊，是呀？”灰一禾有些懵。 “我让小陈送你回去吧！！好吗？”潶星石说。 “好是好…但是…？”灰一禾还没说完，潶星石就急忙一句话就把灰一禾连人带小陈直接给推出了房间：“那么就事不宜迟地回家吧！！” 病房终于空了，走廊上响起了小陈带着灰一禾离开医院的谈话声，潶星石这才冷静了下来。 而柏清乐的表情，则替换成了斜眼笑。好哇，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潶星石也是个美少女厨，平时隐藏的那么好，今天终于被我抓到尾巴了…哼哼哼。柏清乐想着想着，嘴角就冒出一抹邪笑。 “哦~刚刚那是什么呀~”他捏着嗓子模仿着灰一禾的声音，又加了几分娇嗔和做作，那副欠揍的模样瞬间戳中了潶星石的逆鳞。 “我杀了你啊！”潶星石炸着毛朝柏清乐吼道，眼看就要一拳打上去！ “怎么还欺负病号的，你要不要脸啊？”柏清乐吓了一跳，顿时撑起屁股往后挪了一挪以示抗拒。 见柏清乐那为了保护灰一禾而骨折的手的状况，看样子是的确没法和潶星石扭打在一块开开玩笑了。实属遗憾，潶星石‘切’了一声，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part14、shooting star(1－2) 这时，他那天杀的手机又响了。 “叮咚叮咚~！每周副本刷新啦！可以打了哦~？” 可爱的声音代替着难听的闹钟喧嚣，但仍然抚平不了此时潶星石心中的烦躁。 然而，这反而提醒了同样玩那个游戏的柏清乐：“每、每周副本？！我把这茬忘了！！啊…我损失了一个亿了……！” 由于手受伤，柏清乐已经有大约一周没有碰电脑了，他不仅每日刷新的副本没有打，连周刷的副本都要错过起码四次才能痊愈，这让此时的柏清乐感到非常着急。 “哈，你活该，这就叫报应知道吗？”潶星石幸灾乐祸地表示，他站起身来似乎打算回家打一遍副本了。 “唔啊啊啊啊——@！##￥%%%”柏清乐抓狂了。 “说实话……要是没有灰一禾，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也许就没有那么好了吧。”潶星石靠着墙，毫无目的地望着天花板说着。 “…是啊，连面都不会见，也不会约你这个菜鸡打游戏了。”柏清乐话锋一转，直接把看上去要走向悲伤的气氛打断，惹得潶星石又是一拳对着他的脸就打上了：“说谁菜鸡呢？你个非酋还好意思说我！” “诶诶诶！你欺负病号有瘾是吧！”柏清乐脸上带着笑，挣扎着说道。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玩笑也开完了，潶星石也打算回家了。拜别了被专门的护工摁回床里的柏清乐，潶星石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到了私立医院的大厅。划着手机刚看没几眼，就见着白白的大厅座椅上，坐着一个黑黑的玩意——陈乐。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送她吗？”潶星石凑上前问道。 “她拒绝了…说一个人回去也很方便，还说……”陈乐先是吓了一跳，又是无助地到处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说什么了？”潶星石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 “说您要是再耍这种小聪明想知道她住处的话，她就不理您了……”陈乐小声地说。 听到这儿，潶星石算是明白过来了：“嘁，果然还是瞒不住她么…”他不甘心地说着。 看来要把灰一禾放在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包起来的路还很长呢… “是的…”陈乐点点头，附和了潶星石那似问非问的句子。 “是什么是，把你墨镜摘了！大晚上还带个墨镜，黑不黑啊！”潶星石一边说，一边直接拿走了陈乐脸上的墨镜，直接塞在了他的手上，就起身打算离开医院。 “咱们本来就是潶组不是吗……”跟在潶星石屁股后面的陈乐无辜地说着。 “还顶嘴！”潶星石双手插兜回头骂了一句。 “我错了…”陈乐低着头小声说着。 然后，很快，他们一句两句的聊着，就走到了公交站台。 “好了，你回家吧，有事我再叫你。”潶星石转过身，替陈乐整理着有些杂乱的领子，一边说着，过没多久，又添了一句：“记得吃晚饭，你看你瘦的，也没人叫你减肥啊！”拍了拍陈乐的肩，潶星石说。 “知、知道了……”陈乐受宠若惊，似乎还有些不太习惯潶星石的这种关心。 高中一起升学上来的，陈乐和潶星石的关系与其说是保镖与少爷，更接近兄弟一样的关系。但即便如此，由于学业的原因，陈乐已经和潶星石有差不多一年没处于这种跟班关系了……也许，潶星石是真的很珍惜这段…… “啊，事儿来了。”潶星石念着，他拿着亮着屏幕的手机，整理着领子的一只手瞬间收了回来。 “诶？”陈乐还没反应过来。 “猫猫又说要组织蔚蓝市的线下聚会了…你替我去吧。”潶星石拍了拍陈乐的肩，一副委于重任的表情。 这让陈乐将刚刚的嘘寒问暖与关心顿时扔进了垃圾桶。 “诶？？？又来？？少爷您也差不多该出面了吧！总是让我去！”陈乐着急地喊着。 “没办法啊，我不太喜欢这种聚会……出面也很麻烦…而且我的身份又很特殊……”潶星石装作困扰地说着。 “那您直接说不想去，去不了什么的就好了嘛！猫猫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不去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可是我也不想我在网上的现充形象直接暴露啊！之前我就拒绝了她一次，下次打本我的位置直接被那个叫it的家伙给顶替了啊！！” “那不是您没有时间，在处理别的事情才让她临时找了个人来嘛！！”陈乐回忆着。 虽然现实中没什么机会见面，但游戏上他们还是经常一起玩的，潶星石在的那个moc群，陈乐也在。而之前，陈乐就被潶星石安排去冒充潶星石参加线下聚会，他被要求好好扮演潶星石塑造的人设。整个过程中非常的紧张，陈乐全程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一回家就发誓再也不代替潶星石去了，没想到，这会儿，这糟糕事儿又找上他了。 “总之，为了我的面子，啊不是，为了我的信誉，就拜托你去了，记得穿的帅一点啊！具体地址啊时间之类的，到时候群里会说，事后我帮你抽到恶魔爱丽丝，如何？”潶星石再次拍拍陈乐的肩，一副‘全都交给你了’的不负责任表情，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可是……”陈乐还想反驳，虽然那个角色他的确很想要，但为此出卖肉身果然还是…… “嗯？”潶星石瞪了他一眼。 “是……”陈乐只得把那可字给去了，硬是答应了下来。 然后，把潶星石送回了家，陈乐也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一回家，就打开了电脑，又点开了moc，想看看潶星石所说的群里都聊了些什么。 此时是晚上九点，大家都在打副本任务，在群里聊天的人很少。其中，就包括了这么些人。 {摸猫达人：我这边的所有事情终于处理完了，工作也没了，接下来我就摸一会儿，休息个把月再出门找工作吧} {超级☆杰☆克：真好啊，有钱真好啊——} {shotingstar：真好啊，有钱真好啊——（+1）} {摸猫达人：打断复读！总之打算这周六出去吃好吃的，有没有人面基随行啊？} {超级☆杰☆克：什么好吃的你先说} {摸猫达人：你tm……aa制，你别想着我能请客了} {超级☆杰☆克：那我还有~什么~来的~必要么~} {shotingstar：杰克上线挨打.jpg} {摸猫达人：反正都行吧，主要看有没有人来，有人来我就出门，没人来我在家点外卖过周末了} {超级☆杰☆克：行啊，那我来} {shotingstar：你们又要聚会啊？那……} {摸猫达人：你可别说你不来啊，住蔚蓝市的也就你和杰克了，我拖也得把你拖出来我跟你讲} {shotingstar：我当然也来了，绝对来} {抽不到恶魔爱丽丝不改名：惨剧发生了…} 实在是控制不住悲剧的心情，陈乐在手机上打出了一行字。 {摸猫达人：啊？} {摸猫达人：你来吗？我记得你也在蔚蓝市来着？} {抽不到爱丽丝不改名：啊，没，我在外地，周六可能回不来了} {摸猫达人：哦，这样啊……} 可惜，自己可能永远都不能以真实面目见那个可爱的女生了…那个脸上长着雀斑，长得矮矮的栗发女孩…是陈乐想要保护的对象啊。陈乐躺在硬板床上，想着。本来，白高当时想要打江花铃，哪怕潶星石不命令他上去挡，他陈乐也是肯定会冲上去的。毕竟，是那样弱小的女孩子。 是会在游戏里大喊骂人的脏话然后一边打出极高输出的…弱女子。 总之…下次见面，陈乐就不得不再以shootingstar的身份和江花铃说话了。 part15、shooting star(2－1) 总之要见喜欢的人应该从改变形象开始！ 从床上坐起，陈乐跑到了房间里的梳妆镜旁。由于原主人是个女生，这里有面梳妆镜也是理所当然，他跑到这儿来无非是想看看镜子中的自己那副脸蛋。嗯，中规中矩，说不上难看也不像是好看，就是这发型……蘑菇头，蘑菇头啊……好像的确和陈乐平常穿的一些衣服有点不搭。这是从初中开始就没剪过的发型，当时他个子矮，像个小学生，正好适合这种蘑菇头。 但现在他长大了，脸型也变了，因为经常锻炼个子也长高了，平常不注意，原来蘑菇头在他身上竟然有这么奇怪吗？陈乐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想着。那是不是该去剪个头什么的？不，剪个头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他想起之前跟在潶星石身边，处理灰一禾所受到的委托的时候……他曾在江花铃面前露面过，虽然带着墨镜，不过也没理由看不出来吧…… 要是同一个蘑菇头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哪怕声音刻意装的不一样，也会被怀疑吧……现在想想，还真是惊险，还好当时江花铃的目光全落在了灰一禾身上，没认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惊险，第一次却让陈乐想想都觉得发慌。本来陈乐觉得一定会失败的，因为……声音不一样。潶星石经常和江花铃开黑打游戏，这一点就足够说明问题了——江花铃知道shootingstar的声音。而陈乐的声音却很细，与经常吼人训话的潶星石那简直是大相径庭，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这样明显的差距，江花铃在见到面的时候竟然也没察觉出问题来，也许这就是网友见面的特殊性吧… 说起来…和江花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的好可爱啊…是那套她前几日在群里发过的经典洛丽塔裙子，人长得也很可爱，真人比照片可爱多了，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笑起来也很好看……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让人想保护起来啊……虽然她平时表现的也就足够彪悍了，看上去完全不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而且也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原来她本人是长雀斑的吗？平常滤镜光线放白各种……我还真没怎么看出来。”潶星石坐在位置上，吃着护工给柏清乐切好的果盘，说着。 此时他正在进行着日常探望柏清乐以及嘲讽。灰一禾有事来不了，所以目前病房里就只有陈乐、潶星石、以及手骨折无法反抗潶星石的柏清乐。 “她在群里说过啊，而且也说了她出门会化妆什么的，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是常识一样的东西吧？”陈乐极力为江花铃辩解着，哪怕她不在场，完全没有辩解的必要。 “是吗……不过不化妆也长得挺可爱的。”潶星石嚼着苹果，说着。 “对、对啊，非常可爱…”陈乐点点头，脑子里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江花铃的模样。梳着低马尾，柔顺的栗色短发让人看了就很想摸一摸… 然后，陈乐那副仿佛躺在一团毛绒里，吃了蜜一般的表情，都被柏清乐看在了眼里：“哎哟，你脸红啦？”他戏谑地笑着，弄的陈乐吓了一跳。 潶星石也开口了：“你这样下去不行啊，见个妹子就变成这样，好不容易跨过一禾那道坎了，这会儿又恋上了群里出了名的暴躁老姐？” “可她…平时看上去很文静的……为那个小孩子也那么努力……什么的。”陈乐说着，他的脑海里浮现了江花铃在走廊反驳白高的那个画面。 真是奇怪，明明陈乐并不认识平时的江花铃，却会觉得平时的江花铃也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总之加油吧。需要支援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圆谎哦。”潶星石站起来，拍了拍陈乐的肩膀，说着。 “是圆谎而不是说出真相吗你，够缺德的。果盘给我留点啊。”柏清乐提醒道，看着只剩几口水果的果盘，他有点馋了。 “不给，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想给你了。”潶星石故意说。 “你！！”柏清乐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用。 然而，此时，在陈乐心里，倒是在想着除了果盘以外的其他事。 要是真的谈上恋爱了…是算潶星石的女友还是果盘的女友呢……？嗯？果盘？ 正当陈乐愣神的时候，潶星石出手又重拍了一下陈乐的肩：“总体嘛，还是视情况而定啦，现在成都没打算成呢就直接想着全盘托出啦？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啊、是，是的。” 总之是应下来了……不管是代替潶星石去扮演shootingstar也好，还是留果盘也罢…哪一件都让人无法省心啊。不过，让人感到轻松的一点就是，潶星石从来不在社交账号上发任何自己的照片，大家除了知道他住在蔚蓝市以外，对他的情报一概不知。平时说话也和他日常中的那种暴戾性格完全不同，是个随和的家伙，除了开黑时会暴露本性外，其他时候都和普通网民没什么差别。也就是说，要扮演他还算是个比较简单的事情嘛。 至少…第一次的时候，完全没有出任何问题。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陈乐捋了捋被剪得十分清爽的头发，说着。对着梳妆镜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穿了件看上去不错的大衣，搭了件同样配色的围巾，基本上就做完了出门的准备。 然后，提前出门，赶在下午五点前到了约定地点，陈乐紧张地划着手机等待着。不知道…她看了改变过后的自己，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认出来自己就是当天的那个保镖呢？她会穿什么衣服来呢？这种莫名其妙的猜测和问题，在脑袋里盘旋着，他逐渐忘记了自己正在划着的手机里的那些内容，还有……江花铃表示自己到了的信息。 “嘿——！小星，对吗？” 一声清脆的铃般嗓音，闯入了陈乐的耳中，但陈乐虽然看过去了，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小星……？”江花铃见陈乐没反应，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难道自己认错人了？ “诶？是，是在叫我吗？”陈乐慌忙收起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是在叫你了，除了你这儿还有谁是shootingstar？还是说…我认错人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江花铃也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又开始左右张望寻找印象里的shootingstar。 这时，陈乐才慌忙想起，哦，今天自己是shootingstar来着：“不，不，我是小星，虽然这名字很烂大街但是我就是！”陈乐连忙解释道。 而江花铃所不知道的是，她所叫的昵称‘小星’，正是陈乐的老大潶星石的小名。一般只有灰一禾敢叫，其他人要么是叫全名要么是叫老大，不然，是要被灌水泥扔进海里的（开玩笑的）…一时间被这么叫还真没反应过来。而且竟然说了是‘烂大街’……不过这也能解释那天为什么灰一禾当着江花铃的面叫潶星石‘小星’的时候，江花铃没什么反应了吧。 “没认错人就好，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人的！说起来杰克呢？他没到吗？”江花铃松了口气，又四处张望了起来。 “没，不如说我俩到的本来就提前了十分钟，有点太快了吧……”陈乐挠着后脑勺说着。 今天的她，穿的很是普通呢……配色也是和之前一样的淡色系，头发也没有特地扎起来了，看上去很日常风，也没有化妆，连唇膏都没有擦。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姿态却格外的惹人喜欢，果然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姑娘本身条件也很好… 说起来，她没有注意到换发型的事情呢。 大概是觉得长时间不说话有些尴尬，江花铃开口向陈乐搭话了：“……我是觉得没那么快呢……说起来，昨天打本那次，你干嘛出火装魔痕啊？那里应该出水装吧？结果伤害竟然打的比水装高，那是什么操作？” “啊……？”陈乐懵了，他不知道昨天潶星石陪江花铃打本了啊？虽说他昨天的确是光鼓捣发型之类的东西去了，但这种事情潶星石没理由不和自己说啊？ 不等陈乐想清楚，江花铃就又继续说了下去：“就是昨天打的那个本啊，你那是什么神奇的配装啊？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玩！” 她一脸急切的样子，真让人不知是回复还是不回复比较好…… 看来只能撒谎了啊… “我…我随便配的，当时一着急没换回去……”陈乐说着。 part15、shooting star(2－2) “是吗？那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我们都惊呆了，在那个技术群讨论了半天！敢这么配的除了it我都想不出其他人了！毕竟这对操作要求很高的，你可以呀！”江花铃继续说着。 “谢谢夸奖……”陈乐一脸懵懵地应着。 虽说如此，的确，那个本最后的怪是全屏火伤，虽说会给留一点点小的位置给人站，但那毕竟是随机的，完全不可预测的……所以大家普遍都用了水装魔痕，这样的话，治疗职业就可以提前在一个点放好水罩，可以减掉大约一半的伤害，可以说是非常方便了。但如果用火装的话，那里简直就相当于没加，被打中的话掉血也会掉的最狠甚至直接死掉。能回避掉这种全屏火伤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速通。但是那一关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全堆伤害不堆防御就是自杀行为，小怪碰一下就会直接去世。 想到这儿，陈乐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不中小怪攻击的话，这关堆伤害的确可以。但这真的需要极高的操作，而陈乐刚好就认识一位可以做到这种操作而且一眼就能看穿这关真正玩法的人。而那个人还正好就认识江花铃……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江花铃为好，她知道了一定会觉得陈乐在说谎的吧，哪怕陈乐在她眼里正是在群里有极高公信力的shootingstar。 陈乐想到一半，这会儿，江花铃就没再和陈乐再发起聊天了，她侧头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啊，那不是杰克吗？咦？怎么好像带了个其他人过来……？” 带来的那个家伙是个刺儿头，穿着打扮虽然很一般，但却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那个刺儿头也不抬头，抓着手机划，完全没有跟人打招呼的意思。不知为何，陈乐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哇，猫猫，你这次没打扮成精致小女生了？”杰克看见江花铃，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 “心情差，就懒得打扮了呗，这你也管啊，我是你女朋友还是怎的？”江花铃叉着腰生气地说道，来了，这家伙的本性暴露了！ “噫，好凶，上次温柔可人的小奶猫呢？”杰克被吓了一跳。 然而，即使杰克和江花铃都出现了这样的互动，完全可以表明她和杰克是互相熟悉的人，即便如此，杰克带来的人，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是不打算说，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而且，杰克也对他表现的不闻不问的，这表现都让陈乐有些觉得杰克身边的这家伙是不是跟错了人了…… “你才小奶猫，你全家都小奶猫！对了，这位是……？” 终于，江花铃没法不注意到杰克身边的人了。 “额，我同事，说要来蹭饭，没事，吃完饭就走的。”杰克解释着。 一般来讲这时候对方不应该来个自我介绍吗？但他仍然没有说话。 似乎是觉得尴尬，江花铃接下了话茬：“唔，也行，人多一点也蛮开心的嘛！走吧，我们去撸串儿！”她开心地说着。 于是，众人开始挪步到了吃饭的店，途中，与杰克一起来的那个人，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总之江花铃能笑出来的话就好……陈乐想着。经历了学校的那件事，江花铃能够多多少少走出来，也算是件不错的事儿吧。当时事发之后，她在群里根本都不说话了，也不会上游戏，并且，哪个社交网站都看不见她的留言，明明平时她是非常活跃的。现在这样子，反而算是好事儿吧。 到了喧闹的店里，弄了自己要吃的东西后，陈乐就沉默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无视了潶星石发来的：顺利吗？之类的问情况信息，只是闷着头吃东西。反正少爷的人也会在自己周围守着看看有没有出什么意外吧……而且这次，陈乐不想再出现什么纰漏了，瞎说话暴露了可就不好了。之前的那一次也是，因为试图模仿潶星石说话，结果说出了极其愚蠢的台词，还说什么‘都想当猫猫的男朋友了’之类的台词，被随行的it当场驳回，出尽了丑……这次，他不打算说话了，毕竟言多必失。 陈乐不说话，不代表其他随行的人不说话。他们完全忘记了沉默的陈乐，受店内吵闹的气氛影响，他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昨天的副本，并边吃边喝着酒，当然，陈乐是不喝的，他并不会喝酒。除了那位被杰克带来的家伙一直沉默地划着手机以外，什么意外都没有。 “所以说那个配装是真的很强，我佛了，完全是伤害加成的玩意，那关大家都在堆防御，因为有个高伤的技能特别难躲。”杰克一边吃一边说着。 “但是就是因为堆防御所以才打得慢啊，上高伤恶魔爱丽丝都不一定能在二十分钟之内打完。”江花铃分析着。 “主要还是队友太坑，你说那关，心动治愈选手不救吃到技能的家伙，那还要他干嘛？”杰克不留情面地说着。 而江花铃，见陈乐一直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就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有些不能融入话题，所以也就开口想拉他一起加入讨论：“所以就说小星很厉害嘛，这样都被你打过了！” “啊、是，是吗？”陈乐愣了一愣，才发现江花铃是在说他。 “是啊，你太强了！”杰克附和道。 然而，这时，突然有个穿着艳丽的金发女人站在了杰克的身后： “……我说怎么今天拒绝了我的邀请呢，原来是跑这儿来和别人一块吃饭去了啊。”一边说着，她带着锐利的目光扫了江花铃一眼，将江花铃吓得一颤。 “爱、爱娜……你怎么在这儿……？”杰克僵硬地回过头，额上滴下一滴冷汗。 然后，被称为爱娜的女人，就直接一把锁住了杰克的喉：“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恶狠狠地问。 “咕……！今、今天是……是？”杰克脸色逐渐发青，却没法回答这道送命题，他知道他今天算是玩完了。 “二周年纪念日，你个白痴！”一击并不重的拳头打在杰克身上，爱娜揪着杰克的耳朵，直接将杰克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杰克求饶般地叫到。 “哇哦……”江花铃都惊呆了。 “真是厉害…”陈乐也是。 这时，那个被杰克带来的同事，终于放下了手机，冲杰克起着哄：“哟，妻管严来啦？” 爱娜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表情就变了：“…这人怎么在这儿？算了，赶紧走，我餐厅都订好了！”爱娜一边说，一边拉着杰克的胳膊想要将他往外扯。 “抱、抱歉，那我就先走了，毕竟我女朋友她……”杰克抱歉地对江花铃和陈乐说着，点头哈腰是模样简直能看出平时工作与生活的缩影。 “嗯，理解理解。”江花铃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个丸子吃。 “……你小心点。”爱娜临走前，指着江花铃又提了一句，然后，就直接带着杰克，踏着高跟鞋就离开这儿了。 “啊？我吗？”江花铃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啊……？”陈乐也懵了。 “不知道诶…”江花铃说着。 “继续喝酒吧，管他呢。我听你们一直在聊什么游戏，你们说的是什么啊？”与杰克同行的那个家伙发话了，也终于收起了手机。 “额，说的是最近很火的那个……”江花铃解释着。 这一来二去，也就聊开来了。与杰克同行的这个家伙叫锤子，是杰克的同事倒是不假，不过和杰克并不是一个部门的。锤子属于销售部的，是专门推销产品的，而且，让江花铃感到惊讶的是，锤子竟然也有自己做游戏的打算。听了江花铃所讲述的游戏，锤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先是开始吹他的构想，又是开始吹他拉到了多少投资，花了多少钱做了什么东西。在陈乐眼里看来，听上去就是个扯谎的家伙，但单纯的江花铃竟然听信了。 聊到开心的地方，江花铃就会被锤子劝酒。锤子自己也喝，而且会喝很多。喝的差不多了，晚上九点了，店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锤子抢先替江花铃结了账，就扶着江花铃打算走。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动手动脚？陈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看见江花铃并没有怎么排斥，陈乐也不知该不该上前阻止。 “你……嗝、住哪啊？我送、送你回去吧？”锤子问着，他显然也醉的不清。 “我家、离这儿挺近的……穿过那个公园就差不多可以到，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哎不行，头疼，我得快点回家了……”江花铃捂着头说着，自己挣开了锤子的手打算一个人回去。 “咦？我……我和你同路诶？我也从…从那边走的……”锤子说着。 原来是同路啊…怪不得…… “真不用啦！”江花铃仍拒绝着。 “别客气，朋友嘛！”锤子爽朗地说着，就和江花铃继续展开了关于他要做的那个游戏的话题，一边说着，就一边往公园那边走。 “唉…我真是个透明人啊……”陈乐看见两人渐渐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就在原地打开了手机打算看看都有些什么消息。然后，他就看见了潶星石两小时前发给他的命令，说是和灰一禾他们正在病房里吃烧烤，想要喝点饮料拜托陈乐带一点过去。 真是的，这样的损主意还真像是潶星石会想出来的事情啊……专门欺负只能看不能自己吃的柏清乐…还好灰一禾在场，也许能避免这种情况吧，潶星石还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啊。 于是，陈乐就去附近的店里随便拿了一些饮料，付了钱，就提着塑料袋打算往医院的方向走。巧的是，他要去的方向正好要穿过那个公园。疲惫的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能想了。就现在的这个情况，别说是追求了，连说句话都要万般顾虑……而且，江花铃明显更喜欢有趣的人，不会喜欢他这种一直沉默着的家伙吧……想着想着，陈乐的心情就又变得阴郁无比了。之前做的准备也都白费了，她对此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结果还是好的，至少江花铃变得稍微开心了一些。和锤子谈话的时候，她一直是笑着的不是吗？ 当陈乐开始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稍微平静了一些。然而，下一秒，一声女人的喊叫就彻底打破了这份平静。 “呀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男人的吼声呵住了这种尖叫。 “叫什么！给我闭嘴！！” part16、陈乐 那声音分明就是江花铃和锤子的！刺耳的尖叫将陈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抬头紧张地看往声音的来源，确定了方位后直接翻进草丛往声音的方向赶。一到地方，就发现在监控死角的位置上，被按在地上的江花铃周围，竟然不止一个锤子人，是一群人，粗略数了数竟然有七八个！团伙作案？对付这么一个小姑娘？！这帮人真是疯了！ “把她砸晕带到宾馆去。”锤子命令了拿着棒球棍的家伙，将江花铃团团围住。 “唔！！”江花铃听到这儿，挣扎地更厉害了，但她被粗大的手捂住了嘴，只能发出一丝丝的小声音，由于被一堆人围着，又是监控死角，江花铃即使再怎么挣扎也引不来看到监控感到情况不对的警察。 这个人数…现在冲过去的话，恐怕胜算很小。但那家伙已经抡起棒球棍打算敲上去了，看到这儿，陈乐本想先寻求支援，但看情况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他扔下饮料，就直接从草丛中冲了出去： “住手！！！” 他大喊，上去就扯开了那个拿着棒球棍的家伙的家伙，一把将他撂倒！趁其他人不注意，一拳又是一个，吓得锤子都不拿手捂江花铃了，站了起来就开口说话： “哪来的毛头小子？在这儿多管闲事？”喝醉了锤子竟然完全没认出陈乐。 “揍他！”弟兄中的其中一个刚被打的人这么提议道。 此时，陈乐已经撂倒了三、四个人了，然而，那些人却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他们重新爬了起来，又蜂拥而上，哪怕陈乐实力强劲，也敌不过这种车轮战。更别说其中一个家伙手里还拿着武器，陈乐躲闪了五六分钟，最终被一拳砸中。然后，这些人的攻击就趁陈乐不备，直接一拥而上，打他个措手不及，过没一会陈乐就直接败下阵来，被他们拳打脚踢着。 好在这个时候，江花铃已经抓住机会躲起来了，她拿着身上的手机报着警，惊魂未定。 今天真是糟透了。 又逞能干了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又被这样对待…也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的改变，谈话也加入不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自己，与善于交际的江花铃……完全就是两个次元的人物嘛。别说什么追求了，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对方提起陈乐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就又是来了几拳，打到鼻血都直接涌了出来，对方都没打算停止，可陈乐，也没打算挣扎。 好烦，这种糟糕的事情……好烦。 “我就说为什么买个饮料要花好几个小时呢。” 这时，陈乐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了，那是……潶星石的声音！他带着一批西装大汉出现在了公园内，那是他的手下！！奇怪，明明自己没有把增援的消息发出去，潶星石为什么会知道呢？ “……你谁？大半夜穿个白西装出来溜达，你有病啊？” 锤子皱了皱眉，眼前摇摇晃晃地瞅见潶星石的身影，就举着拳头打算冲了上去，其他小弟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待在原地不动，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领头人锤子为什么要对带着大队人马的潶星石动手，打陈乐的动作也都停了。锤子这一冲倒不要紧，一直安安分分不再挣扎的陈乐却像打了鸡血似得，挣脱开束缚，跌跌撞撞却速度极快地朝着潶星石的方向奔去，然后，一把抓住锤子朝潶星石砸过去的拳头！ “…不准用你的脏手碰少爷。”陈乐目光凶狠地说出这句话，手的力道也在加重，吓得锤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行了，脸都打肿了，装什么酷啊。”潶星石拍了拍已经鼻青脸肿还流着鼻血的陈乐，就将他护在了身后，“把他和他的同伙全都抓起来，一个不准落。”潶星石双手插兜，高声命令道。 “是！”他身后的一帮人，听了命令，就握紧了拳头全冲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这个已经比从前要高大太多，强大太多的潶星石，他就像往常一样，披着那件白色的风衣，环着臂看着自己的手下们干活，一个字都不说，却胜过长篇大论。他的存在就是鼓舞，他的言语就是激励，行动，则是告诉在告诉所有人…… 我们安全了。 看着这样的背影，陈乐不禁回忆起了过去，那是与潶星石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高二的一个晴天，在病房里。陈乐的父亲陈勇，是潶组的一员，担任潶星石的护卫。为了完成组里下来的命令，暂时被调离了。然而，这一调离，就出了大事，他是双腿残废着回来的。那天，由于父母离异，并不知道父亲从事着那种工作的陈乐，听说一直教自己柔道的父亲受了伤，照例要去医院看看他。然而，陈乐的脚步却停在了病房前，理由是里头传来的声音，让他没法继续迈步。 “陈叔！你没事吧？你的腿……？！”潶星石趴在床边惊讶地说，随即眼泪便涌了出来。 “少爷，没什么大碍，你看，我的命这不是保住了吗，就是少了两条腿而已。” 陈乐的父亲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非常豪爽，但即便如此，少了两条腿这种事，可不是说着玩的。因此，门外的陈乐听了这句话有些不舒服。 “可是……可是…” 屋子里的潶星石也是，他显然还想反驳点什么。 “好了，都是个男人了，也不想想你这样哭合不合适。”陈勇揉了揉潶星石的脑袋，大笑着说道，仿佛这两条腿对他而言连手指都算不上。 随即，潶星石就开始发狠：“那个女人……！！真是可恶，明知道陈叔状态并不好，还派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好了好了，都是小事。对了，我走之后，你身边就缺了个护卫了吧？”陈勇说。 “诶……？是，是啊？”潶星石并不知道陈勇的意思。 “让我儿子去吧。” 站在门外的陈乐惊呆了，没想到父亲就这么轻易地把他卖了，而且还卖给了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的……‘少爷’？ 那之后，潶星石又和陈勇小叙了一段，并表示他会常来看陈勇，就因为一些时间上的安排，不得不离开了。而陈乐也在那之后冲进了病房，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被自己最最尊敬的父亲这么一说动，一下命令，陈乐就稀里糊涂地当上了潶星石的护卫。本身实力不凡的陈乐，当潶组大少爷的护卫，还有钱拿…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很轻松的活的…毕竟，护卫什么的，只需要护送一下上下学之类的就可以了，无非就是起早一点去送送。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动潶组的少爷，所以比潶星石的父亲还要跟潶星石亲的陈勇也就索性安排了个同龄人当个伴。 但他的这个想法，陈乐却毫不知情。问了一问才知道，这个潶星石好死不死，还是自己比自己小一年级的学弟，在同一个学校，这真是太巧了！咬牙切齿的陈乐这么想着。唉，不管怎么样，为了零花钱，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忍的。于是，第二天，陈勇就牵线，安排了两人在潶星石的教室见面。 “您…您好？”陈乐战战兢兢地向潶星石问候着，虽然本身对这件事感到些厌烦，但再怎么说潶星石也算是自己的半个雇主。而且，是潶组的人…应该会很不好惹吧。不过…毕竟是父亲的拜托，虽然这很胡来……但能忍则忍吧。 “你就是陈叔的儿子？名字呢？”潶星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问着。 教室的喧闹声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 但陈乐还是听到了：“潶、潶星石少爷？” 只不过，他似乎不知道潶星石的意思。 “我问你的名字！”潶星石恼怒地吼着。 噫！好凶！就像乱咬人的野狗！ “我！我叫陈乐！”陈乐被吓了一跳，急忙改口。 “好，小跟班，帮我打瓶水去，半凉半热，不要温的！”潶星石说完，就指了指放在他桌上的水杯，暗示着。 什么……？护卫什么的一来就要去打水？半凉半热不要温的？这要怎么倒呢…理科生陈乐即刻开始了思考，站了半分钟刚想向潶星石咨询一下这个问题的条件好解题的时候，潶星石的桌前出现了两个人。 “小星，你又在欺负人了对吧？”灰发的女孩子弯着腰带着轻微的愠怒，对潶星石说着，她赤红的双眼眨着，一下子就让陈乐着了迷。 “啊，一禾……不是，我就是考验考验新派来的跟班…”潶星石急忙解释着。 “诶？是吗？”灰一禾脸上的一丝怒火又收了回去，替换成了不解，这傻姑娘，真是好骗，青梅竹马说什么信什么啊！ 于是柏清乐马上就开口戳破了谎言：“一禾，别被他骗了，这家伙满嘴胡话。” “说什么呢！”潶星石皱着眉，握着拳头像是要打架。 “你…你们是……？”陈乐懵了，总之先搞清楚他们的关系，然后想想等会要是打起来了该帮谁吧！ part16、陈乐(2) 然后，出乎意料的答案出现了。 “我是柏清乐，是这家伙的死党。”柏清乐用拇指指着潶星石介绍着。 “不，是死敌。”潶星石替他改了口。 “是仇人！”柏清乐不服气，紧接着又跟了一句。 “你说什么！！” 潶星石见柏清乐有意让关系翻船，即刻拍桌站起，一副要动手的样子。而柏清乐也毫不示弱，握紧了拳头想给对方来一下。这时，灰一禾微笑着，钻进了两人的中间。 用暴力的方式让两个打算斗殴闹事的家伙安静下来后，灰一禾也向陈乐展开了自我介绍。 “我是灰一禾，是小星和小清的好朋友哦。你呢？”灰一禾友好地问着。 “我、我是陈乐，是……是被派来保护少爷的。”陈乐带着结巴，说着，叫学弟‘少爷’还真让他觉得有点不习惯。 “嘻，那请多多指教啦！”灰一禾向伸出了手，似乎是想和陈乐来一次友好的握手。 “嗯……”陈乐则红着脸握了上去。 这样的情形，被潶星石眯着眼全部尽收眼底。于是，放了学，约好和潶星石一块回家做作业，陈勇是铁了心让陈乐交这个少爷朋友了。刚进了豪宅，还没来得及惊叹，一到房间，潶星石就拉着陈乐开始了问话。 “喂，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潶星石简单直接地问着。 “啊……？”陈乐懵了，他还没搞清楚对灰一禾是害羞还是喜欢，这潶星石就高下立判直接查明真相了？ “一禾啊，看你那眼神，完全变了个样不是吗！最好说实话，不然……”潶星石握着拳头像是要给陈乐来一下。 当时还不知道潶星石是个软包子的胆怯陈乐，理所应当地感到了害怕。但是…喜欢灰一禾却是不假的。她的确足够迷人，在年级内也是十分有名的‘侦探’。陈乐从来都是听说过，也没敢接近。没想到，真人竟然这么漂亮，不仅如此，对周围的人似乎也非常关心。现在想想，当时那份直接确定的喜欢，其实只是欣赏灰一禾的为人罢了。但当时的陈乐却没有那么明白，直接顺着潶星石的话说了下去。 “是……是的！我的确喜欢上她了！”他胀红着脸说道。 “嗯，非常好。那你想不想追她？”潶星石转着笔，问。 “可…可以吗？”陈乐惊了。 “可以啊，当然可以。那明天就告白吧！”潶星石拍桌站起，提议道。 我就不信你这个混小子在碰了个硬钉子后，还能继续待在自己身边。潶星石可早就厌倦了身边有什么护卫的日子，本来以前陈勇倒是个十分理解潶星石的家伙，现在来了个他的儿子，一窍不通，说不定还是个弱到不行的家伙，潶星石才不要身边会跟着这种牛皮糖呢。索性，就直接把他劝到灰一禾那边，让一禾帮忙将陈乐撵走！ 这小算盘打的，潶星石都得意的笑出了声。 “诶？！这么快？？！我觉得……还是再相处一段时间比较好吧……”傻傻的陈乐却还以为潶星石是真的为自己着想。 “那当然必须得快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很聪明的，你追求她的手段一下子就能被看出来，她马上就会对你失去兴趣了，还不如趁现在还新鲜，直接告白，指不定还有试一试的机会呢！”潶星石兴高采烈地说道，这些话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 “是…是这样吗……”陈乐沉思了一会儿，想着。 “我骗你干什么，有好处拿啊？”潶星石用劲拍了拍陈乐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我知道了。”陈乐承受着那如同棉花一般的拍击，暗自下定了决心。 于是，第二天，陈乐就在无人的午休约了灰一禾，到了教学楼的后面。 “那个…灰一禾……我、我！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陈乐弯下腰请求道。 “咦？你是在跟我说话吗？”灰一禾吓了一跳，她四处望望，似乎真的没有别人。 躲在墙后头的潶星石和柏清乐倒是快笑吐了，不知情的灰一禾这傻装的可真不怎么样啊！ “是、是的…”陈乐点点头，应着。 “要交往？”灰一禾再次询问。 “是、是的…”陈乐再次说。 “行啊。”灰一禾笑了一笑，她歪头瞅见了墙边听见这句话，表情直接扭曲的潶星石和柏清乐。 “真的吗！”陈乐倒是直接乐傻了。 “什么？！”潶星石眉头一皱就打算冲出去搅黄这件事，他可没想到灰一禾竟然真的答应了。 “冷静点，别冲动！”柏清乐见状连忙架住力气很小的潶星石，硬是压着声音把他拉了回去。 灰一禾看见那两人的反应，满意地一笑，就接着说了她准备的下一句话：“不过，要打赢我才可以哦。” “啊？？” “啊！！” 一个过肩摔，稍微过了两三招，还没反应过来的陈乐就败下阵来，被灰一禾轻松制服了。让人难以想象的是，灰一禾的力气比陈乐预判的要大的多，被摔在水泥地上天旋地转的那一刻，他都直接懵了。 “辛苦啦，叫上小星和小清一起去小卖部买点喝的吧？”将陈乐拉起，灰一禾笑着说，似乎是在刻意给躲在墙后的两个家伙台阶下。 “好…好强……”墙后的柏清乐和潶星石都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灰一禾这么利落地对付谁。 果然，她生气了，借着买饮料的理由将两个人叫了出来好好教育了一顿，连纯属看戏的柏清乐也被好好地说道了一番，并让潶星石十分郑重地和被捉弄的陈乐道歉了。本来潶星石一开始总以自己的身份为理由拒绝，但最后还是被灰一禾扭了过来。 受宠若惊的陈乐就这么和自己的学弟学妹以奇妙的方式产生了联系，并依然按照父亲的指示当着潶星石的护卫。但其实每天的日常就只是一起上下学，为潶星石跑跑腿，中午晚上和这三人组聚在一起吃饭而已。偶尔也会帮灰一禾解决一些事件，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潶星石度过的。 表白的那件事之后，潶星石的态度就好了很多，或许是真的对直愣愣的陈乐感到歉意，也在和陈勇发泄不满和对峙的情况下了解到了陈勇的真实意图。他并非是想给自己找个护卫，而是真的想给除了柏清乐和灰一禾以外没有什么玩伴的潶星石找个朋友而已。但即便如此，潶星石仍然对陈乐的存在感到不太乐意，就命令他一定要叫自己少爷，否则就绝不让陈乐跟在他身后。对陈乐来说，为了零花钱，叫个少爷也不算什么事，就这样，他们四个就经常待在了一块。 那个时候，潶星石因为陈勇的事情和她的母亲闹决裂，于是，敢说敢做的恶魔母亲索性就没有再给他派新的护卫，然而，这却引来了不应该存在的灾祸。 当时，一个刚成立且没见过任何世面，也不知道潶组残酷手段的组织想靠敲诈潶星石的家长来获得一笔经费，毕竟潶星石平时看上去就一副少爷模样，穿的衣服都是名牌中的名牌，如此招摇的‘有钱人’，自然就被他们给盯上了。 派去的打手仅仅就两个人，但也完全足够对付完全不会打架也没什么力气的潶星石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潶星石的身边，跟着一个陈乐。打手把快到家的两个人逼到没人的巷子里，本来是快要把潶星石拖走的，没成想，当时一直胆小怕事陈乐竟然奋起直追，抄起石砖地板上的废弃铁管，就给其中一个打手来了一下。 “不准用你们的脏手……碰少爷！！” 最后，总算是凭一己之力对付过来了，凑巧巷子里的垃圾堆里有根铁管，虽说被打的鼻青脸肿要失去意识了，但终于是把两个打手弄晕，潶星石成功背着负伤的陈乐逃回了家。 那之后，这俩人的友谊才算是真正开始了。越是相处，就越是发现对方并不像自己从前想的那样，陈乐虽然胆怯，但却是个可靠的家伙，潶星石虽然性格恶劣，但关键的事他从来都分得清是非。两人没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疏远对方，反而是越相处越熟悉，渐渐的，这种不算少爷与部下却又像是少爷与部下的关系，就这么结下了。 潶星石从来都特别关心陈乐，有时说是让陈乐跟着自己，其实，周围总有乔装打扮过的其他部下跟着，以防不测。即使陈乐的实力是完全足够的，潶星石也总会这么做。这次，陈乐假扮shootingstar去赴约，潶星石也安排了人在陈乐身边警戒。 “你也太冲动了……这种时候，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要叫增援的吧？”潶星石搓了搓陈乐新换的发型，没好气地说着。 “这不是……赢了嘛。”陈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他好像早就知道少爷会带着人来救他。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潶星石扶额说着。 part17、弄坏了 这时，之前的其他部下被潶星石下了命令去抓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已经回来了。潶星石简单交代了几句，少有地决定了要将这帮不懂规矩的人直接绑起来送警察局的时候，陈乐上前想要询问： “少爷，你有没有受……” “你现在，应该还有更需要做的事情吧？”潶星石弹了一下陈乐的额头，指着躲在固定点，已经进入休眠时间的圆筒型机器人旁边的江花铃，圆筒机器人很大，一米五左右的她蹲下，几乎是看不见的。她正躲在那报完了警，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瑟瑟发抖地躲着。 见状，陈乐就上前跟她搭话：“那个，你没事吧……？” “嗯…”江花铃点点头表示，“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不可啊……偏偏被c家衣服的粉丝给缠上了…”她一边说，一边朝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锤子以及他的同伙那边走去，气恼地整理着衣服。 这下，陈乐懵了：“啊？等等，他们不是要对你……少爷……？”先不说江花铃的表现完全不像是经历了那种恐怖事情的女孩子，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c家…好像是一个名牌吧……粉丝是什么情况？于是，陈乐无助地看向正审问着这帮犯罪者的潶星石。 “说。”潶星石见状，带着轻蔑的眼神命令着眼前的锤子。 “我…我们只是要她的衣服而已，那是特别订做的最小号，世界上已经没有第二件了，我们很想把这样的衣服收藏起来，就叫了人……” “诶？联系厂家再做不就好了？这种事……”陈乐有些不解地问着。 “c家要是停产我们也不可能再找人定做，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给c家钱他们也不愿意继续做，所以…我凑巧看见今天来的女孩子身上穿的那件是c家的手笔……我就……”锤子委屈地说着，不知为何，在陈乐眼里，此时的锤子赫然变成了一位少女。 “你们，是临时起意吗？”潶星石双手插兜又问。 “把她扒光扔大街上也不太好……就说带到旅馆去…”锤子的小弟解释着。 “真是完全的变态行为啊……”潶星石扶额，一时间不知道对这帮家伙的行为说点什么。 “我一时还以为我要完蛋了呢……”江花铃扣上了外套的扣子，松了口气，似乎完全没对这边大晚上还穿着西装出阵的家伙们感到有些什么奇怪。 “万一他们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就糟糕了……”陈乐说着，揉了揉自己被打肿的脸。 “出格的行为？”江花铃抬头，有些疑惑。 咦？莫非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被一大帮男人抓住后会怎么样吗？思想完全没往那边拐……？ 还没等陈乐犹豫要不要解释，这会儿，锤子却发话了：“你想多了吧，谁会喜欢这种身材贫瘠的小姑娘啊？”说完，他带来的一帮小弟也开始附和了起来：“就是就是，我们感兴趣的只有衣服而已！” “你、你说什么！！！说谁身材贫瘠！！”江花铃火了，她抡着拳头就打算上去来上一脚。 “冷静！冷静！！再继续下去的话就不是正当防卫了啊！！”陈乐架住江花铃将她往后扯，防止这个凶巴巴的女性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看着怀里乱动的江花铃，原来……江花铃今天说是没化妆，却在衣服上花了很多心思啊……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注意到，反而被很难接触到c家的变态给盯上了，想必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吧。 经过劝说，终于，警察也及时赶到了，江花铃被拉去做了笔录，陈乐和潶星石也同样。从局里出来了后，已经是深夜了。他们简单地小叙几句后，就打算离开。这次也很幸运的，虽然潶星石也在场，但江花铃因为心态不稳，没怎么注意到潶星石的声音。 然而，正当陈乐觉得一切都没事了的时候……坏事儿就发生了。 “总之……今天谢谢你啊，shootingstar。”江花铃向陈乐鞠躬道着谢。 “啊？没事，举手之劳。”划着手机的潶星石说着。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陈乐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说着。 然而，却有两个人一同回答了这个问题。 “……诶？” “啊…” 完蛋了。 “就是这样所以小星才会被讨厌啦…” 病房里，灰一禾无奈地一边调侃着，一边收拾宵夜的碗，将它们装进了垃圾袋中，待会儿离开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带出了。 “谁知道那个时候猫猫会突然叫网名啊……”潶星石坐在椅子上，垂着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小星听上去不是太亲昵了吗，要是我是她我也宁愿经常叫少爷的网名啊。”陈乐为江花铃辩解着。 “还顶嘴！”潶星石抬起头吼了陈乐一句，把陈乐吓了一跳。 一旁的柏清乐则打断了潶星石的训话：“反正，这次就是你自作自受啦，该想想怎么和被骗的小姑娘解释解释吧！！人家当天被人差点带到旅馆扒光衣服，还被本以为是非常亲近的朋友背叛…是你的话你受的了？”柏清乐说着自己。 “什么背叛，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潶星石背靠着椅子，指着潶星石骂着，露出了他的两颗虎牙。 “喂喂，你现在怎么还想着掩饰啊，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坐在病床上的柏清乐反驳道，嘴角还留着烤肉上的孜然。 柏清乐有心针对潶星石的话，却被陈乐听成了讽刺自己的言语：“想想也是呢…本来是高高兴兴和一起打过很多游戏的网友出来吃顿饭，开开心心聊聊游戏的话题的……没想到来的却是个完全不相干的家伙陪自己吃饭聊天什么的，真是让人失望啊……”陈乐一边说着，一边靠在墙边一副自闭的模样，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当中。 “额…”潶星石慌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乐散发着的阴郁气氛只是他咒骂自己的开始。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果然开始了。陈乐蹲在墙角抱着头带着要哭出来的声音小声喃着，这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心疼不已，但却无从安慰。特别是潶星石，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陈乐却还是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在了他的身上…… 最根本的原因本来不是潶星石没空去，而是不敢去。和身份如何毫无关系，仅仅是因为他骨子里是个不乐意和陌生人交流的家伙，哪怕对方是网上认识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第一次潶星石才选择了让陈乐去。第二次时，哪怕事先已经见过江花铃，在灰一禾的引导下，也没有和江花铃发生过多的接触，却还是选择了让陈乐去。 只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潶星石是个骗子。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构造了那么久的，善于交际的shootingstar做了什么让大家的焦点——猫猫，感到伤心的事。可他的确做了骗人的事情，还让江花铃明白了真相后直接哭着跑走了，真是太逊了……这哪里像是个坦荡荡的人会做的事？比谁都在意组里各种规矩的潶星石为人做事却是如此，真是让人不齿。 眼看气氛就要变得更加难过，一直收拾着垃圾，清理着床头柜的灰一禾终于忍不住了。 “总之！必须要想想怎么好好道歉才对！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她喊着，吸引了正窝在自己的位置的两个大男人。 这时，听了灰一禾那有些不像样的鼓励的潶星石才稍微打起精神来：“对啊，小陈，你研究一下怎么道歉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凑到了蹲在地上的陈乐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话一出，就惹得了灰一禾和柏清乐的注视：“照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打算……” “我、我会和你一起道歉的！！”潶星石实在受不住那两人的焦灼目光，又连忙改了口。 “嗯！这样就好！”灰一禾满意地点点头，将已经分好类的垃圾袋打了个结，放在了陈乐刚刚蹲着的墙角，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啊，这次的事情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真是看错你们俩了。”灰一禾嘟起了嘴，看向知情不报的陈乐和柏清乐，露出了不满的模样。 “因为是少爷的命令嘛…”陈乐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着。 他才不是为了能够拥有恶魔爱丽丝才主动帮忙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关于恶魔爱丽丝的秘密交易呢……”柏清乐无力地解释着，他早就知道他这时候说什么都有点不太合适。 毕竟他们这四个人，有什么事都是会一起商量的，哪怕之前陈乐在考研，没空和潶柏灰三人见面，也是会偶尔在moc上看看他们的近期情况的。况且，之前灰一禾闭口不谈引发的各种事情就让潶柏两人抓狂了，这会儿，遇到这种关乎潶星石本人的事，他们却什么都不说……这着实让灰一禾觉得滑稽，监工一样的立场也瞬间反了过来。 “即使是这样也是不行的嘛！”她气鼓鼓地说着。 眼看灰一禾要开始展开批评，潶星石的状态也不太好，有眼力见的柏清乐就转移了话题：“对了，一禾，关于舞台剧的事情，最近准备的怎么样了？” “咦？你说十一月学园典礼的那个吗？”灰一禾歪头，没想到柏清乐这时会提起这个。 那是九月份大学开学时侦探社被戏剧社集体委托的事情了，准确来说，是社长联名了社团里好几个干部，特地来委托侦探社里的柏清乐。 “啊，是啊，之前被他们拜托去演男主角，结果我的手却在这种紧要关头受伤了……哪怕十一月初正好可以拆绷带了，也拿不起道具啊。”参加过几次排练的柏清乐说着，虽然这对他来说正好是个脱离麻烦事的机会就是了。 part17、弄坏了(2) “是呢……听说关键的剑还挺重的…毕竟是伸缩用的，是有机关的嘛……用纸板做会显得没力道。”灰一禾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着。 “这可怎么办？要不干脆告诉他们我不演了，让他们趁早换人怎么样？”柏清乐向灰一禾建议到。 “啊，这一点的话，他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要找和小清一样帅的家伙还真是困难呢……”灰一禾看了一看柏清乐的脸，然后，又转而看向了潶星石。 这样不知为何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让潶星石吓了一跳。 “看…看我干什么？你不会想让我演吧？” 看潶星石已经意识到她的意图，灰一禾莞尔一笑：“嘻嘻，建议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请了外援，那个家伙的力气肯定能完美举起那把剑吧，就当是请我帮忙的报酬。”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想起了某个家伙的面容。 那个，有着一头艳丽红发，委托灰一禾调查白高一家的……机器人。 如今却在家中的走廊里，抱着一只纤纤玉手，着急地朝尹明的研究室跑去。已经深夜了，尹明的研究室仍然亮着灯，正因如此，it才必须去找他，因为，只有他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爸爸！！爸爸、爸爸！！” it尖叫着从自动打开的门中冲了进去，吓得门旁待机的贝芙将表情调成了惊讶，而完成这套操作的时间却让人感觉无比正常。 被这样突如其来叫声吵到眉头紧锁的尹明将手脱离了虚拟键盘，转过头朝冲进来的it骂道：“干什么！吵死了！没看见我正在……” 但骂到一半，他的声音停止了。他瞅见it的怀里抱着一个……手？ “…你肢解了什么玩意儿？”尹明问着。 “和贝芙比掰手腕的时候没控制住力道，一不小心把她的手扯下来啦！！！”it着急地说着，像展示玩具的残骸一样高举着怀里的那个机械手。 “什么……？！”尹明一惊。 仔细看看才发现，人造皮肤被扯开的痕迹犹在，里头的仪器和数据线等设备几乎一览无余。但到底是怎么玩的掰手腕，才能直接将贝芙的手扯下来呢？这是掰手腕又不是扯手腕……于是，尹明的思路一拐，就开始想象it和贝芙是用何种姿势掰的手腕，又是在何种情况下不小心扯掉的呢？思考着这种虽然无意义但是很让人在意的问题，尹明陷入了沉思。 “呜呜呜…当时好痛哦…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呜呜呜……”而贝芙却装作哭泣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手帕，开始试图抹着根本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这下，做了错事还没来得及补救的it就彻底慌了：“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个！不是！呜呜呜……” 结果，因为共感，it也哭了起来，眼中开始流起晚饭还未处理干净的橙汁。 一时间，两个机器人的哭声打断了尹明的无意义思考，他见it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实在是没有救，只得扶额开了口： “别被她骗了，这家伙跟你一样根本没有痛觉！贝芙，再说这种话我就生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降下了离地两米的漂浮椅，收起了工作所需的文件及工具，看样子是打算处理一下那只不小心被扯下的手了。 “哇——父女（？）俩一起欺负人啦！”贝芙尖叫道。 见了尹明的锐利目光，最终，贝芙收起了自己的表演欲：“开玩笑的……” 然后，尹明就向已经呆住的it发话了：“把手受伤的贝芙领来，我看看怎么回事。” “啊，哦哦！”it这才反应过来，即刻又转身打算离开研究室。 等等，它抱着手走了？ “慢着！把手留下！！”尹明命令道。 总算是解决了第一步，尹明拿着有些重的贝芙的手，仔细查看着口子，看看有没有修复的可能性。幸运的是，it那吃了菠菜一样强劲的力气并没有没伤及手的要害部分，仅是扯断了连接部分，修复倒是可以做到，不过有些麻烦，好像还有些不划算……而且看情况这个手的主人应该是子机贝芙的旧型号，也就是d0。旧型号用的部件大多都是比较廉价的东西，完全不如新生产的一批d1要好，而且，修复的话，要花的钱却比换个新的要更费钱，真是棘手…… 不过，就这么抛弃旧型号的贝芙，却也让尹明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思考，好像没了尽头似得。 想到这儿，尹明烦躁地抓了抓已经乱成一团的头发，不知该如何取舍。 聪明的贝芙却像已经看穿了尹明的烦恼一样，开口说话了：“哦，把手受伤的贝芙领来~多么浪漫主义的发言呀！明明我只是个机器人而已。” “难道你希望我把你当机器人对待吗？”尹明看了一眼正窃笑着的贝芙，随意地问着，并继续查看着d0的手。 不得不说，这扯的，还真是大力出奇迹啊…… “不，我才不希望呢。”贝芙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着。 明明是机器人，却又不希望被当成机器人，这种矛盾的想法，不仅让贝芙觉得怪异，身为机器人的创造者，尹明也一定觉得很不习惯吧。明明之前的相处方法并没有什么不好，却因为自毁的那件事彻底捅破了窗户纸……明明那件事只不过是一个误会。如若尹明仍会因为那件事感到不安或是害怕，贝芙身为一个家政机器人，也就完全没有起到照顾主人的义务了。 竹月那句：“贝芙就继续安心照顾尹明吧，多关注一下他的心理问题。”总是让贝芙胡思乱想，果然若是竹月的话，一定能完美察觉到尹明的不对劲了吧…他们两人在记忆中是那样默契，现在，却不再继续从前的关系，反而形同陌路… 特别是竹月，为什么她会变成那样呢……就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贝芙总觉得她好陌生。 这时，速度飞快的it已经把断臂旧型号的贝芙给带来了。 “爸爸！我把受到损害的贝芙带来啦！” “辛苦了，把她搬到试验台上吧。贝芙，切断与这台子机的联系。”尹明安排着，并指了一个空着的试验台。 “是。”贝芙应道。 见所有事都做完了，it作势要溜：“那…我去……玩游戏啦？” “站住。道歉呢？做错了事就要道歉吧？”尹明抬起头，看向it，以教育的口吻严厉地说着。 于是，it就像做错事的小狗一样，挪着小步子走到了贝芙面前，低着头垂着尾巴：“对不起…贝芙，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没事啦没事啦，反正尹明先生一定会……”贝芙试图安慰it。 这时，尹明一句话将安慰的气氛直接打断了：“我可没说我一定能修好。” “呜呜呜实在是非常抱歉！！！”it更慌了。 “哎呀……记得明天按时来吃饭就好了，去玩吧。”不知为何母性大发的贝芙，揉了揉欲哭无泪的it，捏了捏它的脸蛋，终于，it被劝好了，一蹦一跳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真是个小孩子，来得快去的也快啊…… 然后，气氛沉默下来了。 贝芙继续待机，而尹明，则尝试修复断臂的d0，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静。然而，贝芙心中却有别样的情绪潜藏着。本来，是不该在尹明做事的时候打扰他的，但贝芙实在是太过在意那件事了，所以，斟酌万分，又考虑到尹明之前让贝芙‘有什么想到的烦恼或是其他，一并说出口’的命令……贝芙还是开口了。 “总感觉……很奇怪呀。”贝芙说着。 “什么？”尹明抬起头看向贝芙，看来，他并没有因为贝芙的突然发话而感到生气，是可以继续的信号。 “那天，it不是向尹明先生报告过了吗？竹月小姐的所说所作。”贝芙说。 尹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应了：“…是啊。”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记忆中的竹月小姐……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竟然说不惜让尹明先生感到伤心，也要毁掉it……什么的。她的变化好大。”贝芙担忧地说道。 在她那已经被尹明圆滑处理过的记忆中，竹月仍是那个会带着贝芙去体验各种有意思的事情的有趣女孩，而不是现在这模样。贝芙很想知道为什么，她非常想知道竹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这是一个问题。然而，贝芙所不知道的是，被尹明删除记忆之前的贝芙，也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之后的今天，又被如今的贝芙重新拾了起来。 这种情况，尹明也早就料到了。不过，删除的记忆和数据，就是没了，已经不可能出现了，不管贝芙现在想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不会想起自己曾经听命于竹月，做些妨碍尹明的事情，也不会想起口中曾经出现的连连谎话。 而这一切的源头，全都是竹月。 那个已经变化过的……竹月。 “……有时，真是很羡慕机器人啊。”尹明突然念叨着。 能够自由自在地操纵自己的情感和记忆，变换表情，思路单一且可控，目的也仅仅只在于对方清晰的命令而已……这样简单地活着，不知是多棒的救赎。 “诶？”贝芙歪头，有些不明白尹明的所想。 “不，没什么。”尹明摇摇头，继续进行着修复工作，没再说一个字。 我真是疯了，竟然想着和机器人说这种话，明明知道这些铁块是不可能理解这些事情的，却说了。 真是…疯了啊。 part18、戏剧的血案(1) 又是新的一天，每天固定在晚饭时间结伴去看望柏清乐，这时，柏清乐又和灰一禾提起了关于戏剧社的那个委托的事情。于是，灰一禾将自己昨天在moc上商量得出的结果亮了出来。 {iiiiiiiiit：演戏？} {一禾残露：对呀！【向对方发送了文件剧本.word】现在就是……缺个男主，人手不够时间也不太够，可以的话想让it来试试看！毕竟机器人的话感觉记台词会非常快，而且…it的话，感觉也能帮上很多忙} {iiiiiiiiit：这样啊，但是，我最近不能出门啊…会给爸爸添麻烦的} {一禾残露：一定不能？} {iiiiiiiiit：是啊} {一禾残露：绝对不能？} {iiiiiiiiit：刚刚问了贝芙，爸爸说不让我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 “以上。”灰一禾收起了放在坐在病床上的柏清乐腿上的手机，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所以，真的没人演男主了？”柏清乐担忧地问着，虽然这件事现在已经和他没什么大关系了，但他也的确很在意事情的发展，算是满足他八卦心理的一种方法。 “对啊，离开演还有一周多，还请不到人的话……” 灰一禾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放在了潶星石身上。请it失败了，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但请潶星石却还没有失败……这已经是最后的手段了。可是，这也太本末倒置了吧？真的要提吗？本来请it就是为了代替可能不愿意的潶星石去，毕竟戏剧社那边也并不认识it的事情，由灰一禾来介绍，要代替不愿意前往的潶星石作为最后手段还是非常容易的吧？没想到如意算盘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社长不会公开招人么？都直接请了外援的你和我当男女主的话，早该招人了啊？既然这么缺人的话？”柏清乐发出了疑问。 这也是潶星石想说的：“是啊，真废，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弄什么舞台剧啊？”潶星石皱起了眉头，完全不希望什么男主重担落在他肩上，也就直接不顺着灰一禾的眼神讲了。 然而，一直跟团处理的灰一禾却对潶星石这不负责任的看法有话说： “毕竟如今都没人喜欢这种表演形式了嘛，被限制的真的太多了，很多特效都没有直接制作影片来的方便…而且舞台剧就意味着要力求完美了，毕竟是现场，要是出错了的话……所以就需要用很多时间来排练，但这次礼堂使用批的很晚，音乐社也在和戏剧社抢礼堂，因此闹了很多矛盾，消耗了大量时间，如今他们也是穷途末路了。” “你了解的很详细啊！”靠在墙边警戒的陈乐吃惊地说道。 陈乐脸上的纱布之类的东西很是显眼。自陈乐出事以后，潶星石不再让陈乐站在门外，而是带进屋里了，门外交给了其他的部下守着，许久未见考研结束的陈乐，更应该呆在他身边。 “小清嫌麻烦不去帮忙，好多事情都是我和桃桃一起和社团里的人弄完的，因此我才这么熟悉啦。”灰一禾笑着解释道。 灰一禾嘴中的桃桃，便是戏剧社的社长方桂桃。她和灰一禾的关系很好，准确来说，是方桂桃非常的依赖很多事情都能处理完备的灰一禾。而灰一禾几乎是有求必应，毕竟方桂桃这姑娘虽然开朗可爱，求人也是有分寸的，每次要求的事情并不会那么难办，灰一禾也就当作宠她答应了。但这反而让方桂桃养成了求人的习惯，一有事就跑来想知道灰一禾的建议。 因此，这次，灰一禾就被想让柏清乐和灰一禾在一起的方桂桃盯上，敌不过方桂桃软磨硬泡的灰一禾，就这么当上了方桂桃为灰一禾与柏清乐量身定做的舞台剧的女主。本来女主只需要背台词与演员们磨合演技的，但由于戏剧社今年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原本高高在上只需安排程序的方桂桃，职位也降了下来，主动担任了各种剧务，灰一禾看不过去，也就顺势帮忙了。 暴露出的这个事实让潶星石吃惊不已：“喂，你为什么不去帮忙啊？明明是男主角？你妹妹运动会那会儿你也非常闲吧？”潶星石盯着柏清乐，用责怪的语气说着，这让柏清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也有很多我要做的事情好不好。而且，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和戏剧社的人扯上关系，他们那帮人怪怪的，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特别是那个孙凯，臭名昭着的炮男，我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柏清乐说着自己的理由，同时，在提到孙凯的时候，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而且，他也不会告诉潶星石和灰一禾，关于他沉迷于破解贝芙的防火墙的事情。等那件事结束后，又重新沉迷进了自己去编写ai这件事中，当然，还有不可避免的游戏环节。那段时间几乎就是，只有在朋友约他出去做事的时候，例如篮球练习缺他不可，不然，他才不可能出门。 然而，灰一禾的重点却并不在柏清乐的解释上，她理解柏清乐正在做的事情，那是她知道的部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跟方桂桃说了情，柏清乐才没被催债一样地找上。但她不知道的，却是柏清乐一不小心说出口的台词。 “炮男？”灰一禾歪头，有些不太理解这个概念。 陈乐听了，连忙面红耳赤地上前解释：“这种事一禾你就不用知道啦！” 潶星石也顺势接了下去：“咳咳，转换话题吧，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那个方桂桃是不是找你了？你也找不着合适的人选？” “唔…实际上，桃桃是点名要求让你当替补的。”灰一禾指着潶星石，无奈地说道。 “哈？！让我当替补？她有什么面子啊？！”潶星石听到这儿，直接发起了火。 “少爷，别发火别发火。”陈乐连忙劝了起来。 “你叫我怎么不发火啊？！”潶星石吼着，他似乎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使唤，这也源于他那个恶魔母亲的教育了，因此，一提到类似这样的事情，潶星石就会像竖起刺的刺猬一样让人难以接近。 不然她灰一禾怎么会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直接请it帮忙呢？就是知道潶星石绝对不会愿意，所以才采取了这样的办法尽量帮助潶星石不用去做他讨厌的事情啊。然而……世事难料啊。虽然也是稍微有点数的结果了，如果灰一禾是尹明的话，她肯定也不会让刚出了事的机器人再次抛头露面的。 但是方桂桃的舞台剧那边…就这么放着的话也挺可怜的…… 怎么办呢？身为中间人的灰一禾开始烦恼了起来。一边是孤僻不愿意接触类似活动的好朋友，另一边是为了梦想打工挣钱向家里打欠条的方桂桃，为了这次舞台剧她准备了太多牺牲了太多……现在的局面就是帮哪一边都会让另一边受损，明明和潶柏待在一块的时候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太让人为难了，不如…… “因为，说是‘我才不愿意把一禾的初吻交给其他人，要交也只能交给潶星石！这样柏清乐说不定还会吃醋呢！’”灰一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得，念出了方桂桃的原话。 “女主角的……初吻？”陈乐目瞪口呆。 “交给…其他人……？”潶星石也僵住了。 随即，他就原地站起，走到柏清乐身边，提起柏清乐的衣领……与柏清乐开始了谜一样的眼神交流。 （好小子，有这种好事你竟然自己上了！）潶星石带着杀人的目光瞪着眼下的柏清乐。 （你脑壳有洞还往里头灌水泥了？男主角还能有俩啊？而且，我这不是演不了了吗？你上位的好机会啊！）柏清乐眼睛转了一转。 （话是这么说可是……）潶星石有些迟疑。 身为旁人的陈乐和灰一禾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眼神之中到底有什么区别，并且是怎么表露出这么多意思的。但灰一禾知道的只有一点，她很清楚刚刚自己用来诱导的言语有些歧义，毕竟大多数都是别人的原话。 “咳，借位而已。”灰一禾解释着。 “我想也是啊。”陈乐挠挠头说着。 然而，下一秒，欢乐的气氛就终结了。 “但是，我还是容忍不了有其他人能够那么近距离地碰到你啊。”潶星石突然极其认真地说着，并上前握住了灰一禾的双手，这时，连柏清乐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少爷，您这是……？”陈乐有些不解，潶星石从来不会这么直接的。 “我也忍不了，放开你的咸猪手！”柏清乐朝潶星石大喊着，若不是现在他不能乱动，他早就用胳膊上的石膏一榔头砸晕潶星石了！ “说谁咸猪手呢，把你炖了信不信！”果真放开了灰一禾的手的潶星石，转头握紧拳头向柏清乐比划着。 “我说你啊——！”柏清乐也恼了起来。 总之，一场闹剧过后，灰一禾把自己的烦恼跟在场的三个人说了一下，潶星石听了灰一禾的想法，最终决定到现场看看再做定夺。这样一来就公平了，拒绝的是潶星石本人，而不是由灰一禾那带有‘个人情感’的传话了。 那时，潶星石还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到现场去’的这个仓促决定，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part18、戏剧的血案(1－2) 戏剧社平时是在学生会给各个社团批准的活动室里进行排练的，而各个社团的活动室每年都会出现各种变动，因为他们用的一般都是些这个学年暂时用不到的房间，毕竟宗旨是一切都要以教学任务为优先。只有侦探社是雷打不动的活动室，因为本身规模不大的侦探社的活动室，大约也就只有一个餐厅包间那么大，原本是作为杂物间来用的。 而今年批给戏剧社的活动室，是一个大教室。桌椅都被合起来叠在了教室的后面，而地上，摆的都是些正在做的l型背景板。他们用泡沫将其连接，用无味油漆上色，做出一个适合在舞台上做到推动的背景板。主体为l的竖部分，而作为移动用的地方，则是横着的那部分。这么做的话，挪起来也会更加方便，也更有战前那曾经的舞台剧的味道。 本来，这种复古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是实施起来却……每个l型背景板下面是要订做滑轮的，那种并不起眼但很合适的滑轮。但学校给的经费是完全不够的，方桂桃自己也补贴了一些进去，但和家里已经断绝关系的她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去购置那些东西了。众筹也做过了，但大家似乎并不看好戏剧社，顺便，由于社团内的某些家伙在这部剧的主要受众群体：女生中的恶评实在是超出大家的想象，也并没有集到应该有的钱数。 即使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方桂桃也没有放弃笑着面对。 “我才不愿意把一禾的初吻交给其他人，要交也只能交给潶星石！这样柏清乐说不定还会吃醋呢！” 有着一头桃色卷发，高挑身材，又浓妆艳抹穿着没品味的便装的方桂桃叉着腰，在潶星石的面前大喊着这句话，就让来到这个活动室的潶星石第一时间感到了后悔。 “……虽说是答应来看看了，但你这家伙到底说的是什么话啊…”潶星石扶额。 “少爷冷静……”陈乐安抚着，他衷心希望潶星石在听到那些话后不要直接暴走。 这时，灰一禾踏着小碎步，挪到了见到潶星石正兴奋着的方桂桃身边，凑到她耳边说：“桃桃，小星只是说来看看，也没答应真演，所以尽量处理地好一些吧？” “嗯，我懂我懂。”方桂桃点点头表示她明白这回事，然后，就举起了她随身携带的大喇叭，对着里面喊了一句：“好！注意啦！那么就给新加入的同伴介绍一下咱们戏剧社的大家吧！” 她显然完全没懂！！ 然后，方桂桃就收起了大喇叭，走到了潶星石身边：“我呢，是戏剧社的社长，主要负责的地方是服化，也就是服装和化妆啦。到时候你的服装和化妆都由我负责。对了，趁早提交一下尺寸，我好给你弄套衣服来哦！”她笑着打量着潶星石，让潶星石总感觉被那目光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但他还是不忘反驳：“喂，我还没答应……” 方桂桃完全没有给潶星石反驳的机会：“这边这位呢，是道具组组长，高建明。” 她介绍着角落里处理着道具的墨绿发的男性，被称为高建明的男性戴着眼镜，眼角有颗痣，长得非常老实，做事也挺老实。他正对着草稿纸里对背景板的颜色划分来上色，干活十分利索，而且力气也很大。陈乐认识高建明，高建明曾经是学校里柔道社的一员，若不是高建明中途退出，也许‘柔道社第二’这个称号，高建明就霸的稳稳的了。 不过，忙于警戒的陈乐并不打算现在去和高建明打招呼。 “你好……我是高建明。”他开口了，说起话来更是小声，看上去有些阴沉。 正好介绍到道具组了，道具组中那较开朗，喜欢往什么事都插一脚的假小子女孩就发话了：“啊，我是丁晓谷，我是组长的助手哦！场务什么的基本上都是我负责啦！”她有着一头清爽的淡蓝短发，耳边夹着铅笔，手中拿着一卷卷宣传画报，似乎正打算拿出去贴在与学生会商量好的规定位置作为宣传。 “什么叫基本上…”潶星石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这时，方桂桃扫了一眼活动室寥寥无几的十几人，想起了什么：“对了，演员组组长呢？他正好是个演反派的，男主定了还得和反派磨合磨合呢！”方桂桃看向门口正划着手机的化妆小哥，问着。 “都说了我还没……”潶星石还想提醒方桂桃他并没有同意这件事，那个串场来的化妆小哥就发话了： “还没到，刚和他通过电话了，还在泡妹子，说下午到！” 方桂桃听到这儿，皱起了眉：“真是的，又是因为他才耽误进度！气死我了！”她踏着高跟鞋生气地往地上一踩，这声音真是让社团里的其他人都一齐吓了一跳。 方桂桃一看气氛被自己整的有些不对了，她慌忙地走到了灰一禾身边：“啊，要不先这样吧，男主和女主先磨合磨合感情，台词咱们先放一边，有感情是最重要的，一切为了成品嘛，咱们不是专业的只能抠细节，拜托了！” 知道方桂桃意思是让潶星石出去静一静整理整理情况的灰一禾，自然地拉起了潶星石的手就将他带了出去。本来，陈乐也想跟着去的，但他突然被一双女性的手把住了喉咙。 “你别去，学长，有空的话帮高建明搬搬东西吧！你不是他柔道社的前辈吗！”方桂桃说着，就把陈乐直接推向了正起身打算去拿更多材料的高建明好事呢吧。 “诶？诶！等等，少爷！”陈乐挣扎着想往潶星石那边靠，无奈方桂桃力气实在是太大，最终不了了之。 而头痛欲裂的潶星石，也没来得及看陈乐一眼，就被灰一禾拉了出去，一直拉到了庭院的自动贩卖机附近，灰一禾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真是吵闹的一帮人……头都要疼死了。”潶星石坐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横椅上，揉着太阳穴说着。平时凶猛的大老虎只要一个弱点就可以迅速退化成病猫，那就是——完全不擅长的社交活动。 “抱歉，硬把你拉来…小星很讨厌这种场面吧？让你受了那么多讨厌的事情…”灰一禾坐在潶星石旁边，带着歉意说道。 “答应你来的是我，这没什么。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和柏清乐那样，擅长社交，至少，能做到在这样的场面不感到退却……”潶星石说着灰一禾并没有想过的事情。 “不是的，只是想让小星看看新奇的东西，毕竟，戏剧表演之类的幕后，平常很难接触到吧？”灰一禾解释着。 “是啊，因为那家伙来不了，所以我才有机会体验。”潶星石带着十足的丧气说着。 这时，一直坐着的灰一禾突然站了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到时候也肯定会请小星你来的哦。” 还没等潶星石反应过来，点击、投币，易拉罐掉下来的声音响起，下一秒，潶星石那有些干的脸颊就被温温的铁罐触碰了，他一惊，那是一瓶热咖啡，是潶星石最喜欢喝的那种。而拿着铁罐的人，正是一直安慰着潶星石的灰一禾。 “嘻，吓到了？”她笑着弯下腰问道，重新将饮料放在了潶星石的手中。 “啊、不，没有。谢了……”潶星石有些懵懵地说着。 喝着咖啡，吹着有些冷的风，潶星石的脑子也稍微有些清醒了。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他说着。 “嗯？” “只是那有些过于困难了而已。待在固定的地方会让我觉得舒适，但要脱离这种舒适却是一种很难的事情。”潶星石说道。 “嗯，我知道，小星继续当自己就可以了，我和小清，还有陈乐，都不会去阻碍你享受这种自由的。”灰一禾以微笑回应了有些不安的潶星石。 “谢了。”潶星石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摇了摇已经空了的易拉罐，看向灰一禾说着。 “这有什么谢的，朋友之间该做的呀！”拍了拍潶星石的肩，灰一禾起身夺过潶星石手里的易拉罐，打算扔掉手中的垃圾。 这时，本来气氛不错的空气，就被从活动室里钻出来的方桂桃打破了。 “嘿！一禾！抱歉啊，反派来了，带你们去认识一下！”她说着，拉起了灰一禾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番吵闹之后，潶星石也成功到达了活动室，这时，他见到了那个被柏清乐称为‘炮男’的孙凯。长得非常帅，但却里里外外透着一股痞气，让他这个正经人一点都不想接近，也算是理解柏清乐的感受了。 “哟~灰一禾，好久不见~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排练吧？男主的剧本我已经背熟了。” 谁知，这个轻佻的家伙上来就粗鲁地抓起灰一禾垂着的右手，在中指部分亲了一口。 这种行为当然惹恼了潶星石：“干什么呢你！”他上去就扯开了孙凯，用平时不可能有的力气把他推了开，并顺势将灰一禾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这位是？”孙凯吓了一跳，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活动室会突然冒出个白发西装男？ “啊，是男主，柏清乐胳膊受伤了来不了，他是替补。”方桂桃嫌弃地解释着，显然，方桂桃也不喜欢孙凯的作风。 “少爷才不……！”陈乐刚想反驳潶星石是男主的事情。 然而，潶星石却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如果灰一禾身边有这样危险的货色的话…不可能不一直待在她身边吧？ “对，我是。从今往后只要是排练，我都在，不准用你的脏手碰她。”潶星石警告般地说着。 这情况虽然出乎了方桂桃的意料，但结果却是她最想要的。 “好！那么接下来你就过来被量个尺寸先！姐妹们，按住他！”方桂桃命令着，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道具组，服化组，演员组成员中的女生们就突然都钻了出来，将潶星石团团围住。 “等等，少爷！！！”陈乐一惊。 “小星啊！！！”连灰一禾都发出了悲鸣。 “呜——！！”潶星石就更是受不了了。 一番折腾后，方桂桃掌握了潶星石的所有尺寸。 part19、戏剧的血案(2) 那之后，排练又进行了很久。潶星石嘴上说着不愿意，但身体却习惯的很快，他马上就入戏了，台词也记的很牢固，每排练一次，他就越来越像剧中的那个为了守护公主不惜舍弃一切的王子殿下。有时，刚演完的时候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继续用歌剧一样的腔调跟灰一禾讲话，被陈乐嘲笑了很久。那之后，他切换起来就愈来愈熟练了。 一周说快不快，说慢也并不慢，明天，就是最后一次的排练了。而那个场所，就是学校的大礼堂。为了这最终彩排能够顺利，已经晚上九点了，学校都快到门禁时间了，戏剧社的大家还忙着排练。 “好！cut！辛苦了！男主过来一下，其他人都可以回家啦，吃宵夜什么的也别搞到太晚啊！今天解散！”方桂桃拿着喇叭叫着。 被方桂桃单独留下来后，出了活动室和穿着一套冬日便装带着围巾的灰一禾会合的潶星石扶额说着：“被骂了……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骂的狗血淋头，我妈都不敢这样对我。” “抱歉啊…虽然小星是来帮忙的，但是桃桃对舞台剧的质量要求很高……所以她……”灰一禾不好意思地对着潶星石说着，毕竟那股认真劲是方桂桃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了，但被这认真劲所伤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冬天，真的来了，又到了只是轻轻呼一口气，空气中就会出现一团白雾的时候了。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彻底转凉，灰一禾已经穿起了大衣，戴上了围巾，但即便如此，她的脸还是冻的通红。 “你别说了，我都懂。希望我在明天借用礼堂的正式彩排之前能够获得要领吧。”潶星石一边说着，终于好好穿起了大衣，跟在灰一禾身后打算一起回去。 而陈乐，则被方桂桃叫去打扫活动室了，就这么被扔在了那。 “没事的，小星是天才嘛，绝对能够明白的。”灰一禾笑着抬头看向潶星石，说着，此时，她脑中似乎也记不得整理道具的陈乐了。 “天才……吗。明明我妹妹那样的人更像是天才吧？”潶星石苦笑着说道，连他都忘记了陈乐。 如果妹妹不是天才的话…潶星石的那个凶恶的母亲也不会同意收养她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吧。要保持优秀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他潶星石再清楚不过了。 这时，灰一禾突然打断了潶星石的负面情绪：“但是，我相信你啊，你一定能做好的。” 她眨着那双赤红色的双眼，好像能给人力量似得，让潶星石空虚的内心此时突然被填满了。 “……谢了。”呆愣良久，潶星石收回了盯着灰一禾那红扑扑的脸蛋的目光，这么说道。 此时，同样是深夜，另一个开着暖气的家中却是不一样的风景。 “出门的许可？你又闲不住了？”研究室里正整理着今天工作内容的尹明对突然冲进来的it说着。 “就是之前的那件事！帮爸爸帮助猫猫的侦探！她说舞台剧要上演了，我好想去！”it激动地说道。 江花铃那件事，其实是尹明拜托it联系灰一禾的，虽然it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在它那明白利害的心里，尹明可是欠了它一个人情呢！毕竟这是它牵的线嘛！而一直不能出门的it，当然就逮着了这个机会，既然不能长期在外面参加舞台剧的排练，那么就出去一次只是看看总可以了吧？ 但尹明的反应可没it想的那么简单：“舞台剧什么的，在网上看看影片不就……” 话还未说完，it就泪眼朦胧了，它那副可怜样就像没吃到肉骨头的小狗，耷拉着尾巴垂着头，明明没长着人脸，却让人从空气中就读出一股悲伤的气氛。 “…好吧，你可以去。”受不住it这种攻势的尹明，最终还是妥协了。 “太好了！！谢谢爸爸！”it瞬间一收眼泪，高兴地蹦了起来。 “所以我才讨厌机器人啊……你给我注意安全，别又捅什么篓子了！”尹明对一蹦一跳奔出研究室的it喊道。 “是~~~！”它头一摆，掏出手机就消失在了尹明的视野，谁知道它有没有听进去呢？ {iiiiiiiiit：我爸爸同意了，果然我亲自去就是不一样啊！} {一禾残露：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会给你留一张票的，这次的票还挺抢手的} {一禾残露：啊，我这边有点事，回来可能也没时间聊了，明天在学校见吧，我让小清去接你} {iiiiiiiiit：哦哦！} 打出最后一段消息后，it就将手机收了起来，嘴角洋溢的笑意就像溢出的蜜一样，它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了！ 然而，研究室里的谈话声却并没有因为it的离开而结束。 “尹明先生，关于舞台剧的事情……那个…”贝芙支支吾吾地说着。 好吧，也许她也是感兴趣的。 “……唉，贝芙，你也用一个子机跟着去吧，免得它又闹出什么乱子。”尹明批准道。 “是！是的！！”贝芙高兴地应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it穿好了平常会穿的衣服，不过这次，裙子变成了中长款，裤袜也选了连裤袜。身为机器人的它虽然感觉不到寒冷，但它也并不想被同行的人类当成异类。出了门，it开着尹明的车，而尾随其后的贝芙并没有选择直接暴露在it身后，而是刻意将出门的时间给隔开了，只要不跟丢就没事，也不能让it发现贝芙，因为她一点都不想让it知道自己其实对舞台剧之类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很快，it到了城市里，在大学门口看见了灰一禾提到的‘小清’。it事先查过了资料，所以知道柏清乐长什么样子，就自然而然地上去打招呼了。 “嘿！你就是柏清乐吗？”it站到了他旁边，开口问道。 “你是……it？”柏清乐有些没认出来，但他的确在运动会上见过it，只是穿的衣服有些不一样。 而且…这个机器人，不是完全的美少女吗！！穿运动服的时候还没看出来，但现在一看果然是超漂亮的啊！！可恶，好羡慕尹明啊…… 还没等it回答，柏清乐身旁的一个小家伙就发话了。 “她就是it，千真万确！”柏元喊道。 “啊！这不是柏元吗？好久不见啊！那次事件以来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吧？”it笑着说道，它说的那件事，就是偷偷跑出家门去到学校的班里那件事。 柏元都出现了，那当然少不了另外两人，这样才是完整的三人组。 “也就两周而已啊，说的那么吓人……”王心妍撇了撇嘴，脸红彤彤地说着。 “咦？莫非心妍你…是害羞了？”赵曼一看，就发现了有意思的地方。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是！”王心妍一听就急了。 这时，it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你们莫非都是来看舞台剧的？” “是啊，哥哥说能带我来看，就顺便叫了她们两个。”柏元解释着。 “可惜林海和班长来不了了，一个在家写作业，一个还联系不上。”赵曼叹了口气遗憾地说着。 “作业？奇怪，李老师布置的作业有那么多吗？”王心妍好像还不清楚情况。 “谁知道呢？林海是优等生，听江老师的建议多买了本资料做，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赵曼猜测着。 “不知道班长现在过的怎么样……”柏元担忧地说道。 这，就是it知道的部分了：“别担心，白安南过的很好哦。对吧？”it看向柏清乐，笑着问道。 “啊，是啊，你那爱多管闲事的一禾姐姐在处理了那件事之后又上访了很多回，听说孩子的精神状况已经恢复正常了，正在习惯新家，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吧。”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柏清乐以平常不怎么存在的温柔语气说着。 “太好了！”王心妍的心中终于有什么东西成功解开了。 “那么…接下来，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要去哪玩吗？”柏清乐提议道，虽然不擅长带小孩，但稍微哄一哄他还是会的。 “咦？可以吗？”it惊奇地问着。 “当然可以了，只要跟着我你们不嫌吵就可以。”柏清乐耸耸肩，说着。 “吵？”it有些不明白。 说起来，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知为何，it身边突然围了很多的…女孩子？ 于是，事不宜迟，拉着自家妹妹以及妹妹的两个朋友，还有一个跟在自己身后的机器人，就开始逛这次大活动中设立的一些摊位了。本来以为最大的难点是带孩子，然而，事实却不像他想的一样，除了完全不顺利外，没有任何共同点。 学校的风云人物被他的粉丝看见了。 “啊啊啊啊——！！快看！！柏清乐今天带了他的妹妹来了！！” “好可爱呜呜呜呜——！！” “皮肤好白……”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身后的是谁啊？” “没见过的面孔呢…” part19、戏剧的血案(2－2) “难道，是女朋友……？！” “不要吧！！” 顿时一阵悲鸣，吵的被围在圈中的四个人一个机器人都吓地懵圈了。 “我感觉再这样下去，维持秩序的保安都要来抓我了……”柏清乐皱着眉说道。 “哥哥…我好怕……”柏元抓着柏清乐的手，委屈地说着。 虽然她知道哥哥很受欢迎，但这样的阵仗就像电视里迎接国家领导人一样太不正常了！前路和后路也被封死了完全没有逃走的可能性……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感到可怕啊！ “不怕，哥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一边说着，柏清乐把柏元直接抱了起来，快速挤开了人群打算出去。 见状，it也直接抱起了一直抓着自己裙子的赵曼和王心妍，直接让她们坐在了自己的肩上。 “哇啊！好高！”王心妍有些吓到了。 “嘿嘿，高吧？抓稳了哦，别摔下来了。”it笑着说道，就一股脑地冲了出去，很快锁定了往某个店移动的柏清乐。 “啊，小清！你带着it来了？”一禾惊喜地对气喘吁吁的柏清乐说着，他刚把机器人和孩子们安置在了一个餐厅里，才赶到礼堂后台来见灰一禾。 柏清乐气还没喘匀，他看见了穿着米色公主裙，画了淡妆梳着复杂发型却淑女的发型，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灰一禾。贴身且保暖的衣服完美地勾勒出灰一禾的身材，柏清乐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女人味的灰一禾。打量了很长时间，连灰一禾都开始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上什么东西的时候……柏清乐才发出了惊呼：“哇…你穿的这身……很合适嘛。” “嘻嘻，谢谢夸奖。”灰一禾笑了笑，明白了柏清乐的意思。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潶星石发出了不满：“我穿这身就不合适了吗？” 标准的王子装，服装设计很有考据，中规中矩，但穿在潶星石身上……和灰一禾一对比…… “……嗯，非常的傻气。”柏清乐得出了结论。 “你说谁呢！”潶星石生气了。 听到这边有什么骚动的方桂桃出现了，她带着可怖的眼神看向了柏清乐：“我说啊，男神，你再怎么着也不能对衣服撒气啊，这衣服可是我想了很久，本来要给你穿的好货呢。” “啊？那让这不可名状的玩意穿岂不是完全的暴殄天物吗？”柏清乐指着潶星石说着。 “我真的要揍你了啊！”潶星石握紧了拳头怒道。 “少爷，冷静！”陈乐这才上去安抚了一下。 而柏清乐也很和适宜地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我不跟你计较。对了，现在在干嘛？你们不吃午饭吗？到午饭时间了啊。”看了看表，柏清乐问着。 “马上要在礼堂排练了，大约可以排个两小时，快一点的话能排练三次，可能是没时间吃午饭了。”灰一禾说着。 “毕竟是时长1小时的舞台剧嘛。”方桂桃解释着。 “主要长度是四十多分钟，一幕十分钟左右，但主要是场景的布置毕竟花时间，转场的时候是要挪动舞台道具的。”陈乐说明着。 “呀，陈乐，你知道的很清楚嘛。”柏清乐惊讶道，前两个人很明白倒是不出意料，但陈乐怎么还当上解说了呢？ “毕竟我也被临时拉进道具组了嘛……”陈乐汗颜，不知道对那段地狱的经历该说些什么，似乎也不想再提起了。 “胡说，你明明是被我的热情打动了！对了，高建明还没到吗？让他带的伸缩道具剑带了吗？”方桂桃还没扒着陈乐的肩纠正呢，就马上开始忙别的去了。 “带了啊，放那个箱子里了，前辈早就到了，正在后场睡觉呢。”碰巧路过的丁晓谷说道。 “怎么回事，没睡好？”方桂桃有些不解。 “说是有点失眠，看上去很严重呢。” “那要不要让他去医院看看？” “不用，前辈说他去过了。”丁晓谷说完，就又去整别的东西去了。 方桂桃听后叹了口气：“真是辛苦…为了这次舞台剧大家都奉献了太多了，这样吧，结束后我请大家吃自助餐，我请客，大家随便吃！” “真的啊？桃姐真是大手笔！” “太好了！看来我要加把劲了！！” 大家的情绪开始高涨起来了。 “喂，别见着吃的就这幅德行啊，没出息！”方桂桃瞅见大家的反应，笑着说着这句调侃的话语。 然而，正当所有人的气氛都被调动起来，大家都打算更努力干着手里的活准备马上要开始的排练时，却有个不合时宜的家伙冒了出来。 “小姐姐？表演结束后要不要和我单独吃顿饭啊？我想和小姐姐认识一下诶。”孙凯把着灰一禾的肩膀说着，语气带着十足的不尊重，突然亲昵的举动也让灰一禾感到了厌恶。 她甩开了孙凯的触碰：“抱歉，我之后还有别的事情。” 见情况不对的方桂桃转身就把灰一禾护在了自己身后：“孙凯，你别太过分，她是我的人。” 然而，这样护着姐妹的举动竟然惹怒了孙凯，也许是因为这些天一直有潶星石看着没法对灰一禾下手，所以他开始烦躁了：“那又怎样？你有权阻碍我吗？别以为你是社长我就不敢把你怎样，请大家吃饭的钱还不知道哪来的呢！” “你嘴能不能放干净点？精虫上脑也要分场合好吗？！”方桂桃也火了。 “哼，我盯上的猎物还真容不得你说什么。”一把推开方桂桃，孙凯重新走到了灰一禾的面前，想继续刚刚的谈话。 而他的这些举动，全被从刚刚开始就冒出杀人目光的家伙看在了眼里。 “喂，潶星石，你……”柏清乐拦都拦不住，陈乐也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潶星石就一拳把还没停下脚步，有些重心不稳的孙凯一拳打翻在地。 “你叫她什么？”潶星石发狠地问着。 被打到地上的孙凯捂着被打的红通的脸，狼狈地爬了起来：“你敢打我！你知道你面前的是谁吗！？我可是认识潶组的人的！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可真是有趣，在潶组将来的继承人旁边说这句话？这下，连不太了解潶组的陈乐都觉得孙凯完了。 “哦？你说说，你认识哪个干部？改天我就叫人撤他的职，直接把他装进桶里灌上水泥扔海里去。在这之前，我要亲自好好地折磨他，让他后悔结实了大学里的那些小鬼头。”潶星石一边说着，那橙色的双眼所散发的目光就像盯着一只蝼蚁一般，瞪的孙凯都愣了。 “你…你说什……” “好了。小星，别这样。”灰一禾拉了拉潶星石的衣袖，劝阻着。 潶星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灰一禾面前暴露他的另一面了，从来都是能不提潶组的事情就不提的，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认为他要靠家里在外面制造名气扫除障碍，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但今天，他却在听见孙凯的话后，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愤怒，想用尽任何手段将这家伙铲除，这就是潶星石现在真实的情绪。 “这人渣可是要把你当‘猎物’啊？！”潶星石反身不可置信地吼着。 这时，一个化妆小哥接近了方桂桃：“社长，时间到了，再不开始来不及了。” 于是，方桂桃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行了，闹剧也差不多了，是聚是散咱们弄完了再说好吧？好了，都打起精神来！开始排练了！” 很快，排练因为大家情绪不太好，草草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正式演出了，所有人在这个时候才拐过弯来，啊，我们要演出了，我们必须打起精神好好干了。与此同时，场外的人也开始检票进场了。 “好期待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舞台剧。”it低头跟自己前面的三人组说着。 “听哥哥说会很有意思呢！”柏元期待地说着。 “哼，区区舞台剧，我早就看过很多回了。”王心妍表示不屑。 “不愧是心妍，我也是第一次看啊。”赵曼说道。 人群陆陆续续地都排进去了，队伍的最后，站着一个不明情况的绿发小姐——贝芙。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掌握it的踪迹，然而，却输在了排队上。不管怎样，这个舞台剧她贝芙是看定了，她相信it不会闹事的，嗯，她相信，绝不是因为想看舞台剧所以找理由。 正当她打算一步迈进大礼堂的时候，工作人员拦住了她。 “小姐，你的门票呢？” “门票……？”贝芙歪头。 “没有门票的话是不能进的哦。” 于是，贝芙就像之前尾随it的时候一样，又因为没有票而被晾在了外面，当然，她也和舞台剧无缘了。 就这么和北风一起，贝芙在外面蹲着足足度过了四十分钟，而里面，舞台剧却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呜呜呜…明明哥哥也是爱着妹妹的，却要因为这种悲剧而不得不杀掉她……呜呜呜…太感人了……”it抹着眼泪说道。 坐在它身边的三人组却完全不知道it在说什么。 而此时，后台的工作也进展顺利。 part20、戏剧的血案(3) 开演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剧情高潮的第三幕。公主穿上了侍女的衣服，被王子与侍女一同救走，安置在了深山中。终于接受了哥哥是恶人的公主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在侍女的安慰下，她走了出来，而王子则叮嘱侍女保护好公主，便前往与公主的哥哥进行最终决斗的地点。 “呼…进展顺利的样子，还以为男主和反派要故意演差呢……现在看来不是挺专业的嘛。”后台的方桂桃擦了擦额上的汗，松了口气。 突然，方桂桃的耳边传来幽幽的一声：“是吗？” “哇！！你吓死我了！！叶玲，你怎么在这儿？”被惊的一缩，方桂桃一回头，见着的便是拿着相机的叶玲。 “嘻嘻，当然是来……取材的啦！这次的校园祭，礼堂的节目都由我来整理幕后！”叶玲笑着说道。 叶玲是编辑部的成员，专门负责校刊的创作。而这次十一月的校刊则是关于校园祭的，编辑部的所有人自然是摩拳擦掌打算在这时候好好收集一下素材的。本来，叶玲要来采访应该挑到演完后，在正演着的时候来打搅捣乱，这真是让方桂桃想也想不到的坏事，万一因为采访耽误工作，方桂桃努力那么久的事情可就完全白费了啊。 没成想，还没开口组织叶玲，她就自己行动了起来。先是四处逛了一圈，又是不断地按下快门，还用嘴打开笔的笔盖不知道在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记了什么。 “喂，别拍照啊！谁让你拍照的！”方桂桃连忙呵止，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呵止叶玲拍照，但不制止的话……总感觉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咦？不能吗？”叶玲歪头，有些不解，难道这附近有什么不能用照片记录的东西？这可让她更感兴趣了！她一下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方桂桃却没有发现：“倒不是不能啦……但请你写报道的时候…不要老发挥你那图文无关的‘专业技能’了吗……报道出了偏差你可是要负责任的。”方桂桃无奈地对着叶玲说着。 然而，已经兴奋起来的叶玲才不管什么‘专业技能’，放飞自我就对了！ “好好！那我就随便拍啦！‘精彩绝伦的戏剧演出背后竟潜藏着这样的秘密’——”叶玲一边说一边拍一边写着，这也许就是她身为一个小记者的职业操守吧。 “喂！”方桂桃又呵一声，想要上前阻止。虽然她也是在意那种吸引人的标题下面到底有什么故事的，但此时似乎并不是时候。 第三幕进展到决斗的部分了，已经演完自己部分的公主殿下——灰一禾，身着女仆长裙与扮演侍女的女同学回到了后台，毕竟剧情是她假扮成女仆所以才得以从王宫中逃出来嘛。 “桃桃，观众的反响不错呢，特别是公主阻拦王子的那段戏。”灰一禾笑着对方桂桃说道。 方桂桃这才恢复了常态：“这就是我想诠释的剧本啊！我实在是太满意啦，让潶星石来帮忙还真是没错，他学东西真快！对了，接下来我记得是男主和反派的对手戏吧？”她想了想，说道。 这次是她第一次写剧本，她从来没这样写过一整段故事，写的时候也完全不忘想起曾经被戏剧社还存在着的剧本组组长，童子欣所提过的东西。最后剧本出来的时候，方桂桃反反复复读了几次，嗯，这回够味了，这么想着，她也就马上确定了演员人选。 “对呀，然后刺死反派就可以进入第四幕收尾啦，我先去换衣服咯？”灰一禾对方桂桃说完，就朝换衣间跑去。 在那里，她要重新穿上公主裙，可能会费一些时间，她也就没有更多时候与方桂桃讨论这次话剧的剧情了。 知道这一点的方桂桃当然不会继续抓着灰一禾谈话：“嗯，去吧。”方桂桃摆摆手，说道。 这时，道具组的成员告诉方桂桃：“社长，幕布拉起来了，该准备第四幕了。” “好，非常好！离第四幕开演还有五分钟对吧？转场了！道具组那边人手够不够？”方桂桃看着大家都忙起来，舞台那边的潶星石也回到了后台，便询问道。 “不太够的样子！”高建明火急火燎地从地上爬起来，说着。 道具组的其他人都在忙着调整灯光位置，以及搬走一些舞台上的小物件。但是重要又庞大的背景板却无人管，本来是一个人推的，但是这样的话五分钟很有些不够，所以原本待机指挥的高建明也不得不上了。他的体质的确适合搬重东西，但即便如此三块大背景板还有一个是无人看管的！为了速度，为了给道具组布置下一幕的场景堆积时间，方桂桃决定帮忙。 “好，那我去帮忙！”方桂桃即刻说道。 “那社长就去搬最旁边的那块板子吧，那本来是我要一起搬的，那个比较轻！对了，别忘了戴手套，把手弄伤了就不好了！”高建明分配道。 虽然l型背景板用的是泡沫板，但是合起来却还是有些重的，更别说要推着这玩意走。搬运道具要戴手套，这是常识，但戏剧社的社长未必知道，所以高建明就提醒了一句。 “陈乐呢？”方桂桃本想让陈乐帮忙，但左看右看就是没见着人，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啊？陈乐学长啊？他去买一箱犒劳大家用的饮料了。”道具组刚搬回一箱小道具的人说道。 “这样啊，事不宜迟咱们快上吧！”方桂桃向高建明提议道，看来外援果然还是很难依靠啊！ 刚想完，她和高建明就冲进了浓烟滚滚的舞台。 “扑咚” “咚” 咦？什么声音？错觉吗？ 坐在柔软背靠椅上的it有些不明所以，它不知道厚厚的幕布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两声十分刺耳且不自然的声音。听觉比人类要更加敏感更容易听见声音的it，突然想起它忘记关掉这个功能了。那是为了能够把舞台上的任何声音全都收入耳中，比较后排的it只能靠这个去感受细节，哦，当然，还有把视角调近的功能，倒是很方便呢。不过，也怪不得周围的谈话声一时间变得如此吵闹，该关掉那个功能了啊。 说起来…那两声奇怪的声音来源是舞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在木地板上了，而且是两下，是不同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在嘈杂且充斥各种不同声音的环境中思考着，it陷入了沉思，连爆米花都不再吃了。 “要下一幕了吗？”心妍看着沉闷闷的深红色幕布，问着。 此时，旁白已经开始念了起来，场内又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 “看样子是的，诶，心妍你不是说看过很多次了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幕布一拉，旁白念半天就是下一幕这个基本规则呢？”赵曼戏谑地看向王心妍，捉弄般地笑着说道。 “额，我、我忘记了而已！”王心妍头一瞥，用弱弱的声音这么解释着，赵曼就知道她得逞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柏元只得出口帮助王心妍：“嘘，等吧，马上要开始了的样子！” 看到自己的妹妹懂得处理同学关系，坐在柏元旁边的柏清乐欣慰地一笑，很多事情看来他都不用操心了。而且跟着他的孩子也挺乖的，今天也许是不错的一天吧。 然而，后台的状况却不容乐观。 “咳咳…咳咳…………”把道具推回后台的高建明原地咳嗽着，他看上去状况很不好。 “咦，高建明你没事吧？哮喘犯了？你去休息下？”方桂桃上前扶着高建明，用关心的语气问道。 “我还有道具要处理…没法休息……”高建明指着他推回来的那个最大的l型背景板，担忧地说着。 “哎呀，身体重要，说什么呢，快去休息吧。”方桂桃说完，拍了拍高建明的背，安慰道，“其他事我来就行了。” 但即便如此，高建明还是很负责任地将l型背景板拖到了该放的地方，防止下一幕回收其他道具的时候手忙脚乱。而方桂桃则将目光放在了烟都要漫到后台的舞台处，眉头一皱。 “说起来舞台上的烟怎么还那么大，喂，谁去检查下，风扇没在工作吗？”方桂桃转身喊道。 这时，早已察觉到不对去检查了风扇的成员回来了：“社长！负责管风扇的丁晓谷睡着了！！！” 方桂桃听到这儿的时候，心跳整整漏了一拍：“啥？！快把她叫起来，离第四幕就剩一分钟了，风扇再不工作这浓烟还怎么弄啊？！”她吼道，成员也就立马照办了。 去换衣服的灰一禾也按时出来了：“我衣服换好了，桃桃，现在是什么情况？”看着手忙脚乱的后台，灰一禾有些懵。 “舞台上还有烟，但是也来不及了，风扇正在运作，但你们还是上吧，再拖就演不完了！”方桂桃着急地说着。 “好的！走吧！”一边说着，灰一禾叫了要与她一同上台的侍女，提着裙子开始狂奔了起来。 她略过了正坐在道具箱上，满头大汗的潶星石。 “啊，小星！你辛苦了！”她抽空喊道，脚步却没有停，直接冲向了舞台。 这幅滑稽的模样让本身紧张到心脏开始抽痛的潶星石反而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就值了。” 这会儿，终于安排好一切的方桂桃也放松了下来，接下来，大概也就应付好那个四处瞎拍的小记者叶玲，今天就差不多了吧。 想着想着，方桂桃就走到了正垂着背，用手肘撑着膝盖的潶星石旁边：“…干嘛啊你，满身汗的。”看着潶星石涨红的脸，方桂桃问道。 “谁第一次面对那么多观众不紧张啊……真是的。”潶星石一边说着，一边任由汗滴落在地上，也不愿用戏服去擦。 part20、戏剧的血案(3－2) 捕捉到这个细节的方桂桃稍微有些感动，看来，他是真的记得方桂桃说过的那句话，说这个戏服是‘精心准备’过的啊……真是让人感动，比那个总是‘不小心’毁坏戏服的孙凯要好的多。说起来，那个孙凯怎么没见他呢？这么快就去撩妹了？天哪，这么比比，潶星石简直就是正人君子中的正人君子！或许是真的被潶星石的人格魅力打动了，方桂桃不由得开了口： “对了，戏服我就送给你了，就当留个纪念。”方桂桃说着，递给了潶星石一些纸巾，似乎是让他用来擦汗的。 “干嘛啊，好像我把你戏服弄脏了一样，改天会干洗后还给你的。”潶星石扯开一颗颈脖附近的扣子，一边说，一边用戴着手套的手给自己扇着风。 想继续和潶星石聊天的方桂桃，选择了一个让她在意不以的话题：“喂，你是潶组的人的事情……是真的吗？” “哈…这种事情……” 跟你完全无关吧？ 刚想说出这句话的潶星石，听觉突然被一声尖叫直接贯穿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有尸体啊！！！！！！！！！” “一禾！！”察觉到危险的潶星石立刻站起朝舞台冲去。 此时，观众席的柏清乐也即刻站了起来，刚开幕就看见舞台的前中央躺着反派的扮演者孙凯，就让柏清乐觉得奇怪。一直淑女笑意的灰一禾也瞬间脱离了角色，直接跪在了地上确认了脉搏和鼻息。在她淡定说出“已经死了。”这句台词的时候，这个声音通过呆在她头上的麦克风实实切切传达了出来。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灰一禾那样看见尸体能如此淡定的，意识到这并不是戏剧的一部分后，恐慌立即发生了。 “你留在这儿看孩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柏清乐向it说道。在it“嗯！”了一声后，就推开尖叫着要离开的人群，逆流着朝舞台冲去。 “发生什么事了？”待在原位的柏元却懵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哥哥却先走了，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办？一禾姐姐出了什么事？尸体什么的是真的吗？ “不要慌张哦，原地坐着就可以了，我会保护你们的。”it笑着安慰着坐在自己身边蜷缩在椅子上的三个孩子，说道。 根据情况判断，现在如果跟着人群离开的话，毫无疑问会发生无可预料的事情，it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朋友们遭遇任何危险。正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柏清乐才会让it原地不动。因为，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就连柏清乐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如果那里有尸体，那么凶手必定就在附近。不能让一禾遭遇危险！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当然，潶星石也是。潶柏灰三人组很快汇合，然后，身为侦探，灰一禾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保护现场的同时，即刻报警。完全不管后台的骚乱，以及对于孙凯已经死亡的事实的那些争议，灰一禾滴水不漏地处理着，就像她从前遇到案件时那样，没有纰漏。然而，在警察到来之前，终于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的时候，灰一禾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让她浑身一颤的事实。 这样下去的话……很糟糕。一禾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正与柏清乐一同劝着后台的人们不要接近现场并呆在原地不要走动的潶星石，这时，陈乐也回来了。灰一禾不敢相信她意识到的事情，那个想法仅仅是出现了一秒就又被否定，但是，目前为止所获得的线索…的确都指向了一个终点，怎么办…怎么办……灰一禾不想承认那个事实，可她的大脑因为意识到这件事后，直接变成了空白一片，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 身为与反派对决并将伸缩剑插进反派胸口的男主角——潶星石，自己的青梅竹马，最要好的朋友，最理解自己的，不能失去的朋友，此时正拥有着最大的嫌疑。 几乎失了神的灰一禾，在试衣间一股脑脱下了戏服，也没能完全冷静下来，这时，警察已经到了。 来的是秦飞晨，每次和灰一禾有关的案件几乎都有他，已经成为一种定论了。灰一禾也老早就习惯了这种巧合，像是接受设定一样简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却让她觉得害怕了起来。 秦飞晨是……警局的王牌啊。 稍微确认了一下情况，除了路人，和事件有关的后台人员全都没有走，当然，这也是潶星石和柏清乐拦的好的缘故了。了解了一切后，秦飞晨走到灰一禾身边，跟呆呆站在原地不动的灰一禾搭起了话： “又见面了呢，灰小姐。怎么回事？脸色惨白啊，你一点都不像是那种看见尸体会吓成这样的女孩子吧？”秦飞晨拍了拍灰一禾的肩膀，笑着说道。 他和灰一禾是老交情了，很多次灰一禾都给了他关于‘真相’的建议，替他解决了很多有可能找不到出口的案子，包括凶杀案。然而，这次灰一禾是这种表情，反而让秦飞晨感到奇怪。因为他知道灰一禾和普通女孩，不，和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初中时就完美解决了极其复杂的绑架案，高中时追捕了本地邪教组织，大学时更是有各种各样数不清的功绩。按理来说，她不该露出那种表情的，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只是，有种强烈的坏预感罢了。”灰一禾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喃喃道。 “那么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坏事已经发生了。”秦飞晨指了指安静地躺在地上的尸体，收敛了他对着灰一禾的笑意。 尸体是很安静的，但却仍然能够从尸体身上发现生前的语言。 “死者孙凯，尸体被发现在舞台的前中央，头部有钝击，心脏被剑竖着刺中一击毙命，除此之外并无外伤……死亡时间为14:45分，也就是你们这个舞台剧的第三幕末，第四幕初之间，没错吧？”秦飞晨念着一纸文件，向方桂桃问道。他手里拿着的，是法医调查到的结果，也和灰一禾的推断完全吻合。 “是的…我…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我的戏剧社算是完了，真是背。”方桂桃扶额，说着，她似乎对孙凯的死感到并不意外，相反，她更在意被孙凯的死影响了的舞台剧。 “啊，这个我可以写进去吧？标题就是‘血腥话剧背后竟隐藏着这样的秘密’……”叶玲一边说，一边直接往纸上写上了刚刚她念叨的那些字。 秦飞晨都不知用什么话形容这帮学生好了：“这不是身边有人死后该说的话吧？那么……你们知道谁和死者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啊…死者几乎惹了全系的人，特别是女人，没什么过节不过节的，他就是欠。”方桂桃摆摆手说道。 “嗯……有没有更近一点的，案发现场出现过的人。”秦飞晨又问。 “哈啊啊……啊，有了，男主和反派是有点过节。”打着哈欠刚从控制室走出来，似乎还没怎么睡醒的的丁晓谷说道。 “我指的不是戏剧中的，而是……”秦飞晨刚想反驳一句，然而，丁晓谷又继续说下去了： “对啊，我没说错，他们现实中有过节，今天在礼堂排练的时候，男主，也就是潶学长，跟演反派的孙凯吵架了！”丁晓谷说。 “吵架？具体内容是？”这个字眼让秦飞晨提起了兴趣，更别说‘吵架’这个词，和那个潶组的少爷潶星石沾上了边，真是让人浮想联翩，秦飞晨好像找到了案件的解决方法。 看见秦飞晨那副好像得到要领的表情，灰一禾心一沉。糟了…再这样下去小星会被怀疑成是凶手的……难道，就没有什么突破点吗？但是，她越是去想，就越是冷静不下来，没办法思考任何事。可恶，如果这件事不是和潶星石有关的话……不是和他有关的话…自己也不会这样的！抓着发着抖的胳膊，灰一禾紧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而这种反应，也被柏清乐全都看在了眼里。他明白了灰一禾的所想，便开始打电话联系对现在的情况有帮助的人，试图解决灰一禾的烦恼。 然而，有人先因为身为警察的秦飞晨的怀疑先爆炸了。 “喂，你难道在怀疑我吗？！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还身着戏服的潶星石愤怒地朝秦飞晨说道。 “冷静点，只是问一问而已。那么，答案呢？”秦飞晨早就习惯了被人这么质疑，但他的目的又不是和嫌疑人吵架，他要的也只是个真相而已。 但潶星石咬着牙不愿回答，他肯定一点都不想服警察的管，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见情况僵直不下，身为戏剧社的社长，最有担当的方桂桃发话了：“我来回答吧，毕竟我是看了全程的人。” 于是，一番了解后，秦飞晨知道了之前吵架的过程。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你也和死者有冲突了？”秦飞晨向方桂桃问道，同时，将胸前的录音笔往方桂桃的面前凑着，似乎是想让她的证言更清楚些。 “是啊，你要是这么讲的话，一禾也有了。”方桂桃瞪了一眼秦飞晨，勉为其难地说着。 看来秦飞晨今天是碰见个刺儿头了：“别那么说话带刺嘛…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凶器对比指纹就……”他往周围望着，看向已经替换成白色胶带以及封锁线的尸体原处，凶器的双手剑已经被带回去检验了，想必破案应该过不了多久了。 “他们，都带了手套。”灰一禾突然说道。 “啊？这下可就麻烦了……”秦飞晨扶额，看来果然破案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啊……也对，凶杀案一般都是这样的，不然对方就不会有犯罪后还仍然安静地留在现场的觉悟了。 听柏清乐说，当时要求戏剧社的所有人都留下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逆反情绪。 就在秦飞晨回顾着的时候，突然一声喊叫，把他叫了过去。 “警…警察先生！我发现了东西！”高建明说道。 “这是？” “这是道具箱，本来想例行检查道具的，但是应该被带上台的伸缩剑在这里发现了……！”高建明指着被堆放在后台出口的道具箱，惊讶地说着。 part21、戏剧的血案(4) 冬日的寒风吹过，贝芙坐在大礼堂外，等着it出来，却怎么也不见人影。哪怕她是能够完美做到人脸识别的机器人，却连一个红头发的都没见着…真是让机器人觉得无奈的情况啊。 而里面，秦飞晨那毫无根据的猜想仍然如同飙车一样继续推进着。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用作为凶器的那把真剑与这把假剑替换了一下，带上了舞台，然后把真剑刺入了死者的胸口？”秦飞晨说着，目光落在了潶星石的身上。 “以少爷的力气怎么可能……！”陈乐即刻反驳道。 “秦警官，你真的认为我有这么做的必要么？”潶星石收回了怒气，冷静地看向秦飞晨，问道。 “但的确现在是你最有嫌疑啊，你离死者最近，而且，你也有足够的动机。”秦飞晨对潶星石说，他也同样认真地收回了平时轻飘飘的那个态度。 “我当时演完了就直接回去了，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破玩意！而且我拿的的确是伸缩剑！”潶星石的怒火再次爬了上来。 “那么，有谁能证明这一点吗？”秦飞晨看着潶星石，等着他的答案。 但是，潶星石却哑口无言了。 能够证明的人，只有孙凯一人，因为，那场表演是孙凯平躺在地，而潶星石要让伸缩剑插在胸口，实则是孙凯应该在潶星石插下剑的时候，前段收缩进去，由孙凯抓住剩下的那一段来达到固定的效果，这样持剑的潶星石就可以安然退场了。这种商量好的事情……谁都应该知道才对！孙凯更应该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就是他握的剑！道具剑也应该由孙凯带回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道具箱！明明孙凯可以证明的！ 然而，现在，孙凯已经不在了。 完全没法让任何人证明，潶星石已经没什么话说了。这时，戏剧社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都在猜，猜潶星石是那唯一的凶手。为了英雄救美，因为是潶组的人，因为冲动所以发出了‘杀人宣言’的潶星石，完全有可能做到这种事。他们的目光如火般炙热，盯的潶星石握紧了拳却毫无办法，连灰一禾都顿觉被一阵恐慌给笼罩了。 怎么办…怎么办……小星会被怀疑…会被大家讨厌…我该怎么办…… 握着父亲的遗物，那条镶着母亲照片的项链，灰一禾完全没了想法。 这时，一声呼唤，将沉浸在‘该怎么办’这个问题里的灰一禾唤醒了：“你怎么了？”it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向灰一禾问道。 “i……it？你怎么在这儿？”这完全出乎灰一禾的预料。 接下来，更出乎灰一禾预料的事情又发生了。 “哇！大哥哥，你用的杯子好可爱！”赵曼指着丁晓谷手上举着的杯子，说道。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不像另外两个憋着不说话的孩子一样安静，而是直接发出了声音，虽然这会让严肃的气氛一下子被毁，但她不在意这个。 “…我是女的啦……不过杯子可爱是确实的哦？这是我前辈的杯子啦，他给我泡了奶茶喝。”丁晓谷低下头回答着，虽然现在这个杯子里的奶茶已经被喝完了，她又重新倒上了热水正在喝而已，但愿高建明不会建议。 “说起来，你们在调查凶杀案吗？让我也加入吧？”it歪头问，也跟赵曼一样粗神经，完全不在意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it，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啊。”灰一禾摸了摸it的头，笑着对it说道。 多亏了it，灰一禾终于从那种连环的糟糕心情中蹦出来了，她现在多多少少能抓到实感了。 “那如果，我能提供线索呢？”it不经意说的话更抓住了灰一禾的内心。 “…你有，线索吗？”灰一禾又惊又喜地问道。 “嗯，稍等，把屋子里的灯关掉吧？这是我觉得不自然的点，是我看到听到的内容。剪辑成了影片，放给你们看吧。”it笑着说道。 “等等，放…放是什么意思？”方桂桃和戏剧社的大家都没有理解过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红发女孩说要‘放’到底是要干什么？ 连凶手，都开始因为it说的话而瑟瑟发抖了起来，只不过因为人有些多，站在后面的凶手被盖过去了才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看见热情重新出现的灰一禾，秦飞晨满意地笑了：“嗯，不错，稍微激了一下，你似乎终于有意帮忙调查了呢。”秦飞晨看向灰一禾，说着。 “咦？！刚刚秦警官都是故意的吗？”灰一禾一惊，若是平常她早就看出来了！ “对啊，你见过我这么步步紧逼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人吗？真相如何我可不敢在搜查开始的五分钟之内直接推出来啊。这种事，只有你能做到。”秦飞晨看向灰一禾，笑着调侃道。 但的确有这种事，明明看上去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这个逻辑天才竟然在五分钟之内解决了一个案件……这也是为什么秦飞晨一定要依赖她，不，是警方为什么要依赖她的原因了。 她真的和她的父亲一样，简直就是为了解决事件而生的。 然而，这样完全不普通的少女，此时却普通地松了口气：“什么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小星抓走。”灰一禾惊魂未定地说道。 “所以说…刚刚一禾那么紧张全是因为少爷吗？”陈乐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我？”潶星石有些受宠若惊。 “唔啊，这还真是让人嫉妒。”牵着妹妹的手的柏清乐翻了个白眼，不爽地说道。 “好、好啦！it，开始放影片吧！！”感到害羞的灰一禾立刻看向了刚刚开始就一直呆站在原地it。 “嗯。”it点点头，然后，很合时宜的，王心妍关上了后台的灯。 这之后，it的眼睛盯上了一个没有杂物的墙，双眼透出了光芒，充当了投影仪的作用。虽然这看上去很傻，傻到现场都有人不知该笑还是该惊讶，也让it觉得回去就要跟爸爸抱怨，将这个功能转移什么的……但这种事情，已经放在了后面，现在最重要的，是它所拍摄到的影片。 【王子与公主的哥哥对决现场】 【公主的哥哥倒在了第三块侧板前方】 【幕布拉上】 “扑咚” “咚” 【幕布打开】 【尸体发现在第二块侧板前方】 “尸体的…移动了？！”秦飞晨注意到了疑点，并率先惊讶地说了出来。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希望能帮到你们。”it说完，灯就被打开了。 “这可不得了，改天得谢谢你的创造者了啊。”柏清乐笑着拍了拍it的肩膀，说道。 因为，柏清乐看见了，不仅如此，熟悉灰一禾的人全都看见了，她嘴角的那抹得意的笑容。她发现什么了，柏清乐和潶星石想着。 还没等人开口问，灰一禾就主动开口说了：“声音。” “嗯？”方桂桃不太明白灰一禾在说些什么。 “声音不太对劲。‘扑咚’和‘咚’……是为什么？还有……”灰一禾继续说着。 这两个声音，之前在浓烟里搬东西时，台上的道具组成员都听见了！ “为什么死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被杀死了，你想说的是这点对吧？”潶星石低头看向灰一禾，说着。 “没错，是钝击，毫无疑问是钝击造成了死者的昏厥，才没有让他被刺的时候发出声音。我好像摸到点头绪了。”她笑着向给自己这么重要的线索的it，说着。 “哦？我们的大侦探的脑子终于转起来了？”秦飞晨惊喜地说着。 但是，还差点什么，必须得证明潶星石上台表演时手上拿着的不是伸缩剑才行，要替他洗清冤屈，只有找出凶手这一条路才对。人选已经有了，最可能办到这件事的就是那个人。灰一禾这么想着，但要做到证明这一点却很难，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对，还缺少点什么，缺少什么才能证明那个人是凶手呢……想要在脑内进行下一步思考的时候，她听见了。 “哇，这些照片你都要放到书上吗？我们可以拍吗？”柏元看着叶玲手里的照相机，兴奋地说道，此时，叶玲正在查看那些照片，打算整理一番呢。 “不行呀，等你们长大了加入社团的时候才可以。”叶玲僵硬地笑着对柏元说道，显然，叶玲并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包括宠物。 这时，站在叶玲旁边的高建明说：“叶玲，你别给孩子看这些，你还拍了孙凯被双手剑横向刺进胸口的照片吧？” “你当我小孩子啊，我当然不会给他们看这些了！”叶玲龇牙咧嘴地对着高建明说道，显然，她对高建明的接近表示很不满。 等等！！突破口！这里就是突破口！！ “等等，叶玲，你拍了照片？”灰一禾眼睛放光的模样突然出现，吓得叶玲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相机摔了： “啊？是啊，要登上十一月的校刊呢，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 “让我看看那些照片！！！”灰一禾冲了过去，吓得叶玲旁边的三个孩子也一哄而散。 这幅为真相热忱的样子，才是灰一禾啊。潶星石与抱着害怕的柏元的柏清乐相视一笑，打算继续默默看着灰一禾解决这次的事件。 灰一禾反复翻找着叶玲照相机里的照片，眼睛迅速略过了一切可用的线索，最后，在其中一张里面，找到了她在意的东西。 有了，就是这张！！道具箱的照片！！ 查到这个后，灰一禾才真正松了口气。所有的真相一瞬间清晰了起来，在她的脑内形成了完美的连续画面，这种清爽的感觉真是让人无比享受，高速回转的大脑也一时间停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但是，陷害小星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如果小清的手提前好了，不仅拆了石膏还可以拿重物了，可以继续演舞台剧了的话，犯人陷害的目标就会变成小清。不管是潶星石还是柏清乐的哪个人被陷害了，灰一禾都不会放过那个家伙。 揭示真相吧，就在这儿！才不会让警察将那个人直接带走，必须在在所有人的面前，揭露凶手那丑恶的面具！！ part21、戏剧的血案(4－2)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无比清晰地知道了。”灰一禾目光坚定地说着。 “什么？你知道了？”秦飞晨惊喜地说着，太好了，破了这个案子，这下他的年终奖又能涨了！ “不是少爷吧？”陈乐焦急地问着。 这惹得了潶星石的不满：“你连你主子都不信了是吧？” “不是，他完全不可能作案，以他的力气，不可能砸晕一个和他有同样身高的成年男性。”灰一禾笃定地说着。 “呼，看样子我是不用联系有用的家伙把你从牢里捞出来了。”柏清乐笑着将手机收了回去，刚刚他一直没做什么动作，全都是为了帮潶星石联系人，不管他犯没犯这件事，他都会好好的，这是柏清乐的打算。 “总感觉你们的发言非常让人火大啊……”但即便如此潶星石还是从两个人的发言中感受到了十足的恶意。 一番闹剧之后，终于，灰一禾即将说出她所知道的真相了。 “首先，让我们回到现场，重现一下当时的状况。麻烦道具组的派三位站在之前放背景板的地方吧。然后，我是死者，由小星拿着伸缩剑对着我，重现当时的情况。it，由你坐在观众席，对比一下我还原的流程和你听到的是否一致吧。”灰一禾安排道。 “嗯，我会这么做的。”it应道。 重点是“扑咚”和“咚”对吧？it能明白灰一禾的所想，于是，按照灰一禾的指示回到了它原来的座位。 “…没问题吗？”潶星石担忧地问着。 “相信我。”灰一禾坚定地回答着，她很清楚她现在正在做什么。 于是，很快，所有人都就了位，潶星石单手拿着道具伸缩剑指着灰一禾，重现了舞台剧的那一幕，那是第三幕末的高潮剧情。然后，由三个道具组的人站在了原先放置着l型背景板的地方，充当着背景，而第二人的身后，放了一块被切割下来的废料泡沫板。三人站在这儿的主要目的是标注位置，但是，泡沫板又是为什么？秦飞晨有些摸不着头脑。 顺带一提，此时，灰一禾和潶星石站在从左往右数的第三个背景板的地方。 “死者被击倒了，然后，幕布拉起。”她一边说，一边躺在了地上，做出了和孙凯当时一样的动作——握着已经缩回去的道具剑的上半，装作被刺中却不甘心所以紧握着剑的样子倒在了地上。 这一点完全吻合！在观众席的it认真地看着。当然，接下来幕布不可能真的拉起，这样的话it就没办法看见了。 “这个时候，第三幕已经结束，表演完成的死者从原地站了起来，并拿起了被他抓在手上的道具，扔给了道具组的成员。”灰一禾起身，将道具扔给了事先安排好的，用来扮演凶手的秦飞晨手中。 “让凶手带回去，而自己则继续往里走。小星可以回去了，这之后就没有你的事了。”灰一禾命令道。 “嗯，加油。”潶星石说完，就退到了戏剧社的人那边，他们正在舞台一角看着一切，其中，包括那个凶手。 注意到凶手已经开始害怕的灰一禾，加快了自己的语速。 “然后，就在这里，死者走到舞台中段的时候被他交给凶手的伸缩剑给击倒了。这次，死者晕倒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扑咚’的声音。” 说完，在秦飞晨那恍然大悟的假装挥击上，灰一禾‘扑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伪装出了自然倒地的声音，身体与木地板碰撞，这就是‘扑咚’的来源。 然后，已经一脸懵圈的秦飞晨，与灰一禾对了个眼神，便交换了角色，现在，灰一禾扮演的角色，是凶手：“这之后，把砸晕人的道具剑扔进l型背景板的后面，就会发出‘咚’的声音。”她一边说，一边绕到第二人的背后，将道具剑扔在了泡沫板上。 “好厉害！完全与我听见的相同！”it在观众席喊道。 “然后，把真正的剑从l型背景板后面取出来……”她假装手里拿着作为凶器的剑，实际上，还是那把道具剑，然后，她上前：“昏厥的孙凯被凶手强行摆正，变成和剧本与彩排一样的姿势，然后再行刺，伪装成被潶星石当场刺死的样子。值得一提的是，道具是一把十分有分量的道具，因为这把双手剑是有机关的。但重量上来讲其实远没有真正的双手剑重。” 为什么要强调重量？仔细看她的手势，就会发现，此时，双手剑的十字形护手，也就是俗称的剑格，是横着的。因为真正的双手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用到的力气很大，所以不得不像她那样用两只手抓住握柄刺入，这是为了提高成功率而作的改变，更不像潶星石单手拿着伸缩剑指着灰一禾时的那个样子，那个时候，十字护手是竖着的。 “有意思，继续。”秦飞晨似乎也摸到了点头绪。 灰一禾不言语，看向傲慢的秦飞晨，二话不说就将道具剑刺了进去：“这之后，用真正的双手剑刺进胸前，而这需要十分大的力气，并且……刺入的方位是这样的。”灰一禾像大家展示到，而她所站的地方，是正好背对着背景板的，以她来当参照物的话，此时的死者，就是横着的，而刺入的剑也是横着的。 成功将凶器刺入其中，秦飞晨重新站了起来，而灰一禾也反身，走向充当背景板的同学。 “这之后直接随着搬运背景板离开就可以了。”她笑着向大家说道，“回去之后，从背景板那里回收道具剑，放进道具箱里……所有的准备就完成了。说到这儿，凶手是谁，应该就呼之欲出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还没明白情况。然而，真正的凶手已经汗如雨下，心里直呼完蛋了吧？ 这就是代价，想要陷害潶星石的代价。灰一禾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下一秒，她就直呼了凶手的名字： “高建明同学，凶手就是你吧。”她带着一年不曾露过几次的凶恶目光，瞪着人群中瑟瑟发抖的高建明。 然而，这时，秦飞晨提出了反论：“说的好，不错的异想天开。但是，要做到这些的话，怎么瞒过其他搬道具的人呢？” “这一点，是完全不用质疑的一点呢。”灰一禾莞尔一笑，“是烟雾啊，足以将整个舞台全部用浓浓的烟雾罩住的烟雾啊！而当时管理换气用风扇的丁晓谷我记得是睡着了的对吧？”她将目光放在了还打着哈欠的丁晓谷身上，说道。 “是…是啊？可是这样也不能说前辈就是凶手啊！”丁晓谷紧张地说道，她这才稍微精神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格外地困。 “你用了谁的杯子喝水？”灰一禾继续紧逼。 “前…前辈的啊？”丁晓谷有些不明所以。 “是安眠药啊。他最近不是去过医院了吗？”灰一禾说着。 这时，丁晓谷的脑海里，回想起了两段对话。 “那要不要让他去医院看看？” “不用，前辈说他去过了。” “小丁，要喝奶茶吗？我刚用我的杯子泡的。” “好啊好啊，前辈不嫌弃我的话，杯子我就大胆客气地用了！” 所有的一切都连了起来，丁晓谷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向了握紧拳头的高建明：“前辈…你…不会吧……？” “喂，把杯子带回警局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秦飞晨立刻命令道。 “不用了…是我做的。”高建明见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主动承认了。 “可是，前辈，为什么？！”丁晓谷完全不明白高建明这么做的理由，明明高建明平时跟孙凯是一句话都不说的！！ “你晚来所以不知道吧？我的女朋友…被他逼死了，被那个混蛋给逼到自杀了。”高建明缓缓地说着。 此时，秦飞晨已经命人偷偷跟在了高建明的身后。 “你指的是童子欣吗？！开什么玩笑！她明明是因为你抛弃了她，她才一直萎靡不振的！！”方桂桃呵斥道。 记忆里的童子欣，是个特别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是前剧本组组长，她写的故事一向很有看头。但是，她的死因却绝不可能是被孙凯逼的，哪怕他有一份，但绝不是主要原因。因为这件事就杀人？！！高建明脑子没有问题吧！！方桂桃真想直接给高建明来一拳！ “所以你们就一起无视她吗？！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吗！！所以我杀了孙凯，我要拉你们戏剧社一起陪葬！！！”高建明情绪激动地说着，这时，早已在他身后候着的警官直接把他按住，并铐上了挣扎就会被电击的手铐。 “不管怎么样，跟我们走一趟吧。”他们说着。 高建明不敢动了，就这么被警察给带走了。 “前辈…呜呜呜……我不相信……”丁晓谷却泣不成声。 明明高建明昨日还很正常的，为什么今天突然做出这种事？戏剧社的谁都不愿意相信的，就连刚刚和高建明对峙的方桂桃，也不愿意。 “那时候啊…童子欣是剧本组的组长，属于被孙凯硬塞进来的家伙，后来说是和孙凯有一腿，听到了这个传闻的高建明直接和童子欣分手了，而且之后就一直冷战，哪怕童子欣主动跟他打招呼，他都视而不见。本来，我以为这是他们男女之间自己应该处理好的事情，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也难怪高建明会恨我，是我让大家不要管的。”方桂桃垂着头说着。 “也许，他没想到吧，对童子欣无视最狠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因为流言而怀疑同伴，更何况是以后的路要一起走的恋人……也难怪童子欣会感到绝望了。”方桂桃叹了口气，说，“所以你才如此信任潶星石这家伙，害怕他会因为什么事离开，对吗？” “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灰一禾回答着方桂桃那似问非问的语句，笑着说着。 而这句话，无疑让在场的潶星石与柏清乐心中一暖。 “谢了。”潶星石说道。 “我们三人，要一直在一起。”灰一禾走到他们身边，牵起了他们的手，笑着说道。 又被抛弃到一边的陈乐懵了：“那…那我呢？” “中途退出的家伙不算！”潶星石即刻说道。 谁让他中途怀疑了潶星石真杀了人呢？ “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啊！！！”陈乐朝要离开的潶星石哭喊着说道。 “喂喂，一个都别跑，回去跟我做笔录啊！”秦飞晨看真凶被抓到后，大家一个个都要走，便着急忙慌地这么喊着。 总之，这次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然而，在某个机器人眼里，却还是很难让人相信。 它不明白的是，灰一禾这么拼命的理由。 特别篇:过去的照片【上】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那是，江花铃辞职事件、尹明自曝小学运动会上机器人突然暴走是他所为之后的一个晚上。 “真是怀念啊，哥哥。”江花铃翻开了一本大学的毕业相册，怀念地说着。 她少有地翻起了江文石的遗物，那是只有一个纸箱的少量物品，江文石所留下来的，就这么多了。飞机刚失事的那会儿，江文石租的房子很巧合地遭了强盗的洗劫，值钱的东西几乎全被拿走，只留下了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衣物等。研究资料、奖杯、连日记都被拿走，也许是因为江文石所用的日记本是当时很少有的电子笔记本吧，那种采用全息屏记录一切的小玩意，可是相当受欢迎的呢。 在这场洗劫后，只有少数的一些东西留存了下来，包括这本相册。 也许是为了保持信息时代所没有的古典浪漫，这本相册采用的是很古老的材质，外皮是abs板，而里头的页用的则是pvc板，摸起来非常的舒服，也能保存很久。而不像现在的一些大学，直接采用电子存稿，大家的回忆全都化成了一个大小为几百mb的文件。时代在进步，这些，就是最明显的表现了。 如今，江文石的这本珍贵的相册里，记录着与江文石同系、同班的学生，以及…还在某一页夹着江文石女朋友与挚友的照片，江文石当然也在其中。三个人都穿着白大褂，江文石是笑的最开心的那个，而另一个，则是江文石的女朋友，她虽然表现地有些困扰，但最终还是露着微笑的。唯一没笑反而还有些生气的那个，手里拿着某个机器人大赛拿到的奖。 可以很容易地想到，三人通过小组作业到底干出了什么丰功伟绩，真是让人欣慰啊。 不过，站在最中间的这个拿着奖杯却一脸不情愿的米发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成年人呢，是谁呢？照片里也没有写名字……江花铃拿着这单张照片，正反翻翻，想看看哪个角落有没有写名字，也没发现什么线索。但是，江花铃总感觉好像听江文石说起过这个人，但这份印象实在是太模糊了，以至于一时间江花铃还真没法想起到底是谁。 她好像抓到一丝头绪了：“好像…唔……好像是叫……” “叫……？”她一边问着自己，一边翻开了同伴同学的名册，毕业相册上会写这些的，江花铃知道这一点。 “啊，找到了！！”她指着那个短短的，仅有两个字的名字大叫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得。 “没错，这个人果然就是——！” “尹明，结果出来了。” 尹明接到了一通电话，那是尹文厉的秘书——竹月打来的。 电话里，她说的很清楚，表示之前尹明拜托尹文厉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等风头过后，江花铃便可回学校继续执教，并且，仍然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这是尹明托尹文厉办的事，而且是千般万般求着办的事，以这次项目的工资为代价，而竹月只是负责联系的中间人罢了。 说来也奇怪，那几件事之后，竹月再没主动联系过尹明，不知是感到羞愧，还是单纯的不想听见尹明的声音。不管怎么样，所表现的现象已经非常明显了——她想远离尹明。 这件事对于尹明来说，倒是不痛不痒，不如说他本来就因为竹月的接近而感到痛苦，这种痛苦过于复杂，夹着太多说不清是坏是好的感情。索性不见，才更能让大脑在闲暇的时候得到足够的休息。现在的尹明，已经没有能力再承受更多的烦恼了，多加一点压力都会让他觉得支撑不下去。 而此时，尹明为了缓解这份压力，选择了他一贯的放松方法：陷在柔软的沙发上，在暖烘烘的环境下，盖着弥漫着淡淡花香的毛毯，喝一杯浓浓的热可可，然后……看之前拜托贝芙每日都好好录下来的新闻联播。 了解一下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的确很让人觉得舒心，毕竟，一想到自己待在这个安全的房子中，完全不用经历那么多糟糕的事，就会从强烈的对比中感到十分舒心的。顺便，幸灾乐祸也是放松的一个好手段，尹明是喜欢的。主持人也是一种标准的播音腔，听着很舒服，就像家里的机器人一样，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虽然是经过调节的结果，但尹明完全不讨厌这种感觉。 看着超薄的电视大屏幕中，主持人刚介绍完国内接收难民又做出了什么重举，以及个别难民又做了什么坏事，又开始介绍着国外的一些大新闻，关于沙教在遥远的东边沙漠又有了什么新动静，沙教的主战派与和平派又发生了什么冲突等。看到这儿，尹明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他有点儿开始困了。 这时，贝芙按尹明的要求，刚给他端来一杯有些烫口的热可可，就瞅见了快要钻进毯子里，几乎睡着的尹明。 “尹明先生，在这里睡觉的话会感冒的！”贝芙叫着，但尹明怎么也不愿从软和的毯子里抬起头来，不得已，贝芙只得命令自己的其他子机，去给尹明找一床被子。 还没下完命令，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因为播完了，就自动跳到了下一天。因为尹明有几天没有看了，所以他打算今天把它补完，然而，大冬天一接触到温暖的环境，就会让人想睡觉，也不管现在播的是不是最后一个，他是打算雷打不动地睡一会儿的。这会儿，新闻开始说明蔚蓝市的事件，而那恰巧就是江花铃的那件事儿。 “据悉，解除误会后，老师将会返校继续担任教师一职。” 说完，就赶紧跳到了下一条，没有停歇，就像生活紧凑的现代人一样，接受信息的确有这么快。 即使这段信息真的很快，但贝芙还是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解除误会’？听到这个词汇，贝芙思考了一阵。果然最后只能这样解释了啊，更多的理由说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呢，是尹明先生在背后牵线什么的。还没想一会儿，就听见走廊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另一个子机贝芙抱着一团棉被就冲了进来。 “到底为什么要帮她呢，之前不是说尹明先生帮不了的吗？”贝芙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子机贝芙提供的棉被，替尹明团团包上。 这会儿，被折腾到不得不醒的尹明才带着困倦从粽子一样的被窝中钻出，开了口：“……说什么呢，她是我熟人的表妹，我不帮不行啊。” “那你之前还…” 贝芙想起了之前尹明和it的谈话，那的确是足够深刻，带it好好认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各种事情，但也明确表明了态度，说自己不会帮江花铃，没想到，江花铃返校这件事落地也就三天左右，处理的倒是挺快的… 尹明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重新恢复了清醒：“唔……我只是知道it的老师是个新人，没想到是那个人而已。而且，还和it嘴里的‘猫猫’是同一个人……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知道了后才发觉，仅此而已。”他持着自己惯有的威严态度，话语虽是解释但口气却完全不像，反而像是容不得谁反驳似得。 这激的贝芙更加感兴趣了，她凑近，带着她那捉弄人会有的特别笑容：“咦？有那么重要吗？不惜逾越规则也要帮忙的对象~？是什么熟人啊？” 然而，尹明的反应却是贝芙没有料到的。 “我困了，收拾一下，我要回房间了。” 没有像平常一样气鼓鼓地反驳，而是用平淡的语气十分干脆地结束了话题。 这样的行为让贝芙的机器脑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命令不执行可不行，所以，贝芙只得先慌忙地应着：“啊、是。”然后，就让主机调来几个子机贝芙，打算用她们清理一下客厅，让她们干一些比如将棉被重新带回房间之类的琐事。 而尹明，整理着白衬衫，走到一半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头对贝芙说：“对了，你烤的饼干我没吃，给it拿去吧，它喜欢吃甜食。”说完，他就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打算在调节好温度的被窝里安静地睡上一晚。 特别篇:过去的照片【上】(2) 这突然是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话了？贝芙站在原地，看着尹明穿上毛绒拖鞋，起身离去的背影，很是疑惑。明明每次贝芙发话都会提前哪怕通过情绪检测来判断尹明现在的状态，在极短的时间内确认是否可以开玩笑，这就是为什么贝芙总是惹的尹明‘生气’，也完全不会被拆掉的原因。但是，这次却很不一样，明明是适合开玩笑的情绪，但当贝芙说完自己的问题后，就变了。 不管贝芙怎么检测，得到的也只是如一谭死水般的寂静——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是因为自己开了玩笑的原因吗？不…更像是那句玩笑让尹明想起了什么，才致使了他的那份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的情绪。但，贝芙并不明白这份直觉的来源。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正确的。 回到房间的尹明，锁好了房间的门，他翻出了当年大学的毕业相册，翻过了那些对他来说过于多余的页面，他翻到了约定一起放在相册里的那张珍贵的照片。有些发旧的相片上，记录着曾经尹明所拥有的全部，那是他最珍贵的回忆，然而，现在却不可能再触碰到了。 越是想，心里就愈加难受，尹明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但平静的湖中泛起的涟漪，代表的却是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么没用，对不起……”他抓着那张照片，眼中涌出了泪。 但是，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没有用了。 发泄了一段自己的情绪后，尹明重新收起了照片，钻回了床上。可是，不安和愧疚、自责、自卑，怎么会让他简简单单就这么入睡？像是为了惩罚他，尹明一宿没合眼，哪怕他白天的工作已经积累了一堆现如今的他无法承受的压力，他也没有因为疲惫瞬间入睡。 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尹明这糟糕的状态又因为曾经的心结而持续了。他整个人都变得极度消极，对工作的事能拖就拖，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坐在原位发呆等……这样的状态，让贝芙不得不开始提醒尹明每日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她知道尹明肯定私自停药了一段时间。 糟糕的心情，除了工作之外一无所有的生活，组成了尹明所感知到的全部。他不想出门，不想接触外面的世界。对日期的变化也并不敏感，哪怕每天贝芙都会在他起床后跟他说明今天的日期，现在的时间，天气如何，适不适合坐在庭院晒晒太阳等，但尹明对这些都不感冒。 与之相反，it就完全不一样了，它每天都非常地开心，毕竟，出了事后，它在家的唯一要务，就是玩它的游戏，逐步达成它想要在游戏里达成的各种目标，想办法冲到全服第一，交更多的朋友，与公会里的更多人一起玩耍，顺便……看舞台剧。 那天，it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要吃晚饭。由于秦飞晨认识它，自然也就不可能叫一个机器人留笔录，更别说这个机器人还是和秦飞晨的老相识，那个尹明相关的家伙，就更不可能留了。凶手一逮捕，就立刻把it这个烫手山芋给踢了回来。当然，那个时候，it看见了坐在外面吹着嗖嗖冷风，穿着没必要穿的棉袄的贝芙，并同她一起买了些东西就回家了。 而在路上，it就开始兴奋地跟贝芙讲它今天的遭遇，关于案件，关于灰一禾，很多很多。而这一回家，在吃饭的时间才有机会接触的尹明，就更让it有想说的欲望了。 “事情就是这样，很厉害吧？”it说完，嚼着作为晚餐的肉排，说着。 “不愧是灰一树的女儿，一些琐碎的线索也能连起来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真是厉害。”尹明语气平淡地称赞着，原因只是因为他并不意外。 “不对不对！爸爸，我说的是灰一禾为了证明朋友的清白而爆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能这么做的？”it非常激动地说着，并往自己嘴里猛劲灌了一口橙汁，好让自己别噎着。 毕竟，之前吃太大口可是不小心将一团没嚼完备的一大团肉直接吞下去了呢…而且，好死不死还卡在喉咙中央，上不去也下不来，气的尹明把它拽过去直接做了个‘割喉手术’，而且，是在it意识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喉咙被切割开来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啊…it深知这一点，并严格控制了自己嘴巴的动作，防止下次再出纰漏。而喝橙汁，只是为了防止一些难以下咽的东西还留存在喉咙里的措施之一，吞咽的动作也会帮很大的忙，橙汁就显得很不必要了。 当然，选用橙汁的理由只是因为它很好喝，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尹明很清楚it那么做的原因，他不明白的也只有it说的话而已：“你不是都说了吗？是为了证明朋友清白啊。而且，能够破案也是归咎于灰一禾自己的推理……”他带着理性的思考，说着。 “不对不对！！总感觉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但是被it断然否决了。 这让尹明觉得十分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身为一个机器人说话能不能带点逻辑？”尹明一边说着，自然而然地开始嫌弃起了it。 “可是…！”it委屈了起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贝芙发话了：“是友谊……吧？”她顿了顿，见尹明和it都呆住了，没人说话，就接着往下说了下去：“我粗略地查了下资料…分析了一下下，要是错了的话……” “不，正如你所说，非常的正确，也许就是友谊促使灰一禾这次如此精彩的推理即刻成型吧，她有一堆不错的朋友呢。”尹明打破了贝芙的不自信，在贝芙露出了庆幸的轻松表情后，尹明也放下了心。 而在场的另一个机器人，也采用了自己的方式采纳了这个答案。 “哇，友谊……真不错！” it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它很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性概念，尹明却很讨厌，但从学术的角度上来看，也真不知道it现在的这个思维模式到底是人工智能的成功还是失败。而且，it也并不是没有为了自己所推崇的行动模式而做过一些疯狂的事。 说到这儿，尹明就想起来了：“你也做过这样的事吧？为了你的同学在运动会上不会因为摔倒而受伤，所以即刻启用了解限三？” 结果害的大批学校的家长与老师全部展开了逃难一样的行动，一哄而散，连警都报上了？甚至还巧合般地触到了ibi的两位调查员，伤了好几人，捅了大篓子？这可真是太巧了。想到这儿，尹明带着‘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填了多大麻烦’的目光盯着it。 察觉到尹明的情绪，it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嘿嘿嘿……那爸爸有吗？” “有什么？”尹明不知道it在说什么。 “朋友啊，朋友！”it说着。 但是，出乎it意料的是，尹明并没有即刻回答it的问题，而是在it说完这能够刺痛他心灵的两个字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爸爸？”it不明白尹明现如今的情绪变化，带着担忧的语气小声叫了下。 尹明终于有反应了：“曾经有过。” “唔…详细说说？我想知道爸爸的过去！”it的情绪又变得兴高采烈了起来。 “过去……吗。是很无聊的故事，我不推荐你知道，你还是尽量接受些有用的信息吧。”尹明摆摆手无所谓地说着，他想避免这个话题。 “诶？可是对我来说爸爸的事情并不是没用的事情啊！”it开始不满了起来。 “爸爸！说嘛说嘛！”it放下餐叉，趴在桌子上开始撒起泼，它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尹明就范，毕竟，尹明可是最怕麻烦的了，it知道这样能制住他。 “不说，你别想知道一个字。” 然而，这次尹明的态度却意外地坚决。 “啊——不要嘛！”it发出了悲鸣。 特别篇:过去的照片【中】(1) 站在桌前的贝芙只是轻轻苦笑了一下，就开始‘处理’撒泼的it：安抚它，再添一杯今天的饮料——橙汁。这已经是固定操作了，如果橙汁不行，就用牛奶，如果牛奶不行，就用零食和甜点。总有一样会让it乖乖就范，精准到贝芙都开始怀疑这些爱好是不是尹明偷偷设置过的结果了。 但是，此时正行着标准动作的贝芙，心里却是别样的风景。尹明先生总是这样，关于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说…她想到这儿，苦涩的情绪就充满了自身。总感觉，是尹明故意这么做的一样，他不想所有人离他太近，哪怕是家里的机器人。 不…首先机器人就和‘人’这个概念是完全不能融合的，贝芙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她的关心对尹明的状态起不到更强的作用，因为这种事，只有‘人’来做才更合适。 然而，尹明身边没有一人能达到这个效果，不，准确说，现在的状态更接近…… 没有人。 真是让人绝望，现在想想，尹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现代社会有些不搭，经常出去买东西的贝芙是明白这一点的。那种明显的差距，总让人觉得十分不适。但是，尹明却表现地很普通，他没有觉得自己周围的东西有什么异样，或是说，觉得自己有什么异样。 现在的问题，果然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要让这样的尹明强行接触社会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办法，总之得先解决他的心理问题。可是，这样的话，不就无从安慰了吗？仅仅只是吃药可完全不能做到痊愈！必须引导，必须关怀，而不是永远让他‘自己静一静’！ 但是，说是这么说，实际做起来却过于难了。也许可以依赖it的模拟功能？但如果凑不齐组成尹明这个人的‘条件’，怎么模拟都没法得到真正的结果吧？于是，此时的贝芙心生一计。若是能查到尹明的过去，这些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没错，就该这么做的，贝芙终于想出了个让她觉得十分可行的计划，然后，她马上就开始着手做了。 想来也是奇怪，创造贝芙到现在，已经过了那么久了，贝芙竟从没有一次冒出过想要调查自己的主人尹明的想法。也许是她的思维中有什么东西被禁止了，不然，她也就早想到这么个办法了，不管出发点是怎样，做出来的结果肯定是那样的。之所以不能冒出这种想法，对于机器人来说，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到系统被人做了手脚的结论，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又能出现这样的想法呢？ 不管怎样，一切以尹明为最优先，不管被做手脚的理由是什么，一定是有理由的，贝芙不能因为思考这种事情就让行动断了节。 根据她的调查，尹明的确是个成年人，出生于31年前的11月19日，1岁时被发现患有儿童孤独症，而且，是罕见的高功能孤独症，后经过引导治疗恢复健康。没有上过小学、中学，但上过大学，拿过各种奖项，开过独立的研究所，但除此之外……资料就像是被人为抹去了一样，一片空白。比如尹明的家人，除了尹文厉，贝芙再也找不到任何，这实在是让贝芙觉得非常奇怪，哪怕去世了，也会在世上留个名吧？仅是调查户口系统竟查不出家里人？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于是，在察觉到这件事的那时候开始，贝芙的调查就又陷入了僵局，没法继续进行了。 而今天，是尹明把手里的项目做完的日子，最后的收尾已经全部做完了，按照计划，一天没有多，一天没有少，接下来就是检查工作了。此时在研究室的尹明，正脱掉接触用的超薄手套，打算将一堆有或没有都无所谓的纸质文件交代给贝芙，让她来全权处理。 “尹明先生，所有工作都完成了吗？”一边安排着子机贝芙前来完成工作，跟在要回房休息的尹明身边的贝芙问着。 “嗯，所有的，因为那个人总是在催，所以我加紧弄完了，这几天试运行一下，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就可以交货了。”尹明像汇报工作一样跟贝芙说着，是为了让贝芙记录下今天的进度，好让容易忘事的他在第二天工作的时候能够完美地想起来。 “好的，已经记录。接下来要回房休息吗？热水和暖气都已经准备完全了，可以随时……”贝芙刚念叨着，就被尹明打断了。 “贝芙，你最近，在调查我的事情？” 尹明一问，就把贝芙直接吓懵了，她没想到尹明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如说，更没想到的是尹明到底是如何发觉的。明明调查一直是由主机在后台负责，据贝芙所知，尹明并没有持有任何能够监视到贝芙的东西，反而是尹明还一直处于贝芙的监视下呢！只要是自己跟在他身边的话！ “别害怕，我没有惩罚你的意思，只是问一问而已。”尹明说着，尝试挤出了一个安慰人的笑意，但效果听上去并不怎么好。 “我的确在调查关于尹明先生的事情，不过，这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尹明先生，关注尹明先生的心理状况！毕竟，你也并不愿意见什么心理医生……”贝芙的语气虽然弱弱的，但音量已经控制在了尹明能够听见的范围内。 “没有一点好奇的成分？”尹明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抓着门把手反问着。 “好、好吧，有……但就是一点点而已，只有一点点！”贝芙慌张地说道。 若是能调查她早就在几秒内调查个干净了！ “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想知道关于我的事对吧？以后这种事，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调查。你不仅提高侵入别人学校的数据库，还直接调查了我的户口对吧？那么大的数据流，我要是还看不见的话可真不像是你的主人啊。”尹明一边说，迈进了房间，打开了触摸一下就可打开的灯。 “那，请告诉我全部吧！这样的话我就没有怨言了！”贝芙少有地踏进尹明的房间，说着。 “唔啊，你可真是狮子大张口全都要啊？”尹明显然对贝芙的反应有些惊讶。 然而，根据贝芙的判断，尹明并没有和之前一样露出反感，今天这是怎么了？ 并且，出乎意料的，在尹明坐在床边的时候，他竟然开口这样说了：“那好吧，我就从我小时候开始讲起吧。”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在一个内地的小城中的市医院里，尹明被父母领去检查了。检查结果很出乎两个文职家庭出身的两个年轻夫妇的意料，竟是天生的儿童孤独症（即自闭症），临床表现为语言障碍、社会交往障碍、兴趣范围狭隘、重复动作等，甚至还有智力障碍。确诊之后，完全不了解这方面的夫妇听了医生的治疗建议后，一下子懵了。 钱。 这个现实的问题，重重地砸在了他们的头上。治疗需要大量的金钱，可他们兜里没有任何的存款，已经挪不出钱给孩子买健康了。 每月领政府低保，靠着x优厚的福利政策，已经育有一个已经升到高中的女孩子，但是，那个孩子还要花钱，生活用品要花钱，考大学也要花钱，这个怀里抱着仅一岁的新生儿，夫妇俩哪变钱给他治病去？更何况是这治不治的好全看运气的孤独症？没有任何一个方法可以保证成功率百分百，对现在的夫妇俩来说，这简直就像无底洞一样恐怖，可是，不治的话怎么可以？这是一个仅一岁的男孩，他还有未来啊！ 可夫妇俩现在都处于无职状态，兜里掏不出一分钱！说是找工作，找到工作谁来照顾孩子呢？低保停了，给住的小房子没了，靠他们俩的高中学历，想来工资也仍然没法存款！ 他们深知自己已经走到绝路上了，一下子，生活所有出路都封了起来，甚至，孩子的母亲温宁，已经开始觉得若是不带孩子来医院，或许结果会不会更好。但父亲尹天佑却没法这么想，对他而言，这个通过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却马上得知肺部发育不正常的孩子，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劫难，终于好好地活了一年，难道他的人生要不明不白地这么浑浑过下去？ 不，尹天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为了筹钱，首先找到了在科学院工作的、他的母亲，也就是尹明的祖母——尹文厉。 特别篇:过去的照片【中】(2) “这是结果，您过个目……”尹天佑把诊断书轻轻地放在了被擦的锃亮的茶几上，推给了坐在旁边的尹文厉面前。 被特地叫过来的尹文厉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意思，他肯定不只是让自己看个诊断书而已，肯定还有别的事吧。而尹文厉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十有八九是钱吧？若是小病，那她尹文厉还不至于那么穷，算是给得起的。然而，在尹文厉看了诊断书后，她的眉头紧皱，也就四十岁出头的她还是头一回觉得如此生气： “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等等，妈，您这么说就有点太……” 尹天佑无法接受尹文厉的说法，再怎么说，也不能用这种口气去说一个生命！难道对尹文厉来说，好不容易能生孩子的温宁腹中所生的那条生命就如此低贱？不，他无法接受的，但是，现在的他还真没有任何能力能跟尹文厉叫板，更何况对面坐着的，是自己即将要求的人。 尹文厉，科学院的工作人员，虽说官不大，但至少算是个公务员。和科学院的那帮研究人员不同，尹文厉一个月可以什么都不做便拿到工资，她花了多少努力才爬到这个地位，可是尹天佑这个无业游民完全想象不到的。所以，再怎么折腾，母子俩都不可能互相理解。尹文厉可没有什么爱子的情怀，更痛恨啃老的尹天佑这个不出息的东西，若是可以，尹文厉宁愿见不到尹天佑，她的生活不知道该清闲多少倍。 想到这儿，尹文厉就开始生气了：“现在关于这个症，很多文献都在战争中丢失了，大家的研究几乎都是从头开始，也就知道个引导疗法，要么就是吃些没个准还很贵的药，我这把老骨头拿什么给你们赚那药钱？”尹文厉瞪着尹天佑，吼道。 “可是，妈…” “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吃政府低保，说出去不觉得丢人？你不给家里做贡献吗？你们这一家人都是牛皮糖，我这辈子是甩不掉了是吧？”尹文厉咒骂道。 这时，一个小房间的门被小小的力道轻轻推开，婴儿扒着门想要出去，还指着那张牙舞爪气得发疯的尹文厉：“啊……”了一声。坐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的温宁当然知道孩子是什么意思，他很想知道尹文厉到底是谁，但是，哪怕说了，他这个年龄也懂不了的。 温宁想着想着，便将想要往外移动的尹明重新抱回了怀里：“乖，到妈妈这儿玩玩具吧……乖…” 而客厅，尹天佑还在与尹文厉谈，哪怕他的态度十分诚恳，但仅仅是诚恳，任谁都做得到，因此并没有打动尹文厉为治疗这个孩子出一份力。 “行了！我看我也没什么可以跟你们说的了，天天这么气我，这回又找个理由来要钱！我走了，下午还有工作，没这闲工夫跟你们闹！！” 说完，尹文厉就从那廉价又长了虫的沙发上站起，迈着大步朝门走去，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离开了。 “妈，至少留下来吃个饭……”尹天佑连忙站起劝阻道。 这时，门外响起了拿钥匙的声音，过没两秒，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个金发的高中生，那是尹彩，是温宁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的时候收养的。当时，尹彩才十四岁，温宁和尹天佑才二十岁。尹彩一进家里，就和夫妇俩相处地非常融洽，虽说没有血缘关系，这几年来处着处着也跟真正的亲人一样了。特别是尹文厉，非常喜欢尹彩，原因只有一个。 尹彩的成绩非常好。 “咦？奶奶来了啊？”尹彩看见尹文厉，又惊又喜地说着。 “小彩啊？你看你，又瘦了，最近有没有在好好吃饭啊？”尹文厉看见尹彩很是吃惊，上去就捏了捏尹彩的瘦脸。 比起自己的亲儿子尹天佑，这个尹彩才更有出人头地的希望，更像是尹文厉所喜欢的那种孩子。 “有啊，学校伙食蛮好的，我感觉我都长胖了呢！”尹彩笑着跟尹文厉说着，她一开口，家里这阴郁的气氛仿佛都消散了，连尹文厉的态度都变好了。 “什么啊，分明是瘦了！下次奶奶来给你带玩具！” “嘿嘿嘿，奶奶，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玩具啦！” “那总得给你买点什么，哎哟…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尹文厉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有些困扰地说着。 “嗯，奶奶拜拜！”尹彩笑着跟尹文厉打着招呼，送走了尹文厉。 然而，哪怕是这种普通的祖孙叙旧场面，看上去都和尹天佑完全无关，像是尹文厉故意的一样，刻意将尹天佑排除在外了。尹彩也看得出来，她做足了场面戏，非常清楚现在的状况。可是，这状况是为什么？尹彩也就不得不询问一下在尹文厉走后，重新坐回沙发，一副失落模样的尹天佑了。 “爸，怎么回事？”尹彩问。 “没什么，今天买了鸭肉，本来打算招待奶奶的，奶奶不吃就算了，咱们一块吃吧。”尹天佑疲惫地说着，就走到餐桌附近，装作兴奋地拆开被揉的皱巴巴的塑料袋，像开宝藏一样，在烫烫的鸭肉冒出香气时，他高兴地欢呼了一声，便跑起来，进了主卧，叫温宁出来吃午饭。 可就算尹彩也知道，他们家哪吃得上养殖场的？那鸭肉肯定是人造的，十分难嚼，只剩下人工添加的鸭味儿才能昭示这是‘鸭肉’，也怨不得奶奶直接就离开了。想到这儿，尹彩叹了口气，她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才二十多的尹天佑，看上去就像四十多岁那样苍老，明明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却总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但这是他的选择，尹彩不好说什么。 “彩啊…你要好好努力……将来总得找点事做……”尹天佑念叨着，每次尹彩回家他都要念叨，语气是那样无力，让人心生厌烦。 “不用你们说我也会的。”尹彩说着。 而关于尹明的事情，没办法，尹文厉竟然不帮，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人帮尹天佑了。尹文厉是个狠毒的人，她只要决定要做什么事关于尹天佑的事，要拒绝什么尹天佑的请求，那么同样的请求，去其他亲戚那，也会被一一回绝。尹文厉早就帮他把所有路都断了，她不答应给尹天佑钱，其他人也别想着给了。而高中毕业以来，尹天佑并没有什么稳定工作，根本谈不上收入。温宁虽然曾经有工作，但因为休产假而被辞退了，这个家可算是走到尽头了，一个孩子出生后，是进是退都会出现很大的漏洞，已经谁也没办法填了。 进，找个随时可能被踢走的工作，失去政府给的这套四十平米不到的小房子，重新租，工资大半都要交进去。每个月还得定期给尹彩伙食费交到学校去，吃穿用度全都要花钱，算下来根本不可能有钱给小家伙买药。退，仍然不可能有余的存款。若是能贷款那当然好，然而吃低保的他们哪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担保？难道，就没任何办法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这个1岁孩子的未来。他们上网查了大量关于儿童孤独症的文献，打算自己尝试引导治疗，而另一步，更可能找到工作，拥有较尹天佑来说更高学历的温宁要出去找工作，而尹天佑则在家中全天照顾孩子。周末时两人换班，尹天佑出去找工作，温宁在家带孩子，不管怎样，生活总得继续，一些难以做到的事情，总要开始做。 于是，全家人随着尹文厉工作地点的转移，也都决定一同搬去蔚蓝市。刚开始还有些不顺，但磕磕碰碰总算是走下来了。正当温宁在这个大城市中找到一份说不上稳定，随时可能被发展飞快的人工智能替代的文职工作，一切都安稳下来了。他们租了个同样条件的房子，也放弃了给尹明买药的决定。而尹明的病情在尹天佑耐心的引导下，总算是迎来了曙光，孩子终于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 然而，正当他们以为一切都走上正轨，生活中照进了一丝阳光的时候……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特别篇:过去的照片【下】(1) “体育生？！你开什么玩笑，我不同意！！”尹天佑拍桌朝着尹彩吼道。 临近高考，尹彩从学校宿舍回到家，简单寒暄几句后，带来的结果竟是这个？明明她成绩那么优秀，是市重点学校的年级前十，尹天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要当体育生。并且，他也完全无法理解尹彩的需求，对他而言，孩子热爱体育的那份热情，不过只是一时冲动，是可笑至极的！ 但尹彩却不这么想，她很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也很明白尹天佑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言论，他的出发点明晰到不能再明晰了！任谁都不会喜欢自己钟爱的东西被如此认为，如此贬低的，尹彩当然就开始生气了。 “我是认真的，我就是喜欢跑步！”尹彩大声说着。 “你知道现在体育生是什么前途？！退役了后你能干什么？？谁记得你？像表演一样在运动场上，你觉得你很高尚吗！”尹天佑筷子一摔，怒火冲天。 见情况很糟，温宁连忙抱起尚幼的尹明，把他带回了主卧。而饭厅，就成了父女俩的战场。 “这不是表演，是竞技！！！我跟您这样的废物说不通，一年到头没个正形，身子骨那么硬朗还不出去找工作！你知道我在学校被人叫什么吗？整个班就我家在吃低保，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尹彩拍着桌子。 “你以为现在工作很好找？等你以后出了社会你就知道了，我是在担心你！！”但尹天佑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的。 很快，尹彩发现了，自己的父亲有着不可理喻的顽固思想，本以为岁数相差的很近，思想也多多少少能靠点边的，也许是一直住在学校宿舍的缘故，她竟从没发现尹天佑是个这么死板的家伙。 “我不需要这样的担心，我要离开这儿！”说完，尹彩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旧书包，摔门就走。 “行！你走，我看你一个人能到哪去！”而尹天佑，则在餐桌旁指着紧闭的门大骂着。 那之后，被温宁拉进房间躲起来的尹明，再也没见过自己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尹彩。她好像真的如同她自己所说的一样，消失了。只知道尹彩之后去寻求了尹文厉的帮助，但尹文厉也坚决反对她成为体育生，一意孤行的尹彩最后的结局到底如何，也只有当初看着尹彩离开的尹天佑知道了，也有人传，她被尹文厉逼到最终转业去国外当研究员了。尖锐的部分磨去后，也确实会给尹天佑报平安。但是，尹明却没再见过。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尹明在夫妇两人竭尽全力的照顾下，终于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除了长不高以外，也没什么其他毛病。就是不知孤独症到底治好了没有，去医院复诊时，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让夫妇俩再观察一下。 因为，与其说现在的尹明是正常人，不如说更接近于正常人之上，经常做出一些正常人没法做出的行动来，比如快速记忆等，这主要体现在了学习上。 也是一个冬天，温宁替尹明买的那本高三的练习册，通过自学以及尹天佑的教导，尹明已经做到最后一页了。 “…全对，偷偷做了爸爸给你的其他训练了，对吧？”温宁对着答案笑着对尹明说着。 尹明坐在温宁的对面，乖乖地点了点头。房间暖烘烘的，很是让人放松。 然而，温宁的话可不止有表扬，当然还有批评：“但你对步骤理解的还不够到位，虽说解出来了，但你用的方法太绕了，若是真正的考试，你只怕是写不到最后一大题了。”温宁中肯地跟尹明说着。 “还得多练呀，你可以做到的。”温宁温柔地摸了摸尹明的头，说着。 本来，是要让眼前的这个木楞的孩子去上学的，但是碍于检查出来的孤独症，也实在没法想象若是送去学校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想过各种办法，但最终也没法知道哪些是能够给孩子带来好影响的方法。最后，尹明的父母，温宁和尹天佑，通过申请的方式，替尹明争取到了在家学习的机会。 说是学习，但也大多数都是自学，好在这个孩子比较聪明，而这时网上也有很多小学、初中、高中的教学视频，完全可以做到让孩子在家里学习。于是，买了套教科书给尹明，就让尹明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每日上课了。而作业，则是由尹天佑负责布置，他也跟着尹明一同上课，也算是全心全意地去帮孩子了。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在温宁的劝说下，尹明缩进了床里，陷入了睡眠。 关上房间的门，温宁不禁感叹道：“真是个乖孩子…” 尹天佑却有别样的担忧：“他也不小了，这样下去不行吧？和我们过一辈子？把他送到大学会不会更好些？” “可是，他能通过高考吗？这几本练习册……跟学校可不一样啊。”温宁其实也有担心这个问题，但她还真不好说该怎么解决。 “…我再去求求咱妈，我想现在尹明这个水准肯定能被咱妈看上了。”尹天佑说着。 隔天，在一个下着大雪的上午，尹天佑把尹文厉请了过来。也许尹天佑想不到吧，这个决定，是他这辈子做过的，伤害尹明伤害到最深的决定，也逐渐害了他这个家，直到临终前才想着，啊，当初若是不这么做，该多好。 世事难料，更何况当初的尹天佑，还根本不知道那时的尹文厉已经再也不是他熟知的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了。十多年过去了，尹文厉比以前变得更看重于成果，也更不择手段了。眼前坐着的这个身着毛绒大衣，尽显贵气的女人，还是尹天佑废了好大的劲，在科学院的保安面前跪了两小时才叫得出来的副院长。但对于尹天佑来说，尹文厉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不是称得上是他母亲，已经不重要了，能够帮助尹明的话，就比什么事都重要。 但尹明却很怕她，没怎么见过家里来外人的尹明，对尹文厉那副皱皱的脸很是害怕，因此缩在了温宁的身后，也不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尹文厉。 “他今年几岁？”尹文厉上下打量着与社会完全脱节的尹明，像是盯着一个残次的商品，语气中也不像是对着个人问，很显然，她看不起这一家子，也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而不被饿死在街头。 “妈，他18岁了。”尹天佑说着。 “没跟任何孩子交流过？”尹文厉又问。 “嗯……”温宁点点头。 然后，尹文厉的目光又落在了尹明刚刚在她面前做的一份测试卷，那是尹文厉在隶属科学院的大学中，随便挑了个小组，然后从他们那，抽到了一份大一学生的课题，交给了尹明写。没想到，这完全超纲的内容，交于尹明手中，虽然没有给出最优解，却以一个尹文厉想都没想过的角度，将这个课题铺开来并逐个击破了。 看来，这个孩子平时并不只是在学高中的那些物理化政史地，肯定是提前学了不少高中以上的知识了。看样子，尹天佑是铁了心要把尹明这个‘合格的商品’交于尹文厉了，为的只是那些身为父亲会想让尹明这个孩子达成的事，让他上大学，让他接触社会，让他成为一个人。 事实证明，尹文厉确实被打动了。不是什么‘诚意’，而是尹明交出的这个结果。如今的尹明，大概就像一块未打磨的宝石，若是打磨完备了…… “你们怎么在做的父母……真是…”尹文厉嘴上说着，但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真没想到今天会碰见这种好事，这个孩子她要定了！ 于是，迫不及待的，尹文厉继续说了：“不过，总算是有点儿用处，这个孩子若是放在学校里，成绩应该会不错。你们白白埋没了一个可塑之才啊。这样吧，我把他送到隶属科学院的大学，学个四年看看能不能成，费用我包，没意见吧？” “真的吗！太好了！”温宁震惊地说着，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孩子能上大学！ “小家伙，你要有学上啦！！”尹天佑也抱起尹明开心地说着。 然而，尹明却不知道父母所说的，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全然不知他在家中度过的那短暂十几年的人生，马上就要宣告结束了，甚至更不明白今后的自己会成为什么人，会做什么事，也没有想过将来的自己是如此的堕落，只是，此时被抱在怀里转圈的尹明，只看见了尹天佑疲惫又浑浊的眼球中溢满了泪水，那是喜悦。 特别篇:过去的照片【下】(2) 很快，尹明就被送到了蔚蓝市的一所大学里，从大一学生开始做起。科学院的大学并不如其他大学那样自由，与其说是上学不如说是学习知识帮忙完成各种课题，算是在干没有工资的打工，而且，大家都是穿着白大褂的，这的确很‘科学院的作风’。 所以大多数人觉得学习到了与科学院类似的工作与学习模式，也很能接受这种方式。而尹明，一直在家里自学，倒是也很适应这样的模式，不如说，这样的模式才更给了他一种刺激，刺激他去了解知识的那种兴趣，不，比兴趣还要更加冲动。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法开口和其他人组成小组一同完成课题。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包括写论文，一般是由小组成员共同研究和发表一篇论文，唯有尹明，从不和他们打交道。而上了大学，尹明才真正明白自己想学的东西是什么，不是物理化政史地，而是真正能满足他好奇心的东西，他很快得心应手地完成了很多个小组作业，并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是冰冷却蕴藏着十足逻辑性的机器，那是比人还要温暖万倍的东西。 并且，他还凭借自己的才能申请到了很难批下的资金支持。这样的他，自然也就成了大家的讨论焦点。孤僻但又如同天才，这听上去确实很吸引人。但时间长了，这样的人也就没什么意思了。问话不回，靠近他就远离，对所有人都摆着一副臭脸，这样的人当然没有一个朋友了，大家都觉得他十分难接近，久而久之也就干脆不接近他，只顾完成自己的小组作业了。 也对，比起学园里的八卦，还是自己的作业更要紧些，他们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凭借这个学校的毕业证，为自己谋一份好出路呢，只有少数像尹明这样的‘怪人’才是醉心于研究的。 比如，江文石和他的女朋友夏千秋，他们俩也是出了名的‘怪人’。当然，不同于尹明的是，江文石和夏千秋的‘怪’，是往差了的方面的怪。当然，这其中，最怪的也就属夏千秋，江文石大多数时候只是帮腔的。 夏千秋，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考进这个学校的呆女孩。一米七的身高，赤红的齐肩短发，用耳前的两束红发用粉色的蝴蝶结系了两个小辫，眼睛碧绿碧绿的，非常的精神。但是，这种精神她似乎用错了地方……开学典礼大声提问，课上在本子上画画，课后哭喊着求老师辅导，明明成绩不好是个笨蛋却还是当上了班长，在一堆天天喊着苦闷必须沉浸在科研里的学生中，这个活力满满的女孩简直就是个异端。而完全支持夏千秋的江文石，虽然成绩优良，但总是会刹不住脚一不小心就会陪夏千秋干蠢事，所以，这两人才总是被人远离，接近他们的话就没有好事发生。 就连一直做自己的事情，不想管其他人的尹明也听说过这两人的传闻。但是，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找上。 “同学你好！我有个问题！”夏千秋冲到尹明面前，高兴地说着。 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高兴的，与夏千秋相比过于阴暗的尹明本能地选择了排斥：“…别靠近我。”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夏千秋，就头也不回地掠过她继续往前走了。 然而，尹明可是小看夏千秋和江文石了。 正当他以为甩掉了一个麻烦的时候，脚一迈，刚想跨入一个拐角，那个拐角就冲出来了一个身材高大，十分清爽帅气又阳光的大男孩——江文石，吓得尹明差点把手里的文件夹大叫一声地扔出窗外。 还没等尹明当时仍很慢的脑袋反应过来，江文石就开了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这篇论文是你写的吗？”说完，江文石就拿出了资料夹里的一篇论文，放在了尹明的鼻子前，也不管这样他看不看得清，就与追过来的夏千秋一同朝尹明投出了期待的目光。 “…是我写的。”尹明无奈地说着，他显然对两人的接近感到害怕了。 “哎呀，石头，你有必要那么着急吗？”夏千秋走到江文石的身边，用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着。 江文石叹了口气：“可是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吗？你听我说，我和这个女孩看了都很吃惊，在帮老师整理的时候我们就眼前一亮了。”江文石将论文递到了尹明的手上，说着。 “没错，我们觉得你的观点非常新颖，并且在遥远的未来，一定有实现的可能性！”夏千秋也兴高采烈地说着。 “来吧，让我们实现它！” 两人一齐说着。 那天，阳光很灿烂，尹明的生命里，也少有地照进了一丝光亮进来，他那一直不顺的大学生活，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活着’到底是什么感受。而不是每天完成别人定的目标，或是研究学习那些冰冷的机械，钉死的逻辑。不是被人盯着，被人强加期望，而是被人肯定。 在看见那篇论文后，夏千秋惊讶地跟老师提了几句，随即，那篇论文就被自己的老师贬的一文不值，还说这篇论文“简直就是疯子写出来的”。但是江文石和夏千秋没有这么想，所以他们来找了尹明。 不过，尹明眼里，这两人的肯定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倒是的确能从他们的言语与神态理解到他们到底有多兴奋了，兴奋到尹明甚至能够想象到他们在老师办公室翻到那篇论文后尖叫着在办公室里跑圈的场景。然而，尹明很清楚自己这篇论文的价值，也知道自己收到了老师发给他的那封【不通过】的邮件，如今，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两人疯疯癫癫的模样才更让尹明觉得自己被揭了伤疤。 “……无聊。”尹明皱着眉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头，我俩是不是被讨厌了？”夏千秋看上去有些失落，“果然想拉他进我们组还是特别困难对不对？” “不，还早着呢。”拍了拍自己女朋友的肩膀，江文石想出了个好办法。 那就是，打持久战。 第二天，学校就发了夏千秋和江文石早就知道的消息——举行一个展示成果的展会。而他们莽足了劲头打算在这个展会做点什么，这少不了尹明的力量，于是，他们与尹明之间的持久战就开始了。 吃饭的时候，这对情侣在。 “同学~加入我们吧~我们打算建个小组做个东西参加这次展会，就想用你那次论文提出的理论~” 下课的时候，这对情侣在。 “拉你入组才不是为了版权问题，你别误会了~” 上厕所的时候，江文石也在。 “同学~在吗~？” 回宿舍的时候，夏千秋也在。 “同学——~~” 终于，尹明再也忍不了了。一个下午，他因为自己的成果被老师狠狠批评并拿到课上做反面教材后，心情十分糟糕，恰巧，这唯一承认他的两人，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持续晃悠着，就像平时一样。然而，尹明却无法满足于此，凭什么承认自己的就只有他们两个？而且，一个还是个成绩极差的笨蛋，这种承认自己真的有必要接受吗？不如说…是这种承认真的对自己有用吗？ “尹明同学？”夏千秋见尹明站在原地不说话，就搭了句话。 “够了，我讨厌你们！别靠近我！！”尹明大叫着。 这是他第一次发出很大的声音，他自己说话要么就是不说，要么就是细声细语，因为他的母亲温宁就是这么教他的。因为愤怒而吼人这种事，尹明还是第一次干，干完他就后悔了，他看着震惊的江文石，和被吓到了的夏千秋，顿觉头晕目眩。 明明肯跟这样的自己搭话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自己却脑袋一热就把他们推开…这样……真的对吗？他们肯定会马上离开，并加入那些说尹明奇怪的人的行列中去吧……为什么要主动推开他们呢？好后悔…不想这样……一时间，这样类似的想法充斥了尹明的脑袋，他反而被自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特别篇:过去的照片【下】(3) 这时，夏千秋迈步向前，站在了尹明的面前，微微弯下腰跟他说：“同学，你别怕，我俩不是为了要对你怎样才靠近你的，我们是真的有想实现的事，所以，才诚心诚意地想请你帮忙。并且，能帮我们的只有你了，我们不想错失这个机会，才想要找你的。” “如果同学你实在是不能帮我们的话…我们……”江文石也上前，刚想带着歉意说出那句‘我们就不继续这样了’，但是，尹明却出声打断了他们。 “……成果。” “啊？”江文石有些不明白。 “给我看看你们的成果……我再判断要不要加入你们。”尹明撇开头，涨红了脸，说着。 “嗯！！”夏千秋惊喜极了，连忙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中掏出仅有三页的纸质文件，递给了尹明。 连江文石都觉得快要成功了，正当两人都觉得快要攻陷这个大冰山的时候，尹明是越看眉头越皱，最后甚至气得发抖。 实在是在意尹明的意见，夏千秋开口问了：“……同学，怎么样？” 而尹明，则是舒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停止了思考一样，开了口：“我…可不可以带回去？”他抬起头紧张地望着夏千秋的反应，他觉得把别人的研究成果带回去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哪怕这份研究成果非常的……不堪入目。 见事情要成的江文石直接帮夏千秋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了！随时可以！” 于是，第二天，与尹明约好在学校的花园里见面的江文石和夏千秋，收获了一个带着熊猫眼的尹明递过来的一份重新打印出来的文件。 “同学，这是……？”江文石有些不明白。 “……我修改的，你们的基础理论……很多都错了。”尹明揉着有些疼的眼睛，说着。 “这…这样啊。” 夏千秋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虽说这个成果有三分之二是她一手操办的，她好像的确是写了一堆她认为正确的东西上去了……但是，这也不影响！她与江文石对了一眼，就一齐朝尹明抱去。 “我不管！你修改了我们的成果，你就是我们的人了！已经不许你走了！！”江文石锁住了尹明，说着。 “对对，不准你走了！”夏千秋也说着。 虽然现场看上去很像是绑架，不过，鬼使神差地，尹明也算是加入了这荒唐又可笑的两人组了。 故事讲到这儿，就戛然而止了。 “然后呢？”由于好奇后续，贝芙着急地追问了句。 “然后啊……”尹明顿了顿，看到了贝芙那像小孩一样期待童话故事后续的目光，“然后，他们拿了展会的奖，功成名就，江和夏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还生了个孩子叫夏唯音，好，结束了。”尹明敷衍地说完，便关上了在讲的途中拿出来的相册，当然，也不忘将那张相片放进去。 “诶，尹明先生，你这也太敷衍了吧？”连贝芙都看出来了，明明前面有那么多，但结局却是这样随便，贝芙可不喜欢这样的故事。 “好了，我也讲累了，该睡觉了。”尹明说完，就把相册重新放回了书架里，坐回了床上。 “好吧……”贝芙显得很失落。 但尹明可是知道她的伎俩的，将表情调成让人心生怜爱的模样，再适当加几句哭腔，尹明就会心软。同样的招数，尹明不知已经中了几次了，这次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可警告你，别背后继续查，你知不知道就今天下午，我接到多少个抱怨‘系统检测到不明入侵，有人在恶意调查数据库’的电话啊？他们查到源头是我，都气的不知道该骂还是干嘛了。”尹明指着贝芙说道。 “嘿嘿……”贝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时间贝芙的模样可真像做错了事的it，让尹明气不打一处来。 “这可不是好笑的事，是命令。”尹明以严肃地口气说道。 “好的…我会注意的。”贝芙回道，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房间了。 然而，这个故事，这之后还有一大段，那是改变了尹明一切的几年，是尹明经历过最黑暗的几年。这样的故事，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也不想用他的那张嘴主动说出自己犯下罪恶的事实。胆怯、害怕、以及自己到底是如何撑过那段日子的，尹明都能够很清晰地想起。 就让那些过去，和那本相册一样，安静地躺在那吧。 这种事，不是一个机器人该知道的。 但是，尹明仅是禁止贝芙继续往后调查，却没有想到贝芙一开始的其他目的。一出尹明的房间，贝芙立马就让接近it房间的子机贝芙去见了马上要睡觉的it：“it，我从尹明先生那里得到了不少关于他的过去的故事，你能听了后帮我模拟一下人格，找出尹明先生的心理问题所在吗？” “当然可以啦，把你听到的传给我吧！”it笑着对贝芙说道，显然，它很乐意帮助尹明解开心结，这都是为了帮为了it做了很多的尹明，这种行为就像感恩一样，it很是中意。 它不可能想到的，现如今所作的行为，会让自己感到后悔这件事，它想不到的。 那之后的一大段故事…尹明还和其他人讲过。 那个周六的下午，被竹月好奇地问了的尹明，不知为何，很想将这份苦水全部吐出来，哪怕他知道吐出来了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但他还是说了。 “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啊……那个孩子真的就这样……被…”竹月惊讶地说着，她连茶都没有再喝一口，在尹明所讲的后半部分那块，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是啊，被极其残忍地杀害了。”尹明淡然地说着曾令他心痛不已的词汇。 但了解尹明的竹月可不觉得尹明无所谓，她知道尹明是在强装不在乎，好不让竹月发现他的情绪又出现了问题。就是因为了解尹明而察觉到这一点的竹月，理所应当地开了口：“抱歉，我不该问的…戳到你痛处了对吗？”她担忧地说着。 或许，就是这句话，彻底让尹明心中的痛苦一齐涌了出来。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现在可能已经上了高中，每天忙着人际交往，和朋友们嬉戏玩闹，然后一边感叹今天的作业真多……或者，忙于社团，喜欢运动，和朋友一起去蛋糕店吃甜食……” “然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害石头和千秋的孩子……”尹明失声痛哭着。 竹月从没见过尹明哭，她突然开始害怕了，就因为自己的一丝好奇，就这样揭别人的伤疤，而且，对象还是尹明，这种事，竹月怎么也不会想干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竹月开了口：“尹明先生……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遇见什么人，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想要实现的事情，想要弥补的事情……我都会给你提供支援，这是我目前能够做的事情了，如果能给你安慰的话…” 然而，尹明就像没听进去一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谢谢你，竹月，很感谢你能这么说。要添点热茶吗？我去给你倒。”他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红肿的双眼，装作无事的模样，拿起了竹月的茶杯想要离开这个房间。 “不，我自己来！”竹月起身打算跟去。 “你坐着就好了，谢谢你听我说那么阴暗的东西，听这些肯定很难受吧？”尹明停了脚步，对竹月笑着说道。 “完全……没有的事。”竹月低下头，说着。 突然，一丝小声的喃喃，传入了竹月的耳朵里。 “如果，你跟他们没关系就好了……” 因为声音过小，竹月好像没听清楚：“尹明先生，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不，什么都没说。”尹明彻底闭了嘴，迈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关上，尹明内心的那扇门也随即关上了，那之后，竹月再也没能窥探到尹明的内心世界。 part22、尹彩姐姐:也没什么不好 在了解了一段尹明的过去后，贝芙便拿着她的所听所见，找上了it。经过一晚的准备时间，it表示自己已经完善地差不多了，于是，贝芙前往了it的房间查看结果。 “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不要再管我了。” 拒绝的模样。 “我不想这样，谁来、谁来…救救我……” 哀求的模样。 it用尹明的声音说着无比真实的言语，一时间让贝芙也吓了一跳，差点没扑过去好好揉揉脑袋安慰一番。但她还是明白的，尹明是个从不喜欢将自己的负面情绪直接告诉别人的家伙，他更喜欢的做法是沉默，而it所模拟的，是真正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的尹明，这样，贝芙所做的一切努力才有结果，才能知道此时尹明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演算结束，基本上就是这样。”it用冰冷的声音说完，就又重新抬起头恢复了常态，它早就习惯做这种事了，尹明可不是第一个被它模拟的。 “思维总是朝着极端的方向在前进着呢…尹明先生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贝芙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根据贝芙提供的数据模拟出来的，虽然各个行为都是有根据的，但演算到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与本人符合…我想是不可能，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少了。”it回答道。 “是呢……”贝芙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毕竟资料只有那么些，说到底也只是模拟出了很少的一部分，之后的部分是我根据爸爸现在的状态加以模拟的，总之……不太准确啦。”it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道。 虽然言语听上去是谦虚，但机器人可不会这一套，它所述说的只有事实。这一点，贝芙也是明白的，看来这次就跟没有获得什么情报一样，it所说的事情虽然很让贝芙震惊，但也并不属于没想到的范畴。 “唉…还是没什么进展，不过谢谢你了。”贝芙失望地说着。 刚想开口与it说之后会给它弄点喜欢吃的甜食以示感谢，贝芙突然接到了一条消息，是让贝芙清理别馆，也就是研究所顶上的停机坪，将位置让出来，有一架直升机正在附近盘旋，需要降落。 “呀，好像有客人来了，尹明先生着急地让我去接呢。”贝芙一惊，说着。 贝芙向it说话的同时，停机坪附近的子机贝芙已经开始了清理工作，很快，直升机就可以降落了。另外，在饭厅的贝芙也已经即刻开始准备茶点，会客室的贝芙查看了一切是否同平常一样完美，并提前打开了暖气。而it眼前的这个贝芙要做的，就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待命。 但it可就不同，它很闲，每日都如此。所以，它理所应当地提出了它的想法：“客人？那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尹明家会来客人？而不是工作伙伴？这可太稀奇了！它顿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向贝芙问了几句后，就迈步前往停机坪了。 它刚到，发现贝芙和尹明先生都在，而停机坪，也已经停稳了一架直升机，尹明所说的客人，则踩着马丁靴从中跳到了地上。一位金发碧眼，穿着卡其色风衣及黑色修身连衣裙的女性，踏着粗犷的步伐，接近了尹明。按理来说，打扮地如此有气质的人，怎么会那样走路？这让it觉得十分奇怪，但这位女士…脸蛋实在是太漂亮了，那不是什么标准的数据集成而来的脸，与自己不同，而是美丽的自然风，让人觉得清新的同时却又十分艳丽…… “哇哦……”it惊讶了一番。 然而，它眼里的这位美人，走到比她矮两个头的尹明面前后，就猛地抱住了尹明，把他往自己的胸前死死地按着，像是要来谋杀的：“哟，尹明，好久不见！来，叫姐姐！”她热络地笑着说道。 原来，来的这位女士就是贝芙从尹明那听说的姐姐——尹彩，说是现在已经成了国外那有名并叫os的组织所属的高层研究员。 不过就算如此开直升机来也太夸张了… “尹彩姐，祝你休假愉快，我继续做任务去啦！”这时，直升机中的驾驶员起身，向尹彩打了个招呼，就又坐了回去。 “诶~！拜拜，谢谢你的顺风车！”尹彩说完跟他摆了摆手，就抱着怀里动弹不得的尹明往楼下走，想从天台离开的样子。 趁这个机会，好不容易挣开的尹明往贝芙身后一缩，竟露出了惧怕的神色：“……你、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坐车来不好吗？”尹明嫌弃地说着，似乎挣开后就有了些底气的样子。 “嗯，也没什么不好。”尹彩像是才想起来尹明提议的方式，就恍然大悟了一番，但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没什么波澜。 “那你为什么不坐车来？”尹明有些烦躁地问。 “就是想这样出场嘛，你奈我何？”尹彩笑着像尹明说道，不知为何，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尹明的额上露出了几条青筋。 随即，他抓了抓贝芙的衣袖：“贝芙，去市区给她买个炸鸡然后让她走人！” 尹明一边说，一边表现地有些龇牙咧嘴，就像受到惊吓而感到生气的猫，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炸鸡就打发走了？我可是你那可靠的姐姐！”尹彩歪着头指着躲在贝芙身后的尹明，嘟着嘴说着。 然后，她又重新摆正了姿态，对贝芙开了口：“对了，炸鸡不要辣哦。” “……是。”贝芙扶额，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唉，命令其他的子机贝芙准备炸鸡去吧。 而后，尹明和贝芙就带着客人，在前往会客室的路上，而it，当然也是紧随其后，想看看这尹彩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是受不了你……”路上，尹明没少抱怨尹彩的行事风格。 而尹彩，也终于注意到了老跟在自己身后的红发机器人：“对了，那边的那个小姑娘……是it吧？” 她精准地认出来了，明明长年身居国外的她并无可能知道，尹明也从未主动联系过这个姐姐，因此，这样的反应，让贝芙都吓了一跳。本以为尹明会即刻转过头然后摆出敌对的姿态，就像他之前对竹月做的那样，但现在却没有，尹明的表情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不明白情况的it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它问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啊？”它开口，步伐则继续不紧不慢地继续跟着尹彩。 “当然知道了，因为我是那边的人嘛。”尹彩笑着回答it的问题，语气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但尹彩的回答还是触及了it的知识盲区：“那边？” “it，闭嘴，不要再问了，回你的屋子去。”尹明平淡地说道。 “哦……”it叹了口气，就退出了前往会客室的队伍，灰溜溜地往自己房间走了。 同时，贝芙也被尹明命令去搞些甜食来哄哄失落的it。若是以往，他也许已经生气了，理由大概都是不想让it知道更多或是其他的什么。但现在却没有，是因为尹彩对尹明来说是特殊的人吗？又或许是什么别的？这让贝芙很是不明白，但她也不会笨到在尹彩在的时候开口问尹明，否则，她也得被下‘逐客令’了。 想到这儿，贝芙继续进行着手中的机械运动，将通透的淡红色茶水以十分精准的量倒在了古典风格的茶杯中，正好是三分之二的位置。再稍稍将茶杯一提，将即将滴落在杯中的一滴重新收了回去，然后，按照系统所记录的尹家姐弟的喜好，为每杯茶加入了他们各自喜欢的东西。准备好后，放在餐盘上，又转身将放在冰箱里，透着一丝凉气的蛋糕卷拿了出来，一一切好。 这时，茶离可以直接入口的温度享受清韵味道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都妥当后，贝芙端起餐盘，前往了会客室。 尹彩进了调整好室内温度的会客室，在架子上挂好大衣，一落座，就掏出了兜里装着的烟。虽说现代人都喜欢抽电子烟或是直接模拟那种感觉以保护自己的肺，但尹彩却不喜欢，她抽烟有她的理由，也能明白她是足够喜欢烟雾缭绕的感觉了。因此，每当要和别人唠唠嗑的时候，她都想这样来一根，好梳理梳理自己的情绪。 她从来不会主动问别人介不介意她抽烟，在亲近的人眼前更是如此，随意到目中无人。 “咔哒” 打火机的盖刚打开，坐在尹彩旁边，靠在沙发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尹明就咳嗽了一声，然后，用手指了指墙面上那与淡色典雅的墙面完全不符的现代标志——禁止吸烟。 “哎呀，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呢，什么时候加的？不过，我也知道，你那稚嫩的肺可受不了这些。好啦好啦，不抽了。”尹彩说完，无奈地把还没点着的烟连同打火机一起又收了回去，笑着看向尹明。 “我不是小孩子了。”尹明看向别处，脸上爬上一丝不悦。 “我知道我知道。啊呀……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尹彩一边说着，一边瘫在了沙发里，望着熟悉的天花板。 那角落有些人工雕花的地方，无不昭示着这栋宅子是战前所遗留下来的古董房，哪处不是钱？一想到这儿，尹彩不禁笑出了声。住在堆满钱一样的宅子里，仍然每日愁眉苦脸的，大概也就尹明一个了吧。倒不是理解不来尹明的想法，只是觉得遗憾，他似乎丧失了理解周围之物有多么珍贵的能力了，尹彩看得出来，从尹明那安静的蓝色眼眸中，能看见的东西已经完全没有了。他能继续这样存留下去，恐怕靠的也只是所谓的‘责任心’罢了。 这时，贝芙打开门走了进来，打断了尹彩的思绪，将茶点放至茶几上后，沉默着的尹明展开了话题。 “所以，你这次来有什么目的？”见尹彩一直皱着眉盯着自己不说话，尹明先开了口。 “目的？你这话也太伤人了，你是怎么觉得我是带着目的来的？”尹彩一边说着，一边翘起了二郎腿。 “只要是另一面的人我全都不可能信任，这点你也明白的吧。”尹明一边说，一边拿起了茶杯，将那种他并不讨厌的红茶送入了嘴中。 话音刚落，尹彩就明白了尹明心中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尹彩在otherside工作呢。 part22、尹彩姐姐:也没什么不好(2) “……是呢，抱歉，是我唐突了。我这次不是代表另一面的人来见你的，怎么说呢，只是给我放了个小假，我就急忙来见你了而已，那边的工作还是很忙的。”尹彩说着，端起了自己的那一份蛋糕卷，切下一小角，吃了起来。 “我明白。”尹明点了点头。 “那么，你这边有什么烦恼需要和姐姐商量呢？研究问题之类的。”尹彩笑着问道。 尹彩口中的这话一说完，前半句尹明的表情还挺正常，后半句他就皱起了眉头，表情五味杂陈，但尹彩还是完全看得出他想说什么的，比如‘这种问题我会需要向你问吗？’之类的，让尹彩汗颜，后悔自己嘴快说了句无关痛痒的：“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天才啦！“她摆摆手试图安慰尹明的情绪，同时略感尴尬。 “那么，其他烦恼呢？任何其他的，都可以！”为了补救，尹彩这么说了。 她会这么问，尹明并不感到意外。每次她来看尹明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问些这个问题。毕竟两人相隔甚远，尹彩在大洋彼岸的国家内陆生活，而去看尹明则需要翻山越岭漂洋过海。虽说如今的交通方便了不少，但那份距离仍然是存在的。更别说两人的工作差异，以及尹彩假日的稀少，姐弟俩能见个面随便谈几句不痛不痒的，都是件奢望。 所以，尹明很在乎与尹彩的谈话。要说烦恼，他也并不是没有的，最近的工作之余，他一直在思考关于it的事情，追根溯源起来，他甚至开始后悔把it造出来，更别说让遭人利用过的它重新回归社会，敢这么做的他除非是疯了。但是，本不应该在意机器人所想的那份理性，如今放在it身上却无法进行下去，显得十分动摇。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it它……是个有着人类情感的机器人。哪怕那并不完善，但它有，这是让尹明最纠结的一点。 本来，这些问题他早就想过，一切以什么为优先他更应该最清楚，然而，那份决定却无法就这么直接定下来，也许，这全源于他那归根结底软弱无比的个性，他已经毫无办法了。 于是，要说烦恼，也只有这件事最符合‘烦恼’二字。思来想去，尹明决定对尹彩说明这件事，因为，大概只有尹彩是最能放弃一切外来元素，单纯地去关心别人的人。 在听了尹明那一半隐瞒一半实话的言语，尹彩发话了：“也没什么不好嘛，让它回学校！”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让它回学校我要疏通多少关系啊，成不成还是个问题。而且，该体验的也体验了，事实证明它并不适合！” ‘况且，我的目的又不是让它去学校体验所谓的生活’，这句话，被尹明硬生生地咽下了肚，他不想跟尹彩说这个，他不想让尹彩知道他还在受过去的那件事的影响。 然而，尹彩的发言完全出乎了尹明的意料：“你才试了多久就这样说啊，你当年完全适应社会花了多少时间？几年来着？所以，至少也得给它点时间嘛。” “但是外面…太过危险了。而且对外面的人来说，it也是个危险源。”尹明捏着鼻梁，低下头紧皱着眉说着，因为要考虑的事情太过多，他反而无法立刻做出决断了。 “我反倒是觉得你把它放在家里才危险呢。”尹彩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余的蛋糕卷全塞进了嘴巴里，看向了别处。 “为什么这么说？”尹明有些不明白。 “好吧，算我白问，你肯定在担心如果把它放出去的话，另一面的人会对它动手吧，那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尹彩耸耸肩，算是接受了尹明的那份稚嫩劲儿。 “已经动过手了，在运动会那次。”尹明略带烦躁地说着。 “关于那件事，你会主动把事情扛下来我也是足够意外了…”尹彩汗颜。 “你那边呢？知道点什么吗？”尹明问。 他一语中的，直接戳到了让尹彩感到不爽的那一点：“老实说我虽然是高层，但是核心的东西他们碰都不让我碰，开会也不带我，肯定是在防着我吧，毕竟我可是你姐。但我姑且也是发现了点苗头，而且，你周围肯定有个卧底在，还有，这个国家的科学院已经被完全渗透了，谁让这些家伙明明是政治机构却让商人插了一脚呢，也算是必然结局吧。”尹彩说完，便又陷进了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可以的话她现在真想抽一根烟束发一下内心的烦闷。 “我知道我身边的卧底是谁，我早就知道了。” 尹明沉闷的回答，让尹彩有些意外。 “哇哦，以前不知道，原来我的弟弟在推理方面也有才能吗？” “不，这称不上是推理，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尹明否认道。 不过，话虽如此，他握有的证据也并不少。 “所以，是谁？”尹彩一笑，问着。 “是……” “叩叩” “进来。”尹明命令道。 打开门慢慢探头进来的，是贝芙：“主人，炸鸡，我买回来了。” 她还真的听自己的话去买炸鸡了啊……那明明是尹明别样的逐客令，却被贝芙当了真。看来这么多年了，尹明还是没能习惯和直来直去的机器人做到心领神会啊。 货真价实的炸鸡可是很贵的……这个月的预算… 然而，那个因此受益的女人可就毫不在意这些了，她冒着爱心朝着贝芙手里那经过包装袋严格保温的炸鸡冲去：“哇，好浓的味道~” “要吃的话给我滚去饭厅吃，别弄的会客室全是这个味道！”尹明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什么不好嘛~！”尹彩回过头对尹明笑着说道，完全不在意尹明的怒火。 “你别耍赖了……”尹明扶额。 最后，尹明还是妥协了，尹彩安详地坐在开着暖气的会客室，吃着她的炸鸡，而尹明则叫了贝芙倒了点柠檬汁来，他知道尹彩喜欢就这柠檬汁来吃炸鸡。 “你吃吗？这家的爆浆鸡排还是很好吃的哦~”尹彩笑着对尹明说道，看来这次她真是没白来。 “抱歉，我的胃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口味。”尹明摆手拒绝。 “你还是老样子呢，我这不苟言笑的弟弟哟。”尹彩嘴里嚼着东西，说道。 “你那是什么腔调……”尹明扶额，真不知道这些词儿是怎么从一个四十多岁的成熟女人口里蹦出来的。 稍微瞎闹了一会儿后，他们就又开始聊了起来。 “你过的怎么样？”尹明向尹彩问。 “还好，一切都还ok，虽然干的还是不喜欢的工作，不过也能从中找到点什么。”尹彩说着。 “这样啊，那不是挺理想的状态吗。”尹明苦笑着说道，他当然知道‘不喜欢的工作’对尹彩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对于一个追求自由的人来说，就像着了火的枷锁，别想逃，也别想不痛苦。 “是呢，至少是觉得自己活得挺像个人的了。”然而，尹彩却早已习惯了。 “父母…他们怎么样呢？” 每次，尹明都要提及这件事，虽说明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事，因为尹明这边一直恪尽职守，那么他们那边就是绝对安全的，尹明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每次总是想问问的，想知道在尹彩眼里他们的状态。毕竟，尹彩和尹明的父母，都正好在尹彩工作的那个国家嘛，尹彩自然是知道得更清楚。 “他们啊，一如既往，整天游山玩水的，算是也过上他们理想的日子了吧。不过，倒是把我们姐弟俩直接带坑里了呢，哈哈，挺讽刺的，当时要是没跟你爸回家，我现在大概活得更开心吧。”尹彩嘲笑般地说道，言语听上去像是在恨，其实也只是对现状的无奈抱怨抱怨罢了，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常态吧。 尹明却看不懂，他下意识地以为尹彩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而他心里也是知道的，如果他当初没有出生在这个世上，尹彩会和父母过的更好，谁都不用经历痛苦的事儿了。 眼看尹明的表情不对，尹彩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她慌忙出声打断了尹明内心即将开始的自我厌恶循环：“别露出那么愧疚的表情，你又没做错什么，而且，能因此有个如此可爱的弟弟，倒也不亏嘛！”她放下手里的炸鸡，顿了顿：“再说了，现在不也是活得挺好的吗？有吃有住，生活规律。虽然干的事不是自己喜欢的，但至少不会因此而感到生活是无趣的。” 尹彩的人生态度，一直让尹明觉得了不起，可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抗争呢？” “好问题，为什么呢？因为我想成为个人，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能够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能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付诸努力，就一定会获得回报，会因此感到开心，我想活成那样。”尹彩仰着头，语气平淡地说着。 “不过，现实反倒残酷过头了，挺让人觉得可惜的。我被关在那儿，而你，也被关在这儿，多多少少干着不喜欢的事儿……”尹彩又看向一脸呆相的尹明，有些哽咽。 “但是，我们还活着，所以……”她说着。 “也没什么不好嘛！”尹彩一笑，收起了眼泪。 “嗯……我们还活着。”尹明点点头。 最终，通过和同命相怜的尹彩的交谈，尹明想清楚了很多事，也决定了某些事。就像尹彩说的，还活着，也就没什么不好的了，他想尽可能地去做对他而言正确的事。既然会因为‘人性’而非‘理性’而犹豫不决，那么答案就很清楚了。 送走了抽空和他谈话的尹彩，尹明打算动身去跟it说说他下了决定的那件事。 “咦？让我重回学校？我可以再次见到我们的朋友们了吗？”坐在电脑桌前的it惊讶地问道。 “当然。”尹明点了点头。 顿时，it心中的喜悦达到了尹明所设置的阈值，狂喜之后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它真不知道尹彩是施了什么魔法，才让尹明回心转意，但不管怎么样，这结果真是太让它开心了！它重新将情绪调到了合适的范围，不管怎么样它一定要将此时此刻的感受传达给尹明，它很想这么干！ 于是，it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尹明：“太好啦！谢谢爸爸！！！耶！！贝芙你听见了吗？爸爸同意我回去了！！” “你也太兴奋了……”站在一旁的贝芙笑着说道。 “耶！！太好啦！！！” 以合适力道紧抱着尹明的冰冷机器人，此时正欢呼雀跃，仿佛它之前所持的阴郁一扫而空，真的很像一个达成了目的的人，真的很像。 这样的结果，让尹明十分满意，也不枉他就这件事思考了很久。 而最后得出的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好。 part23、学习差的病号最怕的事 清晨的不知第多少缕阳光照进江花铃的房间，有些刺眼且一点儿都不温暖的讨厌光照将江花铃的眼皮强制拉开。她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就着软乎的被窝又舒服地蜷了一会儿，刚要继续入睡，一时间迷迷糊糊的，突然想看看手机再安然入睡。于是，她瘦小的胳膊钻出了裹得紧紧的被窝，拿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后，瞄了一眼时间。 七点四十。 若是从前，按这个顺序组合在一起的这个数据，可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的啊。学校是八点十分开始的早读，洗漱最快也要二十分钟，而接下来如果时间卡的很准的话，运气好坐上公交车，接着要十五分钟才能到。所以，七点四十这个时间，对她而言就是迟到的铁锤！而一迟到，便要扣工资，少一分钟都不行！也不知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早读必须班主任到场的规矩，她反正是怕极了。而且，若是迟到了，扣工资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办公室里的那位事儿妈李的嚼舌根！ 好在，她再也不用赶这种早了，今天，她也是一个衣食无忧的无业游…… 还没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缩进被窝闭上眼睛呢，江花铃眼睛一瞟，看见了手机里的闹钟，上面的备注清清楚楚地写着‘重新入职第一天’、点开后便是‘下一个闹钟将在五分钟后响铃’。顿时，江花铃的脑袋就‘轰隆’一声当了机。 等等…记得前天是……接到了重新入职的通知然后昨天去学校与李琳开了个小会处理完了交接的问题……之后因为心情极好而买了很多零食和肉还有不少的啤酒……回家后给屋子里大扫除了一番然后吃起了那些油炸速食的合成肉也就是垃圾食品，喝着啤酒挠着痒看了好一会儿直播，也不知吃了多少喝了多少，反正最后是在桌上睡着后凌晨醒来才去的床上，连澡都没有洗但是却记得订了不少闹钟…… 隔五分钟响一次但是一次都没有听见？！ “遭了遭了，要迟到了！”她抓着睡得乱糟糟的栗色齐肩短发，几近抓狂了。 自己也睡的太熟了吧！！江花铃都想抽自己一顿了，当她把所有事情全部想起来后，还没习惯呢，紧接着下一个闹钟已经开始响了！把她吓了一跳的同时，一个让人焦急不已的事实又出现了，七点四十五了，迟到的铁锤要降下了！重新入职的第一天就要迟到？天哪，她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跟李琳保证的，说什么“绝对会做好班主任的工作让她放心”之类的，没想到，这个‘合格班主任’重新入职的第一天就要迟到！ 于是，突然从迟到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她破天荒的在气温低下需要穿很多衣服的这个季节，在短短十五分钟内穿好了衣服并洗漱完毕，当然，一切都准备的很仓促，比如贴身衬衣穿反了勒着脖子了要重新脱下重穿，平常带的包包也没有事先整理好，又耗费了很多时间……最后的最后，她处理完一切，背上不知被塞了什么有用没有的东西的包，推开自己的家门就冲了出去。 撞见了一直乖乖在门口等着的林海。 “呀，你怎么又在门前呆站着，你吃了早饭了吗？”江花铃开口问，即使她如此匆忙，也不忘慢下语气跟一个孩子说话。 “吃、吃了。”林海红着脸点了点头。 “呜……真好，我今天可是要饿肚子了，明明是重新入职的第一天呢……你怎么不早点走呀？”江花铃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林海的小手，三步一台阶地往下跑。 林海当然不会说是他的奶奶昨天在路上碰见提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江花铃，搭了几句话得知她明天就要重新入职，所以林海才特地在门前等江花铃一块上学的。哪怕之前和花铃约定好了，若是快到迟到的时间，就不能继续等，要马上去学校。林海一想到这儿，真觉得自己是个狡猾的家伙，便没有和江花铃提这件事，只不过……江花铃跑的实在是快了点，真是短小精悍的典范啊……林海身为一个小孩子，还真有点跟不上了。 只可惜，速度再快，也实在没有公交车跑的快，江花铃和林海狂奔出了小区，然而，却正好看见了公交车关上门。 “啊！等等，等等！！”江花铃拽着林海，朝着公交车大喊道。 然而，车还是直接无情地开走了。 江花铃心如死灰，她真是无话可说了。不过，既然迟到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何不对自己好点儿呢？于是，她在后面的店里以两分钟的速度买了个肉酱饼。本来，她是想给自己也买一份的，发现手机的钱包软件里没有钱了，提现却又网卡，无奈，就只能给林海了。看着林海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吃着那本来自己也该有一份的肉酱饼，江花铃坐在了站台提供的椅子上仰天长叹：“所以我才讨厌人工智能开车啊，我奶奶带我那会儿，都是司机在开车，叫等会就等会，可有人情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种车的时间都是安排好的，为了保证高效率，一分一秒都不能错开，刚刚大概是已经过了上车的最长时限了。没事的，上一辆车走后，再等五分钟就会有下一辆啦，老师别着急。”林海抖了抖肩上的书包，吃着肉酱饼安慰着江花铃。 然而，不知怎的，江花铃在看了手机后，突然面色僵硬，仿佛她的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似得。 “老师？”林海歪头叫了一句，他显然有些疑惑。 直见江花铃缓缓开口：“…已经八点了。” “我们，迟到了……”她呆滞地望着放晴了的天，说着。 “我说江老师，你怎么回事，上班第一天你就迟到，你这是为什么呢？看你这个样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又起急了不是，你一个教师怎么着也应该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仪容，你为什么不好好梳梳头发呢？不能因为头发短就不去打理吧？不然你该怎么为学生做一个表率呢？吃了早饭了吗？又没吃吧，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能不能好好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们老年人都没垮你们先垮了那学生该怎么办@！#￥%……！@￥￥” 果然，到了学校，发现李琳正在监督早读，江花铃就察觉到大事不妙。等早读结束，她回到办公室，李琳的唠叨便接踵而至，说的江花铃头都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除了反复弯腰道歉外，简直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了。 这时，刘校长从门前探出头来，笑着帮江花铃解了围：“呀，这不是花铃嘛，来上班来了？课程表什么的，都和李主任商量好了吗？” 她一来，江花铃就顿觉着此时嘴角洋溢着慈爱的刘校长，在自己眼中简直变了个人。先前她单独和江花铃谈关于辞退的事情那会儿，她也是这样笑着一步步让江花铃最终被逼的妥了协。所有人都不想牺牲自己的工作，他们都有家人，有要养的孩子，所以，这个没依没靠的江花铃便成了众矢之，那尖锐的箭上多半还挂了‘无奈’俩字，但箭箭都插在了江花铃心上。 除了和江花铃相处过的老师，江花铃已经不知道如何与这小小校园里的那些高层人员讲话了，毕竟，当时把自己推入几天轮回的痛苦深渊的，便是那些人了。其中，就有这位刘阿姨，是江花铃母亲认识的人，所以才格外关照江花铃，不过，这一出了事啊，什么关照都不用有了。如今，江花铃在这刘阿姨面前，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而那刘校长却笑得灿烂，让人着实感觉怪异。 “嗯，不过我今天上午没课，下午才有，谢谢校长关心。”江花铃稍微点了点头，就又转过身去清理包里的东西，装作有事不想理刘校长。 但刘校长不打算就这样走，她仍是进了一步，拍了拍江花铃的肩：“哪的话，别这么说，好好干。” “嗯，我会的。”江花铃仍然埋头做事，没有正眼看刘校长。 最后，大约是觉着没趣，刘校长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而江花铃，在备课完毕后的下午也将迎来与学生们的重逢。深呼吸后迈步踏进教室，同学们见了她就像见到个什么大宝贝似得，只有林海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紧张地预习着这节课即将进行教学的内容。 “哇，是江老师，江老师回来啦！” “太好了太好了！！” “那个烦人的事儿妈李终于走了，太好啦！” “就是就是！” 小家伙们一时间都炸开了锅，看样子很是兴奋。然而，江花铃却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诡计：“咳！小家伙们，别借着我回来了就破坏课堂秩序随便讲小话！我已经看到几个人了！”江花铃涨红着脸说道，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其实，她都知道的，这帮小孩子有多么爱她，多么希望这个与他们相处不到一年的老师能留下。之前通过网络，她就已经知道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那么多连她都快要忘记的琐事，一句关怀，一句问候，都被这群孩子切实地记在了心里，那些感动，恐怕是不会轻易忘怀的。所以，重逢的这会儿，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欢迎，虽然不知道以后职位又会出现什么变动，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至少这堂课，孩子们和她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么，开始上课咯。”江花铃精神满满地说着。 “期中考试？” “嘘，柏元你小声点！这是秘密！” 下了课，柏元和王心妍围在一起讨论着林海刚带回来的情报。 “说是要期中考试了，刚听林海说的！他从江老师那回来，说是后天就开始考。这也太突然了，为什么这次都没人透个风声啊？”王心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不满地说道，以往都是一周前就会提前通知好，没想到现在才偶尔听着个风声，哪有期中考试还搞突然袭击的呢？这一点儿都不寻常。 “运动会后就是期中考，每年都是这样的。”这时，林海凑过来插了一句。 part23、学习差的病号最怕的事(2) “啊，林海同学，谢谢你告诉我们，还有两天可以复习，算是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用来准备了。”柏元笑着跟林海道了谢。 由于班里的同学有不少是欺负过林海或是拿他当笑话看的，所以，林海很记仇的没有告诉其他人，唯独这三人组，算是关系好的，白安南和it都不在，于是就只能去跟她们说。然而，赵曼却是不在的，现在，整个班级里也就柏元和王心妍知道这事儿了。 “不过，某人好像就惨了，今天说是病了没来学校，听说请了三天的假？”王心妍戏谑地说着，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那她来的时候，不就正好是考试了吗……？要不要发信息给她提醒一下？”柏元看上去有些担心。 “嗯，你说得对，希望她在家能够好好复习。”林海说着。 不过，对于学习很差的赵曼来说……复习这回事简直约等于学习的过程，王心妍和柏元可是完全知道复习对于赵曼来说代表着什么的，所以，她们理所应当的展开了行动。王心妍打开了手机，正给赵曼发着信息，而柏元，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到时候还要换考场，老师还要报考号呢，要帮她记下才行。”柏元说道。 “唉，柏元你对她太好啦，平常她总是欺负你呢，你可不能老惯着她了。”王心妍看着一脸纯善的柏元，叹了口气。 “因为是朋友嘛，帮一帮应该的。”柏元笑着说道，并凑过去看着王心妍在手机里打了一串消息发给赵曼。 “啊切！！！” 夜晚，坐在狭隘房间里的床上的赵曼，打了个打喷嚏，然后，她浑身发颤地给自己披上了毛乎乎的外套，正打算钻进被窝里休息。虽然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但赵曼还是运用她那尚幼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妈妈给自己请了三天假。这回，她可以好好在家玩玩儿了，也不用像休息日那样替花店帮忙，她可以想什么时候睡觉，就可以什么时候睡觉了，当然，前提是家里人没发现的情况下。 而此时，洗完热水澡的她正好要享受卷卷高时间，然后，再喝一杯热牛奶，再大被一挥，蜷在被窝里安然入睡。这就是她的养生计划，她决心要从小就对自己好点。一边这么想着，赵曼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个有她两个小手加起来那么长的卷卷高，正打算拆开，大快朵颐一顿，然而……有一个恶魔正踏着危险的步伐在门外徘徊，似乎是听见了赵曼刚刚打的那个悠长又急切的喷嚏，她要进来了。 “喂，你没事吧？”颈脖处搭着毛巾，刚从浴室出来的，赵婷打开房门，探头进来问道。 这一问倒是不要紧，姐妹之间的正常关心嘛，但是，赵婷的目光却不只是流着鼻涕、披头散发的小赵曼，当然还有她手上拿着的那个胀鼓鼓的黄色塑料包装里的东西。她的眼仿佛拥有透视能力，那锐利的目光像是直逼包装袋里的卷卷高！这目光盯的赵曼直哆嗦，真不知是冷着了，还是别的什么。不过，赵曼有种本能，在姐姐盯着手中的卷卷高露出那样的目光后，自己该做的是……防守！ “啊！把卷卷高还我！” 然而，还是被抢走了。不愧是卷卷高恶魔，手一夺，赵曼还没看清动作呢，卷卷高就在赵婷的手里上下扔着了，赵曼瞬间急了，爬起来想要夺，奈何赵婷身高如此，赵曼是如何蹦如何跳也摘不着这颗星星了。 “诶，不给！你生病啦，不能吃这么高糖又好吃的东西，相信我，你没胃口。”赵婷一边说着，一边又按着赵曼的头让她远离。 “我有！谁跟你说感冒不能吃卷卷高的，快给我！”赵曼急的跳脚。 正当姐妹俩吵的不可开交，马上要扭打作一团的时候…走廊又传来一阵响动。 “吵什么呢？~”万含莲踏着沉重的步子到了姐妹俩的房门前。 在楼下听见上头的响声，因为已经吵到客人而不得不上来看看情况，温柔如拿着切水果的小刀接近姐妹俩的万含莲，一推门而入，见着姐妹俩你抓着我的头发我啃着你的下巴那模样，怒火顿时以恐怖的形式烧上了天花板。 “啊……” 姐妹俩一看，哎呀，这不完了吗。 果然，她俩都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万含莲下了最后通牒了：“好了，你去写你的作业，你去睡你的觉！”万含莲拉着赵婷指向房间里的书桌，又抱起赵曼把她直接塞进了床上，着急忙慌的。 “可是，妈妈…卷卷高……” 埋在被窝里的赵曼顿觉委屈，明明那是她的那份点心，就要这么被赵婷抢走了？明明她都发烧了，她想得到优待！ “你生病了，不能吃零食了，这回就给姐姐好不好？下次妈给你买多点，都是你的，好不好？”摸了摸赵曼的额头确认温度，万含莲轻声安慰着。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从来没兑现过！我就拿在手里，我不吃！那本来就是我的份！我就要这个！”赵曼闹了起来。 “你这孩子……妈还要去招待客人，你别闹了……”万含莲眉头一皱，似乎要接着使用‘暴力手段’来镇压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了。 一旁刚在书桌前坐定，翻了翻与赵曼共用的手机，赵婷似乎看不下去妹妹这么闹了：“唉，算了算了，这回就让给你了，喏，拿着。妈，你去招待客人吧，这儿我来就成了。”赵婷走到赵曼跟前，把之前自己抢走的卷卷高又放在了赵曼的枕边。 万含莲见着了，像是看见了个长大的孩子，欣慰的不得了：“哦，好，真懂事，妈回头给你买点心吃啊！”说完，虎摸了摸赵婷，嘴角像是开了朵花似得乐呵。 “嘻，不用不用！”赵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着。 总算是应付走了万含莲，这姐妹俩的房间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你又在打什么算盘？”赵曼从自己的床上坐起，问着，果然妈走了和妈在的时候她是两个样。 本来，这赵婷是没是想法的，看这赵曼的态度，又想起共用手机这茬，赵婷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这所谓的共用手机，是赵婷的手机，但弄丢了好几个贵重手机的赵曼也着实想用，就和家里人约定了与赵婷共用一个手机，赵婷对此很不乐意，她可不愿意和小孩共用一个手机，绝不愿意。不过，既然家里人都这么决定了，而且赵曼用手机也挺乖巧，从不下什么额外的软件，就只是上上moc和同学聊聊天，刷刷手机端的部落格什么的，赵婷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然而，这次的事情可让赵婷有些不乐意，赵曼应该知道赵婷对于卷卷高的事情是不让步的，竟然在老妈面前告状？好嘛……思来想去，又看见那共用手机的moc上，发给赵曼的信息是：{后天期中考试，记得复习}，赵婷眼咕噜一转，心生一计。 “看你生病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这些都是你的，你要不要？”赵婷一边说，一边把抽屉里的卷卷高都抱了出来，足足有十几个，她还真是用零花钱买了不少！ “哇！我要！”赵曼像看着了宝藏似得，尖叫着朝那堆卷卷高扑了过去。 “诶，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给你！”赵婷一闪，赵曼扑了个空。 “什么条件？”赵曼不满地回到床上坐定，不想和赵婷继续扭打一团，免得又引来老妈那个大恶魔。 眼看赵曼这个傻姑娘上钩了，赵婷立刻接着开口说了下去；“这一个月，手机都归我了，你不准用。”她举着手机，说道。 “一个月？太长了吧！”赵曼有些不舍。 “那三周？”赵婷提议。 “不，两周。”赵曼摇摇头。 “四周！”赵婷激动地说着。 “一周！”赵曼继续砍价。 “那好，两周！”赵婷说。 “不三周！”赵曼脑袋一热，顺势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嗯，成交。”赵婷得意地笑着，将怀里的卷卷高放在了妹妹的书桌上。 这赵曼好像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呢；“咦？算了，反正我有switch玩，比手机好玩多了。”不过，看上去对她来说也不影响什么。 “嗯，你的你的，慢慢玩吧。”赵婷摆摆手，似乎不想再跟赵曼继续纠缠了，她今晚还有些作业要做呢。 而赵曼也是，带着欢快的心情，用游戏机度过了这充实的两天，全然不知她上课的那天就是期中考试的那天。当然，也因为赵婷的刻意为之，她也完全不知道换考场以及自己的考号之类的事，就这么一无所知地从睡梦中醒来，带着完备的精神，她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哈啊——真是个好早晨！不过又要上学了……唉…”赵曼说着。 起床换衣服的过程总是漫长的，赵曼刚套上外套从床上站起，就看见了对着自己一脸淫笑的赵婷，那是计划得逞了的微笑，当然，此时的赵曼可是完全不知道的。 “你干嘛老看着我淫笑啊？” “没，就是觉得挺开心的，我有种今天会有好事发生的预感！”赵婷一边笑着，一边打开了门，下楼开始吃起早饭来。 “真有毛病……”赵曼拿起书包，仍然不知所云。 吃完早饭，赵曼就踏上了去学校的路程。她坐着公交车很快到了学校，此时，小学门口熙熙攘攘的，就像平时一样，没什么区别，赵曼也就自然感受不到什么异常，直到她到了自己班的教室，拉开教室门的时候…… “哼哼哼~嘿同学们，我赵曼又回来啦！”她大喊着。 然而，教室里净是些不认识的学生。 “咦……你们是谁？”赵曼懵了。 她转头，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教室，然而一扭头便看见门上贴着个[考场3]的标识，她懵的更彻底了。 而此时的赵婷，正吃着男朋友进贡给她的卷卷高，划着手机轻松度过一个明媚的早晨呢。 part24、大叔们的谈话 深夜，时间是21:34，树海商店街的一间花店的楼上，是赵家的一家老小。在三楼，也就是女儿们的房间里安抚完两个胡闹的小姑娘后，万含莲带着水果刀走了出来。 “真是闹腾…” 回到二楼的厨房，将沾着果汁的水果刀洗净放好后，万含莲将切好的橙子端了出来。这年头，水果也算便宜，而且什么季节都能吃到，采用特殊技术栽出来的橙子，很好地做到了量多质好这一点。只不过，家里的老赵总是不爱吃这种水果，但原生态的又贵又干，家里人也不愿意随着老赵吃这个。当然，招待客人也不能用老赵喜欢吃的那种。 万含莲一边想着，一边把这盘水果，带到了坐在客厅沙发处，看着新闻回放的两个将近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前。一个，是万含莲的丈夫赵正浩，五大三粗的，大冬天的，穿着一个，长得十分壮硕的一位不速之客，赵正浩年轻时的兄弟——陈勇。 “辛苦了，你睡觉去吧，我和他再聊会儿。”赵正浩说道，随手拿了块橙子往嘴里送，刚尝一口，就觉着味儿不对，便转过头看向万含莲：“你就拿这个招待客人呐？” 万含莲听了，就只是笑笑：“那我去给你们弄点下酒的？”她看见茶几上开了的几瓶黑啤，似乎知道了赵正浩的意思，转身就要去厨房开火。 “嫂子，不必了，休息吧，这时间也不早了！”陈勇起身连忙叫住。 赵正浩又把陈勇给按了下来：“诶，不，这夜宵还是得做的，尝尝我老婆的手艺？人做的可比机器做的有味儿！” 赵正浩口里那完全不像个现代人的发言又冒了出来，陈勇顿觉无奈。 “你又说这种话……不成，我是吃饱了来的，也实在是吃不下多的了，嫂子算了吧，别忙活了！”陈勇劝阻道。虽说他的确是吃了才来的，不过这时间点，又沾了点黑啤，说实话他还是有些饿的，不过，都这个点了，他也着实不希望万含莲再忙活。 “可这……你们喝酒不要下酒菜？我给你们弄点儿花生？”万含莲觉着如今这待客方针好像是有些寒碜，怎么着也不能黑啤配橙子，那太没意思了。 见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着，赵正浩有点不高兴，像是觉得他妻子打扰到他与陈勇聊天了。 “你不要哇？”赵正浩凑近陈勇，问。 “不要！”陈勇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不要拉倒，我要！帮我点些肉串烧烤，我要下酒。”赵正浩转头就向万含莲喊道。 “小声点，我给你点就是了。”万含莲骂了一句，就拿起手机开始点起了餐。 而赵正浩，也和陈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哎呀，现在科技发达了呀。这外卖十分钟就能到，还是用机器送来的。好多店现在都是只做外卖不当门面，整个店就一个厨房大小。” 而陈勇喜欢做的，就是和老赵较劲：“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地方小，加工的地方多，分店多，外卖送的才快。现在的人是除了工作都不出门的，也算正常了。” “也就这条街的餐饮还总是接待来店的客人了。要不就是一些贵的，有钱人去的地方。”赵正浩哀叹道。 虽然门面店少了对他而言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毕竟如果买了家政机器人，在家就能吃到饭店味儿，不管是妈妈的味儿奶奶的味儿，家政机器人都可以满足，就看是怎么设置的问题了。约朋友来家里吃饭，还比外面要安静不少，算是很舒适的地儿了。然而在老赵眼里，这样的服务反而是践踏了人的好意了，他不喜欢，所以，家里头的那个家政机器人坏了，他也没想着修，就放在角落堆灰，万含莲看了，肯定又要骂他不知道利用机器人帮她干活了。 “你懂什么，人家花钱买的是气氛和享受，不是吃的。”陈勇一语中的。 然而，赵正浩有自己的一套见解：“诶，这你可就错了，他们常去的那些店，雇佣的全是专业厨子，什么菜都是手工做的，材料也是绝对新鲜的，而且做法也是不会损失营养的。你看人家点菜的那个单子，上头总会清清楚楚写着这菜是哪来的，在什么温度什么湿度下保存的，精细啊。”说完，他闷了一大口黑啤，喝的那叫一个痛快。 陈勇一皱眉：“精细？我看，是做白工！靠这些细枝末节赚那所谓的高额服务费，真是闲的。你看现在哪家外卖店的材料不是绝对合格的，不也是在干净卫生的环境下做的，而且还是机器人主厨！那程序都是设定好了的，怎么做好吃，怎么做有特色，比那单纯靠食材堆的餐厅好吃多了！技术进步了，不能老觉得老一套是好的！” “唉，你不懂，那些土地里栽培的蔬菜，新鲜！”赵正浩反驳道。 陈勇撇撇嘴：“我看呐，那种店就是专们宰你这种人的。无土栽培等技术要是比在土里种要差，也不会这么盛行了。老赵，观念要转变，要转变呐。” 听了陈勇的一席话，赵正浩又开始叹气起来：“哪转变的过来呢？我小时候这世界还不是这样子的，我那工人爹还拉着我坐在集装箱那块的台阶上吹着凉风端着碗吃饭呢！谁知道这短短几十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我都认不得了，真是日新月异呀。” “不过这变化也不尽是好事，虽说是人人有钱拿了，但高薪人群的职业也就那么几样，选择反而是变得狭隘了，这社会太畸形，我反正不喜欢。”陈勇摇摇头，也给自己灌了口黑啤，苦而涩的味道让舌头给品出来了，真不是个滋味，可是还想喝一口，再喝一口，不喝不行。 这时，电视机那的回放新闻，恰巧播到了今年为各个产业做了贡献的科技人才，以及国家打算加大力度支持教育事业与科技产业的决定，看上去前程大好。 “大家都有饱饭吃，不错了，你别想着这。我俩都老了，也没什么用，但政府愿意掏钱养我们啊，这不是比战争时代好多了？”赵正浩说道。 “唉，你说的是，安静点儿也好，反正生活的也很好，有住的地方，看，你家还开了花店，清闲的很呐。”陈勇羡慕着。 和老婆离婚，儿子陈乐也有活在身没法常常来看他，所以，今天陈勇才晃悠晃悠来到了家庭美满的赵正浩家中，讨个酒喝，随便扯点有的没的，过过心里不好受的日子。赵正浩是知道陈勇的情况的，不过，他也没开口安慰，就是让陈勇再喝了一罐，两个大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里不要太明白。再稍微说了几句后，赵正浩就用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这时，万含莲过去打开了家门。送来外卖的是一个扁平的小圆盘，就像扫地机器人，不过，比那要大一些。圆盘上头顶着用纸袋包装的外卖盒，用特殊方式吸附，行进平稳，固定完备，不用担心外卖会中途倾倒之类，因为除了人工智能，还有人工在监管。偷盗问题也不用担心，没经过认证，也拿不走这外卖，身上装着的针孔摄像头会识别信息。 它见万含莲已经出来了，通过扫脸确认信息，让万含莲扫码付账后，便伸出机械臂将外卖递给了万含莲，转身就离去了。这真是让万含莲有些惊讶，明明上周点外卖看见的还是个更长更宽一点的机型，这次居然变得这么薄了，厚度别是只有三厘米吧！这样的机型真让人担心是否能把外卖安全送达呢……不过，事实上它的确做到了。 于是，万含莲将外卖提进家中装好盘，放在了正唠嗑的俩大叔面前的茶几上：“外卖到咯，吃着吧，我就先睡觉去了。你们的声音别太大啊，二楼我那大女儿还睡着呢，明天她上课来着。”万含莲说完，就解下围裙，挂好后转身进了主卧。 “诶，行。”赵正浩简单地应了声，就开始吃了起来，他看陈勇不愿动筷子，便一边嚼着一边开口：“嗯，好吃。” 赵正浩自然是想逼陈勇就范的，他不爱和陈勇客套，也知道陈勇拒绝八成是为了不让嫂子受累，这个好人他是一定要当的。然而，老赵的老婆都回屋了，这会儿还是什么都不吃？这还真是不够意思了，给台阶也不下？一边想着，赵正浩抬头瞄了眼陈勇，他仍然是喝着黑啤不言语。 “合成肉也好吃啊？你不是嫌这个呢嘛？”陈勇是不上当的，注意到老赵的目光，他也就随便搭了一句。 “那也不妨碍我吃啊。”赵正浩不脸红地说着，他的说和做不一样也不是一次两次啦。 见实在是自讨没趣，这老赵干脆甩手不吃了，气鼓鼓地开展了新话题：“你找我别不是就是来我家喝我几罐黑啤呢吧？最近怎么样？” part24、大叔们的谈话(2) “啥怎么样？”陈勇有些不明所以。 “身体呀，事业呀，搞的怎么样了都？”赵正浩问道。 “身体还行。只不过这老腿，还是不怎么利索。”陈勇看着自己的那双腿，虽然如今通过一些技术，行走是没什么问题了，但终归不如以前自如。 一提到这儿，赵正浩自然是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的，他明白的很。 大概快五、六年前，潶组和柏组起了一场暗地里的冲突。那时两个组都不太平，一方面忙着镇压当地其他的组，一方面又与对方争抢地盘，组的内部也总是有些不安定的要素，所以，那时候出的事是最多的。后来进行了镇压活动，才最终达成了现在的局面。而这场冲突，可以说是那个时期发生的，让人唏嘘却并不感到意外的事件。 当时，这件事对于潶组来说是明，对于柏组来说则是暗。由于各自之间的党派之争，柏组里的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因为像往常一样贪了组里的活动款，结果正到了用钱的时候，风声紧怕被发现，就想急忙弄点什么功绩让组长进一步认可，好把这件事翻过去。哪怕被发现了，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趁这期间把钱再补上就好了，他是这么想的。正好小弟最近和潶组那边的几个人，包括照顾着潶组少爷的红人陈勇有点冲突，干脆就找个机会把他办了。 那时候，隶属于潶组的陈勇已经结婚，有了一个上高中的儿子，而隶属于柏组的赵正浩，才和他的女友万含莲约定年底结婚。陈勇和赵正浩是好哥们，从高中开始就在同一个班，住同一个宿舍，上了大学选了同一个专业，又凑巧在宿舍里碰着了。他们几乎形影不离，逃课一起逃，抽烟一块抽，游戏一块玩……不过，毕业后，也就各奔东西了。 命运使然，赵正浩怎么也想不到以自己女朋友的性命为要挟的一份任务的迫害对象，竟是自己青春时代的好哥们。当时，赵正浩刚加入这组织，没干什么正事，没想到第一份工作就是这么难的事儿。那下了命令的人正是查到了赵正浩和陈勇认识，才故意派他去的。 而陈勇那边，正因为在组长夫人的训斥下护着潶星石，所以也被派去随便执行个什么任务，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从中心地区给踢开一段时间。这一踢开不要紧，正好撞到了枪口上，被柏组执行这事儿的人都知道了，就叫这件事的负责人，也就是赵正浩带人去搞一搞。 陈勇势单力薄，一下子就被赵正浩的人堵住了，陈勇一看见是赵正浩，很是惊讶，还没开始问句话就被团团包围，用不知哪抄来的铁锹摁在地上狂揍。这本是小混混干的事，赵正浩怕了，他开始后悔加入柏组，但事到如今说要退组，恐怕那个掌权的高层是不会放过自己。结果，赵正浩当然是没敢对陈勇动手，想办法把这帮野蛮的家伙都支开后，连忙给陈勇叫了救护车。 那之后，陈勇和赵正浩又重新开始了联系，但赵正浩仍然对没有及时制止感到悲痛不已。 然而，随着关系的修复，现在的态度又变了个番，赵正浩又回到了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了。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当年被带人的时候，我也没想着会和你碰到一头去，早知道你在潶组，我也不会去干柏组这回事了。”赵正浩听到陈勇刻意提起腿的事情，也只能无奈地说着。 “唉，都是命啊，没法子。要不是当时我为了护着小少爷，跟组长夫人顶撞了句，现在我也不会这么没用咯。不过说实话，我真不怪你，你也是听了组里人的话才没法子的。”陈勇说着，这句话，他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哼，你要是不懂，你要是不懂就不是我兄弟！”赵正浩带着微醉，涨红着脸指着陈勇一边说着。 “你说的什么话，真是不招人喜欢！”陈勇撇撇嘴，不开心地说着。 老赵一看这话题聊死了，也没别的法子了：“得了得了，喝酒，喝酒！” “唉…最近组里头，又给我扔了个工作。”陈勇这一口酒入肚，这苦又从心中来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说明他们还愿意器重你。”赵正浩一边从签子上把肉剃下，吃着。 “器重什么，我都说我要退组养老了，又把我拖出来……而且，明明还有更好的人选，却偏偏选了我，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陈勇说到这儿，越说是越气，要是这是他的屋子，他早就捶桌跺脚了。 陈勇的话勾起了赵正浩的好奇心：“嗯？怎么回事，你说说。” “组里的人派我去保护潶家收养的那个神童，干什么会什么的那个，你记得不？”陈勇问。 “啊，记得记得，不过我也就听说过，是你们组长收养的吧？”赵正浩回答着。 “对，然而组长夫人不喜欢她，全家上下就组长夫人不喜欢她，你知道这多致命吗？”陈勇说着，也因为酒精，又说到让人生气的部分，他的脸也涨红了起来。 “唉，你们那组长夫人是真黑，谁不知道这潶组是她撑起来的，也就她最有人心，大家都听她的。可就是…心狠手辣呀。”赵正浩回忆着，现在想起来，他们柏组清理掉一些不端份子后，不知道比潶组清净了多少了。 “之前潶组和柏组在老地方那场，记得吗？当时不是有十几个小伙子看情况不对赶紧跑了，就留他们组的那个大小姐潶歌在那块吗？”陈勇说着，当时，他也是过了两三天才得到消息，知道后是心疼死潶歌了，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现在一样。 “啊，听说过，不过我不在组里了，消息也不如以往那么灵通了，那几个小子后来怎么了？”赵正浩问。 “都被那个组长夫人搞掉了，失踪的失踪，沉海的沉海，还有的，家里人和潶组有联系的，都收到了人头了。”陈勇边说，边叹了口气，又闷着喝了一大口黑啤，继而重新开了一罐。 赵正浩听了只是摇头：“真是狠……还是我们组的老大正常，那女的绝对脑袋有问题，要是报警把她给抓了，我们蔚蓝市就太平了。” “唉，你们组的老大年轻时干过多少龌龊事啊，只不过现在被他儿子影响了，理念变了，开始养老了而已！还有，别一口一个报警的，良民当习惯啦？”陈勇戏谑地看着赵正浩，调侃道。 “别扯这个，我现在就是个有妻有女的好人！”赵正浩一拳锤在陈勇肩上，实在是没话反驳了。 “算了吧你，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再说回那件事吧，就是那个神童的事儿，那组长夫人不是不待见她吗？”陈勇继续说着。 “连个孩子她都要花很大功夫去置气？她闲的啊？”赵正浩这就更不明白了。 “不，恰恰相反，都是挑最弱的去保护她，这回轮到我了，真是生怕她不出事似得，找上我这个瘸子。”陈勇叹了口气。 “啊？最近可不太平啊，你看那个学校之前出现了什么机器人暴走的问题，我都不想让我闺女去了，那夫人就派你去保护那个孩子？这不是等着出事呢嘛！”赵正浩听了，就更是担心了，毕竟，他也是为人父母，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对孩子的事儿还是很上心的。 “唉，那小姑娘身子弱，又偏说要去学校参加什么期中考试，我也是没辙了，愁啊……心疼孩子，但那组长夫人的铁命令又实在是……只希望别出事儿就好咯。”陈勇一边说，一边就顺手拿起放在盘子里的肉串，刚想提起来往嘴里送…… 一双筷子把快升起来的肉又精准地直接按了回去。 而这双筷子的主人，正是赵正浩：“你干啥？”他质问着陈勇，好像陈勇干了啥错事似得。 “我吃肉啊，我干啥？”陈勇被这么一问也懵了，完全不知道赵正浩为什么要对他的肉串上筷子。 “你不是说你饱了吗，你不吃？”赵正浩瞪着陈勇，像是盯着什么大敌。 “可我现在讲饿了，吃一块不行啊？”陈勇皱眉，提起肉串的劲儿又变大了些。 “不行！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的？”赵正浩说完，用筷子的反面‘啪’的一下抽了陈勇的手背，这一抽，抽的陈勇莫名其妙： “你搞什么！哪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陈勇说完便情绪激动地站起，真没想到眼前这个要五十的大男人要对一跟肉串斤斤计较！ “嘿，我就这么搞了怎么了？”赵正浩也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大胸脯顶着陈勇，语气凶狠得像是要干架。 终于，这场肉与肉的骚动，惊动了回到主卧休息的万含莲。 “咳。” 她咳嗽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菜刀出现在两个人中间了。 “啊……” 那两人顿时重新安静地坐回座位上，谁也没再说谁，不过，也好，他们今天聊的已经够多了。 part25、小的 外面黑黑的，路灯虽然亮着，但已经采用了较省电的模式，灯光暗淡了些许。那些飞蛾，朝着那稍弱些的光飞了去，过没一会儿便撞在了隔着灯泡的玻璃上。蔚蓝市的不夜城也是一样的，总有飞蛾会往那扑腾。按理说，22:54，早已经到了熄灯睡觉的时间了，不夜城却仍然用它们那火红的霓虹灯照亮了半边天，兴许接下来还要更亮。 橙色的光将天染了色，看上去很是突兀，若是贴近了，会发现那里吵闹无比，跟城市内的其他地区不一样，那儿的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了。酒吧、舞厅、现代的风俗店一类，那儿都有。然而，这些都与一位重新入职的人民教师是无关的。明亮的房间里，江花铃正在根据发往她教学账户里的数据，处理着明天的工作内容。 那些数据，无非是关于前天期中考试的结果。学生们按着‘减负政策’放了一天假，但老师们可不行。好在全是电脑阅卷，老师充其量只负责校对。而这校对，江花铃早在白天就在学校中干完了。她现在干的，只是检查一下教学系统在汇总了学生的各项成绩后，得出的那列清单：今次的各科成绩，上次的各科成绩，试题的难度计算进行综合评比、得出考生这次是退步了多少、或是进步了多少、下次需要注意哪些题型等的清单。 一个班的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最多二十多个，因此，老师在处理这些学生的问题时，也不会含糊，根据这份材料，可以好好地因材施教。同时，这份材料也会截取一部分发给孩子的父母，好让父母也同样配合教学计划，培养自己的孩子。 而明天，就又要针对这个清单……对孩子进行一次班会了，在那之前还有班主任例会，在班主任例会前还有数学组的小晨会……江花铃想想就头大，还是关掉电脑上的教学系统，去玩会儿游戏放松放松脑子吧。刚好也接到了个好消息，得和关心那个好消息的某个机器人说一声了。 说起来，从那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it了…… 这种话当然是骗人的。 {iiiiiiiiit：什么？白安南也会来吗？就在明天？} 果然，在发了那个消息后，it果然就秒回了，真好钓啊。 {摸猫达人：对，我今天抽空去看她了，她笑的更多了，状态很不错，也听她家里人了解了下情况，心理医生也说基本没问题了，看样子是可以继续上学了} {iiiiiiiiit：哇，太好了！她没事就好，也就是说我明天去学校就能见到她吗？} {摸猫达人：什么？你明天要来学校？} 这可真让人吃惊了，it虽然每天都在游戏上线，大号小号都有上，也经常和公会里的人聊天，每天晚上还会再和江花铃道个晚安，可它从来没提过要来上学的事情啊？江花铃还以为它已经再也不会来了，能在网上见面就已经够好的了，没想到…… {iiiiiiiiit：对啊，爸爸说手续已经办好了，我可以去了！} {摸猫达人：这让那些家长知道又得发疯了……} 江花铃带着寒意打出这些字，她想想运动会那天的事儿就觉得后怕，那之后的事儿，就更让她崩溃了，难道还要再来一次？不，这可说不准的，她不想否定it，可…it的确是危险的。 然而，下一个消息发来的时候，it就打了包票。 {iiiiiiiiit：爸爸说这次会没问题的，已经不会暴走了} {摸猫达人：是舆论问题啊，班上的同学可能不会接受你的继续加入，而且万一让家长们知道了又要……最好别这么做_(:3」∠)_} {iiiiiiiiit：唔，这个我想，应该也没问题} {摸猫达人：没问题？这是为什么？} {iiiiiiiiit：明天你就知道啦} 打完这段字，it长舒了一口气，想想也是没什么难的了。自从尹明的姐姐尹彩来过后，尹明就像变了个人，特别好说话，遇到生气的事儿，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就会放在心里头忘掉。it都不知道这几天的天堂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它只觉得尹明的个性突然变得和他的脸十分般配——温润和蔼。这不，为了it能重新去学校而不被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尹明最近是费尽心思搞了一大堆事儿啊。 明明昨天还说用投影在接受电视台采访，要采访关于什么‘天空桥工程’有关的事儿，今天就又投入为it的劳作中了。当然，本人还是挺乐在其中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个点还泡在实验室里。 刚这么想完，it的房门就打开了。 “it！尹明大人叫你去测试呢！”贝芙叫到。 “哦，来啦！” it立马兴奋地起身，说着小跑到了尹明的研究室里去了。 此时的尹明，脸上垂着黑眼圈，看上去本该早就被贝芙摁进床里头睡觉，却生生熬到了现在了，真让身为家政机器人的贝芙因为程式而不得不对尹明心疼不已。然而有的机器人因为没有被设定这样的程序，反而此时还乐乐呵呵的等着验收成果呢。尹明看着望着两个特制椅子中的其中一个上面的小家伙，表现得十分兴奋的it，叹了口气，像是无奈。 “it，坐在这儿。”他开口道。 “好！”it兴奋地蹦到了另一个没装机器人的椅子上，端正坐好，调整好了适合被插数据线的姿势。 然后，尹明就一边用接触用手套在全息屏上点来点去，给it调整数据，并将数据线都悉数插进了it后脑勺以及颈脖之下那些打开的usb接口上，边开始唠叨了起来：“你要知道，我这次为你花了多大心思（主要是钱），可不能再继续胡来了，我没有这个资本。”尹明没好气地说着。 下一秒，数据线插入，属于检查系统的时间，it的情感模块也就被动关闭了。 “是的。”it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响起。 看来很成功，尹明暗想道，目光放在了与it连接着数据线的……坐在另一个特制椅子上的小it。同样是最适合查看肢体运作有没有差错的素体，脸上的一切细节都与尹明计划的一样，就像他想的那样与某个人类十分相像。披散着的红发，无神的双眼，那是摆脱制造贝芙的关系厂家做出的小家伙，一定很符合it的需求吧，就像符合尹明的需求一样。 想到这儿，内心五味杂陈，不过，眼前的事儿还是很重要的，与其思考这个，不如直接开始测试。想着，尹明在全息屏上点了一点，便开始了测试： “感觉如何？” “没有异常。”it说道。 接下来，尹明将插在小it身上的数据线拔下，再用手在全息屏上稍稍更改了些设置，便让小it开始原地活动，做一些伸展身体的动作证明机体没有故障，以及关于数据传输是否即时等的一些固定项目。最后，当所有适当调整都进行完毕了，尹明看了眼闭着双眼的大it，又把小it重新送回了特制椅子上。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再插数据线了。 “好，你也差不多该熟悉了，我来跟你讲讲这个机体的特性。”尹明对端坐着的小it说道。 “接下来，你将采用与贝芙差不多的模式，大的，是主机，小的，是子机。不过，由于你的主机是由机器人而非计算机组成的，难免会造成处理双份信息的情况，比如，在我之前没调整之前，是不是有双份的屏幕在运行？这就是视觉的双份信息，假设主机和子机不在一个地方，这样处理起来就会浪费一些空间。”尹明说明着。 “所以，我这样设置了。在你的子机运行的时候，你的主机会暂时关闭信息接受功能，只负责处理信息，反馈信息，远程操控子机行动等。简明扼要的说就是，在子机动的时候，你不能动，明白？” “是的。”小it应道，它的声音相比大it变得更尖而细了些，虽是普通的童音，但还是比较偏向小男孩。 “还有一点就是，一些基础的功能它都具备，比如计算之类。这个子机除了吸收能量，也就是吃东西喝水这类行为是正常的外，功能远没有你的主机要多。比如力量，没有你那么大功率，这意味着它无法自保。但是，它遇到危险也是不用担心的事，一有意外，我会让它安全地自毁，不给敌人留什么捡垃圾拿回去研究的余地。”尹明说。 “这也太过分了吧尹明先生…”贝芙终于忍不住了。 且不说什么关于这些事全都可以靠数据传输的方式说明，身为家政机器人的她本是不该在这件事对尹明的方式方法过问的，没想到，尹明真正想说的点在这儿藏着呢，自毁？天哪，他对所有的机器人都是这么干的吗？奇怪的理性…… part25、小的(2) “不过分，因为这样的一个小家伙造起来很容易，也花不了我几个钱，但图纸是独有的，不能外泄。顺带一提，就像贝芙那边一样，子机受损主机也会没事。而且，别人也无法把子机当跳板去攻破主机的防火墙，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对于子机来说，它们不存在脑子，只存在一个连接系统可以连接主机。这就是为什么贝芙子机众多而主机那么大那么重的原因了，一次处理那么多信息是很累的，你懂我意思吗？” 小it点了点头。 贝芙则是没什么话说了，她想说也没地儿说了，其实，说到底也没必要说。 看都没什么意见，尹明松了口气：“好，要点我都说明完毕了，你仍然作为it去那个学校上学，不过你不会再引人注目了。”他指着小it说道，便再点上全息屏，打算将it的情感模块再次启用。 这时，贝芙走了上去：“那个……尹明先生……” “什么事？”尹明回过头，有些不解。 “关于……衣服的事情，我给it买了很多冬季的童装……那个…”贝芙扭扭捏捏地说着。 这可让尹明觉得奇怪了，他只是拒绝看什么账目，怎么又突然多了这么些计划外的？本想说贝芙几句，尹明又突然瞅见了并没有穿着衣服的小it，话一时噎了回去，沉默了两三秒才再开口：“……行吧行吧…明天去上学也不能没有衣服……”尹明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 “哇~！太好啦！”贝芙一边开心地说着，一边冲上去帮尹明善后。 “喂，别随便扯数据线啊！！” 于是，在一番闹腾之下，明天很快就到来了。 江花铃在早上六点就早早的起了床，装扮好自己，处理好要带的东西，不忘给自己装一罐热水。出了门，和对门的林海奶奶打了个招呼，脚步便更偏向于轻快的早晨。这之后，还特地去面包店买了两个起司在公交车上吃。七点来到了学校，在召开完班主任例会后，已经到了七点二十。这个时间，学生都没有来，他们理应刚起床，带着睡眼惺忪的模样去刷牙洗脸吃早饭，到了七点四十的时候，学校才会陆续有学生入校。 在这之前，就是江花铃在数学组的办公室开小会的时候。 “所以关于这次的成绩评比，年级汇总的数据也传到你们各自的教学账户里了，注意看一下。然后，关于这次成绩，我希望你们好好教育本班同学，在数学方面上，实在是强差人意。”李琳拍着材料说着，看上去很生气。 然而，江花铃的脑中却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是什么呢……它说的… 李琳见江花铃没接话，蹙眉便朝着呆坐着的江花铃开口：“特别是江老师的班，我好不容易才拉了他们一把，却还是有极个别同学没有提高自己，我想这已经是一种问题了。江老师，你说是不是啊。” 过了两三秒，仍不见江花铃回复，只是呆坐着。 “江老师？江老师？事儿妈叫你呢！” 身边的同事看不过去了，就小声开口叫她，扯扯她的衣袖，但她还是呆愣着，一动不动。 脑内却是转的飞快。难道，ti要来学校吗？不，这不可能。它的父亲怎么还会允许它来呢？而且经过这件事，它父亲就没有人管管吗？到底是什么人才有这么大的权限才能…… 李琳捏着材料的手微微发抖，她再也忍受不住了：“江老师！！” “啊！什么事！！！”江花铃打了个激灵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回过神，事儿妈的教育就又开始了：“开着会呢，你走什么神呐？都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还跟上课不集中注意力的小孩似得这么不讲规矩？我们刚刚讲哪了你知道吗？哎，看你这模样你是昨晚又没睡好吗？今天早上也是吃的面包吧，都说了那玩意单吃不营养，难道你就没有时间煎个蛋夹里面？还有啊……” “哎呀，李老师，您怎么跟江老师的老妈子似得，她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歇歇吧！” “对呀，哪怕她是有点不好好吃早饭，她以后也会好好注意的，这次就算了吧。” “就是就是。” 见众人都给自己说情，江花铃一惊。明明数学组的大家平时都是各干各的，也没怎么特别关照过江花铃，这次怎么就热络起来了？ “对啊，况且江老师还刚回来的，咱们多担待点。” “对呀对呀。” 江花铃这回找到原因了，是她走了一次了。 “……唉。那你知道刚刚我刚刚讲哪了吗？”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李琳也不由得把怒火收了回去，说完这句话便望着江花铃，像是要给她一个台阶下了。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江花铃竟记得李琳都讲了些什么：“啊，关于个别学生的不思进取方面我会想办法的……会想办法的。”她慌慌张张地这么说着。 之后，又各自提了几句关于接下来的方针，确认了一下进度，狼狈的早会，总算就这么结束了。江花铃拖着疲惫的身子前往了自己班的教室，说实话，她昨晚没好好睡倒是确实。凌晨两点才发现现在睡已经迟了，但又不想平白无故添个让自己猝死的机会，可躺在床上睡觉又是怕迟到……再加上it的事儿，烦恼堆满了江花铃的脑袋。 于是到了早上的五点才真正陷入了深度睡眠，然而这还没到一小时，她就又被闹钟吵醒了，作息不规律真是害人呐……推开教室的门，想趴在讲台小憩一会儿，这时，江花铃看见了第一个来到教室，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乖乖吃着早饭的林海。 “江老师，早上好。”林海注意到江花铃进来了，连忙打了声招呼。 “嗯，早呀…”江花铃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把讲台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便同一滩水似得软在了讲台旁。 “发生什么事了？”林海担忧地凑过去问了下。 “事儿啊…没怎么睡好，而且刚刚……李老师又对我说教了一番了……唉，连我不好好吃早饭的事情都被她发现了……” 江花铃不自觉地说着自己的烦恼。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她应该是个给学生分忧解难的老师，却开始自己跟学生分享烦恼了，这实在是不应该。但此时她也无力纠结了，说就说吧，反正林海也不是那种熊孩子，他虽小但很懂得分寸，也不会把江花铃的事情到处乱说的。 此时，江花铃还在担心林海会不会因为知道了她的事儿而感到什么心理压力，但林海已经去干别的事儿了，因为他听见了江花铃的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 ‘不好好吃早饭’ “那，您吃这个吗？”林海说着，凑近了江花铃，将包在油纸里的热乎圆饼递了过去。 “咦？这是……？”江花铃有些震惊，起了身。 “之前……老师给我买的肉酱饼很好吃…那个……今天奶奶多做了一份。”林海说道。 “你奶奶亲手做的？”江花铃看着那滴着酱汁以及仿佛流着油的肥肉有些惊喜。 “嗯…那个……”林海点点头，他还想说是他拜托奶奶特意做的第二份，但话还没说完就瞅见了江花铃那期待的目光，于是只能马上把饼递了过去。 “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奶奶！”江花铃感恩戴德地说道，接过饼就开始吃了起来，吃完一口便露出幸福的笑意。 还没吃两口，教室门被粗暴地推开，吓得江花铃一抖。 “嘿呀——！！” 江花铃好不容易稳住了手上的烫饼，还没来得及擦嘴角的油，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教室门口的两个小孩子身上，她看见了熟悉的人：“白安南……和…？这位是……？” 江花铃指着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的白安南身边，站着的一个红发碧眼的女孩子，她穿着卡其色的呢绒大衣，下身是及膝百褶裙，灰色的丝袜及可爱的毛绒鞋……江花铃总觉得这个不认识的小孩有点眼熟，可哪怕是五年级或是三年级也没这号人，更何况是那束发…… “嘻嘻嘻！你肯定猜不出来了！”女孩（？）指着江花铃说着，得意地笑了两三声。 “不会是it吧……”江花铃汗颜，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于是又咬了口肉酱饼吃。 一向听话懂事，看上去恢复的很不错的白安南下一句话差点没让江花铃喷出来： “嗯，它就是it哦。” 它？it？这么小的一只？这简直像是拦腰砍下的身高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花铃指着那和白安南高一个头的it，险些被噎住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她的脑袋瞬间被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轰隆一声给占据了。今天到底还要给她江花铃多少次冲击才够得住呀！眼看已经大惊失色的江花铃，就留下白安南和it两个小家伙在门口偷笑，林海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part26、天才少女 随着轰隆一声，在叫嚣着说完最后一句台词的机甲，从肢体的连接细缝中出现了些许亮光，照亮了主角的面庞，然后，画面一白，所有人都归于平静，接着，欢呼声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任务完成】的字样，电脑桌前束着长长低马尾的白发少女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结束了。”矮小的十岁少女扒着电脑桌说着，随着旋转椅转了个身，看向了身后已经看呆了的潶星石，露出了微笑，像是早预料到他会这么震惊似得。 “……你是怎么做到的？” 潶星石惊讶地指着全息屏幕里头，刚刚，那里播放的正是以最快时间打完所播放的特殊奖励动画，在更新版本后，潶星石可是第一次看见！一般来说网上早该有视频了，没想到会在自己家的屏幕上瞅见。这可有的炫耀了，看来改天是要和公会里的人好好说道说道了。不过比起这个，潶星石更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刚刚那些操作几乎都是一瞬，说实话，潶星石完全没有怎么看清。 还没等潶星石从刚刚那震惊缓过神来，少女就思路清晰地直接开始了：“这里其实很简单，只是大家都是第一次玩，所以很难注意到这里的属性机制问题。其实不注意也可以，只不过治疗抬血会很困难，一不小心就会团灭，但如果注意到了，这里需要操作的难度就小了很多。” “可是，我群里的人说这里太快必须按照躲避攻略进行，不然就会被直接推下去，之后还有全屏的大伤害，按照你的配法的话首先移动速度就会慢很多，这样还如何躲避机制呢？”潶星石说着自己的一套道理，但他还是有些懵懵的。 “这个其实是因为输出职业打的太慢的原因，所以才会触发那个推屏的机制，如果输出的速度快些，就会落下石头，用来抵挡那些推屏攻击，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她回答着，并退出了副本，开始给潶星石展示她的配装。 “所以又是一个需要堆输出的本吗？”潶星石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游戏公司的套路感到有些厌烦了。 “正是如此。不过需要关注这一点的只有偏输出的角色，像恶魔爱丽丝这样的，就需要注重堆输出，哪怕会减攻速。剩下的，根据副本机制调整魔痕就可以了。”她点了点头，说着。 话说到这儿，这个副本该怎么打，已经被清晰的言语所表述出来了，潶星石再也没什么不明白了。剩下的就只是一些微操的问题，但这对于潶星石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仅仅十岁的女孩子能够想出来的东西，一般的十岁小孩可是生活在这游戏的最底层啊，她却直接开始教自己二十多岁的哥哥开始打高难度副本了！正是因为这样，潶星石才对眼前的这个白发银瞳的女孩儿十分佩服，潶星石佩服的不仅仅是她的技法，更多的是她这个年龄很难有的从容。 心中夸着夸着，这嘴上就不自觉地冒了出来：“真厉害啊，潶叶。”潶星石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坐在他那柔软电竞椅上的潶叶的脑袋，轻笑着。 潶叶并不是潶星石的亲妹妹，潶叶是潶星石的父亲沙北在医院收养的一个孤儿。她被安排在了宅子里，与潶星石同吃同住，生性乖巧，因此沙北十分宠她。毕竟，比起叛逆的二儿子和非亲生的大女儿，当然是可爱的小女儿最好了，她又亲近沙北，又很懂礼貌，更重要的是…… “小叶啊——！练声乐的时间到了！” 沙北在走廊呼喊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我爸叫你了，你快去吧。”潶星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穿着洋裙的潶叶架起，从自己的椅子上抱了下来。 “嗯。”潶叶平淡地应了声，看来她每次都是这么下来的。 正打算拜别自己的妹妹，潶星石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小跑着想要推开门出去的潶叶道：“对了，今天我妈等会要经过二楼的那个放着紫色花瓶的拐角，你注意躲避。” “好的，谢谢哥哥。”潶叶用她那糯糯的声音说完，便礼貌地挥了挥手和潶星石拜别。 这样的声音，在唱起歌来又是另一幅模样。 “小姐今天也十分努力呢，简直是天籁啊。” 练歌房里，潶叶的专业导师在一旁带着松弛的表情评论着。此时，他的脑袋里没有什么其他学生的噪音和刻意捣乱，只有沁人心脾如此舒缓的歌曲，虽然仅是清唱，但却十分直击人心。而且，潶叶从开始学声乐到现在，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这个水平，真不知是该说是刻苦，还是原本的料子就好的不得了。 一旁的沙北也跟着附和着，虽然他是一个并不怎么懂音乐的人，但他很喜欢自己女儿的练声时候的自由清唱，于是，他有感而发：“是啊，教的东西马上就会了，她真是……” “天才啊。” 导师和沙北同时说道。 就在下一秒，一声简直同用钻石划玻璃，用粉笔划黑板的刺耳声音几乎惹得两个男人都开始一同尖叫。过没一会儿，导师才意识到……是潶叶破音了。 “嗯？怎么破音了？你唱的调不高啊？”导师凑上前询问着。 “那个…我能不能喝杯水休息一下？”潶叶央求着，她看上去有些难受。 “当然了，休息吧…”沙北心疼地说着，就立刻给附近的家政机器人下了命令，让它去弄杯可以润润嗓子的温茶来。 “谢谢……”潶叶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明明‘天才’这种东西，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一份褒奖，但对潶叶来说却不一样，她不想听见这两个字，所以，她故意唱错了。也许这就是她的叛逆之处，她只有在这方面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她不想被人说成是天才。 明明，在背后努力的是她，却最后把功劳扔给了‘天生之才’这种事……怎么想都对自己过于不公平。潶叶本就觉得自己受恩于这家人，却还是无法忍受这一点。但她不会明着说，她在很聪明地讨所有人喜欢，当然，只有一个人，不曾对她这种卖乖模式动容。 这个家的女主人，潶听寒。 潶叶最怕她，也最不敢接近她，因为潶听寒在干多可怕的事情，聪明的潶叶不会不知道。只是，家里的男人都对潶听寒绝口不提，算是能明白她在这个家有多不受欢迎了。但是潶听寒却不以为然，因为她知道，这个家，只有她是能扛大梁的人，其他人统统都要往边上靠。就是这种过于严重的‘王霸之气’，弄的大家都十分怕她，潶叶也不例外。 算了，还是不想了…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潶叶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浪费了这个机会。于是，在每日的练声结束后，她看了几页书便打算睡觉了。 “不是吧，你爸给你换新机体了？” 江花铃拉着it，到了小角落，而林海和白安南则各自开始聊了起来。本以为这场骚动要逐渐归于平静了，可江花铃在听了it的叙述完备后，她差点没叫出声来，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么疯狂！难道it的爸爸就是传说中的疯狂科学家？拿着毒针紧接着就要解剖人类的那种？！ “对啊，给我换了这个，我爸爸对我很好吧？”然而it却不以为然，它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更安全了，它的程式告诉它，这件事绝对是利大于弊的，至少以它的思维来看是这样的。 “不是这个事情啊！难道他以为换小的就可以解决了？天哪，这是什么事情，一口大铁锅又在我头上悬着了，你就是那大铁锅！”江花铃简直要抓狂了。 “猫猫你别这么说，这次绝对不会出事的！同学们也不讨厌我，大家会帮我保守秘密的！”it握起拳头坚定地说着。 “话是这么说但是万一怕是……而且你哪来的自信，听说你之前还跟同学们吵架了来着，为了给我说情来了？你可不能这么做！”江花铃劝阻着，可以的话她想直接用专车将it送回它的老家。 “但是爸爸说过了，他疏通过关系了，所以我才能站在这儿，猫猫就别担心啦！”it安抚着江花铃，虽然它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能够做到的就只有陈述事实，这才符合它的思维。 “可我怎么能不担心…机器人之类的……”江花铃汗如雨下，仿佛明天她又要被踢出学校似得。 “那…老师把我当成人类呢？”it抬头，用她那双碧绿的双眼望着江花铃，说着。 那双即使变得更小了的善良眼珠所投射的目光，看上去的那么的无害。 然而，it在运动会上暴走，把着一个无辜孩子的颈脖，险些将它扭断，也同样是有着这双眼的机器人所做出来的事。情况如此危急，一个鲜活的生命险些被这冰冷的机器夺走了生命，从未出过事的运动会转眼间就要溅上血了……这件事明明是如此的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原谅这个机器人了呢？甚至，自己主观意味上也第一时间知道那并不是it的错，可是，造成的结果却是十分明确的。 结果…江花铃陷入了迷茫。她不知这件事究竟应该怎么做，若是只看结果的话，it是不是就太可怜了呢？她隐约想起了曾经教导过她的那位老师，那位老师经常拿成绩，也就是最后检验出来的结果来压她，在课上时也经常强调‘这个社会是看结果的，谁会理你的过程是如何’之类的话来鞭策学生……那是江花铃最讨厌的大人类型之一，她不愿成为那样的人…… 现在，却不得不将这份结果论重重地压在it身上，哪怕它原本不过只是个机器人罢了。 江花铃察觉到她似乎偏离了轨道，但是，关于这件事，她的目标无比坚定，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她至少知道她的立场。 part26、天才少女(1－2) “可是，你不是人类啊，你是机器人！”江花铃直接否认了it的看法，毕竟，她认为这个像人类的小机器这种事，在真正出事的时候可不能拿来当评判标准！ “没关系，那也是小的机器人，我身上什么害人的功能都没有，力气也变小了，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危害的！”it打着包票，似乎不知道江花铃说出那句话的意思。 明明那是在说它是个危险物品。 “可是…”江花铃看it这幅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不觉有点儿心疼，她刚想继续说，it就用话语堵住了她的嘴： “好啦，猫猫，从刚刚开始你都说了几个可是了，替我打掩护吧！我去找白安南玩啦，我俩还没吃早饭呢。”it率先结束了谈话，然后一蹦一跳地朝着往桌上摆着文具和书，正兴奋地等待今天真正开始的白安南。 “唉，这可怎么办呐……”江花铃看着it那透着欢快的小小背影，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是那个和人类简直毫无差别，心智同纯洁无垢的孩子一般的那个it啊……从认识它到现在，明明江花铃是很清楚it是什么样的孩子的，它绝不会主动做出害人的事情的。可是，事实又总是时不时敲打着江花铃，万一它又出现类似的‘故障’，那最后会怎么样？会有多少死伤？结果，江花铃没法对这件事做出选择，她迷茫了。 如果这时候，有个像样的大人能够指导她该怎么做的话，那该多好…… 要是哥哥还在的话…… 在眼泪将要因为失去所有重要的人这件事而流下来的时候，江花铃的思绪被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的云诗给打断了：“江老师，过来一下，校长叫你去开会。” “开会？不是已经开过会了吗？”江花铃小跑过去，凑到比她高半个头的云诗面前，有些懵。 这时，云诗左看右看，又瞄了眼和白安南有说有笑的小it，叹了口气，就压低了音量附耳向江花铃说：“是关于那个的事儿，刚刚散会后你直接走了，没能叫住你，总之去一趟吧。”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小it，面容凝重。 “哦，好的……”江花铃应了声，有些担忧。 到底是什么事呢…… 为了开会，江花铃将上午本应该属于她的第一节课调给了语文，并嘱托白安南将这次考试的成绩到时候给打印出来放在讲台上供各科老师查看，就安心去开会了。 很快，第一节课下了，很多同学因为对排名十分感兴趣，便都冲上讲台你争我挤的，因此，很多同学在班主任前来开班会公布排名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现在正热热闹闹地讨论着回家是不是要讨什么奖励或是要挨骂之类的琐事了。 然而，坐在一组的两个人却很不一样。 “排名下来啦，你考的怎么样呀？”张莉莉拍了下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吃着薯片的李瑞，带着匿笑说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我？一般一般，倒数第三。谁让这次没预警呢，我与倒数第四失之交臂咯。”李瑞耸耸肩，似乎成绩这事儿好像不归他管似得，他一点都不在乎。 “倒数第三？那你岂不是最后一名了！我们班就是it和班长没来考试，你怎么成最后一名了！”张莉莉一睁眼，便开始笑了起来。 李瑞总是当她的嘲笑对象，正是因为李瑞这幅不痛不痒的个性：“我的倒数第四被赵曼抢了，以前她都是中游的，竟然跑过来跟我竞争倒数了，愁啊，这年头倒数都有人要，唉。”他嘴上找着吃零食的空当的那份叹气，实则满不在乎事不关己。 这会儿，嘲笑李瑞的张莉莉反而有些为李瑞担心了：“张三和王五（原倒数）都进步了，你竟然还在原地踏步……还有，拿个倒数你就别沾沾自喜啦，还吃零食……”张莉莉指着李瑞不高兴地说着。 “倒数就更要吃零食了，不吃怎么有力气考的更好呢？对了，你的排名呢？”李瑞转移了话题。 “我？我还没看呢，这有什么可看的，发挥正常我就是第一！”张莉莉双手叉腰，自信甚至带着自负，说着。 “为什么？”她这么说，李瑞当然不解了。 “你想，班长考试的时候又没来，那我肯定是第一啊，我以前都跟在班长屁股后面的，现在我终于翻身做了回主人啦！嘿，说不定我能因为成绩当正班长呢！”张莉莉说着自己的一套理论，她心里的那个第一已经是打了包票的了。 “你又开始做梦了…”李瑞像是看多了这样的张莉莉，只是耸耸肩，就继续抓了一把薯片往自己嘴里塞了。 而张莉莉这幅自大的德行，班里讨厌的可不止李瑞。 坐在三组，隔得远远的，王心妍瞥了一眼张莉莉，嘟起了嘴：“又在吹了，真是讨厌……” “张同学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了吧。”柏元细声细语地安慰着。 “但是就是不爽啊，明明那么讨厌结果成绩却名列前茅什么的……”王心妍愤恨地说着。 前座的林海回过头来有些汗颜：“成绩和性格是否招人讨厌没有关系吧……” “你这家伙，我说话你干嘛插嘴啊！”王心妍顿时像生气了的刺猬，炸起了毛。 察觉到这场骚动，白安南赶了过来开始安慰：“好了好了，别吵嘛，也没什么好吵的不是吗？下次再努力就行了。” 虽然这话由她这个没参加考试的人来说可能有些怪怪的…… 但王心妍对白安南的话似乎颇有体会：“是啊，下次，但有的人可能都没有下次咯。”王心妍眼咕噜一转，就看着了坐在自己旁边，趴在书桌上一副灰色气息的赵曼。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妈会杀了我的，我妈会杀了我的……”赵曼碎碎念着。 “谁让你考前不好好复习的，活该啦。”王心妍调侃道。 “都说没收到啦…手机被姐姐收走了……因为那件事……”赵曼已经无力解释了。 那短短几天的快活，几乎要成了她永远的伤疤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报应在这儿等着她呢。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啦，竟然被一堆零食就收买了，而且那几天还泰然自若的玩着游戏！你要是写一下作业就不会出现这种事啦！”王心妍指着赵曼的脑门骂道。 而柏元则在自己的书桌里左翻右找，翻出了一本花一样的笔记本：“赵曼，我的笔记借你抄吧，现在补还来得及。”说着便递给了赵曼。 “不了……我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我妈交差吧…我姐竟然坑害我……”赵曼念叨着，声音小到像是在招魂。不过，她此时到真有‘招魂’的意思，她真想直接把姐姐的魂给招到地狱去，这幅凶狠的模样立刻惊到了周围的孩子们。 这时，it跑过来了，它好像发现了什么事：“你妈妈不会对你怎么样吧？毕竟你客观上并没有看见那两条短信。” “但是，应对突然的考试，如果平时的作业和每日复习都有好好做的话，最后一名什么的是不可能的。”白安南一边说，一边看着失了魂似得赵曼，里头的话就是在说：“你为什么平时不好好用功呢？” “唔……！班…班长你这句话真是说道我心坎上了……没错，我妈妈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唔啊啊啊！”赵曼似是被白安南戳到了痛处，于是便开始疯狂以头撞书桌，整个人都开始有些不正常了。 “现在知道叫苦来了，平时怎么不加把劲呐。”王心妍摆摆手，说着。 然而，她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成绩也只是中等偏下而已。 听到王心妍的那句话，赵曼就开始讲她的歪道理了：“因为……” 哼，一群扶不上来的东西。这场闹剧，都被张莉莉看在了眼里，她打心底里瞧不起学习不优秀的学生，虽然她还没看见排名，但她已经即刻拥有了身为第一名的自觉，脑子里的想法也紧跟了上来。这该是她第一次得第一了，平常都被白安南压着，这回她必须好好神气一段时间！ “叮铃铃铃铃——” 转眼间，上课了，这节课是班主任江花铃的课，她打算就这次成绩好好奖励一下同学们，也打算总结一下这次‘突击期中考试’以及整个上半学期，所以抱了一大堆她自掏腰包买来的小文具。都是些孩子们会喜欢的小玩意，比如玩具橡皮之类的。 艰难地走到讲台上，将所有奖品都依次摆好后，江花铃开始了这次的班会：“好，那么，我来公布一下这次的排名。” 哼，不用看了，我肯定是第一吧，张莉莉心想着，鼻子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这次考试大家都非常努力，除了有些特殊情况的同学发挥不佳外，大家的表现都有进步。这次的第一名是……”江花铃看着被自己调到投影屏黑板上的数字文档，公布着。 而底下的张莉莉已经在想这些事儿了：回去和家里人要什么奖励好呢？对了，最近好像看见了一件喜欢的衣服……她想着想着，嘴角就愈加上扬，乐得开了花，马上开始看着江花铃的方向，想确认下第一名的奖品在讲台上是个什么位置。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她是怎么也没预料到的。 “是我们大病初愈的副班长潶叶！”江花铃大声宣布着，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坐在第四组第一排靠里的白发少女——潶叶。 “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一时间，大家的反应就都是这个了。 part27、天才少女(2) 对于这位好像又熟悉又陌生的第一名，这名为潶叶的同学，大家下课后的反应并不是在意自己考了多少分，而是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炸开了。甚至连潶叶的同桌都有些惊讶于这个女孩的出现却不自知，一下课便开始了热烈的讨论了。 “听说了吗？她是全科满分啊！” 孩子们聚在自己位置上，说着。 “这么强？她怎么做到的？她没来上学好久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都满分啊？”有人开始质疑了。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她了，潶叶不就是我们这个年级的‘天才’嘛！” “对啊，就没有她不会的，我们的那个刁钻的美术老师都非常欣赏她的画！” “唉，要是我也是天才就好了。” “做梦吧你！” 就这样七嘴八舌的，嘈杂到谁都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就只是一个劲儿的羡慕，一个劲儿的奇怪。殊不知其实在家上课这样的事情本就有很多，有专业的渠道专门的功能可以帮助像潶叶这样的孩子去学习，潶叶只不过是花了比他们更多的努力，但其他人却不以为然，只觉得潶叶的成功全归功于‘天才’这两个字上，自然接下来的衍生话题，潶叶也不会感兴趣的。 这样的话题也不过讨论了两三分钟，下一秒，就有人主动和潶叶打了声招呼，试图唤醒沉浸在自己记忆深处中的潶叶。但潶叶的态度却不冷不热的，只是很礼貌地回了几句，也就没再说话，大家觉着没趣，就都散开了。事实上，哪怕问了话，对潶叶的印象也不会太深的，仅仅只是停在了‘副班长’这件事上，其余的，没什么有趣儿的，自然也就没什么人继续搭话了。 不过，他们不跟潶叶讲话，不代表他们不会在别的地方继续议论她。有的人说她是什么市长的女儿，有的人说她是校长的亲戚，还有的甚至能扯上局长和国家领导人起来了，就是这种无聊且没有边际的话，这帮十岁的小孩子不去思考怎么玩游戏反而去思考这些来了。 这样的对话真是不绝于耳，听的白安南都烦了。 “大家讨论的还真是热烈呀，其实潶叶得满分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白安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手撑着下巴说道。 坐在她旁边的it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it是开学的时候往后才来的吧？潶叶也就来了两三天，接下来就一直请假直到今天了。”白安南试图向it解释着来龙去脉。 “是吗？她为什么要请假呀？”it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听说是身体不好，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白安南摇摇头，她好像也并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因为在江花铃身边干过事的原因，潶叶的情况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老师们都说是得了什么病，但是什么病又说不太清楚，只知道发病的时候头疼欲裂卧床不起，有时吃不下饭还得靠点滴过活，听上去怪可怕的，白安南就避开了这种讨论。不过，当时哪怕听了，白安南也不会知道潶叶得了什么病会变成这样，只觉得她现在还能来上学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儿。 “那还有点可怜…那你说的不算新鲜事，是什么意思？”好奇的it又问了。 这一点的确很重要，就是这一点让白安南觉得潶叶十分神秘：“每次她基本都是回来参加考试的，虽然不是次次来，但这次也不例外，也是来参加考试。只不过副班长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又请假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大家才会都忘记她，包括她能每次都考这么高的分这件事。不过我倒是记得，和张莉莉一样，第一曾被她抢过。”白安南说完便一指，张莉莉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咬牙切齿地看着潶叶呢，眼神都足够杀死潶叶千百遍了。 “这样啊…”it此时如果有分泌系统，也许它一准儿会汗颜的。 闲话也聊完了，it知道了所有它该知道的，也就不再对潶叶感到好奇了。虽然关于她的病的确是很奇怪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it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问道，它似乎不太抱希望于跟陌生人搭话这一点。思考完毕了，it已经打算准备下一节课的东西了，就是这时，it的桌旁，突然站着了一个人，连it都没注意到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色的长马尾辫，以及，水银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就出现在那儿，俯视着、打量着it，让it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它不懂这时候该怎么办，只能率先出声打了个招呼：“你…你好？”it试探性地问着。 “你好，你的名字是？”潶叶笑着对it问道，看上去似乎很想和it认识一下。 “叫我it就好了。”it也同样回了一个微笑，说着。 “易特？你是新转来的同学吗？”潶叶拿着这同音的字在脑袋里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抛出了个问题，因为在她开学来的时候，明显还没这号人。 这个红发的女孩儿从哪来？明明班级里的动向，即使潶叶没在她也是全都知道的。这样凭空冒出来的小家伙，到底是谁？到底和什么有关？潶叶想起了自己哥哥的朋友灰一禾曾教过自己的一些手段，便想直接利用起来在这个小家伙面前刨根问底。 顿时，潶叶的目光开始锐利了起来，吓得it有些懵。 “啊，嗯，没错！”它不知是在应什么，只知道气势上它是该应了。 “我叫潶叶，请多指教。”潶叶向it伸出了手，想要和it握个手的样子。 “嗯……”it虽然有些不明白潶叶的意图，但还是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 这不碰不要紧，一碰见潶叶，潶叶就叫了出来：“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她连忙将手抽了回去，她甚至以为自己不小心摸了个被胶手套包着的大冰块。 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但表面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现，白安南开始有些警惕了。 然而it却还不是很懂现在的场面，它只得连忙向被吓着的潶叶解释：“啊，我、我天生这样的啦，捂捂热水壶就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它并不想和潶叶说自己是机器人的事情，因为听说潶叶说不定明天就会回家休息不再来学校了，哪怕是为了江花铃，it也想避免节外生枝。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这是尹明告诉它的。虽然班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it变小了的这回事，不过这群孩子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去找it的麻烦，也许是因为机器人热在他们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但即便如此it也不想太引人注目。 “仔细看看你的脸也很苍白呢…要注意营养啊。”潶叶弯下腰盯着it，担心地说着。 不知为何，it的脑中突然冒出了曾经听过的童话故事，在小红帽描述假扮老奶奶的大灰狼那里……不知那只大灰狼是否也像it此时这样忐忐忑忑。 “额，谢谢你……”it尴尬地笑着，哪怕它能修改面部表情将这份笑意变得更漂亮，但此时它没法这么做，矛盾的心理纠缠着它，面部表情就是它现在的真实写照。 “不用谢，快上课了，快点开始准备下一节课吧！”潶叶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是……？”it一应，便更懵了。 这个人的搭话怎么没头没尾的，it没见过这么怪的人。看来潶叶在它眼里能排第一怪了，第二怪的便是那灰一禾，也是这么笑着去问人没头没脑的问题，弄的it昏头转向的，但最终总能发现她这么做的巧妙。可这潶叶却不一样，让it觉得有些害怕。 “是个怪人对吧。”白安南一边说一边收起了上一节课的笔记本，拿出了下一节课的。 “是啊，有点被吓到了……不过，我感觉她是想和我交朋友。”it肯定着。 “不，她的样子只是对你起了兴趣了。”白安南摆摆手否定了it的感觉。 “……好像还真是。”it想了想，目光落在了正打着电话吩咐着什么，并时不时往it这边瞟一眼的潶叶，也只得赞同了白安南的想法。 很快，到了下午了，下午的第一节课便是美术课。it因为其画技简直感人，尹明又不肯给它加装绘画功能，无奈，技术不知以什么词来评价的it，已经被美术老师勒令坐在了第一排最靠近老师的位置，用来监督it画的每一笔。要说这绘画功能，不加可真是可惜，若是加了，it可就是全班画画最好的了，它能像打印画面一样将作品的每一个线条都还原出来，看见是什么样的，画出来就是什么样的。 市面上的确有这样的机器人，一般用来给幼儿当陪练的，it所看重的便是那样的功能。只可惜，尹明实在是不想给it加这个功能，这件事也只能作罢。 于是，爸爸仰仗不了，不就只能仰仗那凶恶如鬼的美术老师了？ 不过，这美术老师可是着实地讨厌it，知道it变了小孩，上面要求别太惊讶，同往常一样上课就行，但他却做不到。毕竟，这个可恨的小东西竟然缩小了，变成了可爱又可恨的小东西，五官又标志……真让人想画，但这是个惹人厌的小东西，仔细想想还是不画了，可是……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循环，美术老师几乎是克制自己别往it的脸上瞧了，所以这开头一周的美术课也算是能够随便过得去。 part27、天才少女(2－1) “这节课试着画这个花瓶吧，至少课末把型打出来。可以开始了。”美术老师拍了拍手教室便安静了下来。 “是！” 他指着放在课堂中央桌子上的一个淡蓝色的花瓶，那是采用现代技术做出来的普通花瓶，上面没什么装饰，只是光滑，对于学生来说算是个比较简单的练手物品。虽说是不指望十岁孩子能掌握太复杂的素描技术，但基础的他们可是因为素质教育的原因或多或少全都会了，所以，这次收上来的作业，应该不会太差……除了那个惹人厌的小家伙……美术老师头一转，便看见了坐在最前排，正埋头苦画的it，皱了皱眉。 它就好像一棵朽木，无论如何都不可雕也，哪怕他说的再明白。 这时，美术老师的目光内突然出现了个人，他顿时又惊又喜！ “潶叶同学，你来啦？难得能在考试后见着你，身体怎么样？”他立马飞奔过去，查看了潶叶的作品。 不错，才开课不到五分钟，型已经打好了，水平还是比那帮孩子要高一大截啊。 “蛮好的，谢谢老师。”潶叶对老师的出现有些惊讶，但她也没有太排斥，她似乎习惯了这种被老师追着赶着的感觉了。 “你画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练啊，家里给你报了美术班你还在学吗？”老师问着。 “嗯。”潶叶点点头，继续画着。 “虽然我觉得以你的技巧已经差不多该进阶了，你该画油画了啊，怎么还停留在素描这个阶段？”美术老师开始疑惑了，心里甚至开始咒骂那家庭美术教师实在是不惜才。 这惹得了潶叶的一脸黑线：“老师…因为这节课您教的就是素描不是吗，我只是在完成作业……” “哦，对对对，我给忘了我给忘了！”美术老师一拍脑门，突然就想了起来。 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因为一师一生的对话小小的骚动了起来了。 “这还是那个魔鬼老师吗，为什么他一到潶叶面前就变样啊，真是怪怪的……”赵曼小声地说着，一脸不可思议。 听了这话，坐在赵曼旁边的王心妍安抚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除此之外，她好像也说不了什么了，毕竟… 潶叶是‘天才’。 ‘天才’，在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不，还有一种人也十分引人注目。 做什么都不行的……机器人。 “老师，这里该怎么画呢？”it大喊着，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一点都不觉得害羞，便直接向美术老师提问了。 这点倒是比其他同学可爱，想到这儿，美术老师就从潶叶身边抽开，小跑着走到了it的身边开始指导了起来：“来了来了！这块啊……透视你明白吗？绝不能把这个地方画的太圆了，不然视角就容易出问题……” 面对这幅热闹的场面，张莉莉蹙眉摔笔：“哼…一个个都特意谄媚……真恶心。”她咬牙切齿地说着。 总感觉这潶叶是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张莉莉，一整天都是嘟着嘴的，谁都不敢跟她说话，因为一跟她说话，她好像就要开始吼人了。这架势，自然是谁都不理了，也就李瑞同往常一样往她的桌上进贡（存储）零食了。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也就是音乐课了。 金色波浪卷的音乐老师踩着规定高度内的高跟鞋走进了教室，化着不浓不淡的妆，披着大衣，爱美的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朴素教师，没错，她的风格就是十分豪放的，她本人对此非常清楚。见学生对她的华丽入场似乎没什么大反应，于是，为了引起这堆低着头的乖学生的注意，就用着又上又下的奇怪语调开始了这节音乐课：“同学们，今天老师带来了个好消息，你们想不想听啊？” 然而，没有一个学生愿意捧她的场。 安静，非常安静，安静了大约几十秒。 “额…好吧，就是咱们学校这次要参加市教育局举办的合唱比赛，我们班有谁想参加？”她咳嗽一声，便开口问着。 唱歌？我在行！张莉莉一想，机会来了，她要把她失去的风头抢回来！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高举起了手！ 然而老师的目光一扫，没扫到张莉莉，竟然扫到了四组第一排的角落，明明那儿是最不容易被看着的地方，老师却直接盯住了她的目标：“呀，这不是潶叶同学吗？你能来学校了？有时间参加合唱比赛吗？请务必代表咱们班去参加合唱团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冲过去拉起了潶叶的手，吓得潶叶直接懵了。 “倒是可以……”良久潶叶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哇，太好了！你一定可以拉高我们合唱团的水平的，孩子们最需要一个榜样了！好，那还有谁要参加？”老师又朝着班里喊。 然而，这次果然还是没人理她，这可太尴尬了…… “张莉莉，你刚刚不是举手了吗？怎么不举了啊？”李瑞小声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张莉莉问道。 “谁稀罕这破玩意！我才不去呢！”张莉莉愤恨地说着，把头一扭便开始耍起了脾气，掏出作业写了起来，这次音乐课她是不想好好上了。 不过，她不参加，自然是有人上的。 “我要参加！”it迅速举起了手，虽然它没怎么试过唱歌，也没怎么见过音乐老师，但它就是想试试看。 “好，还有谁？”老师又问。 “那我也！”白安南举起了手。 “我！”赵曼紧随其后，她想借着合唱团的事儿翘课。 “我。”然后王心妍也紧接着举起手来了。 “我……”柏元看王心妍举起手了，便也表示自己要参加。 “嗯，很好，还差一个人呢。有哪位同学自告奋勇……”老师检查了下剩余名额，有些犯难地用镭射般的目光扫射着整个班。 大家都默不作声，仿佛是在上数学课时遇到最难的题时没人愿意站起来回答问题的那种情况。当然了，遇到那种情况肯定是有解的，要找班里的数学课代表。 “老师，林海说他也想参加！”赵曼一伸手便把坐在自己前头正做着题的林海直接打了一下，抓着他的臂膀就抬了起来。 “啊，不是……！”林海慌了，他可没想参加什么集体活动！ “好，那就这些同学啦，下课去我办公室，这节课我们看电影哦。”老师说着。 这莫名其妙不容继续插嘴的结果，在有的人心里，这简直是最凄惨的事情了。 “不行，你必须去。” 张莉莉回到家，刚把这件事和父母说，就迎来了母亲的炮轰。 “可是，妈，我不想和我讨厌的人呆一块儿！而且名额也满了！”张莉莉说着。 “满了？你当初怎么不直接参加？不过算了，到时候妈去趟学校跟老师商量商量，你还是能进去的。多参加社交活动，不要整天这呀那呀的，你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你参加了后奶奶会有多开心吗？听妈的话，这种事多参加对你有好处的！”张莉莉的母亲拍了拍张莉莉的肩，擅自就把这事儿给敲定了。 “可……”张莉莉还想反驳。 “别可是了，必须参加！”张莉莉的母亲吼着，一下子就把平时飞扬跋扈的张莉莉给吼得缩了回去。 然而，这种事在另一个家庭里却全然不同。 “参加合唱比赛？” 黄昏时分，在大宅子的客厅里，潶叶向沙北提出了这件事，旁边，站着保护潶叶顺便打算来蹭个晚饭的陈勇。 “嗯。可以吗，爸爸？”潶叶抬头向沙北询问着。 “当然可以了，这种事你不用问我，我相信你自己有独断的决定能力，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吗？”沙北满意地摸了摸潶叶的脑袋，说道。 “嗯，有个感兴趣的东西也加入了，所以我很想参加。”潶叶说着。 本来她没想答应的，可是，那个红发的家伙也参加了，她才在下课正式答应了老师的要求。 沙北可不知道潶叶的心路历程，他只知道潶叶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事儿：“诶？东西……？”沙北有些懵。 “吃饭时间到了。” 这时，家政型圆筒机器人凑到了沙北旁边，用机械音说道。 “哦，就来！我先过去啦，你收拾收拾也快过去吧。”沙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头对潶叶说着，就小跑着跟着家政机器人去宅子里的饭厅了，看样子晚饭对他这个经常战战兢兢的父亲来说还是很值得令人期待的。 “嗯，爸爸拜拜。”潶叶见沙北彻底走了后，抬起头看向了陈勇：“陈叔，照片发给你了，可以帮我查查看吗？”她微笑着说道。 指的便是偷拍到的it的照片。 “啊，行。”陈勇一口答应了下来。 天知道这个小天才又在策划些什么了，陈勇和潶叶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把她关在家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组长夫人也许做的蛮对的。 看着潶叶那副锐利的目光，陈勇这个大男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part28、你不觉得愧疚吗? 夜幕降临了，气温也骤降，山中冬日的夜是十分清冷的，正因如此，温暖的室内对于人类来说是必要的，特别是尹明这样身体素质并不很好的人类来说。但对于机器人来说是没什么差别，所以屋子里的暖气一般都是为了尹明一个人开的。如今，一家子正在饭厅吃着贝芙做的饭，米色的柔和灯光照着，大it正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尹明讲述着今天在学校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参加合唱团的事情。 小it一回到家就被带到了研究室开始检查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了，毕竟是试做机，说不定不知道哪里就会出问题，所以照例是要检查下的，就像大it刚被做出来的那几天一样，天天都要做个全面检查。 it继续说着，如果它是人类此时大概已经开始兴奋地活动手脚了。它从早上与它的好朋友白安南见面，到教室一起吃贝芙做的三明治，又到和江花铃的那段对话，再到关于潶叶的事儿，关于合唱团的事儿，它都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尹明。这是机器人特有的叙事风格，宛如播放录像。而尹明则安静地听着，什么都没说地享受着让人觉得舒适温馨的气氛，享受着it的特别。 待it彻底说完了后，尹明才开口应答：“合唱团？不错啊。”尹明点点头，赞同着。往常他也许会暴躁地否定，所以it似乎还有点怕他，但现在却不一样，他对此表现地十分平静，对it参加社交活动的态度似乎也变成了赞同了。 因此it已经放宽心开始直接地表达内心的想法了：“我还没有试过唱歌呢，而且和好多人一起合唱可是从来没有的！而且我的朋友们也在，好期待呀！”它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地吃了一个作为晚饭的煎饺。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得祝你顺利咯。”贝芙一边说着，一边将装满了的一杯橙汁放在了it面前。 it这回就更高兴了，对它来说如今的生活就像开了许多朵花似得，宛如春天。明天马上就要参加合唱团的练习，这种事总会让它感到异常兴奋，兴奋到它以为自己晚上会睡不着觉。好吧，不过到了规定时间就会休眠的机器人可没法做到兴奋到失眠这回事儿。 但有的人却不同，对于自己即将参加合唱团的这件事表现得十分害怕。 这个人就是被强硬带来参加的林海。 一大早，12班的几个勤奋的小学生们就已经约在了音乐教室见面，林海和三人组已经到了。 “为什么我非要来参加这种活动不可……”林海叹了口气，靠着音乐教室的墙，表现得有些厌烦。 “嗯？那当时老师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答应了，明明你有机会拒绝的啊。”赵曼问着，她想起了昨天音乐课下课后被带到办公室的几个人之中，便有林海，当老师问到是不是有同学中途想要退出或是家里人不让参加之类的，林海却默不作声，正因为这样，所以赵曼才会觉得林海的立场十分动摇。 “那是因为……因为…”林海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因为奶奶很期待能看见林海唱歌的样子’这类的想法，只是不想暴露出自己也想做点什么特别的事儿。 “你明明就是想参加嘛，别狡辩啦。”王心妍拍拍林海的肩说道。 虽然她也只是为了能让妈妈看见自己在合唱团里活跃着，也听说最后会上电视才来参加的。 “一起加油吧，林海同学！”柏元握住林海的手，亲切地说着。 柏元的理由也仅仅是因为王心妍参加了，所以她也想参加。再加上她本身就对唱歌又很大的兴趣，私下也请过老师练过一些，就想参加合唱团试试了。 “啊，嗯…”林海点点头，对柏元的热情他有些不习惯，只得本能地点了点头。 这时，空荡荡的音乐教室又出现了两个人。 “嘿！我来啦！”it拉着白安南的手，推开门大喊着。 it刚和白安南在教室里坐着吃完了贝芙为他俩准备的早饭，就和白安南牵着小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没想到，人还蛮少的，而且也只有12班的人，其他班的人都没有到。 “it和班长来啦！”赵曼显得十分开心，显然她是来凑热闹的。 “班长，你有吃早饭嘛？我有巧克力棒，你吃吗？”王心妍立马凑了上去，掏出了装在上衣口袋里的巧克力棒。作为‘班长粉丝后援团’的粉头，她可是非常关心班长的，至少比另两个凑数的要更关心。随便，后援团的成员只有三人。 “啊，我吃过了，和it一起吃的。”白安南对王心妍的热络显得有些慌张，吃了双份早餐因此肚子有些撑的她拒绝了王心妍的示好。 新的家庭的家长十分热情，也十分关注白安南的身体心理健康，呵护她爱护她……这样虽然也并不是不好，但早餐过于豪华，是从前的家庭完全没能吃到过的培根，羊角面包，以及一杯热牛奶，浇上酱汁的半块肉排之类……这反而让白安南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想和it一起吃早饭的白安南不忍心拒绝家里人不去吃他们亲手做的饭菜，也更不忍心拒绝可爱的it带来的美味，这一来二去的，两份都吃下去了，当然会撑了，白安南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了，不管是巧克力棒还是别的什么，哪怕现在再喂她一口水，她都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于是，也就只能拒绝王心妍的好意。 然而，一旁的it却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你为什么不问我啊？明明我和白安南是一起来的诶？”it不满地嘟起了嘴，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你是机器人当然就不用吃饭了，这点还用人强调吗？”王心妍耸耸肩，看上去没想和it多说些什么。 “我也是要补充能量的啦！”it再次发出不满。 “说实话明明是机器人却要靠人类的食物补充能量，而机器人又是为了加快工作效率而做出来……it，你可能退化了。”林海分析着。 “不不不，明显是充电比较麻烦吧对于人形机器人来说！”it再次反驳道。 “可是现在充电不是很快了吗？我的手机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充满了，能用很多天呢。”王心妍亮出了自己的手机，表示着。 “是啊，现在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了。”赵曼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再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了，但是她就是想附和附和王心妍。 也许在场的小朋友大概都没有考虑过it身为一个全身各处都需要时刻运行，后台运行着自检系统，每次运作都是数据的更新，每次抬手握笔都是大量的运算组成的……大概也就不会再问为什么it需要充电很久了吧，包括用太阳能板和吃食物补充能量也是。哦，当然了，吃东西这一点只是因为it想，所以尹明便给它做了，本身其实没什么必要，但it看上去对能吃到东西感到很开心。 “唉…其实我本来也没必要充电的，只要用这块太阳能板便能收集到足够我活动的能量了。”it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别在自己头上的太阳能板式的发夹。 “这样的话，那阴天是不是就只能靠吃东西了呢？”柏元思考着。 “嗯，局限性还是有的呢。”林海点点头表示认同。 “倒也不是，我仍然有可以充电的插口呀。”it说道。 这就让之前被it觉得奇怪的王心妍感到有些生气了：“那你吃不吃东西不是完全无所谓嘛！反正是机器人嘛！！” 既然如此当初就别说什么‘怎么不问问我吃没吃早饭’之类的话啊！王心妍简直要在内心尖叫着说出这些话了，她真觉得在场的大概就只有她一个正常人了，机器人要吃饭这种事当作默认了才是很奇怪的事情吧！果然她王心妍就是没法理解这样的思维。 “但是那些东西真的蛮好吃的啊……”it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直勾勾地盯着被王心妍攥在手里的巧克力棒。 那是it喜欢吃的牌子，更何况，它也喜欢吃巧克力棒，所以，从刚刚开始，它或多或少都朝那儿瞟了一眼了。它想，若是它此时是人类，铁定已经开始流口水了。顺带一提，它的能量现在是满的，若是把东西吃进去了，也只能暂时作为储备。可是，甜甜的巧克力外壳十分酥脆，里面包着大量的奶酪块，仅是想想就觉得要甜到心里去了，it这个甜食爱好者怎么能够不喜欢这个呢？于是，它想都没想便伸出了手向王心妍讨要着，同时为了达成它的目的，还把表情调的十分惹人怜爱，这便是它的战略。 而王心妍似乎也看出这个坏坏it的贪婪企图了：“哪怕伸手也没有巧克力棒给你的哦！”她态度坚决地说着，这样的态度大概持续了……一两秒。 最后还是给了。 part28、你不觉得愧疚吗?(2) it高兴地拿着王心妍给的巧克力棒，宛如宗教徒握着神祗。大家都不知该如何说这样的场面了，只觉得被骗的王心妍好像有点可怜，但也都呆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了，毕竟，it看上去真的吃的十分满足，让人觉得给的很值啊。 这时，林海展开了新的话题：“说起来之前都没有在意，it真的变得好矮了啊，相较以前来说。”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不知为何，他才开始觉得it不对劲了。 “哼哼，是我爸爸帮我弄的，这样很好吧？”it一边说着，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它对尹明的宠爱感到非常的骄傲。 然而其他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不，我觉得蛮浪费钱的。”林海扶额，有些无奈地说道。 “总感觉这样一点都不特别了。”柏元叹了口气，摇摇头。 “是啊是啊，怪不得大家都不理你了，新鲜劲儿已经过了嘛。”王心妍分析着。 “对啊，班里突然多出个高个子，还是机器人，多好玩的事情，结果变小了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嘛……”赵曼摆摆手说道。 听到这些话的it简直惊呆了，它可是为了能够重新融入这个集体，重新和自己的朋友们见面才决定变小的，不然它当然觉得是主机更加好了，能够办到那么多的事儿，但这个子机连限制的必要都没有，做什么都弱极了！这么想着的它，主机仍在自己的房间里发霉呢！越想越是觉得不高兴，它可是很喜欢这个缩小版的子机的，毕竟尹明可是为此付出了好多天的努力的，it可不喜欢因为这种理由就被觉得‘无趣’。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无趣之类的，反而可以不被盯着看了，it也并不是不喜欢这种感觉。换个角度想，若是这样，也可以不用引人注目，说不定也不会出什么事了。好像还蛮赞的？不用给尹明添麻烦了，这样不就很符合这么做的初衷了吗？嗯，算是好事儿，其他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it花了不到几毫秒将这些道理想清楚了后，白安南即刻上前安慰它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喜新厌旧很快的，你别在意。”白安南安抚着it。 it听了白安南的话，有些感到奇怪：“这话由白安南说真有点怪怪的……不过这样反而是好事，也没人在意什么机器人不机器——” it还未说完，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it的思绪。 “易特同学，你说什么机器？” 突然，it的肩膀上，就落下了一只苍白无比的手，那是潶叶的手，她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冒出来的，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吓得it若是人类的话就会想要打个激灵了。不过它并没有，但它马上想起了关于自己瞒着潶叶的事儿——自己是机器人。它本就没想过和潶叶说出真相的，想着她也说不定明天就要回到家中再也不来了，没想到她也参加了合唱团的比赛，似乎还打了包票打算长期待在这儿。但谎已经撒了，it这回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什么它天生就是手冷的人之类的笨蛋谎言，现在该怎么办呐！而且刚刚还讨论了那么多关于机器人的事情，潶叶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她到底听到什么部分了？it这下慌极了，它望着三人组以及林海，想寻求帮助了。 别说别说！！它背对着潶叶对三人组以及林海下了口语的暗示。 然而，刚被骗走一根巧克力棒的王心妍可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她眼咕噜一转便明白了it如今的处境，哪怕她不知道潶叶和it的谈话内容，但她本能地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啊？你不知道吗？it是机器人啊。”王心妍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开始笑了起来，期待着it的反应。 “啊！不是，那个，不是的！！我其实是那个……！那个！！”it果然开始手足无措了，它转过身不知该如何对一脸纯善的潶叶解释，顿时心中生出了负罪感。 转眼，白安南便想为it说话，替它好好为潶叶解释一番，然而，潶叶却…… “啊，这我知道啊。”潶叶平淡地说着，仿佛这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诶？”it这回懵了，连在场的几位看笑话的，也有些不明白潶叶的思路了。 “你知道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白安南突然警惕了起来，她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儿的。 现场的欢乐气氛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唔，按理来说都会知道的吧，尹明先生为你认错的采访，这下，不说全球，大概在本国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了。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你竟然还在这个学校上学的事情就是了，保密做的真是不错啊，他到底是用什么来让大家都闭嘴的呢……”潶叶凑到it的跟前，弯下腰看向她，眉眼间透露的尖利模样，竟直接将it吓在原地，一动不动。 潶叶仍然没有停下，她继续说了下去：“红发碧眼的人形机器人…在科学界可是丑闻一样的存在啊，尹明在科学界的风评，已经是差中之差了。为此，多家与尹明先生有过合作的公司股份暴跌，在蔚蓝市中心的天空桥项目，尹明先生负责的部分也被叫停，不过最后还是顺利交接了，可科学院也因此遭受了不小的经济打击……这种与你密切相关的大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明明在家里，每天都是同往常一样的，起床，吃饭，晚上在餐桌前分享今天的趣事，尹明都从来没有说过关于潶叶所提到的那些呀？也从来没觉得尹明有哪里不对劲，最近还终于会面露微笑了呢，连贝芙都觉得尹明的心理状态可能恢复正常水平了，可它从来没听说过外面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不，它是知道的，即使是凤毛麟角，但它是知道的。 这些，都是因为it在运动会上闹出了那种事，如果它至少能够进行一次深度自检的话，那个时候避开‘限制解除三’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它当初的自我独断，因为它的异想天开，因为它和尹明闹了脾气，所以事情会变成这样，尹明会承受那些不该承受的压力…… 为什么尹明看见自己会露出那么复杂的表情呢？it明白了，它好像明白了。都是它的错，它却还在这儿心安理得的过着校园生活，在那之前还怪尹明心狠不让它来学校…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需要一个十岁的孩子连点醒自己呢，这太奇怪了，这太过奇怪了。越是想，就越是觉得自己简直连冰冷的机器都不如，思维就越是暴走，越来越不客观越来越不考虑更多的因素，只是一味地冲撞自己的自尊心，最后得到的终极结论便是：自己是个可恨至极的人渣。 内心的厌恶风暴，甚至直接触及了it关于负面情绪的阈值，在经受了一阵嗡嗡的警告音后，it将自己的情绪又重新调回了正常的值，只是，它呆站着不动了。 这些过程不过也就带来了仅仅几秒的沉默。 很快，便有人开口为it说话了：“这些，又不是it的错！”王心妍认真地说道。 “对啊，那什么股份之类的，和it又没关系，又不是它让那些东西跌的！”赵曼说着，虽然她不懂那么复杂的东西，但她就是凭着一时意气所以说出口来了。 “it没有错！”柏元也跟着说，她又少有地硬气了一回。 “it当时已经很努力了，再说了，系统故障又不是它的错！”白安南喊道。 “it姐姐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罪大恶极。”林海也为it辩解着。 然而这些来自朋友的话语，也没能让it恢复正常。 潶叶见着大家为it辩白的熊熊怒火，似乎不屑于去回应，她只是继续看着it，便接着开口说话了：“是吗……大家都是笨笨的小孩子，所以大概无法理解这后面到底有多严重吧？但是你呢，你不会也无法理解吧？自己到底在承受来自尹明先生的多大好意，你不会不理解吧？”潶叶一边这么说，一边眯了眯眉眼。 场面又变得沉默了起来。 这会儿，站在门外的音乐老师闻雨显得有些纠结。大家到底在讨论什么复杂的事情，老师我完全听不懂了啊……怎么办，要不要现在进去呢……这个时候进去精神地喊一句在脑中重复过无数次的搞怪开场白是不是显得有些太突兀了，而且人好像也没来齐，自己好像因为兴奋来得太早了？这可是她任教以来第二次的合唱比赛啊，得想办法拿第一名然后得到奖金啊不，奖状证书荣誉！闻雨都不知该如何对现在的场面收场了，她的搭档学生们似乎都要开始吵架了，怎么办，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闻雨的背后突然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老师，我是张莉莉的家长，有些事想和你谈一下。” 来者是一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有些跋扈且危险的女人，她把着张莉莉的肩膀不让她离开，而张莉莉则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看样子又是一对问题亲子，闻雨暗自想着，便慌忙应答了：“啊，倒是没问题……” 是什么事情呢… part29、另一个天才 那是学生们报名参加合唱团的那天晚上，陈勇接到了潶叶那宛如命令的委托。即使陈勇不刻意去想，他那老生长谈的人生经验也仍然能够明白潶叶的眼神里藏着对他乃至沙北的，多么大的不信任感。同时，在接到委托的下一秒他就知道这事儿他办不成。他陈勇可不是什么干谍报的，他可是实打实的体力选手，就是因为他那机敏的判断力和行动力，以及在组织里数一数二的那份力量，他才能在年轻的时候位居高位，甚至能够信任到被派去保护潶星石啊。 这样的他如今也已经年过半百了，头发白了，脸也长上了皱纹，腿也因为之前的失误留下了后遗症……虽然力量方面大不如前，但他那份判断力还是存在的。陈勇知道潶叶想拜托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与自己关系极好，善于收集情报，现如今潶组的最强后台——潶星石。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要通过陈勇来当跳板而不是自己去说，但陈勇还是第一时间走向了潶星石的房间，毕竟是那位小小姐的委托，潶星石不会不管的。 “什么？查他们班的那个叫it的红发机器人？一个机器人有什么好查的，既没有出生年月日记录，也没有什么背景关系，硬要说的话只有尹明先生了吧？难道要查那机器人的组成零件？”坐在电脑前，椅子转到了面向陈勇的方向，翘着二郎腿的潶星石现在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玩意我也不太懂……而且我也不会查，所以就来拜托少爷你了。”陈勇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用他那浑厚的大男人声音来低声下气地求潶星石来了。 “不，她是知道你不会查也不懂所以一定会来找我，才直接拜托你的，这方面她很聪明的。”潶星石叹了口气，说道。 “都是因为和一禾接触了几次的原因吧……不是什么好兆头。”潶星石一边小声喃喃着，一边用手背托起下巴，陷入了思考。 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不信任家里人……不，至少是不信任陈勇的，所以连要查的内容都隐瞒了，是在判断陈勇会不会刨根问底或者擅自决定内容之类的…吗。潶星石很能理解潶叶的想法，毕竟在潶组里的这种环境下，再加上和国外的危险势力有过大联系的潶歌也在潶组的情况下……很难保证周围会不会有卧底，或是能伤害到家里人的人啊。 这种事，潶星石曾经经历过，家里混入了想要搞垮潶组的人，是潶星石的上上任的保镖。当时的潶星石同现在也没差多少，一样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就这么被挟持了。最后当然是以赎回孩子为条件成功解决了事件，但对方开出了什么价码，就现在来讲简直如同潶星石骨头上的屈辱刻印一般，他是忘不掉的。那件事之后，沙北被潶星石的那个恶魔母亲踢下了组长之位，自己成为了组长，实行了替代宽容制度的铁血政策，那样的事情就再也没发生过。 然而黑暗仍然涌动着，谁也保不准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大家一直都在警惕着，包括被收养了的那个小孩子。哪怕沙北极力避免潶叶接触那些恐怖的东西，但身于其中的潶叶，再包括做事张扬的恶魔母亲，潶叶也难免不会看见些什么，自然思想上也就开始警惕了。虽然怀疑陈勇这种老干部这样的事儿还是有些多余了… 不过，总感觉那个仅十岁的孩子的目光，并不在此，她是在越过潶组这个堡垒，盯着的是一股危险势力更后面的东西……像是，仇敌一样的东西。 但这只不过是感觉罢了，刚想完啊，这潶星石就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冒傻气了。竟然会觉得10岁小孩会想这么多？简直连那个整天活在毫无威胁的环境里的那个柏清乐还要不如呢！啊，不行，一想到他脑袋就会开始疼，真想找个机会揍那个玩意一顿，潶星石一边这么想着，牙齿都恨得摩擦了起来。 然而不明白情况的陈勇是不会懂的，他从刚刚开始脑袋就空空如也，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既然是要找你，那直接跟你说不就好了？少爷又不是什么风流阵里的急先锋，每天都会按时回家，找少爷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吗？唉，我算是彻底搞不明白咯。”陈勇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潶叶是怎么怀疑上这个中年老大叔的，潶星石有些无语。 啥‘风流阵里的急先锋’啊…有点火大。 顺便…要查的到底是什么呢？想明白了这样做的理由，话虽如此却还是不懂潶叶在拜托潶星石查什么啊。这可太让人头疼了，要是不明白的话，可就无从查起了。唉，真是的，这小妮子搞这么多弯弯绕的，还不如直接过来拜托她信赖的哥哥呢！ 咦…？等等……潶星石突然觉得脑袋像被电了一下似得，思路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没错，潶叶不会毫无理由的这么做的，她虽然是小孩子但她可完全不傻！不周全的行动可不是她的作风，潶星石是明白的！ “唔…三个点……隐藏的命令……背后的…啊！”潶星石一拍手，他明白了！ 潶叶→陈勇→潶星石，一共三个点，隐藏的目的潶叶并没有明说，需要潶星石自己去发觉背后的信息。然而，这信息是什么？ “怎么了少爷？”陈勇还有些云里雾里。 但潶星石已经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了：“我的天，要不是和她一禾姐姐混过十几年，还真猜不到这种思路！好了好了，我要开始了！”他身子一转，便重新转到了有多个全息屏幕的电脑跟前，手兴奋地放在键盘上，他已经被潶叶所发布这个谜题给彻底吸引过去了！ 要查什么？答案过于简单了！她的意思是让潶星石自己将刚刚得出来的那个三点思路给套在要查的东西上啊！也就是——尹明（it的制造者）→it（制造出来的人形机器人）→？，要查的便是这个‘？’！ “少爷，潶叶到底让你帮她查什么东西啊？”陈勇更不明白了。 是啊，陈勇当然无法明白了，正常人也绝不会想过这一点的，在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支持下，谁能想到这个人形机器人，其实是有…… “原型啊，那个机器人背后的原型！！！”潶星石转头兴奋地对陈勇说道，便马不停蹄地回过身开始了，顺便不忘说一句：“陈叔，你快去吃饭吧，我这边要开忙了！”一边说也没有回过头去，他马上就抓住思路了。 没猜错的话，和尹明有过接触的，尹明身边的人，很可能就是原型！之前为什么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呢？大概是觉得完全不可能吧，一般也不会想到做什么曾见过面的人的机器人吧？但是，既然潶叶提出来了，那个聪明的孩子提出来了，就有必须查的必要！ 不过，就算代表潶星石思路的车已经飙到十万八千里外了，旁人可完全看不到这一阵的思想风暴啊。 就同陈勇一样，他可是还完全不懂：“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这样间接地传达信息啊…奇怪……”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后脑勺，带着满头的问号走出了潶星石的工作间，静静地关上了房门，以隔绝里头那热火朝天的气氛。本来不出门没事，这一出门，就不小心撞见了一个偷听的小家伙。 潶叶。 “啊，这不是潶叶小姐吗？怎么没有去吃饭呐？”陈勇有些吓了一跳，会不会被她发现大叔来找后援来了，明明看上去挺憨厚可靠的叔竟然在接到命令的第一刻就想着去找外援了……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不过从少爷刚刚的推测来看，好像这也的确是达成潶叶目的的一环，应该不会怪他陈勇吧…大叔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完全符合她的要求不是吗？ 可是，总感觉，好丢人…… 然而，即使陈勇这么在意有没有帮上忙这一点，潶叶的目光其实也并不在陈勇身上。 潶星石的推理，刚刚有一点是十分不应该的。 ‘怀疑陈勇’什么的。 真正被怀疑的人，其实是他潶星石，潶星石应该不会想到吧。 “哥哥他，是我的同伴啊……”潶叶小声地说道，她此时真真切切为了这件事而松了口气了，从未感觉到如此轻松。 但有一点，他潶星石想对了。潶叶所警惕的，目光所越过的，是更后面的敌人…… 是仇敌啊，是潶叶穷极一生也要对抗的仇敌啊。 “嗯？潶叶小姐，你刚刚说什么了？”陈勇耳背，有些没听清楚。 只需一秒钟，潶叶就恢复了以往的礼貌笑容：“没有，什么都没说！陈叔，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陈勇那双粗糙满是刀伤的大手，就把他往饭厅的方向拉，潶叶的笑意看上去十分治愈，这让陈勇的各种焦虑都瞬间消散了，那笑意看上去便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陈勇也因此安下心来，顺着潶叶的步调走了。 是嘛，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想那么多呢？可能只是不明白拜托陈勇和拜托潶星石有什么区别，只是单纯不想跑腿之类的嘛，她能有什么心机呢？她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就这么在那抹笑容的治愈下，陈勇脑袋放空地前往了饭厅，已经想着和潶家人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了。 然而潶叶却不是这样，她之所以露出那样的笑容，这么开心是因为……哥哥是记得的，几年前的那件事，那件灰一禾的父亲灰一树参与过的案件。 关于，夏唯音的案件。 part29、另一个天才(2) 正因如此，潶星石才能潜意识里马上意识到it是有原型的这一点。即使那份意识并不是那么清楚，反而是模糊到完全不知道那件事的始末，甚至连‘夏唯音’是谁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但这也足够了，只要能够意识到it是有‘原型’的，这一点，就绝对拥有突破口。而且，潶星石也没有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而是去努力调查了。 没错，只有另一面（os）的人才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毕竟，那群人是参与过那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啊。 “好了，那么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一个合唱团里的伙伴啦，不管你是四年级的学弟学妹，还是五年级的哥哥姐姐，大家以后都要和睦相处，大家说好不好呀！” 合唱团刚集结的第一天，在接受了被张莉莉的家长强行塞进来的张莉莉后，闻雨便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大动员，这样才能保证大家万众一心帮她拿到奖项（金）！没错，动员是绝对必要的，大家的感情好起来后，干活才会更方便，教学也会进行的很顺利的！拿到奖金啊不，是奖项，也将会更容易的！不过……除了动员是最需要的以外… 回应也很重要啊…… 已经超过五秒没有人理这个合唱团总负责人——闻雨了。情况有点儿略显尴尬呀……得想个法子… “哦，好吧…今天第一天来，大家可能还不太熟悉彼此……不过没关系！我们从现在开始熟悉不就行了吗！”闻雨又重新打起精神再来了一遍，同时用祈求的目光盯着在场的所有学生。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但是…… “……” 就是没有一个人回应，大家都面如死灰一句话都不说，仿佛回应本身就是一种罪一样。 “对不对！”闻雨再次大声地做了努力。 “啥玩意呀那帮学生！！可恶，可恶……回我一句话就那么难吗，可恶……！混蛋学生！可恶啊啊啊啊——！”闻雨宛如怪兽似得尖叫大吼着。 ‘砰’的一声，啤酒瓶砸在了仿制的木桌子上，闻雨因为实在不爽，便在下班后直接拉着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且毫无关系纯属无辜的江花铃去了树海商店街的露天烤肉店。 “你冷静一点啦，大家都看着呢……”江花铃尝试安抚着闻雨，同时，由于是露天烤肉店，江花铃在吹着街边凉风的同时，真是无法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啊。他们几乎一时间都停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了，这让本来就十分容易害羞的江花铃简直想找个干净点儿的地缝钻进去了。 “看着就看着嘛！没见过美女吗！（咕咚咕咚）哈，我从开始教小学音乐起，就总是这样，碰见的学生私底下聊的可欢了，和所有老师都相处的那么热乎，但就是不和我互动，呜……到底是为什么呢……”闻雨一边说一边喝着啤酒，最后的口气甚至都要哭出来了，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然而此时深觉可怜的却是江花铃自己，她觉得自己比起闻雨还要更可怜呢。仅仅是啤酒就让她开始神志不清发酒疯了，真不知道上点什么刺激的会让她变成什么样子，闻雨的酒品可是很差的啊……等这场完了后要把她送回家才行……可是江花铃的个子很矮，力气也很小，闻雨可是个足足有一米七八的女性啊，先不说身高如何，首先这么高的人体重也绝对不会轻可是铁定的啊……看来江花铃今晚别想安生了。 总之，眼前要先安慰好这个流着泪的可怜女巨人教师啦。 话虽如此可江花铃并不知道方法呀…… 她憋了良久才说出这句话来：“可能是你的方法不对……？” “哪有什么不对嘛，我哪有什么不对嘛！”闻雨又气地敲桌子了。 “也有可能是大家觉得…要是回答你的话太羞耻了？”江花铃又慌慌张张地回应道。 “他们才十岁多一点耶，就这么会害羞啦？别吧，长大得成什么样的人呐，能办成啥事儿呀！” 怎么突然就开始气急败坏地人生攻击了…江花铃觉得安慰闻雨可能要更困难了。不过…对于这件事，江花铃倒是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害羞也不算坏事嘛。”江花铃笑着说道。 她从前也是这么害羞的，不知道为什么，现代社会的大家是越来越不吃闻雨那一套了。在公共场合，只要不是在和朋友说话，全都是寡言少语甚至完全不会说话的类型。不仅如此，就连举办大型活动的那些主办方，也会因为考虑到有这种习惯大多数现代人而放弃与观众互动来炒热气氛。 大家最终都会归于沉默的，有语言的时候都是在网络上，不知这种趋势，不，这种现实，到底是好是坏啊。 至少江花铃认为是好的，就这件事情上来讲，不吃这一套反而意味着自我意识的觉醒，不是随波逐流而是有自己的想法，之类的。不过，大家都不说所以自己也不说，反而也是一种随波逐流呢……江花铃其实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想到这儿她的脑袋也开始有些迷迷糊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呢…… 闻雨没有理江花铃的论调，反对了一通后，自己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那就是不礼貌，不尊重人！哼，还有今天，碰见了个什么家长，自称是什么教育局的什么官，想让孩子参加合唱团……真是把我气死了！讲话那么趾高气扬的，体制内还开始互相歧视了，再说了，合唱团这种事看的是孩子的意愿好不好，她强调自个儿的家室多好多好有屁用，谁理她！我真想转门就把她给举报了，真是的！” “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消消气消消气……”江花铃安慰着闻雨。 虽然江花铃没经历过这种家长就是了。 “我能不生气吗，要不是那孩儿原本就想参加合唱团，我才不会同意呢，直接叫保安把她赶出去！”闻雨又一拍桌，红着脸咒骂道，她也只能做到事后逞英雄了。 不过，这倒是让江花铃有些想起了什么：“嗯？你说的是张莉莉吗？” “是啊，难道她家长也去求你了？”闻雨歪头，有些不解。 “这倒不是，是孩子找我诉苦来了。”江花铃解释道。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闻雨好奇了起来。 “就是一些关于处理不好同龄人之间的关系的事儿，是小孩子们经常会有的烦恼。”江花铃边说着，边喝了一口生啤酒，叹了口气。 虽然小时候一直处于被孤立状态的江花铃好像是没资格对这种情况说什么就是了，她自己也不算太懂，只是凭感觉去劝孩子的。 “是啊，我看她是有点傲气过头了，今天学着唱简谱的时候，连着被两个天才给打脸了，能看出她整个人都有点要开始闹脾气了。”闻雨耸耸肩，举着杯说道。 “两个人？除了潶叶还有谁唱歌能唱的很棒吗？”江花铃不明白了。 “是那个it啦，it。明明是机器人，唱歌竟然和人无两样，唱起来美的吓死人，进这种只要能够齐唱的儿童合唱团实在是太浪费的那种类型！不，不如说独唱才更能突出它的强力，和潶叶这种全能型能够完全配合团队的学生是完全不一样的啊，该说不愧是机器人吗……现在的机器都恐怖到这种地步了呀。”闻雨说道这儿皱了皱眉，对这件事似乎没什么特别好的回忆。 身为音乐生出身的她，对那些非自己歌喉唱出来的，宛如作弊一样的玩意…完全不用努力一出生就是100%实力，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啊。可是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竟然在嫉妒一个人形机器人？跟个蠢货似得。可就是没法停止啊，矛盾的心理时时都在，也真是没法处置这份心思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又爱又妒，吧。 “总感觉是网上的那种虚拟歌手的升级版呢，做了精细改动的那种……这样的话参赛好像就没问题了吧！一定能拿奖的！”江花铃反而表现地有些兴奋，她不懂闻雨的那些想法。 “是吗…适合独唱的孩子在合唱团里好像有点…不需要那么突出的音色啊，而且它也调整不太过来，做不到配合啊，更重要的是……”闻雨顿了顿，她抬起头瞄了一眼江花铃的反应，似乎在等着她接话。 “它是…机器人，对吗？”江花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本来处理这样的学生就已经很麻烦了，万一到时候被都懂内情的家伙们说是作弊，再有不懂事的家伙把这事儿告诉媒体……这事儿就不简单了。”闻雨摇摇头，带着半醉的思维，说着。 “是呢……看来结果是无法让它参赛了…”江花铃只觉得可惜。 “唉，轻易达到了人类花数十年才能达到的水准，按我的想法来讲，机器人才是真作弊呐……好讨厌啊。”闻雨叹了口气。 然而，此时的江花铃却在想着别的东西：“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我有个请求！” “嗯？” “至少，让它陪学生们度过训练期吧！它那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跟它沟通的！”江花铃突然保证到。 这样的突然并没有惊到闻雨，她像是早就料到了江花铃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权衡，至少感觉是抓到了的。 “江老师好厉害啊。”闻雨轻笑道。 “诶？” “你总是能找着权衡的办法，至少谁都不会因此受到过大的伤害，也能好好坚定自己的立场，保护自己的‘学生’不受到过大的心理压力……了不起。”闻雨说着，便敬了江花铃一杯，咕咚咕咚地往自己喉咙里灌了。 “是…是吗。”江花铃战战兢兢地回敬了一番，她其实不明白闻雨欣赏自己的理由，那是她本能作出的思考。 这个习惯，大概是从哥哥江文石哪里继承到的吧，他也是……这方面的人才啊。 想到这儿，江花铃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若是江文石在的话，这些烦恼，就可以同他说了。 part30、对不起 “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记得随时和老师说哦。” 江花铃当班主任的第一天，便这么告诉自己班里的同学们了。她想尽可能地和孩子们拉近距离，成为一个能够和学生们敞开心扉的老师，因此，她做什么事都是细致的，至少要努力达到细致的程度。观察学生也是她工作的一环，恰巧小孩子的情绪又是十分容易外露的，哪怕他们有意想和江花铃保持距离，不想接触或是诉说烦恼，只要一不开心了，江花铃还是能够立马看出来的。 那之后，便是长久的坚持询问，渐渐的，孩子们会愿意和她接触，能够敞开心扉的人也多了起来。十岁的小朋友照顾起来还是比青春期的孩子更容易些的，要建立信任也是件简单的事儿。更重要的是，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对孩子们来说也是件好事，教学也更加容易进行下去了。就这样，江花铃这个班主任，当的是十分受孩子爱戴，家长们对她的评价也是不错的。 就是这样的一位能够做到疏解烦恼的教师，今天也被有着烦恼的孩子给拉住了。来者是张莉莉，她看上去非常的不高兴，那种负面情绪，甚至是肉眼可见的：嘟着嘴，整个人又气又恨，看上去似乎就像是跟人结了仇似得，很显然正在气头上。江花铃如临大敌，连忙把这个小孩子接进了办公桌旁，拉着她坐在了铺着柔软坐垫的椅子上，好不容易问清了事情的原委。 “这样啊，那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讨厌潶叶吗？”江花铃微笑着向着仍在赌气的张莉莉问道。 “就是…不喜欢啊，她抢走了我的第一名，害的我回家被妈妈骂了……而且，大家都关注她去了，都没人理我了……我讨厌这样。”张莉莉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拳头。 因为她的个性原因，班里很少有同学愿意和她交朋友，但也没有直接孤立她，因为她是语文课代表，十岁多的小小孩子就都知道巴结了。该说她现在的状态的什么呢？看上去平时很多人簇拥在旁边，但当她确实需要有人来帮个忙的时候，却没有人会理她。这都源于她平时的各种表现，例如带头孤立某个同学，或是公然拆别人台之类……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归根结底会听她的话的人，一半是随口附和，一半是真的对那个人有私仇，或是只是凑个热闹。 但这样的个性的确就是惹人烦的，朋友少也是理所当然，再加上张莉莉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却善妒，其实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江花铃为了这个问题也曾经直接找到过张莉莉的家长，但家长一致以：‘我的孩子没有任何心理问题’为由拒绝了江花铃的家访要求。好在孩子在学校时，江花铃还是可以随意接触的，也跟张莉莉以委婉的方式沟通过不少次，虽说是数次都解开了心结，但长久以来形成的毛病并没有那么容易改掉。 她还是有点太过在意自己的感受了啊。 既然这样的话…… “给，这是奖励。”江花铃说着，便往张莉莉的手心里，送了两粒用漂亮红色糖纸包着的水果软糖。 这让张莉莉有些懵了：“啊……？为、为什么，明明我的烦恼大多数都是因为嫉妒，因为讨厌才……”她很不知所措。 “嗯，你能意识到这一点，是非常好的一件事。这颗糖果就是为了奖励知道这件事的你而给的，不错吧？很甜的哦，尝尝就知道了。”江花铃笑着对张莉莉建议道。 没错，道理该说的也已经说的足够了，江花铃很清楚，张莉莉的烦恼只是因为她没法踏出‘改变的第一步’而烦恼，甚至恼怒。如果她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有能力改变现状的，那么她所处的环境也会有所改善的吧。 江花铃虽然是思路清晰的，但张莉莉却不知道江花铃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她非常愿意听江老师的话，毕竟，江花铃是经常倾听她烦恼的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是不值得相信的吗？想着，张莉莉带着一丝犹豫，拆开了糖纸，将躺在里头的草莓软糖轻轻放入嘴中，轻轻一嚼，里头的甜浆便流了出来，又酸又甜的味道顿时扩散开来。 “啊……好甜…！”张莉莉惊讶地说着，她难得乖巧一回。 江花铃见状，摸了摸张莉莉的头：“对吧？沟通也是一样，若是顺畅了，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好好记住现在的感觉，想办法和大家和睦相处吧。加入合唱团只是第一步，要尽量让你经常体会到这种甜甜的感觉呀。”江花铃安慰着，她刻意没有把话说的太破，毕竟若是那样的话，原本的引导就变成了说教，依着张莉莉的个性，或许是不会喜欢的。 没错，张莉莉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肯定能够明白的。 “嗯…”张莉莉点点头，攥着手里的另一块软糖，说着，她好像是要把这块糖留给同桌李瑞。 “去吧，快上课了哦，加油呀。”江花铃笑着说道。 目送了张莉莉的离开，江花铃松了口气。不知道最后到底起作用了没有，希望张莉莉能够明白自己到底有哪里不足，以及那些负面情绪的来源到底是什么吧…… “好聪明的孩子啊。” “不愧是江老师，安慰人就是有一套。” 张莉莉刚走，数学组办公室里的教师们又开始讨论了起来，说的江花铃都不好意思了。当然，这份动静也理所应当地惊动了喝着菊花茶，批改着作业事儿妈李……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错，这一点可以承认，但是……” 这老成的声音一起，所有人的讨论都带着黑线并戛然而止。 关于李琳的长篇大论，那就是后话了。 然后，在下班后，江花铃就被合唱团开始的第一天便被迫冷场因此心情极差的闻雨拉去喝了酒。闻雨与江花铃聊了不少事儿，最后因为喝了太多，被江花铃雇的领路圆柱型机器人送了回去。那会儿后，闻雨便更改了方针，干脆也不和这帮孩子套什么近乎了，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她这么暗自决定后，这样的方案已经顺利推行了两天了。 “好，今天的简谱学习到这里就可以了，大家非常的努力了，回去要多看看多练练，明天就可以试着合唱啦，尤其是二声部三声部的同学，一定要好好练自己的部分，到时候搞混了就不好了，加油吧！”闻雨对已经进入休息时间的大家说道，一番吩咐后，便背起挎包打算走了。 训练过程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那首‘tellmewhy’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简单，但总归是能进行的下去的。不过，这毕竟是合唱……对小孩子要求分声部之类的，果然还是有些过于苛刻了。虽然和声部分是闻雨自信的原创，而且控制在了这帮小孩完全可以做到的范围内，但习惯了齐唱的他们要做到分开唱，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要是有潶叶和it领头的话，就不至于出错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了吧…闻雨看着刚宣布结束，就被合唱团的成员们团团围住的it，想着。 “it，你好厉害啊！！能看一遍简谱就会唱了！” “像你这么厉害的还有几个啊？” “你们班的潶叶小妹妹也好厉害啊！” “不过还是你比较厉害啦，简直超好听，我都想录下来当安眠曲啦！” 夸奖的话听到这儿，it终于忍不住了：“不，这首歌的气氛不太适合安眠曲吧…还蛮激昂的……”它都不知该从何纠正了。 “夸奖而已夸奖而已嘛！”要求录下来的六年级生说道。 这时，又有人朝it这边凑过来了，是个五年级的学生：“喂，小it，能不能告诉我个秘密啊？” “秘密？”it歪头，看上去并不明白。 那人故作神秘，左看右看，就凑到it耳边：“就是那个……潶叶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是机器人啊？” 他刚问完，突然耳边就传来了幽幽的一句：“我不是哦，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有时候把人类和机器人类比是种侮辱哦。别忘了机器人归根结底是为了帮人类做事才做出来的。”她说道一半便直起身看着it，这话似乎在刻意嘲讽。 同时，这份气势也成功吓到了周围的小朋友们，他们一哄而散了。 “咱们散了吧，总感觉她好奇怪……” “对啊对啊，我们走吧……” “真是奇怪的人。”一旁的赵曼也附和道，语气毫不在意。她一边说一边嗑着挂在她手腕上的一袋瓜子，那是从家里带来的瓜子。 “喂，老师刚说了最近别吃这些坚果类的，对嗓子不好，你就直接嗑上啦？”王心妍一边说着，一边给赵曼的背来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没办法嘛，是自家炒的，一年只有一袋多一点呢，可香了，你吃不吃？”赵曼一边说，一边向王心妍亮出了那些瓜子。 当时的赵曼还不知道，那是家里人为了弥补她的卷卷高损失，但奈何经费不太够，而在商场随便抓了一把瓜子然后带回家炒给她看的，全家大概就赵曼一个人相信是家里的向日葵结出来的了吧。 part30、对不起(2) “不用了不用了…”王心妍可不想和赵曼一起不听老师的话。 “赵曼还是注意点老师的忠告会比较好哦？”柏元也提醒道。 “切，我才不要你提醒我嘞，呸呸呸！”赵曼一边说着，一边朝柏元身上吐了俩瓜子壳。 这调皮的行为理所应当地引起了三人组的头——王心妍：“啊，你别把瓜子壳吐别人身上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柏元拍开了落在她肩上的那俩瓜子壳，同时朝赵曼投过不悦的目光。 谁料这赵曼似乎是还要继续闹腾了：“看招看招！！”她一边叫着，一边把放在手上的那些瓜子壳一股脑地扔了出去，连王心妍都不放过一齐发射了。 “呀啊——！！！”王心妍尖叫着，然后又和赵曼扭打成了一团，一旁的柏元都不知所措了。 那边正进行着闹剧，it这边，潶叶已经在撂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不知为何，it突然萌生了个奇怪的想法。根据潶叶最近的各种行为来判断，她的心理年龄绝不是10岁女孩，不如说……更像是二十岁…不、三十岁……总之，那绝对是成年人的举动，不管是冷嘲热讽也好，还是其他的各种表现也好……总感觉她在谋划着什么。但是…潶叶的外表看上去真的是个小孩子，包括身体年龄也是，it通过扫描便能完全得知这一点。 这太矛盾了，让人觉得怪怪的… “it，你没事吧？刚刚看见潶叶在你旁边来着。”白安南的突然搭话，吓了it一大跳。 “啊，我没事，她没对我怎么样啦，放心放心！小女生而已，不会对我做什么的！”it辩解着。 它撒谎了，刻意的。总感觉潶叶要对自己做什么，这种预感不知从何而来，像是潶叶特地传达给it的。事到如今其实it也没法分清，但它现在只是不想让白安南这个最好的朋友为自己担心。 然而，白安南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嗯？看样子你在小看小女生吗？”白安南说着，嘟着嘴就叉着腰朝it接近了。 “白安南你不会生气了吧？没有生气吧……？没有吧？”it瞬间慌张了起来。 “哼，当然是生气了！看招！看招看招！”白安南说着，便用不知何时从赵曼那抓来的瓜子壳，握紧了拳头像是要好好‘教训’一下it。 “啊，我的瓜子壳呢？”炮弹被抓一空的赵曼还没反应过来。 瓜子壳便一齐从白安南的手心飞了出去，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眼看便要撒在it身上了！ “唔啊，反应不过来……是骗你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机器人，预判这种事情可比人类强多了！”它一边说着，往左一侧，顺利躲开了，那数十粒瓜子壳，一个都没擦到它。 白安南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似乎还预存了弹药了：“是吗？那么这招呢！！”她一边说，一边又朝it扔了一把。 气氛十分欢乐，直到下一秒。 “啊……”it呆住了。 飞跃的瓜子壳，虽然大多数都掉在了地上，众人在玩耍的时候也下定决心要在结束后好好清理，然而……似乎砸中了个绝不该砸中的人啊…… 拿着简谱，突然接近it，站在了it与白安南之间的……张莉莉。 “张莉莉同学，抱、抱歉！你没事吧？我、我帮你清理干净……”白安南顿时慌了，立马凑上前去开始拍开张莉莉肩膀上的那些瓜子壳。 “嗯，没事，我没事！”张莉莉一转头，扯着嘴角勉强地笑着，手里攥着简谱的纸都揉出了大皱，额上还暴着青筋，白安南一时间以为自己看着了恶鬼了！ 这明显就是在生气！ 事情不好收场了，万一张莉莉把事情闹到老师那该怎么办？ 这时，it见大家都因为不喜欢和张莉莉对话，而都开始沉默不语，或是思考不出该怎么帮白安南的时候，it便自己凑上前开始解围了：“说起来，张莉莉，你往这边跑干什么呀？” 谁知，这不问不要紧，一问，这张莉莉那恶鬼一样的表情便瞬间收敛了回去，竟改换成了害羞的模样，吓得在场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那个……it…我有事想请教你…”张莉莉扭扭捏捏地说着。 “有事儿？”it倒是处变不惊。 “嗯…关于这里怎么唱……老师说的旋律我总是记不太住……简谱又要看好一会儿…你、你能教我吗！”张莉莉极其认真地对it请求道。 因为潶叶难以接近所以选了比较容易接近且人缘不错的it吗！好策略！音乐教室外，在班里的课一结束后边出现在这儿，正扒着墙角的江花铃在张莉莉说出那句话后，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当然可以啦！交给我吧！”it一口答应，它对张莉莉倒是没什么偏见，这件事也的确能够举手之劳，说着便开口要唱。 “啊，稍等，我拿手机录一下，很快就好！整个三声部的部分能麻烦你唱一遍吗？”张莉莉又认真地请教到，她看样子是真的想把自己的部分唱好。 “当然可以！”it通过共感接受到了张莉莉的热情，它非常乐意帮忙。 什么啊，原来是认真地想问怎么唱啊…学生们也有学生的难处呢……江花铃汗颜，真不知该说孩子们什么好，不过事情也算是安静解决了，没有吵架就好……江花铃还想着如果吵架的话，她要第一时间冲过去劝架呢，顺便批评批评这帮毛孩子为什么把音乐教室的地上搞的那么脏。 事儿想到一半，it的歌声便起。 那是十分柔和又带着力度的声音，虽然带着童音的浑浊，但吐词却是清晰的。柔和的旋律一出，虽是清唱但却感觉也完全用不上伴奏，那富有感染力的声音一下子便响遍了整个教室。哪怕那是听上去如此没有感情，仅仅只是技术的堆叠，但那的确做到了‘好听’这一点。 “真好听啊…”江花铃不禁赞叹出了声。 要回家的林海注意到了江花铃：“江老师，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老、老师我来找it有点儿事儿要商量呢，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江花铃顿时慌了，她其实并没有想露面的。 “没有，我们正打算回家了。”林海解释道。 咦？什么时候……？前一秒不是还在唱歌来着吗？怎么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书包和地板，准备回家了？江花铃有些懵，不过她还是马上振作了起来：“这、这样啊，那路上要注意安全哦，今天老师要和it谈话，你们就先走吧。” “一看江老师就是第一次听it唱歌，哈哈，你看她呆呆的样子，好好笑！”赵曼捂着肚子笑着说道。 “不许这么说老师！”王心妍锤了一下赵曼的头。 “我们不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习惯的嘛……”柏元劝阻着。 于是，在奇妙的气氛下，大家相视一眼，事情也办完了，场地也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就该准备回家了。虽然白安南还是有点担心it，但江老师是她信任的人，应该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这么想着，白安南和林海就打算结伴去公交站台等公交车。 眼看众人就都要离开音乐教室回家了，这时，张莉莉突然开口：“那个…明天……明天的休息时间里，能和你们一块练习吗！” 张莉莉的发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了，一时间，没有人愿意应答她，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不知为何，江花铃也有点儿紧张了，若是没人理张莉莉，她是不是得给张莉莉找个台阶下？糟了，这下该怎么办……江花铃看着张莉莉面红耳赤的模样，还有其他孩子都准备离开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本来被众人认为，最不该出声的人，开口打破了这种尴尬：“倒是没什么问题啦，正好我和赵曼还有林海是一声部，白安南和it还有柏元是二声部，而且it也可以兼职三声部，和你这个三声部的一块练，还是蛮有效率的嘛。其他人觉得呢？”王心妍看向大家，问道。 既没有挤眉弄眼，也没有什么事先配合一说，大家的反应几乎是即刻的。 “心妍这么说的话，我……我同意。”柏元率先附和道。 “行啊，多个人也好练嘛。”赵曼耸耸肩，说着。 “我没意见。”林海说道。 “当然可以，是同班同学嘛。”白安南也赞同着。 “谢、谢谢你们！”张莉莉又惊又喜，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针对过的王心妍率先带头接纳她的，她顿时喜笑颜开，平时那副带着戾气的恐怖模样一时间消散不见了。 这样的结果大概不错吧，it想着。虽然它不明白现场的大家在刚刚都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到底经过了什么改变，但结果看上去万事ok，通过共感也能明白，洋溢着的并非什么负面情绪。 “看样子干的不错嘛，老师会为你们加油的。”江花铃对大家说道，顿了顿又开口说：“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猫猫说要和我谈的事情，是什么呀？”it凑到江花铃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问着。 这时，江花铃终于脱离了恍神的状态，回想起她想跟it说的事情。她一低头，便对上了it那无辜的目光，心中顿生苦涩，一时语塞，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好。 然而，it却并没有江花铃那样的犹豫。 那个时候，因为共感，所以it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江花铃的那个眼神，是愧疚啊。 part31、万事休矣 天气逐渐变得阴沉，原本明亮的晚霞突然乌云密布。空荡荡的音乐教室，学生们早已走光了，木地板十分干净，除了散落几张不知是谁留在这儿的简谱外，什么都没有。钢琴盖已经关上，上面放着音叉，闻雨说过她要找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这个钢琴。窗户关的死死的，偶尔能听见外面‘呜呜’地吹着冷风，看来是起风了，这并不是好事，it只觉得现在的天空看上去就要下雨了，它今天没有带雨衣。 当it思考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时，一切都很安静。音乐教室里只剩下江花铃和it而已，他们不知为何陷入了沉默，而江花铃则一手把着自己的手臂，仍然一言不发，天知道她此时的内心有多涌动？it是不明白的，所以，它单手提着书包，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出声安慰江花铃，还是就此作罢？it选择不了，它不知道哪个更好，此时的情绪矛盾又纠结。 最后打起精神搭话的，是江花铃：“总之，去谈谈吧？”她带着苦涩的笑意说着，让it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it还是点着头，跟上江花铃了。它被江花铃带到了树海商店街最深处的一个相对安静的咖啡厅，现在是下班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好像累了一整天，驼着背拿着疲劳，只为寻找一处让人能够脱离嘈杂的地方。这种地方固然是难找的，而他们在夜晚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处理，避免明天压力过大。因此，很多人会趁此机会在咖啡店买一杯咖啡再回家，所以大多数咖啡店还是很吵闹的，并不合适谈论什么重要的事。 这一点江花铃是明白的，眼前的这家和那些店是不一样的。在树海商店街的角落，踏着干燥的肉粉与白相间的砖石瓦地，走过弯弯的上坡，路过几家买着文艺玩意儿的冷清店，最深处便是这家咖啡厅。让人沉浸其中的深色木制装修、复古的门铃、带着雾气的玻璃窗以及柔软的座椅，桌上默默转着的旋转木马唤铃，按钮在平台的侧面，因为设计精美，反而和这精致的小装饰融为一体，不容易被注意到。理性上是失败的，但感性上，谁都会喜欢这个独特的作品。 在运用这个传唤铃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和橙汁后，一番沉默，江花铃率先开了口，大意便是说明it参加合唱团这件事其实比较危险，若是参加了比赛，被人注意到了就又是轩然大波，对它或是对学校，乃至尹明还有it周围的孩子们，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哪怕it周围知晓它的，总会给它包容，但这之外的人会存着什么恶意冲着它来，就不知道了。还是同往常一样，江花铃再一次被这种问题给缠上了。校领导都不打算主动否认这个事，连闻雨都只是暗示江花铃做出选择…… 归根结底，这种难受的选择又被自己一齐包揽下来了，江花铃又要再一次承受那股矛盾了。如果能成功劝说it退出，固然是最好的结果，但不管这份牺牲多么高尚，牺牲了就是牺牲了，是无法否认的痛苦。it也是，虽然它不过是个机器人，是江花铃一开始觉得讨厌且喜欢不起来的机器人……但是，因为它的确是个会哭会笑的小家伙，能够忍心将它随便舍弃掉的人，江花铃反正并不认为那个人是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已经到了必须由她出面的地步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合唱比赛了，it的问题的确存在，哪怕不由江花铃说，到了最后的那个时刻，也会有更强硬的手段去逼迫it，这同样是江花铃不愿看见的。所以，她收起脑袋里的那些杂乱的思绪，鼓起勇气对it说明了她的看法。她能说的，她必须说的，全都一五一十地向it摊了开来，保持着最诚挚的态度向it说明这件事。 关于…它退出后大家都会过的不错的事。 “猫猫的意思是…让我退出吗？”it说着，橙汁喝了一半，便没有继续了。它睁着那双碧绿的双眼看着江花铃，此时的it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想，又好想已经想了很多，觉得没必要想，它面无表情的，江花铃判别不出来。 “啊，并不是让你马上退出的意味，不是赶你走，只是……你现在的这个身份虽说在学校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是在外面露面的话，会带来不小的影响，那个……总之就是……”江花铃慌了，果然她不适合当面讲这种事，当面否定一个人什么的，她做不来这么残酷的事。 果然…it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它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用说的太细致啦，我懂的，就是，如果我出去的话，舆论又会爆发，虽然不太懂，不过好像就是这样对吧？” 它明白的很，这件事它早就想明白了。 “……嗯。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了。”江花铃看it的反应并不大，反而更加担心了起来，但她其实并不敢和it提这件事的，语气也就逐渐弱了下来。 是啊，只能委屈自己一下了，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it。 “不，不是的。”it出声，否定着江花铃的思想。 “诶？”江花铃被it的发言给吓得呆住了。 没错，不是的，江花铃说的事情的确很对，她权衡了一切事情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让it体验到参赛前一周，然后退出，给孩子们足够的时间去习惯没有it的排练。同时，也能让it最大限度地体会到和大家一起训练的时光，最后也不会抛头露面让it被大众注意到，也顺应了上面的隐性要求。没有比这更好的，更权衡的方法了，it很清楚这一点。 想到这儿，它便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怎么说呢……我好像从大家那里收到太多的恩惠啦。不管是现在所度过的每一天，还是在游戏里和公会的大家聊天打副本，甚至连来学校这件事也是……都依仗了大家啊。特别是……我的创造者，尹明先生。”it说着，它那小小的手握着透明的玻璃杯，温暖的室内让冰橙汁的杯沿滴下了不少水珠，落在了it的手上，它没有在意。 顿了顿，it又开口：“回过神来我好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总感觉有点对不住呐。”它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无奈地说着。 记忆里，最初被尹明下了‘禁足令’的it，就像个蛮不讲理的坏孩子，它整天到工作着的尹明身边闹脾气，最后都是贝芙拉住它，才勉强没有打扰到处于高压状态中的尹明的。 “不要嘛不要嘛，我要去学校嘛！我的朋友还在等着我呢！” “最讨厌爸爸了！为什么我现在就不能去了呢！爸爸欺负人！我讨厌你！！” 几乎什么过分的话都说过了，对它来说最过分的话也一股脑全都倒在尹明身上了。他当时不言不语，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只是看上去呆愣。而后，在尹彩来看尹明的时候，尹明终于点头答应了it去学校的事情后，it竟也不觉得愧疚，仅是高兴，高兴到想拉着尹明转圈圈。而之前的那些话，就像风一样，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消散了。明明it是个机器人，是个想知道过去自己跟前发生了什么就可以随意调出数据库查看的机器人，却在这种时候，总是一味地遗忘。 不，说是遗忘并不准确，它仅是过于以自我为中心，选择性不去理这些事而已。知道可以去学校后，它第一反应是又可以见到它的朋友们了，而后，便是想和朋友们做些什么之类……这类演算一直往下延伸，几乎是不可能回过头来看过去发生了何事的。 “红发碧眼的人形机器人…在科学界可是丑闻一样的存在啊，尹明在科学界的风评，已经是差中之差了。为此，多家与尹明先生有过合作的公司股份暴跌，在蔚蓝市中心的天空桥项目，尹明先生负责的部分也被叫停，不过最后还是顺利交接了，可科学院也因此遭受了不小的经济打击。” 潶叶的话在it的耳边再次回响起。 it从不知道自己竟是‘丑闻’的化身，它从不觉得这个词会和自己有任何联系的。尹明没有告诉过它，它也未曾有过去了解这回事，但是，现在这份联系的确是存在着的，抹不掉的。它能不觉得愧疚吗？若它是个无心的机器人，恐怕绝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it不是这样的。因此，在潶叶点醒it后，它几乎没日没夜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去思考它过往到底给大家带来了多少麻烦。 从请求尹明让自己去上学，到第一次和同学过周末，到一晚上不回家，到失控之类……仔细想想，it做过的每件事似乎都给所有人添了麻烦，想到这儿它便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压根不该存在的。 “都是恩惠啊，包括现在能让我和大家相处的这件事也是，是大家给我的恩惠啊。”it念叨着。 我却还因为自己是机器人而觉得特别，而觉得理所应当，it想着。但其实不是的，对它好的人其实都像猫猫一样，是顶着压力这么做的，包括那些孩子们。如果不是因为it是机器人，恐怕那些孩子看都不会看it一眼，它估计也会沦为什么‘怪胎’之类的名号。现如今，真正和it交朋友的，最后撑下来的，也只有他们几个了，不然，it也许是个会被抛弃的存在。 “我真的很谢谢大家，很谢谢你们。”it笑着对江花铃说道。 这是它发自内心的感谢，它从未这么由衷地笑过。只不过，这份笑容在旁人看来，却是复杂急了。 江花铃看着it的这幅模样，内心波澜汹涌，一股苦涩的情绪从心口上冲了过来，渐渐布满了江花铃的一切思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所以才没法给这孩子争取到更好的，更加好的环境…更加好的……江花铃抓着组成裙子的布料，她咬着牙忍住了眼泪，她不想在这种关头让it觉得她江花铃过于软弱，无法作出决断，还反而需要it来推一把。 这样，怎么算的上是合格的老师呢？怎么还有脸跟it说什么‘希望你退出’之类的残酷的话呢？她快要失去资格了！ part31、万事休矣(2) 然而，回过神来，先掉眼泪的，却是it。 “it，你…你怎么哭了？”江花铃猛地抬头，发现率先落泪的竟是it。 它静静地流着泪，什么都没说。经过机器人体内那过于多余的过滤装置产生的晶莹水珠，就这么从it的脸上轻轻滑下。它自己好像都没察觉到似得，江花铃这么一说，它才注意到，便伸手去摸。明明机器人是不需要这种眼泪的，强烈的不和谐感在it的心中摇荡，它记得这是尹明应it的要求‘想变得更像人类’而加的功能。回过神来自己到底在这方面麻烦了别人多少？对这样的自己本能地觉得恐怖。 “这个？这个是猫猫的眼泪哦。”it呆愣愣地回答道。 “我…我的？”江花铃开始不明白it的想法了。 那是通过共感能够很清晰地获得的情绪——愧疚、不安、自责…… “猫猫现在一定很愧疚对吧？愧疚到想掉眼泪对吗？其实没有这个必要的，你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尽到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我争取空间了，这个结果已经很棒了，是猫猫能够做到的极限。猫猫真的很厉害的，从认识你的那一刻我就这么觉得了，直到现在，这种认知也未曾刷新过，我会支持猫猫的。”it认真地说着。 它想起尹明对它说过的，有关于‘位置’的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位置，再出格的事情已经做不到了，更别说，是江花铃这样完全无依无靠的年轻人，强迫她去做什么，难道不是一种极其过分的行为吗。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it才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笨……” 从江花铃的口中，漏出了一个音节。 “嗯？”it歪头，有些不明白。 呆呆的，眼前的这个机器人呆呆的，明明这时候该明白了吧！因为舆论问题所以要把它踢掉之类的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那些话啊？ “笨蛋…！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不就……越来越觉得愧疚了吗！你这个笨蛋！！”江花铃对着it喊道，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那是属于人类的眼泪，与伪造的it，是完全不同的，滚烫的热泪。 对不起，明明是教师，却连自己班里孩子的那份最基础的快乐也无法保证，对不起……自己作为教师，实在是失职了。 江花铃那几乎无法控制的哭声，在这小小的偏僻咖啡厅响着，其他客人只是望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而it此时，不知所措着，嘴张了一张像是想要说什么，但程序里却并没有给出特定的答案。 归于平静。 那之后，过了很久，在某一个平凡无常的周末下午。 “尹明先生，最近的it表现的有点奇怪。”跟随着尹明的贝芙冷不丁地说道。 虽然稍微有些吓到正在温暖的客厅盖着毛毯捧着书正阅读着一篇关于‘机器人判断力解析’的尹明，但关心it的他还是第一时间缓过劲来询问：“奇怪？从何说起？”一边说着，一边在夹了书签后合上了厚重的纸质书本，他不太喜欢电子书，娱乐手段当然要挑摸起来十分舒适的纸张。 今天他是意外的很清闲，要做的工作竟然在上午就全都搞定了。仅剩的半天周末，本打算就这么全部放在读书和睡觉上的……然而，贝芙的发言打断了他的清净，他知道自己又有事情要做了。 “比起行动，思考的时间变得过于长了，从去了学校的那一天后，每晚都是这样。”贝芙说着。 从it去学校，到参加合唱团后，少说也过了快一个月了，这期间贝芙一直观察着it，只觉得它的笑容少了很多，也不爱说话了。同往常的数据记录上看，差别太大了，因此今天才照例要跟尹明说的，从前便是这样，要代替忙碌的尹明看着那个孩子的动向。 “是这样吗，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你能发现具体是怎么样的吗？心理测试之类的模组也有装吧？”尹明确认着，有些认真地坐起。 “这个…其实无从知道，因为it和人类并不一样，它思考时不会将表情外现。而且它比人类想的东西会更多，虽然没有人类那么情绪化，但却更加系统化。”贝芙解释道。 “这带来的结果……难道它会对计算结果深信不疑吗？” “恐怕是的。”贝芙点头。 这还真是…尹明从前未特别注意到这样的问题，果然时间久了，积累的数据越多，系统的弊端就越容易显现，算是尹明的一个重大失误。 “但我又把它设置的比较容易被情绪影响，再加上这个缺点……这样下去很容易出问题。人都不懂沟通的重要性，这个机器人就更不可能懂了，我去检查一下。”尹明说着，便从沙发上站起，穿上他的毛绒拖鞋，就打算离开客厅，前往研究室，当然，那之前的目的地是it的房间——要把在家的大it搬到研究室，才好方便展开检查。 想着关于it程序缺陷的事，转头看向贝芙顺便嘱咐了句：“对了，你帮我把书本放到原来的位置。” “啊，尹明先生，稍微等等！”贝芙突然叫到。 “嗯？发生什么事了？”尹明皱皱眉，问。 “唔，您的祖母来了，还有竹月小姐。”贝芙提醒着，显然，她看见院子的大门口停了辆车，就立马通报了。 尹明看上去对这两位不速之客感到不是很高兴：“啧…下次应该规定休息日不见人的。我去换衣服，你把这里收拾下，带她们进会议室。”尹明一边命令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上衣，朝房间小跑了过去。 与带着明显目的的两位彻底谈完后，已经到了黄昏了。她们这次来，主要的目的是结账来的，尹明的账上多出了一笔巨款，算是尹明对这次技术支持的全部报酬，这才让尹明不觉得两个人的到来是十分反感的，他虽然讨厌这两个女人，但他不会讨厌钱。看见孙子的表情逐渐缓和，尹文厉还特地给了尹明另外一笔钱，算是封口费。 因为，明面上他是提供过技术帮助的顾问一样的角色，实则整个系统全由他的理论支撑，甚至连系统本身都是他一手操办的，科学院那边没有派任何人帮忙。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赶工，最后，这功和名还得全部丢给一个无名小卒，当作有钱人特有的提拔方式。而幕后的尹明理应得到这些钱，大家都明白这一点，尹文厉也明白，而且，只有给钱才能堵住嘴，这一点在尹明身上也是适用的。 黄昏时刻，送走了尹文厉与竹月，尹明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这样一来，项目的钱也到手了，可以一段时间不用再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尹明站在家门口，说着，他刚刚送走了那两个人，便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大概可以这么休息多久呢？”贝芙问道，虽然身为管着尹明财政的家政机器人，她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的，但贝芙还是开口问了。 “三、四年吧？如果只是普通生活的话。”尹明抬头望了一眼贝芙，脑袋里竟开始琢磨这个机器人现在正想着什么。 “哇哦！那我可不可以买……” 果然，贝芙下一秒就绷不住了，她兴奋地看着尹明，眼睛放着亮光。 “不过按我们家的挥霍程度…大概一年左右就会花光。”尹明一边说一边否定了贝芙大胆的想法，抬头盯着眼前的这个眼里只剩下￥标志的贝芙，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 “额……我会勤俭持家的啦……请不要这么看着我。”贝芙说着便无奈地朝别处望去，回避着尹明的目光。 这时，尹明转移了话题：“外出的贝芙快把it接回来了吧？它今天是陪你买东西去了？”尹明询问着。 一陷入休息状态，他的脑子就会开始变得不清不楚，明明it早上好好地和尹明打过招呼，说是出去看合唱团的比赛了，中午时贝芙被尹明拜托买新的牛奶回来，顺便把it接回来什么的……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忘记了，因此这种琐事总是要问问贝芙，也怪不得他需要一个机器人那么贴身地照顾。 “是的，有什么事吗？”贝芙反问。 “没，就是想问问你晚饭吃什么。”尹明耸耸肩，无所谓地说着，打开家门走了进去，他打算继续在客厅蜷进毛毯里好好地随便看点儿什么书。 “唔，今天的晚饭是意大利面，酱汁是西红柿做的，稍微做的甜了点，是it会喜欢的口味。”贝芙紧跟在尹明身后，回答着。 “挺好的。”尹明点点头，说着。 总之那些系统的缺陷带来的结果会让it的情绪趋于极端，哪怕有监测程序会帮it时刻调整回去，但那样的话……也终归是会让it不开心的，让它吃点好吃的，然后再好好检查一番吧。嗯，就这么办。如今的尹明倒是能够很自然地将it的身份辨为‘有人类情感的机器人’，所以经常会做出奇怪的举动来，比如用吃的哄一个无法因为吃了好吃的而影响到激素分泌进而心情变好的机器人。 想到这儿，尹明真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的同浆糊一般了，脚步也停了下来，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尹明先生，您怎么了？”贝芙问着突然不往前走的尹明。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累，终于可以休息了。”尹明说着，步子又迈了开来。 “是呢，请您好好休息吧。啊，it回来了。”贝芙说着，“要去接一下吗？” “啊，就这么办吧。”尹明应道。 一见到小it，尹明便发现it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就同贝芙说的一样。 “it，你怎么了？”他理所应当的开口问了。 it这才回过神来：“啊，没什么，我在思考。” “这样啊，有什么事不明白的话可以……”尹明话音未落，it的下一句话便急追了上来。 “爸爸，我可不可以…退学？” part32、前进禁止 it说完，便一言不发，尹明也不想接话，仅是都沉默着。待吃完晚饭后，it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缓和，哪怕贝芙给它满了几杯橙汁，it虽然都尽数喝下，但脸上的五官除了拟真的眨眼外，几乎没怎么动过。尹明瞄了几眼它的反应，最终没了法子，叹了口气便上前拉住了小it的手，使尽全力把它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只记得抱下来的时候，尹明的脸都发青发紫了（大it体重不明，小it起码二百斤）。喘了几口粗气，又转身再对贝芙吩咐几句，诸如帮忙做点饼干和热可可之类的命令，就拉着it来到了客厅。 尹明刚刚就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毛毯蜷起来看书的，可以的话他还会随便看看电视，这里对尹明来说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带it来或许也是这个意思，也有可能是解决了问题后直接赶它走，然后接着进行自己的娱乐活动。 安排it在自己的旁边坐好后，尹明抽了一张做工不错的纸巾，是那种和柔软的皮肤磨蹭也只会觉得舒服的类型。他用这种纸巾凑到了it的嘴角，好好地替它擦干净了晚饭的意大利面所淋的酱汁——it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擦嘴，就被尹明带到这儿来了。 纸叠了起来，轻轻地抹过it的嘴，动作十分轻柔。那感觉并不像是护理机器，而像是真的对一个有着娇嫩皮肤的幼小孩童的精致呵护。it一动不动的，待嘴擦完，它都有些觉得奇怪尹明的行为，不过它没有过问，或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问的资格。 “为什么决定不去了？能告诉我理由吗？”尹明坐定，第一句问的话，当然就是这个。 “总感觉…给人添了好多麻烦，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it如实回答着，这是它思考了很久的答案。 距猫猫跟自己谈话，已经过了有一个月左右了，今天去看了同学们的比赛，大家唱的非常好，好到没有it也是理所当然的程度。当然，也在现场看见了闻雨老师领了一等奖，那首tellmewhy的选曲，还有原创的那部分和声，真的做的非常不错，同学们也非常配合，连张莉莉这样不擅长集体活动的孩子都完全融入了进去，闻雨老师功不可没啊。 总之，一切都很完美，it可以不用在意有它或是没它的问题了。虽然江花铃当时并没有把话说的那么重，心里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让it永远离开，但it想到了，它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天才的解决办法，本来它在学校，就总是会给各种各样的人添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是因为它是机器人这种事。 “添麻烦啊…有谁这么跟你说过吗？”尹明蹙眉，有些不解it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之前的它可是又自私又跋扈蛮横，在自己面前没多少次是听话的，这回竟说想要退学是因为……给人添了好多麻烦？从前的它就没这么想过，突然这么想一定是因为有人给它灌输了这方面的想法。再加上尹明之前所作的系统缺陷的猜想，看来是有人蓄意利用了这一点…不过，那只不过是猜测罢了，不管是无心的还是有心的，都不能放it不管。 “不说话的意思就是有了？”尹明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it在尹明说完后，突然猛地抬头看向尹明，那模样就像是想开口否定，但是，它最后开口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尹明问。 “给人添麻烦的事情……是事实。爸爸的事情也是，因为我所以受了很多不应该受的事情吧……？那个人……爸爸的祖母也是…是因为运动会的那件事所以才过来闹事的，对吧？”it说着，目光缩回，低下头便开始盯着放在裙子上的两个紧握的拳，它只觉得认错时就该是这个姿势。 然而尹明在意的却是别的地方：“…别叫我爸爸。” “哦……” 沉吟许久，尹明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安慰这样的it，可以的话其实他想现在就拉it去研究室好好处理处理它的系统，直接从根源改起，回炉重造一番，也比口头说话要容易多了。然而，尹明是不会这么做的，他突然意识到it现在的状态，其实就宛如一个被关在家中许久的小孩。接受的信息是恒定的，途径是狭小的，久而久之，人就会变得顽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这样。也许这只是一种状态，并非系统缺陷，如果盲目改掉的话…也许会让it更像机器人。 这样的话，尹明最开始的目的就会扭曲，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也许，他应该试着观察一阵，和it多说说话。毕竟，组成这个人形机器人系统核心的，是‘学习’。 想着，尹明便开了口：“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样复杂。关于尹文厉的事，其实也不该你去操心。我理解你为我担心的这份心情，但担心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要把对方承担的苦楚全部虚拟一份放在自己肩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是毫无必要的，对方也不会因为你这份虚拟的承担而轻松半分。” “但是…爸爸受的那些罪是的确存在的啊，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在外面胡闹…才会导致事情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it抓着自己的头，痛苦地说着。 尹明看着it的模样，眉头一皱便给了它一击手刀：“别叫我爸爸，记住了，别叫。” “…哦、哦！”it吓了一跳。 “其实你说的‘受罪’这件事是相对的，在别人看来我可能正在受罪，在我看来却是卸下了个大包袱。你知道为什么吗？”尹明反问着。 “为什么？”it歪头。 “我轻松太多了！因为口碑下降，没有人用我的东西，也就没有人再找我合作了，我不再有那些麻烦的商业工作了！科学院不会再给我派了，他们一定时间内也不敢再找我了，我每天可以在宅子里干自己想干的事，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难得吗？钱也挣够了，接下来就是享乐的时间了！啊，别提有多开心了，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开心过！” 尹明说着说着，整个人就仰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同时，他突然开始笑了！笑的是如此地开心，而且带着显然的放松。 it从诞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尹明笑成这样！它瞪着那双碧绿的眼睛，看着尹明整个人都笑的跟朵花似得，目瞪口呆。连贴身跟随尹明的贝芙都吓了一跳，她瞬间觉得几个月乃至几年前就一直在搞的心理治疗简直就是白痴中的白痴，原来只要他不工作了，人就是那个傻样吗！ “咦…爸、啊，尹明先生你其实那么开心的吗？” “对啊，多亏了你。本来就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商业宣传之类的感到烦躁，回应大众的一些乌七八糟的无聊问题……真是的，想知道产品会不会有那方面的缺陷自己去看书不就懂了，啊啊，不用回答那种奇怪问题真是太好了。”尹明庆幸地说道，笑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我觉得尹明先生你的看书和他们的看书好像不太一样…而且书上也不可能切实地画着蓝图的吧……”贝芙无奈地说着。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今后也不用在意了。”尹明终于不再笑了，摆摆手就恢复成了平常的他。 气氛在他结束那副奇怪模样后，竟又变得沉寂了起来。 “烦人的事情，全部都……”尹明用手肘撑着膝盖，盯着眼前逐渐失去焦点的虚无说着。 “尹明先生？”贝芙注意到了点儿什么不对。 尹明又连忙起身，回过头对贝芙说：“啊，我没事，不用担心。” 而后，他又看见了一脸懵懵，盯着尹明的it，深吸了一口气，便又说了起来：“it，你要明白，人归根结底是自私的生物，如果一个人不为了自己而活，处处选择为难自己的话，那他就不配为人，是人以下或是以上的东西。” “人以下或是以上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啊，爸爸？”it有些不明白。 “你最近不是经常思考吗？思考吧，用你的铁脑袋。”尹明微笑着指了指it的额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爸爸，我身上的材料好像没几处用的是铁吧…”it却出乎意料地这么回答了。 啊…好像的确是这样，那个材料的确不太适合做经常活动的人形机器人但是这种事…… 才不要你这个机器人提醒我！ “闭嘴吃饼！”尹明说着便抓起放在桌上的那些刚烤好的曲奇饼干，掰开it的嘴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唔唔唔……！”it一时间说不出话。 “顺便，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退学什么的，还要吗？你的那些朋友还在等你呢。”尹明拍拍手，去掉那些饼干屑，无所谓地说道。 “……还要。”it说道。 “好，那我等会儿给别人打个电话，你明天开始就不用去学校了。”尹明站了起来，回答道，似乎打算马上实施他的言语。 “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吗？”it有些惊讶。 “嗯，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你是块烫手的山芋，要他们把你扔开，是件只要话里有这个风声，他们就会感激涕零的事儿啊。”尹明耸耸肩，说着。 “是吗……”it显得有些失望。 它可能也没想过自己的位置其实是这样子的吧，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可是，即便牺牲自己体会友情的机会，也想要彻底把本不该存在的自己从体制中剥离…大概也算是成长了吧。不过，这份成长到底是盲目的，还是真正的出自自己的意识呢？这些都要看以后的it如何实践了。 “你还真是，人以下的家伙啊。”尹明说着，便走到了it的面前，稍稍蹲下，手放在了it头上，顺着柔软的人工长发摸了下去。 并不宽厚的大手带着人类的温度，是那样的温暖。it不知为何，突然顿觉苦涩，不知怎的，泪就先一步从眼角流下来了。然后才觉得难受，然后才觉得委屈，不甘，不开心，不愉快，那些感情糅杂在一起，冲击了it的程序，它的运算结果本能地得出了结果：我不想这样。 对这样的感情，it不知该说什么。 part32、前进禁止(1－2)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它说着，便一把抱住了尹明，抱紧了那份热乎乎的温柔，它知道，不管怎么样，尹明还是会站在它这一边的。 不管怎么样。 尹明起初愣了一下，但看着痛苦流涕的it，尹明有些恍神，在那之后，还是伸出颤抖的手回抱了it。哭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尹明是理解的，边想着，边顺着it的长发摸了下去，一言不发。不过，自己现在竟然正抱着一个痛哭流涕的机器人，默默安慰着。 脑袋，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了吧，我。想着这件事的尹明，静静看着怀里的it渐渐止住了哭声。 由于抱着一个冰冷的大铁块有足足半个小时，尹明第二天便着凉感冒了。 那之后的第二天，it真的就如同尹明所说的，不用再去学校了。不过，四年级（12）班的教室，空空的座位其实有两处。it没再来了，潶叶也同样，it没来后，潶叶也同时消失了。it的事情，江花铃还花了一节班会说了一下这件事，但潶叶的事，谁都不记得提上一句，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似得，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而it的离开，也给一些人带来了情绪上的负面影响。比如白安南就是，和it最亲近的她也没有收到什么由it发来的简讯。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她在家少吃了点早饭，就是为了和it在学校里边吃边一块聊天的，然而，身边的位置又突然空了出来，真让人觉得不知所措。 “班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沉了呢，怎么都不笑了？”赵曼找着王心妍讲着小话，现在是做练习的时间，江花铃正在讲台上批改作业。 “那个开心果不来了嘛。真是的，最后竟然都不打个招呼就走了……”王心妍担忧地看着白安南，小声地说着。 “江老师的状态看上去也不太好…”林海往前一望，便看见了红着眼眶的江花铃，也许刚刚的某个瞬间，还在埋进作业堆里偷偷抹泪。 大家都沉默不语，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没意思。张莉莉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个现状的奇怪，连李瑞都发觉自己好像少了一个零食储藏柜。但大家都没什么大反应，就好像it是一个突然不见的玩具橡皮，明明平时都或多或少有受过帮助的…而且，最后的退出算是怎么回事？哪怕问也一句话不说！张莉莉在这一个月内，好不容易才和it打好关系，终于也和它周围的人混的比较熟了，它这么一走，让笨拙的张莉莉觉得尴尬无比，不知怎么跟以it为纽带的三人组以及林海和班长搭话了。 越是想就越觉得抓狂，张莉莉再也忍受不了了：“啊真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嘛！！”她大喊着。 经她这么一吼，大家的目光都挪了过去，江花铃这才回过神来：“张莉莉同学，上课禁止大声喧哗。” “啊…是的……”张莉莉吓得一哆嗦。 一直安安静静的柏元是越看越担心，回到家就把这事儿和自己的哥哥说了一通。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啊……”柏清乐坐在工作间的电脑跟前，对着放学后特地等着自己的柏元若有所思道。 啊，真是越来越不理解大人物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那个机器人先是被尹明塞进去，出了那样的事儿后又连忙带到身后，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小的重新塞回去，到如今，没有出什么大事件的今天，又莫名其妙的消失…老实说，柏清乐还真没法理解这种跳跃性的思维，正愁没法解释呢，这会儿，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啊，稍等，商业电话。”柏清乐瞄了一眼号码，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那边的内容却让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不行，这个项目不能接。只是挂靠也不行，我们是大公司，没有必要接这种项目混钱。” “行了，你不要再讲了，没有必要再讲了。这种数目的钱随便搞几个项目不就有了，明年要开始开发沙漠那边了，我们这样的公司是不缺项目做的，你知道我意思么？” 对面似乎和柏清乐聊了几句，柏清乐是句句反驳，一点都不给对方留余地。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彻底激怒了他，他直接不再将手机放到耳边，而是将麦克风的位置对准了自己的嘴，终于如同爆发的锅炉似得，带着恼怒向对面吼道：“不知道就自己去想想！蠢货！”说罢便挂断，把手机一股脑地扔到了工作间供休息的床上。 这时，柏清乐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其实还有胆小的柏元，她受不了大声音的，柏清乐记得。然而，记得也没用，妹妹已经吓呆了。 “啊，抱歉…小元，吓到你了吧？”柏清乐连忙冲上前安慰道。 “不，没有…” “说起来，你找我是有事来着？”柏清乐又立刻进入了正题。 “啊，爸爸从外地回来了，妈妈和光济爷爷已经在迎接了，还说给哥哥你带了礼物来着，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叫哥哥过去见见爸爸……什么的。”柏元有些为难地说着。 “切，我才不要见他那个死胖子……”柏清乐听到‘爸爸’两个字，他就本能地开始头疼。 “额…但是，刚刚的那件事，要不要也和爸爸说一下？”以防万一，柏元问道。 “……确实。谢谢提醒，小元。”柏清乐点点头，这回自己的确是被妹妹提醒了。 没错，不管怎么样，给他打那个电话的人可是父亲柏鹤玉的贴身秘书。当然，是曾经的。柏清乐在刚刚那位女秘书的发言中便明白了，她那么强硬要求这个建筑公司参加天空桥的项目，绝对是受人指使的，办成了有更多钱拿，不然也不会妄想能靠她的那张嘴说动柏清乐这个号称‘不动铁人’的家伙了。柏清乐想着，在脑中酝酿了一番，到底该以什么表情面对那个男人，又该以什么口气对他说呢？ 思考着思考着，脚就踏入了客厅。刚走进去，便看见了一个肥肥胖胖，且较柏清乐来说有些矮小的男人，被郁文和李光济还有其他的一些佣人包围着，几乎被埋没到中心的那家伙，就是柏清乐的爸爸柏鹤玉。由于柏清乐长得高，他面前能瞄到里头，父亲穿着宽松的夏威夷衬衫，在温暖的室内光着臂膀，看上去就是还未从度假气氛中脱离的模样，明明自己这边前一秒还在为他尽心尽力处理工作呢，这个男人竟然还这么逍遥自在……… 本来，柏清乐对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他也没想对父亲的行为说三道四，他管不着也管不住，不如说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现在就想离开之类的想法已经充斥了自己的脑子。这股负面的气氛，站在柏清乐旁边的柏元都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一时汗颜，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跑到光济爷爷身边，查看柏鹤玉给她带的一些吉祥物小玩偶。 其他人也一样，柏鹤玉给每个人都带了些许礼物，家里的佣人也全都有。虽然如果聘用的是机器人，要带的礼物大概就只有电费了。柏家不这样，特别是柏鹤玉，他不喜欢机器人帮忙。不如说大户人家都同柏鹤玉那样，家里负责打扫卫生的全是高薪雇来的佣人，平时就像一家人似得，多关照关照也是应该的。 不过，这样的关照带来的…其实是让人烦躁的嘈杂。如果家里全是机器人的话，那真的会安静许多，柏清乐认定着。 本来柏清乐就对吵闹的环境觉得反感，然而，那个男人却首先逗起正烦闷的柏清乐来了：“哦吼吼！快看啊乐乐，我带回来的这个民族盾牌，很棒吧？很土着风味吧？我专门送给你辟邪用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很感动对吧？还有这个，比基尼，也送给你！”柏鹤玉一边说，一边亮着手里的两样东西。 一样是有半人高的皮盾，看上去就采用了完美的现代工艺，切口处平滑柔顺，只不过是贴了几个意味不明的符号，就逼得老头这样消费了，顺便…那个比基尼是怎么回事？！布料好少而且配色和那皮盾一样土黄土黄的，谁会喜欢这种啊！ “我才不要嘞，你又乱花钱！”柏清乐不爽道。 见自己的儿子好像对自己的礼物不太满意，柏鹤玉头一歪，眼咕噜一转，哦，懂了，他肯定不知道该怎么用！于是，就颠着他的一身肥肉，凑到了柏清乐的耳边：“其实，到时候你可以给你那还未成的女朋友灰一禾穿呐。” 灰一禾的泳……泳装…锻炼良好的肌肉、白皙的皮肤、s型的身材、无防备的笑容，还有……柏清乐看着柏鹤玉手里的那几块布料，仅仅是想想就觉得气血上涌，想想画面还真有点刺激…不对！！！ “你这个……糟老头子……！不许玷污一禾！！” 带着怒火，一拳打在了柏鹤玉柔软的肚肚上。 “少爷，少爷冷静啊少爷！老爷可打不得啊！”管家李光济见状连忙上去拉住了发狂的柏清乐。 被打翻在地差么点儿没弹两弹的柏鹤玉捂着其实并没有被打的脸，装出一副可怜到流泪的模样：“乐乐你不爱我了吗…我可是你亲爱的爸爸啊！” 而其他的佣人，只是相视几眼，嘴里叫着‘又开始了’，便躲到郁文夫人身后看戏了。 柏清乐的怒火则被自己的父亲彻底挑起了：“哪有爸爸给孩子的小名起成和狗同名的啊混蛋！！！”他虽被李光济架着，但还是一副随时要冲撞过去的凶势。 关于狗的事情，那又是别的故事了。 总之这之后又大闹了一番。 part33、前进禁止(2)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柏清乐还没有出生之时，家里便养有一只可爱的小金毛。当时它才两个月，正处于金毛狗生中的尴尬期。它非常可爱，除了身上的毛有点儿杂，喜欢流口水外，被当时仍凶暴残忍，与潶组的大小姐共享魔鬼称号的柏鹤玉囚禁在深闺之中的郁文，非常喜欢摇着尾巴在自己脚边左右转圈的小家伙，那是她怀孕时唯一的乐趣。 于是，给小狗狗起名为‘乐乐’。 等柏清乐出生后，本身他的名字只有‘柏清’两字，但逐渐褪了獠牙的柏鹤玉，偏是觉得单调，就又加上了个‘乐’字，并给柏清乐的小名取为乐乐。从此，只要他在外面干了点儿什么事，致自己受了伤，在郁文给他包扎的时候，他只要唤一声乐乐，便会有两个小家伙一蹦一跳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嗯，省事儿。 不懂柏鹤玉良苦用心的柏清乐小时候还特别崇拜他父亲，还因为狗和自己叫一个名字就吃了醋，和那只无辜的小金毛打了一架。结局当然是尚小的他输了，狗狗还以为小主人是在和自己玩儿呢。那之后，柏清乐和乐乐的感情就越来越好，也仍然喜欢爸爸叫自己的小名。但是好景不长，乐乐在柏清乐十一岁的时候便因病去世了，突然，整天陪狗散步，按时倒狗粮叫狗狗吃饭的日常，戛然而止了。 本来柏清乐就已经够伤心了，然而更过分的是，这柏鹤玉刚好就在狗狗去世的那一天，告诉柏清乐他取‘乐乐’这个小名的意义：其实只是为了省事儿。 那之后，柏清乐和柏鹤玉的关系便急转直下，柏鹤玉还以为儿子终于进入了叛逆期。 不过这叛逆期持续到24岁可能……确实有点儿问题？ “总算冷静下来了吗？吾儿哟。”柏鹤玉将自己的儿子扳倒在地，坐在儿子宽厚可靠的背上，不痛不痒地说着。 “哈…哈……你那又是从哪个国家学来的奇怪说法啊……”柏清乐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回着。 柏鹤玉年轻那会儿的高大帅气以及那标志性的阴冷气质全都荡然无存，全都缩成了现在的这幅散发着老年臭的模样。然而，拳脚方面，柏清乐终究敌不过柏鹤玉，哪怕现在的柏鹤玉是个体态肥胖的糟老头。 稍微收拾了一番，佣人和管家还有郁文都移步打算吃饭去了，柏鹤玉和柏清乐在这儿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在这个家住久了，他们都非常清楚这个气氛，父子俩正经起来的时候，是没人想打扰的。 “在我离开期间，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柏鹤玉喝了口郁文给他泡的龙井茶，问道。 “没有，一切顺利，按照你走之前定的方针稳步前行着，快年末了，大家的劲头也很强，没出什么事。”柏清乐同往常一样汇报道。 “是吗，那就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儿子。”柏鹤玉点点头肯定着，他的两撮小胡子一颤一颤的，看上去慈祥和蔼。 “按照纸条行事罢了，没什么值得吹嘘的。啊，对了，刚刚接到了你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要接什么天空桥的项目，要让我们公司当挂靠之一。”柏清乐说道。 “嗯？还有这事儿？你同意了？”柏鹤玉听到这儿便显得有些紧张，他盯着豆豆眼看着儿子，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当然没同意，我们这样的大公司根本不需要这种形式的赚钱手法。”柏清乐摆摆手，说道。 “的确，越是这种看似白来的钱，就越不能要，你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代价等着你。不愧是我的儿子，这道理倒是明白的很清楚。”柏鹤玉欣慰地一笑。 “商人都是走钢丝出身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柏清乐耸肩，无所谓地说着。 “嗯，是啊。”柏鹤玉点点头，又抿了一口茶。 “顺便，你那个秘书我已经叫人开了，也派人查了，她没带走什么重要的，看来只是听信了对方的谗言，事成之后有多少好处什么的，就来办了。” 柏清乐话音刚落，柏鹤玉还在回味嘴里的那口温润但又苦涩的茶，下一秒便喷涌而出：“什么！你把她开了！！你怎么这么蠢啊，我可不记得我有教成你这么个儿子！” “呵，看样子，她这件事有一点办的不好，就是没有等你回来，要是你回来了，你保准答应她的要求。”柏清乐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这么说？”柏鹤玉这就不明白了，这儿子怎么把自己秘书开了还有理了起来？ “肤白貌美的女秘书，谁不懂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这个糟老头子！”柏清乐瞪着柏鹤玉，不屑地说道。 “诶，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那种肤浅的男人吗？”柏鹤玉翘起小拇指，将茶杯轻轻放下，收手之处还颇有一丝韵味。 “那你喜欢女秘书的哪儿？”柏清乐问。 “当然是那两条长腿……” “看吧，还不是色老头。” “哎呀，嘘，这事儿可不能让你妈知道了，不然她会发火的！”柏鹤玉露出一丝慌乱，连忙贴近了柏清乐，压低了音量说着，“你要是不说，我就奖励你，明天公司那边你不用代理了，我明天就接手公司！” 柏鹤玉知道儿子不喜欢经营公司，也知道按照约定明天的确该归他管，所以便说出了这么句俏皮话，又把自己的儿子气得找不着北。 “唉，不过真可惜啊，你知道这年头找个高学历能力强工资要求不高底子干净不是商业卧底的女秘书有多难吗？唉……唉……”柏鹤玉连连叹气，又举起茶杯喝了几口，又是一声叹气。 “所以说，为什么总是要依赖人类的力量呢，秘书这种事，那种机器人上的小程序就可以完美帮你解决啊，雇个机器人多好，一年到头最多给个电费，人工多贵啊，真是不划算。”柏清乐说道，他心底里一直觉得父亲这点比谁都蠢。 然而，柏鹤玉听到这句话，便情绪不佳地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好似柏清乐触了他的雷区似得。 “你瞧，又抖机灵了，吾儿啊，这件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平时脑袋挺清楚的一个人，这时候怎么就变得傻乎乎的呢？你不会真和乐乐互换灵魂了吧？”柏鹤玉指着柏清乐，皱着眉头打心底嫌弃道。 “说什么呢你！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儿子的！”柏清乐理解不能。 柏鹤玉又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解释了起来：“如今，世界的机器人行业，处于垄断状态。大大小小的公司最后的源头全是那个‘os’，在业界已经是广为人知的事情了。垄断产业的东西，谁敢多用啊？到时候重要的商业信息泄露，吃亏的是谁，你懂吗？不然，你觉得为什么现在文职秘书的工资那么高？谁会愿意掏这个钱？” “明明那么喜欢电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犯傻呢。”柏鹤玉拍了拍柏清乐的肩，说着。 “……怎么会这样…”柏清乐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来。 “不过那个秘书我也不需要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可靠的家伙，见钱眼开还不长脑子，怎么培养也没用，换掉也罢。”柏鹤玉看儿子的那副样子，无奈转移着话题。 “嗯……”柏清乐由于过于震惊，几乎跟不上几句话了。 “我寻思着吧，肉吃多了不好。下次，咱换个清淡点的，诶，我看一禾就蛮合适的耶！不如把她接过来……”柏鹤玉话一出，便偷瞄起儿子的反应。 没想到，柏清乐听到灰一禾的名字，之前的状态便扔了，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握紧了拳瞪着柏鹤玉：“你这个……糟老头子！！！！别想对她出手啊！！！” 之后父子俩又扭打在了一起。 胡闹过后，作为晚饭的餐前讲话，柏鹤玉以父亲的身份，说了一句让柏清乐难以忘怀的话语： “对了，关于os的事儿，我身为父亲，我要给你个忠告，你可记住了。爸爸知道你对电脑感兴趣，那什么编程什么玩意的，不过，只要是关于os的事儿……” “前进禁止。” 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了。 又是一个休息日，到了柏清乐潶星石还有灰一禾他们到侦探社集合的那一天，灰一禾因为在忙她那边的事情，积了一叠委托没有处理，今天去正是为了集中处理一下那些事。不过大多都是些关于怀疑男朋友女朋友出轨的委托，年末了，有这种担心的情侣逐渐多了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灰一禾要做的，便是将这种无聊的委托一一解决。当然，方式是网络约谈的形式，灰一禾对这种‘案子’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不是什么真相都想追寻的，于是就开始用老套的劝阻方法尝试处理这堆事儿，解决不了的就回绝，就在今天下午。 晚上还约好了要和柏清乐他们一块儿聚餐呢，可不能误了每周的这件事。 还有一些其他的委托，大多是关于‘社团里的什么东西丢了，怀疑是谁偷的’这类……人类别的不擅长，互相怀疑然后窝里斗倒是属于老本行了。虽然事情很多，甚至今天下午可能都处理不完，但灰一禾还是听柏清乐发着关于他爸的牢骚，然后吃着小面包慢慢整理那些委托信。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啊？小清的爸爸真是有意思呢。”灰一禾笑道。 “什么有意思，我觉得他绝对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柏清乐翻了个白眼，看上去情绪不高。 “我想叔叔他应该都是为你好吧。”一旁正整理着乱七八糟的书柜的陈乐说着。 一小时前，潶星石因为无聊所以每本书都翻出来看了看，不过，他并不记得书原来是放在哪的，这才有了陈乐现在的忙碌。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老爸的。”潶星石说着，继续在笔记本电脑前敲打着，他在以‘侦探社社员’的名义和怀疑男朋友出轨的一位女性交谈，说实话，他现在的烦躁可以让他再弄乱一个书架。 “说的轻巧，天天和这种家伙生活在一起，我想你绝对受不住吧？”柏清乐面如死灰地盯着潶星石，说着。 潶星石吓了一跳，他本想释放本性和柏清乐大吵一架，但看他这个样子，潶星石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毕竟…今天，在柏清乐的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 part33、前进禁止(2－1) “吾儿啊，身体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我…好像……”柏鹤玉带着一纸文件，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中。 “喂，怎么回事？”正在客厅和柏元一起画着画的柏清乐看着爸爸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出了什么事？想着便奔了过去。 郁文见状，也只是带着柏元回了房间，似乎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柏鹤玉抓着手里的文件，将它抓出了皱，看上去懊悔无比。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和家里人一起承担！”柏清乐彻底慌了，他看了一眼和柏鹤玉一起去医院的管家李光济，紧张了起来。 李光济只是摇摇头，他不说话，表情凝重。 柏清乐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柏鹤玉便像是眼中带泪，又开了口：“可是，这以后，公司无人继承……我怎么办呢……乐乐，我怎么办呢？” “我帮你，我帮你！所以你别这样，有什么事你说出来，爸！”柏清乐急了。 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之类的……！那样的话，柏元和母亲怎么受得了这个刺激！ 然而，柏鹤玉却一转气氛：“我…身体……一切正常，就是超重了，最近可能得减肥，爸爸我正烦恼着呢！” “啊？”柏清乐懵了。 “不过，你答应继承公司了啊，真是太好了，我减肥这期间就麻烦你帮忙照看公司啦，吾儿哟！”柏鹤玉拍了拍柏清乐的肩膀，满意地说着。 终于回过神的柏清乐：“你这……糟老头！！！！” 果不其然又是一拳冲了上去。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到数都数不清，柏清乐已经放弃了思考。 “唉，总之，你不懂……你不懂……”柏清乐瘫在椅子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怎么了？一副被抽干的样子……”陈乐看着柏清乐的那副样子，吃了一惊，拉了拉灰一禾的衣袖，问着。 “我也不是很懂啦……啊，我这边有电话来了，稍等。”灰一禾说着，拿出了百褶裙口袋里震动着的手机，接起了电话。 对着电话，灰一禾一开口，嘴里冒出来的便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啊、是的，我是王玲。嗯，对。未录用吗……这样啊，嗯，谢谢。” 挂掉电话后，周围的三个男人都惊呆了。 “一禾，声音好奇怪……”陈乐懵了。 “一禾，电话那边怎么回事？王玲是谁？”潶星石问。 “王玲是化名啦。我的简历被拒了，大学生常有的事儿吧。”灰一禾耸肩，无奈地说着。 “你为什么要用化名？”柏清乐回过神来，问。 “你开侦探事务所不就够挣钱了吗？怎么还要去找工作？”潶星石也跟了一句。 “我应聘的是本市某俱乐部的一个服务生啦。”灰一禾笑着说道。 “服务生？以你的学历应聘服务生什么的，太掉价了吧？而且还是俱乐部那样乱乱的地方，这样不好吧……？”陈乐说道，他拾起了学长的身份，教育起了灰一禾。 “别打岔，让一禾说完。”潶星石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便打住了陈乐的话。 接下来，灰一禾的话让整个部室的气氛，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俱乐部的地点，位于你们潶柏组之前各自撤出的那个据点。”她说道。 顿时，柏清乐与潶星石便感觉到一股带着寒气的重压！柏清乐身后直冒冷汗，开始庆幸还好灰一禾的简历并没有通过，而潶星石，则握紧了拳头，橙色的目光透着杀意，咬牙切齿像是听见了仇家的名字。 “咦，你们怎么了？少爷……？”只有陈乐还在状况外。 “嘁…在这么近的地方……竟然还活了那么久……？！”潶星石一锤桌子，他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熊熊怒火之中，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生气的。 理由只有一个。 “是普通的俱乐部呢……还是tokb在蔚蓝市的据点…不好说，对吧？”柏清乐看了一眼潶星石，又对着灰一禾说着。 tokb，在几个月前的那次火拼事件中，在最后的最后，用狙击枪中迸出的罪恶子弹，射中了潶星石的姐姐——潶歌。若不是机器人it及时赶到将她送往医院，潶歌或许早就失血身亡了。 然而，在之后的推理中得知，那竟然只是个过于高额的警告。 “tokb？！是那个……tokb！”陈乐震惊，他除了在社会新闻上能够看到这个词汇，还从来没听一个人在他耳边说过这句话！ 民众对tokb是怕极了，没有人愿意提起他们，陈乐也是同样！ “小声点儿，你想昭告天下啊？！”潶星石对着陈乐又是一顿吼。 “啊、抱歉……”陈乐连忙收住了嘴。 “是秦飞晨叫你去当卧底的么？”柏清乐担心的又是另一回事。 “不，我自发的，毕竟警方那边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查他们，就放着了。我这边就只是用化名探探虚实，不过，捏造了三个不同身份去申请，全都被拒绝了。”灰一禾解释道。 “服务生的条件应该没有那么刁钻吧？难道是招满了不招了？”潶星石显然并不懂其中的玄机。 “不，没这个道理，所有条件都符合，但问他们不聘用的理由也是一句话不说。”灰一禾又说着。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柏清乐下了结论。 “干脆带人把他们一锅端得了！省得以后又生事儿！”潶星石捶桌站起，愤怒地说着。 少有的，一禾竟然同意了潶星石的看法：“嗯，我也有这个想法。” “不会吧，一直遵纪守法的你也会这么想的吗？这个世界完了……”陈乐吓了一跳。 “毕竟，白道在这块儿使不动，记得你说过他们证照齐全对吧？”柏清乐解释着，又看向灰一禾，问。 “嗯，所以，只能靠你们了。不过，我还是得潜入进去一探究竟。”灰一禾看向他们三人，点点头。 “不行，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可不能做！”柏清乐立刻否认了。 在灰一禾说出那话的同时，连潶星石也被迫冷静了下来：“……同意，你没有去的必要，这种事我们来做就好了。” “不，我来做最好。必须潜入进去，将里面的情况全部摸清了，才可以下手，不然，要是其实他们只是无辜的租客怎么办呢？还有一种可能性，如果枪真的打中了，我潜入获得证据那便最好，不行的话也能判断出对方有多少号人，组织里藏了多少危险的东西，例如炸弹之类……”灰一禾说着自己的理由。 “但是太危险了，你懂吗？这件事太危险了，如果你出不来怎么办！”柏清乐凑到灰一禾面前，把着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脸极其认真地说道。 “我无法接受，你绝对不能去，派组里的人……”潶星石慌乱地说着。 “你们……”灰一禾一愣。 紧接着便是一年都看不到几回的滔天怒火，她一把挣开柏清乐的双手，一拍桌子：“那这件事对组里的家人们来说就不危险吗？他们的命就没有我的命重要吗？而且，我也不相信有人能够聪明过我，好好地完成这份任务。关于tokb的情报我也知道的最多，派不了解的人去除了增加风险还有什么益处？” “啧……”柏清乐没话说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寂静，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这时，陈乐走上前：“一禾。” “嗯？”灰一禾转头，不明白陈乐叫她的意图。 “你的命对我们来说，的确非常重要，尤其是对那两位而言。我们失去不了你，这一点，聪明的你应该很清楚吧。”陈乐说着，同时，目光落在了柏清乐与潶星石的身上。 灰一禾一怔，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她答应过那两个人，这种危险的事尽量不要去做的，然而，她却还是率先一步打破了约定。但是，不由她去做，却也绝对不可以，她深知这份信任的沉重：“嗯…我明白。”她低着头，表情凝重地说着。 “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们都等着你。”陈乐拍了拍灰一禾的肩，说着。 “虽然很不情愿…不过你都这么激动地说了的话……”柏清乐也凑到了灰一禾的身边，对她投以温柔的目光。 “需要人手的时候，随时和我们两个开口。”潶星石轻松地笑了笑，对灰一禾说道。 “我们会无条件支持你的，一禾！”陈乐也给灰一禾鼓足了劲。 “你们……”灰一禾看上去感动极了，她伸出手抹了一抹眼角的泪。 不过，下一秒，一切就不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潜入呢！”灰一禾认真地说道。 顿时，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中去了… “你们三个都别盯着我看啦，总之目前为止还什么都不用做，如果真的要展开潜行行动的话，秦警官那边我还要联系一下好好开展作战会议呢！安啦安啦，别那么紧张！”她安抚着。 “真是的，吓我一跳……”柏清乐松了口气，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一禾你真是吓死我了……”陈乐也吓得不轻。 灰一禾倒是觉得不痛不痒，她看了眼表：“呀，总之，我们去吃晚饭吧，时间也不早了！走吧走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柏清乐和潶星石都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左手挽着一个右手牵着一个，就打算出了部室的门，进行一周一次的快乐聚餐。 然而，有的人却不答应：“不行。”柏清乐冷眼瞧了一下灰一禾。 “咦？”灰一禾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就被搬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面前出现了一叠厚厚的纸质文件，那些都是在侦探社委托办案要提交的委托表，正是灰一禾刚刚整理的那些。 “这是这半个月的委托，你最近查案一直没有处理，所以我们帮你预留了。”潶星石冷冰冰地说着，话语间不带一丝感情。 “怎么样，大侦探，办完这些再走也不迟吧？”柏清乐也弯下腰，带着阴冷的笑看向灰一禾，看样子，今天她不弄完这些，是不能让她走了。 “啊……” 完蛋了，自己，好像被两个魔鬼给盯上了……灰一禾冒着冷汗，这么想着。 part34、想想自己的珍视之物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太阳难得地挂在冬日的天空上高照着，天空比想象地还要蓝，淡薄的云彩同几片布似得，稀稀落落地飘着，毫无目的。 今天少有的不刮风不下雨，天气明朗，因此，阳台上，负责管理衣物的贝芙正晾着之前堆积起来的脏衣服，在放晴的今天一次性全都洗掉了；温室里，负责打理植物的贝芙照顾着无土栽培状态中的蔬菜；外头，处理园艺的贝芙正打扫着灌木丛掉落下来的叶子，然后将它们全都收集起来一股脑倒进花坛中的范围当作肥料；负责喂鸽子的贝芙正等着鸽子们的到来，突然间，所有贝芙都收到了一条决定。 【下午茶的时间到了，今天有额外的客人来，得做多点饼干才行】 贝芙的主机那些无关痛痒的决定和想法，无时无刻不在给子机传达着，不过最终执行的还是厨房里的子机贝芙。她将饼干早早准备好，就往客厅送去，今天不该出现的客人，现在就在那儿。 距it退学后，已经过了一周了，最开始的几天，it的情绪比想象中的还要低落，饭都不吃，就只是待在房间里充电。尹明预料之外地没有对it展开程序修改，而是放任自流，时不时叫出来塞几块糖聊一聊。小it已经弃之不用了，因为那是出门时才必要的伪装，如今it并没有出门的计划，并且整天沉浸在郁郁寡欢之中。其实说是不开心，也不尽然，它只是面无表情地在思考尹明每天跟它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心情说不上不好，也不坏。 然而现在…… “上啊！上啊上啊！没错就是这样！！”大it跪坐在沙发上，对着坐在自己旁边，手上抓着游戏机的贝芙大声喊着，情绪高涨。 “哇哦……”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的竹月对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不过还是静静地抿了一口热可可，窥探着刚刚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尹明会有什么反应。 他终于是坐不住了，便站起身：“喂，it！呐喊助威可不能帮贝芙通关啊，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一边说着，嘴角还带着轻松的笑意，想必只是想安慰安慰贝芙，本身根本就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竹月竟从尹明现在的表情看见了从前的他，自从自己在尹明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尹明给人的感觉很久没有那样轻松了。 而it，也只是随便一应：“是~！”便又开始凑到贝芙身边开始指点：“啊，不行，贝芙，这个下面掉下去就会死的，要找能规避死亡的路线啊。对了，你试着这个键和这个键同时按，可以跳的更高！”它一边说着，嘴角便透着得意。 这种程度的3d过关游戏为了追寻真实感而将碰撞和蹦跳的视觉效果设计的很真实，一蹦一跳都受着‘重力’的影响，很难跳的很高，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在了地面似得，让操纵的人物变得又重又蠢。虽然的确很真实，但这样就带来了一定的操作难度，同时使游戏变得有些不太顺畅。稍微被障碍物阻碍一下，体验就会变得极其差劲。 要想能够随意过关，并且追求顺畅度的话，只有高手中的高手能够做到。但对it来说，什么时候该跳，什么时候不该跳，哪里是安全路线之类，它花几秒便能完全理解，过关之类的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本来想录视频发在网上的，不过被尹明以‘你这样完全就是作弊’而驳回了。这样的游戏小高手，今天妄图拉着贝芙一同玩游戏，它想着如果将贝芙培养起来，家里能陪它玩游戏的人就更多了。 然而。贝芙和it并不一样。 ‘砰’的一声，随着主角被左右挪动的几何方块给推出了可以站的地图，游戏机的屏幕上亮着大大的【gameover】的字样，又是这样吗……贝芙一甩手，彻底放弃了。 “啊……放过我吧，我不想玩了，我可没有你那样的高速运算能力啊。果然还是不行！”她瘫在沙发上说着。 贝芙看上去十分得疲惫，仿佛一个肥胖的人连着运动了两三个小时似得。虽然贝芙此时并不觉得累，但是模拟人类的系统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这么做，她才会这么做。虽然原理有些蹩脚且没必要，不过尹明一直也没舍得将这个测试程序从贝芙身上扒掉，这么做也许是有别样的理由吧？坐在原位的竹月想着，并继续看着贝芙他们的反应。 “诶——你可以做到的，再试试嘛！”it央求着。 “对机器人来说可没有什么‘第二次一定更强’的机会啊，放过我吧……你怎么情绪那么高涨啊，前天还阴阴沉沉的……”贝芙似乎要受不住it的那股热情劲儿了，她摇摇头拒绝着，她不想再尝试人类的游戏了。 it摇摇头，哼了一句，仿佛在说‘你这就不懂了吧’，便开始侃侃而谈：“爸爸说的是退学，又不是不让我出门了，我想见的朋友还是可以见啊，简直就像在家休息一样，有什么不好！还不用写作业！”it看上去非常满意现状，上过学的它才明白原来待在家是那么的舒服。 “你啊……人类的作业有那么难吗？还是小学生的…”贝芙质疑着。 it一惊，看来，又是一个没有尝试过阅读理解的、未明世事的小家伙啊……嘿嘿，那它有招了。 “有啊！你看，我现在是不是闭眼了？”它对贝芙说着，便将眼睛闭了上去。 说实话，竹月已经不知道现在是要干什么，连一向了解it的尹明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嗯……是啊？”贝芙就更懵了。 接着，it又眨了两下眼睛。 “我闭了三次对吗？”it对贝芙问道。 “嗯…这怎么了吗？”贝芙歪头，不太明白。 接着，it就开口向贝芙出了一道题：“请分别说出三次闭眼的含义，各有什么不同？” 是这题啊！竹月一惊，她小时候这种题型就是最流行的，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还有这种老题啊，明明毫无必要但是就是要考的这种题！实际上只要将老师教的方法往里套就可以了，再加上一点点遐想能力之类的……她看了眼旁边的尹明，显然，这题也把尹明难住了。没办法，毕竟他一上学就是去搞学术研究的，这种题他哪怕不做都没什么影响，也没怎么接触过吧…… “不同……？”贝芙陷入了思考。 咦？明明三次闭眼看上去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普通的眨了三下啊？难道是时间间隔的问题？第一次是5.08秒的时长，第二次则是0.67秒便睁开了，第三次同样，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呢？相加？相减？相乘相除？可是，为什么？含义……？什么是含义？ “啊……啊…啊……” 想着想着，贝芙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有着数十个子机同时运作，连接着主机，主机要处理那些子机传来的各类信息，例如什么‘鸽子今天没有来’、‘叶子扫完了，接下来该干什么呢’、‘衣服晾完了，今天的天空好蓝啊’这类无关痛痒的信息都占据了不少空间，更别说是it的这个小小的‘谜题’了。 “爸爸，贝芙她好像出了点问题诶！”it看着贝芙沉默不语的模样，惊叫着。 实际上不就是它造成的嘛！真是调皮！还沉浸在it的问题里的尹明连忙回过神来：“还不是你搞的，她可不具备这种程度的学习能力，你就放过她吧。” it笑着回应了尹明：“是！嘿嘿，贝芙，我们继续玩另一个游戏吧？这个是3d的，可能有点点难了，玩横版的就没问题了！”it拉着贝芙继续说着，模样亲昵。 “我才不要嘞！”贝芙挣扎着。 “来玩嘛来玩嘛！”然而it用擒抱的姿态锁死了贝芙，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不要在这种地方开限制解除三啊，你这个机器人！！”贝芙挣扎了两下发现动不了，便极其不满地说着。 “你不也是机器人嘛~！”it笑着说道。 “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呢。”竹月看着这幅场景，笑着说道。 尹明家里原来有这么热闹啊，怪不得尹明现在能够经常笑起来了，这种时候真是少见。 “是啊，好事。它能开心的话就好了。”尹明看向it和贝芙胡闹着的方向，嘴角显出了淡淡的微笑，看上去轻松极了。 他好像很久没这样了……那是面具之下才会流露出来的自然表情啊。只有在两个机器人面前才能显现出来吗？那可真是十分孤独啊…… “……辛苦你了。”竹月顿觉心疼，便开口对尹明说着。 和尹文厉的对峙也是，之前有太多次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了，竹月数次以为处于那种心理状态的尹明会撑不过去，但是他却巧妙地撑过来了，真是个十分厉害且坚强的人啊。不知不觉，竹月总感觉自己与尹明的心理距离好像又拉近了些。 然而，尹明的回答却将竹月的幻想打破：“这有什么辛苦的，你不知道我其实是喜欢这样才这么做的吗？”他瞥了一眼竹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竹月今天没有打招呼就来了，是不是这件事让尹明觉得烦躁了呢？不，不会的，他平常不这样的。 “又说这种话…我已经不是你能敞开心扉的对象了吗？”竹月小心翼翼地问着。 “嗯，当然不是了，人都是会变的。”尹明说着。 这句话像是给了如今的竹月一记重锤，吓得竹月手里的热可可杯子险些从手中滑落。 但尹明的发言还没有停止：“说吧，这次找我来有什么事？我可不记得同意过客人在周末的来访。而且，不是说过最近不会给我派工作了吗？为什么还让你来找我。”他坐在沙发上，冷眼盯着竹月。 竹月慌了，她连忙放下杯子着急地对着尹明解释起来：“不是工作的事，是出于我的私人目的，那个…那个……！” 话到嘴边，竟说不出来了。像是被什么卡主了一样，心肺同时难受了起来，绞紧了生疼。说不出来，想要在这儿寻求放松什么的，说不出来。 “这次的事情我帮你挡下了，下次不要想着再对我动手，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印象里，在上周的周日，在尹明与尹文厉商谈最后的报酬后，尹文厉先一步离开，尹明把竹月留了下来，带着冷冽的表情说完这句，就下了逐客令。 part34、想想自己的珍视之物(1－2) 他的态度，比对待陌生人还要更加过分，是显然的要将竹月拒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是为什么呢？竹月怎么会不明白，她很清楚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全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完全明白这一点。可是…… 好奇怪啊，是哪里暴露了吗？竟然暴露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这是应该的吧？因为自己都那样警告it了……暴露也是当然的吧？不，总感觉他从更早之前就知道了。和他再次开始接触之前？还是违反组织命令私自见他的时候？ “那当然会暴露了，他是个聪明的男人，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才能堪称天才！你这样的半桶水，怎么着都会暴露的，绝对会暴露的。”屏幕对面，西装笔挺的青发男子翘着二郎腿，笑着对坐在黑暗房间中的竹月轻松地说道。 屏幕这边的竹月水蓝色的长发滴着水珠——她刚洗过澡。那之后，硬撑着自己与尹明聊了几句后，便起身逃离了那里，回到了这个什么人都没有的房子里，企图得到休息，时间的话，已经是晚上了。 每次与尹明接触都要报告，竹月是明白这一点的。 竹月咬着嘴唇，浑身的寒意，她皱着眉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用干毛巾擦着脸。 见竹月实在不打算回他，青发男子便觉得有些无聊了：“怎么？对我这样不动声色的批评觉得厌烦了？那么抱歉，我稍微有点兴奋过头了，毕竟是有关他的事，谅解一下。”他仍然笑着，也不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听到这句话后，一股过于冲动的热流涌入了竹月的胸前，她一不小心将嘴唇咬出了血。鲜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了被沾湿的棉白毛巾上。她咬紧了牙，胸中疯狂鼓动着。‘有关他的事’……？这家伙有资格这么说吗！！愤怒，几乎将竹月的理智一扫而空的愤怒，此刻正在她的心中肆虐着。 然而，她也有不能将愤怒发泄出来的理由。一想到那份理由，她心口叫嚣着要毁灭一切的那股怒火，啪的一下，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无尽的苦楚。 她的手颤抖着放下了一直遮着面容的毛巾，凛冽的紫色目光化为了利剑：“谅解？那是做不到的。你这个人渣！” 然而，毕竟是在屏幕对面，那男人自然是毫不惧怕的，不如说竹月的怒火归根结底也和他无关。 “人渣？是在说我吗？算了，你在街上喊都无所谓哦，大可试一试。啊，对了，建议你稍微收敛一点。”他一耸肩，转变了语气：“计划外的行动不要做，加上这次的拜访，已经第二次了，你好自为之。”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话语，但是，事实的重压却让竹月突然感到了一股刺人的寒意，仿佛全身都往下沉了一沉似得强大重力。她不会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如若再走错一步，她就功亏一篑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还不等竹月从那股恐怖的感觉回过神来，这时，男人就已经宣定谈话结束了： “下次再见吧，竹月女士。” 他说罢，竹月所用的全息屏幕便暗了下来。没有开灯的房间此时没有一处可用的光源，黑暗和冰冷包裹着竹月，将她紧紧锁进其中，没有一丝喘气的机会。她起初只是不说话，在人工皮的座椅上蜷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便觉得黑，直起身想去开个灯，然而，全黑的环境让她什么都看不清，刚下了椅子，便直接摔倒在了瓷砖地板上。 刺骨似得寒冷顿时将她击穿了，钝痛和寒冷让她的最后一道防线瞬间破碎了。 黑黑的房间，没有其他任何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再也抑制不住声音，抱着自己的臂膀祈求那不存在的一丝温暖，豆大的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她哭喊着，但是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连怎么哭喊都忘记了。 黑黑的房间，回荡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细细抽泣声，像是不想给人添麻烦似得，小声地哭着。 一夜未眠。 让发呆的竹月回过神来的，是每天的闹钟。拿起手机稍微思考了五秒后，发觉自己已经在地板上躺了一夜了。期间想过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身上印着瓷砖缝的痕迹，还有，因为极度干渴而变得有些无力的身体。 总之要给养在阳台上的白蔷薇浇水……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后，看见了已经枯死的枝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大概是上周吗？上班去吧…她抓着落在干裂泥土上的一片变得有些脆的枯叶，一言不发。她本是最喜欢植物的，但最近因为事情变多而疏于照顾了。 本来，it的那件事，虽说并非竹月一手策划，竹月还险些就要被扔出来当弃子，但是尹明救了她，以最简单的方式。因此他会觉得厌烦，开始讨厌自己或许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自己给他添了那么大的麻烦……竹月边是想着这件事，边就穿好了工作装——今天是周一，她还得去科学院上班，即使一夜没睡，也必须去。最近年末，本来事情就格外的多，一年的工作总结也必须写，况且，因为尹明的那件事，科学院的很多商业委托都告吹了，她的工作就是去参加谈判的，争取将机会挣回来，否则，空空的国库将无法支撑科学院全部员工的工资。 压力巨大。 “大家早上好！” 但还是带着万分的精神对在同一层楼的同事们打招呼了。 “竹月今天这么早啊？辛苦了！” “早啊竹月！” “早！” 竹月在同事里是非常受欢迎的，因为她人长得漂亮，性格很好，为人处世都很完美，除了有些冒失外，她简直就是大家的吉祥物与女神一样的存在。她总能给大家带来活力，竹月自己也有这个自觉。所以，谁垮了她都不能垮，她绝对要努力给大家带来笑容！没错，其他事情放一边就好了，总之就着重于眼前的事情吧！ 然而，心中所想和手中所做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差异。推开门，走进工作场地——与尹文厉同一间的办公室。身为尹文厉的秘书，她必须在这儿工作，好时时刻刻处理尹文厉的各项工作，也就是俗称的打下手。她往这个科学院的最高层的房间望望，因为天气较好，从现代风的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稍微有些刺眼，照亮了空旷的房间。 看样子，尹文厉还没到。于是，竹月深吸一口气，进入了工作状态，拨开椅子，在电脑跟前坐定，便做起了尹文厉昨日安排给她的大量工作，例如做表格，将电子合同打印成纸质的，交给尹文厉亲自签字，处理上午开会要用的材料等。由于工作量巨大，工作与工作之间的密度较高，都是按照时间表严格排好的，竹月不敢懈怠，她按照计划想要一一将此完成。 然而，一夜没睡，心情也不佳的竹月根本顶不住袭来的疲劳，她犯困了。全息屏幕上的表格是她正在做的工作，那些数字糅杂在一起伴随着冷白色的画面，渐渐在画面中心搅拌起来，下一秒，她就倒在了电脑桌前。 三秒。 她又仿佛同触电一般从桌上又弹了起来，连忙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喝。一大早的，这样可不行啊！尹文厉可是很严格的，她若是松懈了，可是绝对不行的！可她终究是敌不过困意的，咖啡反而让她变得更想睡觉了，不过，为了在已经到来的尹文厉面前好好任职，她还是硬撑着。 直到刚刚，她也只是在递文件给尹文厉时，在尹文厉将签完字文件扔给竹月，要求她返回的时候，她站在原地，失神了两三秒。 “怎么回事，精神状态不好？这份文件签过了，你还递给我干什么？电子表格制好了没？不赶紧回去继续？”尹文厉用她的拐杖‘砰砰’地狠狠撞了两下地面，说着。 “啊，是的…”竹月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浑身冷汗直冒。 只是，发了仅仅几秒的呆而已……没办法，既然尹文厉都说了，竹月也只能灰溜溜地继续回到座位进行工作。 看竹月状态不佳，尹文厉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看你那昏昏欲睡的样子，最近积攒了太多压力了吧？”她起身，拄着拐杖走向竹月那边，问着。 “抱歉……”竹月连忙起身弯腰道着歉。 “跟我道歉干什么，马上还要去谈合约呢，直到年末为止你别想休息了！”尹文厉严厉地向竹月吼着，巨大的声音直接将她给吼清醒了。 “是的…！”竹月又被吓了一跳。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你下班吧，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干活。”尹文厉对着竹月微微一笑，说道。 “咦……？可、可以吗？”竹月又是一惊，不过这次，她马上就喜形于色了。 可以休息了！今天可以休息了！竹月仿佛像是得到了上天的恩赐一般，看着尹文厉，因为过于感动，早就哭红哭肿的眼中甚至又酝酿出了眼泪。嗯，要用实际行动感谢她！今天休息后，明天就可以用最佳状态迎接工作了！没想到尹文厉为人严格恐怖，却是同前院长一般温柔的人啊，改天一定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哼…哈哈哈哈……！” 然而，还没等竹月擦干眼泪，尹文厉便狂笑了起来。 “那个…院长……？”竹月有些不明白尹文厉的意思。 “你可真是可笑！当然可以了，没你这个世界也可以运行下去！你这样的助手我要几个有几个，你以为我是你的前院长那样会为你身体考虑的人？那你可真想错了，年轻人，好赖话都听不出？！你这个状态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你知不知道？！给我滚！” 说着，竹月便被直接赶了出来。 大厅里，早上还在与竹月热情打着招呼的同事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大家，全都一句话不说，没有一个人主动和竹月搭话。 大家都在怕她，怕那个叫尹文厉的老女人。因此，尹文厉做出的惩罚举动，谁都不敢多言。哪怕是对众人爱戴的竹月来说，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但是，在这洁白色的建筑里，在这个大厦里…… 在高楼林立的这个城市里…… 总感觉，前所未有的寂寞。 part35、想想自己的珍视之物(2)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总感觉全身都出了汗，热的不行。仿佛同救星一般，自己的脸边，似乎凑着什么冰凉的东西，那是被自己抓着的，无奈的一只手。凉凉的，过于舒服，竹月便又将自己滚烫的脸庞凑了过去，紧抓着那只带着温度的小手不放。 “咳咳…” 空荡但有些炎热的房间，回响着女孩儿的咳嗽声。竹月卧在床上，盖着薄被，面色染着不自然的红晕，咳嗽声都开始变得沙哑无力，但却不咳不行，痛苦万分。那是竹月刚加入科学院没多久的日子，和尹明刚刚结束恋人关系，恢复朋友关系的时候。 竹月刚搬到如今离科学院更近的居所，这里光照良好，风格简洁，更重要的是…有一个阳台，可以种花花草草的小阳台。竹月挑了很久，才挑到了这个好地方，看得见日出的好地方。因此房间大大小小的，到处都是没有拆开的纸箱，里头装满了的私人物品无不昭示着她才搬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将它们拿出来一一摆上。 毕竟……就在昨天休息日将箱子都搬来之时，还没来得及全部清理完毕，就到了休息的时间，必须马上进入睡眠了。不然，明天她很有可能没有体力和精神全方位投入到才刚开始没几周的工作中去，今天她已经够累了。可惜，哪怕她那么努力地遵守睡眠时间，睡满了足够八小时，醒来的时候保证自己已经完全清醒她才出门……但她没注意到这第二天会下雨。 当竹月带着被淋了个落汤鸡的狼狈模样，扭开门把手进屋子里的时候，她的左手边是鞋柜，上面放着已经被自己整理好的折叠式雨伞，而且上面还贴着‘一定要带哦！！’的备忘纸条。 便有了如今背对着尹明，蜷在床上痛苦咳嗽着的竹月。 “嗓子还疼吗？”坐在床边的尹明，带着担忧问道。穿着薄薄的白色短袖衬衫的他，将被竹月抱着的那只手轻轻从竹月柔软的怀抱和轻蹭中抽开，摸起了竹月的额头，似乎想知道她现在的发烧状况。 在得知竹月身体不舒服时，尹明就连忙顺着地址赶过来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束发的习惯，有些长的头发是披散着的。 而竹月，因为那份凉意消失了，也不管尹明如何，她这个病号变得有些不快：“呜…疼……全身都没有力气…”她一边说着，一边挣开尹明试探着的那只手，翻了个身，看向了尹明，看样子委屈极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不注意身体得了感冒呢？最近气温多变，不是提醒你注意一点了吗？至少要带个薄外套……”尹明那宛如老妈子一般的理论又搬出来了。 “我也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啊……”竹月嘟起嘴不开心地说着，她也并不想生病啊。 “胡说，你的家政机器人绝对提醒过你的，但是你忘了拿对吧？”尹明一副‘你已经被我看穿了’的表情面对竹月，显然，他在用竹月给他的备用钥匙进了屋子，在玄关时就已经发现了被放在鞋柜上的那把伞，以及上面还没有撕掉的便签。 贴便签的习惯，是竹月从尹明这儿学来的。虽然竹月没有尹明那么爱忘事，但是她却比尹明要冒失不少，哪怕她前脚记得这件事，下一秒事情可能多了起来，她就会手忙脚乱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所以，学来了尹明的这个习惯，生活倒是有所改善，不过……冒失的家伙，该失败的还是会失败啊。 竹月“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用薄被盖住了脸，似乎想将冒失的事情蒙混过关。 过于了解竹月的尹明早就看出了竹月的计谋：“嘿个头！”带着责备的语气骂着，同时一记手刀便以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竹月的脑袋上了，“之前说过要好好照顾自己了吧？你承诺过吧？” “啊呜…没办法嘛，工作好忙，新人要做的事情果然很多，还有很多推不掉的社交活动……”竹月被砸了这么一下，便更是委屈，但聪明的她还是开始将话题引导到别的方向，以此来逃脱尹明的说教，这方面，她很有心得。 尹明的注意力果然被吸走了：“……你干嘛勉强自己做那些，不想做的话不做就好了，迎合那堆享乐主义的家伙们，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被拉过来的椅子上，将床的位置留给了竹月。 “没办法嘛…关系还是要打好的，要小心维护这些关系，才能在危机的时刻能有人拉一把啊！咳咳……”竹月说没一半便又开始咳嗽，只好作罢。同时接过了尹明递过来的热水，在他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喝起了温度刚好的热水，喉咙也舒服了不少。 在喂竹月吃完感冒药后，尹明继续了话题：“他们不会拉你的。我同他们共事过一段时间，就是因为受不了那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我才申请了在那栋宅子里工作的权限，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们的脸……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如果坚持那样的话，我会在可以做到的范围内支持你。”尹明说道。 竹月对尹明的态度很是感动：“尹明，谢谢你…啊，说起来，科学院的副院长，是尹明先生的奶奶来着？”然后，她又说起了她在意的一件事。 尹文厉，科学院副院长。那时候，身为院长秘书的竹月能和尹文厉见面的机会，也就只有开大会的时候，平常是完全见不到的，办公区域也完全不相同。听说尹文厉领导的一派想要将科学院打造成能够自给自足的研究所，经费自己挣，项目自己开发，实行完全稳定的盈利模式，听说还要开通什么股票之类的做法。这样疯狂且实施起来极度危险的想法，被院长一派彻底否决了。毕竟科学院是国家机构，虽说是搞研究的，但归根结底也和政治有着密切的联系。将商业的力量带进来，无疑是让那帮有钱人公然参政，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那之后，尹文厉身为副院长便和院长结了怨，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竹月才有幸在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办公环境下，能够有机会接触到尹文厉。当然，尹文厉看上去有些奇奇怪怪的，竹月自己是不想接近的，只不过…实在是有些好奇，这样的女人和那个温文尔雅，同人偶般的童颜天才男性——尹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尹明平淡地回答着，似乎对竹月突然提到尹文厉的事情并不意外。 “注意到了同样姓尹的事情，所以很在意啦。这个姓氏还是蛮少的，我就想会不会和你有关呢……之类的。咳咳咳……”竹月一边说，一边咳着嗽，看样子不盖被子还是不行，她只能乖乖缩回床上躺下了。 “是有关系，她是造就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恩人，我很感谢她。”尹明说着些显得有些虚假的言语，能看出来他说的并不是内心的想法，让竹月感到有些担心。 那时候，不，更早之前，尹明对尹文厉的印象还没有那么差，毕竟，不管是尹明现在住的房子，或是不去上班只用参与一些项目便可拿到全额工资的这份待遇，往前了讲，尹明上大学的机会，尹明独自出来开研究所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依靠了尹文厉。可以说尹文厉是尹明在社会生存的一块必要的敲门砖，没有尹文厉，仅靠尹明的‘才能’，恐怕他三十来岁了还在吃朋友给的老本，做些无关痛痒的蠢货研究吧。 然而，就是这样的尹文厉，虽说姑且算得上是亲人，但一年到头也不怎么理尹明，如今尹明同尹文厉的关系……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单纯的利用关系。在尹明答应去那个深山里的老宅工作之际，便是得到了来自尹文厉的威胁了。否则，他不可能去到远离城市的地方，交通什么的都不便，平常也没有人来，只在有工作派给他的时候才会有人去通报或是谈判一番。 竟然…提出那样的条件，还让尹明遵守……那哪里是亲人？在尹文厉眼里，或许交易的对方简直连人都算不上了！ 越是想起这件事，尹明就越是恨地咬牙切齿。 这份异样，被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竹月发现了：“尹明…你没事吗？”她担忧地伸出有些滚烫的手，抓起尹明的那双冰凉的小手，担忧地问着。 她很怕自己的话题是不是给尹明招来不快了。 尹明摇摇头：“啊，我没事。”而后，他望着竹月那副洁白无瑕、什么都不知道的呆呆模样，叹了口气：“只是，你要记得一点，绝对不能靠近她。” 他少有地警告着。 “为什么？”竹月问。 “她是个疯子。” 斩钉截铁的话语，丝毫不拖泥带水，简明扼要地传达了尹明想表达的所有意图。当时的竹月还并不明白尹明话里的意思，也不曾知道兴致勃勃加入科学院的自己正在被他人利用着，只是浑浑噩噩的，活着活着，一两年就过去了。 现在，刚刚被尹文厉从办公室里赶出来的竹月清楚地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本来竹月是想继续开门回去工作，但门被尹文厉用系统锁起来了，在竹月用工作证打算将门打开的时候，她发现工作证突然没法用了。稍微用自己的力量进入系统，查了一下便知，她今天的工作状态在系统中变成了‘未到’，再次打卡也完全不行，进入不了工作状态。她知道，她被尹文厉完全拒之门外了。 尹文厉可真是狠，说到做到，真的同疯子一样，想法稀奇古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不得已，竹月只得卷铺盖回家休息，然后，过于炫目的太阳，以及疲惫的身躯，还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竹月在回家之前，还没将所有思绪整理完之前，到达科技园外的公交站，乘公交车到了自己家附近，下了车正准备往家的方向走，便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同提线木偶似得，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part35、想想自己的珍视之物(2－1) 过路的人群来来往往，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地上有个长发的女孩儿躺着。不过，人们只是经过，并瞄了一眼，没有上前搀扶或者打救护车的想法或是意愿。 然后，在竹月快要错过最佳急救时机，差点因为趴在地上而呼吸不畅，窒息死的时候，一个肉粉发的女子提着菜篮子经过，在发现了竹月的时候，带着惊恐的目光冲上去将她搀扶了起来。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没人管竹月，在进行了专业的救治措施，判明她只是普通的昏迷，可能是睡眠不足造成的后，便将竹月拦腰抱回了家，虽然比较吃力，但一切还算顺利，她将竹月安置在了沙发上，为竹月盖上了毛毯，又去弄了些容易入口且不腻的甜食，便坐在沙发跟前等着竹月醒来。 当竹月再次睁开双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了。 “你还好吗？”陌生的粉发女子向躺在床上，仍睡眼朦胧的竹月问道。 “咦…我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竹月勉强自己从床上撑起，环顾着四周。 明亮的环境，普通的现代风家居，以银和白这类冰冷的色调为主要，一些浅蓝色被安放在电视墙上当作生活的情趣，以花作纹饰的吸顶灯，还有身上盖着的肉色毛毯…坐在餐桌旁边拿着蜡笔画着画的紫发小女孩……她好像是it班里的小朋友……？之前运动会事件的受害女生，白安南？这里是哪儿？竹月的脑袋迷迷糊糊的，还未判明现在的情况。 “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身体还好吗？对了，安南，拿喝的过来，就在桌上放着的！”女子吩咐着。 “哦，好！”白安南应了声，便下了桌子，拿起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热饮，那杯热饮其实只是白安南如今的监护人，那个将晕倒在路上的竹月带回家的热心女市民——前医生东惠子给泡的蜂蜜糖水。 “谢谢，给，这是喝的，喝了它就会好很多哦。”东惠子接过白安南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热饮，又转身将其递给了竹月，说着。 然而，竹月似乎误会了东惠子的意图，她盯着杯中左右摇荡，装的满满当当的蜂蜜水，双眼无神，脑中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似得，突然不动了，冷汗直冒，眼睛也瞪得老大。东惠子见竹月那副恐惧的模样，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想着可能是刚醒有点儿迷糊，需要明示一下，就只是把杯子稍微往竹月的方向又送了送。 然而，竹月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 “别碰我！！” 她一边带着惊恐的面色甩开东惠子送过来的水杯，一边缩在沙发底，她警觉地望着东惠子与白安南，问着：“你们…你们是谁！！！”话语虽是在问，但气势确是像在警告，让对方别靠近似得。 飞跃的水杯砸在了东惠子的腿上，滚烫的液体也一同泼在了东惠子的淡粉色长裙上，东惠子被竹月吓了一跳。 “啊，阿姨！我、我去拿毛巾……！”白安南见大事不妙，便急忙冲进了洗手间。 这时，在里面房间的男人听到动静，带着烦躁打开门往外吼了声：“老姐，外面咋回事啊？我正写到关键的时刻耶，能不能别吵啊？”出来的是一个慵懒模样的黑发男人，他穿着居家的卫衣，似乎不知道客厅都发生了什么。 竹月看见另一个人的出现便更是恐惧了。 “没事的，没事！我来就好！”东惠子见状，连忙安慰起了竹月，同时也回过头同白安南讲，但是，已经迟了，白安南早早地进了洗手间了。 见竹月看上去完全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这才开始讲述起了这次事情的始末。 “你在路上昏倒了，正好我家很近，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这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吧？年轻人要注意饮食习惯啊。”东惠子对竹月说着，又重新给她泡了一杯蜂蜜水。 竹月在东惠子的诉说整件事情经过的中途，意识才逐渐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之前的她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刺骨的寒意和恐惧缠绕全身，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不过是普通人家，而东惠子，也不过是个看见路上有人晕倒，而前来救治的普通医生。 虽然是听说没有在职了，不过资格证还是有的。东惠子很擅长应付竹月这样会感到焦虑的人，很快，竹月便被劝冷静了。 今天自己可真是失态……可不能再草木皆兵了。带着这种想法，她开口了：“是…是这样吗……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已经了解了现状的竹月慌忙地道着歉。 这时，东惠子的弟弟东良何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迈着大步子冲了过来：“姐，你怎么又把来路不明的家伙往家里带啊，下次遇到这样的人，你直接带她去医……” “你不懂，大家都不容易，而且叫救护车来很贵的好不好，姐姐哪有这个钱啦！”东惠子打断了东良何的话语，气恼地说着。 然而，东惠子却发现东良何待站在原地不动了：“良何？”她反射性地问了一句。 “那个…先生你还好吗？”竹月担心地问着。 总感觉给这家人添了不少麻烦，刚刚的举动一定吓到他们了，且也给这位男性也带来了麻烦，总之也要跟他好好道歉才是…可是，看他现在的这幅盯着自己，发着呆的模样，竹月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下一句话一出，竹月的这份心情就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去。 “好…好漂亮的人！大姐姐，你家住何方，是做什么工作的，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东良何看见竹月这个大美人，下一秒深深鞠躬说出这句话了。 这人什么玩意？！竹月一惊，这么想着。 “叔叔又开始了…”拿来毛巾的白安南皱眉，显然，她已经习惯了见美女就变个样的东良何。 “……良何！”东惠子见状，一拳锤了上去，同时又来了一整套连招，将东良何揍的差么点把早饭吐出来。 一番折腾，东良何成功被东惠子揍的趴在了地上，跪下跟竹月道了歉。 “抱歉我错了…” “没、没事的，不如说我这边还要说谢谢呢，谢谢你们救了我。”竹月慌慌张张地说着。 这家人的气氛还蛮……狂野的……？竹月有些懵，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诶嘿嘿嘿……这没什么啦…”东良何听着竹月的声音，连忙抓着后脑勺害羞地说着。 “别人说的客气话你还真当真啦？蠢不蠢！”东惠子说着又给东良何来了一拳。 “可是不就是在感谢嘛，回一句不也是客气话？”挡住东惠子的一拳，东良何紧张地说着，看样子他并没有自信继续和姐姐这样闹，他可不及学了五六年跆拳道的东惠子强。 “不，你那才不是呢！”东惠子反驳着，用的力道又大了一分。 “哈啊？”东良何似乎被惹急了，后跳了三米：“来干架啊，我不怕你！” 一旁的白安南只是叹了口气：“唉……抱歉，他们两个经常这个样子，我去给你重新泡一杯了哦。”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被东惠子之前放在桌上的空杯子，小跑着去了厨房。 一番胡闹，换了衣服的东惠子和东良何重新坐定，与竹月普通地寒暄了一下。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东惠子对竹月说着，此时的竹月身上盖着毛毯，手里捧着蜂蜜水，差点没被热情的东惠子包成球。 “嗯，谢谢你们，暖和多了。”竹月点点头，说着。 “那阿姨，我去写作业啦。”白安南说完，将放在餐桌上的画具都收了起来，便迈步前往了自己的房间。 “好，有不会的要叫我哦！”东惠子喊道。 不过，此时的白安南已经将门关上了。看上去对东惠子并没有明显的抗拒，而是这种暗中无法照顾的小细节上，让东惠子看上去有些难受。竹月并不了解白安南，唯一知道的情报只有一个——这个小女孩与it的关系不错。 “冒昧问一下，这个孩子是……？”竹月好奇地问，她似乎想了解更多的东西。 “啊，是我收养的。她的前家长出了点事，刚被判刑，我收养了她，现在我是她的监护人。本来我应该作为她的母亲存在的……不过，要叫陌生人‘妈妈’还是太勉强了……她很清楚一点所以一直叫我阿姨。我没有孩子，听不到孩子叫妈还是蛮遗憾的啦。”东惠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着。 “这样啊……现在这个氛围的话……我相信总有一天事情能够出现改变的。”竹月为东惠子打着气，笑着说道。 “谢谢你，啊，对了，要留下来吃饭吗？今天的菜好像买的有点多了……”东惠子直起身，热情地对竹月说道，便转身去厨房准备了。 竹月看样子是要拒绝，她站起身想要追上东惠子：“不、不用啦。我还有工作要做，现在得回工作场所取……啊。”她话音未落，腿突然一软，扶着沙发才不至于摔着。 “你还好吗……？果然还是要去医院…”东良何上前扶住了竹月，建议着。虽然姐姐是医生，但家里可没什么能供检查的专业设备，去医院是更好的选择。 “不用不用！我没问题的！”竹月慌乱地说着。 “啊…啊啊……有，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对、对了！你有父母的联系方式吗？可以的话……”东良何被竹月的情绪感染，本身就没怎么跟除了姐姐以外的女性说话的他，一时间显得青涩又尴尬。 然而，他那不经意的一句问话，触碰了竹月柔软的内心。 ‘父母’……？ 竹月的眼泪，在听到这两个久违的音节后，潸然流下。虽然并不是什么同昨晚一般的痛哭，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并没有伴随什么心绞痛和喘不过气的感觉，就仅仅只是睁大了双眼流泪。 “咦？！怎、怎么回事，我我不是痴汉，别害怕……那个…！”东良何慌了，他还以为竹月是因为他的突然接近以及上来就要父母电话的事情而感到害怕。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会砸场子啊！”东惠子听到动静赶了回来，骂了句东良何后连忙凑到竹月身边，“抱歉，我弟弟他就是这样的，不过要父母联系方式也只是叫你的亲人来接一下你嘛，毕竟你现在的身体独自回去好像很困难。” 然而，竹月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他们……不会来的，他们不在这儿，他们哪都不在……”竹月的双眼盯着前方，明明好像在盯着什么，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看。 这话一出，无论再怎么迟钝，姐弟俩都明白这姑娘的经历了。 “抱…抱歉。”东良何率先道着歉。 而东惠子，则是脱下围裙，坐在了竹月的旁边，递给她了一张纸巾：“很难过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免要遇到难受的事情。谁都不会幸免，哪怕是集上天眷顾于一身的人。”她说着，隐隐约约像是在说自己的遭遇：“这个时候，只要想想自己珍视的东西，无法舍弃的东西……困难之类的事情…总能撑过去。” “珍视的……东西…？”竹月一愣。 刹那间，她回想起了因为淋雨生病的那会儿，尹明与竹月的闲聊结束后，竹月起了困意，但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起来了。 “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你别乱动，好好躺着。”尹明为她盖好被子，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竹月应了一声，便像猫一样再次蜷成了一团，发出了舒服又满足的声音。 看见竹月的模样，尹明松了口气，便又是坐在了床边，替竹月理了理头发：“等你睡醒了再吃也可以。” 这会儿，竹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激动地从床上弹了起来：“那…那我想吃肉丝面，加两个蛋！咳咳…咳咳咳……”还未说完，竹月便猛地咳嗽了起来。 “搞什么啊你，生病的话就别把被子掀开啊！”尹明话音刚落便把奋起的竹月又重新按了回去。 “抱歉…咳咳咳……”竹月边躺着，边带着歉意跟尹明说道。 “总之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办就行。”尹明说完，便起身要去厨房。 同时，竹月的目光也因为疲惫而沉了下来，很快，她那边便没了声响。醒来的时候，倒是的确见到了温热的肉丝面，以及，静静地在月光下看书的尹明。他什么都没说，看见醒来的竹月，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珍贵的东西…属于自己的珍贵的东西……足以让自己继续支撑下去的东西…… 是尹明，是那个无可替代的他啊。 泪水模糊了竹月的视线，今天的她似乎格外爱哭。 part36、亡灵之目 酒吧里，有两个平时并不怎么沾酒的家伙坐着。为了聊些关于重要朋友的事情，他们聚在了这里。不过，虽说来到了酒吧，但两个大男人一个点了橙汁一个点了牛奶，没打算沾这里的酒的样子。 “我觉得这件事不单纯。”潶星石舔了舔嘴角的牛奶，说着。 “不单纯是什么意思？”柏清乐喝了口橙汁问道。 他们说的，应该就是之前与灰一禾商议过的那件事。 “她的目的不单纯。”潶星石皱眉，对柏清乐解释着，显然，潶星石这回手里有着柏清乐不知道的手段。 嘈杂的环境，让柏清乐生气的音调被迫提高了些：“这是个什么说法，你能别在一禾背后说她坏话吗？”柏清乐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唉，不是这么回事。我查到了啊。”潶星石拍了拍柏清乐的肩膀，说着，少有的没直接跟他急。 “查到了？”柏清乐一抬头，似乎察觉到了这件事。 “我们潶组和柏组撤离之后，把那个在潶组地盘上空出来的三楼盘下来的家伙的真身份，查到了。”潶星石带着沉闷的语气说着，他显然正为这件事烦恼着，橙色的双眼盯着手里的那瓶柏清乐请他的牛奶，陷入沉默。 “什么？不是个普通人吗？”柏清乐有些吃惊。 “不是。”潶星石摇摇头，随即，便将牛奶一饮而尽，还是不说话。 “你别卖关子，快说！”柏清乐用手肘撞了潶星石一下，催促着。 “叔叔他，不是在调查科学院院长出车祸那会儿，出了意外么，当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吗？”将杯子放下，潶星石认真了起来。 “当然。货车在高速突然失控，突然侧翻，把去外地查证据的叔叔给……”柏清乐听到这个话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惋惜。 灰一禾在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而且，也没有再像往常那样笑了。可以说，这件事已经给她埋上了重重的阴霾，柏清乐和潶星石都是明白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包括陈乐都过的心惊胆战，真怕灰一禾寻短见，或是去干危险的事。事实上，灰一禾也确实做了危险的事，把柏与潶吓得不轻，甚至不敢再离开她半步。 但是，潶星石突然提这件事是要干什么呢？没道理啊？ 见柏清乐并不明白，潶星石继续解释着：“这件事，还有好几个人也被卷了进去，最后当作了意外事件处理。奇迹般的是，司机只是断了两条腿，活了。” “是啊，这怎么了？”柏清乐反问。 “而盘下我们的地盘把它变成俱乐部的人，和这个司机…是同一个人。”潶星石说着。 这可真是把柏清乐吓了一跳：“……什么？！不，不会吧，你一定是搞错了，名字和样貌都变了啊？！连指纹都……！” 显然，说出这话的柏清乐是想过潶星石所说的那个可能的，虽然只是一时念起，毕竟发现了俱乐部的主人和司机的共同点：双腿残疾。不过，在稍作调查过后，柏清乐否定了这个异想天开一般的答案。他看过档案了，两人从出身到指纹，没一样是相似的，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哪有人会特地将伪装做的这么彻底？ “你错了，现代技术要改这些还不容易？这是我拜托母亲的人脉查到的，应该不会出错。我想，一禾执意要自己去的原因，是不是和这个有关。不，肯定与这个有关，不然，比她更了解tokb的ibi多的是，她为什么不叫ibi去？”潶星石站起身来振振有词地反驳着他。 对啊，如果叫ibi去的话，这件事不就结束了？那些复杂的事情也完全不用想了不是吗，可是，她的态度却极其认真，势必要由她亲自去，这份理由到底是……而且既然里面的确有和当初的那个司机相关的人员，灰一禾的态度就显得非常真实了，她所说的了解，该不会并不是指对tokb的了解，而是指的对那个司机的了解吧？！柏清乐的思绪一到这儿，他就像触到了什么电似得，整个人顿时冷汗直冒。 “只要有关叔叔的事，一禾她就会变得不冷静，这下怎么办？！”柏清乐慌了。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她，哪怕把她关起来，她都有办法逃脱去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事。这种事，我们都经历了不下两三次了吧？”潶星石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他少有地重归了冷静。 “要如何才能保护她呢…真是……”柏清乐抱着头，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观望吧，也只能这样了。”潶星石无奈地说着。 此时此刻，他的确没有任何办法，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即使他知道自己是灰一禾的好朋友，柏清乐也是，但面对这种事……哪怕集他们两人之力，恐怕也拦不住灰一禾半分。 一旦决定了，就要做。那之后，与柏清乐与潶星石以及陈乐好好聊了一阵，制作了诸多作战计划后，在决定实施的前一步，灰一禾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若是行动，必须和负责这件事的秦飞晨警官进行接触。秦飞晨也是这个计划的重要一环，她竟然将这回事给忘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事关重大，灰一禾还没有处理过这么大的案子。如果猜的没错，对方还是携带着军火的危险份子，炸药之类的东西恐怕早就部署了。 而且…说不定还是伤害过潶歌后彻底销声匿迹的家伙们的老巢……面对这样的对手，要保持时刻的理性和处变不惊其实是件困难的事情，灰一禾在思考方案的时候深深明白了这一点。 唐突，恍惚间，面前出现了一个装着黑咖啡的白色马克杯，上面印着一个用深绿色线条组成的可爱的风车塔简笔画——这是灰一禾的杯子，柏清乐看她发着呆，便顺势给泡了一杯。 “你累了吗？”同时，柏清乐弯下腰问着坐在原位的灰一禾。 灰一禾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握住了温暖的杯身，回过头看向柏清乐：“不，还好。根据潶组那边带来的新情报，他们开始活动的时间是下午15:00-晚上22：00，其余时间内，那个类似歌舞俱乐部的内并无动静。” 她抓起笔，在写着时间和各种关于那个俱乐部线索的小本子上，画了个圈。她经常在那个有些旧的笔记本上记录，至今为止上面记载着大大小小的案件线索，同时，她还有一个录音笔，不过她并不怎么用，对她而已，在查找与案件相关的线索时，眼的速度永远快过耳的速度。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行动，肯定是在这个期间内行动，对吗？”潶星石用手撑着脸，看上去毫不在乎。 此时，正值下午，部室里也只有他们三人，正进行着例行商讨。陈乐被派去与侦查的家伙们汇合了，而潶柏灰三人在这里整理情报。并且…潶星石打算在今天下午问清楚昨天晚上与柏清乐一起讨论的那回事。 “这个时间有没有可能是个幌子？”潶星石说着。 “的确，要是在这个正常的时间内假装是普通俱乐部，这个时间外搞事情的话……情况可能就要变得有些糟糕了。”柏清乐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在原位思考着。 灰一禾即刻对这种言论提出了反论：“不，不会，那样的话，小星派去的调查员应该早就通过望远镜察觉到了什么才是，但是并没有，那段时间以外这个建筑除了类似管理人员的家伙外并没有任何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潶星石瞄了一眼柏清乐，看他拿出了手机，同时自己的裤口袋里也传来一阵震动。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看后，他沉默地抓着手机，看着灰一禾，等着她的回答。 “趁着人多的时候进行交易或者会议之类的事情，就可以起到完美的掩盖作用。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趁这个完美的时间段进去，摸清他们具体在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这样，要进行处理的话，也更好埋伏了。”灰一禾说着自己的方案，虽然只是一个雏形，真正实施起来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她认为先定下一个基本论调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这明明是她一贯的做法，潶星石和柏清乐从来不会对这样的做法感到有什么不妥，但是，这次，潶星石却意料之外地提出了反论：“…不过，这件事很难。” 灰一禾刚要开口问为什么，这时，柏清乐的手机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据悉，蔚蓝市的‘天空桥’已经竣工，位于城市广场中心的天空桥……” “啊！抱歉，忘记关声音了。”柏清乐说着，连忙将耳机插上，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似乎不想加入到这段对话里。 “没事，我们继续。为什么很难呢，小星？”灰一禾举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过于苦涩的黑咖啡，过于重的味道让她的脑袋也清醒了半分。 “因为…出事了。”潶星石盯着手机里，陈乐发来的消息，手也微微颤抖着。 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当初就不该让他们去的…… “什么……？！”灰一禾把杯子一放，站起身来质疑着。 潶星石苦痛地捂着头：“陈乐刚刚告诉我，负责在附近巡逻侦查的家伙……失踪了。调查后发现，在巷子深处发现了血迹，一些黑塑料袋里装满了剁碎的……肉。经过查证……”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他虽然知道灰一禾承受的住，但作为下命令的人，潶星石自己就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part36、亡灵之目(1－2) 明知道会有危险，对手可是tokb。在家中与母亲借了不少人后，潶星石出于最终总会用到他的人的这个想法，便提前与那些人开了个小会。决定的事也就是让他们在远处的大楼用望远镜等设备侦查，另一部分人专心准备到时候带着武器冲进去打头阵，为警方开道。一些无法接受这等计划的人，在听到要与警方合作便放弃了协助潶星石。哪怕他是潶组的大少爷，哪怕这件事是为了他们的大姐头——潶歌的安全，与警方合作什么的，果然对潶组的人来说有点无法接受。 但是，在听见这个事件与灰一禾有关的时候，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表示要加入。借来的人都是潶组的老前辈，有的年龄比潶星石大两倍，都是老练的家伙们，小年轻很少，只有几个受过潶歌照顾的年轻人自告奋勇要参与。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做出的决定才是有一定分量的，潶星石也理解并接受了他们的重新加入。 “毕竟，是那个小禾啊，我还抱过她。”组织的一位老成员说着。 “当时她爸托我们办事，那个小姑娘跟在他爸屁股后面，呆呆的，还找我们要糖来着，还说非要奶糖，其他糖都不吃！”另一位老成员也笑着附和道。 就因为这事，他以后到组织例行签到，随身都藏着一大袋的奶糖，结果被潶星石的那个恶魔母亲发现了，就罚他给组织上上下下家里有孩子的，全都买了一包净含量114克的奶糖。不过那之后，他还是照带不误，而且，组织里的人也都帮他瞒着，因为受了那包奶糖的贿了。而这位老成员，这么费事就为了等可爱的灰一禾再来一次，恰巧碰着的时候，他能掏出一堆糖来塞给她。 不过，她下一次来潶组求人办事的时候，是灰一树葬礼的那一天。哭红了的双眼第一次带着复仇的目光，那是势必想将真凶抓出来的眼神。 与灰一树关系都很好的潶组成员，都决定要帮助灰一禾。 “树哥的女儿，我们怎么能不帮？” 但是，这次，过于危险的行动让灰一禾不想将过多的人扯进来，但实在抵不住潶星石的请求，才让潶组加入侦查。本来，不善战斗善操纵情报的柏组才更应该胜任这个职位，但组织的老大柏鹤玉拒绝了送人给柏清乐，因此，只有少数几个柏组的家伙私自暗中协助了潶组的侦查。但是，就算是这样，潶星石也是明白的，为了潶组的人的安全考虑，仅仅只是在最外围进行侦查，是完全不够的。 “让我们去吧，老大！” “对啊，人手都少成这样了，如果没有近距离侦查，得到的情报会非常少！” “灰一禾还年轻，这件事不该她来干！”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潶星石抱着头，痛苦地回想着部下们的请求，最终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怎么会这样…”柏清乐带着震惊的目光盯着潶星石，同时，他发觉柏组的同伴发来了信息，说是固定观察点被发现了，已经进行了紧急撤离。 而灰一禾，先是感到悲痛，而后便对潶星石的决定表示质疑：“小星，我不是让你叫你的人别靠近的吗！你怎么……！” 如果没有贸然靠近，对方是不会察觉到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潶星石从原地站起，一瞬间比灰一禾高出一个头，她第一次发觉原来当时身高相仿的同伴已经这么高了。在她愣神的同时，潶星石像是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粗鲁，抓起了灰一禾的衣领将她提起：“如果不靠近，很多情报就得不到！！你以为我们现在能靠在周边大楼侦查就把他们的情报一一搞清楚？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我也不想让我的手下去牺牲，他们有家人有孩子，都过着美满的人生啊！”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全是一禾的错？！”一把推开潶星石，柏清乐将灰一禾护在身后，对潶星石吼道。 这件事或许的确是有关灰一禾的独断，以及一些好意的集成，但最后变成了这样的结果，谁都想不到的，柏清乐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三人的关系彻底崩盘。他稍稍回头瞄了一眼被吓得一动不动的灰一禾，叹了口气。 潶星石只是愈发生气：“你……！啧…正因为想要调查这件事的是一禾，她在柏组和潶组都十分有人望，所以，才会有人愿意追随她，帮她办事，想把事情办得更好，在大会开完后悄悄跑过来跟我请命说想要帮忙！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一禾，你真的是为了将他们捉拿归案才这么努力地办这些事的？！你是不是另有目的？！把这些说清楚！” 潶星石边说，边向前迈了一步，要不是柏清乐在中间拦着，灰一禾恐怕是要被潶星石按到墙壁上动弹不得。而灰一禾，也是第一次被潶星石这样对待，她面对潶星石的愤怒，先是呆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就只查到了这些吗…这不是比当年获得的信息还要少吗…”记忆里，灰一禾这么说了。 当时，她正在商务酒店，在被圆筒型机器人装在收纳生活垃圾的黑色垃圾箱中，在被掳走的前夕，她收到了秦飞晨警官给她发的简短档案。里面，在第二次查看的时候，灰一禾发现了暗藏的玄机。一个与之前得到的结果完全不同的结果出现了，一个与事件几乎毫不相干的男人出现了，一个与那个司机有着同样残疾特征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你说啊，说清楚！！” 回忆被打断，将她拉回来的，是潶星石那宛如疯子一般的吼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昔日同伴被那样残忍的方式杀害，是谁都会受不了。无力感席卷了灰一禾的全身，她因为害怕潶星石的那副气势，而不停地后退着，最终被放在部室小过道之间的，柏清乐的椅子绊了一下，一丝气力都不带的，灰一禾随着一惊，便跌坐在了上面。 ‘砰’的一声，柏清乐与潶星石看到这一幕，都不再说话了。看见灰一禾那副睁大眼睛流着泪的模样，潶星石知道自己做过了，便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而柏清乐，则是从衣兜里拿出带着些许香气的手帕，递给了失着神的灰一禾。 太没用了，因为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将侦探最应该时时刻刻保持的冷静给扔掉了。灰一禾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执着于父亲的事，她捏着从被潶星石的手弄乱的衣领中取出的那个项链，链条部分其实或多或少都已经生锈了，这时候，即使打开后再念出父亲的那句台词，也无法将父亲的影像唤出了。看着从未真正见过面的母亲，她思考着。如今的她到底在干什么呢，是为了去报仇？那为什么要把毫不相干的其他人拖下水？因为需要力量？以别人的死亡为代价所得来的报仇，是灰一禾想要的吗？是灰一树想要的吗？ 明明最初，想被这件事拖入泥潭的，可以被这件事拖入泥潭的，也就只有她灰一禾啊！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父亲啊，一禾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部室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打开：“少、少爷，我有事要说！”陈乐喘着粗气，说着。 “说什么！没看见现在正忙着吗？！”潶星石一锤桌子，训斥着。 陈乐十分着急，他开口无视了潶星石赌气似得发言，直接说了出来：“秦警官……秦飞晨警官要见一禾！警车正在楼下等着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潶柏灰都立刻起身，从陈乐身边过，拨开围观着楼下的人群，到了走廊。潶星石率先一步打开窗户，往下望着。警车停在由部室组成的大楼旁边的小广场，过往的人都十分好奇地围着，有的人拿起手机拍着照，而警车旁边，站着身着警服，四处张望着的秦飞晨。不经意的抬头，对上了在二楼窗口往下望的灰一禾的目光，秦飞晨一反刚刚严肃的模样，一蹦一跳，高兴地挥挥手打着招呼。 “嘁……！”潶星石看见秦飞晨，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锤了下墙壁，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给吓退了。 他知道这边经历了什么吗？就这幅傻笑的模样！看着就来气！于是，潶星石不再同灰一禾行动了，他带着陈乐，与拉着仍恍惚的灰一禾手的柏清乐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这儿，想必是处理牺牲的那几位的后事去了。 这样一来，那个俱乐部绝对有问题，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也无需任何试探了。将抓着大衣的手搭在肩上，潶星石想着。这样一来，他，以及潶组能为灰一禾的行动所做的事，看来是一件都没有了，就这样结束吧。 全交给他（柏清乐）了。 而灰一禾这边，柏清乐带着灰一禾来到了楼下，将她护送到了秦飞晨的旁边——围观的人群太多，凭柏清乐一人，开辟道路果然还是有些吃力的。 “有什么事吗？秦警官。”灰一禾问着，她身上披着刚刚柏清乐从部室里拿出来的，她的卡其色大衣，在有暖气的室内，她一直没有穿这件她带来的大衣。 秦飞晨看着灰一禾那副失神的模样，有些惊讶：“哇哦，你这是怎么了？”他语气轻浮地说着，同时，目光落在了灰一禾凌乱的领口上，看来刚刚是发生过什么了。 “有兴趣车上聊吗？”秦飞晨伸出手，向灰一禾发出了邀请。 人群议论纷纷起来。 大约是受不了嘈杂，灰一禾没有按照礼节将手搭在秦飞晨那边，而是径直走向警车的后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期间，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同柏清乐使眼色，眼神无光，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想。秦飞晨看到这幅景象，叹了口气，反正人到了就行，不怕她不听话。想着，大声让这帮学生让开路后，便也上了驾驶位，将车从学校开走了。 留下柏清乐一人在小广场担心着。 part37、亡灵之目(2) 车水马龙的街道，警车占用着紧急通道，继续往前开着。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坐在车里能够听见的是十分舒缓的道路情况报告，以及，因为烦躁而用食指的第一个指节不停地落在方向盘上的秦飞晨警官。气氛十分沉闷，没有人说话。灰一禾在这期间，将自己被潶星石弄乱的衣领整理了一番，同时，也穿上了披在自己肩膀上的外套。虽然行动很及时，但也不免因为有些冷的车内环境，打了个喷嚏。 “抱歉，因为这车是我私自开出来的，到时候还要还回去给别人检查，暖气什么的，开不了。”秦飞晨说着。 就因为这个，他又欠了那位朋友一顿酒钱。毕竟，私自开公家车出来，接一个女大学生到局里去，这事儿说出来可不怎么好听。虽然暴露总是会暴露，但重要的是怎么瞒过去，他可还想在干了什么疯狂的事儿之后在自己的位置好好留下来呢。 这听上去跟奢望似得，他早就有觉悟了。想到这儿，秦飞晨苦笑一声：“你可别去告我的状啊，我知道你认识我们局长。你局长叔叔可忙了，最近一直在合计着天空桥的警备工作。” 哪怕秦飞晨的话语透着套近乎与热络，但是，灰一禾没有像从前一样理会，她知道秦飞晨的话里头还有这么层意思：即使去找局长，也没有用。她明白自己现在处于什么位置，在被一直以来自认为交好的秦飞晨请上车的那一刻，灰一禾就明白了，她是个聪慧的人。 原来在关键时刻，人都是会变的，变得让自己都有些觉得陌生了。 被利用的位置，吗。 将那段信息刻意发给对这件事执着异常的灰一禾时，秦飞晨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包括灰一禾会根据秦飞晨刻意透出“警方要管这件事也挺难的。”的风来判明形势，知道警方要管这件事是非常困难的这件事……知道了这两个条件的灰一禾果然立马将‘警方’这个条件放在了支援的那一方，先拜托了潶组柏组协助调查，而想着自己潜入进去。正因为如此，灰一禾身边的那两个大少爷才不会放任不管，一切都如同秦飞晨的意料之中，而灰一禾，上了这辆车，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时，坐在后座，一直沉默不语的灰一禾开了口：“她说了吗？”她问道。 灰一禾指的是除白高外的另一个被关在地下室的家伙——刁秋荣。白高所知道的东西，灰一禾也有所耳闻，不如说，她知道的部分是全部，审讯记录的文件，秦飞晨给灰一禾看过。但是，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情报，比如一直给俱乐部提供资金支撑之一的他们要在哪交钱，每次交多少，一般挑什么时间去这类。他们这条线已经被关在牢里了，现在知道这个已经毫无用处了。哪怕把他们放出去送作卧底，仅仅只是个钱包的他们，又能碰见什么深层次的家伙呢？ 况且，可以知道的是，他们在被抓进来之前，搬到蔚蓝市的时候，就已经同俱乐部断了联系，似乎是为了逃开他们的控制，白高和刁秋荣才来到蔚蓝市的。但紧接着，蔚蓝市又出现了tokb的据点，这足以说明和白高与刁秋荣一样的人，也都涌入了蔚蓝市，而他们，正是瞄准了这点，才想在这里制造新的土壤。这就是为什么白高和刁秋荣在被抓进来之前疯狂勒索希望小学，想要获得一笔钱财，逃离蔚蓝市的原因了。 警方能获得的线索少之又少，之前将白高放出去与别人接头，抓着的人也只是个专门收债的打手公司，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白高这边的情报完全失去了价值，但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仍然是关在地下室里，而秦飞晨，又将目光放在了刁秋荣身上。 “没有，白高虽然说了不少他知道的，但刁秋荣的部分，一直都没有开口。”秦飞晨说着，正值红灯，他将车停了下来。 “看来一直以为白高或者两人都是与‘他们’接触过的人物这一点，是错误的。”灰一禾分析着，但是，她的话语里就能听出，她很没有精神。 “你怎么了？看上去情绪很低落。”秦飞晨回过头问道。 不会吧？利用她的事暴露的这么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手可是那个灰一禾，头脑十分聪明的那家伙，那个同传奇一般的男人所唯一育有的女儿。还是说，她和潶星石柏清乐那边发生了什么？恋爱的烦恼？青春期的烦恼？ 事实证明，秦飞晨的直觉并没有错，灰一禾一针见血地说了：“我被秦警官利用了吗？潶组和柏组的人也是，甚至连小星和小清也是……我们，被利用了吗？”她带着愤恨的质疑，瞪着坐在驾驶位的秦飞晨，把秦飞晨吓了一跳。 但是，他没有打算回答灰一禾，不如说，现在的他正在思考如何将灰一禾的情绪安抚下来。 沉默。 “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说呢？这是警察那边的意思吗……？”灰一禾的声音颤抖着，一直沉着冷静的她似乎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对她来说，这件事同被背叛一般，让人心生厌恶。 秦飞晨深吸了一口气，暗想，这回可能还是瞒不住了，说实话会比较好吧？想着，就开了口：“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别误会别误会，只是我个人的决断，毕竟各种搜查许可全都批不下来，我这边也是蛮困扰的啊。” “有人因为这件事死了啊？！为什么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平和心态？”灰一禾终于忍不住了，她愤怒地质疑着。 果然，是她的话有这种反应真是理所当然。 然而秦飞晨的态度却与他心中想的并不一样：“好奇怪啊，明明是侦探，尸体都见过成山的了，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崩溃成这样？你不明白吗？小一禾。”他转过头笑着对灰一禾说道，此时的他，若是在电影或者小说里出场，看上去一定像个大反派。 “你在说什么……？”灰一禾似乎无法理解秦飞晨的话语，陷入了有些懵的境地。 这种事，她要是能明白就奇了怪了，她的领域还接触不到这种需要选择，需要牺牲什么来保全什么的立场吧？会觉得不明白也是理所当然。 思考着，信号灯由红转变成了绿，已经可以通行了。 “唯独这样，才能救下所有人，取舍，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以我的力量恐怕决不能够做到，但是，如果能够借助你的力量的话，这件事，也许有成功的可能性。”秦飞晨说着，将车开动了起来，他没有再看灰一禾，而是看着前方的路。 “不，一定能成功，我相信着。”秦飞晨坚定地说着。 用灰一禾引来ibi的那两位，并让她们确定要帮这个忙，也许能让秦飞晨把握一丝胜算吧。毕竟，警方没办法管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由于那俱乐部内有个家伙跟上面有点儿关系，警方这边也被告知最好别管，刁秋荣和白高也面临着转移的境地。眼看马上要完成的事情要告吹，秦飞晨急了。但势单力薄的他没有一点办法，在警方这边也没有半分势力，不然秦飞晨也不会煞费苦心去坑灰一禾，把一直抱有好感的女性往火坑里推。 真讨厌…自己明明还计划着和她约会的啊。秦飞晨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捏着鼻梁，懊悔地想着。 很快，车开到了警局，秦飞晨率先下了车，绅士地替灰一禾开了车门：“总之，不管怎么样，请你协助我，为了救更多的人。”他一边向坐在里面的灰一禾伸出了手，一边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灰一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同时，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拒绝。目的是一致的，这是秦飞晨传达给灰一禾的信息。如果这件事一定要由她来参与，她也有必须在这件事中要完成的目的。找到那个司机，然后，顺藤摸瓜捉到让父亲丧身于车祸的真正凶手。没错，秦飞晨同灰一禾在此时此刻其实并不用想成敌对关系，而是互相利用，互惠互利的关系啊。 “……去地下室吧。”抓住秦飞晨伸过来的手，灰一禾下了车说着。 此时，外头已经下了薄薄的雨。柏组在警局旁边的眼线看见了灰一禾的行踪，如实报告给了柏清乐。柏清乐在接到消息后，也只是安静地叹了口气，扶着渐渐沾上雨滴的窗户，陷入沉默。 要帮她，柏清乐只有这一个念头。 秦飞晨领着灰一禾，来到了位于警局地下的那个特殊之地。守卫比上次来的时候少了很多，因为如今的地下，关着的两名犯人其实就只有刁秋荣与白高，因为其本身就已经是‘用掉了的棋子’的身份，是出于证人保护的事情，才将他们继续关在这儿的。但人手已经少了很多，这只昭示着一点——警察从这件事中，抽身了。而现在唯一坚持着这两人还有大用，并且坚决要铲除蔚蓝市的tokb的秦飞晨，也只能说动几个和他关系好的几个警卫在这附近进行警戒。 可以说形势并不怎么样，对于秦飞晨来说，他离败北不远了。 “这里就是关着刁秋荣的地方，你有办法让她说吗？” 秦飞晨带着路，终于，走到了一个同白高的牢房构造并无多少不同的地方。白高和刁秋荣关的地方离得很远，也就是说，唯一有区别的也只不过是路的不同而已。 part37、亡灵之目(2－1) “那不是警察的专长吗？”灰一禾挑眉，似乎对让刁秋荣说出真相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还在赌气啊…真是个小孩脾气，秦飞晨想着，有些无奈：“……说的是呢。但是，对这两位来说，应该算是了解这些的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拐角那边走出的两位穿着黑衣的女性，在纯白的环境下还真是显得刺眼，所以灰一禾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对方比灰一禾先一步开口：“啊，这不是一禾嘛？”说话的，是性格较活泼开朗的r·h，一头亮金的长发，带着鸭舌帽的她，看上去十分清爽，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参与了什么大事件。而她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s-k1，她看上去倒是冷静许多。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灰一禾有些惊讶。 “是我求她们的，她们看在你的面子上答应我来帮忙了。”秦飞晨双手插兜解释着，对两位的及时到来，他并不意外。 “其实是因为我们的任务同你的目的一致罢了，同你的请求毫无关联。”s-k1，也就是莉娃，她用冰冷的话语回应着秦飞晨，本来，她什么都不想说的，但看见灰一禾那副刚哭的模样，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r·h拍了拍莉娃提醒着，至少让她注意注意坏情绪别那么外漏的事儿，便笑着看向灰一禾：“还有啊，在这件事能帮助我们的本地警方，好像也就他一个人了，遗憾的是我们别无选择。” “而且，我们也不能放着你的情况不管。这个俱乐部里，有同灰一树先生有关系的人在吧？”s-k1将r·h搭在她肩上的手放下，上前一步，对灰一禾认真地说着。显然，也许看上去对此毫不在意的老手r·h心中所想的都是为了完成任务，那新人s-k1此时此刻想干的事只有帮助灰一禾。 这一点，灰一禾也十分明白：“……谢谢。”她向s-k1点了点头，肯定着。 ibi的两位人员的出现，像是必然，但灰一禾完全没想过，秦飞晨竟然这么快就能将所有事情与条件处理完备。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将这件事办成了。那么，自己也不需要有什么犹豫了，将这件事推进就可以了。 在场的几人看上去都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干什么，秦飞晨舒了口气，打开了关着刁秋荣房间的门。一进门，刁秋荣憔悴地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就显现了出来。她垂着头，头发乱乱的，看上去刚经历过什么大审。灰一禾看了眼秦飞晨，秦飞晨沉吟了一会儿：“用了下军方那边的措施，只有一点。”他用手比划着，语气却没平常那么轻浮。 很显然，现在的状况，谁都没想过开玩笑。使用了诸如盯着她很久都不说话等计策，只为了让她开口结束这个死局，明明看她的表现就是知道些什么，但一直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已经可疑到了极点。可是，稍微调查一下便能明白，她不过就是位普通女性，履历上全无可能与tokb接触。俱乐部方面，她也仅仅是和白高去过一次，恐怕是被tokb的下线胁迫了。 当然，这只是猜测，秦飞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知道真相的机会，这也证明秦飞晨足够认真，并且，已经将刁秋荣划入了危害国家安全的重犯。不过即使这样，对一个平民女性做出那么严重的事情，显然不是一个好的警官该做的。毕竟，从形式上来看，刁秋荣和tokb并无多少联系，秦飞晨以前在军队待过，他这样做肯定深知这么做的意义，但即便如此，还是做了，肯定是真的急了。 很快，关于刁秋荣的审讯就开始了。 “那我就去外面等了？”灰一禾说着。 “不，你留下，说不定能听见什么让你觉得有启发的事情。”r·h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用命令的口吻跟灰一禾说着。 看来，如今的r·h并不是用一位好朋友的身份处理这件事了，而是以一位ibi的调查员的身份，处理这件事。她瞄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s-k1，似乎在催促她即刻进入状态。灰一禾见状，叹了口气，拿出了她记载线索等条件的小笔记本，同时，打开了录音笔，看上去是整装待发。秦飞晨没什么能做的，于是他便只是待在旁边看，处理好警备工作。 “那么，刁秋荣小姐，我们开始吧。”r·h面对着仍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刁秋荣，认真地说着。 仍然同之前一样，一开始，刁秋荣并不打算说话，她垂着头，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没怎么打理。她沉默寡言，看上去什么都不想说，不过，ibi的人还是想办法撬开了她的嘴，用他们常用的那种方法。灰一禾看了，也只是惊讶的中途，连忙用笔记着那些过于重要的点，没做什么过于引人注目的事。 通过审讯，得到的情报大概也就这样的几点：刁秋荣和那个组织结识的原因，是一个听说可以赚钱的工作。和灰一禾探到的服务员工作不同，她的这份工作并不需要到现场，至少前期不需要。而前期，是有手机或者电脑就可以做的简单录入工作，不过处理的数据大多数都非常简单，而且仔细看的话也只不过是一些人名还有一些无意义排序的数字。 然后，当刁秋荣在自己的工作之余，划划手机在这份简单的工作上尝到大约几餐饭钱的甜头后，有人告诉她，这份工作可以做全职，一天录入指定的数据量，工资翻倍，按小时算钱，还有年终奖，包保险等各式各样的福利……普通家庭出身的刁秋荣当然抵不住这样的诱惑，育有一女的她自然需要更多的钱去养育孩子，充实自己的生活。而且，有了这份工作，她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陪女儿，她不想每天都是深夜才到家，将女儿托付给自己的那个唠叨母亲。她想自己照顾孩子，也想离开老家不再见到抱怨话过多的父母，她想真正独立出去。 而这么做的必需品，就是钱。她深刻明白，仅仅只是她一个人赚，是不够的。要想离开这个城市，到更大更好的城市立足，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于是，她将这份美差介绍给了自己的老公——白高。看自己的妻子这么轻轻松松就赚到了这么多，白高听信了刁秋荣的话，也打算申请全职。他和刁秋荣都满心欢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过上幸福生活了，然而，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当他们觉得快要混出头，不再在落后的办公室天天对着电脑干些没意义的事时……生活往往只会降下一记重锤。 他们决定申请全职，这时，对方发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要求在那个地址面谈。结果在搜索引擎上的地图查看，那个地方显示为一个舞蹈俱乐部，是由一些舞蹈爱好者组成的，其本质和酒吧性质差不多的地方。在那里，刁秋荣见到了将这份工作推荐给她的同事，从那时候开始，刁秋荣和白高的待遇，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刁秋荣因为是被邀请来，且带了人来的职员，因此获得了较高的待遇，而白高，因为没有拉人来，便不被允许与深层工作做接触。 一开始，白高还觉得不服气，想着拉别人进来爬到比妻子更高的位置，但后来，再迟钝无比的他，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个俱乐部，这份工作，明显不对劲。前几个月让他们提供个人资料，深到连亲戚的公民卡号都要求必须记录档案，甚至还要他们自己每个月往里面交钱。很快，这个家入不敷出，辞了工作的夫妇两人收入赤字，最后根本交不出钱，还要为俱乐部继续录入数据打白工，白高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刁秋荣那边，也并不乐观，她被认为有拉人加入的潜质，一开始就与掌管俱乐部的人见了面。屋内的设施说普通，但也不普通，墙面挂着沙教信奉的神明画像，桌上摆着带着明显宗教气息的各式物件……聪明如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难不成，这里的主人是信沙教的？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沙教在这个国家并不少见，多数以难民为中心，会有一些资本家也跟着信教，这不是什么奇事，花园计划以来就有很多了。 还没等刁秋荣回过神来，对方说话了。 “你的家人在我手里，他们的信息我都知道，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你的女儿上的学校我也知道，别轻举妄动。” 对方拿着枪唬住了刁秋荣，一直生长在安逸环境里的她从未见过真枪，当时就失去了反应能力。 “拉其他人进来，拉一个我给你一个白名单，这就是你的出路。” 这下，刁秋荣终于明白那位同自己关系一般的同事到底是为什么要邀请她做这份美差了。 “如果不想这样，那就交钱。” 当时，已经没有任何积蓄，又害怕这帮人伤害自己家人的刁秋荣，最终选择了交钱。而白高却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辞了这份工作，拉着老婆继续干公司的那份差。这整件相当于进了传销窝点一般的事，让白高积了很多的怨，但是这事说起来又十分丢脸，他没在父母面前说，无处发泄的他，每一天的表情都越变越难看。而刁秋荣也因为‘交钱’这件事的压力越来越大，渐渐的，都不再交流同家里人交流，包括那个无辜的白安南，都不在妈妈关心的行列里了。 那之后，实在撑不住的刁秋荣，终于是跟白高说了。在白高大发雷霆之后，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最后还是决定一家前去蔚蓝市，那里总不会有那个俱乐部的据点，他们是这样想的。毕竟，那里可以说是全国最开放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禁止没有需要担保的居住许可证的难民接近的地方。到了那，本想着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重归平静，他们只需要继续在这座大城市讨生活就够了，虽然他们并不是本地人，享受不了没工作的低保福利……但是，至少每个月不用花什么额外的冤枉钱。 然而，好景不长，一到蔚蓝市，生活刚稳定不久，一切就又都翻了个样——他们找来了。而且，显然并不是为了他们一家而来的，他们在蔚蓝市终于也做了据点了。在来蔚蓝市之前，与收钱的人有联系的刁秋荣立马就被盯上，一切又同往常一样了。 好在，蔚蓝市工资很高，物价便宜，而他们要的钱也并不是什么杀鸡取卵那样的作为。不过，也足以使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双方苦苦支撑这些了。而负责交钱，与组织接触的，仍是刁秋荣，她白天在私营企业上班，晚上去俱乐部当服务员，才能勉强撑下整个家的支出。而白高也同样，在外面干兼职，当外卖员，晚上在一个小房间里手动操纵那些机器送别人的吃食，而自己只能干嚼几块钱一包的方便面暂时填饱肚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痛苦，而被带到牢房里的时候，刁秋荣和白高，反而像是卸下一对重担似得轻松无比。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害怕说出真相的自己会被如何对待，对于那个组织的恐怖，已经无法用语言诉说了。 part38、亡灵之目(3) 没错，他们就像亡灵之目一般，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在什么地方……某个阴暗的角落，总是会有那么一双眼睛在盯着你。就连这里，戒备森严的地下室，有着层层守卫的牢房……在这里的白高都险些被杀。更别提守卫全都撤走的现在了，刁秋荣真的觉得自己还活着就是个奇迹了。 因此，她也并不相信ibi的人会救她，万一里面有卧底怎么办？她岂不是直接往坑里跳？相反，只要她不说，秦飞晨警官一定会派他信任的人好好保护自己，这就是刁秋荣的思路。 而ibi所提供的，是同白高一样的证人保护，再通过其他的话术说服，总算是让刁秋荣开了口。 审讯结束，一切事情的真相都浮出水面。知道了一切的灰一禾，只是惋惜。因为那些个组织可憎的行为，到底逼迫多少有着孩子的家庭做出这种事呢？过于巨大的经济压力让他们无法再以正确的态度对待孩子，到底酿成了多少个同样的悲剧呢？孩子成了牺牲品，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件？ 无法原谅，绝对无法原谅。 暂时告一段落了。站在牢房外，安排完ibi的人采用保护措施接送刁秋荣，r·h深吸一口气。明亮却冰冷的走廊，没有人经过，监控无情地运转着，无死角地巡视着一切。r·h靠着玻璃墙，不由得觉得有些冷，但现在可没时间计较这个，她心里暗自想着，接下来，是商量计划的时候了：“加入俱乐部的暗号是‘我主荣光’。接下来的事，就要交给潜入了。周围也不能有便衣之类的家伙在，对方的残暴可完全不像普通的犯罪分子。”话音刚落，r·h便带着探求的目光，盯着灰一禾。 “你想来，对吗？”r·h问，她平时的那抹轻松的微笑收敛了，显然，此时她并不想开任何玩笑。 灰一禾被r·h问住了。同时，s-k1与秦飞晨的目光也一同落了下来，他们只是追求一个答案。一时间，灰一禾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乱的。 “正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一群人的事情，若是只靠一人，只期望一人，总有一天，这样的正义会被消磨个干净。” 脑海中，父亲曾说过的那句话语浮现了。 “哪怕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潶星石说过。 “相信我们。”柏清乐说过。 他们都带着此生最坚定的目光期盼着灰一禾向他们寻求帮助，他们对灰一禾的感情是朋友以上的感情，但对灰一禾来说，这样的声音哪怕自己再怎么想信任，那份深深的责任感也决不允许她这么做。 “只需等待。” 他们这么说过的。 “抱歉，现在的我，做不到。”灰一禾喃喃着，挥去了脑中的那些杂乱想法。 这件事，不一样。哪怕灰一禾再怎么明白这份有困难要跟朋友商量再做决定的道理，但在她眼里，这件事就是被固执地认为与往常的不同。她有一种明显的预感，那是快要抓住什么的预感，而且，十分强烈，强烈到每每想起这件事心脏就会带着兴奋在胸腔中鼓动。每次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往往下一秒事情就会出现绝地反转——这是触碰到真相的感觉。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去了解真相，这个道理，熟知她的人应该都明白才是。 而且，对灰一禾来说，这次，要久违地认真起来了，她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r·h有些恍神，只看见灰一禾嘴巴动了，但没看见她出声，于是问了：“嗯？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灰一禾连忙否认。 “我想你肯定是会说‘我要去’对吧？抱歉，这里没有你的位置。接下来，是我和s-k1的活，从现在开始，你是局外人了。” 然而，r·h的反应却是出乎灰一禾意料的。 怎么回事？以前的话，连护送潶歌这样的任务，不也是会放心交给她的吗？为什么事到如今摆出拒绝的姿态来了？灰一禾想着想着，大脑竟失去了理智，怒火冲上了脑门：“……开什么玩笑，从现在开始才要划清界限吗…？！明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 事情都让她参与到这个地步了，审讯也听了，各类线索都掌握了，在这弓上的弦已经拉开的这么个紧急时刻，现在竟然想把她踢开？利用完了就扔算什么事？更别说开这口的，还是r·h，那个一直对灰一禾不错的前辈！那个在灰一树死后，第一时刻对灰一禾送出关怀的女性……明明应该知道这件事对灰一禾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事到如今才将她拒之门外的这份态度，让灰一禾无法接受现在的结果。 不过，这终归是在于感性的思考，在理性方面，这样的小情绪是经不起任何推敲的。感性与理性的碰撞，总是会让人哑口无言。 “灰一禾，你冷静一点，这件事归根结底由你去还是太危险了，而且，我们这边人又那么少，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秦飞晨说着破有道理的官话，噎的灰一禾一句话都说不出。 沉默。 见此状，r·h只是叹了口气：“是啊，人手少。ibi这边要是没有当地警官的许可，也不能贸然办事，不然引起什么外交问题到时候可就麻烦了。申请也有层层障碍，而且铁定没戏……所以…”她抬眸，打量着周围的三个人，似乎决定了什么。 而灰一禾，也在这目光中突然看出了r·h的想法：“……你想把这件事当作你的个人行为处理掉？” “所以可以的话，我不想牵扯到其他人。”r·h点点头，叉着腰说道。 听到这从未听闻的话，经验颇少，还不够成熟稳重的s-k1急了：“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我可没听说过……！连我你都想踢走吗？” “如果需要的话警方也是可以提供支援的，只要你拿到证据，上面的事就都好说了！”秦飞晨也急了，他没想到r·h的想法竟然是单干。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只身前往那个俱乐部进行调查，那叫他们几个人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意义了，包括r·h一个人前去的事情也是。潶组的部下也这么做过，结局是什么？哪怕通过询问刁秋荣知道了些许情报，但那半桶水一样的东西可以让她在里面呆多久？有一个细节漏看或是忽略，就会引起多少份蝴蝶效应？哪怕？r·h是个资历很老的ibi调查员，这件事也不会有丝毫情面留给她，做错一步就是死，里面的人可没那么和善。 一个人的话，是不行的，绝对不行。刚刚那番话，也许就是为了告诉灰一禾这个道理。她回想起了之前自己独自调查父亲那个案件的事，哪一次不是遇到难处最后受到了r·h或是警方的帮助？说到底，关于这些严肃的事，灰一禾没少靠过别人，而且，不靠别人，也就没有现在的她。 合作才能更安全地达到目的，这就是r·h想告诉灰一禾的。 “我明白了，那么，我自愿加入这次行动。”灰一禾上前一步，对r·h说着。 听到这句话，原本眉头紧皱的r·h放松了下来，看着灰一禾很少认真起来的那个表情，彻底松了口气，直接抱了上去：“呀啊~还是一禾懂我~！我说这些的意思其实就是想拖你们下水啦！”她一边蹭蹭比她矮一个头的灰一禾，一边对十分不理解现状的s-k1和秦飞晨说道。 果然若是以他们两个的洞察才能，还是明白不了r·h的想法。 “拖我们下水…是指什么……？”s-k1有些不明白。 她和r·h搭档的时间并不多，不如说也就仅仅只相处了几个月。虽然她和r·h小时候就认识，但关于已经长大了的r·h的事情，s-k1其实并不是特别明白，不如说，知之甚少。包括现在r·h的言语，也让s-k1觉得莫名其妙。对于刚认识这两个女人的秦飞晨来说，就更是云里雾里了。 r·h见状，无奈地笑了声：“意思就是——后果你们必须自己承担。如果到时候什么都没查出来，我们还深陷其中甚至丧命，这份沉重的后果，你们自己承担。想象一下背着定时炸弹前行的自己吧，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了。”她说着说着，语调逐渐沉了下来，气氛又再一次凝固了。 固然，r·h和s-k1身为ibi的调查员，握有任务的她们，对于这样的局面也只能选择接受，在请求组织支援，但在这个国家突然受阻的情况，她们也许是第一次碰到，但身为调查员的她们，没有立场否决这次行动。而秦飞晨，作为蔚蓝市唯一肯为这件事处理的警察，孑然一身的他，早就没什么可失去的，这件事，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总得坚持下去，毕竟，这事是他开的头。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们了。”秦飞晨点点头，说着。 看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异议，r·h瞄了眼运作着的监控，又看向直勾勾盯着她的三个人，终于开了口：“那好，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她沉吟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r·h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当有些急性子的s-k1终于有些忍受不了的时候，r·h叉着腰幽幽来了一句： “总之，要先化妆才行！”她说着说着，目光落在了素颜的灰一禾身上，就抱了上去。 “……化妆，等等…？”灰一禾没有反应过来，就被r·h锁在了怀里。 “我们即刻开始吧，姐姐的变装技术，你要一定要相信哦！”r·h猛地抱紧了灰一禾，笑着说道，不知为何眼前的r·h看上去热情洋溢，但灰一禾却像是要被这份热情弄的窒息了似得。 哦，好像真的快窒息了。 “啊，金百莉，别这样！”s-k1吓得直接叫了r·h的真名，冲上去将两人拉开。这种尴尬境遇s-k1也有过，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自然，一直想宠着灰一禾的s-k1就不想让她有这种回忆。 然而，叫本名这一行为这无疑踩了一直以代号称呼对方的，r·h的雷区。古早的ibi就有这种规定，到了现在几乎没人遵循，但r·h却十分在意这一点。不过还好，磨合到了现在的关系，随和的r·h也不会太生气，顶多就是，对可爱的s-k1再多一点友好的‘肢体语言’。 “说啥呢，别在这种时候暴露我的本名啊……嗯？”r·h一边说着，一边锤了一下s-k1的脑袋。 “抱、抱歉……！呜——！”s-k1捂着头吃痛地惊叫道。 旁边的秦飞晨和灰一禾看愣了：怎么回事啊这两人，这谜一样温暖的相处模式，还有那声s-k1的可爱咛喃，都让灰一禾和秦飞晨大跌眼镜。不过，不管怎么样，谈论事情还是最重要的，在小小地打闹了一会儿后，r·h提议离开这里，于是，四人移步到了r·h的住处——一间普通的公寓。他们没多磨蹭，在杂乱地放着各种内衣、外套、下裙的床上，找到了一处坐着的位置，三个女生自然地坐在了上面，而秦飞晨则是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至少上面没堆着女性气息浓重的衣服。 稍稍感叹一番，有关计划的讨论也开始了。 “已知对面是正常的俱乐部与交易同时进行，那么……”r·h开口说着。 part38、亡灵之目(3－1) 俱乐部门前，三个穿着简约风格的黑色小礼服的女性，一位有着波浪卷金发的灰眼女性，举手投足都透着足足的女性魅力，她是金百莉。另一位披散着黑发，戴着艳丽耳环的女性，提着一个小手提包，是十分静默的莉娃。而最后一位，则是跟在他们后面，穿着有些不太习惯的高跟鞋的灰一禾，她也背着一个挎包，走路看上去一歪一扭的。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 就这样结伴的三个人，想要以‘舞厅爱好者’的身份进入这个会场，但是，仍是被守门的黑衣保镖拦了下来。 “女士们，请留步。”看上去五大三粗，身高接近两米的大汉低下头，盯着这三个没见过的面孔，冰冷的双眼流露出了怀疑。 “我们需要伪装成客人，不过，也必须向对方表明，我们是身份特殊的客人。我最近查到了一批军火商……我想他们会需要这笔交易的。”r·h说着，坐在床边随意摆弄着手机，给了其他的三个人看她手机里的那些证据或是照片之类的东西，显然，这是她的底牌。 见金百莉这样的社交好手打头都被拦了下来，莉娃叹了口气，踏着高跟鞋上前一步，打开了拿在手里的手提包，熟练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守门的保镖。 那张名片，正是r·h的底牌，是黑市枪械交易的暗语，而且，上面还写着一排小字：‘我主荣光’，你们会需要这些的。 “原来是……失礼了，请进。”保镖意会，便让开了道路。 “那里正是他们的交易场，没有必要拦住我们。”先前计划的时候，r·h解释着她的思路。 “天空桥已于今日开放，全球最大的‘天空过道’带着许多优秀商铺……”过道响着这样的语音，最近似乎哪里都是天空桥的广告。 刚踏进这个舞厅，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响了起来，夹杂着不少年轻人的欢呼和尖叫。金百莉面对这样的场面可早就见多了，而另外两人，也为了计划，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至少表面看上去，她们就像是久经沙场的都市女性，对这样的狂欢，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很难想象这些人竟然每个下午都在这里干这些耗费体力的事，而且这么嘈杂……也怪不得交易在这种地方方便进行了。 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没多久，刚迈步想要深入舞池，一个奶油小生走来，拦住了金百莉一行人。 “这边请。”他指了与舞池完全相反的方向，似乎要引她们去别的地方。 “不必了，别误会。只是听说这里的装修很不错，我们恰巧喜欢跳舞，所以才来这儿瞧瞧。”金百莉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对穿着侍应生服装的男性说着，轻车熟路。 毕竟，r·h之前说了：“千万不能暴露，机会只有一次。要见他们的老大这件事，别表现地太明显。” 因此，她们没必要在这里直接表现出想要直接交流的心。 “这样啊…那我就不带路了，有需要随时叫我，祝您愉快。”奶油小生鞠了一躬，说着便打算离开。 这时，灰一禾表现地有些扭扭捏捏：“那个……请问洗手间在哪？”她出声叫住了奶油小生，弱弱地问着。 当然，这些都是装的。 “经过灰一禾给的资料显示，这家俱乐部位于的这层楼，洗手间在俱乐部的里面，而且有两三个。而他们的清洁工扫厕所有一个固定的时段，我们抓住这个固定的时段……取而代之。”r·h分析过。 现在，灰一禾要做的，正是这件事。 “这边走，不过还有二十分钟，清洁工就要打扫卫生了，可以的话请快一点。”男性介绍着，指了个大致位置，洗手间位置也不难找，标牌正好就是他指的位置。 听了男性的用词，金百莉露出了一丝不悦：“你这人真是不会说话……不过，谢谢你给我的同伴指路。”金百莉的嘴角露出一丝成熟的笑意，送了个飞吻给他，便转身带着莉娃走了，不得不说，她穿着的衣服足够修身，那优美的s线条的触动，不管是哪位男性，都会沉迷其中吧。 “啊…是、是的。”奶油小生看呆了。 而这会儿，灰一禾已经迈着步子，带着自己的挎包前往了女洗手间。 记忆里，r·h这么说了：“恐怕将清洁工支开的那段时间，清洁工的休息室，就是交易的地点。我们三人分饰三角，清洁工负责外部支援，务必在我们的计划开始时，联系外部支援，时间到了后与我会合。我负责与他们正面接触，而s-k1，需要做的是找到他们的老巢，然后……” 灰一禾随便打开一个隔间，在其中等待，一切都同计划的那样顺利。 “哒、哒……”平底鞋踩着瓷砖地板的声音。 洗手间门口被放了‘清洗中’的注意牌。 “唉，烦死了，凭什么扫个厕所还要两小时，还不让回休息室……扫个破厕所这么多规矩，莫名其妙的……” 抱怨声。 就是现在！灰一禾打开隔间门，在发出了巨大声响的同时，朝被此吓到的女清洁工的后颈一击重刃。很快，清洁工失去了意识。灰一禾也没有磨蹭，机敏的她将晕倒的清洁工拖进了隔间，安置在了盖上盖子的马桶上，同时，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礼服，再将清洁工身上穿着的清洁用外套脱了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包括鞋子以内，全身都换装完毕，用发网将自己披散的灰发扎起后网住，再带上口罩，将挎包里的藏着的小手枪塞进外套的口袋，将小型通讯器带在耳边，用耳发将其遮住…… 一切准备妥当，灰一禾推门而出，此时的她看上去完全和一般清洁工无异。 “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擒贼先擒王，找到地方后，把他们一锅端了。”r·h决定着。 灰一禾回想了一番，便转身准备和秦飞晨警官联系，按照计划，他此时必须在外部给灰一禾等人提供支援，到计划后期她们三人才能够全身而退。 “哒” 突然，意想不到且转瞬即逝的一声皮鞋踏在地板的声音，回荡在看似无人的隔间，灰一禾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周围的丝丝水声都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慌了。 “谁在那！”说着便掏出了小手枪，指着声音的来源喊道。 她这个动作一出，显然就是不想让对方能有清醒的意识并出去，不管怎么样，不管是无辜的人还是谁，都必须在他看到枪械的时候砸晕！灰一禾暗自下着决心，没打算等对方乖乖出来，便一步一步地朝里面走。一间、两间……最后一间。心脏敲击着肋骨，灰一禾捏着枪的手心已经出了汗。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她刚想撞开隔间的门，然而，里面的人却先将门打了开，要不是灰一禾机敏，察觉到不对就后退了几步，她险些与里头的人撞了个满怀！ “小、小清……？！”她惊讶地对从隔间走出来的男性说着。 “额……嗨？”而这看上去有些无辜的‘不速之客’单手抱着开启着的超薄笔记本电脑，尴尬地与灰一禾打了个招呼。 “你为什么在女厕所啊……？”灰一禾忙掀开口罩，好奇地问道，不知为何，之前心中暗藏着的一切不安和紧张，在看见柏清乐后都烟消云散了。 “啊，不是，你看，我这不是在忙嘛……”柏清乐摸着后脑勺，无奈地说着，不过，对灰一禾的出现，他并不怎么惊讶。 “到底忙什么才会进女厕所啊…？”灰一禾皱了皱眉，显然，她想借此机会把不该出现在这儿且不知情的柏清乐撵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但是，灰一禾想错了一件事，其实，柏清乐也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其实，这个俱乐部，哪里都布满了监控，包括厕所。这是潶星石的部下拿命换来的情报，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这些摄像头全部失效，否则，你在厕所袭击清洁工的事，恐怕会让计划败露。”柏清乐一边将亮着的电脑显示屏给灰一禾看，一边说着。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灰一禾有些惊讶。 要不是柏清乐在这儿帮了灰一禾一把，灰一禾很可能是第一个被抓住的，那样的话，别说是找出父亲死去的真相了，连命都要毫无意义地交待在这儿。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没有调查清楚就来这儿实施那个半桶水的计划，恐怕迎接她们三个人的也就只能是死亡了吧。 “r·h告诉我的，她想让我帮她。顺带一提有了她的援助，舞厅也有不少我们柏组的人了，而且……潶星石也很担心你。”柏清乐认真地向灰一禾说着。 听到这儿，灰一禾不禁有些愧疚。对他们的关心熟视无睹的自己，不管怎么说也实在是过分。不过，过分归过分，灰一禾不想让他们经历这些痛苦的事，哪怕让他们一时感到受伤，灰一禾也固执地想将这件事自己扛下来。 “这件事，很危险……我不想让你们…”灰一禾说着。 柏清乐叹了口气，直接打断了她：“但是，我已经在这儿了，我已经是计划的一部分了，先干完我们需要干的部分吧。s-k1那边应该已经找到了，那个拄着拐，有着假肢的家伙。你先赶过去吧，我尽快脱出与警方和我的人汇合。”柏清乐说着，按照r·h给他的时间，此时应该是这个状况。 他是打算保全自己的啊…那就太好了，灰一禾松了口气。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s-k1，你那边情况如何？”灰一禾说着，用手机操控着通讯人，连接了与s-k1共通的频道。 但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滋……滋…啪……” “……s-k1？”灰一禾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便紧张地又喊了一句。 然而，杂音中，过了几秒才有人回复她。 “不…好……快——、快——” “离开这儿！！” 随着最后的一阵‘滋滋’电流声，s-k1那边彻底没了任何声响。 “莉娃？莉娃……？？！喂，回答我！” 然而，无论灰一禾怎么叫，s-k1那边都没有任何反应了。 “怎么回事？”柏清乐顿时紧张了起来，走到灰一禾身边询问。 “联系不上r·h和s-k1了，通讯器好像坏了，你那边呢……？你的部下们还联系的上吗？”灰一禾把着柏清乐的臂膀，着急地说着。 “你稍等，我确认一下…你别急，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 柏清乐的安慰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行动失败，对方发现了我们，请少爷快离开这儿！}，看到这儿，柏清乐也开始慌了，他连忙用耳边的小型通讯器问部下到底怎么回事，然而… 过了两三秒，柏清乐脱力地说：“……一禾，我们危险了。”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灰一禾手微微颤抖，问道。 “…无人应答。”柏清乐嘴角微微发颤，说着这个令人绝望的现实。 part39、同伴 安静的夜晚，尹明家的客厅亮着灯，此时，晚上七点，正是尹明吃完晚饭后蹲点看新闻联播的时候。而这几天不怎么想玩游戏，更想和‘家人’待在一起的it，每天都和尹明待在一块，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只不过，只要有it坐着的沙发，尹明总会觉得有股奇奇怪怪的倾斜感，也许是因为it有些过于重了，它一坐下来就是直接坐到沙发的底座，而上面的柔软垫子已经被挤压的不成样子，而尹明这边反而感觉不到软乎乎的触感了，只觉得他的座位上的软垫被挤压地有些鼓起。 因为这件事尹明曾想过命令it去别的沙发上坐着，不过看着眼泪汪汪的it想坐在离饼干最近的地方的那副可怜兮兮的眼神……尹明最终还是妥了协。新闻联播看完了就看法制节目，或是看一些好笑的综艺，这就是他们的日常，而it，也开始通过电视了解人类的世界了。 “据悉，天空桥有着新型承载ai的人形机器人，开创首位将人形机器人运用在商业方面的先河，那么让我们看看负责此项目顾问的尹明先生是如何介绍这个项目的……” 电视的声音响着，没有饱腹感的it吃了口贝芙烤的曲奇饼干，稍微抬眼看了下电视的画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留着看上去就有些扎人的胡子，很成熟的三十岁大叔出现，然后，便用it并不熟悉的声音说着it熟悉的理念……it愣了一两秒，花了时间去梳理一下情况，又看看坐在自己右边，窝在毛毯里，吃着饼干喝着热奶茶的，31岁却有着小孩样貌的尹明…… “啊，尹明先生，说了多少次了，裹着毛毯就别这样吃饼干，碎屑掉的到处都是，会加大我的工作量的！”贝芙叉着腰站在沙发后面，不满地说道。 “切…”尹明不服气地说了声，张大了口将剩余的饼干塞进了嘴巴里，不想理贝芙的‘唠叨’。 “别‘切’，请好好按照我说的做！而且，室内已经按照你的习惯调整到合适的温度了，已经足够暖和了！你盖着毛毯只会让你感觉到热！”贝芙生气地说道。 而it，看着超薄电视显示屏里的那个高清投影的‘尹明’在对天空桥的人形机器人说着流利的官话，与平常这个厌世嫉俗的尹明可是完全不一样，从里到外都简直是两个人。总算，这样巨大的反差让it是终于憋不住笑，指着屏幕就直接喷了出来：“噗…哈哈哈哈——！这个人完全不是爸爸嘛！为什么会挑这个形象啊！贝芙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额，还好啦……”正打算收起尹明放在沙发把手上面的饼干，将其放在茶几上的贝芙尴尬地说着。 说起来，it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形象，觉得奇怪也是难免的啦…贝芙倒是习以为常，虽然第一次见到尹明的投影形象也被吓得不轻，不禁惊叹一句这个看上去跟小孩似得家伙的理想形态还真是足够‘男人’的啊。将所有带有雄性特征，能在面部表达的东西都往投影上加，投影出来的形象看上去又帅气又斯文，还十分正经，与这个明知道会热还把自己包成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任性的‘成年小孩’还真是大相径庭啊。贝芙想着，纠正尹明的心就更是坚定，果断将装着不少曲奇饼的盘子放回到了茶几上。 “啰嗦…我喜欢这样的不行吗。”尹明没好气地回复着it。 “倒也不是不行啦，就是觉得，这样的男性和尹明先生……超不像的诶，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粉丝知道这个绝对会哭的，绝对！”it指着尹明嘲笑着。 虽然没有真的生气，但不给现在有些得意忘形的it一点教训是不可能的：“最近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啊？好好思考之后再决定什么话该不该说，是基本吧？”他一边说，一边掀开毛毯，抓住了it唯一有着痛觉的耳朵，揪了起来，这样，it的程序就会让它自动模拟痛觉，并不是真的痛但的确能让它觉得难受。 “呜—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别再揪我耳朵了！”it挣扎着，不过，一被捏耳朵它就要没力气了。 “看来关于你的这方面我还需要再改改呢，明天去研究室好好处理一下。”尹明说着便松开了手，开始思考起了关于在说话前面加几道监测程序的问题，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实施就又要花钱和精力，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然而，就是这样随便开玩笑的一句话，竟被it一口回绝了。 “咦…明天不行的，明天我和朋友有约！”it认真地说道。 “有约？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尹明问道。 “最近那个天空桥不是终于开放了吗？我的朋友邀请我去那儿玩，而且，那里开了很多甜品店，国外国内的店都有，我想去看看！而且，不是说有人形机器人吗？我想见见我的同伴们！所以……”it说完，便向尹明摊开了手，露出了真诚的目光。 “你以为摊着手我就会给你钱让你去挥霍吗？”尹明扶额，有些不悦。 就这样，激烈地与可爱的it对视了几秒，尹明最终决定妥协。 “贝芙，打点钱给它吧……”尹明无奈地说着，这回又顶不住撒娇的它了，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习惯呢？ “啊，是的。”贝芙应了声，就马上让主机照办了。 “嘻嘻，爸爸最好啦！”it开心地说着，又拿了三块块饼干往自己的嘴里塞。 “也就这时候知道我最好……啊，别叫我爸爸。”尹明话说完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他开始习惯这个称呼了？这可不行。 “是~！嘿嘿，好期待啊，我的人形机器人同伴们，见到了要跟他们聊什么呢？”it开心地说着。 然而，它的语言，透着明显的误区。 “…其实严格来讲，那些人形机器人并不算你的同伴。”尹明解释着。 “咦……？不算我的同伴，是为什么？”it有些不明白了。 “因为他们归根结底其实并没有人的思想，只是比普通ai更加灵活，能处理比普通ai更多的问题，能够做到调节表情，其实脑壳里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数据，没有同你一样模拟出来的真情实感与强大的学习功能。你若是同他们交流，也没法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的。”尹明说道。 当然，尹明所说的‘交流’，并不是指的人类眼中的交流，而是机器人之间的数据交流，那些简单的数据并不能让it学到什么新的东西，而且比it的程序还要基础不少。 “简而言之，就是尹明先生将it和我的一些小功能删删改改就做出了这么一个蠢蠢的商业版人形机器人啦，为了服务人而做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很有亲近感，仅此而已。”贝芙也解释着。 听贝芙提到这个，尹明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真是可笑，我当年要研究这个的时候，谁都来否认我，如今打上‘服务人类’的标签竟然就这么愉悦地产出了…让人作呕。” “可是，这不是爸爸做出来的东西吗？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难道人类不是都喜欢自己的作品的吗？”it歪头，有些不理解。 “不可能的，人类对自己的作品包含的表情有千万种，都与创作时的经历，或是创作后的反响，自己心境的变化有关，哪有可能是一句‘喜欢’就能概括的了的？”尹明向it说明着。 人类的情绪是最复杂的，要想靠简单的程序去模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做到这件事的尹明深知不易，也深知人类的情绪到底有多么繁杂。 “其实，尹明先生赚到钱了所以才没有那么不平衡啦，作品什么的可以放到一边，钱是能堵住人的嘴的哦。”贝芙笑着调侃着，这句话显然又是为了逗尹明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话倒是没错，我跟谁作对都不会和钱作对的。所以，明天去的时候，省着花，你应该知道货币对一个正常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公民来说有多么重要。”而尹明也少有地顺着贝芙的话说了下去。 “啊……嗯。”it呆呆地点了点头，此时的它很明显正在想别的事情。 原来，尹明先生对我，并不是‘喜欢’啊，它想着。不如说，应该是‘并不是单纯的喜欢’吧。 “怎么了？呆呆愣愣的。你是我独一无二的作品，事到如今才开始怀疑起我对你的感觉了？”尹明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日常的陪伴都有这么多了，一旦提到了某些词汇，不管是谁都会突然开始怀疑这怀疑那，这份怀疑真是让尹明觉得烦躁，有的时候不说话是不是会好一些？但是，不说话的话，情感就传达不到，做人真是困难无比。不过，他不讨厌跟机器人说这些，它们的思维其实比人类更单一，也更加好解释，让总是疲于那些必要交际的尹明感觉到十分安心。 “唔…我现在的心情似乎有些复杂。尹明先生说的的确是我在意的一点，但我还很在意另一点。”it说着。 “另一点？”这是尹明没想到的。 “我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跟我一样的同伴了……？”it望着天花板，说着。 这时，it的视线突然被贝芙占据，她弯下腰来挽着坐在沙发上的it的脖子：“我对你来说，不是同伴嘛？” “但是，只有贝芙一个，一点都不够啊，人类就有那么多的同类！我不平衡！”it气鼓鼓地说着。 看它的态度应该不是什么影响情绪的大问题啊…尹明松了口气。 “那我用子机们陪你？子机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哦！虽然只有三十多台…不过入侵其他的机器人的话，理论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机器人就都是你的伙伴贝芙了！”贝芙继续打趣，活跃着气氛。 “噫，那样的话才不要嘞，总感觉毛毛的。”it竟然嫌恶心地嘟囔了一句。 “啊——？你是在嫌弃我吗？你这个坏家伙！”贝芙生气了，说着就要撤掉it的橙汁和饼干，这可是it的快乐源泉！ “不要啊！我错了！真的！放过它们，它们是我的一切！”it慌张地劝阻着。 “啥啊，刚刚还因为没有同类就觉得不开心！” 贝芙和it又开始了日常的打闹，然而，尹明却开口将这一的气氛打破了。 “……有的时候，同类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只会引起各种各样的问题。你现在这样是非常幸福的，与你有同样经历的人不多，不会触碰到他们的恶意，你就好好珍惜吧。”尹明说着，看向了it。 part39、同伴(2) 不知为何，他十分羡慕此时的it，比任何人都。明明它的优越生活是自己给的，连它都是自己创作的，这种莫名其妙事，莫名其妙的感受，真让尹明觉得有些不好受。 然而，it对这件事，却别样的看法：“可是，怎么样才算是幸福，不是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吗？别人定义的幸福是他们需要的物质与精神条件，而非自己所需要的吧？爸爸这样说感觉有点怪怪的诶。”it停止与贝芙的打闹，说着。这是它通过读文学作品得来的想法，虽然是照搬，但它的主观认为这的确颇有道理。 但是，这不经思考说出来的话语，像是刺穿了尹明的心似得，让他难受无比。 “…是啊，是我多言了。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用小it出门注意安全，我先睡了。”尹明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啊，好的……那么我…”贝芙也跟了上去，毕竟她是被设定为要时时刻刻跟随尹明的机器人，按理来说她应该跟过去，并先跟浴室附近的贝芙安排好用于洗澡的热水的。 然而，这次尹明似乎有了别样的意见：“不用，你和it好好玩，这次就不用跟着了，是命令。”他脚步一顿，回过头对贝芙简单交代着，就又迈步离开了这儿，脚步看上去有些沉重，显然是心情不好。 “爸爸他怎么了？”拥有共感的it也察觉到了宛如一团冒险一般紊乱的烦闷。 “心情看上去并不好…不过，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尹明先生会花时间思考你说的话，并非心情不好，你不用太担心。这种时候，他一般需要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贝芙笑着安慰道。 “这样啊…贝芙好了解爸爸啊。”it的言语间有些羡慕，但也没有那么羡慕，听上去就像是在责备自己不够了解尹明似得，让贝芙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 “还好啦。对了，尹明先生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需要你用大it去执行。”贝芙下意识模拟着人类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对it认真地说道。 “嗯？什么事啊？”it歪头。 “算是警方…不，算是私人委托，之前把你送到这儿来的秦警官，你记得吗？”贝芙问。 “秦警官…？唔，我认识他吗？” 当然，it是不知道的，当初被送回来的时候，它正在进行深层的自检，可没空睁开眼睛瞄一会儿送它回家的是谁。 “啊，那时候你没意识来着…没关系，我等会儿将信息交待给你，包括任务目标，只是有一点要记住，你只要去协助这位秦警官就好了。尹明先生说了，算是还他送你回来的人情。”贝芙说道。 “这样啊，那没问题呀！”it一听是尹明布置的任务，便一口答应了。 解决了这件事，贝芙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唔……it，其实……明天会下雨，你要不要让小it穿一穿…我准备的这个？”她微笑着看向it，表情逐渐扭曲。 “这个是指……？”it被贝芙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一缩，但又不忘问道。 谁知，这贝芙享受着it害怕的目光，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件可爱的胶质长雨衣：“看！小黄鸭雨衣！”她笑嘻嘻地盯着it，向它亮出了这么一个小孩尺寸的亮黄雨衣，帽子上还有着小黄鸭的可爱扁嘴，看的贝芙现在就想给大it套上，或许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诶…不要吧……我不喜欢这个…”it吓得站了起来，不断地往后退了退，直到小腿碰着茶几。 花了一会儿查明天的天气预报，写的明明白白，下午14:23左右会有小雨，而it要去的时间可是上午，上午还是大晴天！想想小it在大晴天穿着那么亮眼的小黄鸭雨衣，穿着可爱的大红色胶鞋，在每个人都穿着正常的大街上，看上去简直就像个笨蛋似得……想想就让it觉得尴尬，它不喜欢这名为尴尬的情绪，自然也是想拒绝贝芙的。 “穿嘛，穿嘛穿嘛穿嘛~！这是你唯一的同伴的请求哦~请！求！”贝芙说着，便越过沙发一步一步黑着脸朝it接近。 “我…我不要！”it坚决拒绝着。 结果，第二天的早晨，守着大门的贝芙看见穿着小黄鸭雨衣的小it驾驶着尹明的车出去了。 同样是早晨，晨曦的光照进客厅的落地阳台，东惠子养的几盆花刚被浇上水，绿色的叶片上滴着些许水珠。寒气逼人却阳光明媚的早晨，东惠子和白安南正在饭厅吃饭。白安南大口大口地吃着东惠子给做的营养早餐，她以前很少被家里人这样照顾，专门做的早餐在搬来蔚蓝市后甚至一次都没有过，所以，知道这一切都来之不易的白安南就更珍惜这次的早饭，也暗自为一直拒绝东惠子做的早饭而去学校陪it一起吃的自己感到懊悔。 那之后，已经很久没见到it了，这次的见面，是王心妍提起的。正好她要去天空桥连接的一个大厦看她在那工作的妈妈，于是就顺带和朋友说要去天空桥逛逛。他们在moc上的群聊了很久关于今天的行程，一直到深夜，说实话白安南有些没睡好，而一直看着白安南吃的东惠子，黑眼圈便是更浓重了，也不动筷子，让白安南略感担心。 “…阿姨也吃呀。”白安南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她纠结了大概几分钟关于自己的语气问题，最后发出了像蚊子飞过一样的尖细声音。 东惠子这才回过神来：“啊，好。”她慌乱地点头，忙往自己嘴里舀了一勺半凉的菜汤。 此时此刻的她，内心可谓是十分纠结。第一次和‘女儿’出门的她，从早上起床到做饭就一直在质疑自己：今天有穿好看的衣服吗？垂肩麻花辫的发型对不对？会不会看上去很傻？和她一起出现会不会惹得她的同学惊讶或者非议？早饭做的好吃吗？她会喜欢吗？等会出门要说什么呢？要搭什么地铁来着？对了，东良何会不会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呢？毕竟他也是作为白安南的‘舅舅’第一次同她一起出门呢！嗯，问问去！ 想着，东惠子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了，我去看看良何起没起，你先继续吃。” 白安南愣了一下，简单应了声就继续埋头吃着自己的早饭了，而东惠子，则是快步迈向了东良何的房间。 “你起了没？良何？”东惠子喊道。 “干嘛啊…才七点，你叫我干嘛……”东良何睡眼惺忪地起来，问。 “天空桥啊，你昨天不是答应和安南还有我一块去的吗？你又忘了？我说你，能不能改一改这个个性，明知道第二天要出门还是熬夜玩游戏结果失眠，这样对身体很不好的你知不知道！”东惠子迈步进了东良何的房间，环顾四周便发现一堆外卖盒子没来得及扔，想想她每天做饭都问东良何要不要吃，他总是说自己饱了不愿意出房间，东惠子的心中就起了一阵无名火。 刚想开口教训，东良何的歪理便来了：“啊烦死了…你们去就行了啊，没我你们不是一样玩吗？” “喂，小姑娘期待好久和你这个‘舅舅’一块出去的耶，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东惠子生气地喊着。 “说什么‘舅舅’，到现在为止她连你一声妈都没叫，还好意思说我是舅舅啊？”东良何起身，没好气地对东惠子嘲讽道。 这话一出，便深深刺伤了东惠子的心，这正好是她的痛处。 “……你真是…”东惠子握着拳，想跟自己的弟弟好好聊聊这件事，至少该让他知道什么事该掌控分寸说！这样的说教心理起来了后，便很难收回了。 “而且，今天看上去要下雨，我才不去呢！出去出去，我还要睡觉呢！”东良何说完便将自己蒙进被子里，一句话不说。 东惠子心里的那股火，也因为东良何的拒绝沟通而突然灭了：“那好吧…”她妥了协，乖乖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出了客厅，迎面碰见正收拾着自己的那些儿童餐盘的白安南。 她似乎听见什么了：“叔叔不去吗？”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和尴尬，铁定是听见关于‘妈妈’的事情了吧……这孩子也生性机灵，很懂得察言观色，心里头肯定又要承受些压力了，这是东惠子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她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嗯，肯定是昨晚又打游戏了，看上去没休息好，那就我们一块去吧，今天你要和同学们一块玩对吧？”东惠子一边说，一边抽了张放在饮水机上面的纸，为白安南轻柔擦去挂在嘴角的番茄酱。 而白安南，也因为东惠子提到了关于朋友的事情，表现得十分开心：“嗯！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那你去准备一下，等我吃完早饭，我们马上出发。”东惠子笑着起身，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着急忙慌地吃了起来。 “不用，阿姨慢点也可以的，时间还很早呢！”白安南说完，便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准备了。 东惠子听着白安南的那一番话，竟有一丝失神。 “嗯。”良久她才应了一声。 不知为何，领养了白安南后，总想起过去的事儿。东惠子望着放在竖柜上，与一瓶白百合并列的照片，那是一个军装笔挺的军人，年轻且阳光，那份嘴角挂着的开朗笑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帅气精神。这样的一个人，总觉得他是拥有一定会凯旋的光辉前程，然而，现实却无比残酷。 “不用，惠子你慢点也行，时间还很早。” 当时，他临走去执行任务前，组织上给了他一天时间和家人团聚。他已经抽昨晚的时间跟家人打过电话，而现在，则是要陪着自己的新婚夫人，度过最后的一点时间了。此时，他正看着自己的妻子狼吞虎咽吃着他给做的早饭，险些噎着。 “可是，晚上你就要去上飞机了，去沙漠了，好久都不回来了，是人都会觉得很伤心的好不好！！”东惠子嚼完嘴巴里的东西，便泪眼婆娑，他无奈的不知从何安慰。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那边保护一些测量数据，搞些研究的研究员而已，你也别太伤心，守个三年岗我就会被换回来的！” 然而，这话一出，东惠子便哭的更厉害。 “三年啊！说得轻巧！”她喊着，那一天，她的眼泪如何也流不干了。 送他上飞机后，这一别，何止三年，五年了，东惠子抚养的孩子得了重病，夭折了，丈夫的去向也不明，最后只落得一纸‘失踪报告’，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于是，东惠子辞了医院的工作，在家里吃着‘花园计划’给家属的补偿，浑浑噩噩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的她不会再迷茫了，她有了要呵护的孩子，一切都同往常不一样了。第一次和女儿（虽然是领养来的）的外出，要好好表现才行！东惠子想着，给自己鼓了一把劲，便狼吞虎咽将盘里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擦干嘴巴起身，拉着已经准备好的白安南，一蹦一跳地出门了，白安南甚至觉得东惠子现在比她还像个小孩，会对新鲜事物那么兴高采烈。 part40、孩子们 东惠子所在意的其实只有陪着白安南这件事，作为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母亲，她看上去有些忐忑。并且，接下来，就要前往那个最近在蔚蓝市终于开通的天空桥了，她从未去过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觉得有些紧张的，更别说是带着一个领养的孩子前去了，虽然大部分时间肯定是跟在白安南身后照看着，但有机会踏上城市中央广场的四栋商业大厦之间的枢纽，还是让东惠子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的。 天空桥，顾名思义，便是架设于天空的桥梁，位于蔚蓝市的中央购物广场四栋大楼之间，在超越百楼的高度，相互之间将近千米的跨度形成稳固的x形的封闭桥梁。墙面和天花板采用透明材质的特殊材料，在保护坚固的同时也能更好地让从这里通过的客人能够看见外面的风景。这样的设施在全球范围内的发达城市并不少见，里面的配置大多是些商业流动店铺，主要的作用是通道，也是一个很好的休息场所。 但蔚蓝市的这第一个天空桥有些不同，里面的配置除了那些流动商铺，还有一个，便是试用型服务用人形机器人。承载着世界的顶尖科技的人形机器人，由各个领域的精英所作的第一批人形机器人，其作用是以人类的形象更好地服务人类，提供亲切感与更智能的功能及语音问答等帮助，可以说是人类目前为止的机器人科技结晶，都集于这个天空桥之中的40个人形机器人身上了，当然，也包括尹明的人工智能技术。 而小it，如今正站在这了不起的天空桥下面，穿着小黄鸭雨衣，一边听着周围的高清led屏幕吹这个天空桥及人形机器人，甚至吹尹明，一边等待着它的朋友们来与她碰头。 一头的红发，碧绿的双眼，可爱的孩童模样，此时都被可爱的小黄鸭胶质雨衣覆盖，它头上顶着透过天空桥照下来的明晃晃阳光，天高云阔，冬风也透着和煦，身上穿着显然有些大的亮黄色雨衣，站在路中央的它，一时间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不知为何，it心里现在只有羞愧二字，为了解决这种情绪，it真想将小黄鸭雨衣摔在地上并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它。 然而，它当然不能这么做，这可是贝芙期望它穿的，它现在把这雨衣扔了，回去可真不好交代了。而且总感觉这个大小…即使给尹明穿都毫无问题呢，是小it太高了，还是雨衣太大了呢？它可不知道。 正想着呢，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招呼：“嘿！it……你这是什么打扮？”走近了，刚挥着手呢，看见it那副幽怨的模样，王心妍，随即跟来的赵曼，还有身后的柏元，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它搭话了。 “是贝芙强行给我套上的…还说今天不准脱下来，好像是因为小it的材质不防水的原因……”it嘟着嘴说道。 “你说这个谁懂啊？不过，你这样子真的蛮搞笑的哈哈哈哈哈！”赵曼口齿不清地笑着，嘲笑it的同时还不忘将手里拿着的卷卷高往自己嘴里再塞个半分。 “赵同学，你早上就吃这个吗？”柏元看上去有些担心。 “是啊，卷卷高多好，你不喜欢吗？”赵曼说着，语气里透着得意，想也知道这又是从她姐姐赵婷的抽屉里‘发现’的卷卷高了。 “倒也不是不喜欢……”柏元想着。 身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的早饭可从来不将零食当主食啊，可是出口问又有点儿何不食肉糜的感觉，柏元不想因为这个被赵曼讨厌，于是自觉闭了嘴。 话进行到一半，稍微寒暄了下，it发觉另外说定要见面的两个人还没来，便开口：“林海和白安南呢？怎么没见他们呀？” 这会儿，东惠子紧抓着白安南的手，刚从人山人海的地铁中挤出来呢，通过手机导航知道了路后，便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中，按理说，她这样一个有着社会经验的大人，是不可能会害怕这种场面的：跟一帮孩子屁股后面，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但东惠子就是怕了，真怕自己今天身上哪里穿的不好，是不是品味落后了，到时候惹的白安南的同学不待见她这样的问题，吓得东惠子腿是直哆嗦，一旁兴奋着想和it见面的白安南还什么都不知道。 要冷静…冷静……不过是和一群小朋友一起玩而已……跟着白安南走着路，被拉扯着的东惠子心里频繁念叨着，念叨着念叨着，这路也就走到头了，白安南已经到了和it他们碰头的地方，并发现了穿着显眼的小it。 “it！你在这儿呀！”白安南兴高采烈地放开东惠子的手，下一秒就朝it抱了过去。 “白安南！好久不见！！”it也欣喜若狂，不过还是被白安南这一抱给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林海和江花铃以迟到3分09秒的成绩到达了现场：“抱歉，我来迟了！”穿着常服的江花铃小跑着朝it这边喊道。 “啊，江老师和林海！”赵曼有些惊喜，她不常见正经的老师江花铃穿常服。 林海与江花铃一到，林海便钻进孩子堆里，与其他女生一起围着it问话，而江花铃，也注意到了一直站在不远的位置只注视着白安南的东惠子，她额上还冒着虚汗呢，看上去就像刚领养白安南的那会儿，有些胆小，心中却怀揣着一股激动。 看到这儿，江花铃便上前搭话：“这不是东女士吗！好久不见！” “江老师好…”东惠子愣了一下，连忙应道。 再怎么说，江花铃也是东惠子能领养到白安南的大恩人，两人就白安南的心理问题也有过不止一次的会面与讨论，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比较好的。因此，由于江花铃的这一搭话，东惠子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就像回到了熟悉环境的胆小猫咪。 看东惠子舒了口气的模样，江花铃猜出了一二：“是和白安南不太顺利吗？”她问。 “倒不是不顺利，就是…感觉她和我之间还是有那么点……隔阂？不太习惯。”显然，东惠子也有些不确定。 “这样啊…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刚刚离开家人的她，需要很长时间的适应，这才刚开始呢，相信时间长了，她就会改变的吧。”江花铃安慰着东惠子，又看看白安南安心地与同龄人嬉闹的样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想想以前的她，可完全不是这样的。下课便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是睡觉或是学习，在班上也并不算是人缘好的孩子，只能算是同学有困难一定会被叫过去的角色。没有人在不需要她的时候呼唤她，就这么孤独地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角落。表情也很木讷，中午饭有时也会因为省钱而不去吃，这明明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该考虑的经济问题……拥有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成熟，笑容却比同龄人更少。 直到it来到她的身边，直到被送到了东惠子家……现在，她爱笑了，因为营养充足，个子好像有些长高了，面色也红润了，就和同龄的孩子一样，看着她那副愉快打闹的模样，都让人倍觉温暖。 这件事，对东惠子来说也是一样的，她很庆幸自己能够通过努力改变白安南，比任何人都。 “其实，我并不奢求她能够改变，只要她每天能笑的开开心心的，那我就满足了。毕竟，她是被法律送到我身边的，我的职责就是让她茁壮成长。”东惠子看着白安南，和蔼地笑着。 也许，白安南会有这样的改变，不仅同东惠子自身有关，也许，还和那个一直同白安南牵着手的红发女孩有关。 想着想着，便是想上前搭话：“我帮你把雨衣收起来吧。”东惠子走到it身边，弯腰笑着对it说道，同时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大挎包，装一个孩子的雨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啊，谢谢！”it阳光地笑着应道。 真是个好孩子啊…东惠子被it的笑容打动了。 这时，赵曼接了话茬，对柏元道：“说起来今天你背后没有啊，好奇怪。” “这么说来的确……为什么会没有呢？”王心妍也突然注意到了问题。 “我也很好奇，出了什么事了？”白安南虽然同三人组及林海出来的时间不多，但每次出来她都能看见离柏元不远处的那个，这次竟没有？真是出了稀奇！ “嗯？你们指什么？”it懵了，它的程序可没高端到可以分析人类语言中的代指，因为它们可以是任何东西，甚至是冰淇淋，饼干，还有尹明。当然，尹明肯定不会是柏元背后的东西，大概。 “咦？it不知道吗？”王心妍有些惊讶，明明，it应该也是见过的呀，之前同王心妍第一次在休息日见面的那会儿。 发现这个事实的赵曼也吓了一跳了：“你竟然不知道啊？”赵曼语气中透着嘲讽，笑着对it说道。 一直沉默着划着手机的林海也发话了：“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你们指的是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太稀奇了！”王心妍仍念叨着it的事，无视了林海的提问。 “到底是什么啊？你们这样我很着急的好不好！”it急的开始跺脚了。 赵曼看罢终于是忍不住说出真相了：“保镖啦，黑衣人保镖。一般柏元附近都有跟着的，处在那种不会影响到柏元的地方，非常安静地监视着，一开始我和心妍也不习惯，后来不来了反而觉得有点怪诶……今天怎么没跟着来啊？你哥哥也没来耶，难得的天空桥参观行……”赵曼想着想着，柏元家那么溺爱柏元，仔细想想这件事的确有些反常。 不过，反常的原因，it是知道的。据它所知，柏元周围的保镖，也就是柏组的人，今天被柏清乐调走，去支援灰一禾那边的事情了。因为父亲不同意，因此参与行动的人手很少，柏清乐只能从妹妹这边借人。当然，这件事他是瞒着他父亲做的，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妹妹的安危开玩笑，为了补救，it，便是代为照顾柏元的‘保镖’了。这件事，其他的孩子还都不知道。 当然，it也不会说：“咦？原来柏元身边其实是有保镖的吗？”it表现的有些惊讶。 话又说回来了，it还真没注意到过柏元附近会有什么人，这是it和人类不同的地方。人的目光所到之处可以发现很多信息，且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不具备筛选能力。余光瞥了一眼便可获得信息，这一点是被做了特殊调整的it所做不到的。它被设置成了只会与说话对象形成焦点，其他地方的信息只有在发生大动静后才会注意，所以，看不见在柏元附近藏得好好的那些黑衣人们，也是理所应当的。这也和it的存储空间有一定关系，为了尽可能保证记住重要的信息，尹明可是下了一番功夫。 “那当然有了，谁会放心让她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一个人出门呀！”王心妍跟了句。 “可爱……”柏元被王心妍夸了后，稍微有点开心，这可是让赵曼感到不开心的事儿，赵曼可是每天想着独占王心妍的呢。 当然，这样复杂的三角关系，东惠子肯定是看不出来，她只从刚刚孩子们的对话里发现了一件让她无比震惊的事：保、保镖？这个柏元小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保镖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东惠子听了吓了一跳，看柏元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而江花铃倒是已经沉沉稳稳，毫不惊讶，这种事，她早就看多了。再怎么说也不比班里有个机器人学生这件事要更来得让人惊讶吧？别说保镖了，就算是机器人保镖，对江花铃来说都没什么可惊讶的。 part40、孩子们(2) 大家的情绪各种各样，但在王心妍提到柏元一直想忽视的那份孤寂感后，柏元的心情却看上去有些低落了：“哥哥他今天好像有很多事，把我周围的黑衣先生都带走了呢，还说‘有it还有几个大人陪着肯定不会出问题’什么的。我明明期待了很久……” “没事的，还有下次机会嘛。”白安南作为班长，本能地上去安慰了一番。 同时，林海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今天王心妍的哥也没来啊？怎么回事？”在林海眼里，王晓杰不是挺黏王心妍的吗？怎么今天这样的日子没有跟来呢？ “哼，他想来我也不会让他跟来的，再说了，这个周末他有补习班要上，可没有我那么清闲！我等会儿陪完你们还要去那栋大厦里找我妈妈呢，他最好别来这儿捣乱就好！”王心妍气鼓鼓地说着。 但是，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这话一出，她就不由得开始哀伤起来：要是能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来就好了…她也想和家里人牵着手一起去逛天空桥，就像普通家庭的孩子们一样。然而，被‘花园计划’所指向的沙漠吞噬的爸爸，是再也不可能回到王心妍身边了。妈妈也是，虽说回家的时间显然比以前多了不少，但谁又不是被高楼铁林的大城市裹在其中的存在呢？她该理解的。 这时，赵曼顺着王心妍的话说了下去，她似乎也有点小情绪：“你们怎么出来都有人陪啊，总感觉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林海有老师陪，王心妍姑且算是有妈妈陪，班长也有妈妈跟着…我却只有卷卷高相伴……可恶！”话是这么说，但赵曼一掏包，还是什么都没摸着，刚刚吃的就是她的最后一个了。 “姑且是什么啊姑且？？”王心妍不喜欢赵曼的说法。 沉默的东惠子却有不一样的想法：“被叫妈妈了…嘿嘿……” “我是不是被忘掉了……”it没被赵曼提到，正纳闷呢。 这会儿，六个人中的大领导——白安南发话了：“总之我们先去看个电影吧？出来时差不多也午饭时间了，那时我们再去逛天空桥吧。”白安南显得有些着急，因为她刚刚问了it时间，快到那场电影开映的时间了。 “电影票都买好了吗？”王心妍问it。 “准备万全！”it拍拍胸脯说道，电子票它早就搞定了。 “零食呢？”林海问。 “那个……我按照你们给的单子都买齐了，这个是不是有点少？”柏元将背在自己身上的背包拿下，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一大包零食展示给了其他五个小孩。 “我的卷卷高呢？”赵曼兴奋了起来。 “刚刚吃过你怎么还想着吃啊！”王心妍诧异了起来。 “因为就是好吃啊！”赵曼回答着。 “那饮料呢？”it又问。 “我带了酸奶，可以吧？”这回轮到白安南将包里的东西亮给他们看了。 “按照班长的口味带的呢。”林海点点头。 “我也喜欢喝酸奶！”it兴高采烈。 “那么等会开酸奶party吧！！”赵曼似乎找到了同盟。 就在大家开心的当口，王心妍出来维持了秩序：“喂喂，电影院里可不是餐厅，待会儿吃饱了之后出来吃什么？难得来这里玩，总不能不好好品尝一下入驻天空桥的那些特色小吃吧？” “听说还有沙漠那边的馕饼！”柏元说着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馕饼？”it歪头，显然不知道柏元说的东西。 就这样，几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一蹦一跳地径直跟着it往电影院的方向走，那是四栋大厦之一的电影院，it早就查好了平面图，它有自信当一个向导。 “喂，你们稍微走慢点！别撞到人了！”江花铃在后面喊着，就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还不忘回过头来跟唯一的大人东惠子搭句话：“你说这帮孩子还真是，没了大人不也是能好好过的嘛。看来，我们也可以安心地……” 话音未落，被甩在后面的东惠子因为着急，一个不小心竟左脚绊右脚，直接脸朝地摔了一跤。 “啊呀……！”东惠子惊叫了声。 白安南见状立刻紧张地返了回来，蹲下想将东惠子扶起：“阿姨你没事吧！！” 阿姨…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东惠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好是冬天，衣服厚，不然，指不定得在地上摔成什么样。 “真的没问题吗这样……”白安南还是担忧，开始担心起是不是跟朋友玩的太开心而冷落了东惠子。 东惠子怕白安南多想，连忙转移了话题：“没问题没问题！对了，等会看完电影后，阿姨有‘那个只有首都有的甜品店’免费体验券，我们到时候再去那边弄点什么吃的好不好？” “‘只有首都有的甜品店’？好耶！”it欢呼，虽然它也不知道那家店到底是什么店，但是它是不会抗拒甜品的。 于是，有惊无险，几个孩子和两个大人终于平安无事地去看了场电影，那是一部动画电影，期间，孩子们安安静静，只是用手势暗示自己要哪种零食的时候发出了一丝声响，真亏他们的双眼在电影放映时的黑暗空间能够看得清呢。整个电影播放时，他们的嘴几乎没停过，电影看完了，孩子们出来时也感觉了个半饱。接着，按照计划，东惠子带孩子们去了那家天空桥的店买甜品。本来，人十分多，还需要排大约十分钟的队，因为东惠子的优惠券，得以提前拿到那些甜品。 看着孩子们开心地在天空桥的休息站坐着吃甜品的模样，东惠子也松了口气，至少目前为止，她身为一个靠谱的大人应该还没有办什么错事。 “吃了个爽呀！”赵曼感叹道。 当然，接下来肯定是还要吃午饭的，他们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后，就要去家庭餐厅吃晚饭，这次是江花铃请客，算作久违的与几个孩子庆祝复职的事儿。虽然对江花铃这个老师来说，和几个孩子庆祝这回事真有点怪…但江花铃不知为何，与这些孩子莫名的亲近。 一定，都是因为it将孩子们与她这个老师以奇妙的方式连接起来了吧。毕竟，在it来之前，江花铃可从未觉得自己与孩子的身份是近乎‘平等’，而是那种江花铃身为一个帮助者的身份，高高在上地对孩子们提建议……但it来了后，这种感觉淡了不少，江花铃很喜欢现在这样，与孩子们零距离接触，享受难得的周末，这真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她以后的教师生涯肯定也不会将这种感觉忘掉的。 it被江花铃望着，此时的它，正坐在原位，也不与其他孩子说话。只是看着那些来来往往巡逻着的服务型人形机器人，思考着。 违和感。 如今，它心里只有这一个词。 这些机器人的路径和广播播报的有不一样的地方，而且十分明显。该说是路径对调了，还是这些机器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呢？本来这个时间段该是大厅举办人形机器人活动的时候，但是这区区40个机器人的行动却过于分散……按理来说it在的这个休息区，本应该有3名机器人驻守，如今却只有一个，并且这一个还即将移动到别处。这属于行动异常吗？要不要报告尹明？报告尹明可以解决吗？可是，又的确没有造成什么危害…… 违和感。 “大家的样子有点奇怪诶……？”林海发现了异常。 的确，从刚刚开始人们就窃窃私语或者起身离开，莫名的嘈杂，但某种程度上却有些安静，这种奇怪的氛围让林海觉得诡异。这时，江花铃发现人群在往大厅那边聚，或者从大厅那边跑回来的人有些多，就决定去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去，在it还在报告尹明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不、不好了！大厅那边来的人，说是那个服务机器人暴走了，伤到人了！其他机器人的样子也很怪，我们先离开这儿！”江花铃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对孩子们及东惠子着急地说着。 东惠子听罢顿时起身，将孩子们一个个护在自己周围。 与此同时，小it体内自带的用于与尹明紧急联络的通讯器，回话了：“情况我知道了，我这边其实根本联系不上那边的服务器，你找我其实是没用的。” “好像还有人受伤了，还是别久留了，我们快往出口那边走吧！”江花铃说道。 那怎么办？it有些着急，它不想看着那些‘同伴’就这样伤害it重要的人！ “孩子们冷静一点，跟着阿姨走别走散了！”东惠子说着，让孩子们赶紧牵紧手，在人流量变多前，跟着她离开这儿。 就在白安南向呆坐着的it伸出手的时候，it没有照做。 因为，它刚刚收到了一个提案：“慢着，我可以让他们停下来。” “诶？it你……？”白安南有些惊讶。 【正在查询网络】 服务器确实已经找到了，虽然是云端但要是有尹明要到的授权密匙的话，要找到并突入进去，对it这样的高性能机器人来说，还是很容易的，那么，接下来…… 【发布命令：待机】 “呼，暂时是搞定啦，我们现在从出口离开这儿吧。”it松了口气。 确实，刚刚看上去不安分的休息区机器人，动作僵硬到就像被抓拍进了一张完美的照片。 “太好了，机器人们不动了！it你……”江花铃吓了一跳，刚想和it搭话。 然而，作为打头的大人，东惠子的反应并不好，她拉着孩子们往前继续前进，似乎不想在这地方久留。同时，她瞄了it一眼。 总算是想起它来了。 那个希望小学运动会上出现的那件事……就是这个眼睛刚刚发出不自然亮光的红发机器人干的吧？虽然体型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但是…危险。 东惠子心中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咦……？阿姨…？为什么……？”白安南察觉到了东惠子的奇怪，她踉跄了几下。 其他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问东惠子呢：不是安全了吗？我们可以走慢点呀！ “我们离开这儿。”东惠子发话了，她瞪了一眼it，那种堤防的态度简直不要再明确了。 好吧，早点离开也并没有坏处，江花铃安慰着it，牵着林海和it紧紧跟了上去。 那个时候，谁都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灾难性的事故。也是江花铃没想到的，父母遭遇的事情，竟然有朝一日会降临在她的头上。 “出口…被封住了？” 好不容易走到出口的位置，本应与大厦连接的出口，被铁门阻隔。那里不知道站了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大的人声嘈杂…… 违和感。it的大脑开始乱乱的，那种觉得要发生什么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料到接下来的事情。 “怎么办，it……！”白安南看向it，露出了求助的目光。 “得快点逃……从这里逃出去…”it喃喃着。 就在下一秒…… “bang” part41、tell me why “人的恶意是永无止境的，越是去感受它，去理解它，就越会让人乏力，这件事就是这样。” 那是it还在上学的那会儿。安静的研究室，布满银白色的房间，大it被安置在连接着usb接口的座位上，正在被坐在漂浮半圆蛋壳椅上的尹明处置与小it的同步问题，同时，传授一些无关痛痒的处事道理。it总是会因为不清楚这些事而搞砸什么，这让它总会不小心达到负面情绪的阈值，所以，今天尹明要干的，是让it面对讨厌的事时最好发一会儿呆。 “但是，不去理解的话，不就不算了解‘人类’了吗？爸爸不是说过吗，好的坏的，都是组成一个完整的人的要素。如果不去了解坏的，我该怎么确认我真的了解了这个人呢？”it闭着眼睛疑惑地说着。 此时的它采用的是低耗能模式，由于要尽早与小it保持同贝芙主机与子机程度的同步，它肯定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应该趁早学会筛选。不要去接受那些对你来说没必要的信息，也不要做什么对你来说没必要的事，因为那样只会带给你多余的东西。”尹明说着。 机器人的大脑可不像人类的大脑那样，很多时候，就是尹明所说的‘筛选’，要想在程序中实现也是一种难事，目前为止it所拥有的初始系统就只是一些贝芙当初收到的数据以及尹明为它准备的数据，再就是最初的三个系统：自检系统、自我保护机制、学习系统。这三个系统组成了一个完整的it，通过学习收集信息，通过自检整理信息，在遇到危险时采用自我保护，以防这些数据的流失。同时，这些数据也会在it接收的过程中，通过每天休眠时进行的自检，上传一份到云端，也就是俗称的‘存档’。 正是这样的功能，其实也给it带来了不便。现如今接触外界的它，每天收集的信息有那么多，虽然尹明已经给这些信息加了一道坎，也不会让it自动去扫描那些东西，不至于让它变得那么多，但是即便是这样，it的硬件空间也是有限的。一些图像，定格照片，资料，一些想法堆积在一起，肯定也不可能长久。就像人类一样，人类每天都会忘掉什么，以求得大脑的正常运作。 即便如此，尹明其实并不需要给it加装新的筛选系统，只需要让它‘学会’筛选便可。毕竟，组成it的最核心的部分，是尹明引以为傲的学习系统，通过这个，it便可以学习到很多了，包括自己构建相关的程序，它都可以做到。而尹明只需要稍微往它的程序里加点数据，像这样提点it几句，假以时日它就会明白。 “如何判断是否多余呢？”it问。 “看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是如何的。”尹明一边答，一边用带着接触用的手套的手，在空中的全息屏上操作着什么。 “可是，如果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后果的是怎么样的呢？”it又问，显然，它发现了尹明言语中的矛盾。 “因此我才给你加了演算功能。虽然结果不一定是准确的，还在实验中……所以你也别因为演算结果一忧一喜就是了，没这个必要。”尹明说着说着被自己噎了一下，要不是因为他的技术不成熟，这些问题都不该他回答的。 “总感觉爸爸的言行互相矛盾呢。”it被尹明逗笑了。 尹明脸一红：“啰嗦，我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罢了！”他不高兴地说着，他可不想被机器人说教。 “人的情绪真的好复杂啊。”it又说。 “怎么突然这么说？” “刚刚爸爸还非常认真地跟我讲这些东西，之后就突然变得恼羞成怒了，明明身上也没有按钮，就是提到了什么而已，情绪就会自然转变，人类真的很有意思啊。”it说着，它果然还是很喜欢和人说话，虽然会害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惹的别人不高兴，但捕捉人类的那种动态瞬间，真的比成天与冰冷的数据打交道要开心多了。 “……唉，这也是我情绪外露的结果，然后不外露的话，这样的变化你几乎察觉不到。”尹明说着。 “是吗？”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个奇怪的十岁女孩，感觉很不简单对不对？故意说那些话激你，让你难堪，从你的录像来看，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外露什么情绪。那些话就像是在诱导，在有目的性地发话。”尹明解释道。 那是it昨天遇到的女生，潶叶。因为对她的发言过于困惑，回来it就找了尹明，而尹明也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发言作为契机，开始教育it要懂得筛选的，毕竟，it回到家就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早点纠正是不行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有什么好处？”it越来越不明白了，因为对它来说，人不像是那种毫无理由就行动的生物，动物们尚且知道捕猎是因为饿，人也同样，任何事都应该是有理由的，这也是尹明教它的道理之一。 但那个女孩不一样，跟it非亲非故，之前也从来没说过话，甚至完全不认识it，但是却能说出那些让it觉得惊讶甚至不适的话来，it想不明白。 “那肯定是有好处的，且一定是对她有利的事。这种其实不算可怕，只要你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清楚，知道目的，也就可以反制。这不算什么，可怕的就是那种没有目的性的。”尹明说着。 “……没有目的性？”it不懂。 “对，那种恶意是最可怕的，由于目的性不明确，你几乎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更别说反制了。虽然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获得一些东西，但是比起实质的东西来说，那种东西更接近于快感、甚至是信仰。”尹明边说，边在进行着收尾工作，那些数据整理也有程序帮忙进行，他要做的只是手动确认几个选项罢了。 “…快感和信仰？” “人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动手做一些无意义的事，同时他们还会相信这的确起到了推动事情的作用，这种自我催眠的力量大到什么程度？大到可以为了达到‘推动’的作用而直接犯罪，而且通常毫无章法，是正常人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这种人是最恐怖的。”尹明轻描淡写地说着。 但it知道，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就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可以说出来的了。造成危害，也许只是妨碍到生活，也许只是精神上的痛苦，严重的……是人的生命。将生命夺走的话，不管生前拥有什么，都显得如此的没有意义。it也想过如果自己停止运作了会怎么样，它只知道那样并不快乐。 “害怕了？别担心，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尹明安慰着。 “嗯……” “但是，一旦这少数人出手，就会有多数无辜的人因为这样的事受到伤害，很难预防。所以，平时多一层思维去考虑事情，也是人际交往中的重要一环，不过你还没有到这么复杂的阶段，现阶段你只需要分析分析周围人的性格就可以了，如果想试着往深层考虑，那可能需要我的设备进一步协助你。”尹明低头看向it，将坐着的椅子高度降到了与it同样的程度，下了椅子查看it与小it的同步程度，说着。 “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it问。 “怎么做？你指什么？”尹明有些不解。 “万一…遇到了什么恶意，我该怎么处理呢……？”it说着。 谁知，被it期待了很久的尹明的答案，竟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做你觉得对的事，这样就够了。”他说着，他给不出更完美的答案了，一切都同教科书似得，他不想it变得如此死板。 “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嘛！”it有些惊讶。 “这才不是什么都没说，你是机器人，你已经会收集信息做形势判断了，这件事还不够明确吗？并且，是机器人的话，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也是完全没问题的事，不会做出人类感性化而犯的错，多学着自己思考，别总是依赖收集来的数据。”尹明解释道。 “那万一……我做错了选择呢？”it有点害怕。 “那就是我的事前教育，甚至程序的问题了，毕竟，你是我的作品，你的一切都由我的手构成，出了问题那肯定只能算我的。”尹明说完，恢复了大it的所有机能。 现在，大it已经能够做到与小it同时运作了，就像贝芙的主机与子机那样。 哪怕尹明如此随便地说出那句话，那些文字在it的心目中，却是有着沉重分量的。它和尹明有着不同于孩子与父母一般的绑定关系，而是更严重的什么。因为是由程序而非想法组成的机器人，那些生硬的东西都应该是由主人自己编写的，造成的结果也是由程序造成，这就是为什么在运动会事件之后，无数人直接越过it去对尹明发泄不满的原因了。 机器人和主人是相辅相成的，若是机器人做了对事态帮助很大的好事，则是主人被夸赞，若是机器人出了错，程序损坏导致事态变糟，那么主人就要被惩罚。就是这样的一种深层次的绑定关系，是好也是坏。此时，it也正要替尹明办一件事，一件替尹明还人情的事。 当日，下午15:20，此时，江花铃一行人正和it一块在天空桥的休息区坐着吃甜品，这之后，他们就要一同去家庭餐厅吃晚饭。 it在保证小it能与它一块双线运行之后，背着一个大包，到达了事先决定好的点——一家目标地点对面的网吧。在进去之前，它发现对面楼旁边的餐厅，坐着不少便衣警察，其中就有秦飞晨。秦飞晨对这次的计划投入颇多，不仅叫来了ibi的人帮忙，还私自调动了局里的不少警力，连武警都调来了，甚至还有几辆警车和扣押刑事重犯的特殊警车。这一切都像是豁出去了，展现出的是秦飞晨不成功便成仁的魄力，然而，若是失败，也许就不仅仅是成仁了，他也许还面临着更严重的惩罚。 当然，这些it是不知道的，它一无所知地来到了作为据点的网吧，除了知道自己可以用通讯器与秦飞晨联系外，它什么都不知道。它租了一个单间，在里面架设好了设备，便开始与贝芙商议着计划。 “贝芙，我到位置了。”它说着，坐定。 【核对计划中】 从贝芙的描述可以得知，这次计划的内容是这样的：这次要对抗的，是一些恐怖分子，据说已经有数人殒命于此。ibi成员率先带人潜入了进去，其中也包括灰一禾，这之后，柏清乐负责将灰一禾一行人前进的路径所附带的监控摄像头全部屏蔽，it则负责暗中入侵到那个舞厅的安保系统，将那些被屏蔽掉的监控画面，无缝连接上那些看上去‘毫无异常’的旧录像，让灰一禾等人的前进或后退路线不会被他们的安保人员发现。然后，灰一禾等人摸清他们的老大在哪，警方再负责用两分钟的时间冲上去，控制现场。 这次的首要目的便是抓住这个俱乐部的老大，以确认蔚蓝市到底还有多少那样的恐怖分子等，这就是警察的事了，it要做的，也就只有那些了。 也就是贝芙所说的：{侵入并监控这栋大楼中的所有电子设备-最大限度提供电子支援、时刻报告里面的情况-倘若任务失败返回即可} part41、tell me why(2) “就是以上这些了对吗？真的不用换我冲上去吗？我想这会更快捷的。”it说着。 就只是限制解除三的话，那些人肯定敌不过自己的，it想着。 “不行，尹明先生说过，我们是在暗中协助，露面的话会让情况变得有些危险，这是尹明先生不愿意看到的。”贝芙说着，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问尹明，他也只说是有不好的预感，但不知道为什么。 【计划确认完毕】 确认完一切，it给自己鼓鼓劲：“这还是爸爸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命令我呢，我会加油的！”它说完，便开始推进它需要做的事。 第一步，入侵了对方的安保系统，确保一切无误，夺取了控制权，协助柏清乐后，it就陷入了短暂的无聊时期。它真的没想到一切竟会这么顺利，无聊期间，就只能喝喝橙汁吃点贝芙烤的小饼干，再通过它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看看原本的监控，确认下ibi人员们的安全。 然而，下一秒…it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咦…这个人为什么……要那么做……？”it发现了与贝芙所说的计划中不存在的事情。 那之后，整个事情都变得扭曲了起来，本来顺顺利利的一切，突然就像断了层，那么的出乎意料。造成的结果，便是柏组的人集体被抓，让柏清乐与灰一禾在洗手间处寸步难行的事情了。 他们所处的绝境，一步走错，便将陷入葬身之地。 it见状，连忙联系了秦飞晨，将计划败露的结果直接说了出来。 “那…现在……”柏清乐抱着笔记本，急得冒汗。 “当务之急是让你快点离开，然后，确认自己的安全后，你再去通知秦飞晨，带着他的人手冲进来就好。”灰一禾强制自己冷静地分析着。 “我们在这里直接通知秦飞晨进来不是更好吗？我们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了。虽然我知道你提出这个计划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柏清乐提出反论。 话还未说完，便被灰一禾打断：“不行。” 同时，秦飞晨的答案，竟然也是：“不行。” “啊？”柏清乐被灰一禾说的话震惊了。 “我如果不去确认r·h和s-k1的位置，不找到他们的老巢，不确认他们的老大就在那儿的话……警察冲进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放弃这个据点直接逃走，这次行动就会宣告失败，你的那些伙伴也会白白牺牲，警察扑了个空，秦警官也会承担这一切的责任，还有……那两位ibi的调查员也会因此白白送命，就此可能引发多少问题……不用我说你都知道。”灰一禾冷酷地解释着。 这明明是与她的个人安危有关的东西…… “……说实话，你说的这些人的安危我真的一个都不想在意，我只在乎你会不会没事。”柏清乐握紧拳头，说着。 “就这一次，相信我吧，我会没事。”灰一禾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但是事情发展成这样，不将一切继续按照计划推进下去，一切都会付诸东流，不管是没有回话的r·h与s-k1也好，还是为了这件事付出巨大代价的秦飞晨，那些重要的事……关于为父亲报仇的事，拴着灰一禾，宛如无法解开的脚铐。 现在，就算是摸爬滚打，也一定要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好吧，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柏清乐明白了灰一禾的所想，决定按照灰一禾所说的做。 她的意思无非是自己作为清洁工，直接前往最有可能碰见交易现场的清洁工休息室，而柏清乐，则直接以最快速度逃走去通知秦飞晨，他离开这儿的时间，应该也足够灰一禾处理一切。当然…… 这是灰一禾骗柏清乐的。 若是联系秦飞晨，通讯器就可以做到了，柏清乐因为紧张，脑子没那么清醒，就中了灰一禾让他快速离开危险地带的这个‘陷阱’。 不过无所谓，这本身就是灰一禾要做的事情，确实与柏清乐无关。 她握紧拳头，整理好衣装，便带着鸭舌帽，出了洗手间。 这会儿，秦飞晨与it的通讯器再次接通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不会帮她。只是这件事，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程度了，这么说的话你能明白吗？机器人。人类为了信念，是有自己一定要的事的。” “可是那也是人命啊！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们？”it着急地说着。 “做只是莽着让她冲结果肯定不会好，如果有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好了……it，把某处的监控印象替换成爆炸之类的，然后触发烟雾报警器，吸引注意力这样的操作，可以做到吗？”秦飞晨花了不到两秒便提出了一个提案。 “倒是完全没问题，这样是为什么呢？”it问。 “把人手……全都吸引到那里去，警方趁机突击。灰一禾现在到哪了？”秦飞晨紧张地说着，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灰一禾因为这件事丧命，他急的有些后悔将她拉进来。 “在…清洁工的休息室门口。她要进去了。”it看着监控，报告着。 “呼……”灰一禾推开休息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将房间划成两半的桌子，一股烟味，以及…… 一堆拿着枪的人，还有站在最里面的一个装备着假肢的中年男性。灰一禾知道，自己到了这儿，便没有退路了。 “哇哦，这不是灰一禾吗？来救你的同伴了？”中年男性说道。 那张脸，那声音，灰一禾既熟悉又陌生。但是，毫无疑问，那个人便是当年造成车祸的罪魁祸首，被收买去杀死灰一树的人！同时，灰一禾瞄到被人看守着的角落，那是被绑住的r·h，她看上去昏迷了。冷静点，灰一禾要做的只是确认位置，然后拖延时间罢了！绝不能让这个男人从这里逃走！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灰一禾说着。 “已经确保柏清乐的安全，请放心。”秦飞晨在通讯器里对灰一禾说着，同时，武警、便衣、警车等，都顺利到场，警察们开始行动了。 “我为什么不知道？你父亲的追悼会我还去过呢，在那里哭到昏厥的灰发孩子，是谁？”有些矮胖的中年男性对着灰一禾笑着说道，看上去对灰一禾的计划是完全不清楚。 明明处于极大优势，但灰一禾却仍然抑制不住情绪，将枪掏了出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束手就擒吧！” 然而，这反而激怒了对方：“最好别轻举妄动哦，我们这儿的枪子，可不长眼。”中年男性话音刚落，那堆黑衣男子便掏出了手枪，齐刷刷地指向了灰一禾。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的雇佣者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这里租给那帮疯子！”灰一禾继续威慑道。 “……疯子？不不，我只不过是牟利的商人，每天在这儿都能收到大笔的钱，不管来的人是谁，如果是你，面对大笔的数字流入你的账户，你也一定不会拒绝的。”中年男性摆摆手，笑着对灰一禾说道。 “别把我和你这种吃人肉馒头的家伙相提并论！！”灰一禾吼着。 “gogo！别给我停，全冲进去！” 警方已经到达该楼层。 “人血馒头？与那些组织有联系的你，这么说不是挺让人觉得搞笑的吗？”中年男性继续说着。 “……他们和你才不一样！”这戳到了灰一禾的痛处。 “不一样吗？什么不一样法？比我们这里使用的手段还脏的事儿，他们之前不是干过很多吗？还是说……”中年男性刚想说点什么来激灰一禾，等着安保系统的人过来把她砸晕，然而…… “老大…！外面的情况不对劲，我们快跑！！”打开门的，却并不是通报的安保人员，而是那个守门带路的奶油小生。 “安保系统为什么没报警！！不、不要慌，我们有人质在！”中年男性一慌，便看向了灰一禾，没错，她不就是最好的人质了吗！谁敢牺牲灰一树的女儿！ 然而，接下来，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烟雾报警器的警铃声，安置在天花板上的莲蓬头不合时宜地撒出了大量的水。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甚至有人开枪打坏洒水器的时候…… 灰一禾越过格挡的桌子，直接将中年男性制服在地，用手枪抵住了他的脑袋：“是啊，有人质在呢，谁敢动手？” 同时，嘴角扬起了胜利的笑意。 那之后，一切都结束了，s-k1和柏组的人都被砸晕装箱，关在了温度极低的冷藏库里，差点就要迎来冰冷的死亡时，被赶来的警方救了出来，r·h也被灰一禾救起，警方也控制住了那位身份不祥的中年男性。正当灰一禾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地的时候，他们一齐移动到了楼下，救护车也来了。而it，也离开了网吧，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过来与柏清乐聊了会儿天。 一切都好像结束了。可，下一秒，在灰一禾处理淋湿了的衣服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秦警官！！快去盘查其他人，和tokb有关的家伙还没有找到呢！！这家伙只是有关系的其中一位罢了！他是负责租出这里的家伙，这里本来应该一共有两个头子啊！”灰一禾着急地说道。 所以s-k1才会被关在冷藏库，而r·h却是被原地拷住的！另一个家伙，和捉捕归案的这个中年男性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人！ 就在灰一禾恍然大悟的时候，中年男性即将被送上扣押重刑犯的车时，他突然爆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给我继续走！”警察按住他，说着。 “哪怕抓住了我，一切也不会停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中年男性开始倒数。 “一禾！离他远点！”柏清乐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即刻冲了上去，抓住灰一禾的手腕就将她拉远。 “2。” “喂，难道说你要……！”秦飞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1。” “bang”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从远处，传出一阵闷闷的如同响雷的爆炸声。 “轰隆隆” 天空桥处，迸发着可怖的橙色火光，那正是各个通道的出口位置。疯狂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建筑的残骸，石子碎屑和尖锐的玻璃片朝下坠落，而正下方，便正是人流量最多的大厦入口。 尾声－残骸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件事。40个分散的服务用人形机器人在向过路人宣传天空桥计划以及指路或是亲切地微笑之间的一个小小停顿、他们的异动，他们朝着与广播不符的方向前进、一阵噪音……直到一次出拳、一次被程序设定好的冲撞、一位被压倒在地上的人类……人群在躁动，大家互相转告着逃窜，但当所有人都焦急地挤在出口之处的时候，却发现…… 与大厦连接着的出口，被厚重的铁门隔开。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大家开始疯狂地拍照并在网上发信息告知这件事，机器人们也正在逼近，大家都想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几位被安排在这儿的人类客服人员维持着秩序，同时试图与主系统取得联络。 这时，小it也收到了尹明的讯息：“it，你快让大家往大厅那儿跑！” “为什么？”it问。 “我通过密匙进了他们的服务器，检查程序想要修复那些机器人的问题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触发发信器的程序！连接的东西恐怕是炸弹！！出口处都安置了，你快——”尹明刚说完，it通讯器里的一阵不清不楚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彻底停止了。 “快……去…大…厅……”小it传达着尹明说的最后信息。 然而…过不了多久，连信号也被阻隔，天空桥的室内灯也随即关闭，小it与大it失去了最后的联系。 “我们应该怎么办……？”赵曼腿软了，她很怕黑。 “我好害怕……”柏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牵着王心妍的手微微发抖。 江花铃却率先冷静了下来：“孩子们，按照it说的做吧，我们先往大厅跑，东惠子你也牵着白安南来。”江花铃说完，便牵起了林海的手，提出了移动的要求。 江花铃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起她的父母在与表哥江文石的父母见面的时候那会儿了，当天，那栋大厦也是先停电，后出的意外……江花铃无法忽视这种预感，毕竟，她的父母在到了地方后，也只曾经开开心心地跟她说过马上就不用继续辛苦旅行了，然而，那一天，就让江花铃失去了一切。现如今，她不知如何抉择，她只知道，至少it不会害她。 就是这样简单的信任，救了江花铃这一行人。 一开始，东惠子还并不情愿，她或许还抱着官方马上就会将门打开，这只是一时的系统故障的想法，然而，当她抱着白安南跟着江花铃逆着人群跑了一小段路的时候…… 一声爆炸，几乎要震裂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身后的热风与尖叫，就这么朝抱着白安南的东惠子与江花铃冲了过来，直接让东惠子踉跄了一下。一回头，背后竟已然是断崖，碎石、摇摇欲坠的钢筋、还未燃尽的火，带着高空的气压一齐涌了进来，若不是江花铃抓着过路的柱子拉了东惠子一下，恐怕她也要因为站不稳而被那火光卷进了死亡的深渊。 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刚刚还在那里喧闹着的人群，连同大厦的一部分也被炸出了一个严重的缺口，肯定没有人活着了。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你把犯人压回去，我们去救援！”秦飞晨命令着下属，便即刻冲进警车，一踩油门，冲进马路上的紧急通道，往天空桥的方向赶。 消防车也来了，但是已经于事无补。 “妈妈、我要妈妈……！”大厅里的孩子哭着喊着，但她那说去出口看看的母亲，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照看她的，是她的父亲。 大厅里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呼吸着不多的氧气，喘着粗气或是哭着，他们犹豫着，几乎不敢往其他出口走。 大it在外面继续与尹明保持着通话，它得知最后爆炸的是大厅，整个天空桥都会被炸落，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西区与北区的出口处已经被炸，失去了一半支撑的天空桥摇摇欲坠，很快，东区与南区也马上会被炸毁，在天空桥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幸免，更别说位于下面的人们。虽说大厦的员工已经动作迅速地开始了紧急疏散，但在第一批爆炸下丧失的人们，已经…… “整个程序已经开始运行了，只有从炸弹开始入手，才不会有更多的牺牲，交给警察的话恐怕来不及，他们赶到现场布置设备也需要时间……”通讯器里的尹明说着。 “那、爸爸，交给我可以吗？”it一边往现场赶着，一边说道。 “交给你……？”尹明有些不可思议，it再怎么厉害，对手可是炸弹！it可没有相关的防火功能，它的那些功能是用来防人而非防爆的！他刚想开口拒绝并让it远离现场，然而，it却提前打断了他： “既然是发信器的程序，我让发信器失效不就好了！”it确信着，它觉得它有这个能力！ “等等，你要去现场吗？这种事我才不……” 话未说完，it这边便主动断了通讯。 “交给我吧，爸爸。”它想起尹明曾跟它说的话：“做你觉得对的事。” 它现在所想做的，便是救人这件对的事。 人的恶意真的很恐怖，一时念起，付诸行动，也许只需要短短几秒，也许，深到从天空桥建起就已经安排妥当……大量的人员伤亡，尖叫着逃窜的人们，溅开的鲜血…只是一个念头，一点信仰，一点点恶意，搅拌而成竟然可以造成无数家庭的陨落，造成无数孩子失去自己的幸福，甚至生命……无数的鲜血，无数的努力，全都被这股恶意踩在了脚下。 舞蹈俱乐部的头子所说的话震撼着it，它做梦都没想到靠着肮脏交易起家的地方，潜藏着什么恐怖组织，而这些家伙最开始去联系军火商，恐怕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在市区进行更甚的恐怖袭击……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限制解除：三】 it在东区的大门前站定，那里，还有着维修人员正想办法打开那扇隔绝了天空桥与大厦的铁门。保安本想劝it这个与事情无关的年轻小姑娘远离，但it不容一秒时间的浪费，它直接迈步上前，随着铁块的扭曲，一声巨响，it便将合上的铁门顺利分开，里头的人就像洪水一般涌出。而it，则逆流而上，冲了进去。还未冲进去几秒，轰一声，它背后的那扇门又…… 爆炸形成的暴风冲撞着it，它直接跌倒在地，火也很快透过那些人造纤维，烧到了它身上的柔软胶质，那头漂亮的红色假发，也在熊熊的烈火中被彻底吞噬。一股臭味散发的同时，胶质之下，丑陋的铁皮夹着绝缘电线露了出来，it竟然从不知道自己的体内原来是这样的难看。 【检测到高温预警，请立即离开危险源】 【检测到高温预警，请立即离开危险源】 it没有犹豫，原地爬起，尽管身上的关节部件已经一个个因为涌上来的火焰发出预警与故障，连移动都变得困难，但it没有停下来。 因为它，除了耳朵以外的地方，是根本察觉不到灼烧的疼痛的。 它马不停蹄地赶往南区，南区大门的炸弹因为最后的几秒被it顺利用emp破坏了发信器后，安然停下。整个大厅已经开始倾斜，经过它的推测，发信器毫无疑问在机器人身上，第一时间利用感应程序找到剩下的机器人，在emp生效后，至少将南区的门救了下来，剩下的事，就是让江花铃他们赶紧离开这儿了。 “你是…it吗？” 【视觉系统error】 当自己走到待在大厅的人们面前时，它被腿脚均发着抖的王心妍这么问了。 【发声无法完成】 “你、在说%￥什@么呀#我%……@#当#然*-是” 【视觉系统受损】 声音变得奇怪，回过神来，连半张脸都被烧没，火熄灭的时候，it周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那是闻了便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味，那些刺鼻的味道和暴露的铁皮就是在说着眼前的这个似人非人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刚刚暴走的机器人的一份子啊……” “我们该怎么办……？” 人们议论纷纷。 “快逃，快从它身边逃走！！” “出%￥%口%%……@的话￥在#那边哦。”it指着南区大门的方向。 于是，江花铃和东惠子拽着林海等孩子刚要走，大厅轰隆一声，便又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大厅真的要塌了！ “可是，小it还……”柏元往后望望，喘不上气的同时迟疑了一会儿，还未反应过来，手一滑，便松开了牵着王心妍的手！！ “等等，柏元！！！”王心妍手抓了个空，在被东惠子拉回的同时……倾斜的大厅迫使柏元朝后跌去，越来越斜的坡度让她无法抓住任何东西起身，眼看就要从几百米的高空直接坠落！！ 【嗅觉系统error】 【发声无法完成】 【左手关节失效】 it冲了上去，用右手抱住了柏元，往上一抛，送到了江花铃的怀中！而自己，则朝下滑落，快要落出大厅范围外的高空时，江花铃与东惠子都到了安全的地区时…大厅爆炸。 暴风将它卷入，从高空落入地面的石堆中，全身几乎没有任何同皮肤一样的胶块，石块将他拦腰割断，钢筋穿透了它的‘心脏’，在还未来得及去判明发生了什么的时候，it的碧绿双眼失去了光彩，停止了运作。 那之后，蔚蓝市下了一场大雨。 这场事故得救的人很少，没有人知道那个冲进现场的红发少女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大家到底是怎么得救的，只知道，在幸存者中，并没有找到那位红发少女的身影。大家都觉得，她或许是为了救在天空桥中的恋人或是亲人，而丧生在了那场爆炸中。 唯一知道的是，这是场人为制造的悲剧，警察封锁了现场，从组成仅存的南区走廊的通道墙上，发现了大量炸弹，连接的发信器在机器人身上，似乎已经失效。 同时，在天空桥坠落到地面的残骸中，发现了一个只有一般身体的机器人。采用了标准的男性骨骼，但显然与天空桥的机器人们并不是一个型号。脸上的右眼部分彻底烧毁，露出焦黑的铁皮，头上还沾着些许的红色头发，已经被火焰侵蚀的参差不齐。下半身已然消失，不知道去了哪了，作为核心的心脏处部分由于钢筋贯穿已经停止运作，右手手臂上还残留着一些未烧尽的胶质。 搜救人员并不知道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冷静地将它们全部收集起来，抬起后扔到了要作为这次事件的证据样本研究的机器人‘尸体堆’里。 只是，这个只剩下上半身的机器人，后来被一个穿着白大褂、哭着抱上那残骸的杏发少年领走了，并且，那个人身后，跟着一个婉约的女性，面容悲伤，绿色头发，穿着白净的女仆装，看上去与现场毫无关系。 有人指责警察为什么要放无关的人员进入事件现场，也有人去分析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飞晨摘下警帽，只说了一句话：“他们有资格这么做。” 那天，雨很大，雨声淹没了秦飞晨的言语，淹没了下属的质疑声，同时…… 也淹没了it在从高空坠落的那最后一刻，眼角那最后一滴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泪水。 第二卷完结感言 截止3.24，《非机械式悸动》的第二卷更新已经全部完成了。仍然是发挥稳定的40多大章，之前看的时候没想到字数已经破五十万了！非常感动，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看来完结时的字数可以突破一百万是没问题的事情啦！我还是第一次坚持写这么长的连载！ 虽然期间经常无意义断更或者因为压力大事情多而和读者请假……我这个人总是动不动就情绪低落效率低下实在是太对不起了！签约到现在一路走过来的确不容易，谢谢所有读者愿意等我继续将这个故事写下去，我今后也会一直努力的！ 不知道各位看了尾声后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对it来说，人类的恶意其实不仅仅是造成真实伤害的东西，东惠子的一个警惕的眼神、潶叶的故意讽刺、王心妍不经意的一句童言无忌……这些，哪怕是用江花铃的信任，尹明的理性，柏元的担心都挽回不了的伤痛……造成后，对it来说影响真的十分重大吗？不，对身为机器人的它来说，这不过是一段数据，这种情感说不上是多重要，也说不上是毫无用处。 是啊，哪怕伤心哭泣，也不过是情绪模拟出来的，它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真情实感’？还是说，组成它的那些铁块才是它真正的模样呢？ 不知道我有没有将这种机器人在作品里的大众心目中，甚至尹明心目中的形象，带给大家呢？ 其实纠结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如果认真去考虑的话，其实每一个行为都是it所作，因为那些程序组成了它，它的一切行为都基于那些程序，某种程度上也许比人类还要简单？ 其实看到这儿大家也应该都发现了，第二卷不是说要去写it的感情路线，不是想表达它面对这些事会觉得伤心会难过，其实更多的，是大家，也就是人类对机器人的看法。从它的同伴，到它的创造者，同是机器人的贝芙，大家都对it有独特的理解，因此也会对it有独特的行为，包括大众，他们也许出场比较少，思维很单一，但这也是因为信息少的缘故。 仅是看新闻，大家都不会知道it是个有感情的机器人，理性方面思考，大家其实也不太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机器人。第一卷刻意将对it这个机器人的排斥缩到了最小，而在第二卷便集体爆发了出来，这也是我特意安排的部分，为的就是在这卷结尾，能够点出那份人类的恶意。 长久以来与不会说话的圆筒型机器人打交道多了，看什么机器人都是冷冷冰冰的，这就是第四次世界大战后，x，乃至全球的仅剩几个没有被核辐射污染的土地上的人民，在战后经济复苏的蓬勃景象下所养成的疲软思维。不想去考虑更多的东西，只想利用资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理想，只需要过得舒服便可，这也与过于优厚的社会福利有关。 不过，大家可以看到的是，小孩子们该好好学习的还是会好好学习，不会去过多的思考杂七杂八的事情，这也是这个社会为孩子做到的很不错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期待接下来的剧情怎么发展呢，关于核心被毁的it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也会在下一卷讲清楚。顺便，大家还记得it每天自检后会‘存档’吗？如果记得的话，那it的何去何从是不是就呼之欲出了呢。 关于第二卷：不知道的地方很多，很迷的章节也有，比如竹月和尹明，这一对到底是什么关系？尹明和竹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就仅仅是背叛那么简单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竹月尹明还会继续联系呢？灰一禾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卷末时灰一禾与ibi的计划是怎么败露的？it在监控中看见的奇怪行为到底是什么？潶叶为什么明明是个十岁孩子却频频语出惊人？关于一切事件的结尾，蔚蓝市的tokb到底被彻底铲除了没有？甚至，东惠子为什么会获得领养白安南的机会呢？这其中又有什么渊源？ 这些谜题，之后肯定会一一向大家讲明的，毕竟一二卷合起来仍然是属于铺垫卷的，三到五卷才是整个作品真正展开的时候。尤其是第三卷，它是至关重要的一卷，主要论调应该会致力于强调‘过去’，并且，第三卷的标题已经定好：抱歉之后。 这个抱歉也许说的是it对自己擅自行动的抱歉，或是东惠子等一类人对飞身救柏元的it的道歉，也许是为了曾经怀疑，也许是为了曾经厌恶…… 但是，其实这抱歉二字，真正说的，是尹明。 至此，读者将三卷标题连在一起看，会是什么样的呢？第一卷：诞生之后-第二卷：为人之后：第三卷-抱歉之后 诞生为人（我很）抱歉，便是我这么取名的深意了，前两卷的暗线其实一直都在讲述关于尹明的故事，而第三卷便是一个对他而言的爆发点，请读者期待吧！ 然后关于第三卷：我只能说第三卷就不会像第二卷这样，支线比较多，相比第二卷，整体会稍微偏严肃，剧情方面偏紧凑一些。第三卷的结尾将又是一个爆发点，故事情节将在第四卷迎来高潮，第五卷则用来回收所有的伏笔，然后进行收尾，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计划，具体实施会是什么样的，也要看看会不会突然灵感迸发。 总之还是谢谢读者们的支持啦，接下来我会继续努力的，敬请期待吧！ 序－战火蔓延 战争，一个对于x这个国家来说并不陌生的词汇。人人都知道战争是什么，人人都明白战争会带来什么，但是，安居在城市里整日想着摸爬滚打往更高的位置上爬的人们从未想过战争会再一次落在他们的头上。哪怕他们的上一辈曾受到过多么严肃的战争教育，曾被教过枪械是个多么危险的东西，曾穿着防护服，坐着装甲车横穿辐射地带…… 可人们没有停止战争，从来没有。 x西边的沙漠地区，便是这样。那里，随处可见的临时军营帐篷、溃烂的平民区、飞舞的黄沙以及…枪声，不绝于耳的枪声，从早响到晚，从白天响到黑夜。无论国内是多么的歌舞升平，唯有那里，战火是不会停的。满是伤患的野战医院，几乎没有和平区的整个战场，哪怕神经紧绷，枪子该打到哪也绝不会偏移，打中了，子弹就会绞进肉里，彻底贯穿炸开后，钻心的疼痛，鲜血的迸出……人倒在地上，没一会儿手榴弹就落过来，别说没有全尸，若是发现一件没被烧毁的随身物品，便是一件极大的幸事了。 在那里，孩子一出生，若是个男孩，养没十几年就要被送去战场再也回不来，而女孩，向来都是六、七岁便活跃在后勤，天天没日没夜的照顾伤员，最后由于卫生环境过差，大多染病而死。也有的运气好，被领去工厂做些零散的活，每天的工资只是半块烤糊的米饼。 战争，打响了十几年了，参战的有资本家为了抢夺石油而被雇佣的亡命徒，有童子兵，有为了信仰镇守自己脚下神圣土地的人，也有极端主义的恐怖分子tokb，更有联合组织派来维和的军队……每天被冲锋号叫醒，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打，到了晚上，只知道今天自己又活下来了，然后，到了深夜，敌袭……不知什么时候又没了。 在这样的地方，有人曾幻想插一个中立人群进去，有人曾幻想在战争结束后能第一时间帮助当地开发从而获得一定权利，有人曾幻想整个沙漠最终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就是花园计划。 “我们的目的，是帮助我们的同胞结束这场战争，我们的目的，是提前做好援助工作，提前架设好我们的研究基地……” 五年前，那股热烈的浪潮席卷了全国，每个路口的广告屏，每个圆筒型清洁机器人，家里的电视频道，大街上的传单，贴在墙面的宣传报，都在播报关于花园计划的推进程度。疯狂，全是疯狂，每一次的迈进都像是给人民打了兴奋剂一样，他们可以狂欢整整好几天。大家怀着爱与希望将自己的那份钱捐进了捐款箱，不管是黄种人，黑人还是白人，x全国上下，能出物的出物，能出资的出资。喜欢写文章的写期盼与爱，热爱画画的画和平与安定，乐意唱歌的则自编自唱关于对处于水深火热的人们的那份同情…… 大家都像疯了一样，游街呐喊支持着花园计划，就连在科学院工作的维修人员王越，也没能抵御这种精神浪潮，他本身也期望着自己能去在战乱地区，当一名救世主。当然，最后的最后，他是被组织派过去的。 很突兀，一天，王越在饭桌上这么说了：“上头说了，我这几年干的不错，派我去参与花园计划。” “……真的？你要去沙漠？”刚解下围裙往餐桌这儿走呢，周云简就吃了一惊，她可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能有这等出息，听说跟去的都应该是一流人才！ “哇！那爸爸不就要去帮那些饿肚肚的人们了嘛？”吃着意大利番茄肉酱面的王心妍满嘴嚼吧嚼吧，就兴奋地这么说了，当时还很小的她，便发觉了大人们对这件事的兴奋程度。 王心妍的哥哥王晓杰就更兴奋了：“我爸爸是英雄！我爸爸是英雄啦！！”说着直接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拿起了扔在沙发上的模型飞机，绕着客厅来回跑，他似乎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好好跟学校的孩子们炫耀炫耀的事儿了，毕竟，那帮孩子肯定没有这样的老爹！ “喂，别乱跑，给我回来吃饭！”周云简叉着腰提醒道，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再次正色地对着王越问：“老公啊，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有点不太相信啊？” 这么好的事儿如今砸在自家头上，总有种中了千万彩票的感觉，哪有这样好的事？她周云简一辈子都没走过这样的大运！都说跟着队伍去的都是精英阶层，她也能当一回精英阶层啦？这让小城市出身的周云简有些想都不敢想，她没什么才能，也不真正会什么的东西，只是个普通人，也从未想过自己能投身到这样的大计划中去。当然，在买菜接孩子时，捐捐款之类的小事，她还是参与过的。 “嗯，是真的，队伍主要是机器不是吗，我就是负责维修的，不是什么高端的，换谁上都一样。”王越说道，但话语里还是藏不住高兴。 “话可不能这么说，选你肯定有选你的理由呀！怎么办，今天家里菜不是特丰盛…我们要不出去吃吧？”周云简看着桌上简简单单的意大利肉酱面，感到有些羞愧。 然而，下一秒，王越话锋一转：“但我们华院长跟我说这事儿比较危险，还是建议我不要去。” “危险？怎么会，不是说有部队保护你们吗？科学院的都是这个待遇吧？”周云简问道，说实话，她在丈夫王越说道这事的时候，心刚刚咯噔了一下。 “我也是这么跟我们院长说的，但她就是觉得有点问题……唉，总之，也算是个历练的机会，我已经答应去了，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回来。”王越说着最终的结果。 “啊？那…我和孩子们怎么办？”周云简这才反应过来。 “爸爸要走了吗？”一旁将面卷在叉子上送进嘴里的王心妍发话了。 “别担心吃住，屋子还是照样租在这儿。钱的问题，听说凡是去的，每个月工资翻两倍，我到时候把工资卡给你，你没钱在工资卡里取就行了。”王越简单说着。 “这么好？”周云简有点不相信。 “就当我出了个长差。” 当时，还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王越也没有。 优厚的条件、看上去完全没有危险的出差、充裕的物资，轻松的工作……由于是中立区，也没有人进犯……王越就在那儿实现着自己的价值，不过大多数时间也只是检查探索机器人带回来的沙土量是否合理，检查些设备，看看书之类的清闲日子。一开始他总会被外头的炮弹声吓到，后面就渐渐习惯了，一开始的几个月很快就让他对沙漠的一切变得得心应手，同时，他也不忘给家里人写写信，空闲之余锻炼锻炼身体。 与王越一样的，大多数也都是科学院的高层，虽然不是负责决策的，但终归是有话语权的。一些不适合来沙漠的老人也被派了过来，不过大多数还是青年或者中年的人。大家同吃同住，渐渐的，王越也跟他们都熟了，也和保护这些科学家的兵们也熟了。 时光就这么流逝着。 而x国内的情况，也在花园计划的大队伍离开后，迅速冷却了下来。之前狂热宣传的街道标语，一夜之间失了踪影，网络上捧的火热的热血文章，一夕之中消失不见。没有战地记者报告花园计划的后续，也没有科学院的人公开出来再提这个计划，就这么沉寂了将近三年…… 那些静静等候亲人回家的家属们，突然被告知，参与花园计划的人，全都失联了！ 起初，消息还被压了下去，但之后，有正义人士披露这件事，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风声，即刻，就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没有人不讨论这事，哪怕没有当时支持花园计划时那么热烈，但至少也是家喻户晓的大事！但是，反对的声音，关于那些失联的证据贴，又马上被想方设法压了下去。一时间所有声音都沉寂了，但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这件事最后还是东窗事发，民众的不满，家属的悲痛……事情被外媒发现，大肆嘲讽的同时，联合组织也在派人寻找那些研究人员。 然而，最后的最后，一无所获，这就是结果。 随之而来的巨额补偿，主流媒体的暗示和维稳，这件事在如今，早已无人问津。没有人关心受害者家属，只是会在被提到‘这个人家里受了花园计划的补助了’时，投出羡慕又怜悯的目光；也没有人会知道当时故意断掉的物资是为什么，当初负责运物资的人也不知消失在了哪里；更没有人知道当初被送去的有多少人是无辜的，有多少科学院的人是因为站在华院长的那一边而被副院长尹文厉刻意扔去送死的；那些没有物资活下去的人去了哪，他们只是消失在了荒漠里，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当然，那些数据，大量关乎这里是否适合恢复泥土地的数据，是否可以进行矿物开采，铁路开发的数据，以及特意为了花园计划而造的基础设施，也早就在战争中被炮弹和坦克推平了。 战争没有变，战争未曾变过，人心也没有。 仍是一天昏暗的黄沙布满天际，枪弹声充斥着耳膜，就像一阵一阵不曾停歇的白噪音催眠曲。躺在睡袋上的王越爬了起来，头上盖着一本无关紧要的旅游杂志，他睡前想过和妻儿一起去的地方，都被他用地上的灰作了个标记，他唯一的钢笔还是一位科学院的同事老人临终送给他的，但里面早就没墨了。 吵醒王越的，不是离得远远的外头响起的无差别轰炸，是另一个同科学院的研究队一块消失的护送部队里的人，在严肃的环境下总乐乐呵呵的家伙，叫广子安。 “哥们，你说可不可笑，我从兄弟那，拿来的报纸上写的这事，你看看。”广子安蹲了下来，把王越脸上的杂志拿开放到一边，戳了戳王越棱角分明的脸。 王越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奈何广子安热情，他还是起来了，瞄了一眼报纸：“……机器人暴走？这帮人真是越来越闲了！” 这时，帐篷的门突然被人拉开，四肢粗壮的猛汉穿着破旧的迷彩服，外头套着防弹衣，冲过来就将报纸甩到了地上：“还看报纸！tokb都要开坦克推过来了，你他x的就知道看报纸！”他叫爱德华，金发碧眼，头发乱糟糟的，是个雇佣兵，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别报纸报纸的了，我们快撤吧！他们真的快到了！”外头又冲进来一个人，叫加里，胆小怕事的他可不想继续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多待。 “撤什么？再撤我们就从沙漠撤到大海里和鱼撒欢了！能不能跟着我大姐学着点，跟个男人一样扛枪去战场！”爱德华吼道。 这时，一直在帐里看几页残破文档的杜泽开口了：“那也不意味着我们一定要陷入危险之中。小李，我们剩余的弹药够不够？” “管他的，突突突就完事儿了！”爱德华大喊。 “不是很够，我们绕吧。”被称为小李的李正直说道。 “好，大哥们，我们把东西都收拾一下，绕开tokb的推进路线，继续往国境走吧，争取下个月，我们能入境，与潶歌小姐汇合。”王越从原地爬起，向大家建议到。 “唉，行吧。”爱德华最终妥了协。 一帮男人的入境旅途，仍在继续，他们都是花园计划的幸存者，以及接应他们的雇佣兵。 part1、属于年轻人的 总是会梦见，关于火焰的事。 赤红色的火光包围着高耸的大楼，浓烟滚滚地往上飘，整个天空都像是被那抹红给侵染，变得妖艳无比，却又给人一股绝望的痛处。思索之时周围变成了黑暗，悠远的空间里响着“救救我”的童音，回荡着，回荡着。尹明想要呐喊，但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想要前行，但脚踝上像是被带上了沉重的脚铐，拖着一个大铅球寸步难移，想要抓住什么，但手不知被什么吸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疲惫，痛苦，不安，自责，每每醒来，浑身虚汗，更别说那难以言喻的心慌感，都让尹明感到痛苦万分。 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想要赎罪，但现实却是那么的无力。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他已然站在了绝望的终点，无法前进，也做不到后退，唯有坐下休息，才能姑且让自己的呼吸继续下去，让自己的生命姑且还称得上是生命。 那是尹明犯的一个错，一个足以让他痛恨自己一辈子的错。 猛地睁开眼，枕着胳膊的尹明立刻察觉到了一阵酥麻，便迅速抬起头来让手臂的血液重新流畅。那股麻麻的感觉让他有些抓不住醒来的实感，浑身的虚汗和昏沉的大脑让他觉得十分不好受，于是只得靠在背后的软沙发上，至少让呼吸稍微变得舒缓一些。待视线恢复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咖啡厅，自己原先枕着手臂睡觉的地方上面，隔着一个记事本，上头手写着一些关于尹明这一个月要做的新课题，他已经写完了整体梗概，要继续发挥下去，分部叙述了。 哦…那纸上头还有自己那未干的口水，尹明可不记得自己有梦见什么吃的。 环顾四周，尹明发泄，跟着他一块来这家咖啡厅的，其实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坐在对面正努力写梗概的江文石，和不知写完没写完反正在边吃甜品边看手机的夏千秋。他们一直盯着尹明，似乎被尹明突然从桌上起来的动静给吓到了，确认尹明确实醒了后，其中一人才开口： “尹明，没事吧？没休息好吗？”江文石问道，他舒了口气，趁着跟尹明讲话的时候，他也好稍微休息一下。 现在的时间是21:26，江文石和夏千秋，还有尹明，已经在咖啡厅坐了六个多小时了。从讨论课题到实施，尹明那副小孩子模样，总让人觉得他会困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事实上，他确实困了，还睡了半个小时，刚刚的反应像是做了噩梦似得，着急忙慌的起来，纸张都弄得吱吱响，可真把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的江文石吓到了。 “脸色很差啊，这是刚刚给你叫的热可可，喝吧。”夏千秋说着，便将放在桌子中间的那杯热可可向尹明推去，她似乎早就发现尹明要醒了。 毕竟，在做噩梦的时候，尹明可没少哼哼，虽然声音不大，还挺可爱的，但在安静的咖啡厅里，还是十分明显的有些……尴尬。让店员听见了，夏千秋为了掩饰那种尴尬，便点了杯热可可，正好也用热的东西暖暖尹明的胃，冬天就要这样。 “谢谢……”尹明接过那杯热可可，用小手圈住了杯子，轻轻地往自己口里送了一点，可算是清醒了，便开始摸自己的本子，似乎是打算找找思路继续写的样子。 “你还好吗？”江文石实在担心坐自己对面的尹明，于是又问。 “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做了噩梦而已。”尹明小声地回答道。 “噩梦？什么噩梦？”江文石问，“能讲给我听听吗？我听说梦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人的心理状态。”江文石卖弄起自己最近开始看的心理学书籍，说着。 “哇，真稀奇，满脑子学习的你也会做噩梦呀？”坐在江文石身边的夏千秋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对她而言，也许成功人士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睡了起，起了就工作，如此枯燥竟然也会做噩梦吗？也许是夏千秋不太了解关于成功人士的事情。 “是人都会做噩梦的，笨千秋。”江文石说着，凑近刮了一下夏千秋的鼻子以示惩罚。 “你才笨你才笨！我聪明的很呢！至少……有在努力！”夏千秋指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面那只有五百字的文档说着，同时，又往尹明和江文石那边的瞅，一看就是一分钟。 本来，江文石想作罢，让夏千秋消停点，但最后还是停不住嘴唠叨，便又开始了：“那就别一天到晚盯着我俩干活了，我俩的课题又不是一样的，你看这些有什么用？” “唔，你的我姑且还懂一些，不过尹明的我就不明白了……但总感觉你的这个理论在哪里见过。”夏千秋往尹明身边一站，瞄了几眼便得出了结论。 这可奇怪了，明明是同级生，怎么会有看不懂的课题？夏千秋虽然大方面跟不上，但小知识点，至少笔记是有在做的，她虽然不明白具体原理，但只要有相关的字，她总会明白的。可…怎么会有看不懂的呢？ 江文石感到好奇，便站了起来，也凑到尹明身边：“让我看看……喂，这不是下学期要做的东西吗？你怎么被老师布置了这个？这是欺负人吧！我们课都没讲到那！”江文石看罢怒火一起，没控制住音量，可把尹明吓了一跳。 “等等，课题要是这样的，同级生没法和你合作吧？你和谁在一块进行着小组作业？”夏千秋也察觉到了什么。 结果，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可就挖出了大信息。 “一个人……？！”夏千秋惊呼。 尹明的课题，竟然被要求一个人完成。夏千秋和江文石的课题好歹也组了六个人一块呢，今天只是江文石和夏千秋之间的小会，看尹明也在跟他们聊他们的课题，一时间江文石以为尹明的课题也是这样。没想到一块连坐了六小时，他们研究的竟然完全不是一个东西，而且尹明的难度要高出那么多！这件事真是让人堵得慌！他凭什么比别的同学累呢？还必须一个人完成团队作业…… part1、属于年轻人的(1－2) “怎么这样……我明天就去找老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文石握紧拳头，他早就看那个欺负人的教授不爽了，之前不赏识尹明的论文就算了，这次又给他来这出，尹明怎么这么能忍？他难道不知道如果课题不通过论文也不通过这学期按照这所学校的规定，就要算直接挂科需要重修吗？ 然而，尹明的答案却出乎江文石和夏千秋的意料之外：“不，不用特地这么做。” “为什么？你就是因为总是不愿意和其他人交流才会被这样欺负！论文不会被通过也是因为……”江文石继续说着。 “那次完全就是因为尹明没有写对主题吧，你别这么着急啊…尹明看上去有话要说的样子，你听他说完吧。”夏千秋安抚着江文石。 那次真是着实可惜，那篇论文明明是不错的内容，但是却不通过……毕竟真的与主题差太多了，后来与尹明熟了，一起参赛后才发现，那篇只是尹明随手写的想法，论文要交之前他一直在做别的研究，彻底沉迷进去后就忘了这件事，于是只能拿那篇想法，临时赶工成论文给交了上去。结果当然是不通过了，但江文石总觉得这件事着实可惜，他甚至觉得那篇真的不错所以老师应该给个人情的，但是他没有，而且看都不怎么看，就驳回了。即使是这样，尹明还说不用去找老师，这又是为什么？ 于是，为了探求答案，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了尹明身上。 尹明被盯得紧张，良久才冒出一句话：“这是……这是我祖母要求我做的。” “祖母？”另外两人一齐歪头。 看样子他们是完全不知道尹明的意思了。祖母和课题有什么关系呢？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汇…… “…我的祖母叫尹文厉，是科学院的副院长。”尹明斟酌了一番，便这么说了。 这件事虽说不算是人尽皆知，不如说是尹文厉刻意隐瞒，但还是有些人知道这件事的，比如说接受尹文厉命令给尹明派这个课题的教授。那位教授的立场与尹文厉的立场基本一致，都不会大肆宣扬这件事，也许是怕引出什么慌乱或是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但尹文厉也未曾跟尹明表示过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也许是一眼看穿了尹明的个性，那副不善交友的模样看上去就不会到处说这件事。 说了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呢？被说是走后门进来的？可他已经够特殊了，奖学金等的一切校园活动都与他毫无缘分，哪怕成绩很不错也不会有老师特意给予他什么机会，出国交换生的宣传单这种人人皆有的东西，甚至没有发到过他的手上……就算有所谓批下的‘资金支持’，那也不过是尹文厉随手甩给他的，和尹明自己完全无关。难得的大学生活没有一丝色彩，黑白灰这种素色组成了尹明生活的一切，但即便如此，若是往里倒入‘祖母是尹文厉’这种强烈的色彩，侵染过后，他一定会自己的生活已然被毁。可是，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说都说了，他的嘴就是那么快。 带着紧张的心态，期待这两位姑且算是自己朋友的人，到底会怎么行动，尹明的目光落在了呆愣了江文石和夏千秋身上。 他们两位，是之前陪着自己，借用自己论文理论一同合作，参加了比赛后成功夺得第一名的可造之材。那段难以忘怀的时光，难道就要在今天结束了？尹明的心脏在想到这些后便开始觉得疼痛，不过他清楚，这些只是心理作用。 就在尹明担心着的时候，江文石从原位站起：“……尹文厉？！！？！？你的祖母是尹文厉？！”他目瞪口呆，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的这个宛如十二岁的成年小男孩的祖母，竟然是那个尹文厉。 那个提出商业化科学院的副院长尹文厉！那可是个伟大的计划，既给科学院挣取经费，不需过分依赖政府，又提升了科学院的名气，因此获得投资并顺利完成的项目有那么多那么多！同时，那些挣来的钱也改变了这所学校，已经有很多教学楼经过一次翻新了，还出资造了游泳池等的一些供娱乐和休息的设施，让本来枯燥的校园变得更让人想多待一会儿，彻底改变了校风不说，每年报考这所大学的人也变得更多了！江文石和夏千秋也是因为这个才报考的这所学校。 毕竟说是隶属科学院，但也并不代表在这所学校上完学后可以直升科学院，该怎么考试还是要考，该要什么学位还是要，只不过是提早熟悉熟悉科学院的模式，或者说是利用学生帮忙干点杂活罢了。所以本身这所学校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而尹文厉就像一颗救赎之星，她的改变让校园里的一切都熠熠生辉了。 “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那个……那个…”夏千秋说不上尹文厉干的事，她看上去非常努力想要想起，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至少要知道她也是这个学校的教授吧？”江文石揉了揉夏千秋的脑袋，无奈地说道。 听到这里，尹明松了口气，看来，江文石和夏千秋并没有尹明想的那么坏，他还曾经想过会不会因此被孤立或者另眼相待呢，人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坏嘛。松了口气的同时，尹明也没想展开了讲，只是还是因为害怕所以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很听尹文厉的话仅此而已。 “所以说，你要做这样的课题是因为你的祖母的要求吗？”江文石问。 “嗯，对我来说并不困难，你们不用担心。”尹明说道。 那份课题就如同往常的一样，不难也不简单，是需要努力才能达成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江文石和夏千秋会觉得这是在欺负自己呢？真的有那么难吗？尹明想了想，便拿起记事本扫了一眼，那些公式和草图的确就如同他想的那样，一目了然。 这样的态度，惹的江文石的心里有些不太好的滋味：“并……并不困难…你这家伙真是……” part1、属于年轻人的(1－3) “他的意思是觉得你厉害啦，别在意。”夏千秋补充道。 “嗯。”尹明点了点头，刚拿起笔打算继续写下去。 不知何时，在咖啡厅的旁边挂着的复古摆钟的指针，指向了罗马数字11。已经22：00了，随着一阵有些吵闹的布谷鸟叫提醒，一位坐在吧台快要睡着的服务员揉着双眼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本店……要到闭店时间了。”服务员说着。 “啊，这样啊，不好意思。我们马上离开。”江文石听罢便让夏千秋和尹明开始收拾东西，一直到营业时间结束才走什么的，还是第一次呢。 主要是因为尹明睡得太香不好叫醒，不然就不会在这儿待这么久，八点的时候就该走啦。 “咦？怎么办，我还一个图都没画呢！！”夏千秋才意识到致命的问题。 江文石扶额：“谁让你老是玩手机……没办法了，接下来去我家吧，只能一块熬夜了。对了，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尹明也回不去宿舍了吧？不如你也来？”说罢，江文石看向尹明，向尹明发出了邀请。 “嗯…”尹明考虑着。 若是答应了，他就是第一次整夜不归，不知道总是严格管着自己的生活起居的尹文厉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样呢……晚上没有回宿舍会被骂吗？至少回晚了的那一次，尹明的确是被尹文厉打了手心的，他突然有些害怕。手心也出了汗，刚想开口拒绝江文石的邀请。 “而且，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江文石补充着。 那…之后跟祖母说明缘由的话应该没关系吧？毕竟有事要和同学商量……尹文厉对尹明交友的态度看上去不反对也不像是支持，怎么办呢…… “我烤了小饼干的，在文石家里，要来吗？”穿好卡其色大衣的夏千秋笑着对尹明伸出了手，整理好东西正准备走的夏千秋看尹明仍坐在原位，桌上的东西也散乱着。在服务员收拾着餐碟的时候，尹明看上去仍犹豫不决，还冒着冷汗，他肯定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看上去有多狼狈，仅仅是因为害怕打手心。 “小…小饼干？”尹明眨了眨眼。 “嗯，小饼干！”夏千秋轻轻微笑着答道，向尹明伸出了手。 结果听到小饼干后尹明还是决定去了，他毕竟很喜欢甜食。为了小饼干而被打手心，想想倒也不是特别不值……待尹明沉浸在思考中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迈步朝江文石家住的公寓电梯走了，他都诧异自己竟然断片了那么久。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位置，夏千秋连忙开始找钥匙，但被江文石抢先打开了门。一开门，屋子里的灯便亮了，进了家中，宽敞的客厅是给尹明的第一印象，在寒冬中显得格外温暖，是开着暖气的室内，温度和湿度刚刚好，这也是现代科技的方便之一：智能家居。仅仅需要在别的地方用手机连接云端稍微遥控一下，家里的家电就会按照命令进行准备。这是尹明所住的单人宿舍里没有的东西，更别说小城市里的自己家……父母们虽然在尹明去了学校后有尹文厉接济，但肯定也只是过的好了一些，并没有这样好的条件吧。 真让尹明觉得有些羡……慕。 定睛一看，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抱枕也不知扔到哪里去，茶几上还有些许没扔掉的瓜子和水果皮，地上还散落着不知道写着什么的纸张，看上去可和整洁这两字完全搭不上边！明明江文石本人看上去是那么的斯文，穿衣风格也很清新，至少是完全讲个人卫生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的不修边幅，这可给了尹明的小心脏不小的冲击，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弄点喝的啦！”夏千秋熟练地打开鞋柜将自己的平底鞋放进了固定的位置，脱下大衣，将包扔给江文石，穿上粉色的动物软毛拖鞋，便像一位女主人一样，熟练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开始挑选了起来。 而江文石也毫不避讳，走到沙发那儿为尹明整了一块可以坐的地方，自己也坐下了。 他们两个看上去已经开始同居了呢，从江文石整理的衣物里，明显看见了女性的内衣内裤，明明这两人和自己同龄，也只是区区的18岁而已……18岁啊…尹明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羡慕江文石了，能和夏千秋那么好的女性作男女朋友。 “…这是你自己的房子吗？”为了转移话题，尹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 “是的。准确说，是我父母的，不过，他们因为那次蔚蓝市中心的那栋写字楼发生的恐怖袭击……丧生于次了。”江文石说着说着，便沉默了。 “……我…我…那个……”尹明支支吾吾了起来。 他又破坏了谈话的气氛，他真是不会说话啊。心里暗自想着，嘴巴上却完全跟不上来，他感到非常的羞愧，但又不知如何道歉，不知如何与人相处的尹明彻底慌了。 与尹明相处甚久的江文石一下子就看出了尹明的窘迫，于是连忙出口打破了沉默：“啊，不用觉得抱歉！这件事毕竟还是我主动提的，你没什么错的。啊，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个，我是想说关于以后的事。”江文石转移了话题。 “以后？”尹明不知道江文石指的是什么。 “尹明你以后想干什么呢？”江文石问。 “……我的以后？”尹明被江文石问住了。 确实，如今想想的话，尹明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干什么，不如说在他的主观思想里，自己的未来都应该是由别人告诉的。尹文厉也说过让尹明现在就只要想着读书就行，以后他的出路肯定是科学院，不要想别的之类的……尹明也就自然没有去想那些。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正常人都会去思考之后要做什么呢？现在的尹明还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他也没试过去想。 “那这么问吧，有没有什么打算，或者想去哪之类的。”江文石看尹明长时间没有说话，便开口了。 “…没有。”尹明摇摇头。 part2、属于年轻人的(2－1) 他确实从来没想过，也对地区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大概念，他的世界很小，也理解不了更大的世界，平时也从不看时事，生活就是简单的三点一线，吃饭睡觉做研究。若是以前的尹明，甚至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他从未出过家门，尹文厉在大雪天将他从家中带走的那次，是尹明的第一次出门，现如今的他，能够和人做到正常对话已经实属不易。 用尹明父亲的话来讲的话，若不是家里人的集中培养，那么交替地拉扯尹明，也许他十八岁了还是个与文明社会无缘，话都说不好的傻子。正因如此，父母为了培养尹明已经燃烧了自己的所有青春，如今要想过上好的生活，也只能靠尹明这个在尹文厉眼中的筹码了。尹明不止一次被和自己通话的父亲提醒过：一定要努力，要努力，要成功符合尹文厉的期待，要去科学院，去科学院才有出路……什么的。 久而久之，尹明收起了对大千世界的好奇心，继续对父母和祖母给出的目标持续努力着。他并没有什么逆反情绪，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应该的，都是普通的，他甚至觉得大家都和他一样，他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就像甘愿待在笼子里的鸟，默默喝定时换上的水，吃完了就填的粮食一样……今天，江文石的问的这个问题，竟让尹明一瞬产生了：‘自己这样活着真的是对的吗？’的想法，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罢了，那一瞬过后，尹明开始觉得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有些不负责任，便将那些想法都挥去了。 就在这时，夏千秋从厨房里回来了，端着一盘带着奶油的曲奇饼干，和装在圆形塑料餐盘上的三杯常温的橙汁，并在江文石身边坐了下来：“没有吗？那工作呢？想要做什么工作之类的，也有吧？”她早就听着江文石和尹明的对话。 “工作……吗。”尹明念着这个对自己来说有些陌生的词汇。 “嗯，工作。”江文石点点头肯定着。 大多数大学生从上了大学开始便会开始咨询关于工作的事，这是一种良好的准备模式。哪怕再不去思考，也至少会被老师提醒该从事哪个行业，或是从父母那里听说，提前做好社会体验，打一些小杂工，方便在时机成熟后自己找工作不会受太大的挫。就连江文石这种继承了父母所有遗产，那是足够他过着大学生活到进入社会后，结婚生子也足够的钱数，即使这样，江文石也没有放弃在大学期间打工去积攒社会经验。 但看尹明的反应…他好像从来没思考过这回事，看来是家中父母很富裕所以完全不用去思考这回事吧……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尹明的父母并不有钱，有钱的只是他那冷漠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祖母：“祖母帮我安排好了，说我这样继续学下去的话，毕业了就可以去科学院上班。老实说，我没有什么其他想干的。”尹明说着自己的想法。 “是保…是保送学霸啊……受我一拜！”夏千秋听罢立刻拍拍手对着尹明拜了起来，就像对待一个可以灵验的神明，还掏出了钱包打算添些‘香火钱’。 “不，就算你现在拜他也不见得有用吧！给我冷静一点！”江文石连忙拦住。 “为什么你们要问我这个？你们对未来很感兴趣吗？”尹明又问，他显然不明白江文石这样问自己关于工作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感兴趣了，毕竟我们是年轻人，明天也许就要做出巨大改变，影响一生改变的年轻人，谁会不对未来感兴趣呢？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问问……我毕业后可以的话，想自己开个研究所，拉一批人继续研究关于你弄的‘情感系统’的事情，那看上去绝对是一个对机器人更好地服务人类有帮助的方法，将来前途无可限量！”江文石兴奋地向尹明介绍着自己的蓝图，手舞足蹈起来，尹明这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江文石了，上次还是江文石在拿到大赛奖杯时的那次呢。 “……你想邀请我吗？”尹明问，毕竟，他从江文石的眼神中看见了这样的期盼，他总觉得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嗯，想想，等到时候成了，研究出来了，给那些圆筒型机器人都装上，不仅能更好的帮助人类，甚至还可以直接做到家用心理诊疗的作用！这难道不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做法吗！想想就让人无比兴奋！”江文石握住尹明的手，眼睛冒着光。 “…让我加入倒是可以……”尹明被江文石吓了一跳，小声地说着。 “真的？你同意了？”江文石听罢便开始想关于研究室的经费问题，连同自己要掏多少钱，该租什么地方，要买什么基础器械开始，就已经在短短数秒的时间内想了一大堆了。 谁料，尹明的话，其实还没说完呢：“但是，我的祖母可能不会同意。毕竟，是毕业后的事，我答应了家里人的，要去科学院工作。” 这话一出，江文石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他失望地说着。 “实在是抱歉……没有能够帮到你的地方……”尹明小心翼翼地说着，他不想因为拒绝了朋友以让尹文厉不会呵斥自己这件事而失去来之不易的朋友。 这时，江文石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哎呀，你又开始道歉了，都说了没什么可道歉的地方啦，这事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江文石拍了拍尹明的背，笑着说道，他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还是写着大大的‘可惜’俩字的。 “嗯，橙汁好喝！吃饼干吧，接下来我们还要熬夜奋战呢！”夏千秋将橙汁一饮而尽，嚼起了饼干，试图缓和着气氛。 “主要奋战的是你吧，我和尹明的活今天已经差不多了。”江文石像是说风凉话一样提醒道。 这话简直给了刚忘记这回事的夏千秋一击重拳：“呜……”夏千秋顿觉委屈。 于是那两位就又开始一个哭一个安慰的日常了，看着两人瞎胡闹的模样，尹明突然觉得十分舒心。虽然未来不一定能待在一起，但现在能继续和这两个人在这里说这话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那时的他还未想过呢，关于反抗尹文厉的事情，也从未觉得未来的自己可能会走上什么别的路。 part2、属于年轻人的(2－2) 那之后，陪着夏千秋稍微弄了几个小时的课题，尹明愈来愈困了。江文石在跟夏千秋讲一个知识点要如何完美嵌入到这个课题中去的时候，尹明坐在沙发上，眼皮沉重，握着笔险些一股脑砸在茶几上！还好江文石察觉的快，急忙扶住了尹明，这才让尹明稍微清醒了些。但没办法，他看上去仍然很想睡，整个人和平常那副认真清醒的模样完全不同了，江文石和夏千秋都知道，尹明困了。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到了时间就会困的不成样子，和熬夜的同龄人可真是相差甚大。于是，江文石提出让尹明去睡他曾经的房间时，尹明摇摇头。他似乎很喜欢客厅的这个软软的人工皮质沙发，这样狭小的地方让他感到很安心。没办法，江文石为尹明清出了睡觉的位置，将沙发上的换洗衣物也全都扔进了他和夏千秋睡的主卧，顺便，给尹明抱了床被子来，看着他伸出小小的双手接住被子，铺好后马上钻进去陷入沉睡的模样…江文石和夏千秋也松了口气。 怎么有种照顾孩子的感觉…… 正当夏千秋像看孩子一样看着尹明，露出母性的笑意时，江文石在她的耳边幽幽来了一句：“我们在主卧继续，今晚不弄完梗概你别想睡觉。” “咦？！还要继续啊！！”夏千秋吓得一激灵。 她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江文石禁锢，连人带笔记本还有教材，一起搬进了主卧。 一夜过去了。 穿着毛绒绒的睡衣从床上爬起来的夏千秋，理所应当地感到了疲惫，她只睡了六个小时，熬夜的感觉让她整个都有些脱力：“呜…哈啊……又要去学校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委屈地说着。 若不是江文石这个认真劲儿，昨天该是她的休息日的。 “不知道尹明睡的怎么样了，他会不会认床所以没睡好啊？”江文石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个念叨的便是尹明。 “去看看就好啦，真是的，你怎么不问问我睡好没有啊！哼……”夏千秋锤了一下江文石，不满地说着。 “行啦，晚上打呼噜打的最响的也不知道是谁！”江文石说罢，指着自己的黑眼圈，看样子他也没休息好。 夏千秋顿时气鼓鼓地回答：“我才没有呢！”她可不想承认自己打呼噜了。 “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江文石说罢，揉了揉夏千秋的脑袋，就从床上起来，打算开门去客厅看看。 “我也要去！”夏千秋见状，连忙一个飞扑便扒在了江文石的后背挂着，比江文石矮不少，又十分轻巧的她，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固定的挂饰。 “别闹！让人家大清早看见这多不好！”江文石害羞了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打开了主卧的门。 “明明是情侣嘛，有什么不好的！啊好冷……”夏千秋被刺骨的空气吓了一跳。 江文石则快步走到客厅：“嘘……他还没醒的样子，你给我下来。”他望着沙发上熟睡的尹明，提醒着夏千秋。 夏千秋无奈，只得下来：“好吧。咦，他怎么缩成一团……被子也掉了。脸也红红的……” 这会儿，江文石才注意到，客厅与卧室不同的异常寒冷，还有蜷在沙发上没盖被子满脸通红的尹明…着凉发烧了？！江文石还是第一次让朋友住进家里来，他临走前忘了设置暖气时间了！于是，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手抚上了尹明的额头，不正常的温度让江文石吓了一跳： “完蛋，发烧了，我忘了客厅暖气是定时的了，深夜就关，他又踢被子，肯定冻了一夜！”江文石急了。 “我去拿感冒药和体温计！”夏千秋转身便去翻江文石家里的药箱。 一番折腾后，量了下体温，江文石得出了结论：“还好，温度不是那么高，应该休息休息就会退烧。你去帮我把我房间门打开。”同时，横抱起了尹明，他的意思是要送尹明去自己以前住过的卧室了。床很大，踢被子也不至于掉下去。而且，盖上个两层，尹明这力气大约也就踢不动了。 “哦，好！”夏千秋忙去打开了房门，又开了江文石房间的暖气。 而尹明，则被安置在床上，两套干净的棉被压住了他，他喘着气，呼吸也稍微平稳些了。这之后，江文石和夏千秋手忙脚乱地用保温杯装了热水，还煮了粥，用电饭煲进行着保温模式，就着急忙慌地去了学校，留着尹明一个人呆在房子里。 而尹明，缩在不熟悉的床上，也免不了去做噩梦。 总感觉哪里难受着，也喘不上气，浑身上下也使不出一点劲来。他梦见了自己的母亲，他很久没梦见母亲了。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不小心打碎了碗，或是不小心在翻书时撕坏了书的一角，母亲都会温柔地把自己揽入怀中，告诉他会没事，坏事都会过去。 他做不到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种安心与愧疚并存的感情，连谢谢二字如何去描述，他也像是个一无所知的家伙似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温宁，嘴巴似张非张。良久，他睡过去了，在柔软又温暖的怀抱里，闻着淡淡的香气，渐渐睡去……在那里，爸爸也不会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呵斥自己，更不会恶语相向，或是暗自流泪，疯狂期待，那个甜美的梦里有着安宁的一切，让尹明怎么样也不想醒来。 突然，有位披着斗篷的老者冲进了柔软的梦境，尹明对她充满了好奇，便从妈妈的怀里挣脱，想去跟那位老者搭话。然而…那位老者，伸出手撕裂了湛蓝天空，脚一踩，大地便裂开了，最后那双大手伸向了尹明。父亲母亲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的黑暗，怕黑的尹明蜷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只敢护住自己的头，蒙住自己的眼，让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part2、属于年轻人的(2－3) 那样真的就安全了吗？ 当尹明缓缓睁开眼的时候，一股沉重的感觉向他袭来，身子也逐渐恢复了控制，他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想起了刚刚的梦。又是那个梦，昨天在咖啡厅也做了这个梦。尹明觉得自己大概是心里缺了什么，才会频繁地梦见这个，但是，对他而言…… 缺不缺又有什么所谓？ 他的心里用不着装着什么，只需要有血液流通过去就足够了，这样才是正确的。他发觉了，去想这些没所谓的东西只会让自己的停滞不前，他不愿意这样。准确的说，是他的祖母尹文厉不愿意这样。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尹明过了半晌才彻底回过神来。刚刚的他可能仍沉浸在睡梦中吧，都有些忽视环境的因素了。 环……环境？ 这是哪？尹明没见过这个房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书架，还有被子和床上的味道，都不是尹明熟悉的，他难道不应该在宿舍吗？冷静了几秒，他才想起自己是在江文石的家里，昨夜的记忆也逐渐复苏，那么，这里应该就是江文石的房间了？江文石提到过的，想让自己过来这边睡而不是睡沙发什么的。环顾四周，这儿的确很有江文石的那副性冷淡的风格，真是个很没意思的房间。 想着想着，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上面，有一个保温杯和几粒药丸，还有一张小纸条。 {我们先走啦，你好好休息吧！给你热了粥，在厨房的锅里，记得吃呀^w^我们先去上课啦，也帮你请了假，好好休息吧！} 上课……？对了，上课！尹明无视了那些关心的词汇，‘上课’这两个字一下子打开了装着尹明恐惧的那个匣子，明明不回宿舍已经够过分了，现如今竟然还翘了课，哪怕是请假，尹文厉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她曾经告诉过尹明，让他不要不听话，否则后果是什么他肯定明白！尹明想想就吓得一激灵，连忙从床上起来，穿上被贴心放在椅子上的，自己的羽绒服，就想冲出去。 但身体的乏力感没有让他能够这么做，连腿都很难抬到预期的位置，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 “要回去才行……必须要去上课……”他扶着墙面，面容通红，喘着气说着，就连脚步也有一丝飘忽。 这时，江文石家的门铃响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找江文石的吗？尹明想着，便在鞋柜处穿好了自己的皮鞋，准备开门确认。 然而，一开门，尹明便碰见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人。 是穿着便装的尹文厉。她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应该在科学院上班才是，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更重要的是，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不好，皱纹也因为皱着眉头而全都扭在了一起，这是尹明从未见到过的尹文厉。平时的她，哪怕生气，也不会变成这样。而且，她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江文石的家她怎么会知道的呢？ “啊，祖母……我不是故……”尹明的第一反应便是道歉，但他那道歉的话还未到了嘴边…… “啪” 一巴掌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醒了？醒了就给我去医院！”尹文厉呵斥道，尹明被吓得一缩：“是的……”但还是乖乖地听了尹文厉的话。 说罢，尹文厉就拽着尹明，离开了江文石的家，带着尹明去了医院。尹明的身体怎么样，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情况吃药肯定好不了，一个从出生到走出家门除了学习什么都掌握不好的孩子，身体和一般人可是完全比不了的。 “体质还是太弱了，都18岁了，最近完全没运动过吗？”医生也这么说了。 “……是的。”尹明点点头，说道。 “年轻人要适当运动一下的，不要一头扎在自己的爱好或者学习里面，多运动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我儿子就是……”医生开始唠叨了起来。 在絮絮叨叨之中，尹明的意识开始远去。‘运动’吗…这个词听上去和尹明一点关系都没有。尹文厉让尹明去做的那个计划并没有运动这一项，也就没有必要去做了。诊疗结束，拿着写着开什么药的单子，尹明从房间里走出来，迎面看见医院的走廊里，尹文厉正在用手机打着电话，由于在医院这个环境下，所以她小声地处理着工作，她的面容看上去皱极了，手舞足蹈的，又握紧拳头，看上去非常的生气。 肯定是因为来找尹明，所以才耽误了工作吧…尹明想着，一股愧疚涌上心头，尹明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尹文厉的工作处理完了，尹明就那么呆站在原地，像是抓住了机会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祖母……我…” “别我了，看完医生就赶紧回去上课，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今天之后我们好好谈谈，晚饭时间自己乖乖在宿舍等我回去。”尹文厉话说完，就起身走了，也没管尹明知不知道怎么回去。 “我明白了……”尹明说着，不过，现在说也晚了，尹文厉早就走远了。 不过即便如此，尹明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还是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第一次被别人陪着去医院。虽然身为祖母的尹文厉比较严厉，但她牵着自己的那只大手，真的很暖和。 之后，尹明靠着导航才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学校。他并不认识路，也不明白该怎么搭地铁，怎么坐公交。市中心医院离他的大学可有大约几公里的路程，发着高烧的他拿着身上的钱买了一瓶水，按照说明书吃下了几粒胶囊，好不容易来到了熟悉的截取，他终于走回了学校。走了足够久的他重新坐回自己座位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眼睛也失去了聚焦，变得无神。他好累，在江文石提到‘未来’时，他想了很多很多平时没有想过的东西，晚上也是，因为去想那些事，他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part3、属于年轻人的(3－1) 那日，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尹明的头上也压着一堆的乌云，让他喘不上气来。有时候，尹明总觉得，要去想那些关于尹文厉计划外的事时，要去做那些事时，他的面前总有一大堵墙。撞不开，推不倒，也看不到边际。而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就那么站在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该后退。回想起来，他其实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了解。出行的方法，买东西的方法，认路的方法，他其实一个都不知道，也很少有兴趣去了解那些事，哪怕那会直接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 这些事，他其实都不好去想，从前也不曾想过，但是最近却想的尤其多。是因为与江文石和夏千秋待在一块，接触的东西很多才导致尹明会去想这些事的吗？他不知道。 这时，踩着铃声进了教室的江文石和夏千秋，一眼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尹明，整个大学最娇小的人就数他了，很容易就能发现。 “咦？尹明，我不是给你请了假了吗？你怎么还是来上课了？”江文石小跑着跑到了趴在桌子上喘着虚气的尹明身边，着急忙慌地问道。 尹明看见江文石来了，便强撑着自己坐起：“我…我没事……没……”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往右一歪，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在医务室的床上，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终归是比之前好不少了，烧似乎也退了，毕竟也是实打实地吃过了药。 “醒了？”夏千秋望着躺在床上的尹明，温柔地笑着问道。 但看向窗外，发现一片漆黑，显然已经入夜了的尹明没有被夏千秋的笑容感染而因此变得安心，尹明只觉得‘轰隆’一声，他的胃嚼紧，觉得大事不好。 尹文厉在下课后约了他的，尹明已经迟到了！尹明总感觉这次若是还是不好好听尹文厉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打手心那么简单了……他越去想这未知的惩罚就越是冒冷汗。 “现、现在几点？”尹明猛地坐起，有些结巴地问。 夏千秋看见尹明有力气坐起，有些安心，便乖乖回答了尹明的问题：“哇，看样子你恢复精神了嘛！19:21，怎么了？” 离下课时段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了！尹文厉绝对已经气炸了！ “我，我的祖母在等我，我先回去了！！！”尹明说罢从床上起来，穿起鞋子就跑，连外套都忘了拿。 “啊，尹明，我买了……” 狂奔出去后，第一时间撞了一下拿着外卖过来的江文石，将江文石撞的七荤八素，但尹明也只是踉跄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了。 “怎么回事？”江文石提着外卖往医务室微微探头，他可被吓得不轻。手里的外卖被这么一撞也险些玩儿完，他还打算和尹明一块吃呢，没想到尹明这么快就跑走了，自己今天可真是撞大运了。 “他着急着回去呢，我们两个一块回家吃吧。”夏千秋拍了拍江文石的肩，无奈地说着。 “好吧……怎么了这是…”江文石听着回响在走廊里渐渐变小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 而尹明，气喘吁吁地跑回自己的单间宿舍，一打开门，便看见尹文厉坐在书桌上翻着尹明之前的随笔和新的想法，她回头，对尹明的出现并不惊讶，像是早已料到他会回晚了。 “怎么回事？”尹文厉动了动嘴，问着，她的表情毫无波澜，看上去冷冰冰的。 口气却像是在审犯人，吓得刚跑回来的尹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对不起…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在医务室……”他张嘴颤颤巍巍地解释着。 然而，尹文厉打断了他：“比起这个，你最近交了朋友？”尹文厉带着审视的目光扫了一下尹明，叫他注意身体的，结果外套没穿就回来了，真是足够不听话。 “啊，是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尹明解释道。 是啊，都是很好的人。若不是当初江文石和夏千秋那么缠着尹明，可能尹明的大学生活都将是极其无趣的，毫无色彩的吧。他不会学会怎么出行，不会学会怎么买各式各样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学会如何问路，在走到不知道的地方应该怎么办。他也不会学会如何去提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闷着声听别人讲话，更不会学会如何去思考关于自己的未来，想着去做那些不一样的事。 夏千秋和江文石都是如此的温暖，让尹明第一次知道了朋友为何物，他也十分庆幸，自己的第一位第二位朋友，都是他们。这是想想就让尹明觉得开心的事，是想想就让尹明觉得温暖的事。他很想把这些也一并告诉自己的父母，就像刚尝到新鲜东西的孩子会想和父母分享这些一样，尹明对尹文厉，也同样怀揣着这种心情。哪怕尹文厉对自己非常的严厉，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但是，他听自己的母亲说过，尹文厉是自己的奶奶，奶奶不会害孙子的。 尹明憧憬着尹文厉，他很想将自己的想法跟尹文厉说。他觉得，如果能够进行交流，他说不定也可以收获奶奶的爱，梦里的那位穿着斗篷的恐怖老者，也一定会友好地加入他的梦境。 就在刚才，尹明还做着梦。 “别再和他们继续联络了。”尹文厉开了口，一句话便粉碎了尹明心中的幻想。 那张开的，想要与尹文厉诉说那些自己所认为有趣事情的那张嘴，终归还是愣住了。 “诶……？为、为什么？”尹明完全不能理解尹文厉这么说的道理。 不如说，从前就不明白，从前就难以理解。好好完成与同龄人不一样的课题，好好学习不去管那些课外活动，不要和他人有接触，不要擅自做这些以外的事……尹明从来不理解尹文厉的要求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开始违反那些要求了。 是从第一次被江文石他们邀请到校外的咖啡厅喝下午茶？是第一次被他们邀请去图书馆看一下午漫画或者课外书？还是被夏千秋拉着玩折纸，去diy蛋糕店一起学做蛋糕？还是一起守着几百年一度的流星雨最后在起了阴云的夜晚作罢？一起夺冠？一起吃饭？一起写论文做课题，解答他们的问题？那么多那么多，尹明回忆起关于大学生活的事情，刚加入大学时的记忆竟已经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倒满了颜料，看上去随意但却填补了内心大量空虚的日常。 从自己的那篇随意的论文被夏千秋看见，那份温暖的日常便开始了，他们就是自己的全部。 现如今，尹文厉竟然一句话，就想让尹明和他们断了联系……这件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part3、属于年轻人的(3－2) 那一天，对尹明来说是极其不寻常的一天。 一直刮着寒风，下着薄薄冬雨的蔚蓝市，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有的人，在这样的日子，安静地待在家中或是宿舍，享受着人类科技的结晶，吃着买来或是做好的那些饭菜，过着安逸的日子……这样的平淡，看上去十分容易获得，像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那份‘普通’，但有的人生来便是不同的，与大多数人不一样，他们自始至终不曾拥有这样的‘普通’。 尹明就是那‘不普通’的人中的一位。 说到底，正确对尹明来说又是什么呢？他是否真的持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自我又是什么？尹明不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更不清楚如今的自己到底应该以何种姿态去做这些事，包括现如今跟尹文厉顶嘴的事情也是，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什么也做不到，此时就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尹文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就像等着审判的犯人。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呢？ “你说‘为什么’？你从前可从未这样问过我，你果真跟他们学坏了。先是彻夜未归，又是跟我顶嘴……让我猜猜，课题也没按照我的要求完成是不是？”尹文厉将手上的记事本重新放在了尹明的书桌上，又看着尹明，语气虽波澜不惊，但尹明总感觉能从中品出愤怒。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便是安慰，安抚，让她不要再那么生气，冷静下来还能好好谈谈……他抱着这样的希望。但尹明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如今的尹文厉，尹文厉说的事情，的确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她好像在巧妙地修改着什么，让事情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对不起…我最近太累了……”尹明试图解释着，话说完后他就立即觉得后悔，这个理由听上去是那么的无力。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尹文厉看上去有些急躁，但语气又夹杂着对现状的无奈，惹的尹明又是一阵愧疚，仿佛发生这些事的一切缘由都是因为他不好好听话。 “那是因为……”尹明连忙开口想要解释。 然而，尹文厉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好了，你不用继续说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选择？这可真是个新鲜词汇，尹明还是第一次从那个不留余地的尹文厉的口中听到这个词，以往她从不会给尹明选择的，不知是料定尹明不会选，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给。这次却不一样，竟然给出了选择，那么，难道这次就是最后通牒了？果不其然，接下来，尹文厉说的事情，某种程度上并没有超过尹明的那股直觉所料。 只见尹文厉幽幽地开了口：“一，跟他们不再来往，专心做你的事，二，继续跟他们闹，不过，相对的，我也会舍弃你。”她的言语就像什么铁锤，一旦砸下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她似乎在刻意传达给尹明这样的讯息。 门外，寒风呼啸着。 “……舍…弃？”尹明不明白尹文厉说这个词的意味。 就像舍弃一件完全不需要的日用品一样，她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地将这个词套用在一个人身上？尹明开始怀疑自己所接触过的亲情观念到底是否为正确，但他还没想几秒，就被尹文厉的话语打断了。 平时话不多，只是下命令的她，今天格外的多话：“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的衣服，你的鞋，你的学费，你吃的东西，甚至连你能够踏出家门，进这所大学上学，也全都是我给你一手安排的。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尹文厉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刺中了尹明的心，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去医院，安排他坐在等候的椅子上，亲自去排队挂号的祖母，与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尹文厉，看上去完全不是一个人。不，不如说，此时此刻，那个好的尹文厉，那个拉着尹明走出家门，第一时刻带着尹明出去买新衣服，吃好吃的，告诉尹明这个世界有多么广大的人，现如今也不像是尹文厉。 “当初你的父亲也同你一样不听我的话，无能的他离开了我立刻就活不下去了，但我没管他，你瞧他现在的样子，还不是要靠着我？如果没有我，你只怕是早就被他掐死了！”尹文厉站起，抓住了尹明的衣领，恶狠狠地对他说道。 尹明的蔚蓝双眼此时，映出的是尹文厉那不知是愤怒还是不悦的复杂情绪。抓着自己的衣领，面容几乎扭曲的那个陌生老人，和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尹文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那个好的祖母在这一刻，突然融化在了尹明的心里，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其实也尹明也知道的，自己憧憬的不过是自己的那份期待和幻想。他想被亲人如此对待，因此没有一日不会去想与家里人其乐融融的那副场景。 可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谎言与妄想，他哪来的那些东西呢？ “不、不会的，父亲不会这么做的！”尹明颤抖着，挣扎着，还想要辩解。 “你真该庆幸你的姐姐先你一步离开了这个家，为你省下了一大笔抚养费，不然你可能早就没再活着了。”尹文厉把尹明一推，尹明一个踉跄，直接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不是这样的……”尹明有些不知所措。 尹明完全无法理解尹文厉嘴中的那些概念，他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你选吧，我晚上回去还有个会要开，别继续耽误我的时间了。”尹文厉俯视着尹明，审视的目光像是在催促着尹明说出那最后的答案。 答案……吗？这样的他到底有资格要求什么呢？再多的辩解，在尹文厉眼里也是‘浪费时间’？那么，尹明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求尹文厉回头看他一眼，听听他内心的想法，这些……可能吗？当然是不可能的。尹文厉的言语彻底粉碎了尹明关于家人的美好幻想，就在刚刚。 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他只是确信自己身为一个人，自己的生活，不该只有那么一点东西，江文石的话点醒了他，他渴望去抓住点别的什么。于是，此时此刻，尹明的内心浮现出了一个新的答案。 “我，选他们两个。”他张嘴，毫不犹豫地这么说了。 尹文厉眯眼，像是早就料到了尹明的反应，她没说什么多余的，只是开口：“好，你的选择，给我记住了。到时候，可别来求我。”然后，便打开尹明宿舍的门，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关上，一时间，尹明什么都不剩下了。 空荡荡的房间，好像从没人来过一样。 “哈啊……好冷。”尹明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 总之，对于他而言的新的开始，总算是要来了。 part3、属于年轻人的(3－3) 第二天，尹明照常从熟悉的宿舍床上醒来，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他的外套，对了，昨夜自己去阳台吹风看着飘雪的时候，江文石和夏千秋将外套送回来了。尹明抓起外套，还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也抓不住更多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的实感了。 仅是说了几句话就瞬间变得孑然一身…回想起来尹明连父母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这下，没了尹文厉，尹明可就彻底与家里人断了联系了，真不知该对现在这样的情况说什么好。总之再睡一会吧…尹明没了辙，想了想，今天没课，原先与尹文厉说好的课题也不用继续了，反而落得一身轻松呢，病也没好，就先好好休息吧。 这一休息，便又是几天过去，尹明姑且拿着银行卡里还剩下的钱给自己买了点容易吃下肚的熟食，就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宿舍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懒，又咳嗽又流鼻涕的他也不想去课堂上引人注目。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也就不动身子了。 这期间，江文石和夏千秋也找过尹明，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尹明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江文石看尹明没讲的意思，便不再开口问。于是，生活又回归到了日常，每天与尹明讨论关于论文或者课题，还有小组作业时的糟心事，再就是一本书一本书地送，与尹明边看边剖析里头的东西。夏千秋也同平时一样，坐在他们旁边边听边划手机，时不时被江文石叫一下，好好听他接下来讲的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尹明曾经所经历日常无异。只不过，少了太多由尹文厉给予的期望与压力。哪怕尹明如今并没有任何目的性去做任何事，但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紧迫着去逼自己的人，这一点也的确同他的父亲一样，若是没有什么人发号施令，便不会去转动。 总之，接下来尹明的大学生活就要开始变得正常了吧？像周围的人一样自由支配时间，像他们一样拥有决定自己生活的权利……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去活着。 “啊？和你祖母断了联系了？” 此时，江文石和夏千秋在咖啡厅里。 江文石惊讶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尹明，吓得他赶紧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企图压下自己的惊讶。他正和尹明交接着江文石所持有的课题。老师不知为何将尹明分配给了江文石这个小组，不仅尹明的课题内容都要重做，连交接都是在小组作业快要截止的现在，由于困难颇多，于是就只能先同以前一样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讨论事情了。 “你干了什么啊？”江文石，他完全不知道尹文厉是会轻易和自己的孙子断联系的人，难道尹明做了什么让尹文厉实在受不了的事情？ “尹文厉是这样的人吗？第一次知道……不过，也不尽是坏事嘛！”夏千秋听到这个消息，看上去非常的高兴。 “什么意思？尹明的社会能力那么低，接下来怎么吃饭还是个问题呢。”江文石则是第一时间表示了担忧。 “吃饭问题的话……我查了祖母给我办的银行账户，似乎还没有被……冻结？是这么叫的吧……现在里面还有五十多万的样子。”尹明说道，他对金钱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关于‘冻结’的事情他还是在花钱时偶尔想到后才查的资料。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自己的祖母为什么在‘舍弃’了自己后还不将他的一切出路都封死，而且自己的决心那么强后，仍要花祖母的钱这件事让尹明觉得怪怪的。 “噗——！这叫什么舍弃，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江文石也察觉到了怪异。 “祖母每个月会给我生活费，我用的也不多，所以就存下来了……”尹明被江文石吓了一跳，好似他做了什么错事似得，声音也就愈加的小了。 “唔啊，是有钱人啊……”夏千秋又开始羡慕了起来。 她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是小地方，全家两代人供她上的这所大学，但每个月的生活费甚至不及尹明所得到的五分之一，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经济实力的差距吧。尹文厉也是厉害，不知哪来的这么多钱，她看上去也是个没有经济概念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啊…不然怎么会给自己的孙子那么多钱？ 尹明可就和尹文厉完全相反了，因为他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娱乐文化’，也不懂得换季了就要添新的衣服，为了写稿方便的笔记本电脑尹明也不会去买，总体来讲花钱的地方也只有吃……他简直就像活在三战前的野人似得……当然，这话夏千秋可不敢当着尹明的面说，以尹明那完全不机灵的个性，只怕是不会懂夏千秋的意思了。 “按照你的花法，大概还可以包学费撑两个学期，看样子你得去打工了呢。而且，学校对于没有经济支持的学生会给予一定的支持的，还有奖学金，你都可以申请，免学费什么的也有，以你的水准，勤工俭学完全没问题。”江文石给了尹明一个方案。 毕竟，没有监护人的江文石也是这么磕磕碰碰过来的，别说是勤工俭学了，江文石连创业计划都在好好地准备着，早前丧父丧母的他比同龄人成熟一大截，几乎什么都能想到同龄人的前面。 “嗯，边学习边打工！毕业后就到我和文石的研究所工作，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夏千秋也兴高采烈地说着，看来，她所说的‘也不尽是坏事’，大概指的就是这件事了。 而江文石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像是被打了鸡血似得，突然双眼放光死死盯着尹明，吓得尹明一激灵。 尹明先是愣了几秒，看看夏千秋又看看江文石，这几经思考后才发现江文石的意图：“…我去就是了，别这么看着我……”他小声地说着，看上去胆小极了。 “啊，太棒了，一下子解决了这么多问题，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呀！”夏千秋开心地说着，她衷心为尹明能加入她和江文石的队伍里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就像当初夏千秋一眼看中尹明随手写的的论文而将尹明拉过来参赛一样。 一点一点拨开尹明冰冷的外壳，里头竟是这样一个胆怯如同孩子一样的可爱的人，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夏千秋不后悔，自己和江文石的反复攻略终是让他们收获到了一位终身的朋友。 “总之接下来要考虑打工的事情了，不如去我和千秋打工的地方吧？”江文石向尹明提着建议。 part4、属于年轻人的(4－1) “工作吗……？我还没想过这个呢。”尹明说着，安静地抿了一口柠檬水。 但不管怎么样，该去做的还是要去做，可以的话尹明也不想老用尹文厉的钱，那样会让尹明觉得很奇怪。总有一种明明是做了叛逆的举动但是某种程度上还在依靠着与之吵架的人这种别扭感……尹明不喜欢。但是，突然让一个刚踏出家门没满半年，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去打工，这的确让尹明觉得胆怯。但看着江文石和夏千秋的那股为了未来拼命努力的那股冲劲，尹明不知为什么也拿出了勇气。 尹明的第一份工是和江文石、夏千秋一块的，在建成了不久的树海商店街的一家茶吧担任后厨的服务生。那时候，大多数的店铺还雇不起只需要在云端输入数据就可自动调制的机器，点单、制作、包装、派送，都可以由机器人来达成的那个年代，还并没有到来。因此类似的店需要的人还是不少的，工作也比较简单，不需要什么要求，只要求身体健康没有传染病就可以入职。 因此尹明要入职是完全没问题的，再加上有江文石的介绍，尹明也轻松的入职了。打工的时间安排比较宽松，都是高峰期的时候去一下，除了占用了一点尹明吃饭的时间外，基本上没有影响他的学习生活，因此试了一周后尹明就打算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了。工资不高，毕竟是件兼职的工作，工资是日结的，尹明姑且会将打工的钱都存起来。 这份工作也并不辛苦，虽然店里也就四个人：尹明、江文石、夏千秋以及店长，但干起活来还是绰绰有余，毕竟夏千秋和江文石都是非常干练的人，不管是内场还是外场他们都能非常好地解决一切。店长也同样，他是个人很好的成年男性，发现尹明是个内向且没有打工经验的孩子后，主动将他安排在了后厨，不擅长与人交流的尹明待在后厨就安心多了，而夏千秋和江文石则负责清场或是在外配发传单。 由于是店长个人兴趣开的茶吧，本身卖的东西也就是那些例如奶茶或是冰红茶类似的饮料，还有比较常见的咖啡，一些炸的小吃等。店内很狭窄，就像一条窄窄的巷，坐的位置大概只有七八个，大多数人都是买了就走，只有非高峰期时，才会有一些情侣会坐在里面喝东西谈人生理想。 刚开始，尹明在后厨做着一些很轻松的工作，调制饮料这份活对尹明来说并不难，只要操纵机器，设定好要加什么料，加多少，被机器调制好的饮料就会自动流出来，尹明要做的只是提前放好杯子。除此之外他还从店长那里学会了炸东西的技巧，比如鸡排或者鸡翅，炸到什么颜色算熟机器都会提示，归根结底还是不难的。 有时店长和江文石夏千秋他们不在的时候，尹明也会到外面负责结账，点单之类的琐事，那些来这儿买饮料和小吃的人看了，都觉得尹明是店长的儿子之类的，有的女生对尹明也很有好感，觉得他长得十分可爱，同人偶一般。于是她们就特地蹲尹明上班的这天来店内消费，每次都会要求合影或者让尹明在点的卡布奇诺上画点什么以此来观察尹明的特殊反应。 于是尹明又去自学了卡布奇诺的拉花和雕花，不过时间长了他发现了，那些有特别要求，例如让尹明在吧台画图案的女性或是男性更多的是为了看尹明慌乱又认真的样子，这种感情让尹明开始觉得这份工作… 比想象中的还要空虚。 并不是说不喜欢别人看着他，而是单纯的觉得因为这样的事就要照顾一大堆的特殊要求，而且秉承着客户是上帝的这条服务业的铁律，这样的事尹明也不好拒绝，但即便如此，仅仅只是这样的事情罢了，尹明是不会觉得过于厌烦的。只是…干着这样的活，总让他觉得什么都抓不住。 也许是最近学的东西对他而言有些枯燥，又或许是整天处于嘈杂环境中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人是一种很难满足的动物，刚刚脱离了讨厌的环境，到了新的环境后，干着新的事情，过没多久又会觉得无趣，又会觉得灰色。人是需要有趣的东西去满足的，也是需要新的事物来刺激的，跟着江文石和夏千秋在这里打工固然有趣，但归根结底也不是尹明想要的生活。 于是，尹明说干就干，第二天便向店长提出了辞职。 那之后，尹明又换了几份工作，甚至试过去当家教，不过小孩子很难理解尹明的思维，尹明也不晓得如何以孩子的思维去将这件事换算一下，明明是初中生的题目，尹明却非要用大学生的方法来解……久而久之的，他也就被辞退了。再加上本来他长得也跟个孩子似得，也不怎么会说话，很难和孩子搞好关系的他，不是被孩子整走就是被家长推开。 各式各样的经验都昭示着尹明并不适合与人交际，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去接触这些了。江文石也劝过他，让他至少打一份工赚点钱，万一奖学金申请的不太顺利，也好有个后路什么的，尹明却不愿意这么做，江文石只好作罢，他也不是不懂尹明的个性。 夏千秋的看法就与江文石的不一样，她觉得尹明的确不该将时间浪费在打工上，奖学金才是尹明该花时间搞定的东西。 果不其然，尹明一沉入学习，整个人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他不再同往常那样胆怯，至少关于学术问题，只要是尹明了解的，他就会无比自信。于是无论是大学中类科学院的布置课题，还是一年之内的期末考试，论文提交等，尹明每次都能够得到老师的青睐，一些演讲或是大学生的科技展示比赛，尹明也会积极参与，赢得的奖金和奖杯都被放在宿舍里，江文石和夏千秋一进门甚至会被闪到。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才，直接包揽了学校里所有的最高级奖项，所有老师重点培育的对象，除了一些文化课，例如马哲或是科学史，他的分并不高外，其他的简直堪称天才。尹明出名了，在老师间出名了，在同系的同学间出名了，在校内出名了，在市内出名了……他曾经以为自己绝对是与各项活动完全无缘的人，但当阻挡自己的墙消失了后，他的生活突然变得如此轻松。 但是，那堵消失了的墙，即使在尹明做出如此成绩后，也从未在尹明的生活出现过了。这让尹明觉得有些寂寞，不过能够这么过着也挺好的，他并不讨厌现在的一切，不如说，前所未有地与外界接触，反而让他觉得忙碌而愉快。 除了有时会想家以外，没什么不好。 很快，一个学年过去了，尹明和江文石以及夏千秋，一同升到了大二。尹明的头发也长了一些，已经逐渐可以扎起一个短短的小辫了，夏千秋送给尹明了一个简单的发圈，他没接触过这些，所以也不算很明白，姑且就用着夏千秋给的了。 又是一年九月，天气从炎热逐渐转凉，人们也从穿着简单的t恤或是短袖到穿着衬衫和秋装，树叶也开始起逐渐起了变化。随着一帮学生的毕业，新生也在同一时刻入学了。这一天学校是最闹的，新生入学时有不少家长会进到校园里来，学生们找宿舍的找宿舍，报道的报道，加社团的加社团，这一来二去的闹的整个学术气氛浓厚的校园是吵吵闹闹。 尹明不喜欢这样，也就不去和那些人接触，他的日常还在继续着，等会还要和江文石与夏千秋一块吃午饭呢，得把手上的课本放回宿舍才行。尹明所住的宿舍说是宿舍其实更类似学生公寓，封闭的环境，在今年安上了电梯，附有一室一浴一卫，算是如今大学宿舍的标配。价钱比在外面租房要稍微便宜一些，也没有什么熄灯规矩，是大多数学生的首选。一般，有特殊需求的学生才会在外面住，例如江文石这样本身在蔚蓝市就有房子，不需要掏另一份钱在学校宿舍住的，就不会去住在宿舍里。 一开始听说江文石不住学生宿舍，尹明还吓了一跳呢，他以为所有学生都是集中在宿舍里的，现在想想也的确是他见识短浅。世界挺大的，选择也格外的多，这是这段时间他理解到的东西。想着想着，尹明的步子便迈开了，开始小跑了起来，不过，跑没一会儿他就喘不上气了，果然还是走路更适合尹明一些。说起来最近的确是有些学累了呢…真的很久没和江文石和夏千秋一起玩了。自从尹明沉浸进自己的事情，去研究那些自己想研究的东西时，就很少和江文石他们见面了，只有吃饭的时候会聚一聚，但尹明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去吃饭这件事。 最近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和他们一块交流交流呢……明明是为了和他们在一起才与尹文厉断了联系的，但现在的目的性似乎有点歪曲了，尹明好像在逐渐回到尹文厉给他安排的道路上去？有时他会这么想，不过仔细想想也只觉得这是错觉，他一直以来接受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被尹文厉控制的那么死吧。 这么想着，尹明闭上眼吸匀了气，带着疲惫往前走着走着，直冲冲地撞到了个人的肚子上。 “啊，不好意思！”尹明吓得一缩，连忙道歉。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青发金眼的高挑男子，穿着看上去价格不菲的衣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看样子是往衣服上喷了香水吧？给人的感觉十分清爽，但看着他那眯着的金色双眼，有股邪魅意思的眸子，让尹明有些不想和他接近。男子正看着手机，在尹明道歉完后的两三秒后才回过神来。 “…小孩子？”他好看的眉头一皱，弯腰端详着身高与小学六年级男生无疑的尹明，深邃但明亮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像是在判断，在思考，这股审视的目光盯的尹明再次想起了自己的祖母，那是审视物品一样的眼神，尹明不喜欢。 “我…我不是……”尹明摇摇头表示否定，不知为何，他有些怕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家伙。 并不是因为他的目光问题，而是人类持有的本能告诉他，离这个人远一点。尹明像是被猎人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的猎物，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就该溜了。想着，尹明刚迈步，便被男子的一句话吓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好可爱啊。”男子笑着对尹明说道。 part4、属于年轻人的(4－2) 同时，伸出手摸了摸尹明的柔软头发，便更是觉得像是小孩子的触感，同时开始好奇到底为什么大学里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他事先可没发现这所学校有什么老师会带着孩子来上学。 “我…可爱？”尹明被这个形容词吓了一跳。 他可好久没听见了，除了一些不怎么学习的学生背后议论他会用这个词外，他真的很久没听见人当面跟他说了。上一次正面听见，还是在茶吧打工的时候吧？毕竟这所大学学习气氛很浓厚，大家都忙着学习为了未来冲刺，谁有空关注别人的脸长什么样？身高体重又是几何？有学分重要吗？而且，但凡是这所学校认识尹明的，无一不被尹明的才学震惊，他可是能和专家探讨学术问题级别的学生啊，就这样的人居然还会被说‘可爱’？ 不过尹明本人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只是被这个形容词吓到了而已。但要怎么跟这个人说明情况呢？说自己其实很急要离开这里，能不能停止摸头行为了之类的……还是应该强硬一点迅速走开呢…？接触外人多了，尹明面对这样的选择竟也开始纠结了起来，刚入学那会儿的他可不会在意这个。 纠结着纠结着，尹明竟已经站在原地被男子揉揉捏捏了好几分钟。先是摸摸柔顺的头发，看他呆站着没什么反应，又顺着尹明的刘海揉上了尹明的脸。总感觉他没怎么好好保养过，但是摸起来十分柔软顺滑，虽然比不上婴儿的脸，但和同龄人比的确是不错的触感。肩膀看上去也很瘦弱，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在这个宿舍楼里呢？ 思考着这些问题，男子揉入了神，尹明却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可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啊，父母都没这样揉过他的！ 就在这时，尹明的救星——江文石看尹明一直没来，就来宿舍楼找他了，结果一来，就看见有个高个子的男人对尹明动手动脚的，当即就冲了上去：“喂，那边的同学！可以不要继续缠着他吗，他看上去很困扰！” 虽然江文石只能看见尹明的背面就是了。 这时，男子才回过神来：“啊，抱歉，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大学会有小孩子啦。你是老师的孩子吗？我这里有糖吃哦，吃吗？”说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颗奶糖，抓起尹明的小手就塞了过去。 这会儿，夏千秋爬着楼梯上来，看见这一幕便冲了过去，将尹明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就像一位母亲：“诱拐是不行的！”她认真地对着男子说道。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误会我。”男子对夏千秋的出现有些意外，他尴尬地摆摆手笑着，想要化解这股尴尬，看上去似乎还想要道歉，但言语里却没有丝毫的歉意。 几乎是同时的，夏千秋和江文石都从这个男子脸上的笑容上察觉到了一丝怪异，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感觉，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明明这个男子看上去是个斯文人，但总感觉他出现在这儿，出现在这个学校，与他整个人给人的气场十分不符，是一个看了就让人觉得‘为什么他会出现这儿？’和‘他到底想干什么？’的人。 理所应当感到警觉的江文石瞬间迈步上前，挡在了夏千秋和尹明面前：“你难道是新生？不知道这位是谁？”江文石指了下尹明，说道。 男子察觉到了江文石的敌意，本身和善的微笑一时间转换成了不悦：“你这话就说的有点奇怪了，我有什么必要对你们学校的人事了如指掌？我为什么要知道？”显然，他对江文石的态度感到非常的不满。 夏千秋也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想到江文石竟然突然这么生气，这可真是少有的。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江文石真正生气的时候夏千秋可没见过几次。 江文石啧了一声又说：“如果我的口气给你带来了误解，那我表示很抱歉，不过既然你是新生，之后应该会经常听见这个人的名字，下次请你不要再这么不礼貌了。”江文石这话简直就像下了最后通牒，明明他和这个男子是第一次见面。 “哦？好的，我明白了，咱们下次再见吧。”男子似乎也不想继续和压抑着无名火的江文石纠缠，瞄了一眼躲在两人身后的尹明，便绕过他们消失在了拐角。 “解决了？”夏千秋看着江文石终于缓和下来的表情，便搭话道。 “嗯。”江文石点点头，应道。 “没事吧？好像差点发展成吵架？”夏千秋担心地问，她从没见过江文石对外的情绪可以这么激动过。 “还好。”江文石耸耸肩，说着。 说是第一次，尹明又何尝不是第一次？江文石曾有一次生气，是对着夏千秋的，那一次，夏千秋不小心打碎了江文石父母的一对难看的陶瓷花瓶，江文石立刻大发雷霆，毕竟那是他和他的家人在第一次去手工陶瓷店做的成品，因为实在是太好笑又觉得羞愧，这对花瓶就被放在了家里的饮水机上面。有一次夏千秋不小心脚一滑撞了一下饮水机，差点摔倒，扶着饮水机才站了起来，但陶瓷瓶已经摔在地上了。 那是尹明第一次看见脾气好的江文石生气，他一开始又是骂夏千秋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又是差点哭出来的模样跟夏千秋说那对瓶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东西，弄的夏千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男朋友。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几分钟，江文石没话骂夏千秋了，就又转头去问她有没有哪里摔伤，夏千秋不知道该对这样别扭的男朋友哭还是笑。 事后跟尹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尹明可吓了一跳了，听夏千秋的言语描述，生气的江文石就像恶鬼一样，今天尹明算是见到了。 “抱歉…都是因为我才……”尹明小心翼翼地道着歉，他真怕有一天江文石的怒火会撒到自己的身上。 细心的夏千秋也发现了尹明持有的，与她相同的胆怯，于是便开口：“这怎么能怪你？是文石的处理手段过激了而已！” “我觉得不算过激，这人给我的感觉怪怪的。”江文石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怪怪的？”尹明歪头，不知道江文石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发觉到了这个人的气场怪怪的这件事？ “从眼神就感觉，这人不怎么正常，还是避免与他接触比较好。”江文石说道。 他从小到大看人也是看多了，那些眼神灰暗却总是无意义笑嘻嘻的人多半是有问题的，多数表现为偏执或者一些其他的心理问题，江文石从不与这样的人多接触，因为他知道，跟这样的人接触多了迟早是要吃苦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人暗自捅一刀。 “感觉而已吧？”夏千秋笑了笑，想要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毕竟，今天可是难得与尹明一聚的一天呢，珍视友谊的夏千秋可不想让江文石就这么带着阴谋和紧张感毁了这次聚会。 这时，尹明开口了：“…那个……” “嗯？尹明怎么了？”江文石低头问。 “我想…去买包糖吃。”尹明说着，亮出了手上被自己捏到发软的蓝白包装奶糖，那是男子刚刚塞给尹明的一颗糖，恰巧是尹明喜欢的牌子，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这种糖了，便心生念起想去买一袋在学习之余填填馋嘴。 不知为何，夏千秋被这样的尹明可爱到了：“好…好可爱……” “咦？！怎么你也这么说啊！”尹明被夏千秋也吓了一跳。 “因为尹明的确很像小孩子嘛，觉得小孩子可爱是正常的吧。”江文石确信到。 “说起来好狡猾啊，我也想那么捏尹明，你从来不让我这么捏！”夏千秋不开心地哼了一声，她看上去是吃醋了。 “你那样捏起来会难受的吧，除非手法对。”江文石嘲讽道，说着说着手就摸到了夏千秋的白皙脸庞上，朝两边捏了开来。 “噫，别拿你的手碰我的脸！好痛啊！”夏千秋吃痛地骂着。 “嫌弃什么，我要生气了啊！”江文石看见夏千秋的反应，理所应当的变得气鼓鼓的了。 这情侣两个又要开始了…尹明一个单身汉看了真不知道该说是羡慕还是不羡慕，虽说也不算没想过能有一个恋人和他一块过着这样的日常。但是想想也就只是想想了，尹明对这方面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他而言生活的目标有很多，世界很大，选择很繁杂，但恋人这个事情，永远都是排在所有选项的后面的，他觉得所有事都比有个恋人要更有趣。只是他现在真的很饿，想吃糖和中午饭，他不想继续在这儿消磨时间，也就转身迈步打算回自己房间放东西，不再去看两个人的打闹了。 “啊，尹明，等等我们！”夏千秋挣开江文石的束缚，紧忙想要跟上尹明的脚步，江文石看罢也急忙迈步跟了过去。 “他就是尹明吗？有点意思。” 阳光透过每层的走廊尽头洒了进来，刚刚‘纠缠’过尹明的男子潜藏在黑暗的拐角中，默念着那句话。他的脸被手机的亮光照亮，里面映出的是尹明完整的个人档案，那是只有从学校的数据库中才能看得见的档案，他却轻易地浏览着。收起手机，走出黑暗，轻笑着，男子离开了这所宿舍楼，准备去报道了。 毕竟，他也是新生中的一员——保送生，景阳晖。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尹明一辈子的噩梦了，尹明也许从未想到吧，一个普通的相遇，竟可以让尹明后悔终生。当他还沉浸在如何充实自己的大学生活时，那些拿着尖刃的人们，已经悄然出现在了尹明所处光明背后的那处深渊般的黑暗。 那之后，景阳晖就像冤魂似得，经常游荡着游荡着，就游荡到了尹明的身边。 “啊，学长，好巧，又碰见啦！”景阳晖向尹明打着招呼。 明明这是大二学生的教室，他到这儿来干什么？还坐在自己的旁边… “你好……”尹明略觉尴尬，便随便开口应了句。 一次就算了，这之后甚至还有第二次和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也接踵而至，几乎每天，只要不是尹明在宿舍里的那段私人时间，跑到哪都能见到景阳晖。简直就像一种诅咒一样，他总是出现在尹明的视野里，在碰见尹明后还会开心地与尹明打招呼。 于是，抵不住热情的景阳晖，渐渐的，尹明开始与他有了私交。当然，因为江文石并不喜欢景阳晖，尹明不想让江文石觉得自己背叛了江文石或是让他感到不悦什么的，这件事也就自然没和江文石说过。 “学长，我有东西不懂，可以教教我吗？” 起初只是拿几个简单的问题来问问尹明以此接近尹明，再后来就是完全的盯着尹明的行程一步步紧逼了，即使软弱如尹明也察觉到了对方如狼似虎的攻势。但是，就仅仅是这样的攻势罢了，景阳晖从没要求过尹明去做过什么事，就仅仅是逮着尹明的行程过去刷个存在感打个招呼，在moc上与尹明谈论几个关于机器的小问题罢了。 这么一谈，就是两年。如今，尹明已经大四临近毕业了，同时考研也完成，正在读博士，而江文石和夏千秋，也开始准备毕业后打算开的研究室问题，最近忙的真身不可开交。 “学长你好啊！” “学长最近怎么样？” 但这位大三的学生景阳晖倒是闲得很，本来一些学生已经在准备大四实习的事情了，他却整日无所事事，也不知道从哪摸清尹明每日的行程，天天就在尹明面前露个脸……明明尹明自以为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可取的东西，大多数学生虽然佩服尹明但看着他还不是绕着走，这个人却总是抓着尹明不放，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尹明可不明白，而且觉得对方也并不是单纯地找尹明来交朋友的，而是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 这样迟早会让江文石知道的，不，不如说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最近没怎么见面，他也只是在moc上叫尹明快点和那个麻烦的学弟断了联系罢了，就这么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回，尹明也不知该如何拒绝比较好。江文石所给出的方案全都不是尹明会做的类型，胆怯的他根本不习惯直接出口让他离自己远点。 也就只有夏千秋给的方案值得一试了，问清楚为什么老是缠着自己的同时，表现出拒绝的态度就行了。从景阳晖和江文石吵架的那次，夏千秋看出景阳晖绝对是个容易察觉别人情绪的纤细之人，这么久一直缠着尹明绝对是因为有什么目的而一直装作看不见尹明的不愿。所以这种时候，最好问清楚后，彻底表示自己不喜欢这样，然后再慢慢从日常生活中将景阳晖剔除就可以了。 虽然尹明对人的情感其实并不是那么了解，也不知道什么叫‘将他剔除’，但这个方法至少听上去很适合尹明，至少第一步很适合。 “学长！” 又是一天，尹明和江文石约好了在之前打工的茶吧见面，那里已经换了一家新的茶吧了，以前的老板在江文石大三的时候就搬走了，江文石也因此丢了工作，不过马上又找了一家甜品店继续干了下去。好巧不巧，心里正计划着推开景阳晖呢，还未出校园，迎头就撞见了。 他这时候出门景阳晖都知道？真是奇了。 part4、属于年轻人的(4－3) “那个…为什么要老是缠着我呢……？我一开始……是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事情吗？”尹明站定，面对一无所知的景阳晖，即刻撬开了话茬。 “不高兴的事？不，一个都没有啊？”景阳晖摇摇头。 “那为什么……”尹明带着探求的目光，看向了他。 景阳晖沉吟了良久，突然，表情认真地让尹明觉得惊讶了起来，景阳晖开口了：“其实啊，我对学长你啊，一见钟情了。” “诶……” 空气凝固了。 尹明顿时心乱如麻，倒是没有觉得害羞，也不觉得人生第一次被表白的对象是男的这一点有什么奇怪……不，他不是不觉得这些，而是从景阳晖说出‘一见钟情’这个词后尹明的大脑就瞬间被空白代替，他呆站在原地已经失去了意识，什么都没想！ 看尹明一动不动半张着嘴的惊讶模样，景阳晖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我开玩笑的啦，学长别当真！”他连忙解释着。 但是尹明仍然一动不动。 完了，这家伙完全呆住了，这下该怎么收场…… “学长？你振作一点，我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景阳晖摇晃了一下尹明的肩膀，着急地说道，看着尹明这副模样，他竟然真的感觉到慌张了。 过了好一会儿尹明才回过神来，就在这时，胸中一口气涌起了过于多的情绪，就因为景阳晖的一句玩笑而彻底将尹明封闭的心给打开了。关于被尹文厉‘舍弃’的事情，关于与家里人失去联系的的事情，关于打工的那些委屈，为了讨好而不得不去写教授会喜欢的那些守旧文章的事情…那么多那么多的委屈，一时间从尹明的胸中倾泻而出，他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负面情绪的变化，今天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发觉了。 然后，那些糅杂在一起的感情，交融着，渐渐全部融为了一个点，一个名为‘自我厌恶’的点。 “……这样啊。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喜欢我这样的家伙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朋友还在等我。”尹明苦笑着对景阳晖说道，便抖了抖肩上的斜挎包，便迈步离开了景阳晖的视线，甚至没有给景阳晖解释的机会。 不过，归根结底，景阳晖也不想与尹明解释什么。 “是啊，我是喜欢你啊，喜欢你（的才能）哦。”景阳晖看着尹明走过的那条路，路上撒着些许香樟树的落叶，铺成了景阳晖心中那扭曲的欲望之路。 他轻轻一笑，咪起了双眼。 “抱歉，我来晚了！” 尹明喘着粗气到达了与江文石约定好的地方，看见江文石正看着手表不耐烦地抖着腿，而夏千秋正百无聊赖地喝着饮料，在犹如夏日的天气穿着白色长裙的她看上去美极了。两人看上去郎才女貌的，就连疲惫的姿态，都是那么的一样。 “怎么又晚了？又被那个学弟给逮住了？”江文石对尹明调侃道，江文石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看来是最近忙多了，到写研究室的企划，再到拟个基础的招聘信息，还有注册官网域名到请人做页面，临近毕业的这个时候，江文石简直要忙疯了，整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很精神，黑眼圈和眼袋都显出来了。夏千秋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听说她最近在跟家里人吵架，因为毕业后她要跟着男朋友去开研究室什么的…这样的答复肯定不能让家里人满意吧。 尹明也是从夏千秋的嘴中知道家里人也可以是因为这件事会和孩子闹的天翻地覆的大反派。不过，他眼中的家里人还停留在比较好的印象中，尹文厉当初说的那些话，尹明其实都没太听进去，他只会相信自己认为的东西，这方面也不知是好是坏。 “话也不能这么说…总之开始吧？我们不是要去看房子吗？”尹明反驳了一下江文石，表示自己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啊，对。我粗略找了找，我们需要的位置其实大概就与一般的居民楼的房间面积差不多，大概两百平就够的样子，毕竟归根结底也是个工作场合。”江文石解释道，他的资料都在手机里，自然也就掏出手机粗略地翻了翻。 这时，夏千秋也说了一些她的见解：“然后呢，我和文石的计划是这样的，因为研究的大约是尹明你所提到过的那个共感系统，我们主要需要的，除了一些硬件方面的研究由我们几个来做以外，还需要一些码农。” “那些东西我也会的啊，一定要找其他人吗？”尹明说道，那些东西他也是有在学的，他手里已经有了一个共感程序的粗略版本，剩下的就是找人细化外加得有相应的硬件支撑。 “那是肯定要的，实际做起来为了快点得到成果吸引投资，前期至少十个人往上走吧？否则效率太低了。”江文石说道。 包括房子也是，两百平十多个人挤在里面，还要算上放置的器械什么的，说实话已经是有点挤的了。 “这样啊。”尹明明白了江文石的意思。 “总之先租下一个小地方，办公楼那么高级的地方我们还暂时租不起，等有钱了我们再去新的地方。”夏千秋解释道。 资金紧张也是一方面，不然老早就找个不错的写字楼租下了，还带空调呢。 “再就是办证的事情了，这一点的确相当的头疼。”江文石说着，在空调房里，他也不由得因为提起这件事而感到汗如雨下。 研究室的证可不好办啊，三个毕业的大学生就更不好整了，x在这方面的观念还真是十分的严格呢…该怎么办呢？ “办证啊……办证……就先不办研究所的证了吧？我的看法是先弄个公司看看，也好更好地吸引投资不是吗？而且公司也很好申请，在招聘页面上也比较好挂了！”夏千秋突发奇想。 “嗯，那就这样吧，一次到位也不太可能。顺便招来的我觉得最好是年轻人吧，我可应付不来老油条。”江文石答道。 “唔…那工作能力不是会差很多吗？有点担心……”尹明说着。 “工资可以给的稍微少点嘛，毕竟大家都是刚毕业的创业大学生，没怎么见过世面。”江文石无所谓地说着简直如同资产阶级才会说出的发言，听上去就写着大大俩字：剥削。 “江文石同志，你的思想相当滴危险！小心我去劳动者协会告你啦！”夏千秋用手肘推搡了一下江文石，与他开着玩笑。 “别别别，我怕了你了怕了你了！况且，也绝对不会低到那种被告的程度的！而且要是长干的话，怎么会亏待他们呢，以后还要跟着我们长长久久地待在那呢。”江文石笑着阻挠道。 “这才是好文石嘛。啊，抱歉，尹明，不小心把你给无视了……”夏千秋这才放心这两人又陷入了情侣模式而无视了尹明。 “没、没事，我只是觉得，你们好厉害啊，想了好多关于以后的事。”尹明腼腆地说着。 他这几年可是几乎没想呢，倒是很有他的风格就是了。而且，江文石和夏千秋也总在说，尹明的未来他们会给保障。虽然尹明知道他们俩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实施起来到的确有板有眼的。 “人总是要成长的嘛。”江文石说着。 “啊，快到中介约我们的时间了，我们搞快点吧。”夏千秋抓起江文石的左手腕，看见了时间，她连忙站起，有些着急了。 很快，江文石等三人到了地方，就与中介见了面，中介主动提出可以开车送他们。那时候，蔚蓝市还没有实行不准私家车开在城市马路上的政策。车上有空调，椅子虽然是仿的皮革但的确舒服，一开始的体验还是蛮不错的，直到，江文石他们到了接近市中心的地方，看了房，笑容便渐渐收敛了。 “您看这间，怎么样？两百一十一平，通风良好，又大，符合您的要求吧？”中介搓着手，笑着问道。 “符合是符合…但是也太暗了点，又是底层，比较潮湿，人在这种环境下工作长了肯定不好。”夏千秋说着，她家是做中介的，她懂一点关于这些的事情。 “那换吧。”江文石果断说道。 不管怎么说员工的健康是第一位，而且，以后作为团队核心的尹明身子又弱，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肯定受不了，只能换了。 于是中介开着车又把他们带到了新的地方：“那这间呢？一百三十二平，虽然小了点，但阳光不错，视野也好，也是高层。” “但是户型有点不适合，不如说整体有点太闷了。”夏千秋简单看了几眼便做出了评价。 “嗯，再换一间吧。”江文石立即说。 这时，中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了：“……行。” 这回，车又开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停车后，江文石他们从车里出来，显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类似居民楼的地方，而是正儿八经的写字楼，但是，奇怪的是，中介不打算挪动脚步走进去了。 “这就是最后一间了，符合你们的全部要求，是高层，又通风，户型适合办公，不阴暗潮湿，阳光不错，还很大！”中介指着楼上的地儿，说着。 “嗯？这回怎么不让我们上去看了？”江文石疑惑道。 “啊呀…”夏千秋看中介的表情并不好，身为三分之一个行内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但是，中介的话已经刹不住了：“因为那是高价位的地方，和你们的预算不符，以你们的预算，前两间就已经是我能给你们找到的最好的了。” “那……大概是多少价位？”尹明问。 “比你们现在的预算多出两倍。”中介毫不留情地说着，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你们这帮穷光蛋，没钱还要求那么多，跑了快一个上午，一个满意的都没，真是浪费时间’。 “两、两倍？！你开什么玩……”江文石也听出了中介的意思，眼看他又要憋不住火，夏千秋急忙上前将江文石拦了下来： “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先走啦！尹明你也跟上吧！” “啊，来了！”尹明立刻跟了上去。 “唉，这肯定不行啊，两倍啊，谁付的起啊？”回到茶吧，江文石抱怨道。 “要不再攒会儿？”夏千秋歪头苦笑着向江文石建议着。 “怎么能再攒会儿？马上毕业了，你家里人那个情况，能再攒吗？他们恨不得在你毕业后直接举家把你拖回去相亲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必须快点干出一番事业，才好和你结婚不是吗！”江文石急了。 咦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地步了，结婚？！尹明又被吓了一跳，今天他受到的惊吓可真是有点多了。 “家里人那方面…我想是可以靠协调去解决的，这个我肯定会想办法，实在不行可以用法律武器嘛，x的法律不是有那么一条的嘛？原则上大学毕业后父母不得过多干涉子女，不是吗？”夏千秋说着。 说起来轻巧，可谁会轻易对家里人动法律武器？夏千秋这个方案，一听便是无稽之谈，只是暂时用来安慰人的。 “可万一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心软的你哪里顶得住？”江文石扶额，说道。 “总会有办法的嘛。”夏千秋劝着。 “那妥协呢？选那个面积小的什么的……”尹明问，说实话，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行，那个户型，说是一百三十二平，实际上大多数都是墙面，又窄又小，真要在那个地方工作，首先器械你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绝对不行。阴暗潮湿的那个也不行，万一人生了病，请了病假，效率又会降低……唉，真是难……”江文石捏着自己的鼻梁骨，叹了口气。 “抱歉，这种时候还不能给你们点什么建议……我真没用……”尹明愧疚地说着。 “你啊…别老在人烦闷的时候说自己没用了好吗？我现在可没心情安慰你这个首席啊。”江文石搓了搓尹明的脑袋，无奈地说道。 “是啊，如果我们把事情都办成了，尹明将来绝对是妥妥的团队核心，怎么会没用呢？你就当我们是你的经纪人好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的智慧有处安放！”夏千秋鼓励着尹明。 part5、属于年轻人的(5－1完) “但是我什么都不做也有点……”尹明低着头说着。 他是越想越愧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得。自己从以前到现在，从答应江文石加入他的研究室甚至更早以前，就一直依赖着这两人。从衣食住行开始，自己不知道被教了多少东西。那些都是尹文厉觉得毫无必要的东西，但对作为一个‘人’的尹明，没有那些常识，就简直寸步难行。 昔日不合群的他，被讨厌的他也渐渐明白什么叫做尊重他人，什么叫做顾虑他人的感受，也更明白什么才叫友情。但是，现在这份友情让他不要再去顾虑对方的感受，无视就没问题了之类的……这和尹明的认知严重不符，他不喜欢这样。对方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其实还会难过的吧？这种时候让自己不要管之类的……尹明反而不明白了。 聪明的夏千秋看出了尹明内心的纠结，于是越过坐在两人之间的江文石，拍了拍尹明的肩膀，开口道：“将来需要你做的事情可多了，现在就先忍耐吧！” 这也确实，如果没有尹明，江文石的研究室可是连最基础的项目都没有的。还记得当初夏千秋兴奋地翻出那篇论文时的表情，江文石虽然面上没什么大变化，但眼睛放着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的珍宝。继夏千秋这个开心果之后，已经没什么东西能点亮江文石的人生，然而，那天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个思路，无疑可以说是尹明拯救了当时完全没有目标的江文石。 虽说归根结底也并不是因为什么爱与梦想，就仅仅是多了一个目标。但对于父母去世，还必须养着同样失去父母的自己的表妹，亲戚家对她不管不顾，年龄尚小的她也不愿意接受外人领养，不得已只能暂时寄住在爷爷奶奶家。可爷爷奶奶体弱多病，少得可怜的养老金都用来雇了家里的女佣和生活杂费，又怎么照顾的好她？于是每到月末，江文石就总要往回寄一些钱。 可是，谁不知道这就是掏干家底的活呢？江文石的那些亲戚也都知道，蔚蓝市的人有的是钱，于是，‘代替’表妹要的钱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当时，江文石正在因为这件事感到十分的为难，甚至总是会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只能重复机械式的运作，一周又一周地混，又因为压力而去逼迫本来就很疲惫的自己成才…… 不过，江文石终究是个幸运的人。 他碰见了生命中的两道光，一道是夏千秋，一道是尹明。如果说夏千秋是江文石的安定剂的话，那么尹明的出现，简直就是让江文石的一切都瞬间有了极其充沛的意义。那或许不是什么同人类大义有关的冠冕堂皇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能一举改变江文石生活的强大东西，那仅仅只是一个目标。 给出这个目标的尹明，在江文石看来是多么的耀眼。也许尹明自己不知道，但在他人眼里，尹明就是实打实的天才，没有人能在他这个年龄就做好这么多事，哪怕他为人方面有短板，但也否定不了他在学术方面是天才的事实。 江文石有一种预感，一种强烈的预感——尹明将来绝对会闻名世界。 因为什么而闻名世界，江文石不知道，因为他觉得尹明目前为止的水平其实远远不是尹明的巅峰，尹明迟早会攀上更高更高的一层。而身为朋友，江文石觉得，自己该干的事，便是帮助尹明，看着尹明成长。 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那是江文石和夏千秋共同呵护的小愿望。 想着，江文石猛地喝完了塑料杯中的柠檬冰水，重振旗鼓：“嗯，所以说忍耐也很重要。我明天再去找找别的房屋中介看看情况，位置偏一点也没关系，总之得找到符合条件的。” “毕竟是网上招聘嘛，我们继续加油吧！努努力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还很年轻，还有燃烧的空间！”夏千秋也顺着江文石的话说了下去，刚刚还因为家里的事而愁容密布，如今的她似乎跟换了个人似得那般精神。 尹明看着这两个人，不知为何心中也涌上了一股冲动，刚想说点什么的同时…… 坐在吧台的三人背后，幽幽地接近了一个有着爽朗青发的男子。 “哇！这不是学长嘛！怎么在这儿碰见啦！”景阳晖笑着对三人喊道，但眼睛里其实只有尹明一个人。 安静的茶吧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吓得三人差点没直接摔下坐着的凳子，整个人看见景阳晖的人后都往后猛地缩了一下。 这玩意怎么会在这儿？ “完工的树海商店街新开的茶吧，大学生都喜欢来这儿吧？”江文石率先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夏千秋和尹明都不擅长应付景阳晖。 “即便如此还真是太巧了！对了，我刚刚听到你们好像在讨论什么事？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景阳晖笑着问道，其实，他已经旁听了很久了，从他们三个垂头丧气地进了店开始，景阳晖就一字不差地全听见了。 江文石还不知道对手的可怕之处：“说了你又不见得能帮的了……而且我们好像和你也不算很熟吧？”他直接摆出了拒绝的姿态，一点前戏都不带的。 “是钱吧？你们需要钱对吗？”景阳晖一语中的。 “你怎么…知道？”尹明吓了一跳。 “当代想要创业的大学生不就缺这个吗？除了这个就是恋人，真是单纯的可以。”景阳晖嘲讽道。 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夏千秋听了真是额冒青筋。 却又歪头装作无所谓的模样：“说得好像你能轻松解决一样……”她说着。 宽敞的空间，一整层的写字楼，走廊和好几个房间，空调洗手间饮水机休息室之类的标配也全部都有，更重要的是……从四周的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完美的现代风建筑，充斥着光学美的整个空间，空荡荡但却觉得以后一定会变得拥挤的这个空间…… 简直就是江文石的理想办公场所！ “这个地方我买下了，今后你们就在这儿进行你们想做的事吧。”景阳晖领着江文石一行人来到了他所说的‘解决问题的直接方法’的那个地方，带他们参观着这只有企业才能用得起的整层写字楼，欣赏着江文石一行人因为吃惊而变得扭曲的表情。 “咦……？真的假的……？”夏千秋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她可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来呢。 part6、猫 “真的哦，我很有钱所以完全没问题。你们就先在这儿干吧，完全免费哦。”景阳晖随意地说着，好像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像弹走一粒灰尘一样简单且理所当然。 江文石和尹明还在一边在景阳晖的视线里逛着这层写字楼，一边羡慕这里的环境。甚至还配备绿化…哪有这样的好地方。而幼小时在家吃了太多关于商业战场合同陷阱的书的夏千秋，吃惊归吃惊，整个人还是立马反应了过来——这件事，显然没有景阳晖字面意义上说的那么简单。 “你想从我们这边得到什么？”夏千秋转身看向景阳晖，警惕了起来。 这时，尹明和江文石才反应过来，是哦，对方哪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了好处？天上掉馅饼的事……别说，若是别人，那可能真的不小心就轻信了，但要是景阳晖……他整个人就像一道保险，站着坐着都让人想问他为什么，是不是要害人之类的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然而，接触过景阳晖的，除了蠢蛋，没一个不会感觉到景阳晖的‘不简单’。 “哇，这位小姐可真是直球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想从你们身上得到的……”景阳晖顿了顿，又道：“是学长。” “终于走到贩卖人口的地步了吗……”夏千秋顿时咂舌。 “不要吧……”尹明躲到了江文石的后面。 “喂喂，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想要他这个人，我要的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啊！”景阳晖憋着笑扶额，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俏皮了起来。 “…东西？”江文石不明白景阳晖的意思。 景阳晖的笑容重新收敛了：“对，将他现在，包括以后研究出来的东西都给我，给我的公司，我就让你们在这里成立你们的研究室。” “专业的器械、网站、法律部门、宣传资源……起步不顺利的话我还会给你们每个人每月发固定的工资，觉得吃住不方便我可以替你们租下公寓，这都是我可以给你们的东西，要知道，这世界上开始创业的家伙，能有这样的起点，除非你有个有钱的老爹。”景阳晖耸耸肩，就像在诉说自己的故事似得，随意地开着玩笑。 “你要当我们爹吗……”夏千秋的脑回路又拐到了奇怪的地方。 “不要吧……”尹明摇摇头表示否定。 “都说你们误会我啦！！！”景阳晖简直要抓狂了。 真是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听最后一句啊，断章取义可不好玩！ “总而言之就是……我简单说个词汇吧，天使投资人，你们明白意思吗？”景阳晖的表情恢复了严肃。 “你的意思是，你要做这个天使投资人？为我们而？先不说你哪来这么多的钱来支持我们做这些，首先你的动机是为了什么？”江文石问。 景阳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讥讽似得笑意：“所以说啊，你们这些优等生，既不尊重人，也根本不好好听人讲话，真是让我感到烦躁。这件事，本质上，也不过是一种投资行为，我想要的只是尹明这一个人的成果，别的什么我都不需要。” “只是需要我一个人的成果吗……？”尹明问，在他眼里，现在的事儿好像就没那么简单了，这意味着……一切的一切取决于尹明。 尹明已经不明白自己的学弟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不，他甚至开始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因为在他看来，此时此刻其实去需求他的才能，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毕竟，他连用自己的才能去帮到朋友都做不到，多么的无力。 “是啊，只需要学长你一人的，为此，烧光全组织的财产我都在所不惜哦。”景阳晖笑着。 ‘组织’？这个关键词，突然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又是组织，又是公司的……明明只是个大学生却这么有钱…你到底是什么人？”夏千秋察觉到了严重的不对劲，就像拼图明明完全不合，却硬生生将他们嵌在了一起的那股扭曲感…… 按理来说，不该的。 拥有这等身份的人，不该来到这个大学。这个大学是专攻机械工程的，他这样的有钱人到这儿来，难道还想学着当维修工人不成？研究员？那更不可能了，景阳晖可是那种会花钱让别人天天特地从食堂给他带饭的怪人，研究员对他来说不应该也是花钱可以请到的吗？他何必呢？ 以前只觉得他可能只是个暴发户，现在……听他的口气，一切都好像崩坏了。那些和景阳晖的日常表现完全不符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景阳晖的身上。 “otherside，简称os，我这么说的话，你能明白吗？我现在是那里的领导者哦。”景阳晖眯着眼笑着说道，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深的敌意。 “…哇哦……”尹明被景阳晖的自报身份吓了一跳。 os…那可是世界顶尖的科技组织，里面聚集着各行各业的人才，科学院这样的铁面政治机构有时甚至还会向os请教技术，交流学术……然而，os的领导人竟然是这位？一个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花钱大手大脚，论文的主题这种简单的阅读理解甚至还需要尹明去解释的那个……景阳晖？ 这个怪人是otherside的领导者？尹明真想现在就掏出枪来给自己一枪，他坚信着的世界观突然崩塌了。 “好厉害……”江文石也吓呆了，他已经失去了判断力了。 而夏千秋则是不说话，她盯着景阳晖，像是想从景阳晖的血肉上硬生生挖出破绽的那副眼神，让景阳晖不想继续说话，也不想继续和她纠缠了。 见另外两人都呆愣着不说话，景阳晖判定这三人现在肯定是没有任何答应的想法的，于是他耸耸肩，看了眼腕上的昂贵手表，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考虑好了之后，让学长联系我，我会将一切在学长学姐们毕业后，迅速准备妥当的。” 说着，双手插兜，穿着极其不符合写字楼风格的日常便服，景阳晖迈步离开了。 part6、猫(1－2) “事情就是这样，大家怎么看？” 从景阳晖推荐的地方回来，被一帮黑衣人开车送回来的江文石一行人到了学校的一间社团活动室，那里，聚集着大概五六个人。江文石将他在现场拍的照片，给他们几个人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那就是连连尖叫和兴奋，甚至还有感动到流泪的人，这些都是江文石在学校事先招来的‘员工’。 入伙不算很久，大约几周。这些人有男有女，姑且都还算是江文石的朋友，就只是一些遇到事情会一块讨论的人，平常他们是不管不问的。他们负责的部分是硬件方面，虽然硬件方面尹明也能包办，但交给他一个人实在是太过于勉强，因此江文石才萌生了招人的想法。 这样类似员工位置的人，他们肯定是接触不到核心层面的，比如账目一类，就是在这方面比较精明的夏千秋在管，尹明也属于核心层面的一员。因此尹明平时也很少见到这些人，所以在他们面前有些怕生。 但关于研究室未来发展的大事，总归还是要和这帮人好好讨论一番的，此时，江文石一个人的单薄意见已经没法决定事情了，他想知道这些人在知道景阳晖的计划后是怎么个想法再下决定。 “江总，我们答应吧，没坏处啊！”一个比较调皮的男孩子汪大开口说了。 这的确是江文石认为最有可能出现的论调，毕竟，江文石一开始在看见那么大一层现代化办公场所后也是这个想法。 “是啊，先拿几个月的钱也行，我觉得没问题。”其中比较冷静的女孩苍一凡开口说了。 这倒是江文石没想过的思路，的确可以这么办来缓冲筹钱的时期，但是这听上去着实有那么点骗钱的意味。哪怕是天使投资人，就这么欺负也是不太好的。至少以江文石的态度来看，良心实在过不去。 “别吧？天下哪有这么好的馅饼砸下来？我不信。”消极的方珍说话了。 “我也不信，我们还是自己出钱比较稳妥，江总那边困难的话，我们可以合资的。”相对比较聪明的魏杰说了。 徐宏和王安这两个男生暂时没有开口，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现今看不太出来，似乎想等着江文石的意思，然后再附和几声。 果然不同意的还是有的啊……这也是难免的，那么突然地就同意这么一大块好处，对方的要求就仅是尹明开发出的东西……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啊。就江文石的长远目光来看，尹明弄出的东西不说推动世界，推动这个国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至少，那是能赚钱，甚至赚大钱的好东西，江文石一开始就是明白的。 不然他哪来的想法去明确这个目标呢？ 可是现在遇到了事情，有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发生了，那就是景阳晖，以及他给出的条件。他要的只是尹明的东西，这听起来前期十分诱人，但万一后期尹明弄出了什么惊为天人的东西呢？辛辛苦苦三人一起开发了那么久的共感系统，岂不也是要被景阳晖拿走？这边在前期能够获得安稳长久的起步这不假，但后面发达了的时候，江文石这帮人真的还有饭碗吗…… 这是一个江文石担心的方面，他不甘心自己和夏千秋‘培养’了那么久的尹明就这么轻易地被交换走。可是，退一万步讲，其实也没什么大坏处，前期发展稳定，也可以给尹明提供更好的研究环境，关于结婚之类的现实问题也可以直接解决了，毕竟，工作也稳定了，还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如果景阳晖的后台真是os，简直可以说江文石这辈子不用愁没饭吃然后去吃国家给的低保了。夏千秋也不会因为跟着自己而过苦日子……那些将希望寄予江文石的员工们也是。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该持怀疑态度的，夏千秋现在都不信景阳晖是os的人，问尹明，尹明也只是沉默不语，似乎还停留在震惊之余，怕是已经相信了。 良久，江文石在矛盾的思考后，憋出一句话来：“……唉，你们让我再想想。” 江文石突然看向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尹明，和在一旁看着他的夏千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开了口：“尹明怎么看这件事呢？” “我、我吗？”尹明吓了一跳，最近几乎没问到尹明的想法，突然这么一问还真让尹明有些不习惯，被夏千秋他们那么劝了一下后，尹明以为自己至始至终都会是旁观者。 “嗯，尹明觉得呢？”夏千秋也问了，在她看来，这件事只有尹明能做主了，“毕竟景阳晖要的也只是尹明一个人的成果，其实和我们答不答应没什么大关系的。”夏千秋解释着他的看法。 “真好啊…天才这玩意。”江文石耸耸肩。 “如果尹明能答应的话，我们不就基本不愁吃喝了？我同系的那些学生现在还为了找工作焦头烂额呢！我一个大迈步就走他们前头了！”汪大兴奋地说着。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跟我父母那边也有个交代了。”苍一凡说。 “倒也不是坏事…答应下来的确没什么坏处。”王安说。 “毕竟我们的硬实力在这儿嘛。”徐宏看向尹明，无所谓地说道。 “……要不试试看？”方珍也动摇了。 此时此刻，不得不说，连江文石自己也开始动摇了，优厚的条件，就如同景阳晖说的那样，是多少人哪怕有个好的家庭环境也不一定拿的到的东西，如果拒绝，他要努力多少个年月才能达到景阳晖给的那个高度？果然还是答应…… “那，万一我失败了呢？” 尹明看着众人，开口问。 不，与其说是去问，不如说更像是在责备‘你们想过如果我失败后该怎么办吗？’。 “……你什么意思？”苍一凡不知尹明指的什么。 “万一，我所做出的成果，不合他的意呢？大家该怎么办？”尹明又说，那个胆怯的他从没有如同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不会吧，你可是天才，不至于！你也早就名声在外了不是吗！”汪大鼓励着尹明，他还以为尹明在跟他开玩笑呢。 “还有我们给你打下手呢，不会不满意的吧？”方珍说着。 “我觉得也是啊，尹明你别一开始就这么消极嘛。”徐宏附和道。 真是看不下去了…… “好了，停。”江文石拍拍桌子叫到，“这件事交给尹明决定，你们别给他施加这些莫名其妙的压力，本来这件事就是我起的头，让尹明给我们所有人垫背是什么事？我们靠他才能拿到那些？依靠别人也要有个限度，别这样好吗？” part6、猫(1－3) 江文石这情绪外露的一句话，成了‘员工’们争吵起来的源火。 “我们依靠他？你别开玩笑了好不？”方珍拍桌站起，怒瞪着江文石。 “你当初招人说的什么你难道不记得？你说有一份工作要给我们做，然后你来这出？你搞不搞笑？”汪大的脾气也来了。 就这么一闹，其他人彻底不说话了。 江文石刚要开口反驳，夏千秋便直接开口打断：“啊，文石别激动……！尹明，我们出去谈吧！”夏千秋说着说着，就拉着情绪激动起来的江文石，夺门而出。 离开了开着空调凉爽的室内，来到了吹着温热夏风的夜晚走廊，这儿一整条走廊，都是个阳台。 闷热的气氛，天似乎是要下雨。宝蓝色的天空透着不真实的感觉，融入了跟着江文石出来的夏千秋和尹明的心里。他们都没有说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知不觉，三个人从相遇，相知，到现在的一切，不知何时，就突然站到了人生的岔路口。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他们三人都没有一位可靠的人生向导。尹明与父母失联，夏千秋的父母也只会议论毕业后结婚安定生活的事情，江文石的父母也因为恐怖袭击而消失…… 这种时候，也许只有富有经验的父母能拉他们一把，这三个21岁的自立孩子，除了年龄达到了法定成年年龄外，又何尝不是孩子呢？什么事都有一个第一次经历的过程，他们是明白的，但从未发觉第一次竟然可以是这样的情景，竟然也可以是这样的艰难。 二选一，只有二选一这个答案，这太无力了。可以的话，如果只有江文石夏千秋尹明这三人的话，或许选择会更多些，比如三个人一起考进科学院，又何尝不是在一起的一种方式呢？但招了其他人了，就意味着不能那么简单的将事情放弃了。 “冷静了？”夏千秋问江文石。 “嗯……谢谢。尹明，你怎么看这件事呢？关于那个景阳晖的事情也是。”江文石摸了摸夏千秋的脑袋，又看向尹明问。 “我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硬要说的话……我比较怕他，他很难缠。”尹明评价着。 “是啊，可不难缠吗？真不知道他从哪能知道你全天的行程，跟了整整两年，却没有和你有更深的联系，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总感觉是故意吊着你的样子。”江文石扶额，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能做到这么恶心的行为的，根本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 “而且，也明知道你对他厌烦，我们对他厌烦，他还是利用着我们不撕破脸皮的那份无所谓的善良，继续烦我们……在这个马上就要和他说拜拜的节骨眼，又给我们整这一出……”夏千秋也不太喜欢这个人，特别是在景阳晖给出所谓‘优厚条件’的诱惑时，夏千秋对他的印象便降至冰点。 “还好吧…”尹明心不在焉地说着。 “我个人对他简直是负好感，没怎么接触他的人当然只能看见他给出的优厚条件了……我个人不想自己的团队以后和他会有瓜葛。”江文石也说到。 可是……话说的倒是容易啊……江文石看向前方，视线越过校区，映入眼帘的，是繁华的夜景。布满黑夜的城市，点起了星星灯火，那真是绚丽到让人晃眼的景色……人们还在一天的最后努力着，为了能够继续将生活过下去。马上，毕业后，江文石他们也不可避免地要成为那些人的一份子，这件事，每每想起都会让自己变得有些怯懦。 “不过……现在的状况的确是没有办法啊，我们的积蓄的确不能够在一开始就创造出不错的环境来让研究进行下去…说实话，哪怕选了二百平潮湿的那个房子，算上尹明这些年攒的，我们也不见得有更多的钱去招人，哪怕招到了预期数量，工资最多只能发个四个月，这期间能不能搞定真的不好说……”知道账目的夏千秋，说着。 “而且大家的专业其实都和程序无关，我们程序都没做出来，怎么联合硬件整东西？前期根本用不到房间里的那批人。不招人到也行但这不就导致前期时尹明的压力巨大了吗？”江文石说着事实。 “也就是说…现阶段如果是自主创业的话……走不太通？”尹明歪头问。 没想到是景阳晖的话点醒了他们，将他们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三个人以前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就只是一腔热血的去做，去招人，去学习技术…… “是啊，让他们出钱其实也是一件难事吧，都是没收入的大学生，省吃俭用也攒不出几个子儿来啊。”江文石瞥了一眼半开的房间门，无奈地说着。 是啊，所有事情都是这样…不就意味着……只能听景阳晖的了吗？尹明想着。 夏千秋看尹明表情不太对劲，便主动弯腰开解：“啊，尹明，别误会，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这件事只能够听那个学弟的了，硬要撑的话，我们其实可以找到其他的投资人，反正尹明所写的那个比较简易的基础版不也是有吗，还是可以找到办法的。” “我和千秋之前也说过，你是天生的团队核心，而且，不管是选景阳晖，还是我们自己干，其实一切都还是要靠你，尹明。”江文石也向尹明说道，他的语气没有逼迫的意味，而是在和尹明商量着这件事。 “所以，我们现在将这个选择给你，只有你才有决定权，我们相信你。”夏千秋看向尹明，认真地说。 “我…吗。”尹明有些不可置信。 突然有种感觉，就像自己的手上握着什么决定这些人的未来的东西，那是两个单箭头。一个成功，一个失败。一个轻松，一个辛苦。尹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但他知道，事实的确如此，只要他一句话，这帮人接下来的生活是艰辛还是轻松，全都由他说了算。他没干过这种事，但突然还是察觉到了一阵快感。 说到底，如果跟景阳晖干的话，研究环境会不错吧？至少比学校那看上去用了几年的牢实验室还要好？这样的条件，江文石能给吗？ 想着想着，尹明的嘴角显出了浅笑：“我觉得……答应景阳晖的要求会比较好。”他笑着跟夏千秋与江文石说道。 在此时的尹明眼里，几乎看不见名为梦想与未来的光彩。 part7、猫(2－1) 尹明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出现了什么变化，他做出选择时的想法是单纯且平静的，他想要更好的研究环境，以及更舒心的资金支持。这与江文石还有夏千秋对景阳晖的想法完全无关，也和尹明对景阳晖的看法毫无关联，就仅仅只是尹明想要的那两样东西，江文石给不了，就只有这一个理由而已。 尹明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这样对大家都好，难道不该是个非常棒的选择吗？此时的尹明甚至不明白江文石当初为什么会想着要拒绝景阳晖。 “真的？没有委曲求全？”江文石还在为尹明考虑着，他认为尹明其实是害怕失败的，也担心自己成为团队的负担，才会这么选，至少可以撑几个月之类的……倒是和一心为了生活的苍一凡的想法很像。 “嗯。”尹明笑着点了点头。 殊不知，此时的尹明心里就只想着自己，其他人对他而言就仅仅是一个附属品。 也许是身居高位惯了，这个天天被捧到天上，因为才能而被那些学识深厚的教授赏识，拿着奖学金和各式各样的小活委托赚来的钱让他完全不愁吃喝，过着和同龄人不一样的生活的他……不知何时，在抓到那一丝似是可以掌握他人的选择后，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 江文石松了口气，接受了尹明的提案的他，突然觉得轻松极了：“好，知道了，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改天再和景阳晖联系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我们叫上他们去吃烤肉？”江文石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刚刚他还愁眉苦脸的呢，现如今，尹明的一句话就将他彻底改变了。 省吃俭用从不请客的他，竟然说要请那些关心并不融洽的‘员工’出去吃饭，这可真是太稀奇了，那句答案简直就像富有魔力似得，连夏千秋整个人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烤肉？！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呀！！！”夏千秋吓了一跳，把着江文石的肩膀摇晃着。 她之前还因为觉得景阳晖的要求显然是有着猫腻，看上去就不同意此事呢，没想到现在却又马上变了一副嘴脸。 江文石试图推开夏千秋：“哎呀，别闹别闹，我临时决定的行了吧？好了，要和他们宣布了，你别晃了。” “哼！”夏千秋嘟起嘴，这才撒手。 “大伙，有个消息让大家知道！”江文石打开门，向里面的几个人喊道。 一开始，大家都愁眉苦脸，看上去是刚吵过架了，然而，消息一经宣布，大家便都喜笑开颜，女生们互相拥抱，男生们高喊尖叫，所有人都像是抓住了幸福。江文石和夏千秋一脸轻松，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只是享受这个结果，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去做。 “嗯，这样才好。”尹明微笑着看着这样的场面，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所有人都好的正确的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尹明想的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太大了，刚踏入外界不久的尹明，不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多了。他不知道，江文石和夏千秋在听了尹明的选择后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什么不用负责任后的轻松感，而是那份打心底相信了几年尹明的‘信任’。他们相信尹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做出尹明自己需要的选择。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时，做这件事的尹明，其实仍然在为屋子里的那帮人怄气。多年以后，让成长过后的尹明想起的无比后悔的那件事，便是一时冲动，带着莫名其妙的思想，答应了景阳晖。 但是，就算现在去哭泣，去悲痛地嘶吼，一切也无法返回原样了。 生活没有奇迹。 那之后，一切都正常地进行着。江文石第二天由于与未来的员工们一块喝了个烂醉，不仅去了医院打了点滴，还成功错过了与景阳晖签合同的事情。这事儿一出，尹明和夏千秋忙上忙下地照顾他，就像从前尹明生病时夏千秋和江文石做的那样。江文石在那之后，总是笑嘻嘻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精神。 不过，事儿总是来的那么突然那么快。待江文石出了院，与景阳晖签好了合同之后，原先约定好的一切，景阳晖都表示他一定会达成，让江文石和他的人都好好地等着，然后，景阳晖就同人间蒸发一样，一连消失了一个月。 仅是留下一句话：“毕业那天，我在你们的追梦之地等着。” 那之后，不管是江文石还是夏千秋，甚至尹明，都联系不上这个人了。不管是moc还是景阳晖的电话，一时间都联络不上了。着急上火的学生决定会去那栋高级写字楼的那层属于他们的‘追梦之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搭上电梯，一进去，发现那里的确变了个样。银白色的现代装修风格，挂好门牌的各个大房间，点缀作用的绿色植物，以及正在努力装修这里的工人，可以说踏进去的第一步就像走进了科学院的一个部门似得，让人兴奋不已。 当然，兴奋之余，还要去问问那些工人，例如这里是在为谁干活之类的事，工人们也没赶跑他们，就只是诚实地说：“为了将来会到这儿工作的你们。” 那帮去‘侦查’的孩子乐坏了，他们都没想到事情能够这么的顺利，但江文石看上去却并不怎么高兴，要说是为了什么，只能说是因为毕业季要来了。那是一个考验，江文石知道，毕业后，就要见夏千秋的父母了。 夏千秋倒是不紧不慢，除了每天去处理毕业作业的事情外，就是去算账目等问题，同时，她发现，为了这个研究室所专门设置出的网站也出炉了，由一个自称是os那边的人准备的。出来的第一天，夏千秋这个兼任财务和人事的大忙人就收到了过多的邮件简历，她看都看不过来了，同时也在继续和尹明对接关于要的人至少是个什么水平的事，这一来二去，经常忙到晚上才发现，哦，今天计划内的作业部分，又忘了做了。 part7、猫(2－2) 而尹明，也在按照他自己制定的目标，逐渐推进着一切。包括‘共感’这个凝结了他半数心血的想法。他用比赛形成的雏形逐渐完善，加更多的细节，让系统能够发现人情感的更多变化，虽然每天都很忙，但至少让他觉得是快乐的。 很快，毕业季到了。大学生们也都顺利毕业了。员工们按时前往了景阳晖所指的地方查看，发现景阳晖这个神秘的男人的确正坐在类似会议室的地方。他与这些刚毕业的青涩学生们稍微谈了一下关于今后的待遇问题，那的确是这些学生们想了几个月的东西，合同里都有写，于是就仅是简单的对接了一下，便迅速入职了。 刚开始，夏千秋以及江文石，还有尹明，每日都在负责那些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新员工，进行面试后，筛选进了一批尹明需要的。然后就如同景阳晖说的那般，的确，凡是员工，暂时没有可以住的地方的，都被发配了一套供他们居住的高档公寓，月租完全不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能付得起的量，景阳晖手轻轻一挥就搞定了。 研究器材也全部入手，由于那些江文石招来的前期员工们之前就读于科学院接轨的大学，很多器械也确实见过，而且操作熟练。后招来的程序员也按照尹明的要求每日推进着关于‘共感’的研究，不过，要做到‘共感’确实还是很难的，初期就只是精确地识别情绪而已，然后将情感‘反射’到自身上，就如同共同感受一份情绪。 工作在顺利进行着，江文石和夏千秋也见了家长。由于知道了江文石和夏千秋现在一起工作的地方的确工资不菲，待遇极好且没有危险，而且工作的场所还是那种小城市很难见到的高级写字楼，便一下子答应了两个人的婚事，并商量着今年下半年就结婚。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就像员工们在大学时就一直设想的那样，没有谁能一毕业就有这么高的起点。网络宣传也让他们经常有在自媒体以及一些有名的公众媒体上出现，也同时表明他们正在研究员工对人类的未来有着很大帮助的东西——共感系统。 但是，名气出来了，他们实际在搞的东西竟然就只有这么一样……作为一个条件这么好的研究室，是不是有点太不可靠了？而且，效率极低也是一个点，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了犯错上，这可不是什么优秀的研究员们该做的。硬件的开发也开始不顺利了起来，先是找合适的传感器和能够完好地将东西做成微型的材料，就让他们开始犯难。 很快的，过了好几个月，从最开始的夏天，到了秋天，有到了下着雪的冬天……几乎毫无进展的项目让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是有用的，思维也随着冬天的到来不知为何开始不太活跃了。 也许是起始条件给的太高让大家都变得有些怠惰，也有可能是因为适应不了过大的工作压力和技术难题，很多时候连尹明都开始不知道自己正在写什么代码在画什么图纸了。 一切都随着冰雪的到来停滞了。 景阳晖对这样的现状显然十分不满意，他的投资可不是为了养闲人，于是，景阳晖下令让尹明他们接一些小公司的委托，将共感放一放，至少靠着他们自己的力量赚到钱。而且，一接，就是一个月上十个项目的工作量，当然，工资也十分高额，让这些人有些难以割舍这份工作。 毕竟，一离开这个研究室，本身学历不高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住的位置恐怕也会被收回，难道自己就要和完美的生活说再见了？ 年轻人们不会想这样的。 于是，他们做着景阳晖扔给他们的工作，即使觉得累，在结项之前也明白这是这份工作应该承受的东西。尹明则不同，他作为景阳晖钦定的‘团队核心’，干着与其他人不同的活，偶尔负责技术指导，其余时间，仍然在研究共感。 而夏千秋和江文石则不在这份‘特殊照顾’的列表里，他们被赋予了与其他员工一样的待遇，无论他们起始的位置高低，现如今都与员工们无异。这也就导致了江文石和夏千秋这两人，与尹明所接触的世界，有着本质的不同。 一边是从到研究室就忙到天黑的苦难生活，另一边，是舒适又安静的研究环境，以及觉得没想法就可以早退的自由权限。 就算逢休息日或许会有时间出去聚一聚，但一到了聚一聚的这个时点，他们之间甚至都没什么话说，满心想着吃完饭就该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之类的事。尹明也看出来了，便发觉自己此时说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也只会惹得疲惫的两人的怒火。尹明也知道这两人因为工作原因而将结婚的计划一再搁浅，也知道两人为什么心情不好的原因。 但是，他总觉得落寞，总觉得，朋友之间，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朋友了。 某一日的休憩时间，尹明在用手机翻阅论文网站时，凑巧看见了app里的弹窗——一篇网络新闻：关于虐猫的一些新的法律法规颁布了。他瞄了一眼标题，突然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去虐待动物呢？这真是有点奇怪…因为是觉得奇怪的事，尹明也就不再去关注。 本来，他对小动物是无感的，比起关注可爱的动物照片，他更喜欢抱着纸质读本读上一整天，但周围的人都十分关心这件新颁布的法案的事，引得从来不去划手机关注这些的他，也为了融入集体和赶上潮流，笨拙地搜索起了相关的话题。 至此，看见了很多关于可爱猫咪照片的尹明，被击沉了，于是便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种迷人的猫科动物，那也是可以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丝慰藉的唯一东西。 猫，就是一切的开端。 休息室内，一帮处于x的《劳动法》中所规定的午间休息时间的程序员们，正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part7、猫(2－3) “这玩意做成人形的结构会更方便一点吧，看上去也比较有亲和力什么的。”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年轻说道。 “你想什么呢，机械臂可以搞定一切，哪来的什么方便不方便一说。”另外一个看上去资历很深的老手，喝着热水，用网上最常见的言论反驳道。 “不是啊，主要是……我就开了个脑洞，就觉得人形迟早有一天会代替那种圆筒型的。而且人形不也比较好沟通吗？”年轻人说着。 他最近看了一本书真闷说的就是关于人形机器人的事情，这本书是尹明推荐给他的。他深受这本书的影响，整天也开始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起来。 “开玩笑，现在的ai哪里能够做出‘好沟通’的人形，简直异想天开，你别跟那个怪人一样啊，整天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最开始的计划都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打乱了。”老手放下了水杯，看上去很不开心，看来他今天回去得好好保养保养因为情绪不佳而乱掉的头发了。 对新人和老人的谈话感到非常有兴趣，王宏，最初的几个员工之一的他，也为了解压来附和了：“是啊，说什么共感其实是为了让机器人更亲近人类，人类那需要机器人亲近他们啊？机器人不就是工具吗？需要什么亲近感？” “而且，不是圆筒型，那显示屏该放哪？为什么现在的圆筒型都配备那个窄窄长长的显示屏，你不知道吗？”老手质问新人。 “好像是说为了照顾听力不好的人？而且万一发声程序坏了，那不也立刻有了可代替的东西来传达讯息吗，多么优秀的设计。”新人用手把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便这么回答。 “但是说实话那土肥圆真不美观……”又有个人带着自己的看法插了进来。 “唉，不美观但是效率啊。而且人形机器人这玩意，首先这就是道德不允许的事情，先别说他可不可能，这玩意本身就非常危险而且难以控制，假设真要有了能够匹敌人类的ai，再给一个十分强大的机器人配上……总感觉要毁灭世界。”王宏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这些。 “所以我朋友就说要用机器人题材做个游戏嘛。”最开始发起谈话的新人说了。 “啥，原来你真的是说个脑洞？我还以为你认真的呢。”老手扶额，有些无语。 “那不然呢，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呢，人形机器人这种事。”新人耸了耸肩。 “至少我们这个时代大家都不会同意啦，那玩意隐患也太多了。”王宏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江文石，则在刚刚忙完上午拖欠的工作才打算回休息室时，在听到里面有人谈论关于尹明的事便站住了脚，一直听到了现在，不由得有感而发：“怎么突然说起人形机器人的事了，他们又不太懂硬件……讨论这些有什么用呢。” 此时休息室里聚集的，大多数都是程序员，他们的工作时间轴和研究员的工作时间轴是不太一样的，因此现在是他们休息。 跟着江文石来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尹明，他正好想休息，所以才来休息室，也就是说，刚刚的那些话，尹明其实全听见了。 “尹明怎么看？”江文石看尹明低着头看手机不说话，便开口问了。 “我？我觉得这个想法挺有意思的呀。”尹明说道，他的确对‘人形机器人’这个想法感到兴趣，可以的话他也想试着做一做，就像科幻小说里写的那样。 当然，关于人形机器人的渊源，以及所有人都那么反感人形机器人的事，尹明也是知道的。 “啊？有意思？不会吧，那可是人形机器人，你忘了历史课本里讲过的吗？三战时期还没有开始核战争的时候，那时候科技多么发达，人形机器人遍地走，结果因为它们那活泛的思维，引发了多么大的事故，可以说三战简直就是机器人挑起的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吗？”江文石不可思议地说着。 他从来不知道尹明竟然还有这个爱好，竟然迷恋引发三战的恶魔——人形机器人。这和普通的军宅喜欢枪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在江文石眼里这简直就与喜欢爆炸的核弹杀人的模样那样毫无区别。 毕竟，三战之所以会引发，也全都是因为那群人形机器人产生的暴动，导致各个电子设备混乱至无法使用，直接导致了人类的生存条件被遏制，不仅如此，这之后爆发的战争，可以说致使人类的科技直接断了代都毫不夸张。 三战之后的四战更是险些将人类文明毁于一旦，只要是熟悉科技史的，没人不了解人形机器人拥有过于庞大的机能以及云端数据后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哪怕是没有思维的，在有些人看来也是感到不寒而栗。 “知道是知道，但也不能说战争全是机器人的错吧？那件事肯定是有幕后人的，使用了这个工具作为战争的开端罢了。”尹明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顺带一提，尹明的科技史一直处于五十分上下，他从来不用心去读这些玩意。 “我反正对人形机器人没好感…那时候的科技厉害到他们甚至可以装作普通人的样子进入公共场所投放炸弹……”江文石随便举了个例子，就开始拖着尹明往回走，显然，他也只不过是跟尹明随便讲些事情，并不是想要和他争吵。 “但是安检之类的设备也一样会有的吧，哪有那么容易就将炸弹带进去。”尹明无所谓地回道。 “其实三战也有不少生化武器……”江文石继续说。 声音渐渐远去，江文石和尹明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工作场合打算在那里继续进行着这无关痛痒的讨论，而站在走廊尽头的人，恰巧听到了这段无心发起的对话。 “人形机器人……？真是个奇怪的想法……”穿着正装的景阳晖双手插兜，低头思考着。 part8、猫(3－1) 其实人形机器人这件事…并不足以称奇，毕竟，那是在一个世纪以前遍地走的东西，就像水珠一样完美融入每个人的生活，那作为工具肯定不会是如此罪大恶极的魔鬼。而足以称奇的，也许就只能是‘人形机器人与人’这个想法了，如果想办法将两者结合呢？那会孕育出什么？ 又是一天下雨天，尹明撑着伞走在路上，突然注意到嘈杂冬雨声之中，从小区的花坛那儿传来一阵阵的猫叫，他还是第一次在城市之中听见这样的声音，他所听见的猫叫都是从网上的视频中听见的，突然这么听见，他一时间还以为是什么怪声。不过即便如此也仍然要去确认，于是，尹明举着伞，穿着雨鞋，便小心翼翼地朝草丛那边走去。 办公室中，休息时间内，夏千秋因为工作之余想要休息，就正在和江文石聊天：“文石，我们养猫吧？”她挽着江文石的手臂，央求着。 “养猫？可以啊，可我们两个一天都在外面，谁在家逗猫呢，动物也是会寂寞的。”江文石嘴上说着可以，但其实意思就是反对，“而且，要是我们有事不在家，谁给它换水，谁给它喂吃的呢？总不能请个保姆专门养猫吧？”江文石叹了口气。 “又不是说晚上不回去了，养嘛养嘛！”夏千秋继续央求着。 “嗯……可是…我们最近，晚上的确回不去啊。”江文石无奈地说着。 “啊…”夏千秋也反应过来了。 最近又批下了个项目，正是大家最忙的时候，很多时候，夏千秋和江文石都要加班到凌晨两点，也就干脆不回去了，直接在办公室睡，反正也的确有沙发和毛毯，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新项目预算批下来了吧，按理说我们都该忙起来了，别说宠物，就说我俩自己的事，连结婚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养猫了。”江文石说着事实。 “那……我要在这里养。”夏千秋赌气般地说道，她似乎不太喜欢江文石总是念叨着这些现实的东西。 “啊？这儿是研究室，你还想着养猫呢？别开玩笑了。”江文石嘲笑了一番。 “唔，养猫不好吗？大家工作那么紧张，养只猫不也能让大家都放松一下吗？”夏千秋继续说着。 “可这里是研究室，不允许猫乱跑的地方，万一猫毛卡在设备里，导致进程出问题，得亏多少钱啊？”江文石又念。 这一说，一直温顺的，从不发脾气的夏千秋，突然就火了：“那你说怎么样才比较好嘛？这不让那不让，搬出一堆理由！我发现你最近的口气很有问题诶？”夏千秋指着江文石叉着腰说道，看上去非常的生气。 “怎么了，我只是正常地在反驳你不合理的要求，这又怎么了？”江文石皱眉，不知夏千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说怎么了，我要求？我要求你什么了？你天天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急但是能不能别将火撒到我身上！”夏千秋吼道。 顿时，办公室原本祥和的气氛突然被这不曾发生过的争吵打断，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江文石和夏千秋，有的关切，有的只是看热闹，还有的，就是因为好不容易睡上一觉结果被夏千秋这么一吼给喊起来的无辜程序员。 以及，抱着受伤的猫来到办公室，却看见在自己印象中从不吵架感情甚好的两个人就这么爆发了一段争吵，尹明有些不知所措。 他轻拥在怀里，被自己的大衣抱着的猫，正虚弱地喘息着，尹明急了，想让懂如何照顾动物的人至少注意到他：“那个……！那个！” 但是，话说出来后，他就愈发地感觉无助，他发现这办公室里的大多数人，自己都不怎么了解，不仅如此，他们也不算了解尹明，更别提关系好愿意来帮忙这件事了。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场面尴尬极了。 夏千秋环顾了下四周，无奈地将紧绷的肩松下，她和江文石作为尹明唯一的朋友，一同迈步朝着他走去，看上去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胁迫一样。 而尹明，则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感动。 夏千秋到了尹明跟前，看向尹明怀里，躺着的一只大母猫，看上去非常的虚弱，两只前爪的样子看上去也有些不太正常，于是，心善的她立即开口问：“啊，它怎么了？” “应该…应该是被丢弃的野猫，外面下雨了…那个……它…”尹明看着怀里喘气越来越弱的猫，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为了能好好抱着怀里的这只有点重的三色猫，他是扔了伞又淋了雨，也没穿大衣，所以此时看上去十分狼狈，不停地发着抖。 “我知道了，把它送到休息室吧，那里有医疗箱。”江文石一边说着，一边将穿在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替尹明披上。 “正好那里有我的大衣，毛绒绒的可以给它保暖！！”夏千秋也提议道，她也格外关心尹明怀里的那只猫。 一时间，两人都暂时因为尹明以及尹明带来的猫而将吵架的事情直接忘掉了。 办公室里的人看见这幅情景，便也不再看热闹，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反正，现在也仍然是休息时间。 到了休息室，此时，临近上班时间的现在，休息室已经没有人了。趁着这个机会，夏千秋清理了桌面上留着的食物残渣，将自己的大衣铺了上去，卷成一个合适的窝后，再让尹明将猫抱了上去。猫远离了尹明那被冬雨砸了不知多少回的大衣，进了温暖的毛绒垫中，显然没有刚刚抖的那么厉害了。 因为室内有暖气的缘故，猫很快就熟睡了，而尹明，也被寒冷的后劲弄的连打了五六个喷嚏，正喝着江文石给他冲的热可可。 “怎么你开始对猫感兴趣了？”江文石坐在尹明旁边，问着。 “因为，它看上去真的很可怜……”尹明抑制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用因此而产生的奇怪声音这么说了。 这时，一直看着猫的夏千秋发话了：“尹明，这猫情况不太好，我建议送宠物医院吧，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前爪看上去好像骨折了。” “啊，好！”尹明立刻站了起来，应道。 “好，那我开车送你们，先跟景阳晖请假吧。”江文石也说。 part8、猫(3－2) 但猫的情况紧急，请假还要找那个不知道一整天都去哪儿闲逛的景阳晖景总，可以说是痴人说梦，就连尹明，平时也不见得能见着景阳晖的人，更别说用电话或者moc与他联络。于是，顾不了那么多，江文石让尹明披着他的大号白大褂，至少算是个保暖的。而自己则拿出了放在休息室里的自己的大衣替夏千秋披上，自己则穿着夏千秋的白大褂。 然后，领着他们，开着自己用最近积攒起来的工资买下的中等价位的车，很快就带着尹明和夏千秋到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专业化的设备，同时兼备收留驯化并野猫野狗的这家医院，一进门，通过机器挂号，到了宠物医院的第三层，便是听到了一堆新生的猫叫狗叫……尹明顿觉自己像是来到了宠物医院中的妇产科，不过这比一般妇产科可吵多了。这家医院规模不算很大，但也足够专业，只是地方小了点儿，‘妇产科’的隔壁，就是‘骨科’。 进来后，先是专业的兽医护士将尹明手中的猫抱起，放在了在手术台上预先准备好的小垫子上，猫还熟睡着。看医生接手了这件事，情绪并不好的江文石和夏千秋也就自觉从房间退了出去，表示在外面等尹明。而尹明，则因为关系猫咪而继续呆在这个房间内。 “医生，猫怎么样了？”尹明问。 因为他也并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看着医生禁锢住了猫，但本身虚弱的猫其实也没办法挣扎，就这么被送到了体积不大的机器里拍了ct，确认是骨折后医生发话了： “嗯…考虑到这种情况，前脚的情况都不太理想……安假肢吧，可以接受吗？当然，猫一开始会不太适应，我们这边会替它复健，习惯之后就好了，我们采用的技术非常成熟，可以让康复的猫恢复到与之前无异……还有就是……”医生对着尹明滔滔不绝了起来。 而护士则负责去给猫端一些水和食物，当然，还有混入其中的感冒药，看上去几天没吃东西且淋了雨的猫，器官因为某些原因也有些衰竭，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的，要不是送医及时，恐怕这猫连呼气儿的力气都没了。这些，之后医生也跟尹明一一说明了，但是，尹明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 因为，门外，江文石和夏千秋似乎吵起来了。 “你搞什么，这里不是吵架的地儿，你想让尹明看我们笑话是怎么的？”江文石特地压低了音量，但语气中还是有着藏不住的愤怒。 “我没这个意思，是你偏要说话冲我的。”夏千秋听上去也十分不服气。 之后又争吵了好几句，大约是走廊的护士提醒了几句，江文石率先结束了话题：“行了，有事我们回去说ok？” 尹明听着他们的争吵声，一时出了神。 “尹明……先生？”医生看尹明长时间没说话，便开口问了，其实，他不确定尹明到底是孩子还是成年人，于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叫的先生。 “……那用吧。”尹明稍微有些忘记了医生说的事，但他还是答应了。 “顺带一提您的猫没有健康证的，建议领回去前先办一些，这是野猫吧？疫苗也要好好打，还有建议通过专业的驯服服务……以及……”医生说着。 但医生的话在尹明的耳中似乎已经变成了雾了。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 “说实话，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闹到这个地步，我没信心继续和你在一起了。”夏千秋的声音。 江文石显然有些不耐烦：“啧…在这儿，说这些？” 尹明听着听着，不知何时脑袋里已经成了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那些过往在尹明的胸中搅在一起，逐渐融成了他不认识的颜色，昔日的好友之间也可以变得这么嚣张跋扈，恶语相向。对方在自己眼中从一个亲近的爱人突然扭曲成了一位与自己作对长久的恶仇，仅仅需要一个话题，甚至一句话，一切都可以翻个儿，真是太脆弱了。 直到一份医生算好的杂费表出现在了尹明面前，尹明才彻底回过神来，现在，他是在救助一只猫。 “我知道了，谢谢……”尹明郑重地鞠躬道谢。 拿着表，接下来尹明就要去缴费机器那儿交钱了，那是一份对普通人来说有些昂贵的费用，但对没有金钱概念的尹明来说，他不知道那些数字意味着什么。说到底，比普通人还要轻松的他，每个月拿着高额的工资，却几乎如同处于低潮期，效率低下不说，工作了几个月，到现在，他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交给景阳晖。 景阳晖倒是不紧不慢，只是告诉尹明要慢慢来，多少年他都等之类的事……但同坐一间办公室的其他人，对尹明却是怨声载道，他的特殊待遇，他的少干多得，让许多人都十分厌恶尹明。但是尹明却是不在乎的，他只需要推进他需要做的，反正，朋友的话，不是还有江文石和夏千秋吗？他们会陪着自己的。 然而，一出门，本想了一箩筐话来劝说两人不要吵架的尹明，看见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以及，此起彼伏的动物叫声。 他们去哪儿了？第一次为这种事感到紧张的尹明急忙从自己的裤口袋翻出手机，他发现了moc上江文石发来的消息。 {石头：我和千秋先回去了，还有很多堆积起来的工作，抱歉不能继续陪你，你那边回来时注意安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请假} 想了一下，尹明想说的很多话都没有好好地打出去，最终只化为了一句： {尹明：不用了，我会和他单独说，你们忙吧。} 交完医疗费及一些杂费，尹明跟景阳晖请了假，便坐在宠物医院的长廊里，听着那些对尹明来说有些陌生的动物叫声，安静地等待手术结束。 “唉……”他止不住地叹气。 part8、猫(3－3) 面对现在的这种种事情，尹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突然很想流泪。 这时，从电梯里走出来，对此情此景并不意外的景阳晖自然地走到了尹明坐的位置，并坐到了他的旁边，凑到他耳边轻轻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尹明被突然出现且穿着正装，披着黑色风衣的景阳晖吓了一跳，突然，眼泪就憋不住了，明明是不想在这种场合哭的，但一不小心还是…… “我没事……真的…”尹明连忙掩面，但声音却止不住地抽泣。 景阳晖见状，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尹明的手腕，将尹明掩着面的手轻轻放下，而景阳晖的另一只手，就像变魔术一般，手一张开便是一个蓝白包装的奶糖，是景阳晖与尹明初遇时的那个。尹明还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景阳晖将糖放在了尹明视线中最显眼的位置，并温柔地笑着开口问：“吃糖吗？” “谢谢……”尹明接过了景阳晖给的糖，将其攥在手心。 不知为何，他无法从景阳晖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关心，即使景阳晖看上去很努力地想表达他正在关心尹明。 不去想这些，尹明将奶糖吃进嘴里后，那甜腻的感觉融化了尹明心中的难过，渐渐的，尹明不再哭了，而是彻底地冷静了下来，但脑子没有因此变得更加清醒，也许他也有点感冒了。 “刚刚为什么哭了呢？”景阳晖看尹明情绪稳定，便问。 “你说，如果能将情感这种东西物化并修复的话……这个世界该多么简单啊。”尹明靠着椅背，随口说着，他知道这些只属于幻想，与现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何必在意人的感情变化呢。”景阳晖突然说。 “……诶？”尹明吓了一跳，他从未听过这种论调。怎么能不在意别人的感情？哪有这样的事？ 而景阳晖，则是意外地认真，去说出了他的想法：“不去在意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整个人不就轻松多了吗？这个世界的运作也不是靠着感情而是靠着功绩啊。还是说，你想做到的事情是控制人的感情，让他们的思维往自己想要的地方发展？”他说到一半便看向尹明，露出了期盼的目光。 不知为何，尹明突然觉得景阳晖没有开玩笑，也不觉得他口中所说的是幻想。 于是，一直过分在意他人感受的尹明立刻开了口去反驳：“我没有这么想！这样不是很过分吗，不尊重之类的事……”但说着说着语气又弱了下去，大概是因为景阳晖在听见尹明的回答后，表情明显变得难看了起来吧。 “……说的也是呢，好啦，我先回去了，学长请继续等着你的小猫吧。最近心情不好的话，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梳理情绪。”景阳晖站了起来，笑着对尹明说完，便双手插兜，一步一步得逐渐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而尹明，姑且也应了景阳晖的提案，向他请了假，然后，便开始倒腾关于那只猫的事。一开始，尹明并没有想要养，但看见装着现代科技结晶的假肢的小家伙，就那么蹭蹭尹明的裤腿，想要在上面留下气味的模样，尹明心软了。仔细想想他也并没有人陪，于是便决定养这只三色母猫了。 这一周的时间内，尹明先是跑了各家宠物医院，买到了适合母猫这个瘦弱体型的家用复健设备，期间，猫还是暂时寄养在宠物医院，进行着驯服服务。而尹明，则在这段时间，在网上购物挑好了合适的猫爬架，适合母猫这个身体状况吃的罐头和猫粮，以及猫砂之类的玩意，包括他自己都不太懂远离的逗猫玩具。 他查了很多资料，花了一些钱，也亲自整理了堆满了研究资料和书本以及脏衣服的乱糟糟公寓，好为猫腾出一个可以住，可以随意跑跳的地方。他在网上也查了不少资料，第一次注册社交网站，在上面问了不少关于猫的问题，还特地将易碎物品都收了起来。 一周假期的最后一天，这个属于尹明的家人，被尹明用专门的笼子接回了他的公寓。那天，尹明一整天都与猫度过，一直吃着外卖的尹明也少有地开始自己做饭，做了一些淡口的，猫也能吃的食物，并将其放凉并往里按照规定剂量加了一些对猫身体好的药。这猫倒不挑食，凡是尹明做的，基本都吃完了。 饭后，尹明按照医生的指示，要每天检查一遍假肢与正常肢体接触的状况，看看会不会有难受发痒的情况之类，便决定要早些睡觉。因为，有了猫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充满了力量，总感觉明天可以带着更好的状态去工作了。 他第一次得到这么彻底的治愈，好像一切苦闷和烦恼，在摸到那只母猫有些粗糙的毛皮后，一切都无所谓了。于是，躺在床上的尹明，想着给猫起个什么名字。 但没这方面经历的他，为这事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愣是睡不着了。 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叫这只母猫为cat，倒是很简单明了。 然而，尹明放的这一周假，是整个研究室最忙的时候，所有人都为这种忙法感到莫名其妙，但为了高额的工资，以及分配高级公寓的待遇，他们不得不继续做下去。压力无处疏解和释放，在此间放了带薪小长假的尹明，便是众人攻击的一个好沙包了。 “为什么他能放那么久的假啊，明明我们这边忙的简直焦头烂额……” “好像是因为景总那边吧。” “这么宠的吗？他们不会是……” 尹明一来工作场所，从休息室听他们念叨到了处理文档的办公室。从前虽然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但这次是最严重的，有人似乎刻意放大了声音让尹明听见似得，所有人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若是以往，夏千秋和江文石早就护在尹明身边，让那些人别再讲了，然而，如今的尹明身边空无一人。 part9、猫(4－1) 尹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想收集一下资料就转去编程专用的房间时，他看见了隔壁桌的江文石。 他整个人给人的气氛都完全不一样了，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两个字：颓废。 不去清理的胡茬，泛着油长着痘的面部，以及不好好打理的头发，还有沉重的眼袋和黑眼圈，涣散的目光，浑浊又布满血丝的双眼……领带也没有打，袖口也脏的不行，看上去完全没换过衣服，和以前的那个嘴里讲着梦想与未来的精英青年简直就是两个人。 尹明吓了一跳，抖了抖自己背包里的那件大号的白大褂，那是江文石的。在moc里，尹明跟江文石说过这件事，江文石也答应了，于是尹明特地洗好了打算在下周上班的时候交给江文石的。然而，现在的气氛，反而不适合开口说这件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尹明知道的事情也只有关于夏千秋退了moc建的讨论组的事，之后尹明联系过夏千秋，也问过江文石，但两人都是闭口不谈，尹明几乎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而且，办公桌就在江文石旁边的夏千秋，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呢？办公桌也空了…… 在尹明疑惑的时候，江文石先开了口：“啊，尹明，你回来啦，在家待的这些天觉得如何？”江文石尝试扯出一丝微笑，对尹明说着。 “都还好，怎么没见千秋？”尹明急切地问着。 “啧……”江文石在听见尹明说的那两个字后，情绪明显变得不好了。 尹明吓得往后一缩，他很怕江文石生气的样子。 “啊，抱歉，吓到你了。我最近和她吵架了，她要辞职不干，也说要和我分手，现在与我失联了，也从我家搬出去了，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江文石苦笑着说着现状。 “啊…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尹明更不明白了。 感情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在尹明不在的这周里竟然能土崩瓦解至这等地步？这两人可是大一就确定了关系后一直黏黏糊糊的人啊，哪怕平时有小吵小闹，夏千秋和江文石本质也是十分温柔的人，哪次不是破涕为笑抱在一起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呢？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彼此都太累了，仅此而已。你也快点去工作吧，活挺多的，可以的话，你帮帮其他人吧。”江文石跳过了这个话题，表现出了拒绝。 尹明张开口想继续追问，毕竟是两个对尹明来说如此重要的人，就这么散了尹明可无法接受！至少让他这个朋友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吧！但是，话到嘴边，尹明突然愣住了。 他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对这两人说这些呢？ 愣了两三秒，那些话被尹明收了回去，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他微微张嘴：“好的……” 事到如今，尹明说不出什么了。 那之后，尹明试着按照江文石的说法，去主动帮助那些工作忙的人，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并将本打算在此时此刻迅速推进的‘共感系统’的开发稍微往后挪一挪，但是，他得到的答复却是这样的：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们这儿搞的定。” “你看……你又不是这个专业的，就别来添乱了吧，咱这边已经很忙了……” “那个…我们这儿……”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的拒绝，让尹明也放弃了去询问，于是，他花了几分钟，洗了把脸，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就又去推进他自己的计划了，但是，原本的那份干劲也被这份拒绝冲淡干净了，那天，尹明的效率依然低下。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多久呢？每天开始疲于上班，疲于与同事打交道，回到家中也不怎么逗猫，睡觉的时间开始变得更多，也经常会忘掉一些很重要的事，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很容易累……一直到了来年的春天，万物复苏，城市绿化重新多起来的季节，尹明的心绪仍然乱糟糟的。 而江文石，也仍然与夏千秋没了联系，整天浑浑噩噩，找不着目标。上班要干的事就是从上班睡到下班，偶尔会处理几件小事，但效率再也不比以前好了。一开始江文石招来的‘员工’，方珍汪大他们，也都早早的在冬天就提交了辞呈，如今，这研究室里，大多数都是生面孔了。 开春后，大家获得了一段休憩的时间，景阳晖对研究室里的人做的那些‘研究成果’并不感兴趣，反而，对一直没多少进展的尹明，格外关照。他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尹明父母的联系方式，并在第一时间发给了尹明。 这让生活开始变得有些走不下去的尹明突然抓住了一丝光，他立刻拨通了据说是父母家中的座机号码，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的中年女性，那是尹明的母亲。温宁激动地与尹天佑一起与尹明讲了大约有三个小时多的电话，知道了尹明的现状，也知道了尹明没有去科学院。 尹天佑在这件事上，对尹明觉得十分失望，但某种程度上，他也为儿子能离开祖母的帮助并很好地活到了现在，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这件事感到由衷的开心。而温宁也是，她对尹明的现状感到非常的骄傲，并提出等他们存够钱，一定去蔚蓝市看尹明。 尹明说自己的钱够父母一块来住，但尹天佑和温宁听了只是不说话。 尹明问为什么，然后，温宁只是简单说了句：“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咱们明天再聊。”就将电话挂断了。 后来，尹明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母亲温宁，得了肺癌了。尹明走后的那段时间，温宁和尹天佑借着尹文厉的钱，过了一段好日子，之后在定期体检的时候，就查出了这么个晴天霹雳……这些年，为了治病，尹天佑花光了尹文厉给的钱，现在，正靠着身兼数职勉强度日。医院已经很久没去了，因为仅凭医保，填不完癌症的大坑，他们没钱去了。 尹明想要给父母打钱，但温宁死都不愿意，她说她想让尹明能用那些钱过上自己的生活。但尹明还是想办法找到了途径，将自己的存款全都转了过去，他不希望看见自己生命中重新照进亲情的光这件事就这么随风逝去。 part9、猫(4－2) 于是，尹明的父母靠着这笔钱，也就暂且能够继续去医院治疗了，而尹明，则和cat在家省吃俭用，努力工作，景阳晖知道尹明父母的情况，也表示愿意资助一些钱，但被尹明拒绝了。 以这件事为动力，尹明开发的‘共感’越来越完善，甚至已经能够做到精确识别人的面部表情并做到简单的反射了，因此，针对尹明做的这个系统，硬件的开发也在尹明的带领下即刻开始了。 就在尹明以为一切都很顺利，不去管江文石与夏千秋的事情也没事的时候…… cat死了。 当晚，尹明惯例与父母进行着日常的视频谈话，处于病房里的温宁问起了尹明的近况。 “我现在过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尹明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cat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还躺在它那尹明亲自给搭建的窝里，尹明从未经历过这件事，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看着再也不会动，不会去蹭他，也不会精神地喵喵叫的cat，尹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一直发呆。明明今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直到父母的视频通知从尹明的笔记本电脑那边响起，尹明才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卧室。 一番通话后，尹明那副失神的模样在昏暗的灯光下并没有非常明显，他照常和温宁分享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也不管温宁听不听得懂，同时，也发了最后一组关于三色猫cat的照片。今后，这组照片再也不能更新了，尹明至少明白了这件事。 “咳咳……那就好，抱歉……妈妈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明天再聊吧。”温宁看上去也不算特别精神，就像昨晚那宛如风中残烛的cat一样。 “好……”尹明应了一声，然后，盯着已经断了视频通话的屏幕，大脑放空。 生老病死，对普通人来说如此普通的概念，对从未被教导过这类事情的尹明来说，是那么的痛苦，仿佛将自己的心脏生生从胸腔中拔出那般，难过到不知如何疏解。 要是有办法让他们不要离开自己就好了。 要是人类和动物能够获得永恒的生命就好了。 要是情感和记忆能够变成数据存贮就好了。 突然，尹明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尹明噌的一声，从原位站起，然后又仿佛失去了力气一样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柔软的椅垫触感并没有让尹明感到轻松多少，反而是愈发愈为自己的脑内刚刚的想法感到恐惧和不解。 “咦…刚刚的想法是……？不可以啊……我…为什么会突然……”尹明喃喃着，抱着自己的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想法到底从何而来，那是根本上从理性层面将人类的情感否定一空的做法，尹明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第二天，尹明就约了景阳晖在一个安静的西餐厅见面，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 “将人脑安置在人形机器人里……？这可真是太新奇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呢？”景阳晖显得有些惊奇，但他对尹明的这个想法并不感到意外。 “技术上还有些不可能，如果要做出来以现在的水平起码得五十年以上，毕竟这意味着除了硬件的东西必须要跟上以外，还对人脑以及人体的研究有很高的要求。要怎么才能让大脑顺利链接上机器人的四肢，又要如何让其动起来呢？这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尹明理性地思考着，昨夜的那些不愿似乎都被尹明给撕扯开来，他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但是，如果做到了的话……”景阳晖说着，顿了顿，他又兴奋地开口：“人类就可以接近永生，对吧！” 他期待着尹明跟他有同样的看法。 “是啊，甚至连存放大脑都不需要，因为大脑迟早也会达到它的寿命，只要将脑中的那些记忆变成数据输入新的机体……以现在的技术来说……还是太困难了。”尹明说着。 “不，os中恰巧有类似的设备，如果你同意，就去我那吧，我会让你达成你想达成的目的。”景阳晖的言语里有着掩不住的激动，像是欣慰尹明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似得，他看上去有些急切和胡言乱语。 “唔…这个有点……那，能不能把设备搬过来呢？”尹明话锋一转。 景阳晖的笑容收敛了：“这是为什么？” “我想和江文石他们一块将这件事继续下去，这一定是项能够推动x……不，推动世界的大事！江文石一直想能参与进这样的事中，他大学时就是这样的！”尹明说道，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一个方案，他想通过这个研究拯救夏千秋和江文石。 如果可以的话，已经辞职的夏千秋也想邀请进来这样的话，在看见景阳晖的脸明显一黑后，尹明没敢说出来。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真的会同意吗？”景阳晖问，他的口气变得不是很好。 “诶……？”尹明不知景阳晖具体指的是什么。 “要知道，他和那里的一帮人，其实根本不懂这么做的意义。人形机器人就只不过是一个让人类能够获得更便利的一切的一个小小跳板，他们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束手束脚……要我说的话，和江文石比，能甩他十条街的人才，组织里面有的是，大家都是和你一样有着疯狂想法的人，你何不融入更适合你的圈子呢？”景阳晖说着说着，语气又重新变得激动且大声了起来，他像是在疯狂地搜索与他有同样感觉的人，这幅仿佛用枪指着人的气势让尹明不明所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尹明问。 话音刚落，景阳晖站起了身，穿着暗金竖纹黑色西装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成功，那么的胸有成竹，仅仅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他是个绝对的主宰一般的疯狂气势…… 景阳晖脱下了自己的黑手套，向尹明绅士地伸出手，带着他那邪魅的目光，嘴角浅浅一弯：“我正式邀请你，尹明。我邀请你加入otherside。” part9、猫(4－3) 所以，为什么最开始不邀请尹明加入otherside呢？尹明突然明白过来了。景阳晖的语气，他的笑容，那些做法，像是在对尹明做一个全方位的考察。他明白了，事到如今，到现在为止，原来，江文石的那句：“你是天生的团队核心。”这句话，并没有说错。 景阳晖之所以会给江文石的团队如此好的条件，就是因为团队核心中有尹明这个人。在此之前，景阳晖对尹明是完全不满意的，但当尹明终于起意去做景阳晖想要的那件事，那个想法时…一切都发生变化了。之前的好意，之前的关照，那颗糖……全都是为了现在。仔细想想的话，团队里的那些疏远行为，会不会也是景阳晖通过操纵些什么而刻意为之的呢……？ 那么，尹明现在几乎快要失去朋友，孤立无援的局面……会不会也是景阳晖做的……？ 想到这儿，尹明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内自动组合，然后完美地串起来了。这个人果然就如同尹明最开始见到他时的感觉一样，太可怕了。 尹明没有站起握住景阳晖的手，而是出口拒绝了景阳晖：“……抱歉，我拒绝。”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景阳晖一怔，他有些不可置信，声音都有些发抖，但还是强扯出一丝看似温柔的微笑，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向尹明，寻求着答案。 “我离不开他们，就只是这样的事而已。”尹明说道。 他觉得，夏千秋和江文石的事情，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即使你的姐姐尹彩也在那里？”景阳晖又抛出了一个让尹明想都没想到的所谓诱惑。 毕竟，刻意给尹明父母的联系方式给尹明时，尹明看上去是那么的感动，家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我和她的感情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她的脸。”尹明坚定地说道，他是铁了心了要拒绝景阳晖了。 景阳晖却是觉得出乎意料的。 之前明明很顺利的，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失去了一切的尹明难道不应该立刻答应景阳晖这棵救命稻草的邀请吗？哦，知道了…… 让尹明这么果断地拒绝，是因为尹明失去的还不够多啊。 “……其实，人的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一起共事就能够解决，就能够相处融洽的。”景阳晖重新站了起来，将手套戴起，大衣披上，看上去是要走。 “诶……？”尹明不明白景阳晖的意思。 “今天我仍然放你的假，好好安顿你的猫咪吧。”说着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景阳晖就离开了。 处理好景阳晖这边的这件事，已经确定景阳晖完全不会在尹明的设想这个前提下继续帮助尹明了，于是，尹明起了个念想，他想找江文石谈谈这件事。于是，他又在休息时间约了江文石，在江文石曾经喜欢过的咖啡店见面了。 尹明已经很久没正眼看过江文石了，江文石变得更憔悴了，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明明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不知何时，江文石也染上抽烟的习惯了，他到了位置，也不管尹明吸不吸烟，就随手点了一支。 细微的火光燃烧着被卷在薄纸里的烟草，吞云吐雾之间，第一堆灰落在了仿木质的桌面上。 “先生，这里禁烟的。”服务员闻到烟味并赶来了。 “哦，抱歉。”说罢，江文石将燃起来的烟给摁在桌上掐了，在涂了蜡的桌上留下了灰黑的痕迹。 尹明向江文石投过担心的目光，他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暗自为刚刚的烟味感到难受。 “然后，你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事？”江文石见尹明看着自己，长久不说话的模样，显得有些不耐烦。 “最近…和千秋那边有联系上吗？”尹明想以这个话题开始，说说他的新计划。 谁知，这句话恰巧就是江文石如今的雷区：“别叫这么亲昵，我姑且还算是他男朋友，别恶心人好吗？”他说着就锤了一下桌子，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明明刚刚还只是一副颓废样的江文石，被尹明的这句话顿时点燃了。 坐了些人却比较安静的咖啡厅，江文石这么一喊，不仅服务员吓了一跳，其他的客人都吓了一跳，包括胆小的尹明。 “抱歉…我情绪太激动了。”江文石收敛了，语气又归于平淡。 “所以……有联系上吗？”尹明又问。 “……啊，联系上了。她回老家了，她父母那边也跟我联络了，说我们两个就这样挺好的，劝我们和好，也劝她回来工作，她说她死都不愿意。”江文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信息十分破碎。 但尹明能分得出来江文石的意思，这两人的关系，恐怕也如风中残烛一般，难以挽救了。 “怎么这样……”尹明有些失望。 “是啊，怎么这样，就因为养猫的事，跟我闹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这样呗。”江文石耸耸肩，语气上像是毫不在意似得。 他现在还在说着气话……如果不在意，能将原本整洁的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吗？尹明知道，如果要让这两人重归于好，恐怕就只有现在了！ “那个…文石，我有一个计划。”尹明鼓起勇气，说道。 “计划？”江文石靠在椅背上，好奇地打量着尹明。 “就，大概算是一个构想，关于人形机器人的。”尹明如实回答道。 “哦？你说来听听？”江文石无所谓地说着，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尹明看到江文石的这幅态度，稍微有些觉得失落，他摇摇头，想让自己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要江文石听到了就好了…… 尹明想着，便开口：“如果，人脑与肌肉之类存储的东西，能够转换成数据，将那些记忆，以及情感，应激反应，之类的东西……能够转变为数据，在身体坏死后，将那些东西全都存入数据库，然后转入人形机器人身上，然后……” 尹明说没一半，江文石就将他打断了： “等等，你想改行做游戏了？”江文石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尹明。 尹明急忙否定：“不，不是的，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有付诸的可能，也许我们可以出去重开一个研究室……再像以前的三人一样，待在一起，一起做研究……可能刚开始会很难，但是我们可以先从如何做出人形机器人开始研究起，说不定你和夏千秋也可以——” part10、死而复生 尹明说着他的‘构想’，此时的他，在已经成‘人’的江文石眼里，简直就如同一个十八岁的，未谙世事的小鬼所说出的言论，可笑到让江文石都不忍心听完后嘲讽。 都这个地步了，一直对自己和千秋的事不管不顾的这个家伙，竟然还有脸说什么‘说不定你和千秋也可以’？江文石听不下去了，他彻底听不下去了，尹明的话太过刺耳，让江文石开始觉得头痛欲裂，他无法继续和尹明交谈了。 然而，这些负面情绪，江文石都没有说出口，他最后说出口的也就只有一句话：“这种事，就别叫我了吧。”江文石说完，撑起桌面站起，打算离开了。 没有出离的愤怒，也没有大声的斥责，有的只是沉默，那是成年人的沉默，是尹明无法理解的沉默。 他不懂的，有些事仅仅只是说空话，去沟通去交流，是解决不了的。如果这个世界真的那么简单，那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疲惫呢？ “那个……！”尹明叫住江文石，还想说些什么。 江文石的脚步停下来了。 而尹明，他明明有一箩筐的话想和江文石说的，但是，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干瘪的：“对不起……” 江文石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头望，只是脚步又迈开了。 “老板，结账。” 随着复古的叮铃门铃声响起，尹明知道，江文石再也回不来了。 尹明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已经开始不明白了，自己到此为止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而干，他一时间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胧感缠绕着他。 隐约间听见了什么声音，在呼喊着尹明的名字。 “……明……” “尹…明……”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吐字也越来越清楚而非模糊，尹明察觉到那是个女性的声音。他感到有些排斥，他并不愿醒来。 直到，下一秒，那轻柔的呼喊突然放大了数倍。 “尹明先生！！！！” “呜啊！！！”吓得尹明从柔软的床上挣开暖和的被子，直接坐了起来！然后便察觉到了一阵耳鸣，刚刚那是什么魔鬼音量！震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抱歉吓到您了，不过我确确实实调整到了不会伤到您耳朵的音量。”贝芙站在尹明的床边，笑着弯腰对尹明说道，她看上去得意极了。 这机器人啥毛病？？？ “你这就叫不会伤到耳朵的音量了？我真想让你把维基百科关于耳朵的那一页彻底吃掉啊！”尹明揉着自己的耳朵生气地吼道，他打心底为这种恶作剧感到不开心。 “嘿嘿……”贝芙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浅浅地微笑着。 “我没在夸你好不好……”尹明扶额，不知该如何与贝芙好好说话了。 他瞄了一眼落地窗的位置，被厚重的窗帘盖住的地方亮的很，强光似乎要透过深灰色的厚布显出来似得，已经白天了啊。于是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4:20分，这显然与近期一直晚睡的尹明那混乱的生物钟不太符合，明明他一般是下午16点才会醒的。 “好啦好啦，您忘记了？今天下午家里有客人，您叫我在那之前叫醒您的！”贝芙直起腰，垫垫脚尖站定，对尹明提醒着。 尹明额上突然青筋暴起，没睡好做了一堆噩梦的烦躁如今真想全发泄在这个机器人身上：：“好啦别您您您的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熬夜了行了吧！把我干净的衣服拿来！”他大声命令道，又去摸床头柜上的梳子，替自己扎个简单的低马尾。 “是~”贝芙开心地说完，便去打开了尹明的推拉门衣柜，在里面翻找着。 显然，尹明刚刚的反应都在贝芙的预料之内，尹明因此精神了不少也是事实。 洗漱完毕后，尹明被贝芙安排着去吃了迟来的早饭，尹明在饭厅的椅子旁坐着，本应该吵闹却安静无声的环境让他的倦意又止不住地爬了上来。 “好困……”尹明揉着眼睛，呢喃着。 顺带一提，今天早饭的菜单中的饮料，本应该是鲜榨的橙汁，但是却被贝芙换成了热牛奶。 “谁让尹明先生不在我规定的时间睡觉的，会变成这样也是活该啦。”贝芙吹着口哨，像是不知道这回事似得。 “啰嗦！”尹明呵斥道，脸又因为什么原因而涨红了，看上去似乎非常不服气，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贝芙说的就是事实的这幅矛盾的表情…… 真是让贝芙看了都觉得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饭后，尹明没有按照以往的习惯稍微休息一会儿再去工作，而是即刻前往了研究室，继续着昨天深夜没有做完的活。他按照以往的做法，先是戴上了接触用的超薄手套，在空中点开了全息屏后，检查了昨夜的数据整理进行到了何种地步，然而又将目光放在实验台上那团被白布盖住的东西上。尹明没有犹豫，走上前，掀开了白布。 里头，是被火焰吞噬过后，在坍塌的瓦砾下，找到的…it的残骸。 “好了……今天也要思考，关于这堆残骸的问题了。”尹明面对那发黑的一团机械造物，叹了口气。 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来是人形了，那只是些已经失去作用的残渣和铁块。 冬日的天空少有的在长久的雨后放了晴，一贫如洗的碧空，阳光洒在了尹明住着的古宅屋顶上。空气中散发着植物的清香，庭院偶尔会飞来几只鸽子等着贝芙给的面包条，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运作着，就算少了些什么，也没有任何区别。 不，也许区别是有的。 比如突然增加的巨额的工作量，以及从那堆残骸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数据库部分，要想办法找到并修好到能读数据的程度，那可谓是十分的困难，毕竟，谁能从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看出什么呢？ 尹明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刚上手术台的实习医生，一上手就开始做心脏手术，但谁知道那堆红乎乎的玩意这是啥那是啥呢？为什么这些和教科书上讲的，和人体模型上看的完全不一样呢？ part10、死而复生(1－2) 鬼知道呢。 光是想想尹明就顿觉头疼，但又不得不安排贝芙去拿昨夜收好的工具。 这时，贝芙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她发话了：“啊，客人来了，我开门去哦。” “……知道了。”尹明应道。 他都忘了，原来还有这茬呢，他是为了见那位客人才起这么早的，他发现了。所以，害自己没能保持十小时睡眠的，就是那位客人？尹明心中突然升腾起一堆无名火。 不过，在连忙赶去接待室，看见那个穿着军装，身材高大又精神的中年大胡子先生——军队里的机械工程师帕特里克大叔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用那副和善的目光看着尹明时，尹明的气又瞬间消了。 “哟！小伙子！好久不见啊！！你是不是长高了？”帕特里克凑到尹明跟前，两双大手握住了尹明的脑袋，便随意地开搓了起来，两撇毛绒绒的大胡子在他说话的时候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但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在提到身高的时候，本来已经如同瘪了的气球的尹明，又瞬间膨胀到了快要炸的地步，更别提先前梳好的柔顺头发又突然全都乱了的时候，尹明的心情是如何的了。 “别拿我开涮了……身高同以往一样没变，还是稳定的151cm！”尹明生气地挣开帕特里克的手，说道。 帕特里克·莱斯特·霍尔，是尹明的老朋友了。那还是尹明愿意出门的时候，两人是通过一些特殊途径认识的——帕特里克在暗网上卖些他自己搞出来的，不知可不可以用的违规部件，被尹明发现了，还一口气直接查到了帕特里克的真实身份。 帕特里克这个傻大个当然害怕自己因为兴趣使然而干的事被举报，（即使他发誓从未卖出一个，只是挂着让人家羡慕的，但还是没有骗过尹明）于是那些本来需要高价钱的部件就被帕特里克免费卖给了尹明，那些便是组成d0，也就是成功运行后的贝芙第一型号身上的部件。 结果也很清楚，老早就出了问题。因为这事儿，尹明还跟帕特里克吵了一架呢，最后还是帕特里克介绍的靠谱工厂答应可以长期给尹明做新的机体才平息了尹明的怒火。当时甚至气的尹明直接给贝芙来了二十到三十多个同样的子机，不过在之前的某个事件后也就全都炸掉了，现在的子机贝芙是新的，也是那个工厂生产出来的，由尹明提供图纸和材料的钱。 那期间，帕特里克还经常到尹明家跟尹明一块谈天论地，毕竟，尹明和帕特里克姑且也算同一个专业出来的，虽然帕特里克比尹明要大个十岁左右，但两人倒是意外聊得来。起初，去尹明家时，这个粗糙的大汉总是会带一箱啤酒和一堆烤肉过去，不过发现尹明不喝酒后，就只带烤肉了。 帕特里克在尹明眼里是个少有的，算是个很不错的人。 最近没来是因为帕特里克那边有些忙，所以才没有和尹明见面，再加上其实也没什么事，也就在提供it部件的时候（那些可是正规的），花了大钱的尹明才和帕特里克见了一下。而今天，尹明再次请出这个至少算是it的另一个‘爸爸’的老大叔，是为了重新获得一批部件。 但帕特里克不一样，他明明是抽时间过来的，却还是第一时间想着和尹明叙旧：“让我猜猜，你绝对没有按照我给你定的计划锻炼身体对不对！”帕特里克捏了捏尹明细细的胳膊。 “那哪是给人练的……一天跑那么长的距离，绝对会死吧？”尹明扶额。 他想起了那个简短的计划内容，看都不用仔细看，看那长跑的数字，尹明就知道他肯定跑不下来。 听尹明这么说后，帕特里克哈哈大笑，像是计划得逞了一样的笑意，然后又恢复了严肃的常态：“前半段倒是猜对了，其实那是军犬的训练计划。” 被耍了的尹明，脸瞬间涨红：“你把我当笨蛋耍呢！”说着就揍了帕特里克好几拳，但那没有力道的几拳只让人觉得像是婴儿撒娇。 竟然是军犬的训练计划？亏得我还试了几天！尹明心想。 “连狗狗都跑不过你还好意思说嘞！哈哈哈哈哈！”帕特里克发出浑厚的笑声，嘲笑道。 “…我才没有。”尹明坐定，看上去非常的不高兴。 叙旧也叙完了，接下来，尹明提出要带帕特里克去研究室看看it的情况，帕特里克答应了。 “嗯，你的宅邸也一如既往的没变嘛。”走着走着，帕特里克背着手左顾右盼，得出了结论。 “宅邸又不会长高变宽……”尹明不知该如何说帕特里克才好。 然而，到了研究室，帕特里克那不知是亢奋还是发神经的个性依然没有让他起心去办正事——他看见了站在研究室，被尹明命令守在it身边的贝芙。 不得不说，尹明和竹月所做出来的模组贝芙，可以说是非常的美丽动人了，亲切可人的个性，标致的脸蛋，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完美女性，是最合帕特里克的口味了。 “啊，美丽的贝芙小姐！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动人！”帕特里克看见贝芙后，便一溜烟冲了上去，抓起贝芙的手就是亲。 “尹明先生又没有给我的皮肤材质上打蜡…”贝芙将手抽了回去，在女仆裙上稍微擦了一擦才背过身去，自觉退了一步与帕特里克保持距离。 贝芙讨厌帕特里克，讨厌到只要帕特里克出现在这个宅邸，她就会命令子机们都藏起来，也决不按照待客的常规程序给帕特里克泡茶，反正这个糙汉子最后肯定只会将泡的产生清香的花茶当水一样一口气喝下去。 “啊，先不提这个，好了，我们来谈正事吧，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在哪？”帕特里克一秒就变回了正常人，满脸严肃地看向尹明。 “……这儿。”尹明也算是习惯了，就走到贝芙身后，将盖上的白布又掀了开来。 “哇，这是一坨什么玩意？”帕特里克指着面前的黑铁块，把他这个大汉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一坨玩意……”贝芙吓了一跳，她真害怕自己变成这样后也会被这家伙说成‘一坨’。 part10、死而复生(1－3) “是你给的部件所造的那个机器人。”尹明扶额，不知该如何改正帕特里克的量词。 帕特里克看了看尹明，又看了看这些黑乎乎的铁块，又重新看看尹明那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眼神，帕特里克明白过来了，也开始发疯了：“ohmygod！！！你对它做了什么激烈实验才能让它变成这幅样子！！天哪，这可是世界顶尖的科技结晶，你知道组成手臂的可动金属有多贵吗？你知道那些微型的电线到底多难做成吗？”帕特里克捧起像是it肢体的铁块后，仿佛能从上面重新看见完好无损的它。 回不来了……一切都回不来了…… “天哪，天哪！！我恨你！”帕特里克抱着头仰天痛哭道，然后又指向尹明，帕特里克痛苦极了。 “恨我也没用，这事儿就是发生了，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你想想办法吧。”尹明耸耸肩，轻松地说道。 反正数据部分他会想办法搞定，剩下的就是硬件问题了，如果没有优秀的硬件，it可不能像以前一样脑筋转的那么快，也就达不到尹明要的效果了。这就是尹明找帕特里克来的原因了——他想要一些部件。 “这明显是火弄的，你没给你的大宝贝设置预警程序吗，遇到危险应该不惜一切代价避开才对吧？”帕特里克质问道，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好的部件就这么被一些火可烧毁了。 “自由度，也就是权限，我给它的权限太高了，它能禁止这个预警程序妨碍它的动作。而且，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我设置的保险‘第二人’外的防火墙给攻破了，并禁止了它的运行还夺走了使用更高阶功能的权限……”尹明说道，这件事他的确有责任。 “……你确定这玩意不是险些毁灭世界所以被警察拿燃烧弹一波带走而造成的？”帕特里克吓了一跳，他突然真庆幸自己还活着。 这机器人对于自己的自由度这么高，功能又那么厉害，没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刻就毁灭世界实在是太好了…… “不，万幸它没有发展出什么类似恐怖分子一类的思想，它的所有行为都是趋于善意的。我的心理暗示的确是给的足够多且明确了。”尹明说着。 “别吹你自个儿了，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帕特里克有些着急地问。 “唉……这是它为了在天空桥事件中救那些人类，牺牲掉了自己而造成的。”尹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着，本来想阻止的，没想到it在这件事上表现的那么决绝…… 也许也离不开尹明那所谓的‘心理暗示’吧。 帕特里克在听了尹明的话语后，沉默了一两秒，用他那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楚人的豆豆眼，看了眼那些残骸，又看了眼尹明。 真的没有开玩笑啊…… “那它…还真是位英雄啊。” 帕特里克叹了口气，将带在自己头上，镶着x国的标志军帽摘下，为it的残骸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一位军人所能给出的最高敬意，在x的军人们在悼念烈士时才会用的姿势。 “好了，别悼念了，帮我想想该怎么救活它吧。”尹明拉了拉帕特里克的衣角，说道。 “救活它……？”帕特里克有些不可置信。 都毁成这样了，尹明还想着救活它吗？也许他指的是重新做一个？ “很不巧，这次的预算不多，我没有那么多钱从你那以科学院的名义购买那些那么好的部件了。”尹明怕帕特里克误会，就急忙说着。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帕特里克歪头，他不明白尹明的意思了。 “是啊，来干什么呢。”尹明轻轻一笑，望向帕特里克，言语之间，尹明相信了解他的帕特里克应该明白了。 “喂……你不会是想白从我这儿拿部件吧？”帕特里克吓了一跳。 “哇，你好聪明哦。”尹明带着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却是想给帕特里克来了一个金钱方面的暴击。 “嗯…嗯……啊……嗯…………”帕特里克开始发出怪声回避掉这个话题。 “想去洗手间的话贝芙会给你带路。”尹明不耐烦了。 “不是！我在想！你等等……”帕特里克连忙说。 “能让it恢复原样，让它能有力量保护自己的话，我就感激不尽了。所以……”尹明认真地说着，同时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帕特里克。 “等等，部件我可以给你弄到手，只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答应。”帕特里克说。 “什么事？” “军方会在需要的场合征用它。”帕特里克说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尹明不敢相信帕特里克的提案。 “说句不该说的，最近要打仗了。天空桥事件就是个契机，恐怖分子搞的。根据现场调查，我们发现那些个被你的机器人搞哑的炸弹，竟然是嵌在材料里的，也就是说，最开始建的时候，建材里就有炸弹。”帕特里克踱步，解释着。 “……可是，质检那边不是都说通过了吗？从材料检查到开工，不是都监视着吗？有炸弹都没发现？”尹明诧异。 “肯定是收了钱啊，该质检的时候派几个人过去走个过场，这事儿不就完了？现在，那个公司为这个事，赔到破产了，董事也自杀了，涉事的几个官员也全都下马了。至于科学院代表……也就是你，你知道你现在怎么了吗？”帕特里克看向尹明，问。 “我……？”尹明完全没想到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 接下来，帕特里克说的话，让尹明震惊不已。 “你被尹文厉公开辞退了，马上，她那边估计要找人让你去开记者发布会，对这个事做个彻彻底底的道歉，毕竟你是技术顾问，这事也是人形机器人闹起来的，你知道吧？还有，你这个机器人，恐怕再也没法面世。”帕特里克说完，看了眼尹明的表情，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最近没怎么关注网络，沉迷于修好它了吧？看你这幅表情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 part11、死而复生(2－1)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辞退……？”尹明惊讶无比。 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何止是什么都不清楚，辞退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丝毫的风声漏到尹明耳边，若是以往，再怎么说竹月也会过来报个信让尹明开始准备记者发布会的事情，然而这次不一样。也许是事情发生才三天，一切都没能来得及处理完备，竹月和尹文厉那边已经忙昏了头吧。毕竟这次尹明可是x的官方权威组织科学院所派出的技术代表。 虽说明面上主要做人形机器人一系列系统的都不是尹明，尹明充其量只是个顾问，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舆论的风向就成了尹明这个顾问的监工问题。明明是顾问却没有尽职尽责检查，要么不作为，要么也是这件事的主谋之一。然而，事实的真相是，这整个项目是在天空桥建造的大后期才扔给尹明的，人形机器人的一切，包括确定形体图纸，全都是尹明一点一点一个人推进的。 然后，到了完成的时候，尹明除了有后台监控的密匙外，其他权限早就全权交给甲方了，哪还能做到什么暗箱操作？尹明还是在用日常密匙监控后台有没有出毛病这种不归他管的时候才发现被安插在里面的程序的，然而，到了现在，这锅就直接飞到了尹明身上，简直就像被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尹明先生……”贝芙有些担心尹明的状态。 “我想这件事也只能这么处理了，其实搞不好现在这个状况你还要被警察问话，不过好在尹院长主动帮你搞掉了这个事，你现在只需要去记者发布会上道个歉然后人间蒸发就行了。”帕特里克认真地跟尹明说着。 “这怎么能叫好在…”尹明觉得有些头痛。 这个处理方式虽然在目前为止的情况下是最好的，但是让自己承认没做过的事之类的，谁都会觉得心里窝火。尹明其实一直认为帕特里克这样心直口快的大胡子绝不会推荐尹明去这么搞，但现在尹明发现了。 帕特里克会跟尹明说这件事也是因为尹文厉提前吹过风了，这还真是个明显的暗示。 “现阶段只能这样，除非有人能查出真相来，否则这事儿……”帕特里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实在有些无奈。 “我明白的……”尹明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帕特里克是没办法。 “其实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你知道，x和联合政府要集结力量搞掉沙教了。因为马上要进入备战时期，很多政策和税收都要改改，那是免不了上街游行的，全国规模的大动荡就要开始了，估计花园计划这事儿的积怨也要爆发。所以我建议你最好也别出门了吧。”帕特里克拍了拍尹明的肩膀，劝到。 “还有就是，关于征用你的机器人的事，部件给你了，你把它重新造好，理论上这个机器人也有我们军方的一半成果。本来那些部件用在这个机器人身上就大材小用，是开发新的军用机器人用的，你懂的，可以坐进驾驶舱的那个。给你的是经过微缩过的结果，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了。组织上想将你用这些部件做出来的成果用在更需要它的地方，你没有什么意见吧？”帕特里克说着官话，问着尹明。 “你是说，必要的时候，it要被送上战场？”尹明吓了一跳。 他可不想让it醒来时就突然背负了一堆不得不去做的事与沉重的责任。 “那倒不至于，现在还只是备战，先准备个几年再说，不过也许会很快，在几个月后就会开始，这个还得等上面讨论出个结果来吧，总之你这边时刻准备着就好了，这事别告诉其他人。”帕特里克说，显然，这是他的内部情报，这备战的风都吹到他这个后方的机械工程师身上了，想必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一个地步。 “……我知道了。”尹明说完，便决定将it被征用的事情先放一边，总之要先将它修好才是。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下一趟会议，你这边好好加油，我的老朋友。”帕特里克拍了下尹明的肩，就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军帽重新戴了上，他传达完官方需要传达的，也说完了朋友该说的了，此时该离开了。 “……谢谢你，帕特里克。”尹明望着帕特里克的背影，说着，并示意贝芙派个子机送他。 “不用谢，你也别那么失落，事儿总有完的那一天。”帕特里克回头朝尹明摆摆手，发出嚯嚯的声音，刻意将他那两撇大胡子吹的朝天，像是在逗尹明开心。 拜别了帕特里克，尹明又进入了工作状态，帕特里克的话就像在告诉尹明：时间不多了。虽然帕特里克也没有提大概什么时候将重新生产好的机体送来，但尹明知道，关于it的数据（记忆）问题可得尽快解决，不然…… 再次醒来的it，没了那些珍贵的数据（珍贵的记忆），便不再是它了。 更让人头疼的是，那些数据大多来自‘自主学习’这一决定性的功能，很多都是演算来的，说没就没可真是让尹明觉得烦躁，就像写了很久的文稿画了很久的画随着一场地震一场停电一切都化为乌有一样，再让他去做下去，说实话，很难坚持的下去。 但总归还是该推进的，毕竟尹明都托秦飞晨挖it了，很多事都做了，怎么能在这最后一步就这么停下来呢？想着，尹明一直忙到深夜。姑且是将残骸中的主机部分用工具处理的能够正常将数据导入系统了，不过，由于从高空坠落的震荡，还是有很多地方不能看，尹明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对那些数据进行修复。 就这么修复到深夜，研究室的灯还是没熄。 “大动荡……帕特里克指的到底是什么呢……”尹明看着漂浮着的全息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和信息，有些恍神。 “尹明先生，你还不休息吗？已经到了你规定的最晚休息时段了，我担心……”贝芙凑到坐在漂浮着的蛋壳椅上的尹明身边，问道。 part11、死而复生(2－2) “没关系，最近没有工作，休息这种事我有很多时间，现在要紧的是将it的数据复原。”尹明对贝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是人体的规律不是尹明先生想的那样的……晚休息的话会……”贝芙试图与尹明解释，她以为尹明只是一时记性差才会忘记这样会引起的身体隐患。 但尹明没有：“这种事我比你清楚。去帮我泡杯咖啡，这是命令。”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没有再理贝芙。 “是的……”贝芙无奈，只好照办。 为了能够拿到咖啡，尹明将蛋壳椅的高度调到了正常范畴，伸手就能抓到桌子上的杯子的那种程度，尹明继续推进着工作。 “这样一来就基本没有问题了……只不过还是损坏了不少东西的…难办了。哈啊……”尹明自言自语着，就打了个哈欠。 “尹明先生，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吗？”贝芙不知何时站到了尹明的旁边，关心地问道。 “不，还不行，我想试试能不能复原那段代码，线索也都齐了，它是如何夺取权限的呢……只有这个数据库存有记录啊……难办了…”尹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很确信刚刚从那里传来了一丝痛感。 “为什么尹明先生这么执着于此呢？”贝芙实在不能理解。 到底有什么事是比自己的身体还要重要的呢？没有了机体（健康）就什么都做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尹明先生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呢？ 尹明看着贝芙疑惑的表情，知道自己该解释一番了：“那段可是很珍贵的数据，就像长时间带着脚铐的奴隶突然发觉自由是件怎么样的宝物，而主动拿石头砸脚铐一样，让人惊讶的一瞬变化！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我做出的it竟然成功做到了，难道这不是很珍贵的数据吗？”尹明越说越兴奋，虽然挂着黑眼圈，但完全看不出他此时的精神状态是个熬夜的人。 “然而这最关键的一段连带当天的一切事物都被损坏了，我竭力复原一切都没能做到……啊，我这么说也许你不太懂吧，意思就是你当初自杀那时候产生的“情感”，虽然是暗示得来的，但呈现形式也是十分有意思……所以说…”尹明向贝芙举着例子，试图让她更明白这件事。 “啊，尹明先生，你不用这么说我也懂的，为什么要特地解释呢？”贝芙说道。 啊。 对啊，她是机器人，这些知识她早就明白了，为什么尹明会觉得贝芙不懂呢？ “……啊，抱歉，我的习惯而已。”尹明一瞬就明白了过来。 从前，带着疑惑的神情盯着尹明，希望尹明用更简单的话语将很复杂的东西讲清楚，用期盼又钦佩的目光注视着尹明一个人的……是那个有着温柔笑意的竹月啊。 可就如同帕特里克说的一样，事情变成这样，谁都不想的，但它就是发生了。 身为成年人，尹明知道的。犯了错，就要为这个错误造成的后果负责。但是，这个承受后果的过程到底有多么苦涩…简直不用再多加赘述了。 抱着微痛的头，尹明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些什么了。 突然，尹明察觉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将自己慢慢从蛋壳椅上抽离。 虽说室内开了暖气，但穿的并不厚的尹明第一时间发出了惊叫：“……好冰！贝芙你干嘛！”尹明回头望了一眼，惊叫道。 “不行，已经到了休息时间了，绝不能放你继续了！我要把你抱回去睡觉！”贝芙认真地用手臂圈住尹明，说道。 贝芙强硬的态度让尹明感到诧异，她怎么回事？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抱回去什么的，喂！别这样，机器人可不能这么对还有意继续工作的主人！你们的工作不是提高我们的效率吗！把我放下！快点！” “不要！绝对不要！”贝芙坚定地说着。 尹明有些生气：“这是命令！放我下来！” 听到命令这个关键词，不管此时的贝芙有多么的‘叛逆’，总归还是该听尹明的。只不过，在将尹明放下后，贝芙那原本坚持着什么事物的表情就突然收起，转而变成了面无表情。 以前捉弄尹明过后，贝芙可不会直接变成这副模样，她怎么了？ “怎么了……这幅表情？”尹明开口问。 “尹明先生可能不知道吧，现在这是我难过的表情。”贝芙面无表情地头一扬，看上去似乎是生气了，但语气也没有感情，说实话，尹明已经完全不知道贝芙在想些什么了。 “哈啊……？面无表情怎么才算是难过？”尹明反问。 “这是我通过强制调整面部表情所达到的效果，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一点都不想看见尹明先生熬夜。要是……我能流泪的话，尹明先生会去乖乖睡觉吗？”贝芙低下头，正眼看向了尹明。 要是，能够流泪的话，尹明先生就会像疼it那样，听贝芙的话吗？贝芙深知这句话不妥，也就没有说出口，但是，聪明的尹明已经明白了贝芙的意思，毕竟，归根结底是机器人的思想，没有人类的情感那样如此猜不透。 但即便知道，尹明也不知该如何和贝芙解释这件事，他只是开始语塞，张开口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渐渐的也就把嘴闭上了。 良久，尹明的双腿突然失去力度，他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吓得贝芙还以为尹明出了什么事。 这时，尹明抬起头，强迫自己开口了：“……抱歉。你们如果不是人形机器人就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能做的事就有更多了。不会被人另眼相待，做什么都很方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尹明看见了。 从主机里好不容易得来的数据中，看见了it视角做发生的事。那些人类，看到露出机器人本体的it，第一反应仅仅是害怕。一时间，拥有共感的it接收了来自人类的巨额恐惧。 好可怕、别过来、请你快离开这儿、请你不要继续靠近了、不要杀我、快滚开…… 夹杂着哭喊，夹杂着愤怒，巨额的感情，一时间冲向了对人类情感如此敏感的it身上。然而，它没有因此就放弃救助人类，并且，丝毫没有犹豫。哪怕火焰蔓延全身，哪怕自己救助的人类看到它时所投射出来的第一份情感便是害怕，it没有放弃。 part11、死而复生(2－3) 它真是个极端心善的好孩子。 而造成这一切错误的源头，便是尹明。 是他将it设定成善良的‘人’，也是他暗示it要跟随自己的心去做选择的，那种情况，若是it，必定会做出这种事，尹明又不是不知道。是他害了it，他甚至开始庆幸，还好没有给it的全身都布满模拟痛觉的假神经，否则，它只身入火海时，被钢筋刺穿，被石块压入黑暗时……那钻心的痛苦只怕是会将it的一切吞噬。 说到底，it的诞生也是，全都是尹明强加给它的，本来它就不该存在的，只是一个类似a、b、c型号的贝芙一样的存在… 还记得她们的下场吗？每一个都被彻底删除了数据，取了有用的部分，继续进行下一个实验。 尹明想到这儿，突然无比地自责，他发觉一切的事端全都是因他而起：“事情变成这样，你们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我的自私…” “把你们创造出来，就这么推入深渊的，接受恶意的，都是我……因为……我也想要人陪着我啊…结果却将所有事情都弄成了这个样子……”尹明痛苦地喃喃着，流下了豆大的泪珠。 如果不是因为过于寂寞与不合群，快要死去的痛苦，人形机器人的计划，就是一个尹明永远都不会翻开的禁书。 然而，他做了。 获得了来自竹月与贝芙的无条件温柔，也因为竹月的所作所为而受伤。与it相处的那段时光也是，是尹明一辈子都不想去忘记的事情。 哪怕，组成贝芙和it的程式由尹明所作，哪怕，那些安慰的话语由尹明所教。也许，尹明在一些人的眼中，这份行为，就像没人理的小孩自己玩布娃娃过家家一样可笑。 但那却是支撑着如今的尹明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啊。 祖母离开了，挚友离开了，挚友的珍宝——他们的孩子也离开了，竹月离开了……活了三十多年的这份人生，回过神来只如在沙漠中捞沙一样，细细的沙粒从自己的手中流逝干净，一粒不留。 他本来没有力气再去抓住什么的。 “全都是为了满足我的私欲，it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我…”尹明抱着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贝芙虽然没有被尹明安装共感，但尹明那外放的情绪，仍然传达到了贝芙的检测系统中。 那么，现在，身为一个家政机器人应该去做什么，不是很明白了吗？ “不是的，这样的不是自私。”贝芙轻轻跪了下来，抱住了尹明。 “不是…自私……”尹明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是尹明先生的自由哦。”贝芙将尹明揽入怀中，伸出冰冷的，不带人类温度的手，轻轻顺着尹明的头发摸了下去。 不管是做出贝芙，还是做出it，将他们设置成何等模样，对尹明来说，全都是他的自由。去否定这些，不就如同否定自己一样吗？不能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总是对自己过于严厉，所以在大多数时刻，才会痛苦万分。 “为这样的尹明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接受他的负面情绪，你明白吗？” 印象里，竹月曾经教给贝芙过，那是安抚尹明的一个好办法。长时间的接受也是一种心理暗示，渐渐的，尹明也许会试着接受自己那‘不堪’的部分。 “所以尹明先生也不要自责，我们正在好好修补这件事，所以不要紧。”贝芙浅浅地笑着，特地将自己的音量调到让人类会觉得温柔的程度，贝芙以会让人感到舒服与安心的力道抚摸着尹明的头。 这一切的一切，都同竹月以前做过的事一样。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别学那个女人这样跟我讲话啊，混蛋……”尹明柔软的拳头，砸向了贝芙的胸口。 贪恋在自己所做的温柔牢笼中的我啊，总有一天要成长起来，要走出去啊。 与此同时，在派出所的临时审讯室内，有些事情正在悄悄推进着。 “虽然你及时调动队伍前去救援有功，但是，你伪造文书调走大批警卫人员甚至武警离开岗位导致事发时警备空虚是实，给局里造成多大混乱你知道吗？”前所长王德拍桌狂怒，怒瞪着坐在对面，被铐着手铐的秦飞晨。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秦飞晨的脸，为了处理天空桥的事情，他已经两天没睡觉了。此时的他，警服也脱了，就只是个普通人。他被王德问，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这事儿（天空桥事件）终归还是找上他了，谁让他好死不死在当天与灰一禾他们采取行动，撞上枪口了呢？ “别不说话，我们现在是在审问，不是在跟你聊天。”王德弯曲了右手食指，敲着桌子吸引着秦飞晨的注意。 然而，秦飞晨仍然是低着头，粉色的短发没精神地垂着，蓝色的双眼也不带什么神采。从现场回来，到传唤他时，他一直都是这个颓废的状态。身为秦飞晨的前辈，与其关系甚好的王德面对这样的秦飞晨，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气恼。 “好吧，你不打算说的话，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反正发生了这样的事，尹院长再怎么保你，你的位置也保不了。总得给外面来个交代，你说是吧。”王德点了支烟，望着昏暗的灯光，叹了口气。 这儿也要撑不住了吗？ 事发后，那帮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群众带着愤怒的旗号，自发将警局这边的电给暴力整断了，现在这儿用的是备用电源。就因为这事，警力都分不过来，镇压游行民众的事情已经够忙的了，现在又要抓一帮人进局子，塞都塞爆了，哪还有什么空位关秦飞晨？更别说那帮群众，不知道哪来的动力，是进来了又出去然后犯了事儿又进来……也是没辙了，所有人都心力交瘁了。 很快，这事儿就要闹到罢工和断水断电的情况，军方那边又因为一些原因根本借不到人，这个社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简直要跟玩儿完了似得。明明不工作的家伙福利也都有给，他们是哪里来的那么大怨气呢？这是王德想不明白的事儿，所以他当了二十多年警察也就还只是个派出所所长。 part12、身边的蛇 这不，天空桥事件一下来，因为秦飞晨的所作所为，他连所长都当不成了。他没当着秦飞晨的面直接骂娘就算好的了，那还是念着旧情，王德才没有这么做的。 “……犯人呢？”突然，秦飞晨抬起头这么问了。 “什么犯人？”王德不知道秦飞晨的意思。 “抓来的那个。”秦飞晨明确地说着。 那可是灰一禾拼命才整进局子的神经病，秦飞晨到现在都没有听见一丝消息，和灰一禾那边也失去了联系，没有办法，秦飞晨才问的王德。本来，这个所长也知道不了什么总局那边的情报，秦飞晨也是知道的，然而…… “我就知道你小子念着这个，小张，念。”王德知道，他招呼了一声站在旁边的警备员小张，说道。 小张应了声：“啊，是的！按照ibi的调查，的确这个俱乐部有过大批军火交易，罪名也坐实了，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于是就掏出手机念着那则简短的通知。 秦飞晨听到这个，就显得异常的激动：“怎么会仅此而已？警方这边没查出更多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明明都出现伤亡了，不说潶组那边牺牲的人，ibi的s·k1可是被关进冰库准备冻死的，连带着柏组的人也是，再怎么说总有痕迹留下吧？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查到！ “给我安静点！你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你以为你立了多大功？这事真是越说越气，就抓着了个疯言疯语的军火贩子，你动那么多警备？你真以为有尹院长的关照你就没事了对不对？发生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在耻笑我们！”王德敲了下桌子，愤怒地说道。 这几天，为了办这事儿，他连家都没回，饱饭都没吃上几顿。一进入工作状态，这儿跑那跑就是挨批挨训，不停地鞠躬道歉，他王德尽职尽责到现在，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所长，咱不至于……”小张安慰着王德。 “我已经不是你所长了！还不至于！这事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至于那什么才至于？发现事情出了的时候我想调人马上去现场结果发现一个人都不在？你以为这是什么好笑的事？这要是放到军队里……”王德开始唠叨了起来，他看上去这很大很需要一个能够发泄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天空桥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不重视这件事吗……那秦飞晨还真是完美地进了对方给的圈套啊。 等等……刚刚王德提到了一个词汇，应该本不该出现的词汇。 “等等，你说什么？疯言疯语？”秦飞晨再次抬起头，他不知道王德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当时抓那个家伙上运重刑犯的车时，他出现的异状并不是觉得事迹败坏而做出的事情……而是真的疯了？ 还是……被迫疯的？警方冲锋上去的那几分钟之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层层疑问缠绕着秦飞晨，秦飞晨开始逐渐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了，明明他也是参与者之一，却有种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的感觉？ “是啊，你抓这个狗东西回来后，他一句人话都没说过，现在疯狗一样偷了警备员的枪自杀了，你还好意思觉得自己立了多大功？多麻烦一事儿你知道不？”王德继续抱怨着。 “那尸体呢？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秦飞晨急了，他好像抓住了什么浮于水中的救命稻草！ “在法医那边，正在走程序呢，秦大哥问这个干什么？”小张回答道。 突然，秦飞晨的脑中，有什么突然一口气串了起来。 他意识到一切了，也意识到这件事为什么一开始会如此的顺利，而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这次……就只是参与了一个安排好的闹剧里……了不得，了不得啊！”秦飞晨仰天大笑着，说实话，若不是他的手现在被铐起来，他几乎要拍手叫好了。 王德看见秦飞晨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得，又疯一个，今儿个我可真没辙了，走了小张，别天天秦大哥秦大哥了，现在我才是你大哥。”说罢，王德站起来，示意小张也跟着他走。 “可是……”小张还想说点什么。 “别可是可是的了，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顺带一提，你小子到时候也去走个程序，服刑倒是不用，不过警察这铁饭碗，你肯定是丢了的，各自好自为之吧。”王德突然回头，对秦飞晨说道，这仿佛是官方给的最后通牒了。 没有抱怨，也没有人情味儿，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传达给秦飞晨一个讯息：你身为警察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这儿不需要你了。 然而，秦飞晨却不在意这件事，他只在意被抓住的那个人的下场。 “……那尸体之后会怎么处理呢？”秦飞晨趁着王德没走，又问。 “谁知道呢，扔机器里压成骨灰撒了吧。”王德耸肩，显然，他对这件事也并不清楚。 “是吗……”秦飞晨思索着。 而王德，则前脚刚要走，后脚又溜了回来，到桌上放了个东西后，又走到秦飞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啊，就在这儿好好冷静下脑子，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慰群众，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老话听说过没？明天晚上我叫他们放你回去，你再别碰这些东西了，好好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吧。”说完，就领着小张走了，顺便，让他将门也带上了。 全完了，这些事全完了。 “坏时代就要来了。”秦飞晨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突然望见了王德刚刚放在桌上的东西。 手铐的小钥匙。 哦对了，忘了提了，这儿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审讯室，只是个临时的。这儿，是王德的办公室，二楼有窗，光照和通风都十分良好，窗户下面，是个停车棚，从办公室下去，转弯儿就是堆放着警用摩托的地儿，真是个工作的好地方啊。 秦飞晨原地站了起来。 这儿，也是个适合犯人逃跑的绝佳地点。 part12、身边的蛇(2) 同晚，那是一个有些喧闹的月夜，近乎满月的白玉挂于深蓝的天空，淡淡的月光照着街道上的人们，喧闹，谩骂，游行产生的满地垃圾，无人需要的标牌，被砸的扭曲的圆筒型扫地机器人。路灯一闪一闪的，灯泡早就被年轻人用棒球砸坏了。前来修缮的机器人，也被那些致力于要在大街上待一夜，直到官方给出个确切的解释来的人们，砸了个稀烂。 警察们，志愿者们，四处奔走，维持秩序。店家也关上了门不再运行，不想参与此事的民众闭门不出，工人们罢工，学生们罢课，老师无人可教，也就只能待在家里。网络上炸了锅了，还有人谣传说，不久之后爆发游行的蔚蓝市那边，经过议会的讨论，要直接断他们的水和电，直到暴乱停止。 谁会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不，哪怕是假的，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这就是一个狂欢的最好机会啊！ 再也不用坐在办公室里整体校对，整天写文案画图了，也不用去在意领导的脸色，不用在意作业和责罚了！对于工作的人来说，这场暴动就是休息，对于学生来说，这场暴动就是节日，而对于那些闲人，对于那些早就心存破坏之心却没胆实施的人们来说…… 这就是一场盛大的祭典！ 无人便利店被洗劫一空，拦在外面的护栏也被砸烂，自动售货机被棒球棒砸碎了玻璃，公交车被画上各式各样的暴动主题涂鸦，街边的大led屏广告位也被黑入，放进了新的‘纲要’和泄愤的话语。 这场祭典，从天空桥事发后，到游行开始，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砰” 那是一声标志性的枪响。 为了维持秩序的志愿者，被持枪的人一时冲动所杀。子弹不偏不倚，打中了志愿者的肺部，还没来得及送进医院，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加上肺部功能受损造成的缺氧而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哪怕开枪者已经被警方瞬间控制，但是，大家从这件事中发现了一个小细节。 原来，还有用枪这一手啊？至此，乘此机会烧杀抢掠，拿着枪报复人的，更是数不胜数。 因此，医院也被塞的满满的，不管是被人流挤在地上险些丧命于踩踏事件的小孩或者大人，不管是被不小心走火的枪打中自己的年轻男性或者女性，还是那些为了维护秩序而被打伤的志愿者们……哦，这当中没有警察，即使受了伤，不到影响了行动的地步，警察们是不会来医院的，这既是上面的命令，也是下面每个人心中的信条。 如今的走廊，吵吵嚷嚷的，不仅警察那边控制的人，医院这边住院的，人也不少，整个医院都被塞爆了。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一个单独的病房内，之前在俱乐部被疑似tokb的人安置在了冷藏库的ibi成员，代号sk-1的莉娃·加西亚，如今处于昏迷的状态，已经在病房里待了三天。走廊外的声音完全没有让她有一丝醒来的迹象，黑发的她就这么躺在床上，靠着葡萄糖补充营养。 “莉娃……为什么你要主动参与进这种事里来呢……”r·h握着s-k1的手，叹了口气。 这件事太危险了，r·h早就知道的。身为资历比s-k1还深的调查员，r·h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的。但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却是r·h无法料到的。竟然就这么让s-k1被抓进了冷藏库，r·h事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提前知道的话，r·h绝不会让s-k1加入这次行动。 就在r·h沉浸在自责的心情中时，在喧闹的环境中，她一耳就听见了，那有些突兀的敲门声。 “……谁？”r·h掏出藏在衣服里的小手枪，藏在了背后，并站起身来示意对方开门自己进来。 打开门的，是毫无防备，拿着自己外套的灰一禾，医院的暖气对她来说似乎太暖和了：“是我，别那么警戒，r·h。”灰一禾说道，但她的脸上再没有同之前那样的轻松笑意了。 “怎么了？突然来这儿。”r·h察觉到了灰一禾的异样，于是她开口问。 “这事有蹊跷，计划暴露的太快了，明明小清这方面的事绝对是做的滴水不漏的。”灰一禾找了把椅子坐下后，在安静的病房向r·h报告着她的想法。 “但我们还是失败了，还差点让s-k1送命。”r·h好看的眉头一皱，显然，她对这件事非常的生气。 但灰一禾有她独特的想法：“我猜，s-k1一定是及时发现了对方的位置，才被那么对待的，着急走也没空处理尸体，用子弹射杀也很可能让我们从弹壳上发现点什么线索，回收也很麻烦，于是就干脆将她和柏组的人扔到冰库里。其实，幸亏有柏组的人一同被发现，让对方无法同时处理这么多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s-k1，其实，s-k1现在本不该躺在这儿的。 “不然，s-k1这次肯定会没命了。你说对吗？金百莉女士。”灰一禾一边微笑，看向r·h，她这句话，就像是在提醒着r·h什么。 r·h张开嘴，看上去显得有些迟疑，但她还是回应了灰一禾：“……是啊。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我想借你一用。”灰一禾笑着向r·h表示。 “借我一用……？”r·h不太明白灰一禾的意思。 但是，回过神来，r·h已经被灰一禾从医院拉跑，一路走到了司法鉴定中心，那儿，放着的是这次秦飞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的俱乐部部长的……尸体。医院到那儿可是有不短距离的，本来，若是乘坐公交车或者地铁，会更快一些，但游行和暴乱的现在……说实话，还真不敢坐，万一又发生天空桥（藏着炸弹）那样的事情……那可就不妙了。 这导致，r·h和灰一禾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本来灰一禾是想趁着警备松懈偷偷溜进去的，然而，一进门，就被警卫拦了下来。 果然……再怎么警备空虚，这么重要的地方可不能随随便便敞开大门让别人进啊。于是，灰一禾给了r·h一个眼神示意，r·h便将随身携带的调查员证亮了出来。 part12、身边的蛇(3) “ibi调查员r·h，请将路让开。”r·h单手叉腰，说着。 然而，对方似乎没有那么好糊弄，即使r·h带着的是真货，她的气势和装扮也像是个调查员。 “警方许可呢？这事归警察管。” 但对方的态度是明确的。 “哈，看来我的身份不管用了，这忙我帮不了了。”r·h耸耸肩，收起证件，无奈地看向灰一禾，像是在明示：放弃吧，我们该回去了。 “怎么这样……”灰一禾有些失望，这可是她必须去做的事情啊，如果不这么做，关于那个俱乐部，以及tokb的整件事，说不定就已经彻底没救了！灰一禾心生火起，这下该怎么办？不能进去就什么都开始不了了！ 算了，翻墙这类的事儿，灰一禾小时候可没少干，换个时间潜入吧，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灰一禾安慰着自己。在联系不上秦飞晨的现在，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秦飞晨出现时，黄花菜都凉了。叹了口气，就当灰一禾打算跟r·h一道离开的时候，灰一禾听见了一个年轻小伙的喊声： “啊，这儿呢这儿呢！许可在这儿呢！”小张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手里还带着一张纸。 那是秦飞晨身边经常能看见的人，灰一禾是认识的，因此，她看见小张就像看见秦飞晨一样，简直就是此刻的救星：“小张？你怎么在这儿！秦警官呢？事儿发后就没联系上他了！”她接过纸条时，不忘提一句秦飞晨的事。 “抱歉啊，灰小姐，秦大哥那儿实在是忙的走不开，就喊我捎来了！”小张着急地解释着，“那我就先走啦，那边还要忙很久呢，祝你这儿也顺利！”小张说完又着急忙慌地走了。 回避了灰一禾问的问题了吗……看来这张纸条也来之不易呢。灰一禾扫了一眼，那上面的确是许可的文字，不过笔迹看上去不像秦飞晨的，灰一禾也没仔细看，毕竟时间不多了。因为情况特殊，最近很多人都被分出去了，很多活压在了少数人身上，加班就是避免了的事了。现在姑且还算是鉴定所的人们上班的时间，再晚一点就要错过了。 “…进去吧。” 在得到许可后，灰一禾就踏进了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建筑。走廊姑且还亮着灯，但一些房间却十分黑暗，也没什么人，尸体鉴定这份工作在这儿就显得更诡异了。灰一禾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儿的，在随着警方调查一些比较困难的案件时，她经常跟着看热闹找线索。因为有秦飞晨带着，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说灰一禾什么。 “这秦飞晨真有一套。”r·h环顾四周，被灰一禾领着上了楼。 “有一套？”灰一禾不明白r·h的意思。 “你可别被他拐跑了啊，小一禾。”r·h揉了揉灰一禾的脑袋，笑着说道。 “嘿嘿，怎么会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灰一禾也打着趣，路上正好也是无聊。 听了灰一禾的话，r·h错愕了一番：“哦？是谁呢？跟你呆一块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呢，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露啊，可以嘛！” 是那个柏组的小少爷，还是那个潶组的大帅哥……或者是没见过的路人甲，某次事件结识的知己？r·h真的看不透灰一禾这个人。她总觉得灰一禾藏着什么，隐瞒着什么，说一句话都好像背后有点什么意思，但看她那副傻乎乎地笑着的那副模样，又觉得她什么都没在想。有时候敏锐的吓人，有时候又安静如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物…… “嘻，那告诉r·h也没关系哦。我喜欢的人啊……”灰一禾转过身，停下了脚步，微笑着看向r·h。 “是真相哦。”她缓缓地念着。 说着这句看似玩笑的话语时，她的目光变得锐利。 “为了得到它，我会不择手段的。”灰一禾说着，往后退了两步转了个身，又继续往前走着。 记得那个房间是在…… “你最好别这么做。”r·h打断了灰一禾的思绪，踩着高跟鞋的r·h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背对着r·h，灰一禾也停了下来。 r·h看不见灰一禾的表情，但能从她严肃的语气知道，灰一禾不打算继续开玩笑了。 但r·h也是认真的：“很危险，你也看见了，莉娃她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事情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这句话，灰一禾微微侧头，朝着r·h发出一声笑：“嘻，真的是这样吗？” 说完后，灰一禾就没了继续和r·h讨论这件事的心情，她也没有回过头去看r·h错愕的表情，就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毕竟，这事儿已经不能耽搁了。 “我们有带着警方许可啦，您看！我们是这个案件的协助者哦。” 没想到，门口又遇到了警备人员…果然啊，和取证有关的地方，还是必须站着人的，即使现在监控如此发达。 “…恕我直言，你这样的小姑娘最好别进这种地方吧，里面可是尸体。”警备人员拦着灰一禾。 “嗯，没错，我要看的就是尸体，让我进去吧！”灰一禾央求道。 “唉…行吧……真是，王德警官也是的，怎么能请这样的小姑娘来协助办案……”警备人员看着许可纸条，叹了口气。 王德警官？就是那个矮矮胖胖又憨又容易生气的王德警官？人还不错来着，是灰一树的朋友，灰一禾是记得的。但是，给纸条的不是秦飞晨吗？怎么变成王德警官了？接过警备人员递还的许可，灰一禾清清楚楚地看见给这份许可签字的人，正是王德。看来小张是说谎了，只怕秦飞晨现在已经没有权限给批什么许可纸条了。 搞不好已经被撤了职，甚至还要坐牢呢。 但万幸，处理这件事的是王德警官，他虽然很遵守那些条条框框，但人还是很好的，这件事估计也是他的安排吧…秦飞晨那边，在王德警官的照料下应该也会没事。 “看来他那边也不容乐观呢。”r·h瞄了一眼许可证，也明白了过来。 “是啊，没办法，谁让我们撞枪口上了呢。”灰一禾耸耸肩，便顺手从准备道具的箱子中，抽出两幅干净的手套和口罩，递给r·h了一套，自己也麻利地戴上了。 part13、身边的蛇(2－1) 打着哈欠，房间里仅有一个对着尸体鉴定着的人，一位穿着工作服的成年男性，他看上去是在这儿最后加班的人了。他对r·h和灰一禾的动静并不觉得惊讶，他还以为是有良心的同事重新回来帮忙了，就继续干着手中的活没有回头看。 “可以让我看看尸体吗？”突然，灰一禾冒进了男人的视线中。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你这样的小姑娘……？！”男人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毕竟，看上去完全是学生制服打扮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装着尸体的地方！同时，r·h看上去也不像是省油的灯，一身黑看了就让人感到害怕！ “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要出示许可吗？你们好麻烦……”灰一禾显得有些嫌弃，以为是这位员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又想掏出纸来。 “你也不想想哪有鉴定中心的人会穿成这样……”r·h扶额，指着灰一禾的装扮，有些无奈。 “确实哦……”灰一禾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黑丝袜和中长的米色制服裙，以及红色领带，一件毛绒绒的熊外套，的确和这个现场的低沉氛围实在不搭。 但是，惊讶也就惊讶个一两秒了，工作还是要继续进行的。灰一禾环顾了一圈，而r·h则简单地向这名倒霉的加班员工讲清楚她们两人的来意，这之后，灰一禾就凑到了员工跟前。 “尸体现在是处于什么程序中？有进行扫描过吗？子弹取出来了吗？”灰一禾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指着员工正在鉴定着的那个尸体。 有假肢，面部也的确符合，明显就是灰一禾要找的那个。 “扫描……？这人是自杀，没必要扫描，搜身我们也都搜过了，马上准备送到机器那边压成骨灰联系亲属了。”员工说道，“不过这就不是我们的活了。” “不，还不行！尸体里还藏着什么，可以让我查看一下吗！！扫描仪可以用上吗！”灰一禾看上去有些着急，那副急切的样子又与之前冷静的她不一样，可真是个千面女孩……r·h扶额，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员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你莫非，是灰一树的女儿？”他指着灰一禾，问。 “咦，你认识爸爸吗？”灰一禾有些惊讶。 怎么司法鉴定所也有爸爸认识的人…灰一禾越来越好奇灰一树这个男人的本职了，难得就仅仅是侦探而已吗？灰一禾可有些不信了。 “几年前他也这样求过我啊，扫描一个没什么用的自杀尸体……说是和什么重要的案件有关，不过之后就没有什么声了。”员工向灰一禾解释着。 以前的案件……？这件事先记下来，总之当务之急的是那具自杀的尸体！ 不过看上去还挺奇怪的…仇人的尸体现在就摆在面前，灰一禾的心情还真有那么一丝奇妙。 “总之扫描一下吧，一定有的！”灰一禾目不转睛地指着那具尸体，两眼冒光地说道。 “好吧……既然是灰一树女儿的要求……”员工说着，他只得翻出被收起来的扫描仪器，那是一个看上去和手枪差不多大小的仪器，只不过前端要稍微臃肿一些，作用便是扫描身体里有没有什么异物，类似不正常存在的毛发，奇怪的淤血和肿瘤，或是一些肌肉发紧之类的，都是这个仪器可以扫描到的，包括内脏的坏死之类。 被仪器发出的光照到，用简单的话就是可以做到‘透视’。发现有异样的地方，机器会发出‘滴滴’的声音并用红点在透视过后发现问题的地方标上明确的红点，透视的部分被划分为几等分，并不是直接能够看到内脏的。要去习惯这种视角可不是什么容易事，而且随便照普通人的话，其实是很难习惯那种特别视角的。 就是因为这个仪器是如此的特殊，本来，只有在遇到一些看不出来的问题，才会用这个仪器的，一般是不去使用的，因为这个仪器非常的昂贵，其作用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实验性质的。一开始大家碰见这仪器，觉得非常的新奇，但用它测了几个，结束了不少工作量后，领导突然说这是个非常贵重的玩意，碰坏了要赔偿之类…… 大家也就都不敢碰了，公家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整坏，他们是这样想的。不过偶尔遇到一些工作量很多或者性质比较特殊的案子时，还是会拿出来用一用的。这是近一年才放到鉴定所的新仪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 不管怎么样，既然灰一树的女儿要求了，总归还是试一试。反正扫一遍看没什么东西她这个好奇宝宝就该回去了。员工这么想着，他显然不觉得会发现什么东西。 然而，机器在从脚扫到头的时候，在头偏上的地方，机器突然报警，不仅如此，红点也迅速标了出来。 “这里是？”灰一禾立刻问。 “子弹的残片吧。”员工说着。 他也没想到这儿会有这种东西，那是偏向后脑勺但显然位于大脑的地方，恰好，这个死者自杀时，用的那种姿势，正好子弹也擦过了这个红点标的位置。想必是之前处理尸体的人没好好将子弹残片全弄出来的缘故吧，毕竟这个机器是关于异物都会报警的机制啊。这个组成正方体的红点位置的偏移会不会是因为机器故障了呢…… 员工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错误归咎给之前用这个仪器的家伙了。 “不…形状不像。我可以将它取出来吗？”灰一禾看着红点组成的微小方形，主动问。 “诶，等等，这……！”员工吃了一惊。 取出来？这么个小姑娘，要拿着工具触碰皮肉将那玩意取出来？为了个子弹残片而亲身接触大脑可不是个小姑娘该干的事！员工刚想阻止，r·h拦住了他：“你安静地看着吧。” 先是简单的拍了一组作为证据的照片，然后，灰一禾便开始了取出的动作。一开始虽然有些笨拙，但灰一禾马上找到了诀窍，小心翼翼地将红点照着的位置慢慢拨开，里面果然藏着什么尖尖的方形，很小，就如同小指的指甲盖那么小，就那么藏在严丝合缝的……大脑里。 没有犹豫，灰一禾用镊子将其挑了出来，一个完整的方形出现在了三个人的面前，暴露在了灯光下。 “这是什么……芯片……？”灰一禾看着这小小的方形，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part13、身边的蛇(2－2) 当这小小的东西取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了那么一瞬。 灰一禾确信自己的确是没有看错的，从之前取子弹时开的口子中发现的，紧嵌的皮肉中费了些劲取出来的这种东西……那对于人脑来说显然是个过大的异物了，就这么……放在大脑里……？先不说将这玩意放进去的技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就算是这么小的东西放在脑子里，也很难相信被插进这么一个东西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也许发疯的原因也和这个小东西有关呢？灰一禾有了这个想法，就拿出了事先装在自己口袋里的透明塑料证物袋，将这个微型芯片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并封好口。 “人的脑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天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那么，我就将这个作为证物带走了。”灰一禾说完，就将塑料袋保持着平整的模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动作十分麻利，同时摘下口罩和手套，将其扔到一次性工具的垃圾桶里，她要走了。 工作人员也没多怀疑，毕竟是警方的协助者，也许她是将证物提交给警方了。他知道，再往下就不是他的领域了，反正脑子里有这样的微型芯片，鉴定的这份工作怎么着也轮不着这儿了，移交科学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于是，这一来二去的，证物就被灰一禾顺走了。 她打算拿着这个证物，直到事情到了可以处理的时机。现阶段警方这边暂时还没有余裕处理这件事，而且，就算交给警方，他们估计也搞不懂这芯片，最好还是交给在这方面要更专业一些的科学院。但是，灰一禾知道，这件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不能公开地去处理了，只有自己去调查这一条路可以选。 灰一禾知道，这件事虽然与tokb有一定关联，但是，这芯片背后真正藏着的，是tokb背后的人，或是组织。这事儿必定大有文章，灰一禾总感觉，手上的这个证物就如同前往深渊的钥匙。但她已经在门前了，不进不行了。 于是，灰一禾约了柏清乐和潶星石，在学校的社团活动室见面。 “r·h怎么看？”路上，灰一禾问‘护送’她的r·h。 “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r·h已经云里雾里了，她喃喃着，好像完全没回答灰一禾问题的意思。 “什么？”灰一禾以为自己话没说清楚，就又问了句。 “不，什么都没有，只是自言自语而已。说起来，这个芯片你打算怎么处理呢？”r·h转移了话题，指着灰一禾大衣的口袋问。 “总之我会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这个的，请放心吧。”灰一禾站定，笑着跟r·h说着。 喧闹的街上，灯火通明，让人完全察觉不出这是深夜。大学附近似乎也有着暴动，一些大学生也有参与，他们现在还聚在一起为明天的活动做准备，分发一些用于街头艺术的喷漆，意思是让他们明天在政府的门面上喷上这些。同时，他们还吵闹地喊着口号，几个警员和学校保安在这儿劝阻以及维持秩序。当然，这些革命志士们，肯定是不会去听的，学校里的状况也挺奇怪的，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宿舍楼灯火通明，还在等着这帮孩子闹够了后回去睡觉呢。 正是因为这样，灰一禾这边才好在学校这个公共位置，约着柏清乐与潶星石谈事情，而不用受熄灯或者夜间断电这样的事情的阻碍。 “我到了，r·h要回家了吗？”灰一禾到了教学楼下，与跟在自己身后的r·h说话。 而此时，r·h神色凝重地盯着手机，似乎是接收到了来自同僚的什么信息：“不，我去莉娃那边照看一下，刚得到消息，说她醒了，要出院。”她垂目，说道。 于是，与灰一禾作别，r·h火急火燎地赶往了医院，正好碰见刚做完检查要下床的s-k1。 “这就出院了？”r·h靠在门边，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 “嗯，是啊，本身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冻伤，不过警察办事很快，我只在里面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被救出来了。”s-k1说着，她指的是被打晕后扔进冷藏库的那件事，说的同时，她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下床时虽然有些力气不足导致了踉跄，但她姑且还是靠着坚强的意志粘起来了。 这是r·h所不愿看到的。 “……别在干这种危险的事了，算我求你！”r·h冲了过去，按着s-k1的肩，将她重新安置在了床上。 “r·h，你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都这么走下来的吗？”s-k1轻轻将r·h搭在她肩上的手给推了下来，问。 坐着的s-k1显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r·h口中的这样危险的事儿，她s-k1又不是没干过！以前她还被狂暴的邪教信徒给关在铁笼子中然后扔进水里呢，更危险的事儿，比如抱着证人穿越火海，或是潜入非法组织，s-k1这个新手虽说不是干了几年，但几次也肯定是经历过的吧。 而且，都是和r·h一起。身为形影不离的两个搭档，甚至是搭档以上的关系，s-k1没有一次不崇拜干事果决的r·h。每一次都毫不畏惧勇往直前，鼓励着害怕的s-k1的，说些烂俗的笑话缓冲气氛的，不正是r·h吗？然而，如今她竟然说这事儿‘危险’，这简直就跟心平气和地吃下一整块辣肉排，抹完嘴才说好辣，辣到快要死了一样的不可理喻。 “不，这次不一样，你会……”r·h欲言又止。 “你冷静点儿…到底怎么了？”s-k1皱眉，似乎察觉到了r·h的异常。 “我…不能说。”r·h摇摇头，她不打算与s-k1说这个话题。 “连我都不能说吗？”s-k1更是觉得奇怪了。 r·h从未这样，她的表情看上去很不好，这次的事儿一定很大，s-k1有这种直觉。但是，r·h似乎将自己拒之门外了，这让s-k1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她和r·h可不仅仅是搭档那么简单的关系，r·h也从不会就这样拒绝她的，再怎么说，也应该彻底说清楚是为什么吧？越想越觉得奇怪，s-k1觉得r·h似乎隐瞒了什么。 part13、身边的蛇(2－3) “别想这些了……我会向组织请求以妨碍任务进行将你遣返回国，这里已经不是你的战场了。”r·h直起身，面色由愧疚突然变得冷酷，她下定了决心了，同时，按下了床边的呼叫医生与护士的专用按钮。 遣返回国……？！！开什么玩笑！s-k1听到这个决定后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 “r·h……？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妨碍到你了吗？可是，为什么？r·h？”s-k1急了。 这时，护士与医生走了进来：“请问17号病房的病人有什么事吗？” “抱歉，能不能安排几个医护机器人，这位女士看上去情绪有些过于激动……”r·h向他们解释着。 “唔，好的。”护士点了点头，就用手中的遥控系统，迅速将近处的圆筒型医护机器人调了过来。 毕竟，上头也嘱咐过，这间病房的女病人必须得到最好的照顾，关于她出院的事儿，检查虽然还没有结果，但她也不能在检查没结果的时候就打算离开。而且，s-k1的样子的确与情绪激动无异，这不利于身体恢复健康。 护士想着，圆筒型机器人也伸出了机械臂，以不疼的力道抓住了s-k1的两个手臂。 “喂！r·h，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不说话好吗？！”s-k1激烈挣扎着，但圆筒型机器人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挣脱，无奈，她只能这么向r·h喊着。 稍微跟医生交代了几句话，r·h回头望向已经被强行带到床上的s-k1，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你在医院的费用我会帮你付的，请安心休养吧。” 说罢，她再也没回头，径直离开了这个房间。 “喂，金百莉！！金百莉！！！”s-k1还想冲上去拦住r·h，但是，人已经走了。 同时，镇静剂也注射到了体内。大脑嗡嗡作响，s-k1已经听不见护士和医生的关心话语了，她只觉得此时就如同在冷藏库那儿时的体验。 看不见，听不见，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啊啊……r·h，我的光……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灰一禾这边，她到了社团活动室，看见柏清乐在那儿等她，灰一禾才彻底松了口气。今天真是干了太多事儿了……她都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可以如此混乱。从学校因为大量学生与个别老师缺席而宣布停课，到校长开大会公开道歉关于自己教学不严的事，又到快餐厅遭到暴力抢劫而全部关门，再就是晚上的这些破事… 说实话，灰一禾真的很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她太累了，也很饿，甚至都还没吃晚饭。 预料到这一点的柏清乐，贴心地给灰一禾带了她最喜欢的快餐食品，汉堡薯条之类的。灰一禾看到那些，眼泪都要出来了。 稍微冷静了一下，灰一禾吃着东西，用手机翻了翻moc上的聊天记录，开口问：“小星没来吗？” “是啊，他那边有点事不能来，让我转告你。”柏清乐坐在原位，说着。 “转告什么？”灰一禾见柏清乐半天没说话，又问。 “转告他不能来啊，就这些。”柏清乐愣了一下，一般这种情况灰一禾不会听不懂的，柏清乐说话一向这么简单，今天是怎么了？累着了？ “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办到就是啦。”灰一禾耸耸肩说着，此时的她正享受着汉堡里的沙拉酱参杂着的肉与生菜，她看上去非常的开心。 开心就好…柏清乐松了口气。 “办到……？办到什么啊？”突然，他反应过来，灰一禾似乎又有什么事要做了，他不明白了。 见柏清乐那副感兴趣的样子，灰一禾三下五除二吃光那些食物，擦干净手，就拿出放在口袋里的证物袋，展示给了柏清乐看。 “这是……芯片吗？”柏清乐凑近隔着塑料袋仔细地观察了起来，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我从那个混蛋的尸体里发现的，瞒着警方带回来了。”灰一禾说道，不小心打了个嗝。 “瞒着警方……这事儿真的行吗？”柏清乐有些不信。 “行啊，怎么不行？这个芯片，既然是藏在人脑里面的，我想这绝对不简单。而且现在警力都在处理游行的事情，我想很难有时间将目光放在这件事上吧？”灰一禾笑着对柏清乐说道，这是她的小算盘。 “那ibi呢？交给s-k1和r·h的话不就好了？”柏清乐还是本着不希望灰一禾去接触那些事儿的心理，这么说了。 然而，一直以来什么事都会想着让ibi帮忙的灰一禾，现在的答案却不一样了：“不，不行。ibi已经无法依靠了，现在变成这样，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再者说……现在正是调查关于父亲死因的好时机啊，已经不会再有人妨碍我了。”她坚定地说着。 “……时机，到了？”柏清乐坐在原位，抬眼看着灰一禾。 这句话，就是在试探灰一禾——这件事是否与她的父亲有关？曾经，她从吊坠中的父亲留言得知，当时还并不是出手的时机，而到了现在，灰一禾这么坚持地去办这件事，也许就是因为她有了强烈的预感：时机到了。 灰一禾点点头：“嗯。不过眼下的事，是先将这个芯片的奥秘解出来才对，因为我还不确定，爸爸所指的‘那个人’是谁。” “届时，你需要寻找一个人。那个人十分明显，只要你似乎摸到了头绪，你就会明白的。那个时候，只需找到他，就可以揭开一切了。” 记忆里，父亲灰一树在留言中这么说了。 “可是，这个我也不懂啊……”柏清乐就更不知道了。 “所以就要小清陪我找一个人呀。”灰一禾笑着说道，她对此可是早有预谋，哦，当然，只是在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路上，她临时想到的而已。 “谁？”柏清乐问。 “尹明先生，你应该知道的吧？要说我们认识的人种谁对这事最明白，那就只有尹明先生了吧。”灰一禾说道。 “的确……而且，他的机器人还救了我妹妹一命，这次必须要跟他道谢。”柏清乐点点头赞同着。 妹妹到家后，那副愧疚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一直说着什么‘它都救了我，我却还觉得它可怕，我不要这样’什么的……想的也真是够多的。外加柏清乐也知道尹明会解决这件事，it肯定不会就此消失，因此柏清乐也早有心思想带着妹妹和修好的it道歉了。 part14、我们 虽然那人形机器人这回做出的举动的确是非常的厉害……但…这件事表面上也同样是人形机器人引发的，说实话柏清乐现在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的，不过既然灰一禾说要找尹明才能帮这个忙，柏清乐也就没什么说不的想法了。 “嗯，就这么办吧。”柏清乐点点头，同意了灰一禾的提案。 “说起来，小星为什么没来呢？”灰一禾问到。 柏清乐扶额：“竟然把这事儿放在后面问吗……他啊，铁定是家里又出状况了。而且听说潶叶妹妹又因为身体原因进医院了，潶歌也不知所踪，留下一封信就跑没影了，潶星石着急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他说完，叹了口气，这事儿他也没办法处理，谁让潶星石这回越权了呢。 他明面上在组织里有说话的份，实际上他的那些权利，他能调动的人马，全都是他的那位恶魔母亲——潶组的老大潶听寒给的。这次，潶星石为了帮灰一禾，违背了潶听寒的意思，私自借了不少人出来，结果没了不少人，潶听寒当然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自然也不会放过做出这个决定的潶星石。这事儿听起来挺无奈的，柏清乐没法插手潶星石的家事，也帮不了这个从小到大就一直一块儿的兄弟了。 谁让柏清乐自己也是个违反规定带人出来的坏孩子呢……要不是他那肥圆肥圆的爸到了现在都没出声叫柏清乐去‘谈心’，柏清乐还真觉得自己这回要看见父亲的真面目了。不过这事儿并没有发生，柏清乐的老爹还在家里一边数钱一边打算带着家里人跑路呢，谁让蔚蓝市最近闹成这样呢。 “……他那边也不容易呢，我却还那样对他…对他的部下……”灰一禾叹了口气，她后悔将柏清乐和潶星石卷进来了。 本来这件事就该她一个人扛的，她的直觉是对的。 正当灰一禾失落的时候，柏清乐发话了：“为什么是我呢？” “……什么意思？”灰一禾不理解这份不着边际的问话到底从何而来。 “一禾，你不是要去办那件你想办很久的事了吗？但是，为什么选我陪你呢？”柏清乐指的是找尹明坚定那个芯片的事。 的确，这是柏清乐很在意的事，毕竟灰一禾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潶星石不在这儿的这件事反应很大，也许是根本没打算拉潶星石入伙？ “不是啊，我没说让小清一个人陪我去啊。”灰一禾说着，“我只是简单地传达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已，小星那边我也会单独说的。”她解释道。 “啊？”柏清乐不懂了。 “因为啊，我当初说了嘛，要三个人一起去。”灰一禾站了起来，弯下腰笑着对柏清乐说道。 当初约好了的事，即便如今会觉得后悔，决心当初也已经定下了，事到如今，灰一禾不再打算将他们两人排除在外了，对于他们的这份关心，灰一禾也打算不再拒绝了。 “哈啊…是吗……”柏清乐松了口气，他真担心灰一禾因为愧疚而一蹶不振。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帮助小星。”灰一禾认真地看向柏清乐，说道。 “……那是当然，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不管呢？”柏清乐笑着回答，“不过，现阶段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很累了不是吗？” “唔…好吧，那明天一起去小星家看看？”灰一禾打了个哈欠，她的确很困，这点没说错。 “可能有点困难吧，他家附近和我家附近一样，最近有点……水泄不通，你懂的。”柏清乐翻了个白眼，这事儿想想他那股烦躁劲儿就涌上来了。 “可是你们又和天空桥事件又没联系，这是为什么？”灰一禾姑且对柏清乐之前拒绝做建造天空桥的建筑公司挂名那件事颇有耳闻，她还在想是不是有人连这个都挖出来了，但仔细想想逻辑其实并不是很通，她索性就直接问了。 柏清乐听罢便回忆了起来，这是他通过部下调查到的：“有人露了风声出去，说我们两家和tokb那边有联系。谁让出事的地方正好是我们之前争的据点呢？那个俱乐部。后来我们两拨人还正好参与了这个事，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哇哦，真是厉害的挖坑行为！”灰一禾对自己的行为造成这样的蝴蝶效应感到十分的惊喜。 柏清乐扶额：“谢谢夸奖……反正这事儿我琢磨着，肯定是有其他敌对的地方势力瞅见这个弱点想利用那帮群众来搞我们，总之要想去我俩的家的话……除非你坐直升机。”柏清乐调侃道。 “这么严重的吗？！那小清是怎么出来的？”灰一禾歪头问。 “……我就没回去过。那之后陪你去警察局做笔录和审问来着，回去后就看见家附近围着一堆人，我也很无奈啊。”柏清乐耸肩，而且当时，他险些被人打，要不是跟着他的部下替他顶包，只怕他现在就要在医院和灰一禾讲话了。 “那要怎么见小星呢……”灰一禾开始犯难了。 “我想……时候到了潶阿姨会放他出来的吧。”柏清乐判断道。 而此时，潶星石家里的地下室，一个宽敞的房间门牌上，挂着‘惩戒室’的字样，里头，穿着薄衬衫的潶星石，被有着一头柔顺白色长发的女性打翻在地。 “咳……咳咳…”潶星石被打的鼻青脸肿，还在流着鼻血，捂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地喘息，他从未如此狼狈。 “站起来。” 女性无情的声音响了起来，穿着格斗服的她，握紧了拳，手上戴着的，是指虎，显然是准备万全。 她便是人称‘恶魔’的潶组boss，潶听寒。其行事手段极其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家人和手下都非常苛刻，部下犯一个错，在法外之地打输一场，她潶听寒就不会放过。有她在的餐桌上，有她走过的走廊里，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吃饭都是小心翼翼的，刀和叉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毕竟，只要有什么动静，她那凶狠的目光就会落在声音的源头身上，皱着眉像是要动手杀人。 part14、我们(1－2) 虽然她不会真的因为饭桌上有什么动静而感到生气，只不过，发出声音的人会被她点名，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情报源，总之，只要背地里做了什么冒犯她的事儿，又在这种明面弄出点什么小动静，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这个惩戒室便是如此诞生的，说是惩戒，不如说是拷问，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拷问道具，是曾经的家主用来审问叛徒或者卧底的。然而，到了潶听寒这一代，这里面溅出的，就不仅仅是那些背叛组织的人的血了。 家里人的，做错了事的孩子的，或是大人的，甚至是第二任丈夫沙北的，任务失败的部下的……太多太多。就连被认为是宠儿的潶星石，从小到大也在这个房间被鞭子或者皮带抽过不知多少下。 她冷言冷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家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或许是沙北来了之后，又或许是潶星石叛逆的那些年。近几年虽然有所收敛。平日打扮如同贵妇，将头发束起来用古风的夹子夹上，脱下那身拖尾修身的黑色长裙，能打又会经营手下产业，是位干练的女性。这样的她，对待家人从不温柔，甚至冰冷，大家又因为畏惧家主的威严，也就不同她讲话了。 如今也是，所作所为害死了好几名干将，参与了潶听寒明确表示不准去碰的事情……结果很显然。 “我让你站起来。”潶听寒走到了躺在地上的潶星石身边，握紧了拳命令道。 潶星石也不愿服输，他撑着地面，怎么着也不愿对这件事认错，因此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会儿还没站稳呢，潶听寒的一拳又将潶星石直接揍翻在地。潶星石被这股冲击揍的，一不小心咳出了血。 他本来就不擅长打架，身子弱的他甚至不擅长挨揍。 这一点，敞开的大门外的陈乐是知道的。 “让我进去！！”陈乐说着，就想往里冲。 “抱歉，我们这边也实在是有理由……” “你要是进去了的话，夫人不惩罚少爷就要惩罚我们！” 然而，陈乐被两个守门的给拦住了。守门的两个也看的是触目惊心，但他们也毫无办法。他们都清楚，只要有人突破这个门去拦了潶听寒，特别是像陈乐这样的，没加入组织却胜似组织成员的外人，潶听寒是不会对他动手的，对潶星石的惩罚也一定会告一段落。 但是，没拦住陈乐的两个守门的家伙，可就要倒大霉了。 “怎么这样……”陈乐不忍心让这两人也受到同样的待遇，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放弃吧，都多大人了，还不清楚你阿姨是个什么性子吗？”陈勇出现了，他是被潶听寒在动手前命令的：把你儿子劝回去。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么做也太……”陈乐显然是第一次看见潶听寒惩罚潶星石。 以前潶星石调皮的时候，这种揍可没少挨。 惩戒室里，潶听寒看着倒在地上的潶星石，又高声喊：“给我站起来！！” “咳咳…”潶星石已经无法做到这一点了，他只觉得两眼昏花，意识已经飞走了，又像是要沉入深谭，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了。 “少爷！！”陈乐见状再也忍不住了，趁守卫盯着陈勇，陈乐瞬间从缝隙钻了进去，直直地扑向倒在地上流着鼻血的潶星石。 “少爷，少爷，你还好吗？！能听得见我说话吗？少爷！！”陈乐轻轻扶起潶星石，担忧地问。 然而，即使陈乐冲了进来，潶听寒没有再动手了，本来就不擅长打架的潶星石，在这往往复复的‘站起来！’中，终归还是失去了意识。意识就像要飘到不知何处一样，一切都模糊了，他也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模样是如何的了。是鼻青脸肿？还是连人样都见不得了？是怎样呢……也许只有背起自己，前往安全的房间让自己休息的陈乐知道了吧？ 而潶星石，他只是觉得疼痛贯穿全身，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对灰一禾恶言相向的愧疚，对柏清乐的期望和厌烦感，对无力的自己的那份自始至终的厌恶与责难……将这些全部接受的灰一禾，从相遇开始就从未说过潶星石的一句不好，她对谁都很好。 然而，潶星石的言语却无数次无数次地刺伤了这样的她，她明面上看上去满不在乎，实际上又会是怎么样呢？潶星石不明白，他不明白灰一禾这个人，从头开始就不明白。 “你……！啧…正因为想要调查这件事的是一禾，她在柏组和潶组都十分有人望，所以，才会有人愿意追随她，帮她办事，想把事情办得更好，在大会开完后悄悄跑过来跟我请命说想要帮忙！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一禾，你真的是为了将他们捉拿归案才这么努力地办这些事的？！你是不是另有目的？！把这些说清楚！” 印象里，潶星石这么说了。 说完这些后，她那副错愕的表情，也的的确确出现了。 好想见她。 记得，最初的最初，他们本是无缘见面的，两个世界的人，然而，一个在生活的角落产生的细微变化，将灰一禾推入了潶星石的世界。 “我找你们老大有点事，能不能让开啊……？” 大宅的门外，一个穿着陈旧风衣，不修边幅的灰发男人，带着黑色的圆顶硬帽，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沾了不少油点的白裙的小女孩，灰色的长发打着结，看上去没有被好好照料过。怎么看，都像是乞讨父女二人组，这显然引起了守卫的不满。 “这儿可不是你这个流浪汉能待的地方，快滚吧！”两个守卫的其中一个吼道。 “这可难办了…我有搜查许可都不行吗？”男人翻找着自己的衣兜，说道。 “……你是警察的人？”另一个守卫有些错愕。 既然如此，来潶组的这里，也应该知道这儿不欢迎警察的吧？难道是组织上有什么大事儿惊动了警方？他开始犯难了。 比较聪明的另一个警卫开口阻止：“哪有警察带孩子办案的，这就是个疯子吧。而且，要真是警察，我们也不能让你进去。” “这可难办了……那我只能…叫警察来了。”灰一树装作为难，便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part14、我们(1－3) 这人别是真特地来找茬的吧？好像还真的和警方那边有点联系？万一真叫来人了，咱们这边该怎么跟老大解释？两个守卫顿时觉得不妙，出声就想将这人赶走，至少，让他不能再用那只手故弄玄虚地打电话。 “喂，你干什么！你……”一个守卫上去就想夺灰一树的手机。 这时，大宅的雕花铁门后面，幽幽地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让他进来。”那人发话了，是潶听寒。穿着纯黑的修身长裙，以及一件米色的丝绸披肩，披着头发的她看上去婉约又有气质，完全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是个魔鬼嘛。潶听寒的身边，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那是担任护卫的跟班陈勇。 老大是认真的！ 守卫见状，也只好为带着一个孩子的灰一树让开了道路，潶听寒则自顾自地掉头就走了。灰一树跟着她，来到了会客室。这是一个现代风格的大宅，一切都十分简约但又不缺精致的装饰物，花园里佣人们扫着落叶，到了宅内，还有人专门打开了潶听寒要进的房间的门……这可是灰一树接触不到的世界啊，该说不愧是有钱人吗？ 到了大概是接待室的地方，紧紧跟在灰一树身后的孩子灰一禾，拉着这位沧桑的三十岁出头的父亲找了个坐的位置坐了下来。潶听寒看着这些，面无表情，而陈勇则还是站着，就站在沙发后面。 看着他们闹了良久，灰一树一直不展开话题的这个态度，让潶听寒有些烦躁：“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就这么贸然地凭着一个假搜查证，就进来了？”她瞄了一眼坐在对面，被女儿拉扯着衣服捉弄着的灰一树，问。 她早就看出来灰一树是在装模作样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会没和警察打过交道？ “不是您请我进来的嘛。”灰一树按住调皮的一禾，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着。 “所以，你借着我的好意坐在这里，到底想说什么呢？”潶听寒坐直，藐视的目光一下子就冲到了灰一树的心里——吓到了他。 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有点难以启齿，灰一树犹豫了一下。 “可不可以请你暂时……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呢？”他还是说了，边说，边瞄了一眼潶听寒那毫无变化的表情，心中想着这下肯定没戏之类的事儿。 这下可得去下一家问问看了…真是糟糕啊……是自己开了个坏头吗？他灰一树可不擅长和人交流啊，会谈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谁知还没等灰一树直起身来表示要走，坐在他旁边的灰一禾才发现自己父亲少有地带自己出来的秘密，顿时提出了不满：“诶……？不要啊，爸爸，她看起来好凶，我不要呆在这儿！”她拉着灰一树的衣袖，不依不饶。 只见坐在对面的潶听寒顿时青筋暴起，看上去非常的不高兴，灰一树也被吓了一跳。 不行，得说点什么！ “拜托了，我最近要去做点事，没空陪她，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也不会照顾自己……我在国内没有熟人，她这……”灰一树慌乱地解释道。 这时，潶听寒发话，打断了灰一树：“我这儿可不是慈善机构，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吗？”潶听寒问着。 她很明确地知道灰一树并不是什么傻子，哪有人是为了让别人暂时收养自己的而专门前往潶组这种正常人都不会靠近的危险地界？而且，找潶组这样的组织帮忙养女儿？这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的做法，要知道，这整个宅邸上上下下，包括那些端茶倒水的佣人，可全都是厉害的打手，耍枪耍棍棒全都行的那类，怎会被外界如此低看？ 所以，灰一树是有筹码的，潶听寒如此判断了。 没错…这个正在发呆，大脑放空的男人，一定是有筹码的，潶听寒劝说着自己，不然，她实在无法在孩子面前冷静下来。 “爸爸！爸爸，爸爸！你有听我说话吗爸爸？”灰一禾推搡着已经呆滞的灰一树，有些着急了。 良久，灰一树才冒出这么一句话：“好处……童养媳怎么样？你家有儿子来着吧，和我女儿年龄正好差不多。” “啊……爸爸！！！”灰一禾大惊。 敢情他是来卖女儿的吗？！ “哈……？！”潶听寒也给吓懵了。 “这……”陈勇则端详起了灰一禾整个人，点了点头：“老大，这孩子是个好苗子，肯定合少爷口味。” “你这么一说的确……”潶听寒也点点头确信道。 “开玩笑的，女儿可是我珍贵的宝物，怎么会随便送给别人家呢！”灰一树这才摆摆手笑着说道。 “您现在可就是在腆着脸想将女儿塞给我家哦？”潶听寒扶额，有些不知道这个父亲的脑子是不是被什么玩意砸坏了。 “哦……是吗？”灰一树尴尬地笑着往旁边看，不敢正视潶听寒。 “爸爸！！”看见自己父亲不靠谱的那副德行，灰一禾喊着，像是要让他回过神来。 玩笑也就到此为止了，潶听寒腻了。 “你该不会，没有筹码吧？”说罢，潶听寒从陈勇的腰带处，熟练地拔出一把手枪，拿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灰一树，她再次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灰一树敢说，潶听寒的那副样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开枪在他女儿面前毫不留情地射杀他。 灰一禾吓的抱住了灰一树的胳膊，瑟瑟发抖。 看见女儿怕成这样，灰一树也终于是打算说出目的了：“别这样嘛……实不相瞒，我其实在找一位女性，这是我从警方那里要到的照片。”灰一树说完，从自己的卡其色风衣中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女性的照片。 那是一张侧面照，画面中的女性有着青色的长发，用白色的发圈扎了一个低马尾，金色的眼眸，端正的五官，是个难得的美人。穿着白大褂，职业，看上去像是研究员。这是潶听寒再熟悉不过的人了，丈夫也是研究员，出于兴趣参与了这位女性所主持的计划，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part15、我们(2－1) “……你…为什么找她？”潶听寒看着这张照片，咬着牙，恨不得下一秒就用枪射杀照片中的女人。 “‘虚假都市’，你听说过吗？”灰一树没有犹豫，他直接抛出了话题。 虚假都市，一个‘伪生态圈’计划，试图制造一个有人和机器人的‘乌托邦’。那是一项政策实验的计划，试图将各阶层的人们放进去，来探讨未来的社会应该由一种什么形式存在。这个计划从里到外都如此认真，只是一个不大的城镇里，被巨大的半球形led显示屏包围，从进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为期五年的实验。 在那里面，不管是天气，还是气温，呼吸的氧气量之类，都被严格调控。而参加者，就像在那个都市里，过真正的生活一样，一切如常。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由人类观察‘人类’的实验，里面的一切一切，都由科学院的人文部全权负责，技术方面也有请教过其他部的成员，但总归还是人文部负责观察和记录以及总结。 但是这个计划，在运行大约两个月后，破产了。 因为不明原因，一个又一个的‘平民’自杀，或是发疯，紧接着，就是整个人文部的消失。被密不透风的显示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整个微型都市，换气孔也被什么人关闭，入口被封锁，消息也传不到外围，最后，里面仅剩的一些属于精英阶层的人，也因为没有食物和缺氧缺水，死去了。 外界过了大约一周，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毕竟，来报告的文员没有按时到达这回事，已经相当的不对劲了，于是，他们才发现大门被封锁，打开大门后，也发现了里面的那些死去的人们。 而失踪的人文部，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她是这个计划的负责人，我知道的，你在追查她的下落？明明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潶听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说着，似乎对灰一树说的这个计划并不感冒。 “是啊，二十年之前的事了…但是……”灰一树看了一眼潶听寒，又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臂膀的小一禾，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事儿，可不能给她听啊。 “陈勇，你带小家伙买糖去。”潶听寒知道了灰一树的意思，命令身边的陈勇道。 “好的。”陈勇应了声。 “可别弄哭她啊，我可受不了她哭。”灰一树苦笑着将怀里的一禾抱起，放在了地上让她站着，示意她跟着陈勇离开这儿。 “爸爸……”灰一禾看上去有些不情愿。 “听话。”灰一树摸了摸灰一禾的脑袋，笑着说道。 一番折腾后，灰一禾终于是被陈勇带走。 “现在可以说了吗？”潶听寒抿了一口清茶，瞄了眼灰一树。 灰一树听罢，开始解释：“这孩子的母亲，刚生下她不久，就失踪了。留下了一张纸条：‘我去虚假之都了，照顾好一禾’，这些年，再也没回来过。” “怎么可能…？她今年几岁？” “十岁，也就是说，在‘虚假之都’这个计划彻底被摧毁后的六年之后，我的妻子前往了那里。同时，当年也有很多同样的案件，很多人都失踪了，都说自己前往了‘虚假之都’，再也没回来过。”灰一树说着。 明明当时，虚假之都虽然因为警方以及调查员们的层层封锁，虽然保持原样但已经完全不可能进去了，可人们还是在当时的一夜之间，发现了被破坏的封锁入口处，以及，里面的一些明显是新添的生活痕迹。然而，无一例外的，进去搜索之后，一根毛都没发现。 “也包括我的丈夫，是吗。这回，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我了。”潶听寒说着。 “消失的人的共通点，有这么一个，那就是……”灰一树继续往下说。 “他们都是科学院的研究员，对吧。这种陈词滥调早就有人得出结论了，你难道就用这个交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请你回去吧，丈夫失踪这件事我可不想被一个无关的外人提起痛处。”潶听寒并不想继续听灰一树的那些无所谓的话了，她站了起来，作势要离开。 说实话，这些灰一树说的那些内容，靠潶听寒的势力，她早就查了个底儿朝天了，而且，事情发生过后的六年来，她一直都没有停下过调查。但是，每一次每一次，全都是无疾而终，她终于在第六年放弃了这件事，她终于肯花心思抚养自己的女儿，以及，开始新的生活。现在，她有了第二任丈夫，也有了第二个孩子已经十岁的孩子。 这份幸福，在今天，被灰一树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杂牌侦探又一次提起了那件事后，潶听寒又回忆起了那份负罪感。 就这么活下去真的好吗？ 说实话，若不是这男人说的话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她潶听寒早就一枪崩了这个狗东西了。可是，谁让他带了孩子来呢？潶听寒身为一位母亲，不忍心亲手结果有孩子的人的性命。 但要是拜托别人，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这份危险，坐在沙发上的灰一树，也确实从潶听寒此时的眼神感觉出来了。 “那就是他们都与国外的神秘组织otherside有联系。”他话锋一转，将问题引导进了新的方向。 “other……side？没听说过的组织呢，不会是现编的吧？”潶听寒怀疑地看向灰一树。 “当然不是，我可是那位有名的侦探，怎么会是……现编的呢。”灰一树吹着口哨，想要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越来越觉得你根本不靠谱了……”潶听寒扶额，不过，她听到这些个话，就又起心坐下来，好好听听灰一树的看法了。 毕竟，潶听寒对于这个otherside，并不是不知道的，她从丈夫的电子文档里，曾见过这个词汇的出现。 “说实话，我也抓不准，只是直觉告诉我这个方向的确是对的，我只是凑巧知道了些。但是继续调查下去的话……国内几乎查不到这个组织的信息，所以我打算……去国外找找。”灰一树解释着。 part15、我们(2－2) 现在，潶听寒已经明白为什么灰一树要坚持将孩子寄养在她这儿了。只怕，这灰一树早就事先调查好了关于潶听寒丈夫的事儿，然后，再以这个事儿可能会得到真相为条件，让潶听寒暂时替灰一树养着他的女儿。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潶听寒这儿，他灰一树才最放心。 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潶听寒的面前。 “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呢？”潶听寒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灰一树的身上，邋邋遢遢，看上去完全没个正形，一点都不像是办实事的人的他…… 关于这个男人的事儿，潶听寒还真有些好奇。 “这期间……我女儿的命就是你的，我拿她的命做担保，我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你，恩人。”灰一树说着。 这事儿还真不好让小一禾听见，哪有父亲这么说的？ “你这人……请你拿自己的命作担保好不好……”潶听寒扶额，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陈勇带着趁此机会屯了一堆‘粮食’的灰一禾打开门，恰巧碰见了这一幕。 “啪嗒” 一堆零食由于手臂脱力而被扔在了地上。 连空气都凝固了。 “啊，一禾，不是你想的那样！”灰一树连忙站起，向已经愣了神的灰一禾解释道。 “不行啊，先生，您这不行啊，让小孩子看了影响多不好啊……”陈勇靠着墙痛诉，他真不知道该说灰一树什么好了。 而灰一禾则已经哭了起来，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听到爸爸这么说，她以为灰一树不要她了。 “听我解释啊一禾！”灰一树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花了一番功夫总算是糊弄下来了后，潶听寒发话了： “好吧，我答应你，就这么办吧。你什么时候动身？”潶听寒说着。 不知为何，灰一树这人总给人一种不错的亲和力，潶听寒已经将他当成朋友了。 “午夜的飞机。”灰一树起身，显然，他现在也有点事儿要立刻去办，没法在这儿待太久了。 “那还真是赶忙呢，不过，你记得每年都要回来看看你的担保哦，她要是死了我可不管。”潶听寒说着，目光落在了窗外的黄昏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可别说这种话……”灰一树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着。 他能看出来潶听寒是个难得的好人，那是侦探的直觉。不，说到底，他就早就料到潶听寒能够接受这件事，灰一树才会找上他的。而且，比起跟着他这个没用的父亲，吃不饱穿不暖的，还不如早点到这富人家长长见识呢。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都疯狂极了，如此的不合常理。 一禾哭泣的模样就像提醒灰一树，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混蛋。 但是，为了查明真相，灰一树也没有其他让灰一禾能过的更好的办法了。 看出了灰一树的无奈，然后，潶听寒一路将灰一树送到了大门前，他要走了。他还没告诉灰一禾这件事，也没说他午夜就要乘飞机前往国外，在灰一禾眼里，现在就想往常一样，只是出去陪父亲办事。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直到灰一树站在门口，将蹦蹦跳跳想让父亲将自己抱在怀里的灰一禾稍微往后推了推，推到了潶听寒的旁边。 灰一禾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从父亲反常的行为中发现了什么。 “爸爸，你要走了吗？”她颤抖着，泪眼潸然地问，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往一个陌生人的旁边。 “嗯，爸爸去个很远的地方办事情，办完事情，爸爸就会回来的。”灰一树蹲下身，摸了摸灰一禾的脑袋，说道。 “我不要……”灰一禾擦了擦自己豆大的泪珠，她可能从未想过父亲会离开自己。 “你要理解爸爸，一禾乖。”灰一树无奈地苦笑。 在他眼里，妻子的消失带来了长达十年的痛苦，他必然不想放弃寻找真凶。但是灰一禾的这幅样子……她可是妻子与自己的爱所结成的宝物啊，不知不觉她总是被放在了案件之后的位置，这十年以来，她和同龄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穿的衣服也好，梳的头发也好，生活的经历和习惯也好……灰一树越想，越发觉自己是个失格的父亲，他不配被这样无辜的孩子叫爸爸。 但是，他不会放弃的，一定要找到真凶，一定要知道真相，才好和妻子的家人与女儿一份合理的交待。 说罢，灰一树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在清风拂过的黄昏，留给灰一禾了一个忘不掉的沧桑背影。 “他说他会回来的，是真的吗……”灰一禾站在原地，她抬起头看向与她搞好关系（买过零食）的陈勇，问。 陈勇看见这么个小小的孩子，顿时心软，他想起了家中尚幼的儿子陈乐，也是这么高。每次陈勇在外执行任务不小心伤到哪儿的时候，家里人和儿子必会与他大吵一架。也许……这种争吵，其实也只是源自关心而已吧…… “……肯定会回来的，别担心。”陈勇摸了摸灰一禾的头，笑着说道。 “说不定你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咯。”潶听寒打趣地说完，便用好奇的目光盯着灰一禾。 “啊，夫人……！您这……”陈勇一看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灰一禾的哭声就爆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潶听寒‘切’了一声，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小孩哭起来的这件事，难不成她潶听寒还处理不了？想着就蹲了下来，双手揪住了灰一禾圆圆的脸蛋：“嗯，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真是好乖的孩子啊，刚刚是谁的小嘴说我好凶来着？是谁呀？” 这么一闹腾，灰一禾的哭声竟奇迹般地止住了。 吓的。 “夫人……”陈勇见状想上前拦着。 只见潶听寒松开了手，在灰一禾肉肉的脸弹了两下后，她站了起来：“看什么？备车，我带她去买身衣服，吃点东西。”潶听寒是边说边叹气，目光落在了穿着白裙的灰一禾身上。 part15、我们(2－3) 上面沾了不少油点子，靠近脖子的地方还挺脏的，一看就没经常洗衣服，指不定这衣服还是唯一像样的一件呢，还好灰一树将孩子交给她了，否则，还不知道这孩子会怎么样呢。所以说才不能让男人带孩子啊……而且，灰一禾还相当的瘦呢，除了脸蛋圆圆的以外，不管从脸色还是从身上看，浑身就透着四个大字：营养不良。 “瘦成这样真不知道那男人是怎么养的，每天正常一日三餐，狗都不会这么瘦。所以说才不能让男人带孩子啊……让我的女儿也成为了那样的失败品…”潶听寒扶额，看上去有些无奈。 突然，大宅的门口，出现了另一位穿着高中生制服的紫发马尾女孩：“妈妈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拿指虎到处敲人嘛？我只是在有样学样。”她手上拿着挎包，笑着与潶听寒说道。 潶听寒对潶歌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受不了女儿在别人面前诋毁自己。结果，回头一看，陈勇早就带灰一禾跑的远远的了，正在院子里赏着这季节才会开的花呢。 “这叫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树威到处揍人，你懂吗？说到底，你记不记得今年我因为你打架的事情被学校老师叫去多少次了，你可别说你忘记了啊！”潶听寒指着潶歌，说道。 “啊，说起来！”潶歌无视了潶听寒想了半天才得出的反驳言论，而是笑着打开了挎包，从里面拿出了张纸，递给了潶听寒。 “这什么玩意？”潶听寒看着那张纸，还没到手便问了。 “是退学通知哦。”潶歌耸耸肩轻松地说着。 那纸还没到潶听寒手上，便飘落在了地上。 “……你说嘛玩意？潶听寒不敢置信地望着潶歌。” 她终于到了打架犯事然后退学的程度了吗？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潶听寒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啊！然而现如今她却面临退学的境地，这可怎么是好？她要如何跟失踪的丈夫交待？女儿之后该何去何从？初中复读？重新中考？打回娘胎里整个洗牌重来？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到母亲当真崩溃的样子，潶歌暂时满足了，她捡起险些被风吹跑的纸，重新递给了潶听寒：“开玩笑的，一般的告家长书啦，下周四要开家长会了。咦？那个小东西是哪儿来的？妈妈你又捡小动物回家啦？”潶歌指向在不远处的陈勇旁边的灰一禾，急速转移了话题。 “她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动物吧，你清醒一点！”潶听寒扶额，果然没有在意潶歌开玩笑的事情了。 潶听寒当时有一个小兴趣，那就是在外头专门搜罗那些流浪犬或者猫之类的，带到家里专门供一个房子养这些小宠物，其中还不乏有些啮齿类的动物，潶听寒是很喜欢那些毛绒绒的。这也是潶歌觉得潶听寒最奇怪的地方，明明在大事上十分凶狠，但这些小地方又如同那些少女一般。 也许，这个小女孩也是母亲捡来的‘宠物’之一呢？ “我可以…再点一些吗？”快餐店内，狼吞虎咽吃着炸鸡汉堡，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童装的灰一禾，抬起头问道。 她的嘴边还沾着没吃进去的沙拉酱。 “今天没吃饭？”潶听寒问，她这个打扮的人出现在快餐店可真是太突兀了，这里的一般是休闲装的小年轻，或者一些无处可去的流浪汉，而潶听寒，却穿的像是要去参加晚宴一样的正式……自然是显得不合的。 要不是灰一禾在潶听寒的带领下买完了一大堆足以堆满新房间壁橱式衣柜的衣服后，打算再逛一会时，发现灰一禾在路过快餐厅后不挪窝的样子，潶听寒也不会带她来吃这些。要知道，现如今的快餐店可都是合成肉，这可是三战之前就已经研发出来的技术，自然放到今天就不怎么值钱了。虽然味道差别不大，但合成肉的营养成分却没有真正的肉来的好。 这样的炸鸡快餐店充斥着合成肉，因此价格也便宜，想也知道灰一树是为了让灰一禾能有个口福，才会让女儿养成这种不健康的习惯了。 “嗯…”灰一禾点了点头，她今天确实没吃饭。 谁让灰一树骗她等今天事情办完了就带她去吃好的呢？没想到最后带她来的不是灰一树而是这个不认识的阿姨。虽然阿姨的确对她不错，但她还是为这件事感到生气。 “你爸爸还真是不会照顾孩子啊，而且，竟然让你喜欢上这些高油高热量的东西什么的……太不称职了。”潶听寒撑着下巴，看向狼吞虎咽又像是想憋着眼泪才吃那么快的别扭的灰一禾。 “不要说我爸爸的坏话……”灰一禾嘟起嘴，看上去非常的不高兴。 一旁负责护卫兼提东西的陈勇看了只是发笑，这孩子也真是可爱。 快餐厅的窗外，车水马龙的都市，已经彻底步入夜晚。 “好吧。不过，回去后照例要与家人喝茶，你也要参加，到时候，带你认识我的孩子。”潶听寒说着，笑着说道。 看来不喜欢吃合成肉的她今晚可就要饿肚子了……让保姆替她留一份饭深夜偷偷吃掉吧……对了，相关的手续也要办，现在就处理这件事吧。想着，潶听寒就拿出手机，跟需要联系的人发着消息。 而此时的灰一禾，还在吃着汉堡和薯条，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晃眼，他们就都到家了，客厅里满满当当坐着一大家子，沙北、潶歌、潶星石，都在，剩下的，就都是佣人，他们也被作为家人，被邀请参加了每晚的饭后茶会，而潶听寒，就是要在这个茶会上介绍一下灰一禾。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这个玩意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潶星石指着躲在陈勇背后的灰一禾，问道，他甚至直接用了‘玩意儿代称’。 灰一禾吓的一缩。 这可把家里的一票喝着清茶的佣人们给吓了一跳，小少爷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但其实也不难理解，要知道，陈勇可是他潶星石的唯一指定护卫，怎么突然冒出个小妮子和陈勇这么亲近？潶星石瞬间对这个不速之客表现出了敌意和不悦。 part16、我们(3－1) 潶听寒见状，抿了一口茶，似乎对自己儿子的突然举动很是淡定：“这是暂时寄住在我们家的小女孩，名叫灰一禾，我已经让她转学到你学校那边了，你们俩好好相处吧。” 她下着命令，但潶星石不以为然，那时候，潶星石在家里可是相当受宠的地位，连潶听寒说点什么都不管用的程度，潶星石撇撇嘴，不高兴地指着缩在陈勇后面的灰一禾说： “啊？我才不要嘞，这家伙看上去好蠢！” 不过，再怎么顽皮…也还是架不住身为家主和组长的潶听寒一个认真起来的眼神。 “的确蛮蠢的…不过，她妈妈和她爸爸都不在她身边，你懂我意思吧？”她瞄了一眼潶星石的反应。 那是‘敢惹哭她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吓得潶星石这边也是一缩，顿时就不敢猖狂了。 “我知道就是了……”潶星石一抖，顿时是不敢在说些什么冒犯的话了，连茶都不想喝了，就坐在原地发呆，佣人们都笑他又在夫人面前吃瘪了，他脸涨红，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了。 然而，这时，一直躲在陈勇身后的灰一禾突然跑走了，目的地似乎是分配给她的二楼客房。 “啊，小姑娘！”陈勇见状想拦。 潶听寒发话了：“看来她不想主动习惯这个环境呢，随她去吧。”说罢又抿了一口茶，打算和家里人谈一谈关于灰一禾的事儿。 而潶星石，就像是好不容易从鸡蛋里头挑到根刺儿似得，马上就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说实话，妈妈的自作主张真的很烦诶？你就没想过她离开自己学校会很不适应吗？你让她和朋友告别了吗？” 哎呀…这……潶听寒还真忘了。 “……强者的世界可不需要朋友。”潶听寒随便扯了个理由，但是，她的理由现在看上去，可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啊。 是啊，什么都没准备，唐突就把那孩子的档案调到别的小学去了，相关手续也很快都办好了，这对那个孩子来说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呢？什么都没跟她商量……就擅自将这件事敲定了，也不管她是不是还没和朋友道别…… “一听你就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对吧！妈妈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啊。”潶星石嘲讽着。 “小星别这么说你妈妈嘛……她可能只是一时的考虑不周……”沙北示意潶星石适可而止，毕竟，潶听寒的样子看上去马上就要恼羞成怒了，知道她脾气的沙北可不敢继续触怒。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明显起的就是反效果。 “哈？”潶听寒听完这句话，脸就迅速黑了下来。 “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考虑不周……”沙北连忙说道。 但已经不能起到补救的效果了：“吵死啦！”潶听寒生气地说着。 顿时，正在进行茶话会的家里人，在这喊声中，突然都不敢说话了。潶听寒顿觉尴尬无比，她又不是刻意想打断大家的，这下可怎么收场…… 这时，潶听寒的大救星，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翻着手机上的小说的潶歌发话了：“天降一个这么有钱的家庭……转学瞬间包办，父亲去执行迷之任务导致短时间内无法见面，长大后才会揭示真相……怎么有种我在读烂俗都市小说的感觉…”她抬起头，望着潶听寒，说道。 “……反正人生不就是烂俗都市小说嘛，好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要开始训练了，到后院来吧。”潶听寒耸耸肩，起身，向潶歌招手道。 每日的体能训练就要开始了。 “我也可以来吗？”潶星石听了，有些兴奋。 原来姐姐和妈妈每天晚上在后院做的事是训练！这真是太酷了！潶星石第一次知道这回事，也就更是惊喜和迫不及待了！他现在就想参与进去！ 就他？一个十岁的小不点，每逢气候变化强烈的时候必感冒的这弱身子骨？说实话，练也不是不行，这小鬼头绝对坚持不了三天，潶听寒可是明白的很！ “沙北你带他去写作业。”潶听寒听了摆摆手说道，显然，她这个老师今天可不想收这个又矮又瘦的玩意当徒弟。 “好。”沙北听了，便将手放在潶星石的肩膀上：“走吧，小少爷？” “为什么不让我接触那些东西嘛！”潶星石开始挣扎，撒泼了起来，佣人们看了又是一阵笑。 “少爷你就听夫人的话吧，健身房的器材你可一样都碰不得！” “跑步机的话还是可以的吧？”有人跟着说。 “可他从大门口跑到控制室都气喘吁吁呢，明明就只有那么些距离。”有人起哄道。 “哈哈哈哈哈——” 潶星石听了脸涨得通红，眼看他就要被沙北带走，他不甘心地说：“我…我想做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你们都小看我了！” 潶听寒看他这样，实在是没了办法，于是叹了口气，走到了潶星石的旁边，无奈地摸了摸潶星石的头。就当潶星石满心以为潶听寒已经被他的装可怜攻略彻底打败，他就要被带去那神圣的后院时，潶听寒的目光，落在了沙北身上。 “你还不到年龄呢，赶紧的，拖走！”潶听寒命令道。 “是~”沙北听罢，全然不顾潶星石挣扎的模样，一把抱住了潶星石，虽然对他来说十岁的小孩已经很有点沉了，但他还是坚持着妻子的信条，迅速将乱动的潶星石带离了现场。 “喂，喂！！”即使潶星石百般不愿，挣脱了像是要逃。 但沙北还是将他抓了回来：“过来吧你，个小调皮蛋，尽知道惹她生气。”说着拍了一下潶星石的脑门，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啊！” 声音渐行渐远，潶听寒往后瞄了一眼，步子也逐渐迈开了，潶歌紧随其后，似乎在思考今天该怎么度过这次训练。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所谓的后院，那儿，其实没有佣人们说的那样，有什么健身房，对小孩来说危险的健身器材，或者什么吃人的怪物，严苛的训练……这儿，只有被打后摔到地上也不会多疼的草坪，和煦的风，以及真人与真人之间的真较量。 她们要打一场了。 part16、我们(3－2) 潶听寒与潶歌什么都没说，仅仅是穿着日常的衣服，就到了这个地方。若是平常，都该换上适合行动的运动服的，而今天，潶听寒穿着的，却意外的反常，并不是什么好行动的衣服。而是修身的长裙，紧致的材料突出了女性身材的线条美，而其裙摆则一直到了脚踝，看上去，破绽百出，她似乎也没起意要换的样子。 与之相反的呢，潶歌的衣服就轻盈多了，典型的水手服，那是学校的制服，宽松的款式让她不免有些得意。 看来，今天的这场较量，大概是她赢了。 “开始吧。”潶听寒说着，同时，自己站到了老位置，潶歌也深吸了一口气，站定了。 “妈妈今天不换身衣服吗？你这样可是让着我啊。”她活动活动筋骨，双手撑着膝盖，抬起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意，她可不想赢的那么不光彩呀。 “是吗？面对什么样的对象，就要有什么样的策略，对方可不会时时刻刻记得穿成训练服的认真模样，找出差距也是你要做的。”潶听寒笑着说道，她也做起了准备运动，稍微将因为长时间坐着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弄的活泛一些，这些都弄完后，她嘴角一扬开口道：“你可得注意一点儿，别被我打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这话可真是狂！即使是潶歌也忍不了的！她想都没想就握紧了拳直直地冲了上去！ “这一点我怎么会忘记呢！”她笑着说完，这一拳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潶听寒的手臂上——潶听寒毫无压力地接住了。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与平常的不一样：“这力道……你晚上吃了几个鸡腿？”潶听寒说完，臂膀一放松，往左一闪，失去了支撑的潶歌往前踉跄了一下，又马上稳住自己，往后跳了一步，转眼察觉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潶听寒的拳头来了！ 潶歌反应迅捷，用腿这个大面积的武器，扫开了潶听寒的攻击，趁着潶听寒闪躲腿的攻击时，潶歌又马上后跳一步，握着拳从侧面进攻：“不多不少，大概六个！”她说完，又是一拳！ 但是扑空了！ “六个？星的和沙北的各偷拿了一个？”潶听寒游刃有余地问着，左右躲闪着潶歌的拳击，转眼又接下一击重拳将她往地下轻轻一带，顿时乱了潶歌的重心！潶歌一时乱了节奏，但又马上撑住地面借着手臂的力道一个高抬腿连带着后空翻，就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是他主动让给我的，可不关我事！”潶歌看着潶听寒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顿觉不甘心，重振旗鼓打算再冲上去。 然而，她退到后头的时候，正给了潶听寒一份提起裙子的机会，她早就将裙子给系在腰间了！这回，潶歌的优势可就彻底消失了。但她不服输，见着潶听寒踩着高跟鞋朝自己冲来的模样，潶歌额上滴下一滴汗。 从上面？下面？还是左面右面？那股摸不清潶听寒底细的感觉又悄悄从潶歌的心中冒了出来了，这可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害怕能说的清楚的情绪了，她真难想象，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靠武术来征服潶听寒的了，她看上去明明是那么的难以击破！ 潶歌犹豫的当口，潶听寒转眼就一个扫堂腿跟了过来，潶歌没来得及躲，但她反应很快，把着潶听寒的腿不撒手，便是一个向下闪身，然而，就当她自以为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波攻击的时候…潶听寒的一记重拳正等着她闪到这儿来呢！ 潶听寒皱着眉头：“嘿，这孩子，你吃了那些鸡腿，可就关你的事了啊！可别再抢，别人的！鸡腿了！” 最后一记发力，随着潶听寒打趣的言论一出，一如同重锤般的拳头，直直地打在了潶歌的肚子上，潶歌疼的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潶听寒没有给她机会，紧接着两步冲上去把住了潶歌的肩，对着她的肚子靠着膝盖再来了一下，看样子，她今天是不把女儿打吐不罢休了。 这一切，都被躲在二楼房间的灰一禾映入了眼帘，她一直在观察着后院的事情，猩红的双眼盯着两人流畅又不乏力道的打斗，这一拳一拳结结实实的感觉，吸引了灰一禾。她也想变得那么厉害，从下午到现在的那股不适应和害怕、担忧、寂寞等的一些负面情感，随着母女两人一下一下的相互较量，灰一禾什么都忘记了。 她也忘记了想家，想那位思念了很久却不曾见过的母亲。 灰一禾对母亲的记忆其实是几乎没有的，不如说，从记事以来，父亲灰一树就从未提起过母亲的事。只是灰一禾问的话，他就会跟灰一禾讲一讲。灰一禾只知道母亲是个非常有独特见解的女人，坚强勇敢，又很聪明，虽然身份很普通，不过是个底层的研究员，但她人真的很好，这也是为什么灰一树选择与她过一辈子的原因了。 灰一树在遇到灰一禾的母亲前，过着颓废的前半生。他虽然聪明，但聪明却不用在正当的地方，天天浑浑噩噩，不知在干些什么。开个推理事务所也就只是接个什么离婚纠纷的委托，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人生无聊极了。他还当过法警，不过因为半途而废最终没有继续，认识不少警察朋友，偶尔也会给那些酒后谈资的玩意给点儿建议。 不过，也就只有关系好的人会跟他讲那些了，那些打过照面的，大多数其实都不怎么理他，更别说让他接触刑事案件，一个普通人，可没资格整这些玩意儿。 遇见灰一禾的母亲，凌莉，是在一个有着和煦阳光的下午。那天，才二十出头的灰一树往常打算去快餐厅买点儿晚饭回家，路上，碰见了抱着一个大包的女孩儿凌莉，不小心将她撞到了。没拉好拉链的包里，一些废弃的小部件散了一地，这回是更不能用了，这本是凌莉打算从科学部那边拿回家想着能用这些小部件弄点儿什么有意思的小机器的，没想到，这么一甩，砸的砸坏的坏，别说做小机器了，这玩意本身可就已经不能用了。 part16、我们(3－3) 撞到人的灰一树自然是免不了要道歉一番的，但此时的灰一树并没有这个心情，他满心想着的事儿是赶紧回家想想该如何度过今天撑到明天。若是找不到事儿做，他会觉得非常无聊的，但也并不是说即使这样就是一定要去做点儿什么实事，对他而言，仅仅是思考也是做事，如此糜烂的生活。 “啊，对不起，我没怎么看路，抱歉哦。”敷衍地说完，灰一树整理完衣服和手里提着的包装袋，就直接要走，他也不在意这散落一地的零件，就只是自顾自地离开了。 凌莉什么都没说，碰见这样的人也是该自认倒霉。但是，凌莉其实心中是想着放过他的，然而手却不由自主地朝着灰一树拽了上去。巨大的力道直接扯住了灰一树的衣领，灰一树吓得一顿，回过头便是火冒三丈的凌莉，那凶狠的目光灰一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然，在他还没忘记之前，凌莉就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要帮我忙吗？嗯？”凌莉转着手腕关节，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灰一树，同时，指了指散落一地的零件，她的暗示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路上的行人路过，纷纷惊叹此情此景。 灰一树知道自己碰了个硬钉子，再纠缠下去也没办法，还不如趁早道歉妥协来得快，大丈夫能伸能缩嘛。于是灰一树就直接蹲下来替凌莉捡，那些地上的零件了，不少的也已经被行人踩了几脚，或者螺丝也掉了不见了。灰一树捡的很敷衍，他这时满脑子还想着饭会冷要抓紧时间回去吃饭呢，然而……凌莉那副凶恶的目光，灰一树可无视不了。 于是，善于动脑的灰一树想了点儿法子转移话题：“你会做手工吗？” “手工……这种事…”一边捡着零件，凌莉一边答。 “这个大概能做成工艺品，我可以帮你。” 灰一树看着那些方块状的零件，脑中浮现出了几款不错的装饰品。虽然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但女孩们不会不喜欢的吧？灰一树不说别的，仅靠一张脸，接触了不少不错的女孩。虽然都是他倒追，最后还因为‘你根本不懂女人’这个原因而被甩。但灰一树知道，他对女孩儿的把控能力绝对不会差，总之现在得先想办法平息凌莉的怒火才是！ “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这搭讪手法也真够烂俗的。”凌莉双手叉腰，说道。 “是吗？我觉得还行啊。”灰一树笑着回道。 然后过了两三秒，‘诶不对，我又没跟你搭讪’这句话，被灰一树硬生生吞了进去，谁让他现在的确是做着类似的行为呢？ 零件全部整理好后，凌莉提起已经装完零件的大挎包，松了口气。本质上她也只是想靠这些没人要的废料赚个外快，做工艺品也许更赚也说不定，毕竟是废弃的，要是做出什么容易坏的东西，那不就得花时间去处理什么售后问题了吗？话又说回来，工艺品什么的，凌莉是不讨厌的，不如说身为女孩的她其实也的确喜欢这些。不过，她手笨，没法做的更好，这儿也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陌生人了。 就这样，通过奇怪的方式，灰一树和凌莉相遇了，那之后，两人前前后后相处了得有两三年，那之后灰一树才知道，凌莉抱着的那堆零件是她离职前特地从仓库里拿走的，她听前辈说那些东西没人要，也就在提交辞呈前顺走一些了。 凌莉离开了科学院后，与侦探事业有那么点儿起色的灰一树谈上了恋爱。凌莉本身是名很聪明的女孩，有时也会协助灰一树办案，渐渐的，灰一树在警方这边，也有了一定的名气和支持者，在社会上也颇有名气了起来。他凭借自己优秀的头脑，黑白两道通吃，但基本找上他的，是一些本身就不太好交给警察去办的案件。 比如，这个案件。 某一天，一对夫妇来到了灰一树的事务所，他们哭丧着脸，看上去极其焦急，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特别是妇人，她看上去痛苦极了，负责接待的凌莉仅是问了一句话，妇女便开始哭诉，凌莉没有办法，只得把这对夫妇迎进来，安置在椅子上，自己则前去泡茶了。 “求求你找到我的孩子，呜呜呜……”妇人对着灰一树哭诉着。 “这位女士，您冷静一些，可以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是失踪，还是诱拐？”灰一树试图从夫妇的嘴中得到情报，这是必要程序。 “是诱拐，绝对的诱拐！他们把我们的孩子抢走了！我们的孩子啊……孩子啊……”连丈夫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灰一树顿时无语，不过，这样的雇主他也不是没见过，说不清楚话的，打哑谜的，他可都见识过。一个连死人残留在身上信息都能当语言读懂的男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呢？ 这时，凌莉泡茶回来了，她将两杯清凉的茶随意放在了茶几上：“总之喝杯茶吧，慢慢说。”说实话，她指望这两人最好别喝，免得之后她还要收拾杯子。 不过与她的期望不符的是，那两人的确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灰一树看出了女朋友的一番操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总之姑且先将重心放在可能成为雇主的潜在用户身上吧。也许是多亏了这杯不太情愿的茶，夫妇也终于是冷静下来了。很快，他们说出了事情的原委。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从孩子一岁就收养的，成长到现在大约十岁的孩子，由于器官衰竭进了医院，然后于今天下午被一帮黑衣人带走，再无音讯。 从夫妇的言论看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们都不去报警，而是火急火燎地来找他，灰一树也不难猜出，这孩子的来历并不单纯。至少，不是合法机构领养的，搞不好是拐卖团伙。但即便如此还是来找灰一树了，也许，这对夫妇是真的很爱这个所谓领养来的孩子，才会来找他的吧。 part17、我们(4－1) 灰一树打量了这对夫妇一番，决定再看看情况。 于是，他按照夫妇所给的线索，依靠着这么些年来混迹刑事案件场的关系，灰一树……最终还是没能找到这个孩子。 但是他从一些凌莉提供关于科学院那边的途径中，打听到了关于那个黑衣人们最有可能隶属的组织——otherside。那是灰一树没听说过的组织，正是因为如此，这边的这个事件才触碰不到真相啊，别说线索了，简直一根毛都没发现。但如今，姑且还是找到一丝气味了，接下来就靠着这件事慢慢调查下去好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说到底才十岁的孩子就器官衰竭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听他们说医院检查出来的竟然是自然衰竭，这件事一定有蹊跷！对这件事感到无比好奇的灰一树兴奋地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身为委托人的夫妇，他找到方向了！ 然而，隔天，灰一树去委托人给的家庭住址打算探访时，就得到了夫妇搬家的消息。 从那之后，灰一树再也没有接触过任何关于otherside的事情，那唯一的线索也啪的一下断了。生活所迫，他也马上要同凌莉结婚，出于稳定考虑，他也就没再像从前一样没日没夜地跑案子，而是在照顾着怀孕的凌莉。事务所也暂时关停，反正钱也的确赚的差不多了，他也就暂时隐退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安静也仅仅是安静十个月，孩子一出生，本已经开始被凌莉逼着琢磨幼教的灰一树，在某一天买了一堆儿童读本回家时，发现了桌上的纸条。 那之后，他没日没夜的调查，为了照顾一禾，请保姆和在各地辗转调查产生的高额费用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他只得继续做上侦探的老本行，同时兼任带孩子的活。因此，灰一禾从小就一直跟着父亲四处奔波，甚至有不少年月是在国外度过的。回国了后，她才被安置到了小学，那是一个寄养制的学校，交完钱，灰一树便又消失了。 就在这个周末，灰一树才正式回来，带着灰一禾东跑西跑，像是知道了真正的目标那般卖力，而灰一禾也只是为父亲的重新到来感到开心罢了，她的思维很简单，只不过是今天能不能吃上好吃的之类的简单思想，她从不考虑更复杂的东西。 直到现在，她却开始想那些事儿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记事前的那些有的没的，因为灰一树从未想过告诉她，但她看着楼下对打的母女两人，不知为何今日开始便有些感到好奇了。 楼下后院，已经有些佣人躲在别的位置看乐子了，此时，潶歌已经被打在地上，动弹不得。 “再来！”潶听寒踩着高跟鞋看不出一丝虚色，她看上去正打上头了呢，女儿却先不行了。 “咳咳…不愧是…妈妈……不行了不行了……唔呕……我好像真要吐了…”潶歌捂着嘴看上去像是要吐，潶听寒吓得立刻往后挪了几步远。 “我说啊…您这样还是亲妈吗？”潶歌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看样子还撑得住。 然而，要知道，这样的训练，在每日都还只是热身，真正的锻炼体格仍然在健身房进行，实战训练反而到此为止。 但潶听寒看上去似乎还未尽兴：“还来吗？”她笑着问。 “那当然。”潶歌擦了擦嘴角，握紧拳头摆好架势，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于是两人又打了起来，围观的佣人也到了下班的当口，他们都要走了，也就直接散去了，这也给灰一禾腾出了个可以观看的空间，于是，她便一蹦一跳地下楼。后院那块儿与楼梯相接的位置，有一个小长廊，那儿可以坐着吹夏风，也好藏人，灰一禾便在那儿躲着看了起来。 这两人的一招一式，深深地吸引了灰一禾，她也开始幻想自己要是也有这样的力量那会是什么模样。 “好厉害……”嘴里不知何时开始念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悠长的胃痉挛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缠斗。 “咕咕咕咕——” 这声音，是潶听寒那边发出来的，身为已经吃饱了饭，完美理解肚中何谓饱腹感的潶歌，脸上顿时从惊讶转变成了嘲笑： “啊，莫非……妈妈没吃晚饭吗？明明出去逛了那么久的街？哎呀，那可真是，就这么不习惯外面的东西吗？妈妈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呢。”潶歌捂着嘴笑道。 “我、我才没有呢！”潶听寒顿时面红耳赤，本来她就因为肚子叫起来了这件事而感到非常的尴尬，自己的女儿不圆场就算了还上来嘲讽一番，潶听寒可受不了这事儿！ 潶歌也累了，就此事儿结束训练也不错，她可想回屋睡个大觉了：“那…也就是说刘阿姨给你留的饭你不吃啦？太好了，那四个鸡腿就是我的东西了！”她说着说着，身子一转，整个人就奔着屋子里头去了。 “给我站住！谁说我不吃了！你刚刚不是还想吐呢嘛！！”潶听寒作势要追。 就在两人正打算你追我赶的这么一闹呢，完全不像母女的两个人同时注意到了视线角落的异动。 “啊……”她们两人都发现了。 坐在过道隔栏椅上的灰发女孩，她眨着猩红的双眼盯着两个人，不明白两个人看见她后就停下来的意义所在。 潶歌看不透这个孩子，本身也累的受不了，今天的训练她也想借机翘掉呢，于是直接开口：“那我先走啦，你慢慢对付。”说完她便开跑，一溜烟就不见了，完全看不出是个被揍的要吐的人。 “诶，你别走啊！”潶听寒作势要拦，但早就晚了。 完了，这回可尴尬了……偌大的后院此时只剩下她和灰一禾两个人。说实话，别说灰一禾不习惯这个新环境，她潶听寒也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个纤细可爱的小女生呀！潶歌是属于变态自立型，完全没心没肺根本不用管的那类孩子，潶星石也属于会自己好好努力的小家伙，再怎么着也有沙北当个挡箭牌，她潶听寒其实压根没多少带孩子的经验呀！ part17、我们(4－2) 现在该怎么办呢……潶听寒看着这个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开始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始觉得自己答应灰一树这件事是多么的愚蠢，想着想着整个人就呆住了。而当她回过神的时候，灰一禾已经从角落移动到了她的面前。 “你们练习的那些……好厉害！我也想学！” 女孩的眼中冒着光，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让她想拼尽全力去做的目的似得。潶听寒面对这种目光，老实说，她习惯了。拥有着各式各样人生经验的她，明明是潶组的大小姐，却因为家族企业没落，一开始便从机械时代最底层的运货车这件事开始努力的她，一点一点积蓄经验，一点一点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从前往后……到了现在，住着大宅，养着数十名佣人，她见过的太多了。 有想要去做的事情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谁都会有这么一个瞬间，潶听寒是明白的。同样的，也并不是每一个这样的瞬间都能够得到满足，想要成为什么人之类的，想要做到什么事之类的，没有特定的条件是做不到的。 “不行啊…你这个年龄的话……”潶听寒嘴中念着。 毕竟，现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吃不好，穿不好，被寄养在这家，甚至也没说有行李或是洗漱用品。跟那家寄宿制的学校打电话，也从未提过有什么私人物品还在那，明明是直接与负责灰一禾的老师谈话的，老师却不了解这件事，这样的小学不都是老师在带着孩子们上课、休息、玩耍吗？由此可见，灰一禾一点都不被关注。 她也很少被爸爸关注。 不管是吃垃圾食品的习惯，还是衣服上沾着油点子也没人说，亦或脸色干瘦枯黄，留着头漂亮的长发却打着结也不管……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变成这样的原因兴许是灰一树不够爱她，或是，爱妻子胜过爱孩子。不管如何，这事儿现如今就造成了这样一个渴望抓住点儿什么的孩子的现状，既然灰一禾到了她潶听寒的手上，她有这个条件，就不会不管。 但灰一禾现如今的身体……说实话，和潶星石似得，调理好了才能开始健身，不然也只能适得其反。 “好吧……”灰一禾听着潶听寒的拒绝后，看上去有些失落。 这一点潶听寒当然也看出来了，她马上就想出了一个让灰一禾会觉得高兴的事：“对了，明天是周末，你要不要约你的朋友到外面玩？也算是好好告个别什么的，你有东西落在学校了吗？阿姨带你去拿？” 灰一禾摇摇头，她不曾有朋友的，在学校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一些学校配发的校服，以及洗漱用品，她今天进潶家穿的那件白裙子，是她最好看的一件。因为她曾以为，今天可以和爸爸一起出去吃饭了，所以，开心的不得了。 而现在穿着的，是潶听寒给她买的，既是名牌，穿着又舒服，还很精致，就和学校的孩子们一样好看。不，比他们还要精致。说实话，灰一禾待在被分配给自己的客房里时，还在想，如果自己穿成这样再去那个学校上学的话，大家会不会惊讶，会不会上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被送到那儿的时候，那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她记得。大家一开学便结成了各式各样的小团体，同学关系也在逐渐融洽，孩子们是很容易互相混熟的，仅仅是借个橡皮的交情就能自豪地称‘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们自然是不懂什么是‘好朋友’的，灰一禾更不明白。 “这个人好奇怪啊，都不笑……” “跟她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这人我知道，巨奇怪，上次老师点她在课堂上背书，整个人支支吾吾的背不出来——” “当堂哭了对不对？我知道我知道！比起这个啊，昨天……” 说实话，灰一禾也不想被这样的孩子关注，她很庆幸话题最终跳过了她，转而去讨论别的事情，她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上那么一觉，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今天经历了很多事，灰一禾突然困了。于是，她便不再理潶听寒之后说的那些理由，类似什么‘你现在还不太习惯这个环境’或是‘养好身体再随着我一块锻炼也是可以’什么的，她只觉得好困好累，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了。 望着灰一禾跑走那个的背影，潶听寒觉得甚是奇怪。 “她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她喃着，终究是没察觉到提到朋友二字时灰一禾的表情变化，也许是后院太黑了没有注意，又也许是潶听寒身为一个善于交际的大人，理所应当地觉得所有的小孩都同她一样。不管怎么样，她继续留在庭院也不是个事儿，该回屋了。 长夜漫漫，星光点点，趴上陌生的柔软床被，惊奇地适应了环境的灰一禾，躺没两秒便睡去了，她梦见了关于母亲的事，即使她连照片都没见过。 那之后，就是周末的两天。灰一禾没有应潶听寒的约，去学校拿她的东西之类的，也没有和那里的老师与同学告别。就只是简简单单地从床上爬起，与‘家人’们吃了早饭，然后，被潶听寒带出去买点什么生活用品，手机，以及睡衣或者别的季节的衣服鞋子之类的，愣是又逛了两天的街。这次，潶听寒带她去了普通的家庭餐厅吃饭，灰一禾的脸上姑且还是露出不少笑容了。 果然，没有什么是优厚的物质条件解决不了的，潶听寒松了口气。不知为何，灰一禾与其他孩子不同，十分乖巧，潶听寒与她相处的过程中就好像又有了一个女儿似得。 再说关于学校的事儿，本来，是打算将灰一禾与潶星石那边呆一块的，然而遗憾的是，潶星石的班级满员了，一个座位都没有。没有办法，潶听寒只能将灰一禾安置在别的班级里。 part17、我们(4－3) “抱歉，作为插班生果然只能让你在那个班里了，和小星隔得还蛮远的……不过至少是同一个学校，保护起来也很方便。”她是这么跟孩子解释的。 但其实灰一禾当时还不太明白潶听寒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保护’。 总之自己就稀里糊涂到了新的环境，穿的好些了，自然也就有人搭话了，孩子们还是很愿意交朋友的。 放了学，灰一禾待在教室里没走，拿着扫帚扫地呢，她常干这种事，就像在以前的学校里时被要求她一个人做宿舍卫生之类的事儿。 “喂，快走可不可以，陈叔等着我们呢！”门外的潶星石说道，他显然有些不耐烦。 “不行，还有值日要做……”灰一禾摇摇头，说着。 “你才来第一天诶，哪来的值日让你做啊？”潶星石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教室四处观望着，这儿和他的教室没什么区别，他盯了一两秒便腻了，就想拉着灰一禾的胳膊让她跟自己走，潶星石回家可是有重要的游戏要玩呢，哪能让这个素不相识的家伙阻碍自己？ “老师拜托我的……对不起……”灰一禾轻轻推开潶星石，说着。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比起这个，赶紧走吧，陈叔在等我们！你不走的话我走了啊！”潶星石用威胁的口气说着。 当时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好，说实话后来潶星石挺后悔的，他想过要道歉。但其实为了报复，灰一禾后面一直有在欺负潶星石，直到将他那些不逊的言语偿还完的那天她才恢复了常态，潶星石也学乖了。 而现在，他还完全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还装着大少爷的模样挤兑人家呢。 这会儿，班级门口站了个人，潶星石正好靠在那儿，那人就推了潶星石一把，径直迈开步子走了进去：“请让开可以吗？我要从这里过。” 哪有人推完人才说‘请’的！这人是来找茬的吧！ “哈啊？从这里过？别开玩笑嘞，没看见我有……”潶星石话说一半，那个‘事’字被卡在喉咙眼里出不来了。 因为，他看见了，进来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柏组那边的少爷——柏清乐。 “你……？！是潶组的那个……”柏清乐看见潶星石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小小年纪柏清乐就戴上了眼镜，虽然只是装饰用的，但他看上去可比潶星石冷静多了。 “你是柏组的那个！！”潶星石则是直接叫了出来。 “你们两个…认识吗……？”灰一禾有些惊讶。 说实话，要不是这位柏清乐少爷说什么家里有事要先回去，老师也不会临时拜托教室里因为磨蹭着收拾东西而最后一个走的灰一禾了。 柏清乐发现了这个女孩，她正好扫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头，本来就看见了讨厌的人，又遇到个碍事的人，柏清乐顿时心生火起，上去就用胳膊肘撞了灰一禾一把：“让开，我回来拿东西的，别碍事！” 据说之后柏清乐也十分后悔这件事，当然，那就是别的故事了。 “喂，有你这么对女孩子的吗？而且，没看错的话今天的值日当班是你吧，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扫除？”潶星石指着写在白板上的公示，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我临时有事要走不行啊？你管什么闲事！”拿好东西正准备走，柏清乐为了找茬，又上前推了潶星石一把。 只能说小孩子有时真的很幼稚，推推搡搡便就开始扭打到一起，这是灰一禾无法理解的事情。 “啊…别……”她想出声阻止。 然而，潶星石却被一下子推到了地上，灰一禾吓了一跳，觉得大事不妙。 “知道我厉害了吧？你不挡路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柏清乐装模作样地扭着手腕，看上去非常的不开心。 “我要找人来揍你！！”潶星石用手撑着地，委屈的像是要哭了。 这会儿，灰一禾突然站在了潶星石面前。 “不用找，现在就可以。”灰一禾说着。 “啊？”柏清乐不明白灰一禾的意思。 就在下一秒，灰一禾脑内回想起潶听寒把着潶歌的肩用膝盖猛击肚子的那一招，想都未想就将自己如今的动作给重叠了上去，把着柏清乐的肩膀，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通发力。挪开后，趁着柏清乐捂着肚子弯腰叫疼的时候，灰一禾将双手交叉握紧，下一秒就一拳锤在了柏清乐的背上，然后又害怕他撞自己慌忙将他给推开，灰一禾可吓了一跳。 当然，被打的眼冒金星的柏清乐就更是吓了一跳了。 这班里还没人敢打他！ “你…你干什么！”柏清乐皱着眉头问灰一禾。 “成功了…成功了……别，别靠近他，别欺负弱小！”她望着自己的手发呆，下一秒就拦在柏清乐与潶星石之间，将他们隔了开来。 “哈啊？！你说谁是弱小！”潶星石站了起来，单手搭在了灰一禾的肩上，看上去十分的不满。 “竟然敢打我！”柏清乐不可置信。 “诶，我…我……”被夹在两人中间似乎都得罪了一通的灰一禾不知所措。 正当三人看上去似乎要真的打起来时，教室外站了一个威猛的大汉——灰一禾和潶星石一直没下来，就获得保安的许可来楼上看看，结果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咳，少爷，咱们该走了。”陈勇咳嗽了一声说道。 “你来的太晚啦！”潶星石一边说，一边急忙躲在了陈勇身后。 而柏清乐，一看大人来了，顿觉自己毫无胜算，慌乱地收拾好东西就指着灰一禾说：“……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就冲进走廊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人真是有病！”潶星石气愤地说着。 “少爷您也半斤八两……”陈勇扶额，真不知现在小孩子的思维怎么会这样奇怪。 那天之后，本以为柏清乐说的什么‘不会放过你’这件事，只是个笑话，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搞起霸凌倒是十乘十的认真，第二天体育课，灰一禾就遭到了报复。 part18、我们(5－1) 自由活动期间，因为不让回教室出操场，灰一禾就提前带了本书来，到操场的变角开始看了起来。突然，一个足球朝她飞来，若不是她反应快往侧边一闪，这足球怕是得实打实地砸在她的脑门上！ “哦哦，抱歉哦，你看书不离球场远一点怎么行？”过来捡球的柏清乐嘲讽般地笑道。 再就是课堂上背书的事儿了，灰一禾是个爱读书的好孩子，但不代表她很喜欢背书。一些语文的内容，她几乎是了解了意思就将书放一边，注意力特别难集中。 而柏清乐，学习刻苦的好学生，老师眼前的大红人，当老师问谁会背这一段的时候，柏清乐率先举起了手，没等老师点他起来呢，他的嘴就率先动了起来： “老师，灰一禾说她会！” 除此之外，还有值日的事情，他推给灰一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今天值日你做，我先回去了。” 对于这些现象，最终因为灰一禾实在受不了，而在一次周末的晚餐上，跟潶听寒说了。 “柏组那小毛孩……也不打听一下你是谁的人，竟然敢这么欺负人……！看我不组织人把他们全部……”潶听寒恨的牙响。 柏组的老大可是她年轻时的大仇人，她的儿子自然也老早就被潶听寒打上了x，没想到，竟然也有欺负到她头上的这一天！她气的头上的白毛都竖了起来，橙色的双眼也像是被怒火要染成鲜红似得。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最近好不容易才稳固领地稍微太平了一些，怎么又要打架啊……”沙北劝阻着。 “这怎么叫打架？这是友好的武力交流！”潶听寒激动地解释着。 “哪有交流过程中会死人的啦……”潶星石听了只是摇摇头。母亲的做派他还不清楚吗？即使不清楚，也早就有所耳闻了。 而和这件事最有关的灰一禾，如今只是盲目地看着他们，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似得，也不知为什么。 这时，对这件事感到好奇的潶歌走到灰一禾身边，看向一直呆坐在原位的她，道：“受到欺负了？”她笑着问，试图让自己看上去非常的亲切。 “嗯……”灰一禾点点头，就像之前潶听寒问她时的那样老实。 “星你平时也不在学校帮帮忙！”潶听寒听了就更是生气了。 “班级隔那么远，又不是我想这样的！而且……我又打不过人家。”潶星石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说着。 他那么弱难道潶听寒还不知道原因嘛？潶星石的脸上是这样写的。 这些人真是没一个靠谱的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沙北扶额想着。 “啊，我刚刚想出了个不错的好办法！”潶歌惊叫。 “好办法？”潶听寒问。 “说到女孩子的防卫手段，那不就只有……”潶歌引诱着。 “阿姨给你书包里塞个指虎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戴上！”潶听寒立刻站起了身要去找人定做灰一禾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用的尺寸。 “等等等等听寒使不得啊！会造成校园流血事件的啊！”沙北立刻冲上去拦住了潶听寒。 父母都是不太靠谱的人啊……虽然沙北不是潶歌的亲爸就是了。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潶听寒现在该是多么听话贤惠的好妻子呀，大概。潶歌想着想着，叹了口气就站在了众人面前： “总之，就由我来带她吧，我会把她培养成聪明能干又能打的女孩的！” “……嗯！”灰一禾犹豫了一下，也是应了。 没想到这被欺负一通后，潶家反而愿意教她了，灰一禾突然觉得这些事全都不是坏的了。 “总感觉你们家的女孩实在是太奇怪了……是吧小星。”沙北扶额。 “我现在不想说话。”潶星石无语。 结果居然是别人家的孩子率先得到了被教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开心了。 那之后，从饮食调整开始，灰一禾开始被懂这行的潶听寒安排了一些有助于身体成长的锻炼。同时，能实际让柏清乐这个小调皮鬼停止那些恶作剧的方法当然也直接实施了，怎么能让灰一禾平白无故受欺负呢？潶听寒第二天就到了学校跟老师反映了这个情况，柏清乐也终于是安分了起来。 那之后，时光慢慢地过着，灰一禾也是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前进，在道歉的那天，灰一禾也和柏清乐和解了，她也想了办法让潶星石与柏清乐交好，至少，让他们俩因为灰一禾一人而交好这种事，她也是有在做的。毕竟，这样的话，这两个欺负过她的人…… 不就凑到了一块，更容易报复了嘛？ 小学的末尾，她扯着这样的关系，给两个小男生带来了不少难堪的记忆，直到他们保证再也不敢在灰一禾面前造次后。当然，两个人的喜欢欺负人的那个性子，也被灰一禾这么个法子而改好了，至少，灰一禾面前，他们都不会再做出什么坏孩子的举动。 然后，在潶歌十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因为和家里人因为一些事，爆发了争吵，潶歌离家出走了。那件事具体，是关于沙教事件引爆世界的那些事。恐怖分子再一次进入了文明人的视野内，潶歌不知听信了什么工会的传言，扬言要到国外替那些可怜的人民抗争。这件事，潶听寒当然是不同意的了，沙北为了帮腔自然也是不同意的。 灰一禾和潶星石都吓坏了，以前和谐的家庭在今夕这一瞬化为乌有。 特别是潶歌走了之后，不知道她哪里弄来的出国的钱，而且，已经成年的她去哪都被法律保护着，潶听寒动用了潶组的所有人马去找她，然而，已经迟了，她早就离开了蔚蓝市。没有办法，潶听寒又雇人去找，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务必在外面找到潶歌的人。 这一找，就是好几个月，这期间，潶听寒整个人也变了个样子。 让她彻底变成现在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的导火索，是沙北。他，竟然在这期间跟潶听寒说，要再收养一个女儿，这一下子就将潶听寒的所有愤怒和悲伤一齐点燃了。 part18、我们(5－2) 那个女孩，便是之后名为潶叶的天才少女。据说是在医院那儿发现的弃婴，身体很差，但沙北救了她。因为这事，潶听寒与沙北吵了一架。虽说规模与夫妻吵架无异，也是那种讲不通道理就砸东西，坏情绪缠绕在一起让争吵变得越来越激烈，然后，有一个消息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潶歌小姐找到了！”前来通报的人说。 起初，灰一禾和潶星石打心底为这件事感到高兴，毕竟她从那么危险的战场被找到了，潶听寒也一定会高兴的！然而，被找回来的潶歌……双手下臂，小腿，全被暴力割断，虽然经过包扎已无大碍，还装上了假肢，虽然材料非常劣质，但她看上去行动并无障碍，已经是经过一段复健的人了。 而且，她也不算被找到的，而是自己回来的。 对此，潶听寒看了，竟只是无言。看着昂首挺胸站在她面前，明显已经瘦了不少的潶歌，像是在说‘我没事’的潶歌，潶听寒无话可说。她让潶歌先去休息一阵，再说。那之后，潶听寒便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喜怒无常，却又不动声色，不表露在面上。 有时候，让孩子去摧毁一个母亲，也许真的很简单，潶听寒看见潶歌的那一刻，心中的某根弦断了。她觉得现如今的这整个现实都是那么的荒诞，仅仅因为tokb恐怖运动的兴起，女儿能被这股热情疯到上战场。为了求速，连正规渠道都不走，她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那边有吃得好穿的暖吗？这些问题，潶听寒是想问，又是不想问。 毕竟，问了又能如何？女儿已经这样了，没能拦住她的自己就是一世的罪人。但是，潶歌如此不听话，倘若拦住了，潶听寒又能如何？在送潶歌去做手术，换下劣质假肢，用更好的材料后，潶听寒开始品味从心中滋生的一丝丝绝望，与在这事儿发生后坚持领养那个婴儿的沙北，也不再说话了。 体罚潶星石的次数开始变多，派给部下的事一有不顺心，组织里就要溅血，不仅如此，在蔚蓝市的领地侵占上，手段也变得越来越毒辣。佣人们不敢靠近潶听寒了，从前的一家人聚在一起的茶会也不会再办了。每天回到家，迎接的便是沉重的气氛呢，潶星石和灰一禾这两个孩子也是，他们也不再敢在家里斗嘴或是大吵大闹了。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潶歌的错吗？还是沙北的错？教育出这种孩子的潶听寒的错？这一切没有定论，连善于思考的灰一禾也不知为何，一觉醒来，世界都像彻底颠倒了一般，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年，是她12岁的时候。这个本不是她家的家，变得冷清无比。有一次休息日，走廊上的老式座机响了起来。悠长的铃声回荡在整个走廊，佣人们议论纷纷，不敢去接这个电话。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座机的号码。而知道这号码的，全家上下就只有一人，那是一个本不可能将电话打到这儿的人。 潶听寒的丈夫——希星华。 最终，是由潶听寒接下的这个电话，电话那边隐约说了什么，然而潶听寒却一句话都没回应，大约就这么举着听筒，听着里头的声音过了四十多分钟。这时间有些过于长了，佣人们就躲在拐角窃窃私语，好奇潶听寒到底听到了些什么。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个定论来，潶听寒主动挂了电话，转身就从走廊离开了。 这件奇怪的事儿，传到了灰一禾的耳朵里。那时的她，还不算是侦探，就只是脑子机灵，偶尔能用她的直觉发现很多东西。自从开始锻炼身体，灰一禾整个人开朗了不少，也很会说话，因此人缘就不错。家里佣人不和潶星石说的事儿，就专门拉着灰一禾说。但是，线索这么少，告诉灰一禾她也不知道啊。 她也实在是好奇，睡觉前就跟灰一树打了电话。 “事情就是这样，爸爸怎么看呢？” “这事儿也许得等我回来再处理，你别管，这不是你该碰的。” 灰一树说完便挂掉了电话，灰一禾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灰一树接到电话就买了机票回来。 那时候，灰一禾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将会因此而变得翻天覆地，比现在还让人难以接受的程度。早知如此，她也不知当初会不会打这个电话了。 灰一树一回到灰一禾的身边，率先去做的事儿不是和潶听寒问这件事，而是先表示要将灰一禾接到别的地方住。当然，学校还是照上不误，但以后不在潶听寒家里住了。潶听寒听了没反对，也不说话，就任由灰一树将灰一禾接走了。那会儿，潶歌还在医院里，灰一禾提出想去看看她，灰一树同意了。 本来，这次回来，潶歌就是灰一树的目的之一。到了医院，灰一树通过自己认识的潶组看守的部下得知了潶歌的下落，便领着灰一禾去了。此时的潶歌，正在复健室里习惯着她的假肢朋友们，毕竟，接下来可是要相伴很久的东西啊。灰一禾上前跟沉迷其中的潶歌打了个招呼，稍微叙叙旧后，潶歌在休息的位置与灰一禾一同坐了下来。 “歌姐姐，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么冲动的事情呢……”灰一禾叹了口气，她心底里还是怪潶歌的，如果她当时不出去，也许现在潶家还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那当然是因为……”潶歌说着，那冰冷的机械手臂就搭在了灰一禾的头上，想像之前那样摸摸头。 冰冷的触感吓得灰一禾惊叫：“啊！” “吓到了？”潶歌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这个假肢，还是有点儿重量的，可能是很重又冰凉凉的东西突然放在头上，才让灰一禾吓了一跳吧……是啊，现在潶歌用的，可不再是正常人类手臂了。 “稍微有点……”灰一禾惊魂未定地说着。 “哈哈，抱歉，我还不太习惯这个玩意呢，举起来还挺费劲的。”潶歌说着，将两双手背在了后面，尴尬地笑了笑。 part18、我们(5－3) “歌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灰一禾坐在潶歌身边，显得有些焦急，她显然不想与潶歌继续这种无关紧要的日常关心，现如今，突然的家变让灰一禾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想知道真相。 “唔……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呢？”潶歌有些为难，她不知该如何向灰一禾解释那些复杂的事情。 “当然是如实回答。” 这时，复健室的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仍旧穿着风衣，带着帽子的灰一树。虽然衣服姑且是穿着干净的，但不好好清理胡茬的疲惫模样还是老样子。潶歌对灰一树的出现有些反感，毕竟，那些突如其来的麻烦，都是灰一树来的那天带来的。 “哪有大人就这么突入孩子的话题呢？”潶歌皱皱眉，没有将自己的不快表现的更明显。 但灰一树还是察觉到了潶歌的小情绪，但他的目的可不是来安慰人的：“抱歉，我这边也有我的苦衷，能跟我说说吗，从开始到结尾，也好给你母亲个交代。”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潶歌面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她知道这件事，也知道我为什么去。”潶歌说着。 “知道？” 灰一树吓了一跳，这可是他没有掌握到的情报，这说明潶歌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社会风气而直接出的国，这件事难道是潶听寒也默许的？那段时间，灰一树一直国内国外的跑，可不知道这回事啊。 然而，接下来，潶歌说的话可更是让灰一树不敢置信了。 “我是为了救出父亲。”潶歌说着，就像诉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 此时，整个房间内，只有灰一禾的表情像是在状况外，灰一树这边则像是将脑内的什么东西瞬间连接在一起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看来，接下来讨论的事，就不适合灰一禾这个十二岁的孩子继续听下去了。 “一禾，你先出去一会儿。”灰一树命令道。 “可是……歌姐姐她……”灰一禾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不想就这么离开这儿。 “乖，这事儿你不该掺和，听你爸爸的话吧。”潶歌也跟了一句。 “连歌姐姐也……”灰一禾看上去非常的失望。 看来这的确是大人们要讨论的事情，灰一禾也没有办法。房间的隔音也不错，在许久未见面的父亲那冰冷的目光下，灰一禾只得自觉从房间离开了。 “喂！一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离开了潶家？你现在住哪？” 猛地一下，自己的桌子被拍响，灰一禾吓得一缩。 班里的人也都看向刻意发出这声音的柏清乐，不知他是为何而这么做，不过，大多也都是望了一眼就走了，毕竟，现在可是珍贵的午休时间，没有人愿意继续在教室逗留，难道要留在这儿继续跟书打交道吗？小学生们可不兴这套。 “住我爸爸那儿，这倒不是问题啦……”灰一禾解释着，被柏清乐炙热的目光盯着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话是这么说，吃喝穿住倒是的确没什么大问题……但小问题可就多了。独居的灰一树怎么说呢……也实在是太不拘一格了，昨天灰一禾因为闲得无聊就先回灰一树的家了，没想到一到家，她两眼一黑打扫卫生到夜晚，直到灰一树带了一些外面卖的烧烤回来，灰一禾才吃了点儿东西就睡下了。 要是以前，潶家的佣人可早就将这事儿搞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贫富差距吗…… 然而，让灰一禾意外的是，柏清乐的思路早就拐到别的地方去了：“是不是潶星石那小子又欺负你了？你老实说。而且，都这样了，他也不来找你吗？” 他是不是还以为是灰一禾在潶家受了欺负，不堪其重才被她爸接走的？这仇视潶家的逻辑灰一禾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他没有欺负我，真的。只是，目前为止他家这个状况，只怕他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吧……”灰一禾叹了口气。 “潶家……到底出什么事了？”柏清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坐在了灰一禾的旁边，问。 “是这样的……”灰一禾解释着。 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几乎都说了，包括潶听寒对家里人的态度突然变得苛刻的事情也是，这不，潶星石昨夜也被打了一顿，灰一禾是知道的，她在moc上与潶星石有联系过。 “出这么大的事，你们俩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得找他谈谈！”柏清乐拍桌站起，又是把灰一禾吓了一跳。 “啊，等等，为什么？”灰一禾站起，想问个所以然。 灰一禾不是都把事情告诉他了吗？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然而，柏清乐只是不语。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一个字儿都不知道，明明三个人都是朋友，他却像是被两人排到了圈外，这算什么事？他俩是打心底没把自己当朋友？明明午休都一块儿吃饭，放学一起走一段路，休息日会一起讨论作业……这不够朋友吗？这么大的事也不说？难道他们也在乎潶家的事儿不好跟柏家说这种大人才会考虑的问题？ “别为什么了，你和他这样真有把我当朋友吗？我也想和你们共同承担烦恼啊！”直到柏清乐走到班门口，他才看向灰一禾开口，他看上去非常的不甘心。 灰一禾见状刚想追上去辩驳，这时，门口的柏清乐撞着一个人。 是提着饭盒和一袋子零嘴和面包的潶星石，他也有主动找这两人的一天，向来都是灰一禾和柏清乐去找他才是正常的。柏清乐面对现在的情况，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便为潶星石脸上的伤感到吃惊。 嘴角明显的淤青让人不能无视，用一个词概括，现在的潶星石就是鼻青脸肿。而且一点事后处理和消毒都没有做的样子，昨天还好好的呢？ “喂…你的伤……？”柏清乐有些吃惊。 但潶星石没有回答柏清乐的问题，而是晃晃装在袋子里的饭盒问：“要一起，吃午饭吗？”他望着灰一禾与柏清乐问道。 part19、我们(6－1) “也就是说，你最开始是接到匿名人发来的消息，有人说你父亲在沙漠那边？”灰一树坐在潶歌的旁边，问。 “是啊，而且那份消息……我确实从那份消息里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一直找不到也许是因为根本不在国内，的确该有这个可能性。”潶歌耸耸肩，说着。 她说得轻巧……这么轻率的举动带来的问题可太多了。不过也难怪，听说提供消息的人也给了她一笔钱，她有这么做的魄力倒也是直接推了她一把……结果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是，在沙漠遭到tokb的袭击了，带到据点里去，这么折磨来折磨去的，手脚都不能用了。 本以为这回可完蛋了，结果恰巧迎上佣兵与tokb那边的临时据点交火，佣兵们打赢了仗，在tokb们逃走后的火场，发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于是，潶歌就这么被当地的佣兵给救了，而且，那些意外得心肠好的佣兵们，给当地发战争财的资本家送了不少拿命换来的钱，这才把潶歌的命救了回来，不仅如此，还给她安了假肢，可以说是一辈子的恩人了。 但潶歌想报恩也无门，那些佣兵后来也全都战死了，没有别的办法，继续完成着计划的潶歌，打算回国休息一阵再回来。 “反正这件事跟我妈也有谈过，不过她不同意派人去，所以我就自己去了。”潶歌说道。 “不同意？这是为什么？她不是一直都想找到她的丈夫吗？”灰一树不太明白。 “担心自己的女儿这种心理谁都会有吧，而且……也许她打心底觉得现在的生活足够幸福，不想有什么人来打搅吧，比如我父亲什么的。我和她不一样，我可是很想见我父亲的，比任何人都想。”潶歌说着。 也许，她其实根本没有习惯家里多出来的那么多人。 比如，突然出现的小白脸沙北。 比如，与沙北珍爱的自己的母亲潶听寒一同诞下的潶星石。 比如，一大帮为了照顾这个弟弟而招来的佣人和部下。 比如，出现在潶家的灰一禾。 这些东西，潶歌表面笑脸相迎，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有多恨。这些东西无一例外破坏了她的生活，破坏了她的一切，然而，却在慢慢融入进去，在消磨着潶歌的记忆和意志。母亲面对这样的一切开心地笑着，而自己，则每天装作开心，逗着母亲，让母亲忘掉不愉快和悲痛…… 然而，默默将这些全部承受下来的，是她潶歌。她多么想见自己的父亲？然而，现如今却要对一个吃着母亲软饭的男人微笑地叫她爸爸，要对突然出现的骄纵小子唤声弟弟，从未有人发现过，潶歌是多么憎恨这一切！ 作为局外人的灰一树，对这样的情况，也无法说些什么，他本质上也根本不了解潶家的内情，他也只不过是利用潶家的一份子罢了，于是，思考良久，他只能这么说了：“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建议你还是跟她好好谈谈，说不定她那边也有什么你不知道的情报，所以才会导致判断出现误差。” “她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了，我听来看我的陈叔说了，接电话的那件事后，她就不怎么开口说话了。”潶歌说着。 “那件事啊，我觉得……那个电话的确是个迷，我之后也打算去问她，现阶段你就好好休息吧。”灰一树叹了口气，就作势要走。 然而啊，这世间上，恨归恨，那些潶歌憎恶的东西，在她深陷恐怖组织被折磨地如此痛苦时，她不恨了，提不起劲恨了。她早该明白的，那些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爱的，是分不开的。 “灰叔叔……”潶歌低着头喊道。 “嗯？怎么了？”灰一树停下了脚步。 “照顾好小一禾，虽然时间短暂，但我很庆幸能有她陪伴。”潶歌笑着说道。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由衷为此感到开心。这件事，与灰一禾共度的那些时光，与弟弟潶星石共度的那些时光，是潶歌生命长河中的那些繁星点点啊，她想要珍惜这些。 然而，在场的两个人其实谁都明白的。 潶家要面临大难了，不然，灰一树也不会记着接走灰一禾。 思索良久，灰一树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嗯，我会的。”未回头便离去了。 庭院里，三个孩子坐在没什么人的角落，正度过着他们的午休时光。灰一禾带了点药来，至少替潶星石消着毒，而潶星石则吃着他的饭，默许着这样的行为。 “你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你姐姐即使那样也还活着真是让人惊讶。”柏清乐推了下眼镜，说着。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潶星石不高兴了。 “抱歉抱歉，我没有什么恶意，真的。”柏清乐连忙抱歉。 虽然他家没有姐姐，但他有个年龄尚小的妹妹，姑且算是理解这种亲人受伤时的感觉，更别说什么手脚全都变成假肢这种事了……若是想想家里的小妹也变成这样，柏清乐只怕是直接疯掉了。 “说起来你不吃午饭吗？”眼看俩人又要吵起来，灰一禾就歪头问。 “不吃，我最近可是在减肥的，为了能获得更好的身材，才能让女孩子们都跟着我！”柏清乐拍拍胸脯说道。 “小孩子减什么肥……我姐说了，这好蠢的好不好，而且下午还有体育课呢，你中午不吃不怕下午累倒吗？”潶星石瞥了他一眼。 “你倒是对我们班的课程表了如指掌呢。”柏清乐将话题扯开了。 “呵，可别小看我，你们班也是有我的眼线的！”潶星石对此似乎很骄傲。 怎么小小年纪就搞这些……为潶星石上药的灰一禾不禁想道。 “就为了看我们班每天上什么课？你可真是太无聊了。”柏清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切，谁在乎你！我在意的是……”潶星石嘴上说着，突然，目光落在了为自己上药的灰一禾身上。 她离得好近……说实话，潶星石还真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距离感，他饭都吃不下了。 part19、我们(6－2) 看见潶星石脸红的那个劲儿，柏清乐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嗯？难道，你的目的不仅仅只是看课程表？还有跟踪和偷拍之类的事？”柏清乐嘲讽般地看向潶星石，他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毕竟，戳穿别人的这类事，对当时的柏清乐来说可是一件不错的趣事。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谁让潶星石现在仍然是他柏清乐的死对头呢？看我这回不让你在一禾面前难堪！ 可是，潶星石的反应和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啊？那是变态吧，能产生这种想法的你还真是不简单……”潶星石一边说着，一边又吃起了东西，他可真庆幸柏清乐这么说了，不然潶星石的目光可没法从灰一禾身上挪开。 “哎呀，别乱动，把吃的放下！嘴边的伤还要消毒呢！”灰一禾按住了潶星石，气鼓鼓地说道。 “哦。”潶星石只得又把饭盒放下了。 本来，这样程度的伤，虽说不消毒不上药也能自己好，但不免会好的慢些，本来，灰一禾是打算让潶星石第二天请个假去趟医院，或者去医务室找老师帮个忙的。然而，今天医务室的那位老师正好因为感冒所以没来，灰一禾没办法，只能拿走了一点儿药说午休时间给潶星石上点儿。 关于这类处理伤口的知识，学校都是有讲的，而实际操作，经常在外打架受伤的潶歌也老早就教过灰一禾了。说来也好笑，当时潶歌在外头一个人单挑一群人，结果脚扭了不说，手臂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她说她没预料到对方有人带刀，她还不会跟带着刀的人搏斗。 结果，她也知道带着伤回家会被潶听寒狠狠一顿臭骂，但也不能就这样不回家啊，伤口总得想办法处理，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本来想买点药的，但房间里屯着的那些伤药，不用又实在是浪费……琢磨着琢磨着，潶歌就来到了家门口，但又止步不前，后来是翻墙进的后院，拿了药正准备说自己今晚在朋友家过夜而跑路，没成想，潶听寒可就在后头等着她。 谁让潶歌……根本没有同龄人的朋友。 这之后啊，揪着耳朵被拉回家不说，潶听寒还在晚餐和茶会上数落了潶歌很久，一边数落一边上药，看上去是又急又气又担心，家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灰一禾也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的上药，虽然归根结底也是有样学样，但比没有要更好些。 而又回到这儿，柏清乐才反应过来潶星石话里有话，顿时气急败坏。 “……你刚刚说我什么？我是顺着你的行动说下去的好吧，说到底……”柏清乐关上自己手上的书本，心生火气，站起来像是要跟潶星石这个伤员一较高下。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对了，小清手里拿着的书是什么？”灰一禾为了转移话题特地问。 “这个？编程的入门书，虽然我看不太懂不过姑且是打算试着去了解。”柏清乐甩甩自己手上的书，说道。 “你就装吧！”潶星石嗤之以鼻。 “我是真对这个感兴趣好不好！”柏清乐反驳着。 “谁信……啊！疼！”潶星石刚想说点儿什么气气柏清乐呢，刚刚的事儿潶星石可还记着仇，然而，脸上突如其来的伤口撕裂感可把潶星石吓了一跳。 这个大少爷，只怕是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呵护着，可从来没挨过这样的打，更是不知道什么叫疼了。 “都说了让你别乱动嘛！不过，阿姨突然变得很奇怪也是事实，总得想办法解决。”灰一禾一边给潶星石的伤口贴上创可贴，一边说着，她的活总算是都做完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那些，不太好的东西，正慢慢侵染着灰一禾的情绪。 她一直以来也都算开朗，但其实，那时候的灰一禾，还没有改掉爱哭鬼的毛病，一些小事儿，一篇感人的小说，都足以让她落泪，而且一哭，便是十分钟以上的哭，她收不住的。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现在能怎么做？”柏清乐说着，这的确是铁一样的事实。 潶星石没有说话。 “是呢…”灰一禾抽噎一般地应了声，“该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啊……”她开始掩面哭泣。 那些熟悉的一切再次离灰一禾远去了。不管是曾经住过的校舍，睡过的床，课上的老师，熟悉的父亲，还是如今的一切。不知为何，一旦灰一禾开始习惯或者珍视，那些东西总会像沙子一样溜走，不管她愿不愿意。现在，身为孩子的她到底应该做什么，才能避免这些呢？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事态的发展是那么的无力，就仅仅只是被发生的事情推着走仅此而已，她还能做到什么呢？ 这种感受，潶星石也一样有啊。 就连柏清乐，也是明白这些的，虽然并不是他家发生的事，但两个好友因此而失落也是事实：“……只要我们都还在一起，就总会有办法的。”柏清乐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说着，并给灰一禾递了些纸巾。 “嗯，吃这个吧，中午还没吃东西不是吗？”潶星石从自己带来的零食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在包装袋里的，夹着奶油的面包，递给了灰一禾。 “嗯……”灰一禾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刚刚还沉浸在伤感氛围中呢，柏清乐一看，诶，这不行啊，另外两个人都吃起来了，自己还没东西吃呢！于是他开口：“喂，我的呢？”他伸出手找潶星石要。 “你不是说减肥吗？不过说到底我压根没准备你的份，你就看着我们吃吧。”潶星石没好气地说着。 “你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重色轻友！”柏清乐不爽地撇开了头。 “才没有呢！你才色嘞！”潶星石理解错了意思。 “你说什么，说什么！”柏清乐站起，看势就是要和潶星石打一架的样子。 这时候，被夹在中间的灰一禾，不得已塞给柏清乐一些钱：“拿着这些钱去买吃的吧……没有吃的东西什么的，的确很可怜……” “啊，我不是这意思！”柏清乐开始抓狂了。 part19、我们(6－3) 和煦的午后，孩子们坐在庭院吃着午饭，想的事儿，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只是吃完后到某处草坪躺下，稍微午睡一会，在上课铃响时着急忙慌地起来，奔进教室里上课，却得知那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时的诧异……那时候啊，孩子们都沉浸在来之不易的日常里，他们谁都不知道接下来都会发生什么，也不清楚时间就这么流逝，他们到底会怎么样。 只是知道一个念头，要变强。要成长，要成长到足够接受生活中发生的一切。 要能帮上灰一树，要能够做到自己喜欢的事，要撑起一整个家。三个人，三份念想，总有一天，他们回首去想过去的自己时，只会庆幸。 啊，遇到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好了。 只有三个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我们啊。 才是完整的，潶柏灰啊。 “一起走吧！我们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出乎潶星石预料的，灰一禾站在墙上，向在庭院晒太阳，听着外头的喧闹声的潶星石伸出了手。 潶星石本以为，被迫被软禁的现在，潶家外围着那么多想要闯进来洗劫一空的普通人或是某个敌对组派来报复的家伙，潶听寒的反对……一时间，也没法想着出去了。网络也几乎瘫痪，家里的备用电源也要用完，实在没什么事做，所以才来庭院晒晒太阳。然而，却在这儿，碰见了生命中的那束光——灰一禾。 她是翻墙进来的，和潶歌学的，老本行了。她跟潶星石说好的，要三个人去办的事，可潶星石不再，因此，就和柏清乐一块儿约好来接他了。谁让外头如今堵的水泄不通呢？真不知潶家是怎么招到这么多仇恨的，明明这些年商业方面潶家已经是勉强度日的程度了，组织这边也年年吃紧不像从前那样猖狂，自从几年前的那件公司股份被皮包公司收购的那件事儿，潶家一直起不来，那些人们又不是都没从报纸上见到过。 不过，那就是另外的事儿了，灰一禾此次前来可不是探究这个来的。本来，灰一禾想从大门进来接潶星石然后偷偷溜走走，都做不到啊。眼看这潶星石遍体鳞伤的，浑身都是绷带，创可贴，看样子是伤的真严重，灰一禾连抬他出去的想法都有了。 “好了吗一禾！我这边他们马上要反应过来了，撑不了太长时间！”墙外的柏清乐朝站在上头的灰一禾刻意压低音量说道。 他使了个计策将堵在后院墙外的人正在分发的抗议衬衫给藏起来了，他指了个方位说有人偷走了衬衫往那跑了，果然一帮子人就都往那冲了，殊不知，真正的衬衫其实只是被柏清乐放回了停在这儿将衬衫运过来的货车里，相当于就是原物归还。 不过，还有几个人留在这儿看着，正在检查货车附近，估摸着怕是要发现了。 灰一禾吃了一惊：“诶？已经要撑不住了？他们有够聪明的嘛！我们这边也要赶快了！来吧，小星，抓住我的手！”灰一禾说着便蹲下，向潶星石伸出了手。 潶星石则是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冲刺，就借着放着园艺工具的架子蹬了上来，顺利抓住了灰一禾的手。而灰一禾，则顺势将潶星石往后一带，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原来她的力气有这么大！潶星石有些吃惊的同时，灰一禾带着他从墙的另一边跳了下来，安全着陆。 “哇，你好重哦……”将潶星石放在地上，灰一禾这才发出一句感叹。 “啰嗦！”潶星石红着脸说道。 “我们快走吧，他们马上要回来了……”柏清乐仍然压低了音量小声说着。 “哎呀，不用再这样啦，我们非奸即盗，怕他们做什么！”灰一禾安慰道。 “是啊，你们不过是……偷了个大活人出来。”潶星石指着自己，微微发笑。 “朋友的事怎么能叫偷，这是邀请！”柏清乐说完，指了一条道，示意接下来，他们的方向是朝那儿走。至少大学内部还是安全的，先回社团活动室最好。 他们其实自以为，这样的行动其实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灰一禾还在想之后要如何跟潶听寒解释这件事，然而，这事儿，早就被潶听寒看在眼里。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落地窗前，潶听寒看着潶星石消失在街道上的背影，苍苍白发、满脸皱纹的她，无言以对。她明明都快要五十多岁了，却仍然不懂该如何处理孩子以及部下的关系。 也许她真就像大家传的一样，是位恶魔母亲，但她没有办法去做更多的事儿了。她知道，有些事该交给年轻人去办，而已经老了的自己，亦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其实，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只不过是人们立场不同罢了。” 女性的声音，吓得潶听寒一惊。她是怎么进来的？家里的佣人应该已经尽数回家了才是，除了少数住在这宅子里的。即便如此，外头可有那么多的保安和潶听寒的部下坚守着，才没有人突入进来，这个女人又是如何溜进来的？ 不过，既然进来了，以这位女性的身份，怎么着也是她潶听寒的客人。 “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潶听寒微笑着转身，看向面前的那位穿着科学院白大褂的年轻女性。 水蓝色的波浪长发直到小腿，淡紫色的双眼，一身干练的职业装…… “竹月小姐？”潶听寒问。 竹月一笑，似乎是有备而来。 与此同时，尹明那边正将书盖在自己的头上，躺在沙发上打发时间。毕竟赚到了足够的钱，it那边的事情姑且也算是忙完了，他可要按照自己当时定的标准休息个两年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干些什么，看书也看不进，上网也尽是看见些无聊的事情，喜欢的国内网站也都因为服务器大多在蔚蓝市，而直接惨遭爆破…… 在外网搜点动物图片看吧，过没多久就感到无趣了。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数天，他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什么都不用干，没有责任感驱使他去做任何事，哪怕没事做，只需要发呆就可以了。之前定下的目标，他也一时忘记了，他只是这时候突然想起了。 自己原来是没有动力就根本不会往前走的人啊。 part20、去外面看看吧(1) 这时，站在尹明身边的贝芙开口了：“尹明先生，新的素体到了。” “到了？那搬到实验台上让我看看吧。”尹明对贝芙的突然开口并没有感到有多惊讶，而是波澜不惊地说着。 “是的。”贝芙确认道，便派了一个子机贝芙前去搬运，不过，因为搬不动而多派了几个这样的情况，贝芙也早就做好了预案。 这之后，尹明换好衣服，穿着毛绒拖鞋，披着白大褂，日常带一杯黑咖啡，就打算进行长期的工作了。毕竟，在他眼里，it的事情从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而且，要想让怠惰的他一下子回到工作状态几乎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到了研究室，尹明盯着it的新素体光是测量数据，连上数据线查看体内多了些什么东西，就花了好几个小时，他还在磨蹭。 “怎么样？尹明先生。”贝芙问，她的言语像是在提醒尹明。当她发觉尹明开始不干活的时候，就是她贝芙出场的时候。 “没什么问题，的确和我要求的无异。”尹明松了口气，说道。 就是……加装的东西有点儿略多。 比如……激光炮什么的。 该说不愧是军事武器吗……尹明以前一直觉得给人形机器人加上emp的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做，然而事实证明竟然真的用上了好几次，也的确保住了it的机体不少次。然而……激光炮什么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现代战争该出现的，在it身上全出现了，这可真是危险啊…… “那，我告诉帕特里克，确认收货了？”贝芙弯腰问。 “什么玩意……”尹明有些无语。 工作继续进行着，尹明没有一刻停下，麻利地让被贝芙接上数据线，让贝芙帮忙拿些操作步骤的记事本来，让贝芙展开虚拟屏的数据，让贝芙来将it的数据导入……总之尹明要做的就是坐在原位瘫在椅子上然后抿一口黑咖啡罢了。 “可惜的是，它醒来之后，会忘掉一段事，显然不是很完整，但我已经尽力了。”尹明望向研究室的天花板，咖啡的热气朦胧了他的视线。 “一段事？”让子机们忙着做准备的贝芙歪头问。 “对，当天的记忆我虽然大多数都替它找回或者修复了，但是，它仍然忘记了最核心的部分——在天空桥救下那些人类的整个过程，外加当时所运行的程式，全部损坏无法修补。”尹明放下咖啡杯，看着贝芙说道。 他想起那段焦头烂额的日子，但做到最后发现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该怎么样其实还是怎么样，于是他就直接将东西都扔到一边，直接放弃了。 “这不是尹明先生最想修复的部分吗？”贝芙很惊讶，她以为尹明停止进度是因为尹明已经做完了，明明之前的尹明先生在谈到那段事情是那么的兴奋！ 现在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话虽说的确如此，但我总不能凭空捏造，火的力量的确还是太恐怖了。”尹明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处理简直被火烤成渣子的那个数据库，回想起了一段噩梦。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接着说下去了：“现在新的机体就好了，因为是军方提供的部件，姑且改正了这个毛病。说实话，由他们接手，it被做成战斗机器人我都不意外……没想到却意外保持了人形。” “我说为什么现在搬it需要五个贝芙了呢，重了那么多，体型却没多大变化，真是让人吃惊！”贝芙说道。 “毕竟材料不同了，我得想个法子让咱家地板不至于被这个沉家伙踩塌……就在鞋子上动点手脚好了……啊，但是……可是…那么……”尹明开始思考了起来，就又开始沉浸其中自言自语了。 良久，见尹明实在没动静了，贝芙只能又问：“尹明先生？” “总之试着运行一下看看吧，改良过后的系统，对它而言是什么样呢……”尹明稍微对这件事有点在意。 “尹明先生啊。”贝芙喊道。 “嗯？”她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想着，尹明应了。 “丢失了那段记忆的it，更改了新程序的it，还会是it吗？”贝芙突然问。 “你说什么呢，那当然……”尹明刚想开口承认那的确是it，但是，他突然收住了嘴。 那样好像就不是it了。 机器人和人类不同，人类的确会每一天都忘记一些事，以确保大脑能够正常运作，正常地接受更多新的信息。然而，那些人类忘掉的经历，其实早就融进了人类的潜意识里，影响着他们的活法，影响着他们的作为，就像融化后变硬而嵌进里面似得，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但这样的事，对于机器人来说是不是呢？ 简单来说，失去那段记忆，机器人就失去了‘融化后嵌进去’的这个过程，就像是没有经历这件事而继续演化出的别人。而经历过那件事的it，已经在当天的那件事里随着数据库的损坏彻底化成灰烬了。 可是，尹明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it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种事……必须要发生啊，不然的话，就会失去一切了。只要还在，不论多少回忆都能继续造出来。”尹明意味深长地说着。 这种事，必须要发生，因为，那是经历过之前的一切的it本人所做出的选择，它必须这么做，它必然这么做。即使经历‘重生’的it不再是从前的那个it，但尹明相信，若是让拥有着之前所有记忆的it放在那个环境再次选择，it仍然会做出这个选择的，它会去救下其他人。这样的想法是没有根据的，仅仅属于尹明心目中感性的那一部分，他很少用这种思维去思考机器人的事情。 每次这么去思考，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比如，如果是理性的尹明，在贝芙背叛尹明的那一刻，尹明便不会留下这个机器人，更不会进一步将‘她’这个个体，尝试去当人看，对从前的尹明来说，机器人的确是工具。就连it，也是实现他奢望的一个工具。 现在……还是先不要去想这些了吧。尹明看着全息屏上的数字一点点往前推进着，松了口气。 part20、去外面看看吧(1－2) 【载入进度50%】 【载入进度100%】 【载入成功，获得机体控制权】 it的双眼亮了一亮。 【正在初始化……】 【初始化成功，请设置所属者】 “所属者是……x。”尹明就同以前一样，念着。 它诞生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尹明不后悔将它的从属者设定为it自己，在帕特里克看来尹明的这个做法简直就和疯狂科学家无异，但尹明却不这么觉得。这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浪漫，一种让机器人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自己做选择的一种奇妙的浪漫，尹明从未指望着谁能够理解他的这份想法。 【导入数据中】 it眨着它的碧绿色双眼，它与从前几乎没什么不一样，它安静地看着尹明，直到，全息屏上显示着： 【数据导入完毕】 再次睁开双眼时，it的表情不再冰冷，模拟人类呼吸的程式也同样启动了，眨着双眼，它开始环顾四周，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看上去就如同一开始那般好奇。 “欢迎回来，我的it。”尹明向it伸出了手。 “尹明……先生…”it愣了一下，便搭了上去，然后站了起来。 它站起来后，先是左看右看，确认了环境为尹明的研究室后，它松了口气。it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有些慌乱的，它可能有些诧异为什么它现在身处于这里，而且还…… “为什么，我没穿衣服？”it吓了一跳。 虽说它暂且还没有萌生出害羞的心理，毕竟它和人类不一样，和贝芙也不一样，it的素体上是没有任何性征的，它只是觉得奇怪。它记得的，昨天晚上它躺在床上还穿着衣服呢，至少穿着睡衣，然而，如今却裸着出现在了尹明的研究室不说，时间也与‘昨日’躺下时确认过的时间不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它盯着自己的素体发呆。 “啊，我安排子机贝芙替你拿一下，不过，你害羞个什么劲，尹明先生看你的素体还看少了？”贝芙调侃道，看来，她被设定成了只要被看见素体就会害羞的个性，毕竟，她*****性征再怎么说也是做个样子……那么被看到后做个害羞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的我也没少看。”尹明调侃道。 鬼知道他当时和竹月一块做的四十多个贝芙的素体他看了多少次，说到底，他对这一点都不感兴趣。 “呀~讨厌！”然而贝芙却开玩笑似得捂住了脸作害羞状。 “贝芙好恶……”it后退了几步，嫌弃了起来。 “你才恶心呢！”贝芙气鼓鼓地说道。 小打小闹了一番之后，看it说话和思考看上去都没什么异样，尹明开始在意更多的事。 “身体状态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尹明问着it。 “我是机器人，我怎么会不舒服呢？”it嘲笑般地看向尹明，就像在说‘这个问题也太蠢了’之类的话。 还真是以前的it……不动声色就能把尹明气的想揪它耳朵。 说起来…耳朵的痛觉还留着吗？尹明瞄向it，想着。他真是难以想象当初被大火灼烧时这个耳朵上保留的痛觉所模拟出的痛感到底是何等的让人难受，更不知道it是怎么撑过来的，明明揪耳朵这种简单的事就让it疼的掉眼泪。 一想到这儿，尹明顿觉心疼，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只道：“我是指部件……给我检查一遍。”语气波澜不惊。 “倒是没什么异样，不过，唯一奇怪的是……好像…我的ui变得不太一样了？”it说着，它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盯着尹明的表情变化出了神，就一时间没将这件事提出来。 “不一样？” 尹明有些好奇，他连忙打开监控it视角的程序，的确，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这份全新的ui一看就是军队那边做的，it的视角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参数分析，看来尹明又要微调一下这些了，免得it的数据库不够用…… “总感觉选项变得多了诶。”it念着。 “我告诉你，你可别瞎弄，你身上的这些部件可都是——”尹明话未说完的空当…… “砰” “轰隆” 大体上，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it手里发射出了什么激光……然后…打穿了墙壁……研究室就着火了！！ 尹明收回之前的浪漫想法，不，别什么机器人所属者是自己这件事很浪漫了，这件事真的非常的危险！还没想完呢，旁边的资料库就中招了，里面可都是纸质档案，这回可全毁了！ 不仅如此，贝芙命令子机贝芙撤出来，并直接提起尹明叫上it冲出屋外的时候……整个家全着了，这激光炮贯穿了整个家，碰见了易燃物，尹明家又正好是木质建筑……这么一轰可不得全燃了嘛！ “我的家！！！”尹明跌坐在地，望着燃烧着的房屋，以及开始紧急灭火措施的子机贝芙们，第一次尝到了被机器人祸害的滋味。 “尹明先生…it的衣服……”子机贝芙带着it的衣服终于是出现了。 “我的衣服都没了……”尹明捂面痛哭。 “好厉害！刚刚的那是什么！”it却兴奋无比。 “是激光炮啊你这个蠢蛋！！都叫你别乱按了！”尹明真是欲哭无泪。 好嘛，it还是那个it……真不愧是it。 it看尹明面露怒色，发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抱歉……不过，我打的还是挺准的嘛！既然家都烧了，我可不可以再试试别的？”它兴奋地对尹明问道。 你还想试试别的？！尹明都要抓狂了！！！ 之后绝对要找帕特里克报销修屋子的钱！ “it，如果你是人类的话，你现在已经要去坐牢了哦。”贝芙幽幽地说着。 要不是子机贝芙联合控制火势，这火要是蔓延到了山里……那可就真得被扔进牢里啦。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可完蛋了…我的存款！！我的屋子，我的数据啊啊啊啊——”尹明抓狂起来了，他想起屋子里的那些多么重要的东西，他要疯了。 “还是让尹明先生先冷静一下吧……”贝芙叹了口气，向it提议道。 part20、去外面看看吧(1－3) 让it穿上子机贝芙弄过来的衣服后，尹明终于是不用盯着it的素体说话了。 而房子那边呢，熊熊烈火燃烧着升腾着，在干燥的冬天真是愈演愈烈，染红了半边天，冒着滚滚浓烟……要是换作往常，山下的护林员早就报警冲上来了，然而现在却不一样——没有警力被分配到这儿来。 呆愣的尹明也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办法，就只能跌坐在地上看着木柱子从屋上跌落，看着偌大的宅子被烧的快要只剩下骨架，看着珍惜的书房被烧的只剩下焦炭。这事儿，哪怕写到小说里，尹明只怕都不会太信吧，自己一直住着的地方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因为一个危险的人间兵器…… 这事儿真是越想越生气，说实话，可以的话，尹明现在就想将it的所属权更改为自己，这样一来，任何it需要做的事情都要听从尹明的命令了。 然而……能够进入it的管理系统的那些全息设备……都融在这火里了，研究室所在的二层，可以说是无一幸免。 这时，设定为跟随尹明的贝芙发话了：“尹明先生，我的主机没有出现异常，那个房间的设备全都没有受损，电子数据都还在。”贝芙跟尹明说着。 这种事当然不用贝芙特地告诉尹明了，要是主机出了事，她这个子机也糟糕变得安静无比了。不过姑且，尹明还是松了口气，毕竟，他真担心万一真的烧到主机这边该怎么办呢。还好主机并不在那栋容易起火的木宅子里，而是在由现代材料建出来的，消防设施全部具备的这个研究所里。 “还好……真是吓死我了…”尹明说道。 只要那些还在，这屋子里的其他东西烧了也罢，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尹明做什么事都有养成存数据的习惯，一些珍贵的读本也早就让尹明命令贝芙将其录入到数据里了，包括尹明读书会记录的那些记号和感悟之类。 更别提照片这类录入极其容易的事情，说实话，现代人的生活离不开这些数据，也早就习以为常地数据化了，那些纸质读本，某种程度上只不过是人类的浪漫情节，早晚有一天会消失殆尽的。 “里面存着这么重要的东西？”it对尹明感到放心的态度表示好奇。 “是啊，我往期工作的记录，以及你和贝芙的云端数据，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存在那个服务器里，你说重要吗？”尹明白了it一眼。 “哇哦……”it有些吃惊。 “还有尹明先生的日记哦。”贝芙笑着提醒道。 真亏她笑得出来…… “哇！真的啊？我可以看吗？”it反而开始兴奋了，虽然它是机器人，但它无时无刻总想着去了解尹明。 但对尹明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那当然……当我没说……”贝芙刚开口要答应，毕竟她也是有点儿权限的，想看个日记还不简单？但尹明白了她一眼，她就知道她又做错事了。 毕竟，日记对人来说是一种比较私密的东西，和机器人每日记录今日自检结果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啊。 it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问了：“诶？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尹明见状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反正，这屋子已经住不了人了，宅子大多数都是木结构，消防措施几乎是没做，没救了，想别的办法吧。” “嗯？我们可以野营了吗？”it又冒出了新的想法。 “夜晚的森林还是蛮冷的，而且装着备用棉被的房间也惨遭……”贝芙望着被烧成骨架的大宅，叹了口气。 果然无一幸存…唯一留下来的也就一楼了，但一楼也随时会有被上面的建筑压塌的风险，总而言之这个建筑是无法再住人的。 一想到这儿，尹明的脸就更黑了，外头的冷风吹的他连打喷嚏，心情看上去更是不好了。贝芙望了眼it，仿佛在说：‘快安慰安慰！’之类的话。it很聪明地会了意， “是我的错！对不起！”它立马跪下来向尹明道歉。 “现如今说对不起也没用了吧，真是的……”尹明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这大概是在说‘我不在意了’？反正，it和贝芙的共感程序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总之，这件事儿也就先告一段落了，这会儿要想的是接下来该去哪，一人俩机器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可能继续怠惰地站在原地了。比如，接下来，那么多的子机贝芙该往哪放、it和那些子机贝芙没电了怎么办、房子没了尹明睡哪、尹明吃什么、尹明的衣服怎么办等等等……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与其说是想不出，不如说是根本没法想。 现在的尹明可以说是真的穷的只剩钱了。 然而，某个刚醒的机器人倒是不喜欢在意这些杂七杂八的，就玩心四起：“说起来，这栋宅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现代风的建筑呢。是爸爸花钱买的吗？”它打趣地跟尹明搭话问。 宠它的尹明倒也不避讳，直接半开玩笑地回复了起来：“我的审美在你看来是这样的吗？明明应该是更简约更便利而不是上下楼都需要靠走，走廊最好也不需要走直接用传送带之类的送过去就好，还有……” “哎呀，看来以后要给不爱锻炼的尹明先生配备轮椅才好呢。”贝芙微笑着嘲讽道。 “说什么呢，这是一种趋势，以后的时代人人都会这样的。”尹明摇了摇头否认着贝芙的想法，就像贝芙是他的知己似得。 “这是爸爸懒而已吧…”it叹了口气。 它以前还从未发现尹明是这么懒的人呢。 气氛在三个人你来我往的谈话中，终于是缓和了不少，不过这会儿，终于是要谈正事了——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总之，现在要想想该住哪才是了，总不能就在这儿吹凉风。”尹明说道，他希望两个理性的机器人给自己一点答案。 但就这么站在庭院里也不是个事儿，一人两机（主要是尹明）为了避风不受凉，移动到了相对坚固的车库里。同时也上了车，车上也是有暖气的，至少可以让尹明这个人类感到舒适一点点。 在车上，很快，坐在前座的那位聪明的家政机器人贝芙开了口，这可是她拿手的部分：“蔚蓝市里现在有十五所酒店仍在运行，有成熟的安保系统并且提供一日三餐，现阶段去那儿是最安全的。”贝芙说道。 part20、去外面看看吧(1－4) 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酒店，而且，只要带好充电用的数据线，酒店的功率应该也够贝芙充好电。听起来真不错，至少贝芙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决定。 然而，后座的，与尹明坐在一块的it却从贝芙的话中听出了不自在的部分：“唔，为什么？外面很危险吗？”it有些懵，也许是它停止运行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故？它连忙查了一些网络新闻，吃了一惊，发现了蔚蓝市的各种暴乱和整个x的闹腾现状，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而变成这样。 “城里现在很乱……怎么说呢…”贝芙有些犹豫，歪过头看坐在it旁边的尹明的反应。 尹明最开始没有说要不要和it讲天空桥的事儿，贝芙不确定自己的贸然举动会不会坏了尹明的事儿。 “跟它解释吧，也没什么好瞒的。”尹明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所以人类才会暴动啊……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理解。”it说。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去理解这样的暴行？从新闻中看到的词汇，it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就像没经过文明开化的野人会做出来的事儿一样，这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这是机器人无法理解的一种冲动逻辑。 “有人利用这股浪潮兴风作浪而已，并不是人们都那么蠢，被带起来了罢了。”尹明说着，“而且，也有不法分子想趁机干点儿什么。”他又说。 “这还不蠢吗？明明他们不该这么做的。”it看向瘫陷在人造皮座椅里的尹明，认真地说着。 也许在it眼里，这个社会并没有尹明所了解的那么复杂。但事实是，现实就是如此复杂，大家的目的掺杂在一起才会导致现在的这个结果。但尹明不慌，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些事永远轮不着他，即使他在网上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言语讽刺谩骂甚至是诅咒，他也不想去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就像他让it醒来之前所想的那些一样，尹明现在没有任何目标了。 “好了，这不是我们该思考的问题，担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尹明耸耸肩，说着。 “那么，尹明先生，要选择中等价位的，还是高等价位的呢？酒店。”贝芙提醒着，她筛选出了几家地理位置、房间条件、食物提供、医疗方面都比较适合尹明住的位置，正让尹明选呢。 “为什么没有低等价位？”it好奇地问。 “环境不算好，尹明先生不能住。”贝芙回答道。 “这样啊……”it点点头，表示它知道了。 “为什么你的思路是先考虑去外面住啊……”尹明看上去有些不悦，显然，他对这种提案的大前提就很不满意。 原因只有一个——尹明不想出门。长期宅家的他连家里的食材补充都全权扔给贝芙，看上去没什么忌口和特别想吃的，对外界也丝毫不感兴趣，归根结底，就是他压根不想出去。哦，何止是不想，简直是厌恶，他极其厌恶除了这个山里，这一人两机的家中，这个属于他的小小世界外面的一切。 那些都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是铁打的事实。然而，贝芙诞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尹明出门，她自然是不懂尹明的这份厌恶的——尹明从未表现出来过。 “因为，家里的确不能住人了不是吗，我刚刚已经联系了帕特里克先生，他答应近期会排工人将尹明先生的屋子修缮一番。”贝芙说道。 这倒是给了不错的善后…… “话是这么说……”但尹明还是忧心忡忡，他极力地想避免最后必须前往城镇这件事。 “而且，车库的环境也明显与尹明先生之前的住处很不符啊。”贝芙又补充道，她看着尹明的表情，觉得尹明变得有些怪怪的了。 她的数据库并没有存有类似尹明讨厌外面的这类想法，因此如今的贝芙辩不出来尹明的想法，她甚至认为，尹明是想要省钱才这么说的。 然而，it看出来了：“爸爸不想出去吗？”它道。 尹明一惊，他没想到it竟然会察觉到尹明的想法。 事已至此…这附近也没法充电……为了贝芙和it，总得找个有电的地方……家里的备用电源肯定都用来维持主机贝芙了，终于，尹明还是妥了协：“……行了，你帮我随便挑一个，中等价位的。”尹明对贝芙随意摆摆手，说道。 于是，预定好酒店，贝芙将车开了出来。其他的子机贝芙留在家里负责看家和收拾残局，直到她们的电耗光。 车上，尹明打着哈欠，他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好。 很快，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城外的停车站。公交车已经停运，蔚蓝市仍然实行着私家车禁行的规矩，没办法，一人两机只能徒步走过去。 突然，尹明说道，就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递给了it：“披上这个，免得别人认出你来。”他说道。 现在出现在这儿的可是大it，看过运动会那个新闻的人们可都认识它。 “哦，哦！”it连忙应道，将白大褂披在身上，蒙住了头以及那一头艳丽的红发。 天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路上，也不知走了多久，离贝芙所说的住处也有点儿太远了，但没办法，预约都预约了，贝芙压根没想到城里的公共交通可以坏到这样的程度…… “还没到吗……”尹明仰天长叹。 他看上去有些挪不动步子，全身都瑟瑟发抖。已经走了几公里的他实在是有些累了，这也是难免的。 现在可是十二月份，是烈冬。 “爸爸，你不舒服吗？”it担心地问着。 “稍微有点……还有，你以为是害我变成这样的……真是…你可别再乱用你的那些功能了，真是不知还会出什么事故。”尹明叹了口气。 “好……”it只能乖乖应着了。 尹明今天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句话，就为了让这个小蠢蛋别再手贱。 终于到了市区了，今天天冷，出来闹事的人虽说不是那么多，但也足够让it吃惊的了。它只得更加裹紧身上的白大褂。 这时，迎面走来了潶柏灰三人组，他们看见尹明也十分吃惊。 “啊，好巧！（这不是尹明先生嘛。）”灰一禾大声说了句后，就蹦蹦跳跳地凑了过去，开心地弯下腰对尹明小声打着招呼。 “啊啊啊啊啊…………”潶星石则是一幅见到偶像整个人都茫然的模样。 然而，话里头的主角尹明，却不动了。 “尹明先生？”贝芙问了声。 特别篇:清风【上】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啊…无趣。我由衷地感到无趣。 回想起来到底有多少年了呢？从出生，咿呀学语，到学会爬行，到直立成人，开始记事……到底，过去多少年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教育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世界如此狭小的？是什么让我从这里踏出去的？让人惊讶的是，回首去想这些，总觉得稀里糊涂的，就像用手去捞沙子，终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该是知道的，我的手中空无一物这个事实。 但是，想要去抓住什么，又总会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并不是没有力气和想法去这么做，只是在生活的某一日，在露珠滴落至泥土的某一瞬，窗外飞过白鸽的那一刻，风，从耳边轻抚过的那一点点的时光……突然发觉，这一切，都是灰色的。 并不是无能，而是不想，对于‘想要’，对于‘拥有’这件事，感到由衷的绝望。 这是失去了朋友，失去朋友托付给他的至亲至爱，同时也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一切后，尹明枯萎的心中那唯一的想法。 那是一年春天。城市里的人工绿化也重新长出了绿叶，上头偶尔停留着几只淡黄色的小蝴蝶，一撇叶片大小，忽闪忽闪的，让人瞄一眼便觉得心情愉悦。不过，这与路过的人们毫无关联，他们要去做的事，可比观察城市绿化要更重要些。即使他们所作的事也只是沧海一粟，但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创造价值的，人来人往的人们哪怕此时的目的并不是这个，终归还是要去思考这个问题，就像他们每日早出晚归一样，他们为自己活出了价值。 那时，尹明还在医院里，这些，都与他无缘。 要说为何在医院里？因为，炸弹在离自己身边的位置爆炸，而他只受了撞击产生的轻伤，他很幸运。但是，他本人却并不这么觉得，或者说，如今的尹明，什么都没有想。 他就像一具空壳，不该存在于此。 但是，好在医院附近的环境还是十分安静的，因此，尹明也没有获得过多的烦躁。医生给的建议是，让尹明在出院前再做一个全身检查。本来他的伤是不至于住院的，但在炸弹爆炸后，他昏倒了，似乎是因为长期劳动，没有休息的缘故，险些进了icu，不过，他很幸运，仅仅只是在床上休息了几天，同时，被专业的护理工照料着。 原因也只有一个，长期劳累的他格外有钱罢了，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好的服务。 但是，钱却买不来人命啊。 “唯音……” 尹明做梦都在念叨那个名字，苦苦挣扎的每个夜晚，他都要听着一个八音盒所播放的音乐才能入睡。那段旋律其实并没有什么珍贵的，甚至是随处可见的，是礼品店随便拿一个八音盒就能够听到的音色，但是，那却是尹明重要的东西——夏唯音的遗物。 夏唯音，是尹明大学时期的两位好友，夏千秋和江文石的孩子。断了联系的那几年后，夫妻二人找到了尹明，将孩子托付给了他，说是要出差。然而，这一去，两人搭乘的回程飞机坠毁，再也没能见孩子一面。那之后，尹明买了家政机器人照顾这个孩子，但没成想，这个孩子也命不久矣。当时尹明家住的新公寓里着了火，街坊四邻听说是瓦斯爆炸，孩子就这么没了，都在哀叹惋惜。 但留给尹明的，就只剩下无尽的愧疚。在入手了这个孩子的遗物时，等价变换成了无尽的绝望。 那里面藏着的，是那孩子的声音，是挚友爱情结晶所成的一切，然而，尹明却没能…… “尹明先生，有人找您。” 护士敲响了房门，说道。 难道是警察？他们说过对于公园藏着的炸弹那件事还有询问的空间，但看尹明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佳，也就说过是改天再来问。 但是，来者却并不像尹明所想的那样。 来者是尹文厉，那个曾经扬言要将尹明舍弃掉的尹文厉，却在尹明最窘迫的时候，出现了。 当然，她的出现，并不是不存在条件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吧。” 带着尹明来到深山里的大宅中，尹文厉说了。 这是她花钱买到的别墅，虽然公路的确有修到这边，但再往上得是勉强能走一辆车的小路才能到了。周围参天的树木成了绝好的陪衬和隐蔽，这是一栋经典的欧式大宅。四面围着的墙也是石墙，大门是雕琢精美的纯黑色铁门。走进去，这附近到处都是丛生的杂草，是一片很大的土地。后院有一处缠满爬山虎的凉亭，同样，让尹明住着的欧式大宅的墙壁上，也全都是那类植物。 但屋子里不一样，为了迎接尹明的到来，整个屋子似乎都翻新了一遍，例如照明和电路，都已经在保持原样的程度下重新接好了线，网络和备用电源也完全具备，洗衣机、甩干机、空调、冰箱这类在现代都市都能随意看见的家具，这儿也全都有配备，床也是用了昂贵丝绒床垫的好床。 就连做家务的圆筒型家政机器人都配备了，这里，可以说是完美度假用的地方一样，是那么地让人神往。 听说，这儿是尹文厉买来打算给自己养老的，后来，给了尹明的父母住，现如今，父亲带母亲去了国外治病，这儿就空出来了，这是尹明从未听说过的事儿，他从来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来到蔚蓝市了，他们居然都不曾跟尹明说过。 不过，现在的尹明，也已经不想在乎这些事情了，即使这意味着曾经是尹明活着之动力的父母两位，对他说谎了。 这已经不重要了。 同时，据说这栋大宅啊，是二战之前的老房子。原主人是位两百岁高龄的老人，这座山头全是他的，听说是家族产业，全家上下男女老少，就留下他一个人，这房子和这座山，也就归他了。他去世后，尹文厉便将这宅子连同山头也都盘了下来。这宅子，在战火中没有被炮弹击碎，是难得的文物。虽说如此，但如今，经过原主人的加固、重新装修、刷漆的新房子，虽说外貌与之前的确无异，但也早已不是什么文物了。 这么好的位置，用想的也知道，尹文厉带尹明来这儿的目的，可不仅仅就是让尹明在这么个美好的地方好好度假，养养身体养养心情的。他被安排到这儿，是来工作的。一是不希望城市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了尹明的‘水平发挥’，二是希望他待在这儿的事最好别被任何人知道。 反正，对于现在的尹明来说，如今的这份难以抑制的苦痛，这份心如死灰的一切，不正好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回来吗？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科学院那边你不用去，你是特别的，你待在这里，其他事我替你安排。”尹文厉背着手，一边带着尹明参观房屋内，一边说着。 这意味着大宅旁边的研究室，被拔地而起了，如今，尹明的研究室是在阴暗潮湿的地下。 “工作我会给你发放，工资也照给，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尹文厉介绍着尹明的新工作环境，说着。 这意味着尹明并不是无偿住在这里的，他必须给尹文厉办事。 这一路来，尹明被带着看遍了整个屋子，这屋子可真是大，尹明累的气喘吁吁的，没有好好休息以及及时补充营养的他早已经两眼昏花。但他并没有表露出什么难受的样子，仅仅是面无表情地跟在尹文厉身后。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没有条件的。 去名为a1203的岛上治病的父母，便是尹文厉用来将尹明关于此处的筹码。 当尹文厉提到这些事，尹明的情绪开始不太稳定了，但是这次，他没有像从前那般反抗尹文厉。理由只有一个，他没有那股力量与冲劲了，时光磨平了一切，以及他所珍视着的东西。说实话，他现在除了接受现状，还能干什么呢？ 难道，想着寻死觅活吗？ 那么父母怎么办？ 仅仅几个问答就将尹明想要去思考的一切给直接堵住了，他张开口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终归是像喉咙里梗了些什么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你心情怎么差吧，别给我添麻烦，否则，你的父母不会好过。”尹文厉在走之前，特地警告着。 啊啊…悲痛的一切又开始了。 即使去听八音盒的音乐也无法抚平的夜晚，以及堆积着大堆工作的白天……尹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生活就是如此的两点一线。并没有人逼他将自己弄成这幅德行，但他的确就是如此，完全无法好好照顾自己，也更不明白好好照顾自己的道理是什么。 经常，吃着家政机器人按照标准食谱以及尹明的身体状况而做的那些营养餐，尹明就会突然哭出来。工作效率开始变得极其低下，经常动不动就会忘记自己正在干什么，注意力也无法集中。渐渐地，连呼吸都让尹明感觉到疲惫，饭也越来越吃不下。但即便如此工作的内容他还是强压着自己在尹文厉要求的期间内完成了。 但是，他这样的状态，是不利于继续工作的，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对很多事都没有想要去做的欲望，做任何事都像是强逼着自己去做似得。甚至有时，毫无预兆的，也从未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仅仅是大脑开始去思考一些让人难过的事时，他就会想要呕吐。但是，到了洗手间，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自己的身体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尹明很确信这一点，但是，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一样，他忘掉了生活中所有会让他感到开心的事。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甚至开始变得暴躁，工作环境中一点异动就会让他开始摔砸东西，他变得一点都不像是他了。 简直就是疯了一样。 最终，他在家政机器人那机械无情的声音提醒下，动身前往了医院。 【重度抑郁】 那是诊断书上写着的东西，是尹明不认识的东西。他虽说读过不少心理学的书，但他从未想过这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也许是小时的孤独症让他的大脑发育和其他人并不一样，因此才会如此容易得到这类病状吧……医生建议尹明住院，但很显然，尹明没有时间长期泡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于是，买了些抗抑郁的药，被提醒要规律作息，规律生活，最好写份计划表之类的来让自己的一切不要那么的毫无计划……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听完后，尹明懵懵的不知到底听了些什么，就动身走了。 走廊上，穿着整洁的尹明低着头走着。 那是家政机器人替尹明打理好的，原本，在家的尹明要更加蓬头垢面一些，但也仍然按照家政机器人的提示，在该洗澡的时候去洗澡了。 头发，没有好好扎着，即使被圆筒型家政机器人的机械臂抓着的梳子好好梳理了一遍，他也没有按照以前的习惯好好地将头发扎起。 手中的八音盒发出清亮的声音，说实话，他什么都没听清。外面嘈杂的环境将尹明的思维彻底冲碎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什么价值。只是身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他不止一次地对自己下着死命令。 不这么做便活不下去。 突然，砰的一声，尹明的视角一仰，整个人便被巨大的力道推倒，摔在了地上。尹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好几箱一次性注射器便砸在了尹明的脸上，吓得他一瞬间便从抑郁的心情中苏醒了。 他醒了，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之前所度过的时光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他醒了。 “啊，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前面有人，对不起……” 眼前抱着装着一次性注射器的塑料箱子的可爱女孩，留着一头水蓝色的及膝长发，淡紫色的双眼微含泪光，看上去慌张极了。 那是尹明和竹月的初遇。 他遇见了这个童话一般的女孩。 以及一堆掉落在地上的一次性注射器。 特别篇:清风【上】(2)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那真是次不得了的相遇啊。 太胡闹了。 两个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的人，一个不经意便撞到了一起。明明在医院这种环境里，是不应该这样的。毕竟这走廊虽说不宽，但也没窄到哪儿去，特别是尹明所在的这一层，精神科，平常是没什么人的。就算有人，也该是坐在走道上设置的椅子上谈论问题罢了，要相撞的几率说实话可真不大。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两人措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块。 站在对面女孩就像是清风似得，突然轻抚过尹明的心头，尹明从未见过这么无暇的一个人。就像是未经雕琢的美玉，明是如此，却华美自然到让人不忍心去触碰，仿佛一如到手中那玉就该化成水了，让人胆战心惊。但她看上去又不像是那么脆弱的，她看上去……像一段故事，是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堆叠在一起所形成的故事，一段美丽的童话，一段值得颂唱的童谣。 美好到… 让人感到害怕。 尹明愣住了，面对这样的女孩，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冒虚汗到想要逃跑，他觉得这个眼前的女孩实在是太可怕了，那是一种从心中奔涌出来的恐惧，容不得尹明的主观判断去解释这些。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也是他的本领之一。也许是尹明很久没有出门去接触别人的原因，心里头一时会错意了而已……他安慰着自己。 但这一地的东西……也不能不帮忙捡起来啊。 在尹明帮忙捡东西的时候，女孩还在不停地弯腰道歉，尹明刚想开口让她不用这么做，这会儿，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怎么了竹月？哇！这一地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听着竹月在走廊道歉的声音，冲过来的，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名叫王玲，她是竹月的朋友，今天是来帮她的。 竹月以社会实践为由请了大学的假，她来帮在医院上班的父母。最近医院这边有些忙，又是流感季，还正好赶上缺搬运工的时候了，护士们也都忙着，竹月听见母亲在餐桌上抱怨这件事，也就一鼓作气来帮忙了。同时，听见有假可以蹭的王玲，也用了同样的理由请到了假，这才跟着竹月一块儿来了。 “我不小心撞到人了，一下子没抓住……”竹月看上去欲哭无泪，谁让她为了图快，明明自己力气小还硬是拿了三箱呢，把视野都遮住了，冒冒失失的……王玲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评价她了。 “你妈妈也真是，搬个东西去库房嘛，挪用护理机器人不就好了，连个推车都没有……”王玲叹了口气，继续站在原地说着。 “可不能这样呀，万一有急需护理机器人的护士该怎么办？最近气温变化很快，生病的人也很多，又碰到这些器械到的时候，肯定是没有推车的啊，都给别人用了，而且，就这几箱小的，可不至于用推车！”竹月一边说一边拿着另外两箱装着一次性注射器的箱子蹲了下来，打算捡起那些东西。 这会儿，她还没注意到帮忙捡东西的尹明，竹月的视线都在站着的王玲身上。 以及……因为手放松而顺势将抱在怀里的两箱一次性注射器给直接泼到了地上后……她的注意力就又乱了。 一般人会做到去捡东西的时候忘记自己手上还拿着东西吗？尹明被这样的竹月吓得不轻，又被这如同小型洪水似得涌出来的大量一次性注射器弄的一愣一愣的，不过还是乖乖替她捡起来摆好了。 “啊呀……又…”竹月盯着地上这乱七八糟的一次性注射器，心想这回可要被妈妈骂了，真是想哭都掉不出眼泪来呀，谁让她这么冒失呢。 “理由倒是一道一道的……我真服了你了，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就搬个东西耗不了多长时间，你何必累自己呀！”王玲看着竹月，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蹲下来帮着捡。 竹月刚想解释：“可是……啊，谢谢你……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然而，往前抓着一次性注射器的手，带着自己的目光，终归是注意到了视线内的这个男孩。 看上去瘦弱无比，浑身上下散发着病态美，如同精雕细琢所成的人偶一般的少年……倒像是最符合医院这个场所的人了。他穿着比他本人适合的衣号要更大一些的白大褂，里头衬着开衫毛衣，尹明埋头捡着那些东西，将它们一一整齐地摆进箱子里，有条不紊。但动作其实相较于擅长整理这些的人来说要稍微慢了那么一些，他应该很少接触这些吧。 正当竹月这么想的时候，尹明将装满了的箱子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便起身跑走了，甚至都没有给竹月道歉的机会，人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了。 “好怪的人……啊，比起这个，东西都捡齐了吗？”王玲望着尹明走过的那条走廊，说着，她这边也整理好了一箱。 竹月还在地上翻找：“嗯，大概…啊，这是……？”她突然发现了点儿什么。 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子，旁边有着一个发条，打开来看，是八音盒。竹月仔细看着这个精致的东西，那大概是足以放进口袋里的，手掌那么大的小玩意，是刚刚那个人掉的吗？心中正疑问着呢，王玲突然用手肘撞了一下竹月的胳膊，将她吓了一大跳。 “那个人掉的吧，你别管这些了，就这么些，我帮你送去吧。”王玲说完，拿着自己整理好的那箱，就率先往目的地走了。 然而竹月似乎不是很乐意：“不、不用啦，父亲还等着我呢。”竹月一边说，一边抱起这边的两箱，同时又示意王玲将她手上的东西送到自己手上。 “我跟你谁跟谁，别在意。”王玲说着，笑了笑。 那天着实是尹明的噩梦。 他果然不该出门的。 八音盒丢了，那可是组成如今的尹明的一切，为什么就这么不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八音盒呢？尹明当夜无比地懊悔，他又一次因为自己的失误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他总是如此呢？又是为什么，总是遭遇这种事呢？ 不管是无力的自己，还是对现实妥协的夏千秋与江文石，亦或者是景阳晖，甚至是那位原本被尹明所喜欢的尹文厉，每个人每个人，都给尹明带来了无法言语的痛苦。他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吃药就可以了吗？吃药就会有用吗？ 吃药，就能改变现状吗？ 他突然开始怀念那股清风从胸中拂过的感受，他从未觉得如此惬意过。那是一个真的让人能够感到舒心的女性，尹明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碰见了这样的人，这也许是幸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明天开始就又要迎接新的工作了。 明明是在和其他伙伴合作，却无法得知别人的想法，因为他在山里，并不在科学院的研究室。他接到的东西，是别人完需要完善的，要么是做一半需要做完的，更甚是整个项目。他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更不知道做出什么样才是科学院的人们最想要的。渐渐的连思路都被吞噬，他为何变成如此？ “不用觉得不理解，我和你一样，活这么大就没理解过奶奶的想法和做法。不过，我们应该都知道的，她喜欢‘好孩子’，只要能为她做事，她一般不会对你怎么样。” 尹彩说着。 她难得回国，约尹明来到了她曾经很喜欢的一家酒吧里。 他们姐弟俩同样被尹文厉以父母要挟，一个在科学院，一个在otherside。一个被用来给尹文厉做新的赚钱的项目，一个用来当卧底掌握os那边的情况。尹彩也是个聪明孩子，她学习成绩优异，但一心想要去当体育生，这在当时尹彩的父母和尹文厉眼里都是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 特别是尹文厉，在知道尹彩的这个想法后，不论她之前有多疼尹彩，在尹彩离家出走，无处可去时，尹文厉都没有帮一点忙，就这么任由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外漂泊。甚至，拒绝了尹彩的求助。 那会儿，没有人知道尹彩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四处借钱，打好几份工，学习这方面，也极其不稳定了起来，后来直接没去学校了。尹天佑那边也在找尹彩，但无论如何都找不着，甚至报了警，但最后警察也找不到她…… 只知道，那之后的今天，尹彩摇身一变成为了otherside这个国际大组织的研究员。她是被尹文厉接济了，因为，她是个好苗子，尹文厉故意让她体会最残酷的那些事，才让尹彩明白了物质条件对于她来说是多么重要，因此才顺了尹文厉的意愿意为她做事。 当初什么梦想什么希望，自然也都成了泡影了。 “也就是，还有利用价值的意思。我很聪明，所以我被留下来了。爸爸和妈妈都不够聪明，所以他们被赶走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而已。”尹彩微笑着说着。 现在的尹彩，虽然嘴上是笑着，但她给人的气氛都是阴郁的，就像头顶着一片不散的乌云，她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因此才与尹明这个与自己的经历有异曲同工之处的弟弟，一块儿来这酒吧喝酒。 即使弟弟其实只点了热牛奶。 尹彩坐在吧台，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真无奈啊。生活改变了她那么多，连本来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能够举起酒杯，熟练地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掏出精致的古典打火机，为嘴上尖端混着口红的一根烟上，点出丝丝火星。 “再说……理解了又能如何呢？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一阵吞云吐雾，尹彩又是叹气。 “咳咳……”尹明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啊，抱歉，你不抽烟来着。”尹彩说着，连忙把烟掐了。 明明坐在自己旁边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初中生那样嫩，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将烟点了……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会察言观色了啊，尹彩自嘲着。明明把弟弟约出来第一次见一见长大的他，却连这种事都注意不了，她真的累了。 “总之，我们没法做主动去做什么，现阶段也就这样了，也没什么不好。”尹彩说着。 抽不了烟，她顿时觉得谈话都开始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她看上去不想再聊天了。 “是啊……没什么不好。”尹明小声跟着。 这声音可把尹彩吓了一跳：“……哇哦。” 清亮明朗的声音，尹明这个看上去如此病态的孩子，竟有着这么健康的声音呀。这可把尹彩可吓到了，当然，尹彩的反应也把尹明吓到了，他开始害怕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不，没什么啦，只是你突然说话，把我吓了一跳。你的声音真可爱啊。”尹彩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尹明能够察觉到尹彩的这些话有些口不对心。 又稍微少叙了一些很随意的事情，也该到离开的时间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账我替你付了，你稍微吃点东西也走吧，这儿的蛋糕还是不错的。”尹彩提起挎包，说道。 “不了，我接下来，有点事要做。”尹明看了眼自己的手上的表，意识到，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再阴郁了，他想起了一些能让他感觉不错的事情。 从他的目光就能够看出了，那是，找到美好事物的目光。 “你似乎，找到转机了呢。”尹彩看着尹明，微微一笑。 虽然她与这个弟弟的相处时间不长，但她能明白尹明是个很好的孩子，与尹彩有着相同经历的他，说实话，尹彩很庆幸尹明能够看开。至少他比自己要先找到出口，看着他的表情缓和，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么加油吧。”尹彩笑着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所谓的转机，便是与那个人见面的事儿，尹明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次见到竹月。 “个子矮矮的杏发小朋友？”坐在办公室吃着盒饭的中年男医生，带着厚重的眼镜，抬起头看了女儿一眼。 “对，穿着卡其色的开衫毛衣，很可爱的小孩子！这是他的东西，帮我捡完东西后他就不见了……要怎么还他才好…”竹月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亮给自己的父亲看，她看上去非常苦恼。 特别篇:清风【下】(1)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正当竹月对此感到失落的时候，竹月那整理着办公室的资料给自己腾出一个坐着的位置的母亲钟兰，发话了：“人家可不是孩子，他可都27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开装着饭盒的手提袋——她今天中午也在医院解决，没有空回去吃饭了。 说回尹明，身为护士长的钟兰的确接触过这个人，就是她安排的护理工去照顾的尹明，以及，上头叫她多多关照这个孩子的事儿，钟兰可没忘记。虽说她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孩子这么地遭到上头重视，就算他是公园炸弹案的重要证人，也不至于放下这么高的要求……但钟兰姑且是尽职尽责安排好了。 不过说起这个，那讲起来像是要求，做起来可就有些不同，像是监视。但这事儿不归钟兰亲自管，没办法，最近她也忙的焦头烂额，虽说也不能细致入微地照顾着，但也的确是打过照面。 因此才在病床旁边的单子上见过这人的信息，是个可怜的孩子。 “27？！明明那么可爱那么年轻？！”竹月抓着那八音盒，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那个一言不发的一米五男孩竟是个27岁的男人？他的面庞看上去那么地年轻不说，白皙的皮肤虽然有些干瘦，但不难看出触感很好，更别说整体体型就像是初中生，若不是病历单上真有写，母亲不会看错，竹月可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竹月想着想着，冷不丁的，父亲竹玉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向竹月伸出了手像是在讨要什么。 “咦？爸爸要干什么？”竹月有些懵，但握紧了手里的八音盒，生怕父亲把它抢走了。 “东西给我，我们医院联系他然后还他东西啊。”竹玉泽说着，这的确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儿，更别说是那个炸弹案的证人所遗留的东西，怎么着也得先跟人报备一声。不过一个八音盒而已，也犯不着医务人员亲自给他送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个电话让他自己来取。 “才不要呢，爸爸肯定又会忙来忙去，结果把这件事忘掉吧！我才不给你！”竹月露出了不信任的模样。 她都不知道从小到大被父亲的这类诺言坑害多少次了，不管是正经事还是简单的邀请竹月周末去动物园海洋馆之类的地方玩，可以说如果竹玉泽答应了一百次，其中九十九次都爽约了。理由要么是工作太忙要么就是一时间把这事儿忘了，哪怕竹月五分钟前正提醒了他。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只是父亲单纯的想在家里看转播球赛而不乐意带她去…… 到了现在，竹月可再不愿意相信父亲的承诺了。 “这怎么会呢？我现在就去联系成不？”竹玉泽说着，他的态度就像在说‘爸爸怎么会骗你呢’，听了就让竹月不开心。 “不好！”竹月答道。 她在这方面倒是意外得娇气。 “你看你，几天不见还长脾气了……唉，当父母真难呐……”竹玉泽叹了口气，说道。 这会儿，钟兰站起了身，她刚联系了人调出了医院档案，把尹明的电话号码查到了：“别听你爸叨叨，这是那男孩的联系方式，你约他出来把东西还了就是了。”钟兰拍着竹月的肩，说着，“对了，你是不是马上要回去上课了？你下午有课来着吧？”钟兰又道。 “嗯，谢谢妈！我走啦，你俩好好休息！还有要帮忙的记得叫我呀！”竹月说完，就背起放在椅子上搭着的小挎包就开开心心地走了——王玲约了她吃饭。 “我们哪儿舍得还叫你呀……傻孩子…”钟兰看着女儿的背影，有些欣慰，但面容上还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很快，钟兰就又开口了：“丢失了11个注射器……和箱子上写的量完全不一样，主任都找我了，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把注射器黑了……”钟兰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扶额，这冒失的女儿什么时候能有个长进呐……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知道生她的时候是哪根筋搭错了，从上餐桌吃饭开始，吃着吃着能把半碗的饭掉桌上、喝稀饭能全喝脖子里、玩玩具总是弄丢积木……上了幼儿园，老师带队出校门，她愣是跟着跟着就跑到别的班的队伍去了……还不止这些，她犯迷糊的时候可真是太多了，数都数不清，连大学录取通知书和相关邮箱她都能不小心弄不见过，还好有电子档案留存，不然这事儿可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会儿，来帮忙又开始弄丢工作这边的东西…孩子傻乎乎的，但又非常可爱漂亮还善良，谁也不好说她的不是。每每到也不是好心办坏事，只是事儿没干全或是出了差错。这么些年来她甚至还经常分不清左右呢，这样的女孩能顺利上了大学，说实话钟兰自个儿都有些不信，但她的确做到了，也是十分聪明努力的家伙了。 只不过…钟兰是不会再让她来医院帮忙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让医院趁早雇几个能干的搬砖小活，把活一次性搬好了就完事儿了。 然而爸爸竹玉泽，却在想着别的事儿：“唉，这是为什么，这事儿交给我就可以办……她怎么就不信我呢？”竹玉泽叹着气，他真是越来越想不通了，为什么女儿长这么大了反而都不理他了呢？他这个爸爸做的不够好？ “你不懂了吧，女儿是怕我们累着，就一点小事，让她帮我们办了得了。”钟兰说罢，坐回了原位继续吃她带来的饭，经过休息室的微波炉热一热，现在这么闹腾了一会儿，菜幸好还是热的，她也就打算快点儿扒完了，难得有空吃午饭。 “可是……”竹玉泽还是有点儿不相信。 “而且，她看上去也有点什么话想跟那个男孩说，我们就不插手了。”钟兰眼睛一眯，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事儿。 即使竹月本人此时还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钟兰也看出来了。那闪闪的双眼啊，像是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竹月从小，就过的跟童话似得，家中环境不错，母亲养花，她也就跟着学了一些，父亲养鱼养鸟，竹月则养过几只小兔子。家里爸爸是医生妈妈是护士，不在什么流感期，父母就都会在节假日陪着女儿一起吃饭，平时下了班在家中也经常排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即使她看不懂新闻联播和综艺节目，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她也很讨人喜欢，长着一副好面容，非常爱笑，总能逗长辈开心。每次啊，她去奶奶家看奶奶，总能把奶奶逗的笑一天都合不拢嘴。亲戚们也没有不喜欢竹月的，她就像全家的小开心果。 她从小到大人缘就好的很，生日会甚至能请到全班的人来参加。竹月虽然冒失，但成绩不错，对于老师们来说，她是宠儿，对于班里的学生来说，她是平易近人的知心朋友……到了高中，也有很多人真的欣赏竹月的人格魅力，喜欢她，给她递纸条传情书或是大胆告白，但她都一一拒绝了，她直到大学都没有想过谈恋爱的事儿。 因为她一点都不懂这些。 她的人生，可以说活到了现在，不管是从学历方面，还是人际交往上，她都过的如此一帆风顺，没有一丁点让她感觉到巨大悲痛的事儿，她这样的人也是少有了。 直到，遇到尹明。 因为昨夜熬夜整理了小组课题的几个预案，竹月起晚了。本来和王玲约好要一块写的，但王玲中途溜了说是男朋友找她，竹月只得自己将预案都处理好，结果一看时间都三点了，一想到明天还约了尹明在树海商店街的咖啡厅见面还东西的，结果这会儿可完蛋了，一觉醒来才发现她忘记了定闹钟，离见面只剩下三十分钟了，树海商店街离她住的地儿可远了！ 没有办法，着急梳好头发扎个侧马尾，穿好米色的吊带碎花长裙，披一件淡灰色的披肩，竹月背着包狂奔出了门。还差点将钥匙落在门锁那儿插着没动，不过好在她回头发现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可是父母给她买的独居房屋，万一失窃，她可又要忙一阵子了。就这么着急忙慌地，她上了公交车，很快到了树海商店街，然而她还是迟到了。 甚至晚了十五分钟。 尹明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机，叹了口气。他倒也不是觉得对方来得晚，而是觉得这的确符合竹月给尹明的印象，尹明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姑且会有这样的感觉。思考着，他的手没有停下，他在写接下来尹文厉交给他的项目的一些细则，这是他要递交上去的文件，他不敢怠慢。 想着出来也是无聊，与其盯着其他地方发呆发愣等人，不如带着笔记本好好将工作往前提一个日程。好吧，他即便如此也还是不想承认他是刻意早来了三个小时的这个事实。想着想着，原本安静的咖啡厅，门上的铃响了。 尹明还未来得及抬起头看是怎么回事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唔啊啊！！” 服务员着急端过去的滚烫茶水，直接不小心泼到了撞过来的竹月的右肩上，她也被吓得往后一跌，坐在了地上不说，米色的裙子也都打湿了。 “啊，客人，您没事吧！！”服务员立刻蹲下询问，但竹月疼得咬着嘴唇，坚持说没事的模样，看上去可实在让尹明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看上去可是第一次尝到烫伤的滋味，她从前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吧？于是，尹明保存好了文档，迈步朝竹月的方向走去，既然他看见了，就不会不管。 “有没有药箱？”尹明伸手扶起竹月，转头向服务员问道。 在x的法律规定里，即使是这样的小咖啡厅，也会为了应急考虑，会附带一些例如药箱或者心脏起搏器这类东西。即使实在是没有，休息室也都会配备药箱来保证能够时时刻刻处理因为处理茶水而烫伤的店员。 “有，有的……”服务员连忙说着，就小跑着去拿了。 而尹明，则领着竹月到了洗手间——男厕与女厕之间的公共区域，他熟练地替脱下披肩的竹月处理着起了水泡的右上臂，涂了服务员带来的药，他拆开药箱里的纱布，想为竹月缠上的时候，竹月拒绝了他。 “我…我可以自己来。”竹月说着，便拿过了尹明手上的纱布，她觉得麻烦尹明不好，明明今天是来还东西的，却又因为自己的冒失而出了这种事……说实话，竹月觉得丢脸极了，她现在的脸一定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不用瞄镜子她都知道。 然而，一个人替自己的上臂缠绷带……竹月可没有这种经历，她虽然看过母亲钟兰给竹玉泽做手术不小心割破的手指包过一个大肿包，竹月可不想这么对自己的胳膊，所以她就不太会了……单手操纵也有些困难，她甚至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好好缠上了但是稍微转一转手臂就又散了，她看那些电影不都是这么包扎的吗？她这儿这么就不管用了呢？ 尹明看了也是目瞪口呆，这人包纱布一不用医用胶纸贴好二不打个结那可不动一动就得散吗？ “还是我来吧……”尹明叹了口气，在竹月还愣神的时候，尹明拿走了竹月手里的纱布，开始细心为她包扎了起来。 他曾经也在独居的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伤过，还真是多亏了他的cat，将放在桌子上，开着口，装着滚烫热水的保温瓶给直接从桌子上推到了尹明的腿上。还好他闪得快，最后只烫伤了小腿，他对这事儿，也算得上是熟悉吧。 “两天后把纱布解开看看伤口情况，一般两周之内就会好。这只是应急措施，你最好去医院看看，交给专业的医生处理。”尹明对竹月提醒道，具体的注意事项他找了一些可靠的做法，例如洗澡时该怎么处理伤口这类的琐事，也都整理成了123点，发到了竹月用来联系她的moc账号上。 “是的…谢谢……”竹月翻着手机上的消息记录，开始惊叹这个男孩为何如此细心。 特别篇:清风【下】(2)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明明只是刚认识不久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关照自己呢？甚至在绷带包扎完毕后，将淋上茶水的薄羊毛披肩也给清洗干净，叠好后找服务员要了个外送咖啡的手提纸袋，将衣服放好才递给竹月，这种程度的细心，在竹月眼里只见过父母这么做过。 稍微整理了一下洗手台，将药箱收拾好还给服务员，竹月与尹明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处。咖啡厅的店长为了给竹月赔礼道歉，特地给她无偿上了一杯鲜榨的橙汁和一块淋上草莓酱的芝士蛋糕。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儿，但竹月坐在尹明的对面，却迟迟开不了口。 终于，当尹明喝了一口黑咖啡，看竹月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表示理解，毕竟刚烫伤和家里人说说话和朋友说说话都是人之常情，就稍微等一等吧。当尹明想明白了这些，打算继续上手工作的时候，为了缓解尴尬，竹月开口了。 “……抱歉给您添了那么多的麻烦……这是您的东西。”竹月说完，放下手机，从包里掏出一个被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精致绣花手帕包住的东西——尹明的八音盒。 她总算是切入正题了。 “谢谢你特地将它送回来，我还以为彻底找不到了呢。”尹明淡淡地笑着，伸出手拿过了被摆在桌上的八音盒，稍微打开了一下确认有无损坏，他便松了口气，将八音盒放进了随身带着的电脑包里，这回可不会再搞丢了，回去必须找一个位置好好放起来。 “没、没关系，尹明先生是细心的人，这个东西肯定不会再轻易丢掉的，请收好吧。”竹月也回了一个微笑于他，还切了口蛋糕吃，看上去终于不再紧张了。 “谢谢。”尹明见状，也礼貌性质地回了一句。 竹月松了口气，她的事情办完了，但是……看着面前的那些甜点和橙汁，那是店长的道歉，不吃也不太尊重，于是竹月打算吃完后再走，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有些时候，不用那么着急……她一边想着，一边切下一块蛋糕送入嘴中，同时，那淡紫色的双眼还在偷瞄着尹明。 春日的下午，淡淡的阳光从贴着些装饰贴纸的窗边撒了进来，落在了尹明干净又五官分明的脸庞上，他嘴角轻轻一弯，笑了。他真的是位格外清爽的男性，杏色的披肩发被阳光这么一衬，蓝色的双眼也透着微光，竹月突然觉得自己见着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间尤物。眼前的男性简直就如同人偶一般，举手投足都是精致优雅的…… 只不过是被说了声谢谢而已……竹月只是来还个东西的而已…为什么，脸会这么烫，心脏的跳动声也嘈杂到让她注意不到咖啡厅外的那些路人经过时的谈论声呢？好奇怪……明明前一秒，还不是这样的……竹月用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喜欢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竹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甚至因为动作太大而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但她还是装作镇定地与尹明开口： “不用谢啦！应该的，像尹明先生这样好的人一定会得到好报的！那…我学校那边还有事，必须要走了，我就先……”她说罢便摆手表示要走。 “嗯，没问题，再次谢谢你。”尹明说完，抿了口黑咖啡，他看样子还要在这儿继续工作，真是位努力的人…… “不、不用谢啦，我先走了！”竹月说完便一溜烟冲出去，跑不见了。 尹明这会儿也松了口气，不擅长与外人交流的他在这次到底有没有表现的平易近人呢……尹明不希望自己的言语会刺伤到这样的女孩，所以刻意将自己心中的悲叹不安及戾气也全都收了起来，在人生闪耀着的竹月面前，若是不小心表露出这些的尹明，简直同无暇的她相形见绌。 平静了一下思绪，尹明瞄了眼竹月坐过的位置，蛋糕和橙汁都被消灭了，但是……总感觉视线内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就这么待在尹明的对面…… “喂！你的包！”尹明也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她怎么人走了包不拿！装有披肩的纸袋也给忘了！尹明没有犹豫，离开了座位提起纸袋和小挎包就要往外跑。 “刚刚的客人呢？”他碰见了门外正扫地的服务员，问。 “啊，已经走了，大概是往外这条街的外头跑的，说是要赶公交。”服务员说着，因为，竹月奔出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公交站台怎么走，便问了句，服务员这才知道。 “知道了，谢谢！”尹明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奔了出去。 这会儿，公交站台附近，一直捂着滚烫的脸，抓着手机和王玲疯狂发信息的竹月，抬眼瞅见了大概还有几个站台就要到她这儿的公交车，她松了口气，终于要离开这儿了，她今天真是太尴尬了。 总之……要上公交车了，得去学校那边了呀，想着，竹月想拿出包里的公交卡，她总有提前拿出公交卡的习惯。然而，这次，她好像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并没有那个熟悉的小挎包…… “啊…我的包……明明一直背在肩上的…咦……？”竹月懵了。 她好像……出咖啡厅就没有背着挎包…这回怎么办！就在竹月看着时间想着回去拿包也肯定来不及去学校会迟到之类的事时，尹明拿着竹月的包大汗淋漓地出现在了竹月的面前。 “哈啊……哈啊…哈啊……”他喘着粗气，勉强将手抬起，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竹月。 “啊，我的包！尹明先生……您还好吗？”竹月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尹明看上去那何止是呼吸急促，简直就是喘不上气，像是要犯哮喘，吓的竹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母亲说过的，他身体并不好！ 但尹明只是摇摇头，却没有说话，他现在的状态是只顾着喘气还说不上话。 “但您看上去很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吗？”竹月弯腰问。 “没什么…大碍……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公交车到了……”尹明指着竹月身后，已经到站甚至人都要上完的公交车，终于是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咦？什么时候？！对不起！我会下次郑重与您致谢的，先走了！”竹月一慌，鞠躬道谢后就连忙奔上了车，车上，她还死活找不着包里的公交卡。不过还好，最终还是在司机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是找着了。 真是个冒失的姑娘…… “哈啊……好累。”尹明说着，几乎要瘫坐在公交站台的座位上了，他现在只觉得两眼混黑。 果然不锻炼就是不行啊……今后好好锻炼一下吧… 话是这么说但尹明在咖啡厅工作到了晚上七点，点了一份蛋包饭和一些饮料，吃完后就回了家，一回家便是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连澡都没洗就睡着了。 只是待在家里将近几个月没出门而已，没想到外面的嘈杂竟能给他带来如此程度的疲惫啊…… 还有，竹月的事…… 没成想隔天尹明就收到了竹月的告白。 怎么说呢……太过突然了。尹明在早起带着一身疲惫洗完澡，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开始工作后，直到夜晚他彻底将某个项目组要求他做的那部分整完，做成文件发给负责跟他交接的人，再到躺床上准备休息时用手机看一眼论文网站有没有什么新东西时，才发现竹月的告白。 时间是凌晨4:13分，她在那个时候发的消息。 她晚上没有睡觉吗？她那么说是在开玩笑吗？ 要做…男女朋友之类的？ 尹明被她的这一发炮弹彻底给轰懵了，尹明甚至不明白所谓的男女朋友到底应该怎么相处。说到底，选择他这个阴暗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不如说，归根结底她到底看上尹明那一点了？她为什么会觉得尹明这样的人会适合做男朋友呢？ 总之，带着诸多疑问，尹明跟竹月再一次见面了。通过尹明的挤压工作时间的这个做法，总算腾出一天能与竹月见面的时间。 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竹月的穿着打扮，和第二次时没什么不一样，看上去没什么精心打扮的样子。但尹明这边却是好好捯饬了一番，平时的开衫毛衣也不穿了，转而穿了英伦风格的米色毛衣，内衬了件竖纹灰色衬衫，看上去精神又帅气……吧。因为就他这个身高来看，其实穿成这样更像初中生了。 “咦？尹明先生的头发扎起来了？”竹月问，现在，他们两个正在前往吃饭的地点。 “是啊……因为…天气渐渐有些热了，不扎起来的话，后面会不太舒服。”尹明解释道，所以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剪头发，但也不会将自己的头发剪到同其他男生一样的长度，他喜欢被头发包裹着头的感觉，失去这种感觉的话会觉得极其不自在。 “这样啊……不过，扎起头发的尹明先生我也喜欢哦。”竹月笑着说。 她突然之间说什么啊！ 两人一瞬都被这句话整的满脸通红，特别是尹明，他从未被这样夸过！大多数人只在意他的才华而并不在意他的外表，这让他觉得非常的不习惯，但内心却又如此地欢呼雀跃。 因为对象是她吗？ 尹明不知道。 不仅尹明这边慌慌的，竹月这边也吓得不轻：“抱抱抱抱抱歉……！我这样说是不是太亲昵了！对不起，明明还没有知道尹明先生的心意……！” “……你这样反而会让我很紧张，所以别这样…关于告白的事情的答复……”尹明一手反遮着自己那悄悄露出笑意的嘴，看上去有些害羞。 也不知是冲动使然还是心中欢喜，迷恋这种被夸奖被需要的感觉，亦或是真的对竹月这样的女孩有绝对的好感，总而言之，两个人支支吾吾大半天，尹明总算是说出口了。 “我们……试一试吧。”尹明努力展现出一个阳光的自己，说道。 竹月彻底迷上这样的尹明了，即使竹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见到他就深深被他吸引，举手投足都让竹月在意的不行，竹月明明从小到大收到过那么多份情书，但真正感受情书中所描写的那种心怦怦直跳的感觉，却是现在，是唯一一次。她也许喜欢过某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的说话风格，也许喜欢过同班女生的行事手段，但让她喜欢上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这还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 第二次遇见的时候，她就在想了，在想她的这份直冲冲地出现在她心中的这份感受，到底是不是喜欢。她问了王玲，王玲也吓了一跳——木头竹月终于有喜欢的人了？明明是个正处于花季的大学生少女，却一点这方面的事情都不想，王玲可不信。但她不信也得信，三年来竹月始终如一，待人和善，积极向上，冒冒失失，就是不去想谈恋爱的事儿，没想到……就这样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这也是命吧。 但王玲其实不推荐竹月立刻就把自己交出去的，哪有这样的女孩？才见几次面就慌慌张张说要当男女朋友，万一对方不靠谱，或者觉得竹月这行为太冲动怎么办？按理说，接近竹月这样慢性子的女孩的，哪个不是喜欢搞搞暧昧再一口吃掉？王玲是不觉得竹月这样的倒追能成功的，至少以她的恋爱经验来讲，是行不通的。 然而，让王玲没想到的是，对面的，也是个同竹月一样的恋爱白痴，不懂暧昧，更不懂男女关系该如何维持，同样也不懂该如何与女性相处的恋爱白痴。 “太好了！我还以为尹明先生会讨厌我这样的女生！第二次见面就告白什么的……很不矜持吧，我也是第一次，我不太明白这类事……”竹月捂着脸说着，对她来说，打出那一行字请尹明出来与她见面，都是能让心脏跳出来的极限运动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尹明就比较厉害了。 “……我也是。”他的话突然变得很少。 因为现如今，他连保持理智都困难了，他从未想过会被这样的一个童话般的女孩喜欢上。 “总之，先去吃饭吧！”竹月说道，按照今天的行程，是该这样的。 “嗯。”尹明点点头，装作镇定地说着。 就这样，两个人开始交往了。 特别篇:清风【表】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由于两人其实都是第一次交往，所以很多事儿他们作为对方的恋人，其实并不是特别清楚。竹月尚有王玲这样的朋友可以交谈，但尹明可没有，因此还闹出了不少糗事。例如王玲跟竹月说的什么‘恋人之间的阶段式关系’的事儿，竹月也跟尹明讨论过，最后确定两人并不适合这个模式，最终还是决定慢慢来。 毕竟，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互相了解过对方，这样的恋人其实说不上恋人，更像是朋友。更别说他们俩才见面不到五次，突然就变成了男女朋友…果然还是不习惯。但彼此又的确是有那么点儿喜欢的感情的，也不想真从朋友做起，也就仍然互称男女朋友，但本质上，还是从普通朋友起步的。 之后又见了几次面，不过基本上都是吃饭，或者喝咖啡，看书什么的，更深的就没有了。两人也都互相了解了彼此的基本喜好，例如喜欢吃什么，看的书一般是什么种类之类的，那些从社交网站上的自我介绍那样简短的文字就能了解到的信息。 但今天不一样，两人异口同声表示想和对方干点什么特别的事儿。说来也巧，尹明和竹月两人都琢磨着该一块玩点儿什么了，就联系上之后，发现对方也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想法。于是，经过他们的讨论，最终决定去本地的海洋馆看看。 不过最后还是没去成，去的时候正好是放小学的孩子们刚放春假的时候，海洋馆被堵的那叫个水泄不通。没办法，即使尹明比那些在门口排队的孩子们都要期待海洋馆，但馆内人满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商量着先出来吃点什么，傍晚看能不能去。 这时，竹月收到了邮箱里的一封邮件：她的论文被退回了。 “抱歉…明明是出来吃东西的时候，我却要处理学校那边的事……”竹月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着。 她现在要做的，是用邮箱回导师一封邮件，告诉导师她的论文有什么新打算，什么时候提交之类的——她是班里的吊车尾，明明学习态度还可以，一些课程也学的很认真，成绩也不错，但就是专业课不行。看她也是个乖孩子，因此导师就打算拉她一把，谁让她讨人喜欢呢。 “学校那边的事？”尹明歪头问。 见面的这几次，他还没有了解过竹月在学校那边的事呢。哦，相对的，竹月也没有了解过尹明工作方面的事就是了。 “是课题……又要写论文了，我比较不擅长这些……”竹月低头，边用手机打着字边说着，她看上去十分苦恼。 “是什么样的论文？”尹明有些好奇。 虽然竹月学的专业不一定是尹明了解的，但他对这种事就是本能地感兴趣，谁让他只擅长这些呢？与会弹钢琴拉小提琴的竹月可完全不一样，尹明没有接触过那样的事儿。他也幻想过竹月的专业，不知是否与文学之类的有关？不过，那也只是他想想而已，真实情况，还是有差异的。 比如，你以为她其实是学文的，其实，她是学理的，而且，指不定还和你是一个专业。 “是这样的……”说着竹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尹明。 这题目…真是眼熟，尹明见过，也写过，这样的题目…怎么说呢，很富有导师本人的风格，不如说这个风格还非常的眼熟。 “……冒昧问一下，你在蔚蓝市的哪所大学上课？大几了？”尹明抬起头问竹月。 “是科学院开设的那所学校……我是大三生。”竹月如实回答。 不得不说，尹明听到这话还真是大吃一惊，说实话，他完全没把竹月这个冒失的人往那方面带。在尹明的学生时代，至少他见过的人，都是有条不紊，要么就干脆不做，可没有努力做了却老做错的人。而且，可真没想到竹月是他学校的，也真亏她能适应那个学校的模式……真是位努力的女孩。 不过嘛……努力归努力，做不做的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就直说吧…这是你这个机械工程专业必经的一个论题。这个论文和一般分配的课题不太一样，它是要算在你的学分里的。我看了一下你的底稿，你的基础知识部分并不牢固，整体理论简直漏洞百出，所以……”尹明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毕竟，这是他了解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在竹月面前遮掩，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是他了解的，他才突然在无暇的竹月面前变得自信了起来。 这样的自信，当然是竹月所羡慕的，她看着尹明讲述这些，双眼闪闪发光的模样，就更觉得自卑。虽然她并不了解尹明，也不知道尹明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从他的举手投足来看，他肯定是了解这方面的，甚至，比竹月那所谓的研究，要深得多的那种程度的了解。如此看来，竹月便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尹明了。 宛如清风一般拂过自己内心的尹明，现如今让竹月觉得宛如太阳一样愈发耀眼。 “果然我这样的人还是……”竹月看上去有些低落。 “啊…抱歉，一提到相关的东西我就……是不是话说太重了？我也没个准…如果冒犯到你了我道歉……”尹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连忙道歉。 “不，不，没有的，尹明先生愿意指出来我很高兴，说起来尹明先生怎么这么清楚这个学校的事情呀？而且看上去还对这个专业的东西很了解的样子……”竹月好奇地问道，她试图转移着话题。 “我是这所大学的毕业生，虽然和你学的并不是同一个专业，我之后转了专业了，但这些我的确都有学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尹明坦然道。 “当然了！那还要麻烦尹明先生了呢！”竹月打起了精神。 说起来，好像的确是在哪儿看过尹明先生的名字啊…在学校里的名人廊上……竹月清楚地记得，因为那个照片名人廊上，唯独尹明的那栏，没有贴照片。也许是重名？竹月不懂。 “没什么问题，这方面我会帮你解决。”尹明说道，他看上去可靠了不少。 那之后的几天后，两个人又见了面，这回是约好了早点去，尹明也没舍得熬夜，一大早就起来，与竹月在海洋馆门口见面了。两人从里到外，逛了四个多小时，他们也没拍照，就是看，然后学。特别是尹明，简直过于兴奋，他看上去与平常冷静的模样真是相差甚远，跑的比竹月快多了。 也比竹月累多了 “尹明先生是不是不太习惯出来呢？”竹月笑着弯腰，问坐在休息区瘫成人干的尹明，递给他了一瓶自己刚买的矿泉水。 “其实还好，只不过不太喜欢外面的环境。”尹明单手放在身后撑着，另一只手接过竹月递过来的那瓶开了口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就往下灌。 毕竟，在兴奋的同时，细心的竹月也的确发现了尹明在遇到吵闹的孩子或者嬉闹着的情侣经过时，尹明那眉头轻微的一皱。看来尹明是待安静的环境待惯了，才会觉得这样的事儿吵，对竹月来说，这样的声音早就融进背景里头的谈话了。 “那…以后除了吃饭和出来玩之类的事，就去尹明先生家吧？每次都让你送我回家，但是我却不知道你的家在哪呢。”竹月提议道。 其实，除了提议，她本心还有好奇。虽说按照王玲的说法来看，就这么去尹明的家着实有些快，但竹月此时却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很想知道尹明的家是怎么样的，他会不会养猫养狗之类的？ 哦，那当然不可能了，春天正是换毛的时候，尹明先生穿的这么干净，不像是养了毛绒宠物的样子。唔，那万一他养的不是毛绒宠物是冷血动物呢？呀，想想就有点儿害怕……竹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先入为主地将尹明当成了会养宠物的人。 “我的家……你确定要来吗？”尹明确认着。 “可以吗？”竹月有些惊喜。 不过，他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确定’要来？难不成真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事实证明，竹月错了。她坐着公交车到了城郊那儿，又与尹明换乘了去山脚的走高速客车，顺着大路走上去，到了差不多半山腰的位置，竹月面对眼前的大宅子可吓了一跳。 “哇……” 进门便是修缮完备的喷泉，以及一整个大庭院，还有迎着尹明进屋的圆筒型家政机器人。 “哇……” 靠近了才发现，这宅子可真是大的离谱！ “哇！！” 一进门，通亮的灯光，整个大厅的装潢甚至让竹月以为这儿随时可能出现一位接待她的女仆。这可真是太厉害了，就像竹月在电影里见到的一样！没想到身边竟真有这样的宅，还是尹明住在这儿！他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吗？ “有那么值得惊讶吗？这样的宅子不太多见？”尹明被竹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看尹文厉带他来的时候那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尹明还以为稍有点钱的人都住在这样的地方呢。 “何止是不太多见，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宅子！尹明先生原来那么有钱的吗！”竹月兴奋地说道。 没错，这样的宅子其实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一个大宅子和庭院呀！现代人，不说远的，就在城里的那些别墅区，那些庭院可绝没有尹明的这个庭院大，甚至充其量只有尹明的这个庭院的一半！这儿有前院有后院，简直就像三战前残留的欧洲贵族所住的地方！竹月真的只在电影院里看过！ “啊，这个宅子不是我的，是我祖母的，要说有钱也是我祖母有钱才是。”尹明耸耸肩，说着，他倒是轻描淡写。 “这样啊…不也挺好的嘛！简直就像做梦一样……”竹月喃着。 尹明就住在这么厉害的地方啊……真是越来越佩服他了。 “这可不是梦，是实打实的现实啊。”尹明笑了笑，说。 这方面，他其实真有那么点儿不太懂竹月的想法。 “抱歉，我太兴奋了…开始今天的课题研究吧！”竹月开心地说着，这是今天计划的一部分，本来就是打算中午吃完饭后与尹明一块研究课题的，虽然有些作弊，她请了尹明这么一个外援，但她真的很愿意用课题的时间与尹明相处，在讨论课题时，尹明的神色也是熠熠生辉的，竹月喜欢这样的尹明。 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尹明陪着，她突然觉得格外有劲去努力了。 于是，两人就移步到了书房。竹月用尹明的笔记本电脑正写着论文，而尹明，则在读最近新买回屋的一些纸质读物，当然，是与学术内容有关的，他的兴趣就是读这些书，学习新的或是旧的理论。 “尹明先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你的名字。”竹月写着写着，就望着尹明，说。 她又走神了吗……尹明有些无奈，但休息一会也是好的，这回就和她好好聊聊吧。想着，尹明开始思考竹月说的话。 “在哪里见到过我？这话怎么说？”尹明夹好书签，合上书，他左思右想没觉得哪有途径让竹月见到自己，这回尹明可懵了。 “唔，就比如说……报纸和网络新闻上？还有学校的名人廊……？不过，没有照片，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你。”竹月思索着，说实话，她也不确定。 “名人廊啊……名人廊暂且不论，本地的报纸我倒是有上过……网络新闻就不知道了。”尹明回答。 其实，是他在学校的时候，还没有所谓‘名人廊’这种设施。仔细想想，其实尹明和竹月相差了6岁，学校那边的变化，自然是让尹明不知道了，这些年他也从没回去看过。 “咦？！尹明先生上过报纸吗？”竹月一惊，她只是隐约记得高中时期瞄过父亲看过的报纸上的确有那么一点儿……没想到，是真的有啊？！ “嗯，是啊，一些当地科技赛事的结果一般都会刊登的吧，全国比赛的结果大概也会出现在网络新闻上？抱歉，这方面不是我擅长的地方，我不是很明白……”尹明说着，他的确不怎么接触网络。 “啊，没事的没事的！不了解的事情谁都有的，不会有谁天生就知道的很多的！不过，出没出现过，让我查一查就好了，稍等哦。”竹月说罢，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里的网页，顺便问了下尹明是哪一届的。 “一般来讲不会出现吧……”尹明自言自语，看着竹月那么认真查着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在他眼里，他达成的那些东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即使奖杯其实用一个柜子都装不下了，但对他而言，那些东西都没有他真正想达成的事情重要，且无比无趣。 “哇……尹明先生原来是这么有名的人吗？！”竹月又是一惊，也把沉默了一会儿尹明吓了一跳。 “有名？我吗？”尹明不相信，便下了座位走到了竹月身边。 “对啊，这个全国的比赛！还有这个，这个……这个…”竹月惊奇地说道。 虽不说家喻户晓，但有关注过这些赛事，或者一些科技大学的大学生们，肯定也全都听过尹明的名字了！他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竹月看着看着就开始发愣了。 说实话，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的恋人，是这么优秀的人什么的……她却还在为一篇简单的论文纠结了好几天…而尹明，却早已经包揽这么多的奖项，甚至做着科学院的工作，且还获得宅家工作的特权了…这可不是‘了不起’可以概括的，一时间，竹月不知该作何反应。到底是该羡慕，该嫉妒，还是该仰望呢？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相比之下，尹明竟是如此的闪耀…… “怎么了竹月？”尹明看竹月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开口问了。 特别篇:清风【表】(2)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商量商量接下来该做什么吧，研究也做完了不是吗！”竹月笑着说道。 原来，她停下来是因为她写完了啊，真是个努力的孩子。相比之下，自己就…明明今天还有一堆工作呢，却来陪竹月了，被她知道的话会不会遭到鄙视呢？不好好完成工作的大人什么的…会被看不起吧。 殊不知，两人心中，竟怀着同样的想法，甚至都认为对方如此厉害，自己则相形见绌，因此，连空气都变得有些稍微沉重了。为了缓解气氛，竹月提出了计划外的事儿。 “电影？”尹明开始疑惑了。 这是竹月提出来的。 “是部恐怖片，朋友说如果情侣一起看的话可以加深感情什么的……想和尹明先生一起试试！”竹月兴奋地说道。 虽然她心里也没谱，但姑且是这么提了，这也是王玲告诉她的事儿。 “恐怖片吗……我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影片……不如说电影我都没怎么看过……”尹明说着。 “为什么？”竹月不解。 电影这种，哪种家庭都会接触一些的吧？ “……家庭原因吧，而且上了大学后我也没什么时间看电影。”尹明只能这么说了，更多的，实在是太过复杂，不好和竹月细说。 她那边，也不该接触尹明的过去，他的过去有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事，尹明是知道的。 “那……要不要一起试着看看？”竹月微笑着问。 说实话，这时她其实有点儿尴尬。在她眼里，尹明实在是太努力了，所以才没有时间看电影的吧…相比之下，自己这边，已经不知道上了大学，交了朋友之后参加过多少娱乐活动了，这也是因为她的心里其实没有学习的事情吧…… 好想成为，能配得上他的人啊。 “…可以啊。”尹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打断了竹月的思绪。 “那么就看这部《泰迪熊》？”竹月搜了一下，将笔记本的屏幕转向尹明，说道。 “为什么？”尹明不明白竹月挑选这部电影的原因。 朴素的海报，灰色为主色调，放着泰迪熊的柜旁蒙着黑圈，快被黑圈吞噬的边角，溅着干了的血色……这算是常规恐怖电影的海报设计了吧，从封面上看，尹明还真没看出什么内容。 “因为是泰迪熊啊，感觉会很可爱。”竹月猜着。 话的确是这么说……尹明还真有点儿好奇关于泰迪熊能怎么营造出恐怖片气氛的事，于是，尹明同意了。他转眼就将竹月搜到的电影转接到了客厅的大屏幕电视机上，整了一些下午茶，类似饼干之类的东西，就开始看了。 “呀啊啊啊啊——！！” 结果一开头，两人的尖叫就没停过。 到了后面，电影开始由恐怖转为叙事与悬疑，两人才终于止住了互相拥抱和尖叫的动作，开始专心沉浸于电影里的揭秘环节。于是，直到电影开始放了片尾曲，两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 “总算看完了……”尹明听着那故意调成诡秘音调的片尾曲，松了口气。 但身边的竹月却是没了反应。 “竹月？”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他念着竹月的名字，往竹月那边望去。 她只是睡着了。 可把尹明吓了一跳……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她均匀地呼吸着，尹明突然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儿。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待在这儿，他记得竹月晚上七点还有课，现在已经五点半多了，让她再睡会儿吧…尹明轻轻把住竹月的双肩，将她顺势放在了沙发上，同时，替她盖上了放在沙发这边的毛毯，让她好好休息会儿。 而自己，则前去做了点能放在保温饭盒里的一些速食，类似三明治之类的。 当尹明提着装好保温的扁平饭盒的手提袋回来的时候，沙发上的竹月微微睁开了双眼。 “醒了？”尹明凑近，问。 “我怎么…睡着了呀？”竹月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电影播完的时候你就睡着了不是吗？”尹明浅笑着说道，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竹月刚睡醒的模样呢。 “唔……还是好困啊，我还想睡会儿……”竹月撒着娇。 “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等会不是还要上课吗？”尹明提醒着，现在已经要六点了。 “啊…对，我晚上七点还有课……”竹月说着，顿时，她精神就来了。 “我开车送你过去？”尹明问道。 让她坐客车回去肯定不安全，而且也不一定碰的上能拉人的客车，那肯定只有尹明开车送她回去这条路可以走了。 “可以吗？”竹月有些惊喜，她还不知道尹明还有车且会开。 “当然。”尹明点点头。 于是，事不宜迟，他们便出发了。 路上，尹明开着车，而竹月，则在吃着尹明给她亲手做的便当，一边说到：“原来尹明先生还会开车啊。”她有些惊奇。 “是啊，毕业几年后考了驾照。”尹明回道，目不转睛地盯着路上的车辆，看上去非常的熟练。 说是熟练倒也的确，他曾经上班时，为了接送寄养在他这儿的夏千秋与江文石的孩子夏唯音去上学，他才考了驾照。除了经常被当成开爸爸车偷偷出来玩的初中生外，尹明的驾车生涯没什么黑点。 “尹明先生……好优秀啊。”竹月吓了一跳。 学习好，学历高，工资看上去也不低，才能也是如此地惊人，这样的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很好心，所以是……怜悯？不想让自己伤心所以勉强答应了竹月？ 竹月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她怕自己再不快点成长为能配得上尹明的人，就迟早会失去他这样好的人。 “这话怎么讲？”尹明有些不解。 “你看，参加了很多赛事获得了很多奖杯不是吗？而且学术上懂的也很多，住着大房子，工作形式也很厉害……”竹月笑着说道，实际上，她的内心是苦涩的。 “总感觉尹明先生，好像无所不能一样！”竹月看着尹明，第一次将她内心的憧憬彻彻底底地表现在了脸上。 然而，这样的心情并没有传达给尹明。 “我做不到的事……要多少有多少。”尹明说着。 红灯了，尹明的车也停了下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尹明没有再说话了，竹月意识到，她把天聊死了。 尹明看上去很低落…… 得想办法安慰他才行！ “但是，从现在开始，也可以试着去做那些做不到的事呀，一些以前想做却因为当时的环境并不适合，所以没法去做的事、一些从来没想过的事……都可以去试试看，尹明先生的话有这个能力！”竹月鼓励着尹明，认真地说着，但她嘴角还留着三明治里的沙拉酱，这看上去可就没多少说服力了。 “……谢谢你。”尹明看着竹月这幅认真的糗样，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她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别人力量啊，不管此时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她那真挚的笑容只要一出现，尹明心中的什么都被抹平了。 自己真的配得上这样的她吗？ 自己真的配得上这样的他吗？ 两个人，一个想法。 “啊，绿灯了，尹明先生。”竹月瞄了一眼前方，又凑巧瞅见了车前镜中的自己，连忙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角，顺带提醒着尹明。 很快，竹月就被尹明送到了学校，而后，尹明在交代了几句后，就开车离开了。 一些从来没想过的事……想做却因为当时的环境并不合适的事……送走了竹月，尹明开车在城区里转悠，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并不想回家。 没有竹月的地方就好像本身就没什么意义似得…他不乐意待。 又去思考竹月说的话，的确…要说有的话，那种事确实有的。想着，尹明拨通了尹文厉的电话——有些事，只有尹文厉的权力能够帮到尹明。 得到确实的消息，尹明开车来到了警局前，在附近的停车场将车停好，尹明来到了与尹文厉指派的人约好的地方。 “是你？你就是负责和我交接的警察？”尹明问。 眼前站着的，是尚年轻时的秦飞晨，他在刚入职的那会儿，把尹明从公园爆炸案的现场救出来了，是尹明的恩人。 “是的，尹女士说了，我负责管您在这儿的一切需求，多多指教啦尹明先生。”秦飞晨调皮地弹了一下自己的警帽，说着。 “五个月前的那个蓄意纵火的案子，证物还留着吗？”尹明问，他的意思是让秦飞晨带他去管证物的地方。 “留着，就是那个圆筒型机器人的数据盘对吧？还留着呢。”秦飞晨给尹明带着路，说道。 “能不能还给我？我有用。”尹明说道。 “这…我觉得不行吧……”秦飞晨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露出个勉强的笑意，看上去有些为难。 尹明听到这儿，心生火气：“反正留在你们那也没有用吧？除了案件有关的那段影像，你们都没有保存的必要，都这么久了，案件的调查也停滞了，该还给我了！”尹明有些激动。 他在刻意揭自己的伤疤。 “可是就算您这么说……这规定上的事…”秦飞晨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经验尚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总之，之后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尹明最终还是要到了这个盘的数据，那里面，装着的是贝芙的‘记忆’。 他想做的第一步便是将自己身边的那些圆筒型机器人，替换成贝芙的系统。这属于私自改造家政机器人了，不过，只不过是输段数据进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之后，要做的事嘛…… “人形机器人？”竹月有些惊讶。 她与尹明闲聊的时候，尹明提到了。 “对，我想试着做一做。机体倒不是问题，技术都有现成的，问题是这个人形机器人所持有的系统……”尹明念叨着。 这时，竹月的表情开始有些不太对了。 尹明突然想起他曾经随口提起的这个念想，当时被江文石嘲的不行，尹明突然觉得一阵恐慌从他的背上爬起，转眼间就掐住了他的颈脖，把他扼住。尹明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有人会想做人形机器人的吧，毕竟道德上历史上都……”尹明说着，他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被竹月讨厌，因此甚至虚汗直冒。 然而，竹月的反应，却不像是尹明所想的那样。 “尹明先生……我想，看你做你想做的事。”她突然握住尹明的手，笑着说着。 那时，不知为何，尹明的心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竹月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她能够理解我的理想，能够理解我的思维，也能包容我的负面情绪。和其他吵闹的人们是不同的，她是唯一的，她多么完美… 可我，真的能给她幸福吗？ 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啊…只要两个人现在还在一起……可以暂时不想的吧？尹明回避着问题，他明知这样是不负责的，只是拼命地从竹月那边索取温暖，是不行的，但是……他真的没法放弃这样的生活。 “……谢谢你。” 良久，尹明只憋出这一句话来。 那之后的时光啊，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到了第二年吧，四季的变换，两人的距离，都在一点点变化着。竹月升上大四，尹明的工作也稳步进行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两人的关系也更加接近了，但仍然不像男女朋友那样搂搂抱抱，两个人的交流也就仅停留在诉说喜欢的位置上，更多的，还是学术交流。 只不过，竹月的专业成绩实在是堪忧…就算尹明教她，同她一块补习，她还是没法像尹明那样灵活地去思考问题。倒也不是说她是成绩差，她的成绩非常好，好到在班级里脱颖而出。然而，以她的实力，放在全国范围内，却是中等水平的。这样的她，是最没可能**的科学院机构所录取的。 再怎么说，世界强国x的科学院，怎么着去的也都是各领域的顶尖强人……然而，竹月却去报考科学院了。 就像考公务员，但不同的是，她隶属的这个大学本来就是科学院那边开的，按理说进科学院的条件会轻松一些，然而不然，这所学校的考试是所有录取标准里最难的，竹月能通过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机械工程这个专业，真的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然而…… “尹明先生，我考上了！”竹月开心地握住尹明的手，上去就送给了尹明一个拥抱。 “考上什么了？”尹明好奇地笑笑，温柔地看着竹月。 “科学院！我可以离尹明先生更近一些了！为了庆祝，今天可以吃些特别的东西吗？”竹月兴奋地说道。 超出平时理解的恐惧，那种被密切盯着的心绪又重新冲上了尹明的心头，那种自己的生活被对方了如指掌的不安感，那种对方随时都可能将他捏碎的恐惧……啊啊，又浮上来了，明明已经忘掉了……明明已经靠竹月给的陪伴忘掉了……要疯了，要疯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啊，源头找到了。 是眼前激动地笑着的竹月。尹明突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竹月时，打心底出现的那种恐惧感。她怎么考上的？以她的水平不可能啊？是谁在其中捣了鬼？是尹文厉，还是其他人？顿时，在想清楚了后，尹明的内心突然涌出了无数的疑问。 是……景阳晖吗……？ 不……也许是竹月的确超常发挥……也许是这样的…不过是自己想多了而已，就只是这样而已…没事的……不要紧张……不管是尹文厉还是景阳晖，这一年内全都没有声了，是假的…没错，是假的……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再干涉自己的生活… “啊啊，没问题。”尹明允诺。 现阶段，还是先让竹月过的开心一些吧…仅限今夜。 不能再让她与自己继续接触下去了。 特别篇:清风【里】(1)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说是离开，尹彩踩着高跟鞋，在走到酒吧门口，有人看她身材姣好，便开口跟她搭讪。尹明见状刚要上前组织，尹彩就又像是想起点儿什么，这一步两步又走回尹明身边了。 酒吧里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那些向尹彩搭讪的几个混子，也都看见她有伴也就都离去了，没什么不识趣还上来纠缠的。但还是免不了嘈杂，尹明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尹彩会将他约到这里，也许是真的不了解尹明的性子吧，他最怕吵。 “不过，我劝你别贸然去碰。”她弯腰看向下了凳的尹明，他看上去对尹彩的突然接近有些吃惊。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尹彩话里藏着的那些东西的不解：“为什么？”尹明开口问。 他没有问尹彩是在问什么，因为尹明他心里清楚的很，尹彩指的，是他接下来要去见竹月的事。自己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已经把期待写在脸上了？尹明不明白。 “是女孩子吧？接下来要去见面的？”尹彩弯下腰猜着。 “你怎么知道…”尹明吓了一跳。 哦，看他的反应，自己还真没猜错啊。 不知为何，尹彩笑了：“直觉而已。虽说我没有太了解你，但我了解男人。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瞄了眼你手机的聊天记录。”她指着被尹明拿在手里的手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刚刚与尹明聊天时，尹明正用两只小手抓着对他而言有点儿大的手机屏幕，慌着回信息呢，完全没注意到偷看的尹彩，这可真是太不小心了。不过，尹明的反应也实在让人舒心，尹彩好久没这样逗人了。 “以后出门悠着点，别老把手机摆在明面的地方啦。啊，虽说如此不过侵入你的账号看你的聊天记录什么的在现在也是很容易的事就是了。”尹彩耸耸肩，说着让尹明觉得不太礼貌且具有威胁性质的言语。 自然，被这么说的尹明是不会太开心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 “以你我的身份，去谈恋爱，交朋友，都不合适。”尹彩颠了颠自己肩上的包，对尹明说着，这件事，她有别样的感悟。 “……为什么？”但尹明却不明白尹彩的意思。 “想想啊，我们干什么，都有人用眼睛盯着不是吗？不仅尹文厉，说不定‘那边’，也有东西在盯着我们。甩不掉的。你现在不就住在尹文厉给你的宅子里吗？你敢说那里没有监控器之类的？”尹彩理所应当地说道。 啊。 由于接到竹月发来的邀请，也许是一时高兴能够再见到她了，而忽略了一直以来都有存在的这些。 难道真的是他尹明安逸惯了？仅仅就发生在几个月前的事情，那种深入骨髓的背叛，那种一切都被暴露在对方眼底的羞辱，那种被一双无名的双眼盯着的恐惧……他为什么会忘？偏偏是在接受了美好的东西后，这些苦痛又返回来给了尹明一记重锤。 生活之类的真是难以预料。 “当你的道具一有什么影响到使用的变动……你明白的吧？贸然去接触什么人，我们谁都不会好过。不仅我们，我们周围的人也不会过的幸福，这一点，你我都应该明白吧？”尹彩看着尹明，说着。 他尹明怎么会不明白？夏千秋、江文石，他们两人的孩子，不都是这样死的吗？他简直就是个瘟神，总是会给接近他的所有人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可是……尹彩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即使她是otherside那边的，尹文厉派去的卧底，这些事，她怎么会知道？ 但是，看她的言语，她又的确是不知道更细节的东西。 那么…… “尹彩……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尹明问着。 像是料到尹明一定会问这件事似得，尹彩苦笑着开了口：“也没什么呀，只不过是男友、处的不错的老师，打算带去见家长的酒保小哥，全都一夜之间毙命的毙命，疯了的疯了。发生这些事，倒不是因为我有多特殊，而是因为我和奶奶有联系罢了，景阳晖知道这点，但没杀我，只是杀了我身边的人来警告我，你也有这种经历对吧？” “他就是个疯子……”尹明说着。 “也许奶奶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压力，但她至少从未对我们身边的人下过毒手。但景阳晖不一样，能预见的所有伤害，也全都是他带给我们的。”尹彩说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至今为止，尹明所受到的一切痛苦，那些不该出现的悲剧，那些本不应该发生的事，全都是景阳晖一手造成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尹明拒绝加入otherside？还是因为他在哪儿得罪了景阳晖？是什么理由，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现如今，尹明在明处，而景阳晖在暗处，尹明这边受制于尹文厉，而景阳晖的地位……在尹彩带来的情报里，他是最高位。所以，尹明拿什么和他抗衡呢？他对尹明做什么，还需要征得尹明的同意吗？ 这么大的组织…涉案如此之多……真是比tokb还要可怕的家伙。但是，可悲的是，尹明拿这样的现状毫无办法，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个人的性子做事。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吗？ 事实上确实不可能阻止。全球范围内的大财阀，架空了数个在核弹战争下存活的破碎大洲国家的政府，聚集着世界顶尖的人才，却用着otherside（另一边）的这个名字。像是要触及不到，又像是迈步就可前往……既神秘，却又强大。全球范围内，只要是运行稳固的文明国家，而非沙教那边的落后国度，全都用着os研发的圆筒型机器人，用着他们的道路系统，用着他们的雷达以及卫星程序，方方面面。 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性的组织，就是这样的一个掌控着全球26个国家命脉的组织的领导者……竟是个不折不扣随心所欲的疯子。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尹明想起这些就头疼。 “谁让，我们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有意思了呢？他很喜欢看我们经历这些事的反应吧？不过，最近倒是没怎么发生过这样的事儿了，因为景先生他最近，听到了他姐的风声，为了找他姐，他已经没空逗我们玩了。”尹彩耸耸肩，说着。 “是这样吗……”尹明有些不信。 也有让景阳晖能够乱了阵脚的事？姐姐？景阳晖还有姐姐吗？这还真是第一次耳闻。想想也的确，一直都是景阳晖那边在单方面地将尹明看了个透彻，尹明这边却一点都不了解景阳晖，不如说，从头到尾，景阳晖除了告诉尹明他是os的领导者以外，再没告诉尹明任何信息。社交网站的账号也是，通过那个可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尹明也不想主动趟这浑水，夏唯音的死已经足够提醒尹明了，哪怕景阳晖不是什么领导者，哪怕他不是otherside的人，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事实证明，尹彩这个os的底层员工，都知道景阳晖的地位，尹明这边也没什么可以怀疑的了。 真是的……现阶段，说实话尹明真的累倒不想去思考这些事了。 但是，竹月那边…她还拿着自己的八音盒……总不能不去拿。 “这期间，你这边也应该做些准备，如果你想与她见面的同时不会伤害到她的话…你得先干点什么引人注意的事。” 引人注意的事？ 尹彩说完这个，她就动身要走了，说是要赶飞机。也对，这次只是碰巧遇到假期，她回来跟尹文厉接线，也顺便来看看尹文厉的‘新工具’尹明，确认确认他的心理状况，就要走了。 “如果有一天姐姐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背叛你了，你可别怪姐姐啊。不过你放心，现阶段我和你，还是平等的工具与工具的关系，我会互相扶持的。你也是，别抛弃我啊。”临走前，尹彩说了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 背叛？被尹彩？算了吧…她看上去有些笨，骗不到尹明的。 总之，要想想她说的引人注意的事情了啊… 尹明说干就干，马上联系了尹文厉，将一些事谈妥后实行了。 这件事，就是尹明之后用到的，出示在媒体眼前的那个形象。的确，这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一是尹文厉这边有更多的商业订单找上门来，尹文厉也就不会反对尹明的做法，以及尹明现如今的社交，也并没有影响到工作，尹文厉对此很是满意。二是，他这边与竹月交往后，景阳晖仍然没有对竹月做什么，这不就是一个铁证吗？也许尹彩说的事真的有效…… 至少，现如今，尹明享受着这么做的成果。 然而，很快，有些事该暴露的还是会暴露的。 “尹明先生，这个人是你吗？” 一天，竹月在尹明的卧室阳台那儿，坐着看书与尹明喝下午茶的时候，她翻出手机里的一个成年男性的照片，问了尹明。 “怎么突然问这个？”尹明吓了一跳。 糟了…被她发现了，这回该怎么解释…… “因为啊，最近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人，又刚好和尹明先生同名不是吗？我就想来问问呀。”竹月说着自己的理由，事实上，她的确没什么别的心思。 这一点尹明也看出来了。 “你告诉你同学了吗？我和这个人同名的事。”不过，他还是问了。 如果竹月说了，那事情可能就有一丝丝难办？尹明也不确定，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媒体眼前的‘尹明’的个人介绍与现实生活中的尹明那么重合……最亲近尹明的竹月看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儿吧…好吧，不得不承认，尹明甚至没想过竹月会在意这个。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怎么翻阅网络新闻之类的啊…… “暂时还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尹明先生的事。”竹月很聪明，她看出了尹明的慌乱表情，也就如实这么说了，先稳稳他的情绪好了。 “这样啊…”尹明松了口气。 但是，稳了情绪后，竹月不开心了：“尹明先生，说实话！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尹明先生！”她气鼓鼓地质问着尹明。 即使言语上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的确是我。不过，这是有理由有原因的……我有不得不这样出现的理由。”尹明按照竹月的要求如实交代了。 “理由？是什么理由啊。”竹月问。 “这个…暂时没法告诉你，只能暂且说是……这样示人比较方便？”尹明猜测。 这种事怎么还能当事人自己猜测的！竹月愈发愈不高兴了，不高兴仨字都写脸上了！尹明顿觉大事不妙。 然而，那些不高兴的词汇啊，从竹月的小嘴中说出来，就又是不一样的了：“那有必要把尹明先生的形象变得胡茬满满吗，就不能好好休整一下，毕竟是在媒体面前出场诶！还有啊……这个衣服，品味一点都不好，看上去跟小孩子似得，应该穿的更大人一些！”竹月气愤地说着。 “咕……！小孩子……那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比较好？”尹明捂着胸口问。 尹明被‘小孩子’几个字击中了，他的品味有那么奶气吗？ 是呢，怎么才能帮助尹明不那么‘小孩子’？竹月想着，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记事的小本子，翻开来便是拿起笔画了起来：“我觉得嘛…我觉得……这样，还有这样，然后这样！” “哇，挺帅的嘛。”尹明对着竹月画出来的东西说道，他很惊喜，没想到，竹月竟然也有在画画啊？ “不过，要我说，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尹明先生，嘿嘿！”竹月说着，便看着尹明的模样笑了起来。 她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带给自己力量啊…尹明能够与她在一起，真是一点都不后悔。至少迄今为止，与她相处的过程中，没有一次不愉快。也再没有那种重新出现在心中的那种恐惧感了。直到……他被鼓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天，尹明去警局那边要数据，负责接待的秦飞晨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给，问就说是什么上头有规定，他也没办法之类的话，让尹明是有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救星来了。 “我看啊，不妨给他。”灰一树双手插兜，仍然带着以前的帽子，穿着从前的风衣，迈步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了出来。 “啊，灰叔！好久不见！”秦飞晨看见灰一树，就像看见救世主似得，又惊又喜。 灰一树是秦飞晨敬仰的侦探，他清晰的头脑，明确的判断，和敏锐的直觉，都让年轻时的秦飞晨尊敬不已。而且，公园炸弹案那件事，灰一树也帮了不少忙，恰巧秦飞晨这个救了尹明的警员，也被尹文厉想法子让秦飞晨升了职……但接踵而来的，与实力不符的案子，让秦飞晨着实有些吃不消，但这时灰一树出现了，他帮了秦飞晨不少忙，因此，也是将灰一树当成大哥一般的人物对待了。 不过，在调查了公园炸弹案那事儿后，灰一树这个老大哥一样的人又不辞而别了，问其他警员也说是常有的事，秦飞晨可想他了。 “好久不见，不过寒暄的话就免了！我是来解决事儿的。”灰一树说着，摁住了朝他扑过来的秦飞晨，笑着对尹明这边说道。 像是在说他是来处理尹明的事儿似得……让人打心底觉得不悦。公园炸弹案那件事，尹明也会灰一树有一定的接触，他来医院看过尹明，但尹明的模样像是什么都不想说，灰一树也就放弃了。 是啊，这个富有洞察力，想通过只言片语就将尹明看穿的侦探……是尹明最讨厌的那类人，就同景阳晖似得。他自然不想和灰一树有更多的接触了，而且显然，灰一树来问尹明的目的，也就是otherside。他看上去很想追查下去，但当时的尹明并不想回答。 拒绝了几次，也就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今天又在这儿碰面了…是想替尹明解围以求换到情报的机会吗？ “你回来是因为……这案子有结果了？”秦飞晨问，显然，秦飞晨这边也为公园炸弹案怎么收场而感到非常的苦恼，正因如此，灰一树的出现对秦飞晨来说可不就是救星吗？ “倒不是有结果了，我还没找着证据呢，没那么容易有结果。我只是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我马上又要出国。顺便，解决一下这位小先生的问题。”灰一树看着尹明，笑着说道。 提到‘小先生’，尹明不免目光凶狠地瞪了一眼灰一树。 “哦抱歉，你不喜欢这个叫法就算了。”灰一树耸耸肩，说道。 “可是……这东西真不能给啊，ibi那边也在调查这个东西，说还就还？尹明先生可不得被调查一番啊？节外生枝这不行的。”秦飞晨为难了，即使灰一树给尹明求情，不能做的事还是不能做呀。 “你把里头的数据拷给他不就完事儿了，他难道不是只是来要个数据的吗？（你就偷偷把数据给他，不就完了吗？）”灰一树凑到秦飞晨的耳边，说着。 “哦，还有这一手来着！”秦飞晨两手一拍，顿时恍然大悟。 不知道这一手的你可真是不配当现代人啊！尹明和灰一树都无语了。 于是，经过一番操作，秦飞晨将数据都铐了出来，放进了他的u盘里，递给了尹明，并跟他说数据铐完了记得还给他之类的小气话。 “好啦，数据都在这个u盘里了，不过尹明先生你可得给我保密啊，最近要升职加薪了，万一这事被上头的知道了那就有点麻烦了！”秦飞晨提醒着。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员，真亏他也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我不认识除了你以外的警察。总之，谢谢了。”尹明说罢，就动身要走。 “不谢，走好呀！”秦飞晨喊道，说实话，他巴不得尹明从他眼前消失呢，虽然小家伙的确挺养眼，但跟尹文厉有关的事着实还是麻烦了些，沾了不少政治铜臭味，他不喜欢。 不过本人貌似毫无自觉，似乎想做到与世无争呢。秦飞晨望着尹明的背影，以及在夜灯下跟在尹明身后小跑着的灰一树，有些无语。 “啊！别走，尹明先生啊，有空聊个天吗？”灰一树望着尹明，问。 说实话，让叫这么个小不点‘先生’，还真有点儿怪怪的。说实话，尹明有些烦躁了，好不容易找到点儿想做的事情呢……一直让这位侦探跟着也不是个办法，而且，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拒绝了就会走的样子…还是答应了吧。 特别篇:清风【里】(2) 注意： 本文出现的任何团体，事件，都只是故事而已，请勿与现实相比较或混淆 于是，灰一树拖着死也不愿意的尹明来到了街边的烧烤摊，周围嘈杂的人声倒是正好遮掩住了他们谈论的话题。点了几串烧烤，让尹明占了个位置，颇有那么点儿父亲带儿子的感觉，让尹明很是不开心。不过灰一树可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能从尹明嘴中撬出些什么来。 灰一树开了瓶啤酒饮了一口，就跟尹明谈了起来。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吧，那件和你有关的案子，实不相瞒，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灰一树说着。 “那个根本不用调查。”尹明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即使灰一树已经把烤肉从铁签子上取下来好好放在了尹明那边的碗里，尹明好像也没有半点儿想说的意思，这可难办了…… “是，的确不用调查。你知道otherside吗？”灰一树吃着烤面筋，对尹明问着。 这词惊的尹明眼珠子一瞪，直接就拍桌站起，作势要走。 “别激动别激动，我不是那边的人，我只是作为一个侦探正在调查那边，不是你想的那样！”灰一树连忙把尹明直接架了回来，这可是重要的谈话，可不能就这么谈崩了！ 当然…带着一个天天在家里吃着机器人调配的营养餐的小家伙来露天烧烤摊……可不像是想好好说事儿的样子。 “无可奉告！”但尹明还是要走，他车钥匙都掏出来了，这里离他停车的地下停车场并不远。 “啊，等等！尹明先生，这个人是你吗？”见实在是拦不住了，灰一树用他那油油的手掏出了张照片，那是从报纸上截下来的吧？ 分明就是尹明的那个全息投影的形象！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这个人和我长得那那那那么不像怎么可能是我！”尹明顿时慌的脸说都不会话了。 “你舌头都打结了……总之，能跟我说说吗？把你知道的部分。”灰一树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危险的笑意。 “我为什么要……！”尹明看样子还是不服气。 “不然我就在大街上喊并且分发你的照片。”灰一树不痛不痒地说着，这不是他自己的事儿，他当然不着急了，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好家伙…… “你这是胁迫！”尹明炸毛了。 “说的话就有小蛋糕吃哦。”灰一树指着烧烤摊隔壁的蛋糕店，说着。 “我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小蛋糕才来的。”尹明乖乖坐回了原位，红着脸说道。 “好~好。”灰一树安抚着，又喝了一口啤酒。 其实，灰一树并不擅长喝酒，只是会在不高兴的时候喝一些，但他并不喜欢工业啤酒的涩味，说实话他更喜欢喝碳酸饮料。今天，恰巧就是灰一树并不高兴的一天——他查到了新的东西，是关于景阳晖正在寻找的‘姐姐’的事。 这样的事，尹明也明白。 “不闹了，说正事。说实话，我不认为这是你一个私家侦探应该接触的领域，你小心丢了性命。”尹明盯着灰一树，说着。 周围的嘈杂声，在此时的灰一树心中，仿佛已经静止。 “哦？有这么危险啊？”灰一树嘲讽般地开口说着。 危险，他早就见过了，只不过大难不死，才能在这儿吃着串，询问尹明这些。 “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恰巧接触到这个组织的另一面了，我劝你趁早放弃。”尹明说着。 觉悟，灰一树也早就有过了，从开始调查到现在，不仅仅是为了简单的寻死，那些调查产生的连锁反应，那些调查所得出的一个个将事实串联起来的线索，都让灰一树感到热血沸腾。他再一次找回了从前的感觉，凌莉在他身边时的感觉。也许是凌莉在某处祝福祈祷，才能让灰一树重拾这些，既然如此，他就更应该将真相查明。 “我这边，也是有想要坚持的东西啊，我和你认为的那些人不一样。”灰一树说着，喝了一口啤酒，那苦涩的味道真是沁人心脾啊。 “我虽说并没有被那样的人找上，但也绝不会将无辜且没有能力的人拖下水，我真的劝你放弃，至少，别在这个时间点上调查他们。”尹明说着。 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忠告了，这不单单是直觉，而是实打实的现实，正因如此，科学院才会那么大张旗鼓地接商业订单，为的就是凑足足够的经费，研究自己的东西，从而将otherside的影响从x剔除。但是，有这么容易吗？尹文厉都亲口承认这起码是五十年起跳的计划，os那边有多少我们没法理解的科技？每次x出了什么替代品，os就会推出新的系统，就像他们的学识，他们的科技都是走在全球人民最前面似得…… 让人完全捉摸不透，正因如此怎么可能贸然让灰一树这样的人接近？尹明是绝对不愿的。 “这是为什么？”灰一树显然不明白。 “现在正是他们势力正盛的时候，灰先生，你看上去也是个好人，请别在这种时候断送自己的性命。”尹明对灰一树认真地说道。 你也是个好人啊…灰一树看着尹明的神色，暗自想着。但他这边，也的确有不得不将这一切进行下去的理由，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那么…谢谢你的忠告。小蛋糕和烤肉，你可以打包带走，钱我已经付了。”灰一树起身，调整了一下他的帽子，双手插兜便走了。 我这边…真的可以安心吗……尹明也有些拿捏不准，他不知该作何选择才是，不过至少……现阶段还没什么问题不是吗？也没有出事…虽说景阳晖那边风头正盛，但也的确没把尹明怎么样……或许是早就对尹明失去兴趣了吧。 晚风有些冷，寒冬的气息，还没来得及离开。 最后，桌前的这些小蛋糕和烧烤，被尹明一块带走去投喂下了课的竹月了。 那之后的事儿，也就这么发生了。 尹明过着他与竹月的男女朋友日常，有一天，竹月通过考试的消息，让尹明彻底从如此的美梦中惊醒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无法合适地行动，他突然意识到竹月与自己保持太亲密的关系迟早会害了她，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 竟都与尹彩当初说的简直一字不差。 竹月考进科学院说不定只是个开始，更多困苦的事还在等着尹明。 要让她和我分开才行。 “分，分手……？”竹月一惊。 “嗯。” 尹明提出来的提案，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提案。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不应该进科学院的。” “是吗……那真是遗憾。明明我是追随尹明先生的脚步，才加入科学院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尹明先生会这么说……不过，如果尹明先生想这么做的话……那就这么做好了。”她说着，目光明显暗淡了不少。 尹明并不想让竹月过多的感到悲伤，他深知这么做的自己十分的不负责任，但是…现阶段，他什么也无法为竹月做，要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始终如一的陪伴了。他尽量装出与平时无二的样子，问竹月下午茶想吃些什么。 但两人心里其实都明白的，有些事已经结束了。 竹月苦笑一番，再无更多的反应了，那之后，竹月来尹明家的次数，就明显少了很多。因为竹月刚入职，很有些忙，尹明也就顺势将他与竹月的联系变得更少了，转而去做他想做的事，就像他之前和竹月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并无二异。 只不过偶尔窗外吹进来一丝清风，尹明还能想着竹月。 不过…也不能再继续接触下去了，这样只会给她带来不好的东西……尹明深信不疑。当初，他是根据尹彩的提议，修改计划的。 “这件事不是奶奶同意的，她不会为了折磨你而专门将竹月放在她身边，更何况，根据你的描述，那个女孩也的确无法吸引奶奶的注意力。而且，据我的了解……这件事似乎是院长让过的。”尹彩喝了一口还是圆筒型机器人的贝芙给泡的茶，正坐在接待室里跟尹明谈论呢。 她的这些情报，也是从与她接线的科学院这方面的线人口中得知的，因为尹明问了，尹彩自然也会为了他去想些法子搞到这些信息。 “院长？你是说科学院的华院长？她不是不兴这套吗……”尹明有些吃惊。 “的确如此，也许她让竹月当她的秘书是为了保护她，我这边知道的情报也不是特别多，景阳晖那边似乎有意要除掉这个院长的样子…看来是个能威胁到景阳晖的人，让竹月跟着她，暂时是不用担心的吧。”尹彩说着。 但愿如此……尹明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只要院长还活着…竹月兴许就是安全的。知道了这个前提，尹明对竹月的态度便不再都是拒绝的了。 两个人啊，也都是一样贪婪，明面上，说是分手，但却舍不得当时两人那么美好的情感，也更是对对方的事情喜欢的不得了，那是抑制不住的感情。因此，才会因为院长的工作安排而又见面，又握起手，又抱在一起。一起研究贝芙的事儿、一起去做他们曾经想要一块做的事儿、互相照顾生病的对方、一起看更多的电影、研究更新奇的东西、带着不爱出门的尹明在山里采野果…… 就当他们以为，这段时间可以持续到永远的时候……院长死了，竹月的庇护消失了。顿时，所有的一切都天崩地裂。 那是下着雨的一天，是休息日。竹月参加完院长的葬礼，在蒙蒙雨的日子里，想着最近受了那么多委屈的事儿，听说科学院那边漏出风声，要撤她的职，没办法，竹月只能先回家，跟父母谈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她除了科学院，还没想过其他出路呢。 浑身都被雨淋的湿透了…快点回家吧。竹月打着伞，步子也稍微快了起来。 这个童话般的女孩儿啊，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 “爸，妈，我回来啦！怎么屋里不开灯啊？”竹月打开家门，问。 家里黑乎乎的，也不像是没人啊，他们发消息说在家等竹月的。也许是出去买吃的了？竹月也不多想，脱了鞋就摸黑打开鞋柜，将有些湿的鞋子放了进去，她的丝袜也湿了，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备用的……这么想着，顺势打开了玄关的灯。 说来也奇怪，走廊上，到处都是杂乱的泥脚印…好奇怪啊。那些鞋印子大小种类，看上去也不太一样，难道是爸爸来客人了？竹月的爸爸在医院是副院长，休息日要见的客人应该也不少吧，不过，为什么他们都不脱鞋呢？家里的鞋套用完了？不至于吧，妈妈很注意这些的。她没多想，便往里走。 客厅的门怎么也关了？真是奇了怪了…… 真是安静啊，明明家里来了客人，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呢？这个时间，妈妈不应该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了吗？这么一点儿声都没有？想着想着，竹月毫无防备地打开了客厅的门。 轰隆一声，外头打了雷，同时，竹月开了灯。 但是在那之前，竹月看见了。 从落地窗那儿闪来的雷光，照亮了屋子里头的，被胶带绑住，坐在沙发上的父母二人，以及……围在他们周围的几位黑衣男子，他们的手上，都拿着枪，同时，一开门，便有个拿着枪的家伙靠着门指着自己。 “啊！！你是谁？！你们是谁？！”竹月一惊，吓得往后一退，那男人可不给竹月退出去的机会，上去就抓住了竹月的长发将她往屋子里扯，直接将她扯到了地上。 这时，黑洞洞的枪口，也指向了竹月。 披着黑色的大衣，青发金眸的男性，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以绝对的威压，而他此时，还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就这么指着自己。 “别乱动哦？你明白的吧。”景阳晖笑着对竹月说道。 他听说了那么久的，尹明的女朋友，没想到就是这等无趣之人啊…要不是她与尹明有关，暂且还有些用的话… 早就杀了她了。 这时，沙发上的父母不安定了，他们担心女儿出事，便激烈挣扎了起来，嘴也虽然被绷带绑住，但也‘呜呜呜’地像是要说些什么，不过他们很快就被随行的三、四个黑衣男性给按住了。 “爸、妈！！你要对他们做什么，放开他们！！你们这是犯罪！”竹月挣扎着瞪着景阳晖，她很聪明，马上判断出景阳晖就是他们这些黑衣大汉的头。 景阳晖倒是对竹月的挣扎毫不在意，抓着竹月头发的家伙看上去还想给她一拳让她安分点，但被景阳晖阻止了。他蹲了下来，看向跪在地上的竹月，眯起了双眼：“说起来，你是尹明的女朋友对吧？我有一个提案，如果你接受了的话，你的父母就暂时是安全的，如何，要不要与我做这个交易？”景阳晖笑着对竹月说着，同时，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挑起她的耳发，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念着：“我让你做的事，是……” 竹月听着景阳晖的言语，双眼瞬间睁大，顿时挣扎的更过分！ “你做梦！！！我绝不会这么做，我绝不会背叛他！！”竹月怒瞪着景阳晖，说着。 但是，她归根结底不过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可从未经历过这些啊，眼中自然不住地流下害怕的眼泪，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是不是还在期盼着尹明能来救她呢？毕竟是命定的白马王子不是吗？ “哦？是吗？”景阳晖一笑。 垂着的手拿着枪，他丝毫没有犹豫，在竹月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朝着竹月的爸爸开枪了。 随着“砰”的一声，在这位老父亲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的大脑被射穿了一个血色的空洞。 一时间，鲜血四溅，坐在一旁的母亲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两三秒过去了，竹月终于明白了过来，景阳晖没有跟她开玩笑。 “爸！！！！爸！！你别吓我，爸你别吓我……不要…不要啊……”竹月终于无力地哭喊了起来，她起初还挣扎着想要朝父亲的方向奔去，但被按住了。 “下一个就是你的母亲了，如何？要与我做这个交易吗？”景阳晖仍然笑着问，但他举着枪的手却没有放下。 “你的迟疑，会害死你自己哦？”景阳晖看着竹月，眯着眼笑着说道。 他眼睁睁看着竹月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惧，再到无比脆弱的哭泣，以及最终的死灰一般的面容。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所以…请放了她……”竹月转过头看向景阳晖，放低了姿态央求着。 这就对了。 景阳晖给了部下几个眼神，部下们立刻替那位母亲松了绑，同时，抓住竹月的那位男性也松了手，竹月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奔到了母亲钟兰的身边，将她用颤抖的双手搀扶了起来。 “妈，妈……还好吗？站得起来吗？妈，妈你说话……妈……”竹月几乎是哭着问的。 “我会替你母亲在国外安排一个不错的环境住下，只要你做到我让你做的，你与你母亲的下半生也会衣食无忧。”景阳晖说着。 “你到底…想利用我对他干什么？”竹月怒瞪着景阳晖，说着。 “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他，他的生命是绝对安全的，我向你保证。”景阳晖耸耸肩说着。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过往云烟。 “你要…对他做什么对不对？”竹月低着头，扶起母亲问着。 “我的女士，这不是你该问的内容，好好按我说的做就好，今后也是。”景阳晖说罢，便不再看竹月，看样子是要离开这儿了。 “妈，您慢点……”竹月说着，然后背起了钟兰，就像以前她吵闹着让钟兰背起自己一样，“我们先出去……”竹月像是在安慰昏过去的钟兰，又像是在安慰心脏狂跳的自己。 “不要想着报警，你明白的吧？”景阳晖低着头看了竹月一眼，说着。 人渣！ 看着景阳晖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竹月心中，一股憎恨涌上心头。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竹月背着母亲，咬着牙对景阳晖说着。 她那一直以来柔和的目光中，此时竟带有着复仇的火焰。 “是吗，那就让我期待一下吧。带她们走。”景阳晖轻轻笑了一下，丝毫不在意竹月的发言，便直接命令那几个人将竹月和母亲分开，甚至抓住了竹月的双手，不让她动弹。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竹月挣扎着。 “好地方。”景阳晖仍然笑着，仿佛那笑意就是他的常规表情，永远不会变似得，他迈步朝前走了。 同时，在他的暗示下，部下按住了竹月，抓着她的颈子，注射了镇静剂。 过没一会儿人就不闹腾了。 “走吧，我们还要接着去找姐姐的下落呢，不能耽搁。”景阳晖说道，便将大衣一穿，迈步朝外走去。 他的笑容在提到‘姐姐’二字时，收敛了。 part21、人生的真相(1) 宛如从高空坠入到结着冰的长河一般，随着那些水泡的出现，彻骨的寒冷也透满全身。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时候，我的生活变成了这幅模样？但是现在去问自己这些问题，早已经没有用了。活着的人只能选择接受这一切，不是吗？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从这里逃走？ 当时的灰一禾，仅是个仍在高中与朋友们一块放学去游戏厅，上课想着睡觉的孩子啊。被老师点名了就只知道耍小聪明回避问题，被同学嘲笑就只知道嚼着跑跑腿跟他们一块儿打哈哈……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偶尔处理些发生在身边的小案子，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而已。 “砰” 一声枪响，划破空气，直直地打中了靶心，就像它本来就应该在那儿一样的自然。开枪的，是灰一禾，显然，她又进步了。 那年夏天，灰一禾刚满18岁，灰一树就说，为了庆生，要带她出去长期旅游。灰一禾一开始还为自己能逃过高二暑假的补课集训，还能白捡两个月的假而沾沾自喜，还跟陈乐、潶星石、柏清乐他们炫耀呢，然而，灰一禾没想到的是…她爸是带她去参加另一种训练的。虽说和那些学习方面的集训不太一样吧……但也实在是有些…… 教自己女儿用枪，带她去考证，去专业的学习机构去学习驾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刑侦知识……防身术之类的，几乎是将灰一树这个老父亲这四十多年来学到的一切同侦探相关的知识都一并灌输给了灰一禾。而灰一禾也是个聪明孩子，再加上在潶家的那几年的确是被喂的不错，这些年来坚持锻炼的她体质也很好，就这么被灰一树带来一教啊…… 灰一禾整个人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哦，倒是没这么夸张，但至少经过这快四个月的训练，灰一禾会的东西更多了。 “了不得，你真是有天分。”穿着短袖的灰一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灰一禾的身后，还伸手拍了拍灰一禾的肩，他是真心赞许自己的女儿的。 想当年凌莉想要去考持枪证啊，一看那杂七杂八的规定她就甩手不干了。灰一禾显然比凌莉要更有耐性，这也是让灰一树觉得十分骄傲的地方。而灰一禾现在考的，就不仅仅是持枪证这么简单的东西了，她要考的是‘民用军事器械许可’，这是x这个国家特有的证书。 由于x是可以持枪的，一般对有持枪证的人开放的枪械店卖的也就只是小手枪，但这个许可就不一样了，意味着可以使用更加精密的枪械武器，不过，一旦到了战乱时期，这些考了这证人也是最先被征用的，当然，和平时期，更多的人手里有个持枪证，对付对付小毛贼就够了，很少有人会去刻意考这个‘民用军事器械许可’这个证。 不过，既然是灰一树要求的，灰一禾其实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而且对她而言，接触这些新鲜事儿，也是难得的趣事，更何况是和灰一树这个常年不怎么回家的老父亲来说，灰一禾可是不会放过这些个和灰一树待在一块的机会的。别看灰一禾外表看上去傻傻的，只沉浸于她喜欢的事儿里，实际上啊，她可爱撒娇了。 “以前在小星家多少有接触过这些，所以很会啦。哎哟，这个还真有点儿重。”灰一禾解释的同时，将架着的的狙击枪放了下来，差么点没被枪的重量给带的一歪，但她很快就站稳了。 “开玩笑，你拿着的可是净重四千克的狙击枪，还不算装弹后的重量。顺便，他们家那么早就让小孩子接触枪？”灰一树递给灰一禾一瓶矿泉水，坐到了她旁边的长椅上。 阳光愈烈，灰一禾已经从早练到下午了，她还没吃午饭，不过这天啊，也真是让人不太想往胃里塞东西，热的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 灰一禾咕咚咕咚地喝了将近半瓶水，才终于开口：“我开玩笑的啦，怎么可能！潶阿姨不会让我们这些孩子碰这些的。”她说着。 “再练会儿？”灰一树瞄了一眼灰一禾，问。 “不了，我想去吃点东西。”灰一禾显露出了疲态，她看上去真的有些累了。 “好，那把枪收好，这可是你爸我花真金白银租的，可别磕坏了。”灰一树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好似练枪的是他而不是灰一禾似得，弄的灰一禾很是无语。 不过，灰一禾不计较这些：“嘻嘻，才不会呢。”她一边说，一边把枪收好，交给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就同等候着的灰一树一块去吃饭了。 碧天的白云，舒服的海风，以及四面环绕的蓝色海洋……完全看不出曾经受到过四战的影响。这儿，原本应该是夏威夷群岛的，但四战核战争也波及了这里，一大块岛被炸的稀碎，辐射也严重到无法住人。 不过现在好了，经过现代科技的改造，这里也的确恢复了不少往日的风光，但仍然不是旅游的地儿，驻扎在这里的，都是仅存的26个国家的军队，或者一些提供训练机构的资本家。但即便如此，一些细碎的岛屿还不能做到能站上人，那儿啊，每天都有航船巡逻，并且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着所谓‘环境改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啊。 “砰” 又是一声枪响，吃完饭，灰一禾又回来训练了，她终于是完美掌握了压枪的手感了，老实说，她一个高中生，很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会在这儿，干着这些。她其实更愿意和柏清乐以及潶星石他们去海边玩呀……来这种地方，即使有灰一树陪着也还是觉得好无聊好无聊…… 好想回去……灰一禾心里想着。 “这样下去很快就能考到证了吧？”她松了口气，稍稍放下了枪让自己的胳膊轻松一些，看向一旁抽着烟发呆的灰一树说着，即使电话响了他都没注意到，是在想什么事呢？ part21、人生的真相(2) 想着，灰一禾凑到了灰一树跟前：“爸爸？” “啊，这是当然，明天下午就有场考试，去试试？”灰一树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向灰一禾说道。 “行啊。啊，爸爸，你电话响了哦？”灰一禾提醒道。 “是吗……喂？哪位？”灰一树接起了电话，同时站起了身，走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看上去像是要处理些别的事，不好让灰一禾听的样子。 一想到这儿，灰一禾就气的两颊鼓鼓的，明明都18岁了，父亲仍然把她当小孩子这一点，让灰一禾非常的不开心。明明她已经会了大多数同龄人都不会的东西，像是持枪证，很少有人18岁就拿到的，更别说一些其他的了，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够了不起了，然而，当灰一树遇到点儿什么事的时候，也从不会找灰一禾商量什么。 “砰砰砰” 气的灰一禾架起枪就又是对靶子来了三下，不过，这个冲动之举可没给这个18岁又细胳膊细腿的小女生带来一点儿泄愤的感觉，她只觉得手臂和手腕都一块疼了起来，这时她才明白，她不该这样的。 “嘶……三发果然还是有点…会不会被爸爸说是浪费弹药啊，除了第一发都打偏了诶……”灰一禾轻轻揉了揉手腕，目光落在了靶子那边，不仅打偏了，还不知道另外两发飘哪儿去了呢…这可不太好，被爸爸看见会被骂的呀……这些子弹很贵的。 正当灰一禾还为这些事发愁的时候，灰一树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一禾，我们得先回去了。”他说着。 “回去？为什么？”灰一禾有些惊讶。 明明这几个月他从来没说过要回去的，今天怎么接了个电话就变卦了？也不管他刚来这岛上跟灰一禾说的‘定了几个小目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灰一禾不明白，只看见灰一树神色凝重，看来不是小事。 而且，他也不打算跟自己的女儿说这件事的样子。 “国内发生大事了，我要回去调查一下。”灰一树说着。 “又是调查？你什么时候能陪陪我啊？”灰一禾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从初中以来，灰一树说是把灰一禾接回家去住，结果衣食住行还不都是灰一禾自己干，灰一树只负责寄钱回来而已。说实话，要是灰一树这样的家长的所作所为被居委会的奶奶爷爷们发现了，早就扭送他上法庭然后给灰一禾换个监护人啦，哪还轮得着现在带灰一禾来什么岛上搞特训呐。 既然灰一禾提了，灰一树这边也不能不作出回应，他承认他这几年来对灰一禾是有点儿完全放养的倾向……但也没那么严重对不对？而且，灰一树还有很多不得不去做的事儿呢，而且灰一禾她也（被迫）自立了…… “这……你知道的……”灰一树撇过头看向一旁，显然，这会儿他没话说了。 “‘比起陪女儿，我更喜欢陪真相’，你肯定想这么说对吗？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们现在就走吗？”灰一禾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她虽然在学校调皮，但在父亲面前是很乖的，特别是这种事关大是大非的问题上。 而且…父亲不去查案的话，他整个人就都是萎靡的，灰一禾可不愿整天看着这样的父亲。而且老实说，海岛上的生活，灰一禾也过腻了，她等不及要回去跟正处于集训期间的柏清乐以及陈乐潶星石他们好好炫耀一番了。 “不，至少让你把证拿了，你再回去。”灰一树说着，像是委以重任一样，用双手拍了拍灰一禾的肩膀。 “嗯？什么意思？爸爸不会要自己先走吧？”灰一禾一惊。 他一天两天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骚想法！ “我的女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不错不错，爸爸已经订好了爸爸自己的飞机票，我给你打笔钱到时候你自己回家哈。”灰一树向灰一禾比了个大拇指表示称赞。 “……说实话我真后悔有你这个爹。灰一禾扶额。 “好了好了，别气，事情办完了爸给你带蛋糕。”灰一树笑着搓了搓灰一禾那同他一样满是灰发的头，笑的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灰一禾一开始还气鼓鼓地打开灰一树的手：“哄小孩的那一套不管用啦！哼！不过……早点回来，我在家给你做饭。”不过，之后，她的气焰便收敛了。 她很久没和灰一树在那个老房子里一块吃饭了，她还和灰一树约好了之后要去看外祖母的，但愿这个假期过后升入高三的她还有时间。 “没事，你爹啥时候骗过你？晚上一定回家！”灰一树认真地拍了下灰一禾的肩，说着。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一周都没回家！”灰一禾不开心地说着，鬼知道她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父女间的闲话也就这么说完了，该办正事的时候也到了。灰一树当日没有一点耽搁，买了个夏威夷特产的三明治在路上吃就拜别了灰一禾前往了机场，当他把流着油的三明治全塞进嘴里，用胳膊擦干嘴边的油渍时，他上了飞机。经过约10个小时的航程，略微在飞机上吃了餐晚饭，睡了一觉，再睁开眼，就已经回到了x。还没来得及倒时差，他就在阴雨连绵的日子换上近秋时该穿的衣服，拨通了秦飞晨的电话——国内出事的消息，是秦飞晨给的。 坐着计程车到了警局，灰一树在资料室见到了刚刚跟自己通过电话的秦飞晨，便把他拉到了走廊外面的一个消防通道附近的小角落。灰一树望了眼窗外的连绵细雨，偶尔还传来几声响雷。天气不是很好啊……灰一树也没耽搁，点了支烟便开始朝秦飞晨询问。 “现在是什么情况？”灰一树问。 “科学院的华淑院长去世了，听说是从自家宅子的楼梯上摔下来了，当场毙命。”秦飞晨如实回答道。 因为灰一树是他的大哥，他才着急忙慌地告诉灰一树的，灰一树在国内认识的那些警察最近似乎都因为这个事儿忙的不可开交，也就他秦飞晨最闲。 “什么叫听说？”灰一树眉头一皱，对这个答案貌似不是很满意。 part21、人生的真相(3) “我这里也没具体的消息，我没被派去调查这个案子，而且，听说华淑院长的家里正煲着汤，结果因为人摔着了，没人关火，就起火了，大半个房子都烧没了……”秦飞晨说着，他虽然没去现场，但听一些回来的前辈是这样说的。 “怎么会是这样…她家里不是有保姆吗？”灰一树吞云吐雾，便是有些想不通。 “啊，关于这个……”秦飞晨刚要说，这是他知道的事儿，就被路过的副局长王德给拦了下来： “行了，小秦，你想好好干，就别掺和灰侦探的问话，这儿轮不上你插嘴。”王德说着便往灰一树与秦飞晨中间一站，将他俩隔了开来。 这可让秦飞晨觉得有些不舒服了：“王副局，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没说假话，我这都是从别的警官那儿听说的啊！” 他知道由于他是被尹文厉派来的，因此局里一些人大多数都看不起他，觉得他能力不行，人也是走关系过来的，因此都不怎么待见他。但王副局不一样，王副局可是看着秦飞晨进来，再到成长成如今这幅模样的，他怎么能这样说秦飞晨？难道他心里也是这么看待秦飞晨的？这件事秦飞晨明明一点儿错都没有，他一句假话都没说，自然是倍觉委屈了。 “唉，行了行了，一边儿去。”但王德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是摆摆手示意秦飞晨离开这儿。 见实在是没法解决这事儿，秦飞晨：“切——”了一声，便双手交叉摆在后脑勺走了。 这会儿，看着这一切的灰一树才凑到王德脸旁问：“王副局，怎么回事？”他问的，是王德对秦飞晨的态度问题。据灰一树知道的，王德可是很看好这个后辈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秦飞晨也的确是个好孩子，怎么现如今说变脸就变脸呢？ “能怎么回事？这小秦，是尹副院长那边派来的，就类似于那种空降的眼。”王德跟灰一树说着。 灰一树摇摇头：“唉，你说这些陈词滥调的…诶，你是怀疑他……”然而，话说没一半儿，灰一树反应过来了。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呀！正因如此，一提到科学院院长华淑去世，不正是应该将怀疑集中在尹文厉身上吗？这件事若是成了的话，下一届院长竞争，既得利益者不就是她尹文厉？ 当然，这只是灰一树一时的猜测，真正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还真不好说，秦飞晨也不一定是尹文厉安插在警局这块的卧底，他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小伙子，有尹文厉这根金手指混到现在不还是个小警官，他能做些什么呢？ “那倒不至于，小伙子人挺真诚，他说的东西也的确是我们警方调查的结果，一直以来到这儿也只是为了处理那个叫什么，尹明的事儿。只不过……这事儿事关重大，不能拉他下水。”王德说出了他的考虑。 的确，也是灰一树考虑不周了，这事儿乍一看水是有点深，不能随意地就将秦飞晨这样的好孩子引进来。不过，灰一树仍有他的疑问。 “这是什么意思？能详细说说吗？”他问着，同时递给王德一根烟。 “上头说了，这事快点调查完，快点出结果，限我们两天之内把结果整出来。”王德说着，接过了灰一树递来的烟，掏出打火机将烟也点着了。 “两天？这怎么可能？！”灰一树一惊，烟灰掉了半截。 “还是可能的，如果这事儿是意外，两天绝对足够。”王德摆摆手说着。 “你的意思是……我基本了解了，这样，当天华院长家的保姆在哪？”灰一树问，他的确是有这么个新方向需要调查了，现在，跟事件唯一相关的，明面上也就只剩下这位保姆了。 “事发时正好是深夜，保姆已经回家了。”王德说着。 “保姆回家了这煲汤的火怎么会还开着呢？”灰一树问。 “我们查了华淑的通话记录，也询问了保姆，确认是在死前的5分钟，她接到了保姆的电话，让她去楼下关火，这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意外。”王德吐了口烟，又是叹气，尽管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他也抓不准这事儿啊。 但灰一树那敏锐的侦探直觉却并没有告诉他迷雾般的一切，他的思路是清晰的：“那也只是像罢了，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对了，尸体调查了吗？”他问。 “查了，验尸报告都出了，不过，上面我估计，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王德耸了耸肩，说着，他这话的意思，是不让灰一树做白工，就别去在验尸报告上找什么真实了。 “那尸体现在哪呢？”灰一树想去亲自看看。 “已经压成骨灰被家属领走了。”王德又是叹气，这事儿真是……各种意义上还真是办事效率极高啊。 “……速度真是快。那现场呢？现场，带我看看去？”灰一树又问。 “倒是没问题，老兄，你有辙啊？”王德灭了烟，走出消防通道，对跟在他身后的灰一树问着。 “总得看看再说。” 灰一树笑了声，便跟着王德前往现场了。是啊，真相要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想着，灰一树将烟掐灭，揉在纸巾里带走了。 现场位于一个别墅住宅区，那儿大多数都是三层楼的地儿。华淑华院长的屋子，正好是处于这个区的边缘位置，再往外就是围墙，还有一些高楼，是商业区了。灰一树在门口稍微抬起手从右上到右下，稍微这么比划了下，他似乎知道了点儿什么，但目前为止也仅是止于猜测，他是不会乱下定义的。 推开记者和一些围观群众，灰一禾和王德跨过隔离栏去看着屋子，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但姑且还算能够走动。院子里头，除了鹅卵石的地砖部分，其他地方都泥泞着，到处都是皮鞋造成的脚印，看上去也不便查证，除此之外，玄关处有一双摆出来的拖鞋，鞋口正对着门——火有幸没烧到这儿，仅是客厅最严重，其次，便是已经烧塌的二楼书房，那儿已经没法取证了，走不了人了。 套上鞋套，戴上白手套，灰一树正式进了现场了。 part22、人生的真相(2－1) 事发现场是客厅拐角的楼梯，地上的胶带规定的范围内能够看出，人相对于楼梯来说是斜着躺的。楼梯这儿有个窗，玻璃碎了，往里撒的，碎屑还留在地上，不过大多数都被火烧的融了。窗下头放着一个小台子，上头摆着一瓶花，不过也都烧毁了，至少能让人看出是这个构造。 “这就是火源？”灰一树被带到了厨房的位置，四处看了看。 瓷砖的平台都被烧黑了，地板也一样，整个厨房都有些面目全非，更别说那些锅碗瓢盆之类的，装着菜油的塑料桶似乎也成了引燃整个屋子的罪魁祸首。 “嗯，事发时正在煲鸡汤，沸腾了，冒出来了滴到火上这才着的火。你看，这地板又是木的，一下子就着了。”王德指着厨房外的那些被烧的只剩下水泥地和地暖设备之类的支架，说道。 厨房里的，是瓷砖地板，这是为了能做到清理时不费劲，每家每户都会采用这样的设计。 “这窗呢？”灰一树迈步前往了死人的地方，问。 “碎了，玻璃也基本都被烧没了。”王德叙述着事实。 灰一树没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几块撒在尸体附近，仅剩的玻璃碎片。依稀能从形变的玻璃上看出点儿什么来，灰一树好像明白了什么。 “现场照片有没有，拍了吗？”他看向王德又问。 “拍了，但是已经上交了，现阶段……不好调出来。不过你可以试试，以你的人脉应该找得出几个愿意帮忙的。”王德说着实话。 “谢了王副局，基本上我都了解了，我们回警局吧。”灰一树提议道。 “唉…这事儿出的……”进了警车，王德坐在驾驶位，叹了口气。 而灰一树，也在趁此机会联系他认识且信任的警察，帮他把照片调出来。很快，随着警车回到局里头，灰一树一刻都没耽搁，见到了那位朋友，负责现场调查的李警官——李健。 “这就是现场的照片？”灰一树看着李健工作用的电脑里的那些一张张照片，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怎么，你还不信我吗？”李健问。 灰一树没说话，只是继续翻阅着，并拿出u盘将其拷出来。 “我觉得吧，是你和王副局太敏感了，这事儿就是意外啊。”李健说着。 他要不说还好，一说，青筋冒气的灰一树就更是火大了。 从现场调查，到后续确认，没一个做的符合预期的，这怎么能不让灰一树生气？一些明摆着有问题的事儿所有人都当聋子当哑巴！也难怪秦飞晨一定要联系灰一树来看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人家小伙子也急！ “意外？不见得！你觉得这火是怎么烧到地板上去的？厨房那儿分明就是瓷砖地板，哪有可能烧过去！还有那玻璃，玻璃为什么是破的？如果是火引起的爆炸，为什么是往里头撒不是往外头撒？这块碎片的形状是怎么回事？还有玄关那儿，怎么多了双拖鞋还是朝外的？二楼的书房为什么都烧塌了？想解释？那我再说的明白点儿，华院长明明就是独居，我为什么查到了当日晚有来访记录呢？！谁会在这个点找她？” 灰一树冲着坐在办公室里的李健就是一顿疑点轰炸，他真想问问李健到底思考过这些问题没有，还是说他作为一个堂堂现场调查负责人，竟连这些细节都没注意到？难不成他就是个举起特殊相机在现场乱拍的家伙？那他简直连那些纯属来看热闹的，没职业操守的记者都不如呢！ “这……这也不归我们管啊……不过按你说的好像是有点儿蹊跷……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奇怪呢？诶你说这是为什么啊灰一树？”李健也懵了。 他想起他开始拍的时候，大家都在赶时间，他也就拍的快了点，还没完事儿呢，马上就被赶出去了。听说王德和灰一树去的时候，那儿也没见着其他警察，只有外头维持秩序的几个警卫，这事儿……这么演，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意外了。 这时，灰一树突然灵机一闪！ 万一，华淑院长她到家的时候，家里不是一个人呢？又或者，是她约了人在家里谈事儿，才会有这么一出呢？突然，灰一树脑内的一些线索，串联了起来，就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如此排列似得，灰一树发现了解开这一切答案的钥匙。 那个保姆！ “……我好像想着了点儿什么，你先忙，这照片的数据我先拿着了，我找王局谈点儿事。”说罢，灰一树便将u盘从电脑的usb接口拔出，火急火燎地找上了坐在办公室里想事儿的王德。 “这保姆，现在人在哪？”灰一树拍桌问道。 “你可吓死我了！唉，估摸着应该是在家，我们这边提醒她了，让她尽量在家呆着，我们好时刻传唤她，毕竟关于她那部分还是有些模糊，所以还是存疑的。”王德说着。 “她应该不是主谋。”灰一树即刻说道，他的目光看上去兴奋极了，显然，他抓住了什么。 “主谋？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有人蓄意谋杀，然后伪造成意外？”王德也对上了灰一树的电波，也开始恍然大悟了。 灰一树听罢便将u盘里的数据给王德的电脑接上，调出两张照片给王德看：“看到这两片玻璃了吗？组合起来试试看？是弹痕，而且，让玻璃破碎的程度，就绝对不止一发。我去现场时注意到了，那窗户旁边正好有个合适的狙击点，尸体的朝向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摔死的，像是发现狙击枪的红外线，慌忙往客厅那边逃结果一枪毙命的！” 灰一树顿了顿又说：“而且，这最后放的一把火是被用来毁灭证据的，这是常见的手法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书房这样的地方烧的最厉害？火源显然不止厨房这一块的吧？剩下的…就是找着主谋，你觉得谁跟华院长看上去像是有仇的？” “这…我不好说。”王德摇摇头，这事儿，还真不能从他口里说出来。 part23、人生的真相(3－3) 要说华淑的仇人，那可多了去了，科学院只要是尹文厉那边势力的，就都是仇视华淑的。因为，跟尹文厉站一边的，都是希望科学院这个政治机构能够商业化的，先接单子赚钱，再自产自销，就不用国家每年给批那么多经费。这个方案也被上头赞许，因此最近也实施了不少的时间。 其实，说是‘自产自销’，中间能捞到多少油水？所有人都集中精力去搞那些商业化的东西，谁还认真搞研究？谁还认真钻研技术？ 正因如此，华淑是坚持科学院是政治机构，不能让资本家的势力掺进来的那一派，而她是正院长，就更不可能让尹文厉那一派胡作非为。华淑是个正派的人，她清廉为官，理性为科学，因此支持者也是不在少数。不过，自花园计划那件事之后，华淑的势力就小了很多，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尹文厉那边的商业化企划里头去了，华淑这边的人反而越来越少。 最近，华淑因为年龄到了，也要退休，但这正院长的位置谁来当呢？干得好，支持者多的话，那是可以连任的呀，不过这可不是某些人愿意看到的局面。那么，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谁下的毒手，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也许那个人并没有直接对华淑这位老奶奶做些什么，但是，她只要动动手指，处于明面的华淑就是绝对的劣势。 生命便是华淑坚持正道付出的代价。 现在，真相推出来了，要的就是能定尹文厉罪状的证据了。物证灰一树手里有，虽说不是和这个案子太沾边的，但也足以说明尹文厉的嫌疑，搞不好这件事还可以成为扳倒尹文厉的利器。 为什么要扳倒她？一手遮天干了那么多事儿，花园计划就是她排除异己的工具，再往前推一点的虚假都市计划，尹文厉当时虽说不是什么副院长这种级别的人物，但也的确对这件事有着推动作用了。这种人不除，凌莉怕是也没办法找着了。 那么，现如今，就只剩下人证了。 “你不好说没事，我已经有目标了。”灰一树自信地一笑，对王德说着。 “啊？你找着证据了？”王德问。 “直觉，总之，我们先去找那保姆谈谈，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线索。”灰一树说着，拉着王德要走。 这会儿，一位警员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王副局，你怎么还在这儿？开会呢，就等你了！” “啊？开会？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这儿一点通知都没有，你怎么办的事？”王德责怪道。 “临时决定的，张局都到了，走吧！”警员催促着。 “行吧…等会，我给批个搜查令。”王德说着，便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来，在上头写了不少字儿——那是他之后要交的请罪信，转眼，又将自己的搜查令给了灰一树。 这事儿可有点儿出格，灰一树都吓了一跳。 “可是这……”警员也一样。 “唉出了事我担着，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王德拍了拍警员的肩，又回头给了灰一树一个信任的眼神。 “谢了。”灰一树拿着被王德捂在胸腔的那个搜查令，他由衷地感谢王德的奉献。 这事儿出了……搜查令外借…即使对象是灰一树，王德也绝对要吃处分的。没想到他竟会做到这个份上……看来，灰一树这边也得加把劲了，这事儿，一定要给他办成咯！ “活着回来，你女儿还等着你呢。”王德推着警员出去，临走前回过头看了灰一树一眼，说道。 是啊，灰一禾还等着他回去呢。 “嗯，知道。”灰一树说着，露出了一番苦笑，他翻出了挂在颈间的那个古典风格的吊坠，里头，装着凌莉的照片。灰一禾和凌莉长得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一样的清丽可人，性格上也有点儿像，灰一禾同凌莉一样果敢，一样敢作敢当。正因如此，灰一树才深爱着她们两个，她们母女俩，是灰一树最珍贵的宝物。 可以的话，灰一树真想见见凌莉和一禾。 可是女儿啊，爸爸也要一定要去做的事儿。 一禾现在一定还在夏威夷群岛那儿，享受着清凉的海风呢……等她回来再见也不迟。 想着，灰一树郑重收起了挂坠，这个挂坠也是他重要的东西啊，可不能弄丢了。 出了警局，灰一树没有耽搁，因为他有一种直觉，一种现在不去做，那些线索就都要溜走的直觉。不过，在此之前……灰一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先是回到家中，四处翻找，终于找着了个文件袋，然后便将其收进了自己的大衣里，便下楼，在街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上了车就递给司机他的手机——上头是标好了点的地图。 “司机师傅，去这个地址。”灰一树说。 “好嘞。”司机也是老手，看一眼地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让司机觉得奇怪的是，这一大老爷们，去山里头是要干嘛呀？疑问归疑问，活还是要做的，这出城的活嘛，给的钱自然是不少的，司机也就没多问。 此时，天阴沉沉的，响着闷雷，雨姑且是停了，但大下午的，也不见放晴。 尹明坐在客厅里，瘫在沙发上正看着之前让贝芙帮忙录好的新闻联播，了解一些时事的同时，也可以放空大脑不用去思考些乱七八糟的，反正新闻总归是不带感情的叙事，尹明是不会讨厌这种类型的东西的。他休息的时候就喜欢干这个，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兴趣爱好了。然而，这难得的兴趣爱好，今天好像要被什么人打破了。 “尹明先生，有不认识的人在门外。”站在一旁的贝芙说道。 尹明起身，面色上露出一股烦躁，他示意贝芙，让她把监控的画面调到电视上去，让尹明看看对方到底是谁。毕竟，贝芙都说是不认识的家伙了，那肯定不是科学院的，搞不好，来者不善。 “……灰一树？他怎么会在这儿…贝芙，给他开门，他找我应该是有事的。”尹明对贝芙说道。 贝芙应了一声，便为灰一树开了门，并让大门附近的子机负责带路。 part22、人生的真相(2－3) 灰一树对现如今的贝芙来说的确算是不认识的人了，尹明第一次与灰一树见面的那会儿，贝芙还没在尹明身边作为圆筒型家政机器人诞生呢。而且，那次见面后，尹明警告过他的，说实话，看那男人执迷不悟的模样，尹明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灰一树是个认真的男人，从与他交流的过程中尹明就能够看得出来，这回特地找到这儿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吧，还特地查到了尹明家的住址……不，也许是秦飞晨那个混小子告诉灰一树的呢，看秦飞晨的那模样，肯定是向着他灰大哥摇尾巴的。 想着，也实在是想知道灰一树找尹明到底有点儿什么事，尹明也就披衣动身，前往了宅子大门那儿等灰一树。 “可算见到你了，原来这就是你家！”灰一树见到尹明，先是发出了这句感叹。 “……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尹明扶额，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说也有快两年没见面了，他特地赶来这深山野林的，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了！”灰一树反驳着，他看上去有些着急。 就这么站在外面吹凉风也不是办法…… “…进屋里谈吧。”尹明提议道。 一进屋子，坐上客厅柔软的沙发，灰一树就彻底放下心来，让尹明帮他查点东西的同时，也不忘悠闲地喝杯贝芙泡的花茶，往嘴里塞了块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甜的饼干，干呕了一阵后又是一口清茶下去，他紧裹着自己的大衣。 房间很安静，大约过了五分钟后。 按了下回车，尹明用了点小手段查到了些灰一树要的数据：“查到了，的确有一笔账汇入你说的这个人的账户里。”他抬起头，看向灰一树说道。 “根据计算，这可以供一位普通人衣食无忧活过一生。”贝芙跟了句，查数据当然也离不开贝芙那强大的入侵功能了。 “好，那这件事就算敲定了。”灰一树放下茶杯，彻底松了口气。 一个保姆账户里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钱，说没受人指使那也太可笑了。 这次的案子真是太过简单了，就如同黑色的浓墨晕染在雪白的纸上似得那样明显，明显到奇怪——为什么所有参与调查的警员，没有立刻得出这个结论，没有调查出事件的真相，确认保姆不仅和事件有关且还是同伙？至少确定嫌疑这一点总归是要做的吧？然而现在保姆却还在自己的家中？ 这件事情果然没有灰一树想的那么简单……这已经是不仅仅要去思考真相的事情了。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来找尹明的第二件事，才是灰一树主要去做的。 “这种程度的事你自己也能查到吧？你找我弄这些想干什么？”尹明抬起头问灰一树，显然，尹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灰一树这回来的目的看样子并不单纯。 刚这么想呢，灰一树便站了起来，从他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有拇指第一指节那么厚的文件袋，递给了尹明：“这是我一直以来查到的证据，之后，等你所说的时机成熟了后，把它交给我女儿。” “证据……？关于什么的证据？”尹明接过这有些厚重的文件袋，他看上去完全是状况外。 “你看了就知道了。好了，我先走了，时间紧迫，如果我们有幸下次见面，我会跟你说明白这些的。” 说完这句话，灰一树就表示要走，他真的没时间了。于是，尹明让子机贝芙用车把灰一树送回城里去，直接将灰一树送到了到了他自己指定的位置——保姆家的楼下。 这是一栋老式楼房，由于处于类似露天菜市场的位置，比较吵闹。并且，因为最近下雨，一楼附近摆摊的，都撑着棚子遮雨。 楼下的消防栓旁边，站着一位便衣ibi调查员，左顾右盼了下，像是在等人。一头金色的卷发，手里拿着一把折叠伞，正看着手机呢，似乎还没注意到灰一树的接近。她，就是因为负责的任务失败，马上就要回国的r·h。她这次是特地来帮在‘公园爆炸案’上帮了r·h很多忙的灰一树的，算是还人情。不过，也是属于任务外的私自行动，因此，带的武器也不会那么正式，只是一把小手枪。 和灰一树碰头了后，两人一块上了二楼，左手边的那一户，防盗铁门上贴了个倒福的，便是保姆的家。 “你就在门外等着，有情况我会叫你。”灰一树提醒着。 “没事儿，交给我吧！”r·h自信地说着，并配合地退到了从猫眼里看不见的地方。 灰一树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保姆的家门口，然后，他握住了拳，用食指指节在防盗铁门上敲了几下，亮出了王德给的搜查令：“警察，开门。” 老实说，他老早就想这么试试了，从小就想。不过，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过了很久，直到从门这边传出了声闷响，像是人的身体撞到了什么地儿了，门才开。见着的，是将头磕的青紫的中年保姆。 距调查，她无儿无女，年到四十仍孑然一身，也怪不得敢冒险干这种事了。 “警察先生…请问是要传唤我了吗？”她慌慌张张地问着，显然是着急来这儿，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了。 “不至于，就是来问你一些事。我可以进来吗？”灰一树双手插兜，整理了一下帽子的位置，问着。 “请进请进……不用脱鞋，您直接进来就行……”保姆战战兢兢地说着，把灰一树往里头迎，同时带上了门。 灰一树一进屋，到了客厅，便看见一大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以及一些耷拉着衣服的纸箱，似乎是要将那些衣物全塞进纸箱里，才会这么杂乱的。一些生活用品也随处可见，整个屋子可以说是不整洁到了极致，连厨房这样的地方都空空如也，只怕是早就都收进纸箱里头去了。 part23、人生的真相(3－1) “你是要搬家？”灰一树试探性地问着，但话语所透出的却是一针见血。 换句话说，就是，‘你要逃了吗？’。 保姆听罢顿时冷汗直冒，看上去急急忙忙的：“不不不……没有的事，我就只是清理点东西，您见笑了见笑了……请坐请坐…我去给您倒点茶……”她招呼秦飞晨在沙发上坐下，便擦着手要去厨房。 而灰一树，按照侦探的本能，仍在继续观察这个环境。沙发的后面便是窗户，厨房就在旁边，那边按照这个构造，这些应该就都是靠街那儿的窗户了，住这儿也真不嫌吵的慌……不过也是，有了那么一大笔钱，她现在收拾东西肯定是要跑路了，等会问问她案件的具体细节好了。 不过，估摸着八九不离十就是灰一树想的那样。 华淑所住的那个别墅区，她死亡附近时段的来访记录所示的人，姑且称之为a好了，而保姆则称为b，在远处负责狙击的则是c，事情的经过，从现场遗留下来的那些证据语言来看，事实应该是这样的：华淑刚到家，约了a或a要前往华淑家，华淑就先到玄关接待，给对方准备了拖鞋。可以确定a绝对是只有一人前往的，而且是可以让华淑准备拖鞋的人，至少，绝不是陌生人。 然后，根据灰一树的推测，两人应该是到了二楼，相约在书房谈事，a便在书房不再走动。而后，b的电话就来了，让华淑到一楼厨房去关火，引诱华淑到狙击点，c就位，华淑应该是发现了狙击枪的红外线，要躲避，结果c开的第一枪没有打中，紧接着第二枪打中了华淑的后脑勺，但因为华淑发生了位移，产生了两个不同的位置的弹孔。 为了毁尸灭迹，a先是在外面往里砸碎了玻璃，这样玻璃碎片也会随着火焰的蔓延，利用其极高的温度融化在里头，也就看不出什么了。而后，二楼书房应该有华淑与对方谈判用的证据，那儿烧的最严重，火应该是先从那里蔓延开来的，而一楼那边，厨房的油也肯定是事先撒好的，因此才能成功烧到尸体这边。 完成这些，a肯定并没有直接离开，因为来访记录里，只有来，没有回，也就是说，a很可能是先报警，打119的那位。等人都到了，火灭了，记者和邻里的一些人们都到了，一切也就都准备妥当了，a显然是趁乱离开的。 至于c那边，r·h替灰一树去看了一下，那个狙击点是商场的厕所位置。对方似乎是直接用窗框当的枪架，由于窗框为了美观，用的是比较便宜且好看的塑料材质的东西，后坐力倒是在上头留下了不小的痕迹。但弹壳没找着，应该是收拾好捡走了。当时是深夜，对方怎么进的商场大楼灰一树不清楚，但当时商场肯定都是断了电的，四处都黑灯瞎火的，应该也是没注意到窗框的情况就匆忙走了，这才让灰一树敲定了狙击的可能性。 剩下的，就是搞清楚b，也就是保姆这边的情况了，最好是能让她当证人。虽说a不一定是尹文厉，但借保姆之手也许能找着a，也就顺藤摸瓜能让灰一树提出尹文厉的嫌疑，借此机会查她一查，就算最后证明尹文厉跟这件事无关，查出来的东西也不会让尹文厉好受，灰一树的算盘都打好了。 就在这时，灰一树无意间瞟了一眼这沙发后头的窗户，竟发现远处有一处亮光，发现自己肩膀这儿，有个小红点在晃，很快，这小红点该不见了，落在他的脑门上了。哇哦，这可真是……刚想明白就找上门来了？这是什么样的实力啊，都追到这儿来了，连他一个小侦探都不放过，说不是尹文厉插的眼，还能是什么呢？ “砰”一声枪响。 灰一树瞬间躲到了客厅旁边的厨房的茶柜后，进入了那个狙击点无法继续瞄准的掩体里，便抬头问：“我的妈，怎么回事？！喂，女士，你家里这么不安全的吗！”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总感觉有哪儿往里吹凉风呢。 没人回答？ 灰一树往旁边一望，妈呀，人怎么没了！厨房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她为什么跑了？难道…对方是来找她的？厨房的那个透气用的小窗都是开的，冷风往里头灌，此时就算灰一树站起也再无枪响了，看来是把灰一树当成那个保姆了，对方是铁了心要灭她的口是吗？ 灰一树想着便往厨房开的窗那儿往下看，只见那保姆是在积了水的棚子上挣扎，很快便顺着变形的棚子滚下了地，光着脚往西街口跑呢！她是铁了心要逃命啊！看罢，灰一树连忙用电话和门外的r·h联系： “r·h，你在这菜市场的西街口给我叫辆你们的人的车！把那保姆给送到安全的地方！她溜了！”灰一树说着。 得到了r·h肯定的回应后，灰一树立刻从厨房那儿的窗也蹦了下去，华丽地被撑着棚子的菜店老板骂娘，街边买菜的人都吓了一跳的同时，他也撒开步子就是追。 r·h的人马早有埋伏，都到了，然而，抓保姆的人也到了，还没来得及确认保姆的位置，顿时，保姆就被连拖带拽扔上了面包车。 这回可歇菜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是真的觉得没有人会管这件事了是吗？ 不行，绝不能就这样算了！灰一树即刻拦了一辆计程车，冲上了前座就跟司机师傅开口：“师傅，麻烦追上前面那辆车！快点！”同时出示了他那宝贝的万能搜查令，命令着。 “怎么回事？那车上的不会是犯人吧？”司机慌了。 “您跟快点儿就是了！”灰一树催促道。 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像安排好的那样。承载着灰一树驶上高速的计程车、突然失控的货车两者相撞……灰一树再也没回来。 王德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来那保姆，竟是个除掉灰一树的诱饵！王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将好友一步步往死刑场上送，灰一树的死是给想要触碰这件事的警官们的警告！ part23、人生的真相(3－2) 灰一禾刚回国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没有人告诉她，不如说，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只是当做一场意外处理，这事儿，甚至没传到王德耳边，灰一禾刚回国的那个下午，王德还给灰一禾打了点钱让她买点饭吃，完事儿了让她爸还他呢。日子照常地过着，灰一禾休息了一天，和柏清乐潶星石他们聚了一聚，调整好时差后，就要去上学了。 暑假末了，集训也轮不上她太多天，这些天她都打算在课堂上混过去，就像她以前那样做的一样。潶星石和柏清乐两个人也都劝过她，然而她却不为所动，那时，她的人生宗旨还是自己快乐第一位，她打算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觉得生活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然而，今天的自习课，好像有点什么事儿变得不太一样了。班主任少有的没有盯梢，今天也不是开会的时间啊，她去干什么了呢？不过，不管在干什么，也不妨碍灰一禾在课堂上睡觉，她昨晚可等了灰一树蛮久的呢，发信息也不回，打电话也关机……老实说，灰一禾生了一晚上闷气，今天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这第二天还上课呢，灰一树都不跟她打个招呼什么的？就因为这事儿，灰一禾整个人散发的气场便是‘我很不高兴，别跟我搭话’。因此，柏清乐和潶星石也就没敢主动跟她讲点什么，虽然午饭也还是一块吃的，但气鼓鼓的灰一禾也一句话都不说。 看来这回真的不同以往了，灰叔叔要是回家了肯定不会好受……两个人边写练习边瞄了眼趴在课桌上睡觉的灰一禾，感叹着。 就在这时，班主任走进来了，同桌见灰一禾还没醒，便是开始偷笑了起来。 高中时，灰一禾和班里的同学就开始处的很差了，她不理解班里同学的喜好，经常说些让班里同学感到尴尬的话，她本人确实不太合群，干脆也就放弃合群了。也许是开学那段时间她和柏清乐这个人气人物走的太近，招了不少女生的怨，关于她的奇怪流言也就传开了，渐渐的，大家对流言里的那个‘灰一禾’的丑恶形象深信不疑。 说实话，要不是她本人聪明懂得应对这些恶意，柏清乐和潶星石，再后来有个陈乐，也会处处护着她，早就发展成校园霸凌了。再加上本人的确在课堂上表现不佳，给了很多人说闲话的机会，甚至很多时候，老师都以点她的名杀鸡儆猴为每日任务，活跃课堂气氛。 她本人对此毫无感觉，也不知她是真的粗神经还是觉得这种做法毫无意义，但她越是这样，班里的人就越是觉得她的反应好笑，这不，很多人都在班主任进了教室后盯着灰一禾，期待她被点名罚站的窘迫模样呢。 柏清乐和潶星石自然是开始担心了，潶星石都开始想着要不扔支笔把灰一禾砸醒算了，但柏清乐给了他个眼神，潶星石也就不这么干了。 的确…现在砸醒她，反而更让全班同学笑她了，就算灰一禾本人不在意，柏清乐和潶星石看了也会觉得非常生气。 然而，他们预料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灰一禾，出来一下。”班主任轻轻地拍了拍灰一禾的肩膀，说着。 若是平常，她早就一本书砸过去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哈哈，她又要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骂啦！”有人开始跟同桌说话起哄了。 顿时，班里的几个睡着觉或是玩着手机的孩子们也纷纷开始嚼舌根子，谁让灰一禾是潶柏灰三个人之间的‘软柿子’呢？怎么捏，她都只会笑脸相迎，大家可还都没玩腻呢。 “话怎么这么多？自习是用来说闲话的？”坐在讲台上维持秩序的班干部瞪了起头的家伙一眼，这么一喊，全班也就都安静下来了。 这会儿，柏清乐叹了口气：“（唉……她又要被老师训了？她就不能在自习课上走点心吗……）”他小声说着，被前座的潶星石听着了。 “（不知道，看吧，没准又是她爸找她有什么事呢）”柏清乐耸耸肩说着。 之前就是那样，灰一禾生日第二天，她正常在学校上着课，就被她爸给带走了，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暑假这会儿才回来，就因为这个，灰一禾连期末考试这个大坎都不必跨了，说实话，潶星石还有些羡慕。 走廊外，灰一禾睡眼惺忪，但毕竟是和班主任对话，她可不能不尊重。 “什么事呀老师？我最近表现不好吗？我有在认真学习呀。”灰一禾笑着说道，就像她一直以来的那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傻还是大智若愚的笑。 老师只是不语，看着灰一禾，是想说又说不出口。 灰一禾察觉到了不对劲：“老师你怎么了？家里遇到了什么事吗？”她有些慌张，说实话，她不擅长安慰人，看老师那副像是要落泪的模样，灰一禾从未有如此惊慌过，笑容也收敛了。 然而，接下来说的事，是灰一禾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还在关心别人，却没想到这回遭难的，竟是自己。 “灰一禾……你的父亲他……”班主任的声音颤抖着。 她说出了最后的几个音节，但是，灰一禾却觉得大脑嗡嗡作响，霎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但是，那条让她双腿都开始感到无力的信息，竟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中。 灰一树，在前天，车祸意外身亡了。 “老师，这玩笑可不好笑啊……你在说什么啊…爸爸他，才不会……他才不会…才不会就这样……” 开什么玩笑，那个老家伙她怎么会……明明前天还坐在一块吃饭的，他还将餐盘里的肉分给了灰一禾，明明前天还帮灰一禾收拾枪械的，他说怕灰一禾弄坏器械了他又要砸一笔钱进去。更之前的事，更多更多的事……从小时候窝在被窝里揪着毛绒玩具的毛哭着抱怨灰一树不陪她起，到习惯这种感觉，不抱着毛绒玩具也能睡着的时候……到初中，到高中……越来越多灰一禾能独立解决的事，越来越多她能处理的好的一切…… part23、人生的真相(3－3) 和老父亲有关的记忆，明明就在昨日还有的，现如今却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沙土，手一滑过，就都抹平了。 潮涌般的记忆涌向灰一禾，开心的，难过的，与唯一的亲人，她的父亲度过的所有时光一时间一齐突入到了她的心里，撕扯着她的理性，冲撞着她清晰的头脑。浑身宛如坠入冰窖般冰冷，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以为自己的生活还同往常一样，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的，然而在今天，变故出现了，不管她乐不乐意。 她呆愣在了原地，仿佛身子已经不是她的了。 班主任看见这样的灰一禾心里头也是倍觉心疼：“你的苦楚老师理解，老师准你放假，你还有没有其他亲人？老师帮你联系……灰一禾？灰一禾同学？” 话音刚落，灰一禾的腿瞬间一软，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昏过去了。 刚刚开始就在教室里看情况的柏清乐与潶星石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齐冲了出去。 “一禾！！” 教室里喧闹无比。 “没事吧？喂，一禾？”柏清乐蹲了下来，轻轻拍了几下灰一禾的脸，但她毫无反应。 看这情况不妙，潶星石与柏清乐眼神示意，于是，柏清乐横抱起了灰一禾，而潶星石则开口跟老师请假： “老师，我们送她去医务室，马上回！”说罢潶星石和柏清乐就迈步往医务室跑。 “诶，等等，潶星石同学，你留下。”班主任叫住了潶星石。 “什么事？”潶星石回过头问。 “她这边…听说你们家小时候收养过灰一禾？”班主任问。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事吗老师？”潶星石不解。 “多照看着点……我听说，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班主任没有将话说明了，但是，任谁都知道…… 这样一个无牵无挂的小姑娘，如果连父亲这个顶梁柱的依靠都消失了的话……保不准今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来，简单来说，就是自杀。 “嗯……谢谢老师提醒。”潶星石点了点头，他礼貌地说着。 那一天，对于尚年幼的少男少女们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生活的一切都与以前不同了。看所有事物的眼光，也要渐渐失去原来的模样了，身边有人逝世了，那些事就都蒙上了一层悲伤的纱。 但灰一禾与那些寻常的孩子们不同，她深知自己是被报以希望的。而且，聪慧的她，拥有同父亲一样的直觉的她，一眼便看出父亲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葬礼后，她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当时，她还仅仅是个18岁的小姑娘。 王德深知这件事如果让灰一禾继续深入下去后会发生什么后果，灰一树就是一个被用来敲响警钟的一个棒槌，他的死正是给所有想踏入这谭深水的人的一个告示牌。灰一禾是灰一树最珍贵的宝物，王德可不能让灰一禾就这么踏入这么危险的领域。 更何况，灰一树死后，灰一树和灰一禾的家里遭盗的这件事，已经暗示了灰一禾生活的环境早已暴露在‘敌方’的眼下，这样的局面，她只是个孩子，怎么承受的住！ 所以，当灰一禾将她发现的证据，以及从r·h口中问到的一些当日的细节整理成册，去警局找上王德时，王德只有一个反应： “这是你爸爸死前还攥在手里的吊坠……你拿着吧，拿着这个吊坠，好好过你的普通生活，有什么困难跟叔叔说，叔叔一定帮你，好吗？别再继续查下去了……算是为了你自己。”王德将灰一树的宝贝吊坠，交到了灰一禾的手里。 此时的王德，已经是正局长了，因为原本的张局长处理华院长一案失误颇多而被降职，而王德就升上来了，但灰一树的死并没有让王德对升职这件事感到多开心，他现在只想在意灰一树留下的唯一女儿灰一禾。 而且，最近，灰一禾遭遇的意外也着实太多了点，王德实在是没办法坐视不管。 这时，打开吊坠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灰一禾，终于是开口了：“…这个女人，是谁？”灰一禾看着吊坠里的陌生女人，猩红色的双眼在葬礼那天之后，第一次出现了情感的波动。 “你母亲，叫凌莉。你爸爸都没跟你说过吗？”王德吃了一惊，灰一树这混球，就没给灰一禾看过凌莉的照片？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孩子长这么大连自己母亲都没见过，真是个混蛋！ 然而，灰一禾的嘴角却一弯：“……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 这是葬礼后她第一次露出那捉摸不透的笑意，她注意到了什么，侦探的直觉让她的大脑开始觉得刺痛。 “一禾啊，你怎么了？”王德吓了一跳。 “不，什么都没有，只是这件事让我打心底觉得可笑罢了，谢谢王德叔叔，我先回去啦。”灰一禾露出了平时的阳光笑容，便将挂坠挂到自己的脖子上后，一蹦一跳的就走了。 这……太诡异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小秦！”王德慌张地叫道。 “怎么了？”一旁的秦飞晨问。 “我实在不放心，你去跟着她，我担心她出事！”王德说着。 “是！”秦飞晨领了命，便跟了上去，毕竟是灰大哥的女儿，就算王德不说，他秦飞晨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些…可都是花园计划相关的文件……他哪儿弄来的…？” 尹明在灰一树走后，翻阅着那些文件，有些震惊。上头记载的，可全是尹明见都没见过的数据，是当初花园计划不该涉及的东西，包括断掉资源输送的表都有签字的部分……尹明彻底懵了。 “尹明先生，这些都很重要吗？”贝芙站在一旁问，她理解不了这些。 “嗯，很重要，我现在就将他锁在保险柜里，以后应该会有要用到的时候。”尹明起身，说道。 他望向窗外。 “总有一天……会用上的。”尹明意味深长地说着。 天放晴了，云被风拨开了，太阳，也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part24、运转吧 秦飞晨从警局逃出来后，他就马上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他想起自己房租没交。那是旧城区的老楼房了，上楼还靠铁楼梯，一共只有三层，一间房，大概40平左右，价格非常便宜。而租客，大多数都是些社会混子，包括秦飞晨。 他上学那会儿，学习不怎么样，没什么出路，浑浑噩噩的，就决定去当兵。当完兵回来，他改变了很多，变得更阳光向上了，更开朗了，但内心仍然是那般，没什么起色的泥泞。也得了个绰号，他的班长老叫他小奶狗，总感觉秦飞晨到哪都会对大哥摇尾巴，忠实又可靠。不过，这样的品质可不能帮他赚到钱。 军校的考试失败了，他没办法，只能退役。虽然考试这事儿，他也只是试试而已，没怎么认真准备。但出来了能干什么呢？没有工作，学历也不高，找的工作也都是收银员类似的，都是干不过试用期，拿着最低工资，然后就被踹了——说是换成机器人收银了，更快更方便，还好记录。 这样的秦飞晨，自然也就没多少钱住更好的公寓。 他取了点钱，姑且把这个月的房租给交了，也是直接打到了某个账户上，就去附近的无人便利店弄了点吃的，往收银台放了足够的钱数。 这年头，连交房租这种事都见不到真人了。 上了三楼，最右边的一间，摸出系在腰带上的钥匙。进了门，那股熟悉的烟草臭味袭来，秦飞晨愣了一下，终于松了口气，他算是到家了。 那之后啊，被机器反复替代烦了，他才知道有个叫退役军人服务所的地方，他在那儿找到了他接下来的出路——警察。 “不过，你的情况的话，肯定还是要先去警校学几年。”工作人员跟他说了。 “……知道了，谢谢。”他一时语塞，但也只能这么答，他还能怎么办呢？ 去警校上学后，秦飞晨又找到了从家里人手上要钱的理由，他就这么又过了几年。 吃完了那些宵夜，‘扑通’一声，秦飞晨扑在了自己的床上，说实话，硬板床，这么直直砸过去不管感受如何，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子是真的磕着了。他也想过给自己重新买套床垫，床上三件套什么的，不过他听他的老班长说过了，睡硬板床对身体有好处。虽然不知道好处在哪儿，不过睡在上头还挺有在军队时的那种感觉的，秦飞晨也就没再想过换床垫了。 翻了个身，饱经锻炼的粗壮手腕上还仍然残留着手铐的冰冷触感，老实说，他虽说是个警官，也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整齐地铐过。不过一只手倒是曾有过几回，抓捕逃犯也从来都只是铐住自己的一只手，对方一只手来防止逃跑的。 他也不记得，这个区的警局的小规矩，刚当上警官，总要被前辈试试铐住手腕是什么感觉，因为他没有被这么做过，刚当上警官那会儿，他从来都是人群中的边缘。 工作做完了，下班了一块去喝酒，也从来不会有他的位置。 还没在底层混成个明白人呢，公园炸弹案发生了，正好在那附近巡逻的他恰巧救下了尹明。他回局里报告，凑巧在那儿遇见了特地来了解情况的尹文厉。 “你就是救下尹明的小伙子？” “不错，以后你就负责尹明的事情吧。” 还没弄明白所谓的‘负责’是什么，那之后，他很快就升职了。有些事，也真的是太巧了，秦飞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也不知道这位大人物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升职了。 只知道，他离周围的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但他归根结底还是个积极的人的，至少他有在逼自己积极。和周围的同事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一些他不懂的事情他也会主动去问，直到他彻底弄明白。也会主动去指导后辈，尊敬前辈，渐渐地，他在局里也总算是站住脚了，大家也都发现秦飞晨并不是什么坏孩子，和那些靠关系进来的人简直是两个样，也就与他混熟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专注调查tokb的事情时，能一下子叫到那么多人。哦，武警方面他还是捏造了文件的，其他的便衣，都是看着与秦飞晨这么多年的情分，才去帮了一把。 而秦飞晨这个人也算是他们的好哥们，事发后，秦飞晨二话不说，立马将所有的事儿都扛自己肩上了，他不牵连任何人，这事儿也因他而起，他吞下了所有惩罚。 “你小子到时候也去走个程序，服刑倒是不用，不过警察这铁饭碗，你肯定是丢了的，各自好自为之吧。” 这就是结果，自此，大概也就与警察这个行业无缘了。虽然王德的意思，兴许是让秦飞晨这段时间先去避一避，等事儿都妥了，再让他复职，秦飞晨姑且能从王德的个性听明白这句话里藏的意思，但还是没什么用啊，秦飞晨岂能不管，他不可能不管的。 说到底，他去管tokb这件事时，是因为没有人愿意管这个事，或者是明知道这事该管但却无权无力没法管。虽然秦飞晨的权力也不够，但他还是出于正义感，将这事儿办了，也利用了他灰叔的女儿灰一禾，最后的确是将这件事办的有板有眼了。 可即使他都付诸一切，还是没抓住tokb的成员哪怕一位，扑了个空。因此，一切都显得没什么用了，他还是输了，输的彻底。 秦飞晨躺在床上，突然回忆起进门时的那种松了口气的感受，到了这儿，他的确安全了，可话虽如此，但松了口气是为什么呢？明明这儿什么都不算，也不是他那所谓的家，隔音也差，经常能听到邻里的吵架或者摇滚乐和短视频的声音……说实话，喜欢安静的秦飞晨老早就想趁工资涨了后换个住处了。 不过，这儿离警局近啊，每天能比别人多睡四十分钟，老实说，秦飞晨还真割舍不了。哪怕这四十分钟全是为了补救昨晚的那些噪音对他造成的精神伤害，对他而言能赖床就是生活品质的本源了。 话是这么说……今后甚至都不用去警局了这件事也挺让人缓不过劲来的，接下来他又要怎么才能找到个吃饭的工作啊…算了，反正工作挣来的存款他也一直没怎么花，看国内、市内现在这个趋势…工作之类的还是别想了，等事儿都平了再去想这些吧。 part24、运转吧(1－2) 但还是禁不住脑子那自主的胡思乱想，不过，想了一大堆，也还是抵不过疲惫，秦飞晨睡着了。 第二天，从床上起来，他还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姑且点了支烟，喝了点水，没什么食欲，但还是做完了每天都做的那些锻炼，就像他还是警察的那会儿似得。做完之后，他就没事儿干了，家里停电，别说网了， 说到底……当时的计划明明是完美的，大楼的各个出口也全都有便衣盯着，就连地下停车场都有，说个笑话，就算是空域，也都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呢，难不成对方还能隐身着插翅膀飞了，还一点声都没有？哪有这种事！左思右想，秦飞晨也只能觉得是谁透露了消息出去，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警方这边找的可都是秦飞晨信任的人，没一个是卧底的可能，那……唯一可能泄露计划的……就是核心的，负责潜伏进去探路的那三位了，灰一禾，r·h，s-k1…… 到底是他们之间的哪一位？ 刚这么想着，靠着充电宝剩余一点电勉强撑着的手机亮了。 是灰一禾发来的信息。 {一禾残露：请到这个地址来吧，我们要开最后的会议了} 【分享地址】 {一禾残露：马上一切都会结束的} “是么……”秦飞晨看着屏幕发起了呆。 她倒是知道秦飞晨已经逃出来了。 也真亏灰一禾敢这么说啊，一切都会结束？她指些什么？窗外的乱象吗？秦飞晨可猜不透啊，他也从未猜透过。 “真是任性的小姑娘，这回就陪陪你吧。”他轻轻一笑，穿好衣服，锁好门，便出门了。 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下午，天气仍然阴沉沉的，刮着大风，冷的很。但市区的那些游行的家伙们，倒是让街道的气氛变得热气腾腾的，大家都沉浸在一股狂热的气氛中，就像花园计划当时过度宣传过后的那阵子似得。今天跟往常比，也许今天是闹的最凶的一天，明天会不会闹的更凶呢？拄着拐杖，尹文厉站在自己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就这么藐视着科学院下安静的一切。 这儿，是科技区，想进来啊，那可得花一番功夫，更何况这里有军队那边的人驻守，那些想挑软柿子捏的人，也就只敢在市区放狠话做狠事了，真是一帮极其没有骨气的家伙们。说到底，也不过是听了打仗的风声，工作的人害怕赋税增多，不工作的人怕福利不再。 因此带头借着天空桥这事儿一闹，打上反机械的旗号，实则混子居多，社会败类居多，这样的家伙，迟早都要被体制吞噬，该活成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辈子在底层连滚带爬。 尹文厉想了想，便是发笑，她为这帮垃圾发笑。这些日子，她参加了不知道多少新闻发布会，全是在强调这些事都是尹明个人所为，与科学院整体毫无关联，甚至在营造一种这事儿是尹明故意造成的舆论风向。那些不知自己位居何处的家伙，便乖乖为尹文厉干活，将炮火都转移到了尹明个人身上了，谁让他这段时间都从未发声呢？软柿子自然成了集火的目标了。 尹明就像个被利用完后就扔的垃圾似得，即使他的才能再出众，能以一己之力推动科学院的发展……出了这事儿…… 尹文厉也不得不除掉他了。 “和潶组那帮人谈的怎么样了？”尹文厉突然发话。 原因只有一个，办公室的门开了，伴随着耳熟的机械音，尹文厉的背后，站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竹月回来了。她笑了一笑，对尹文厉的察觉表示并不惊讶。也许，此时在外人看来，她的模样简直同花一样美丽，惹人怜爱。最近的事儿越多，这朵花便开的越艳，明明替尹文厉挡了那么多事，她却好似越来越精神了，笑容也越来越多了，倒也真是神奇。 只是，这朵花似乎开的越来越妖艳了……和清纯的以往已经很不一样了，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呢？真让人好奇。 “已经谈妥了，对方愿意派些人马镇压城内的暴动，条件是……不准对她的儿子以及她的朋友们再出手，否则那些人的枪就会指向您这边。”竹月说着，踏着高跟鞋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坐了下来便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电子邮件，她又发现了新的几份解约合同。 由于最近总是在公众面前露面，竹月这个秘书也不可能总是穿着白大褂出面，大多时候都是相当正式的女士西装，也经常陪尹文厉跑这儿跑那的就为参加什么记者发布会去解释关于天空桥的这件事，以及尹明的那件事。 不过，更多的还是四处奔波，去谈合同的事。因为这件事，科学院的口碑直线下降，很多商单都因此告吹，已经损失了好几十个亿不止了，身为科学院的院长自然是要出面稍微商谈一下的。但出面归出面，既然对方已经把解约合同都发来了，这事儿估计也是没什么协商的余地了。即便如此，尹文厉还是得四处去跑，以示诚意。 说到底，尹文厉这样的狠人，也是要对资本摇尾巴的，她结交了多少厉害的家伙，她的势力在国内有多么大，都没什么用。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资本，不然，没有人会跟她做所谓的‘朋友’。 “是么……那可真是有趣。不得不说，她还真是个好母亲啊。”尹文厉笑了笑，拄着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喝了口刚泡的清茶。 她的孩子们……没记错的话，是那烦人的苍蝇？尹文厉连名字都记不清。 “枪指不指的到，那可到时候可不好说了，暴动平息了，还愁没有人替我挡枪子儿吗？她说出这些话也真是足够愚蠢，真的认为自己有谈判的筹码也是出了奇的有意思。”尹文厉越是想，就越是觉得好笑，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了，嘴角的笑意甚至都收不回去了。 part24、运转吧(1－3) “不过是个棋子罢了，真觉得自己有几分势力就能动摇一切吗？！”她锤着桌子怒骂道。 可是，就算是权大势大的她也该知道的，她已经沦落到要派竹月去求另一股势力去保她了，否则，接下来出行真是不知道会有多少隐患……求也就算了，求的甚至是潶组这样的，尹文厉打心底给他们打上垃圾标签的这种……她攥紧了布满皱纹的手，恨得牙响。 不过，这样的乱象不会持续多久了，她早就有新的方案了，这种小局面都应付不过去，她可爬不到现在的位置。 正当她想着，竹月将合同打印完，又出现在了尹文厉的视野里。 “院长，这是新的解约合同。”她说着，同时为尹文厉准备好了签字的钢笔，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皮椅上的尹文厉，就那么站着。 “从哪儿来的？”尹文厉瞥了一眼竹月，问。 “稍微调查了一下……大部分来自otherside的子公司。”竹月说着，这些事，她在打印合同前就查到了。 不，说是查到了，不如说是从os那边收到的信息看到了更为恰当。 “哦？是吗？据我所知，天空桥那件事有这些所谓的‘子公司’的一份吧？”尹文厉说着，伸手拿起了钢笔。 “……是的。”竹月犹豫了一下，这么说了。 不如说，科学院全年的大多数收入，都来自于这些开设在x这个国家的otherside子公司，科学院被称为otherside在x的傀儡都不为过。这也是本来属于政治区域的机构被强制资本化所产生的必然后果了，尹文厉也不傻，她知道这些，但她的目的只是捞钱，捞名，和os合作能拿到这些，她何必不答应？ 现在，她尝到华淑当时拼命阻挡住的苦果了，尹文厉的怒火自然也是不小的。 “他们还真是给我下了个好大的圈套啊……了不得，真是了不得。所以，他们这是放弃x了？！”说着，尹文厉将开好盖的钢笔往地上一摔，顿时面露怒色，捶桌之后便是无比的盛怒。 “我不知道。”竹月说着，仿佛尹文厉生气与她无关。 “你不知道？明明是otherside那边的人，你不知道？”尹文厉扶桌站起，拿起那拐杖，直直地打了竹月一棍。 但竹月毫无反应：“他们那边也并没有联系我，这些举措也许只是子公司的领导人做出的选择，毕竟……” 毕竟科学院看上去已经不再值得依靠了，尹文厉当然懂竹月话里的意思。 “好了，你不用继续往下说了，咱们该动身了。”尹文厉恢复了平常拄拐的那副姿势，对竹月说着，合同的事，她看都不看一眼。 “去哪？”竹月问，身为秘书，她总要告诉司机接下来的目的地。 “虚假之都。”尹文厉幽幽地说着。 下午，阴沉的天没有露出一丝阳光，而是根据天气预报所精准预测的那样，下起了小雪。 但那小小的，轻轻飘于空中的雪花，即使落在他们脸上也没法平息大街上的人们的愤怒啊。他们举着自制的牌子，踏平了马路，公共交通显然无法在这种情况的马路上运行，所有人都叫嚣着要自由，要一个说法一个交代，网络上的那每一个声明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想要的声明也并不是什么对事件全貌的解释，而是能够抚平他们‘伤痛’的一些实际补偿。 因为各个行业机械化，一些人丢了工作的人在这时候站出来了。因为各个行业机械化，一些干着辛苦工作的人也站出来了，工作这么辛苦，他们维系着整个社会的运行，却仍然还要交那么多的税，他们凭什么？更甚，那些从未想过这些，与这些烦恼全都无缘的家伙，也都上了街，用着他们做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牌子、横幅，游街示众，仅仅是因为他们今天很闲，想找点乐子。 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也会趁这个时候出来，去无人店铺里，顺走一些东西。更胆大的，就去一些有人的店里，吃霸王餐，拿东西也不付钱，甚至临走前还揍一顿不配合的店长。哦，当然，就算配合，若是看店长不爽，也要上去来一拳，毕竟不揍白不揍，就像那些吃的玩的用的，不拿白不拿。 这些人之中，有男人有女人，有妇女有学生，也有流氓混子，托他们的福，那些餐厅、店铺，都关了门了，只有一些有靠山或者自己的一队保安的酒店或者大饭店，商城之类的还在持续运行着。但商城估计今天也要关门了，从路人的言语中可以听到，他们今天就打算‘攻陷’那些商城。懂的人自然都懂，不懂的也被这种声势吓到，早就准备跑路了。 这些家伙们，鱼龙混杂，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就算是机器人，也无法完美分析现如今的这个喧闹场面。it也不知在大街上的人们是为何出现，果然，就如同尹明所说的，这些，它是懂不了的。 回过神来，it正要往前走的，却发现尹明站在原地不动了，是因为有想说的话吗？和路上偶遇的灰一禾一行人。 “尹明先生？”跟在尹明身后的贝芙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按理说，尹明应该是打个照面就应该继续走的，毕竟他已经很累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灰一禾问贝芙，她很聪明，知道是量产型家政机器人贝芙在领路，看尹明那副家里蹲的模样，他肯定不怎么出门了。 “在网上订的酒店，绕过这条街就到了。”贝芙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建筑，说着。 “哇，好巧，正好和我同路，我也正要去那儿呢！”灰一禾看上去很是高兴。 啊？酒店？不是说好之后去大学了吗？潶星石顿觉奇怪，然后便开了口：“诶，但是一禾，我们不是要去大学……唔唔唔！！你干嘛啊！”他被柏清乐捂住了嘴，好不容易挣扎着让他松开后，潶星石怒瞪着柏清乐，看上去非常的不开心。 柏清乐只是摇了摇头，凑到潶星石耳边小声说：“（嘘，看一禾怎么办，她这么做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行吧……”潶星石耸了耸肩，说着。 part25、运转吧(2－1) 这些对话，当然也毫不意外地被it听见了，它有意关注这三个人，不过，若是从前的它，也就直接告诉尹明了，但这时它没有就这样将这件事跟尹明说，而是打算再观望一会儿情况。也许，是有什么目的。 但是…… 灰一禾这个人类，可真是喜欢为了达成目的而撒谎呢，说实话，it身为机器人，有着铁律一般的道德规约，因此，它打心底不喜欢这样的孩子，但灰一禾很和善，所以也说不上是不喜欢……啊，越想越觉得矛盾，it自主回避了这个问题。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尹明抬起头了：“你是……灰一禾？”他认出声音来了。 “嗯，是啊，上次不是见过面吗？尹明先生不会忘了我吧？”灰一禾有些惊讶。 “抱歉…我现在神智有些不清不楚的……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也有很多事要和你商量……贝芙，保险柜里的东西，没有问题吧…？”尹明抬起头问起身后的贝芙。 “当然了，密码只有尹明先生您知道，屋子附近的监控也在持续运行，东西很安全。”贝芙说着。尹明曾特地嘱咐过，那是道命令，即使贝芙经历过了更新换代，从d0转到了d1，继承了数据的她也仍是记得这仍然有效的命令的。 “是什么东西呢，尹明先生？”灰一禾好奇地问。 “it……把它拿来，交给她……”尹明说着，语气有些发虚。 “爸爸，那东西急吗？”it歪头问，它看上去还在状况外。 “还好…除了我和贝芙……已经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了…所以…” 话还未说完，尹明便直直地栽到了地上，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尹明先生？！尹明先生，您还好吗？尹明先生？”贝芙更是直接蹲下着急地呼唤着，即使这份情绪是模拟的，但她心中由程序编制的担心却是不假的。 “喂，他这是怎么了？！”潶星石也忙问。 不会是犯了什么病，得即刻送医吧？！ “爸爸的体温似乎有些高呢，超出了正常值，是发烧了吧？”it理所应当地说着，它瞄了一眼便测出来了。 它稍微运用新功能测量了一下，明明连贝芙都需要用手来感知温度……真是了不得。 “这可不好……得快点送尹明先生去酒店休息才行，尹明先生，我要抱你咯？”贝芙边说着，边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尹明，就算意识模糊的尹明说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 “嗯……”尹明姑且应了一声，但他估计已经听不清贝芙都说了些什么了。 “你们的外套可以借给我一件吗？他看上去很冷。”贝芙说着，带着央求的目光看向巧遇的潶柏灰三人。 “用我的吧。说起来，这个…真的不用送去医院吗？”柏清乐拦下想脱外套的灰一禾，自己脱下内衬有着毛绒的外套，帮贝芙的忙将其裹在了尹明的身上。 本来柏清乐是想欺负潶星石的，潶星石披着那身白色风衣，看上去老好拿走了，而且潶星石的左手还绑了石膏，也就更不好阻止柏清乐了。不过，正是因为潶星石被自家老妈揍到打了石膏，柏清乐才没这么做，不然这潶星石也就太可怜了。而且，风衣怎么能起到保暖作用？用来耍帅还差不多。虽然柏清乐的外套不比风衣长，但是啊，老实说，尹明的这个体型真的很像初中生甚至小学生，因此柏清乐的外套是绝对够用的。 “没关系，尹明先生只是不习惯待在没有暖气的地方，一时间着凉了而已，吃些药就没事了。”贝芙说着。 “真不可思议，像个孩子似得……”灰一禾感叹着，小时候因为这种原因在冬天生病的，也就只有身子弱的潶星石了。 一行人正准备往酒店那边呢，突然，it止住了脚步。 “那么，既然贝芙知道地方的话，我就先去按照爸爸的命令去拿那些东西了，贝芙就先带爸爸去旅馆吧。”it对贝芙说着。 “啊，知道了，你在路上也小心些，别暴露身份了，会给尹明先生带来很多麻烦的。”贝芙提醒着。 毕竟，现在为止，it仍然是披着尹明的白大褂的，白大褂披在她头上，遮掩着它那一头艳丽的红发。 “嗯，我知道。”it简单应了声。 那看起来也着实奇怪且引人注目的，说实话，它也并不想这样的。 “这头红发……要是没有就好了。”它小声喃喃着。 那音量是恰巧控制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的程度，弄的所有人的脸上都一瞬闪过一丝错愕。 这头红发，对it来说，也不知到底是在模仿谁，明明如果是尹明先生的创造物的话，是尹明先生头发的颜色不就好了？为什么是红发呢，总会有根源的吧？也许，是为了某个人而作的……想到这儿，it的情绪值便逐渐往负的阈值那边接近，但它并没有将情绪表露在它的脸上。 it很奇怪。 就灰一禾的目光来看，it很奇怪。怎么说呢？整个人，不，整个机器人的气氛上来讲，变得更加沉稳了，以前的it明明是站在那儿就能给人带来愉快能量的小家伙，现在的it却感觉像是……对什么东西有怨气似得。 它是知道了什么吗？灰一禾只能暂且这么猜，不过，她并不打算细想，毕竟，这也许是尹明先生和it自己需要处理的问题，她这个外人就别来掺一脚了。 “但是，这头红发很漂亮哦，很适合你，it。”灰一禾笑着对it小声说着，同时上前摘下了披在it身上的白大褂。 it碧绿色的双眼流露出了喜悦，它深深为灰一禾的行为所惊。但它马上就感到害怕，因为它以为，摘下这白大褂，它就要遇到什么灭顶之灾。 “啊，别这样！”贝芙也吓了一跳。 不过，出乎两个机器人预料的是，街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人们依旧热衷于他们自己的事，仿佛这一头红发和曾经的运动会事件刊登在新闻上的it，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似得，明明他们举着的是反机械的旗帜，it这样的机器人不是他们最该砸的吗？它弄出了不知道多少事儿来，也许在人类眼里，it和天空桥的那些机器人是一伙的呢？ 然而，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被脱下白大褂的it甚至都没有被任何人看一眼。 part25、运转吧(2－2) 人类真是神奇的物种……明明举着这类旗帜，却没有做出哪怕类似一点的行动，让it感到费解。同时，it和贝芙也意识到了，原来身为他们的造物主的尹明，也不一定总是正确的，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尹明不知道的情况。 “……是吗。那么，我就先走了，请照顾好他。”it说着，顺势将白大褂整理好，交给了灰一禾。 “嗯，我们会的。”灰一禾笑着说着，挥手和转身就开了解除限制三跑没影了的it告别。 柏清乐虽然对此有些惊讶，但还是更在意刚刚灰一禾的那一系列举动：“你们刚刚都说什么了？”他问。 “一点小寒暄而已啦。好了，我们这边也该动身了，是那边的酒店对吧？”灰一禾笑着问道，就跟着贝芙的脚步开始往哪走了，贝芙的步子很快，让灰一禾有些跟不上。 说实话，要不是跑起来怕有风又让尹明着凉，贝芙也想快点跑。 这时，跟在灰一禾身后的潶星石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等等……那儿不是我家开的吗……”潶星石吓了一跳，他这才注意到这一点。 酒店姑且还在运营着，接收了不少愿意掏高价在那儿躲避的家伙们。他们大多都不是本地人，没房子，更没熟人没亲戚住这儿，来旅游也没想到蔚蓝市就爆发了这种事。一时间交通瘫痪也回不去，衣食住行都没有保障，潶家的酒店就发起了‘战争财’，只要交钱就能过的安全舒适，那些人何乐而不为？ 不如说，他们挣的钱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至少开酒店，决定了这种方针的潶听寒是这么想的。其实说来也的确是如此，别说蔚蓝市了，全国都是这个状况，只有一些小城市的人还在安分守己，但也有这种势头，很多人因此还丢了工作呢，就这种时候拿些存款换个安生的住处撑过这段时间不也挺好？ 潶家开的酒店，甚至还有温泉。吃的方面，各个国家的口味都有，也有休息室，娱乐室，可以说是非常周到的地方了，城市酒店要做到这些可不容易，老实说，价钱虽然贵了点，但服务也的确不错，至少潶家的人是一致觉得这样做是完全不黑的。 哦，顺带一提，那个价位，对尹明这样的高收入群体来说，属于中等价位，也就是付得起但会觉得有些肉疼的价位。 柏清乐可清楚潶组的这些做派，于是，他带着冷淡的口气跟了句：“哇哦，那还真是好巧呀。” “你这什么口气…算了……今天我不想和你计较。”潶星石叹了口气，不想多说。 “是我不想和你计较吧，别搞错了！”柏清乐一边走一边用手肘碰了碰潶星石，开着玩笑说着。 本来两人小打小闹的没什么，贝芙也不怎么在意，到了酒店门口，灰一禾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留着粉色短发的男人身上，潶柏两人也就都顺着灰一禾的目光发现了那人——抽着烟，上身穿着羽绒服，下身穿着较宽松的牛仔裤，一双黑色的皮军靴，单手插兜，不得不说……乍一看简直就跟模特似得，秦飞晨不穿警服原来是这样的吗？ “那不是……秦飞晨吗？”贝芙有些惊讶。 “不是都通告了说已经拘留了吗？”柏清乐也大吃一惊。 因为他少说不说，也是带着人参与过行动的人，他有密切关注这件事，包括潶星石。两个人也的确知道秦飞晨是被警方那边拘留了，章都盖了，公告都在网上发出来了，怎么现在这秦飞晨又冒出来了？ “但是他已经逃走了呀。”灰一禾就像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笑着对诧异的两人说道，同时，脚步也不停歇地朝秦飞晨那边走去。 “逃走了……真的没问题吗？”贝芙说着，据她所知，这在人类的认知里，属于越狱，是违法的吧。 “什么？”灰一禾有些不解。 “就这么出现在这儿……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贝芙担忧地说着。 “没事，他能逃出来，说明他的行为也是经过警方默许的，而且，秦警官也不算什么有名的人物，即使新闻报道了也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注意到他。”灰一禾一边说，一边瞥了眼街边的情景，说实话，她真就是这么坚信的。 “是啊，这帮人的这副模样……”潶星石叹了口气。 不过，说不定他家被堵成那样也有老妈的锅就是了……像柏家就没被这么堵过，谁让他们家是搞实业的呢，不出问题也就很难和普通群众沾太多边啊。 “同样，让it这时候在大街上以一头红发的姿态出现，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灰一禾向贝芙解释着。 “真让人无法理解。”贝芙说着。 “是呢，在机器人的眼光下，这些行为的确无法理解，不过，在人类眼里，这虽然反常，但也在情理之中哦。”灰一禾笑着向走动着的贝芙说着，就像她在说些什么饭后谈资似得，明明就发生在身边…… 人类真是无法被彻底剖析的生物啊…… 这时，近在他们眼前的秦飞晨发话了：“你终于出现了，让我好等。”同时，跟灰一禾对话的时候，秦飞晨慌忙把烟掐了，他知道灰一禾不抽烟的，烟味虽然闻的了，但是闻了后就会露出一副特别嫌恶的表情，秦飞晨可受不了这个。 “抱歉，在路上碰见尹明先生和贝芙了，所以来的晚了一些。”果然，在闻到烟味后灰一禾的笑容收敛了。 “这么说遇到尹明先生真的只是巧遇？”柏清乐试探着。 毕竟，灰一禾的反应快且自然，很难让人以为她没有事先想好这些事。因为她走的这条路，正好是去大学最近的路，谁能想到路上还能碰见尹明这样的人物？老实说，出这么大事，在街上还能遇见尹明真是爆炸一般的事儿了。 虽然尹明家的确是爆炸了…… “嗯，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直接就将‘那个人’带到我们的身边了，省的我们去找他了。”灰一禾笑着说道。 她所指‘那个人’的便是至今该挂在脖子上的吊坠里，父亲所说的事。经过一些思考，最终灰一禾将目标锁定了尹明。本来还打算把潶星石接走后一起去部室告诉他们关于‘那个人’是谁的推测呢，没想到尹明就直接送上门来了。 part25、运转吧(2－3) “好了，一直在外面吹冷风也不好，我们进去再说吧。”贝芙看都是尹明熟人，也就一同邀进了酒店。 进了电梯，到了预约信息标好的房间号，一打开门便是让人舒适的室内空气，散发着淡淡香气，而且也暖和。贝芙立刻将尹明放在了床上，同时将外套还给了柏清乐，然后就找了找她让酒店前台买的感冒药，给尹明准备了些。将迷迷糊糊的他叫起，给灌下去了后，便盖好被子让他睡下了。 本以为就该这么在安静的环境里守候着主人睡醒，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声。 “啊冰死了，你干什么啊！”坐在大家特地让给伤员的椅子上，潶星石惊叫了声。 原来，是刚披好外套的柏清乐绕到椅子后头，把手伸到潶星石的脖子里了。虽然潶星石匆忙出门，在这大冷天的围巾都没带，但脖子那儿仍然透露着这个烂人仅有的温暖……至少柏清乐是这么想的，看他那放松的表情就猜得出来了。 “我实在是冷，借你的肉体暖暖手不行吗？”柏清乐笑着对潶星石说着。 “开什么玩笑，你再这样我就要动手了！”潶星石龇牙咧嘴地对着柏清乐说着，看上去滑稽极了。 柏清乐则得意洋洋：“动手，你要怎么动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动手呢，啊！！！”话未说完，潶星石的右手就顺着柏清乐的毛衣下头就这么进去了，冰冷的手就这么顺着腰侧那儿抚上了腹肌，冻的柏清乐发出了男人不该发出的声音，可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惊到了。 “哼，我左手不行，还有右手呢，你可别小看了我！” 潶星石像是习以为常，甚至还开始用右手挠起痒来，弄的柏清乐是整个人软下去了，连忙脱身后，柏清乐也不忘报复，摁住潶星石就开始往他的脖子之后的更下面——背进攻，骨骼分明的背摸起来手感一点都不好，可以的话真想让潶星石多吃点变得圆滑一下不就更好摸了？但柏清乐还只摸到肩胛骨，就又另一个人表示想加入。 “你们在玩什么呢，我也可以来吗？我在外面也站了很久了，手也很凉，可以让我也加入吗？”秦飞晨搓搓手就想上去试。 玩闹着的潶柏俩人顿时浑身鸡皮疙瘩。 “才不要嘞我不想和你这种大叔发生肌肤之亲！”潶星石甚至直接将心里的这句话给喊了出来。 这话可是给秦飞晨戳了一箭了！他可是第一次被叫大叔，明明他才二十一……二三四……二十八！怎么能是大叔！ “啊？你说谁大叔呢？虽然我快奔三了，但男人三十岁也还是年轻人的好吧！”秦飞晨坚持着，说着也张开了双手朝潶柏两人扑了过去，一股喜欢吸烟的成熟男人身上带有的恶臭烟草味顿时朝两个小家伙袭来。 这回两个人闹变成三个人闹了，不得不说场面实在是有点混乱…… “好了好了你们别……”灰一禾见状连忙上前刚想阻止…… “唔嗯……” 床上的尹明听着了噪音，发出了不舒服的咛喃，蜷起被子将自己包裹在其中，看样子是快要被吵醒了。 虽然说看上去蛮可爱、蛮治愈的，但是…… “咳。”贝芙站了起来，并咳了声，以示警告，她看上去，已经因为三个人制造的噪音严重超过给一个人安定睡眠的环境标准，而怒气腾腾了。 “啊。”四个人同时感觉大事不妙。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贝芙一套连招直接四个人全扔出屋子了：“等尹明先生醒了我会叫你们的！”最后一句话，她是这么说的。 老实说，哪有警告一次后也不给机会就给扔出来的……但归根结底还是这三个人不考虑考虑身边有病人就这样闹起来的缘故啦…灰一禾也没什么怨言就是了。 “都怪你，害我们被扔出来了！”柏清乐生气地看向潶星石，说着。 “哈？怪我？你没搞错吧？怪我哦？是谁先把手伸进我脖子里的啊！”潶星石顿觉冤枉，哪有先动手砍人的那一方说是对方先砍他的？没这个理儿吧！ 然而柏清乐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还不是因为你叫了，你不叫不就不会出这茬了吗？”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潶星石听了也只能用右手扶额，这言论他还真是不好反驳。并不是不知道怎么反驳，而是觉得如果反驳了……自己就会是和他一块闹的蠢货了，有个强烈这种的预感。 一旁的秦飞晨本能地观察起了柏清乐，说实话，这种言论，一般他是在法庭上老看见歇斯底里的性犯罪者这么说，看来柏清乐真是不简单啊……虽然秦飞晨很想开这个玩笑就是了，不过，他留意到了灰一禾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也就没主动蹚这两人的浑水。 “好了好了，两个人都停一停。既然这里是小星的地盘，那么就姑且判定这里是安全的好了，我们去安静的地方坐着谈吧？”灰一禾提议道。 “那这边走，休息室可以谈，我让手下先清场，反正也快开饭了，也不碍着顾客什么。”潶星石对灰一禾说着。 “嗯，就这么办吧。”灰一禾点了点头。 进了休息室，其实也不算什么复杂的地方，就是泡完温泉后足以在这儿坐着看看书喝喝茶的清净大厅。从门里走进来，踏过打了蜡的纯木地板，走过一个大概一米长的小拱桥，下头，是鱼池，养着几条锦鲤，池水非常干净，底下还弄了些装饰性的绿色植物以及一些细碎的，有颜色的小石头。灰一禾等人的出现显然惊到了这些锦鲤，它们为了躲避，纷纷都跑到桥下去，待灰一禾等人走到桥上，它们又害怕地都奔了出来。 不论如何，就是在逃窜，鱼和机敏，看上去却有些傻，客人愿意的话，可以在这儿买些鱼食投喂。这休息室，左手边是清一色的落地的窗户，似乎还都是可以打开的窗门，外头是一条长廊，长廊外头，是庭院。围墙采用了特殊材质，吸音吸的很成功，这儿都非常的安静。 part26、运转吧(3－1) 而且，果然如同潶星石所说，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旁边吧台卖些饮品的小哥，门口站着的几个守卫，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还真是无比适合谈事儿的环境啊。 看看窗外，说来也快，不知不觉也到了晚上了，天开始沉了下来。 灰一禾等人在休息室随意找了沙发坐定，秦飞晨的肚子率先叫了起来，他显然饿了，明明在家那会儿还没心情吃饭呢……肠胃是诚实的。三人也就先笑了一笑，便答应秦飞晨给他弄点吃的，最后弄了有些讽刺意味的猪扒饭，虽然看出来了，但秦飞晨本人倒是吃的蛮开心的，他好久没吃热饭了，都是三明治之类的快餐凑活。 看秦飞晨吃着，其他人也都饿了，就稍微点了些吃的，凑合凑合。虽然对于两位大少爷来说……所谓的凑合嘛…可能标准还是和灰一禾以及秦飞晨两个人还是不太一样的，一人吃了法国菜，一人吃了大闸蟹，看的吃猪扒饭和汉堡的秦飞晨和灰一禾两人都半张着嘴惊呆了。 吃完饭，就是喝茶，经过父亲沙北的教导，稍微懂些茶道的潶星石，给灰一禾率先倒了杯热腾腾的清茶。 “喝点热的吧，外面挺冷的。”潶星石说着，将装了三分之二左右茶水的小杯子，放在了灰一禾的面前。 该说不愧是这儿的半个主人吗…倒个茶都这么有气场，真是羡慕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啊……秦飞晨叹了声气。 “啊，谢谢。对了，陈乐现在在哪？”灰一禾也没耽搁，拿起小茶杯吹了吹茶就抿了一小口，便当作谈话的开头，问起了陈乐的去向。 若是以前，潶星石受伤了，陈乐肯定是牛皮糖一样黏在潶星石身边的，今天没见着，灰一禾也多少猜得出一些原因来，但姑且还是问问，确认一下真实情况。 “应该在家吧，他那边最近也挺乱的，所以我就让他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去了。”潶星石说着。 不过，被潶听寒勒令短时间内不准接近潶星石倒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有些丢人，潶星石就没讲。 “那陈勇叔叔呢？”灰一禾又问。 “也在陈乐那。这种时候了，外面这么乱，大家都很不安。所以虽然夫妻两个离婚了，但不待一块说不过去。”潶星石解释着。 “这样啊……没办法了，歌姐姐呢？”她问到了问题的重点了，可以说，前面的那些铺垫都是为了这个而去问的。 “仍然失踪中……联系不上。”潶星石叹了口气。 潶歌的去向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神秘，但这次总感觉……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是回去了吗？回战场。”灰一禾踩着。 “不，应该不是……如果是的话，她会留纸条，但这次没有……我妈不让我管这事，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还是0信息，我什么都不知道。”潶星石想着这件事，就不自觉用手捏了捏他的鼻梁，老实说，他真的对这件事非常的担心，可担心归担心，又没处使劲儿，也就只能干着急……真是的，潶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多在意一些家人对她做的事的担忧啊？每次都这样，说实话也太让人心惊胆战了。 “那潶叶的状况呢？她那边怎么样？”灰一禾又问。 “潶叶在安全的医院，我爸……应该在照顾她。反正自从我家封锁后我就没见过他们了。”潶星石说着。 “你妹妹病情如何？”柏清乐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便开口问了。 因为他其实也没和潶叶接触过几次，每次说要见面，最后都说进了医院。去看过一次，只觉得难以相处，明明柏清乐并不讨厌小孩子，却难以和潶叶说上哪怕一个话题，不过，毕竟是朋友的妹妹，关心一句也是好的。 “应该就只是平时的去医院带着，暂时还不会出问题。”潶星石说着，至少，他这边没接到什么沙北的电话，表示接到了病危通知书之类的，那就还有救。 多年来，这种担忧也不知道是吊了多久了，潶星石都倦了。反正，自从潶叶出现后，沙北就围着潶叶转，都没再跟潶星石进行过什么谈话，从前的互动也全都削的削减的减，两人在家里如今甚至都不像是父子了。 “这样么……我大体都了解了。警方那边情况怎么样？”灰一禾说罢便将目光放在了秦飞晨身上，这的确是要去思考的事情，知道了警方那边的情况，灰一禾这边才好做下一步行动。 “乱成一团，一天到晚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王局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出来静一静，不过我又不听话了。”秦飞晨耸耸肩，此时的他看上去痞子气十足，算是将当警察那段时间没露出来的一次性都露出来了。 “是啊……小清，你那边的状况怎么样？”灰一禾又转而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柏清乐的身上。 说实话，这三人里，柏清乐反而是最省心最乖的家伙了……不过，也得益于他有个靠谱的老爸。 “啊，还好吧，我家里人都在屋子里好好呆着，虽说柏组大多擅长情报战，但我爸带的那波人也都到家了，在屋子附近守着呢，是安全的。”柏清乐说着。 只不过，小柏元因为去不了学校见不到朋友，整天看上去都不太开心……但这样的事儿，肯定是安全第一，在家光济管家也哄她了，哪像柏清乐，外面如此危险的时候，他还出门到处逛……他爸也压根不拦着，但实际上柏清乐也不希望他拦着，真是乱七八糟的…… 他想起之前领地战的时候，父亲那套把精英能打的人马全带去夏威夷度假的那套操作，至今让柏清乐难以忘怀。 “毕竟叔叔年轻时再怎么说也是蔚蓝市的‘猛虎’嘛，他应该会保护好家里人的。”灰一禾笑着说道，当然，这个家里人也指柏清乐，这话里的意思，柏清乐也听得明白，是让他别赌气的意思。 “你问这些是干什么？”潶星石有些好奇。 part26、运转吧(3－2) “就是都确认一下，免得出什么乱子到时候不好收场。”灰一禾说道，只是又喝了口茶。 “出乱子？什么乱子？”柏清乐有些惊讶，灰一禾这是要干什么大事的样子？柏清乐猜不透。 而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秦飞晨，终归是望着喝着茶的灰一禾开了口：“我作为长辈，姑且问你一句，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灰一禾听罢，就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她要干什么，秦飞晨会不清楚？不过，怕的是跟着灰一禾的这两位，事到如今都不知道灰一禾在查什么。 “……我要，扳倒尹文厉。”灰一禾说着，就像这件事对她来说极其理所当然，她努力这么久就是为此而生似得。 “什么？！为什么？你疯了？！”潶星石顿时站起了身，看向正往自己杯子里倒满热茶的灰一禾，她的神色淡然，就像早就思考过这样的局面似得，她泰然自若。 “我很冷静。”灰一禾垂着目，说着。 “……等等，一禾，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为什么会是尹文厉？”柏清乐看上去有些着急。 毕竟，尹文厉这个人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讲，说实话，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哪怕是住在蔚蓝市的人，说实话也不一定特别关注科学院的事，只觉得是不可高攀的地儿，那儿的人都是顶尖人才。例如尹明，像尹明这样的科学家，能见到他都是如同见到偶像一般荣幸，平时嘛，那些科学家和柏清乐这类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姑且是知道他们的大名的。 更别说突然说要扳倒什么科学院的院长尹文厉了，这简直天方夜谭！ “真是有魄力，不愧是灰叔的女儿。不过，看来你俩是真的一直都不了解灰一禾在与什么人对抗啊，明明是亲近的朋友？”秦飞晨嘲讽般地看向潶柏两人，嘴中露出一阵嗤笑。 “是我刻意不告诉他们的。” 【那么，你的两位朋友，看上去似乎还有很美好的未来】 站在自己对面的圆筒型机器人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这些让人胆寒的文字，明明仅仅是叙述些事情，却让灰一禾觉得冷汗直冒，仿佛那可怖的威慑正渗出屏幕，将灰一禾往恐惧的深渊拉扯似得。 “……你想对小星和小清动手吗？！”灰一禾急了，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别激动，这都取决于你的选择，我们决定放过你，所以正在与你交涉】 回忆涌入灰一禾的脑海，就是因为那件事，灰一禾才一直不愿意和潶星石与柏清乐在这件事上有更多的交涉。包括更久远的事，灰一禾知道自己正在与什么危险的人对抗。r·h被遣返回国前，灰一禾遭遇的那些事还没有那种程度的可怕，但r·h走后，失去了ibi的保护，秦飞晨身为警官又不常在灰一禾身边，自然，灰一禾经历的一些所谓的‘霉运’，就变得更多了起来。 她深知这种事对一个人的精神打击身体打击都是极大的，那段时间对灰一禾来说是无比的痛苦，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查下去，对方开始用这种手段正是代表着她的调查的确是有用的，哪怕是她单方面这么认为。正因如此，她不想让她生命中最珍视的两个人也遇到这种事，她绝不想拉着潶星石与柏清乐入这种火坑，这是她的底线。 “可是，为什么？你怎么会将目标锁定在尹文厉身上的？”柏清乐还是不明白。 “其实，不是我锁定在尹文厉身上，而是经过我的调查后，种种线索都指向科学院院长尹文厉身上罢了，而且……”灰一禾嘴上说着，但话还未说完，休息室门口就传来了一些不妙的声音。 “小姐，这里您不能进，小姐……” 保安阻拦的声音。 “啊！！” 一声惊叫，随后便是肉体与地板碰撞的声音，保安似乎处于下风了。对此有些敏感的潶星石听罢便站了起来，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开心： “喂，怎么回……事。”话说到一半，潶星石住了嘴。 现在的场面，说实话，真让潶星石真有点吃惊…… 机器人贝芙撂倒了人家保安不说，不知道从哪掏出的手枪就这么抵着人家保安的脑袋，还单膝跪在保安的胸腔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好重……”保安魂都要飞了，他现在就觉得是一个大铁块骑在他身上，对方要是再稍微用点力，怕是肋骨都要断了。 “说我重可真是失礼啊，我可是一名女士，你没看出来吗？”贝芙眉头一皱便用枪托打了一下保安让他安静。 说实话保安还真没看出来这是位女士… 灰一禾看了，虽说觉得现在的局面超有意思，但她为了保安的肋骨安全还是凑上前解围了：“这是怎么了啊，贝芙，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她笑着问。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谈话了，不过，尹明先生醒了，要找你们谈话。”贝芙说罢，便拍拍女仆裙子站了起来，对灰一禾说着。 没想到，尹明家的机器人出门都是带武装的啊……人形兵器it就不说了，运动会那件事没一下扭断白安南的脖子也真是足够了不起，潶柏以及秦飞晨三人不知为何一齐想着。 “嗯，我们现在就去。”灰一禾应允道。 “可是，一禾……”柏清乐起身小跑到灰一禾身边，好像是还有什么事想跟灰一禾问。 “尹明先生是这次事情必须的人物，因为他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人’。”灰一禾回头望了一眼柏清乐，这次，她没有再用那捉摸不透的笑意混淆视听，她的表情从未如此坚定过。 柏清乐知道这回他不该多问了，柏清乐该做的，是支持她。 “…知道了。”柏清乐闭了嘴。 “真是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知何时站在柏清乐旁边的潶星石仍然是状况外。 “你们两个就相信她吧，这件事上，她的判断不会有错。”秦飞晨这才从自己的座位上直起身来，也迈步朝潶星石那边走。 “真搞笑，你才认识她几年啊？”潶星石对秦飞晨的发言有些不爽。 part26、运转吧(3－3) “离她远点。”柏清乐更是态度坚决。 “是是，真是两位爱操心的大少爷。”秦飞晨耸了耸肩，露出淡淡笑意。 如果是她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做到，这两人，怕是没有见过如此果决的灰一禾吧，真替他们感到遗憾呐。秦飞晨可是见过的，两年前，灰一树因为‘意外’去世的那几周，灰一禾参加完葬礼，眼瞳中便露出了如火般燃烧着的决心，任何人，只要是看了她的那副眼神，便会被她所感染，甚至愿意去帮助她。 r·h和秦飞晨便是被感染的家伙了，他们明面上向灰一禾伸出了援手。秦飞晨，是为了给灰一树报仇，而r·h，则是怒于人竟死在她的眼皮底下，一定要将凶手揪出来这样的事，当然，她也是私自帮助的，这些事当然不可能上报，包括为了保护灰一禾而调出的人马，都是r·h负全责。 毕竟，当时的灰一禾真的就只是个孩子，至少，在葬礼上看着她哭泣的模样时，r·h和秦飞晨是这么想的。 当年，灰一禾还未谙世事，才只是个刚升上高三的18岁女孩，那之前的她，推理刑事案件甚至都不会去思考犯罪份子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只愿意知道真相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对方到底是为什么做出这些行动，她是完全不关心的。近几年来看的多了，才逐渐将动机往她那铁一般的思维里嵌。 她很聪明，聪明过头了，父亲死后，灰一禾的锋芒才终于从那看不透的笑意中展露了出来，明明她不过还是个高中生，只不过是个孩子，却能将四十多岁的老父亲未及时侦破，将真相公诸于世的案件续下去。 “杀死父亲的人并不是尹文厉。” 公园里，穿着高中生校服的灰一禾，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秦飞晨刚买来并递给她的碳酸饮料，冷不丁的这么说了，把在场的秦飞晨和r·h都吓了一跳。 那是华淑的家发生瓦斯爆炸，炸毁到彻底无法取证的程度的第二天。 “当然不是了，按理说，是那个货车司机杀死的你父亲，你一直在找的难道不是司机背后的指使吗？”秦飞晨不明白灰一禾的思路。 “对啊，就目前来讲，你找到的所有证据，不是都指向尹文厉么？”扭了下脑袋上的鸭舌帽，r·h也说着。 这几周，灰一禾发现的证据无外乎监控、通话记录、甚至尝试通过ibi的技术监听尹文厉的电话，当然，这事儿最后还是吹了，科学院那边毕竟是政治机构，怎么可能就这么给你监听了。而且，r·h畏首畏尾也是一个点，导致灰一禾最终没能握上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但灰一禾也不怪r·h，毕竟立场原因，她是理解的。 “也不尽然，虽说或多或少都留有痕迹，也可以说是她是黑幕，但……最终决定要杀死我父亲的人，包括，最近在追杀我的人，全都是另外一人。”灰一禾向两人解释着。 “这话又怎么讲？”r·h不明白灰一禾的想法是从何而来。 “疑点，华淑院长的死有疑点。”灰一禾说着。 “我听王副局说了的，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还有火源的判定之类的。”秦飞晨说着。 “说什么呢，还乱七八糟！”r·h拿自己的饮料冰了秦飞晨的脸一下。 “我又没说错啊！”秦飞晨看上去非常不服气，对r·h的突然行为也有点不满。 然而，接下来，灰一禾说的可就更让在场的两个人感到莫名其妙了。 “疑点是……拖鞋。”灰一禾认真地说着。 “啊？”两人一齐看向灰一禾，面露惊讶。 灰一禾也明白，她的思维的确是有些跳跃，于是，她便耐下性子跟两人解释起来，顺便也帮自己梳理思路：“那天的来访记录……众所周知，那样的地方一般是不给陌生人或是不认识的人进的，整个别墅区都是有监控且有守卫的。我们稍微来回忆一下整个流程吧。” “记得从监控上看……当天去见华淑的人是开车去的没错吧？”r·h也坐到了灰一禾旁边，说着。 “是的，在开车过闸的时候，她是从主驾驶位下来的，跟保安说明来意后再上的车。”秦飞晨靠在自动贩卖机旁边，也跟了句。 “也就是说……当时那个人是一个人来的？”r·h说着，这的确是他们已经确定了的事情。 “且体型上看并不像是尹文厉这样的老年女性，从面容上来看，是位中年女性。”灰一禾说着她的结论。 “这个之前你也有提到过。”秦飞晨提醒着。 “所以，杀了华淑的人，幕后指使也许是尹文厉，但动手的人就不可能是尹文厉了。除非她当时是飞过去的。”灰一禾又说。 “对，这个你之前也说了，可这和真凶是谁又有什么关系？”r·h也问。 看两人其实都不明白，灰一禾就又开口了：“我刚刚说过了，疑点是拖鞋，对方进了小区后，就是私人领域，除了街道上有监控，其他地方都不存在什么监控了，而后对方将车停在了华淑家门口，便进了华淑家。” “到此为止都没什么问题，你想说什么？”秦飞晨又问。 “原来是这样……”r·h似乎想过来了。 “你们都明白了什么啊？”只有秦飞晨还在状况外。 实在有些无奈，明明是个警官这时候却跟不上灰一禾的脑回路…不过，灰一禾也习惯了，她便又开口：“我换一个方式讲吧。试问，如果你和一个人是仇人关系，你会给对方摆客用拖鞋表示欢迎吗？不，换句话说，你会让对方进你家门吗？你会允许保安放人吗？如果对方是不认识的人，这些事就更不会去做了吧？” “所以，进门的，既不是尹文厉那边的人，因为华淑认识，又不是陌生的杀手之类的家伙。”r·h也跟着解释道。 “有关这位中年女性的疑点，秦警官，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吧？”灰一禾看向秦飞晨，确认着。 part26、运转吧(3－4) “啊，监控调去查了，人脸识别识不出来，档案库没有这个人。”秦飞晨说着。 说来也奇怪，怎么会有档案库匹配不到的人？监控也足够清楚，大门那儿灯光良好，脸被清清楚楚地拍出来了了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众所周知，只要有公民卡的，人脸全都会入档案库，难不成对方是幽灵？”灰一禾卖着关子。 “你们x一般判定失踪是几年？这之后的多少年公民卡会失效？”r·h为了跟上灰一禾的思路，姑且是这么问秦飞晨了。 “人不见5年就会判定为失踪了，然后，再过2年，公民卡就会失效，档案也不会继续留存，而是转入另一个库里了。”秦飞晨说明。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 “是啊，这里便是关键了，另一个库里，没错吧？将那段录像用另一个库的数据对比一下就好了。不过……我想，是不用对比的。”灰一禾说道，同时，神情落寞地盯着已经喝完的碳酸饮料罐。 她不说话了。 “你的意思是你心里已经有数了？”秦飞晨一边问，一边又给灰一禾买了一罐塞到她手里。 “啊啊，没错，我也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她看上去情绪还是很低落。 “不是，我还是没搞懂，到底怎么回事？事实到底是什么？”r·h问。 她不明白根据档案库这件事到底让灰一禾想明白了什么，明明就只是知道这一点还不能特地明了一切事由不是吗？这一点，秦飞晨也一样，他也不知道灰一禾到底明白了什么。 灰一禾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便掏出手机：“你们再看看这段监控吧。” 监控按照流程放了一遍，没有加快也没有如何，截取的这段同驾车的女人有关的一切，都是三个人反复看过的，因此，他们也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了。 “没什么疑点啊……？”秦飞晨率先说着，退出了画面。 “这个女人保养的真不错诶。”r·h只从高清摄像头中看出了这个。 “是啊……和照片里的人，简直就是同一个人。”灰一禾轻轻一笑，掏出了挂在自己颈脖上的那个挂坠，不久前，还被灰一树攥在手里的，那个珍贵的挂坠。同时，她也打开了那个吊坠，里头，装着的是被灰一树从结婚照上扣下来的…… 凌莉。 “等等…你的意思是……”秦飞晨不敢置信。 “凌莉，杀死华淑院长的真凶，就是凌莉。我的……母亲，以她的立场，华淑自然是不讨厌，也不会拒绝的了，毕竟，她也是科学院的老员工，同时也是华淑的下属啊。”灰一禾说着。 她记得的，灰一树说过凌莉曾在科学院任职的那段时间，虽然属于科学院的底层位置，但说小不小也是个秘书——华淑的秘书。 因此和灰一树初遇时，那些个被撞散的陈旧零件，也是在华淑的允许下才准许她拿的，凌莉就是华淑的前秘书！距灰一禾了解，凌莉失踪后，华淑就没用过其他人，除了近期的一个叫竹月的女孩，她和凌莉有什么联系，灰一禾暂时还没查到，但是…可以确认的是，既然凌莉曾经担任过华淑的秘书…… 那么她和华淑的关系，就绝不会差，更不会是仇人。 “不会吧……”r·h呆愣愣地看着灰一禾。 这么说，最近一直追杀查找真相的灰一禾的，也是那凌莉？明明是母亲？更让人惊讶的是，灰一禾竟然已经调查到了如此地步，让明明是随行的两个人感到无比震惊，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到底超前了多少？！ 真是恐怖…明明只是个孩子，真是恐怖…… “进小区大门的，进华淑家门的监控对比，都是这个人，时间也吻合，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秦飞晨说着。 “是啊，明明是已经失踪的人，却突然出现了，难道这件案子是幽灵在杀人吗？我想不是的，而且显然，华淑的友善和无防备的表现证明她知道凌莉的存在，也就是说……”灰一禾看向两人。 “‘前往虚假之都’那个事件的相关者的那些人们，都还活着，但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失踪’，没错吧？”r·h接下了话。 “没错。”灰一禾点点头。 “我的天，我都要跟不上你们的思路了……凌莉是凶手的话，证据……”秦飞晨有些懵。 “证据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只要继续调查现场，什么东西都查得出来。不过……可惜的是，那座证据堆成的整个房子，都已经在下一场‘意外’中消失了。”灰一禾耸耸肩说着，显然，她对现场能不能取到物证并不在乎。 谁让这是个拿到物证也没什么用的时代呢，否则，父亲就不会去追人证想要将这件事完结了。 “真是让人无奈的局面……不过，了不得啊小一禾，你能凭借这些细碎的线索，发现‘前往虚假之都’那件事的相关人员们都没有死，可是一下子就整完了我们ibi好几年的调查结果啊。”r·h拍了拍灰一禾的肩膀，很是佩服。 “……杀华淑的是凌莉，可杀你父亲的为什么也是凌莉？她没理由会杀自己的爱人吧？”秦飞晨还是不明白。 “动机我不知道，说实话，我也想不清楚这是为什么。紧攥着的挂坠……这是父亲临死前留给我的唯一信息了，看到这个挂坠的那一刻，我就锁定了凌莉。”灰一禾坦白说着。 “为什么？”r·h和秦飞晨一齐问着。 他们以为，灰一禾会再次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理论，这个高中生心中也许又有什么惊人的想法，是他们这些大人所不知道的。 然而，她只是轻轻微笑： “直觉，侦探的直觉。” 就凭借直觉，她还能走到更远，秦飞晨望着灰一禾与贝芙一同离去的背影，他是明白的。 “她可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更加了不起啊。”秦飞晨笑了笑，看向匆忙跟上的潶柏两人，自己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有些事，等了两年了，终于要运转起来了。 part27、你中之你 it回来了，踏着轻巧的步子，一边出示了尹明之前交给它的公民卡复制品，一边正大光明地踏入了酒店。它做的很好，将用牛皮信封包着的那些纸质文件好好地带来了。但花的时间稍微有些久，按理说，限制解除三是不可能花这么长时间的，都过了快两个小时了，性能提高，速度媲美汽车的it，没可能这么磨蹭。 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出市区的那会儿还好，到了家里，拿了这些资料，到再回来的那段路程，可以的话it并不想太过暴露，因此就走了些小路。没敢在大路那儿的人们面前露面，毕竟，一个红发的，移动的如此快的家伙……说实话还是会引人注目的，为了不给尹明带来麻烦，也为了不给这幅新躯体带来难以弥补的伤痛（主要是钱），it也就更加小心了些。 它想着这些便走到了贝芙告诉过它的房间号那儿，径直推开了门，抱着那堆资料就往里迈步： “爸爸！东西拿来啦！”它喊道，姑且将音量控制到了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的程度。 不过，出乎它意料的是，屋子里现在没什么人，就只有躺在床上的尹明和在一旁守候着的贝芙。虽然it已经通过红外看清楚了，但它奇怪的是为什么灰一禾他们不在。 按理来说应该在的啊…出了什么事了？ 这时，贝芙看了it一眼，看上去有些无奈，便竖起指头对着it道：“嘘……尹明先生还在休息呢。”贝芙说罢便将手指向了蜷在床上的尹明身上，他睡的可真够熟的。 “好吧……说起来，贝芙，你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吗？”it主动向贝芙搭话道。 贝芙皱起了眉：这小家伙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尽调皮了？按理来说，平常不让它说话它就会乖乖闭嘴的，今天怎么这么健谈了？不会真的是解体解傻了吧？还是尹明先生的数据没有还原完全？不可能啊，尹明那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而且他很仔细，完成了一件事的这之后一定都会检查一下确保万无一失的。 it向贝芙投来了期待的目光，似乎很想知道贝芙的答案。 算了…看it这么好奇的份上，还是等尹明先生醒了后再说吧……想着，贝芙便开了口： “我并不清楚，听尹明先生说是花园计划的证物，但是具体是什么样的，我并没有看，这属于尹明先生的私人事务。”贝芙说着。 她记得当时尹明先生那副严肃的表情，而且，他当时给贝芙下的命令是绝对级别的命令，那是就算有特殊情况也不可违背程度的命令。贝芙的任务，也就是看好这份资料，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不应该做，更不能让这份资料丢了。这样的命令，在贝芙的所有程式中都是最高级的，所有命令执行之前，都必须保证这样的命令能够顺利实行。 贝芙虽然不能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尹明如此重视这个，但身为机器人，而且还是个家政机器人，贝芙当然是以尹明的感受，尹明的目的为优先的了，除此之外，贝芙别无他想。 然而…眼前就有这么一个毫不受任何条例规约的机器人……除了那些道德铁律，比如不能伤害人类之类的机器人三守则，还有一些尹明所规定的，嵌在it程式里的那些一定会执行，或是绝对不允许执行的事情，它简直自由的像只鸟似得，真可谓想飞哪就飞哪。 “这样啊……不过我已经全部读完了。”it轻松地说着。 顿时，贝芙的心中模拟起了尹明的人格，她知道，若是尹明，这会儿绝对会被it的反应气炸，更别说它干了什么不敢干的了。 顺带一提，贝芙刚刚的情绪里，其实滑过的运算程式里，有那么一条表明她羡慕起了it。 “你还真是不乖…真是的，搞不好等尹明先生醒来后，他会生气的。”贝芙皱皱眉说着，她看上去对it的做法很是不满。 “没事的，爸爸才不会那么坏！”it坚定地说着。 唉…真是羡慕这家伙，能肆无忌惮地享受尹明先生的好……不过，身为家政机器人的贝芙，也不想对此说些什么了，谁让她生来便是为所属者付出一切的机器人呢？不过，尹明已经给了她很多自由了，比如喂鸽子、拥有自己的衣服、房间，能使用一部分尹明的钱财买些贝芙觉得需要的东西…… 更别说一块看电视之类，即使尹明先生嘴里不承认，老实说，这样的对待，真的让贝芙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就好像真正的人。不过，每天自检时，这个容易让程序形成bug的想法，都会被过滤掉就是了。 贝芙和it，终归是不一样的两个机器人啊，从一开始，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形机器人，就不存在同伴一说。 “啊！” 突然，让贝芙和it同时感到意外的，便是床上的尹明毫无征兆地醒了，坐起来后甚至还大叫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简直同之前没做完工作就去睡觉，结果睡了两个小时便惊醒的尹明先生一模一样。 “哇，吓我一跳！爸爸怎么突然醒了？”it看上去像是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在这儿……”尹明环顾四周，看上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也难怪，谁让他那边在路上昏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说实话，稍微受一点凉就发烧到四肢无力甚至晕倒的家伙…尹明的健康指数可真是属于没救水准的啊，一直在测量这些数据的贝芙可是清楚的很。 “尹明先生，你半路昏倒了，我就把你带到酒店这边来了，还遇到了灰一禾他们，您不记得了吗？”贝芙问一边说着，一边从酒店的衣柜里拿出一件毛绒睡袍，给坐着的尹明披上——室内虽说有暖气，但被子里和被子外姑且还是有那么点儿温度差的，可不能让尹明再着凉，加重感冒了。 part27、你中之你(2) 稍微调整了一下贝芙细心披上的睡袍，尹明靠在了床背上，他看上去是被吓醒的，看来也是不打算继续睡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不对，现在不应该在意这个！it…你手上拿的，是我让你拿的资料吗？”尹明着急地问着，但语气还是发虚的，显然，烧还没退呢。 “嗯，是啊，保险柜里只装了这个，没有别的东西了，我就将它拿回来了。”it认真地报告着。 对！保险柜！尹明虽说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惊醒，但这个他还是记得的！就是保险柜啊，尹明就是因为在朦胧之际想起了这件事，才会醒来的啊！没想到，一醒来，自己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里面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要说尹明想起了什么，那当然是…… 忘了告诉it保险柜的密码了。 等等，它就这么将东西拿回来了？这不就意味着…… “你怎么打开的？我明明没告诉你密码？”尹明吓了一跳。 “哦……这个啊…其实我暴力拆解了。”it理所应当地说着。 吓得尹明猛地咳嗽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it，就像盯着一个才三岁的可爱小家伙，但小家伙伸手砸坏了他心爱的研究成果以及撕碎了那些珍贵的读本一样……毫无办法。 “那个保险柜很贵的啊！！！”尹明简直要绝望到流泪了。 那玩意真的很贵啊，个十百千万十万…… 不想，不能继续想那个数额了，尹明突然开始觉得心绞痛。it这么一番操作，真是要快把尹明新赚到的钱全败光了。虽说房子的修理的确是报销了，不过…按照帕特里克那边的操作，极有可能只给报一半，谁让尹明这边没好好根据it的新功能调整所属者呢？总有一种这样的预感。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到这机器人……尹明有那么一瞬这么想了。 “抱歉…因为我真的猜不出密码嘛……不过，东西好好带回来了，不就好了吗？”it无辜地看着尹明，闪烁着它那可爱的大眼睛。 “话是这么说……”不得不说，尹明盯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心软了，真是的，他什么时候能改掉这坏毛病？ “对了，爸爸，我饿了，我都跑了一路了，可以吃点什么吗？”it问。 它这么问，其实是因为它注意到了自己的电量。若是以前限制解除三，功能全开的话，稍微等一等就会恢复不少，可谓是充电五分钟运行两小时这样的效率了。然而，现如今却并没有这样，不如说电量流逝的极其之快，it从市区跑到家的时候，还在那儿充了大约半个小时的电才开始返程。 但现如今，电又不够了…以前明明能用一天不止的……于是，it将问题的原因放在了没吃饭这一点上。不过它忽略了一点，以前的太阳能板发饰这回没有带上，it的大部分能源基本都来自这个尹明所作的发饰，有了这个发饰，在放晴的天气能够储存的能量可是非常多的。但现在，it头上却并没有这个发饰。 谁让it曾经嫌那玩意太丑呢，尹明还在应着it的要求修改那个玩意呢。 “吃的…贝芙去给它弄点？”尹明看向贝芙，问着。 “那可不行，我不会离开尹明先生半步的，因为这是在外面。”贝芙说着。 她早就看出尹明的心理状态不对劲了，从出来到现在为止，尹明的情绪一直都处于心理测量程序中的低评价，看来他是真的很抗拒出门啊。 “倒也的确……那it你自己去弄点吃的好了，跟前台说一下是这间房的客人消费的就好了。”尹明看向it说着。 “好~那爸爸要吃些什么吗？”it问，它似乎想给尹明也带点什么来。 “我？我的话就算了，你随便弄点自己吃的就行。”尹明摆摆手随便地说着。 “那我可以端到这儿来吃吗？”it看上去有些兴奋。 “当然了。顺便，别叫我爸爸。”尹明就如同往常一样随意跟了句。 “是！~”it应完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尹明的房间。 结果，等它回来了啊…尹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账户里又少了大几千…好家伙，这是得吃了多少……但看着it从外头回来的那副开心的德行，尹明也就没什么怨言了。不知为何，仅仅是看见它笑起来的样子，尹明的心情就会稍微好上那么一些。 “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错？”尹明问着，毕竟，it一直面带微笑的模样，可和之前在街上的那个沉默寡言的it不一样啊。 尹明还担心是不是他给了it太大的压力之类的了…类似狠狠斥责它将房子给毁了之类的事情…会不会让它觉得特别愧疚呢？ “嘿嘿，还好啦。” 现在看来，尹明是真的想多了。 不过…好像有点什么地方怪怪的？关于it。 it也给尹明带了一份饭，是一碗鲜虾粥，不得不说，这家酒店可真舍得往吃的上头花功夫。粥里的虽然是基围虾，但比普通的基围虾要大不少，肉也比较嫩。 看的it又是嘴馋。 还没等it谗几秒呢，思考了一下的尹明，看着it的脸，突然就作势要呕吐： “唔…呕……” “尹明先生，您还好吗？”贝芙连忙凑了过去，抚着尹明的背问着。 “没什么问题…想到了些讨厌的事。抱歉，我没什么食欲了，将东西拿走吧。”尹明说着，便让贝芙将还没吃几口的粥给撤了。 “好的……”贝芙只得照办。 也许情绪不稳定加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是真的不应该再塞什么东西的…虽然尹明的状况看上去明显是因为情绪问题引起的生理不适。尹明很聪明，思维与普通人不一样，较跳跃，也运转的非常快，所以贝芙也无法拿常人的心里标准去衡量尹明这边的情况。 总之现在是只能依着他了。 “爸爸这是怎么了？”it有些担忧。 “我没事。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贝芙，那几个小孩子呢？”尹明擦了擦嘴，看向贝芙询问着。 part27、你中之你(3) “他们啊，唔，现在应该在别的地方吧？”贝芙说着。 毕竟，把他们都扔出去的时候，他们也的确没说就这么走，而且灰一禾也说了，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不出意外应该也还是在酒店内。 “别的地方？他们已经离开这儿了吗？我隐约记得灰一禾跟我说是同路的来着？”尹明又确认着。 说实话，他对这些也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了，当时真的身体发虚到他都不知道自己嘴里说了什么，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之类的……他只知道看见灰一禾的那一刻，脑中有什么事情就这么想起来了：要将那些资料交给灰一禾。 毕竟，现在已经是时候了，不如说刻不容缓。要想办成事，也只限现在了。 他也有他想要达成的东西啊。 “是有这么一回事……”贝芙应着。 “什么叫是有这么一回事啊，我让it拿资料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和他们谈谈。”尹明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老实说，若是没这个资料，尹明真不知道灰一禾这样的目的性极强的姑娘会不会理尹明。不过……就算如此，尹明也还是会把资料给灰一禾的，因为不管怎么样这也姑且算是灰一树托付给尹明的东西，灰一树说过，这是要给灰一禾的。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问，灰一树就意外身亡了。 “这又是为什么？”it看上去有些不明白。 “我提供的东西，和他们的目的正好符合。”尹明说着，如今的尹明，正利用着这份资料。 “目的？什么目的呀？”it歪头又问。 而贝芙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想听着尹明静静说完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儿，尹明看上去也有他的目的，这样的目的，是贝芙理解不了的。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利用，共赢之类的那些事…贝芙真的不明白。 然而，接下来尹明说的话，略微让贝芙明白了一点。 “……扳倒尹文厉，这是我准备了很久的事。”尹明说着。 这句话终于从他的嘴中说出来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一种非比寻常的轻松，让尹明觉得无比舒适。 “就是那位对尹明先生很凶很凶的那位祖母吗？”贝芙想起了些什么。 那个坏人…说实话，若不是道德规约加上尹明的命令，那个伤害尹明的家伙早应该以正当防卫为由，用手枪歼灭了才是。 “这就是人类之间的恩怨了。而且，我也得想办法将竹月救出来，她不能继续呆在那边了。”尹明认真地说着。 这件事，也是他考虑了足够久的事情，不如说，长久以来的一系列行动，也全都是为了这件事，包括拼命赚钱这件事也是——逃亡是需要资金的。 “竹月…”贝芙回味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但她脑内的那些记忆说实话有些破碎，她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贝芙想找个机会问问尹明。 尹明注意到了贝芙的反应：“啊啊，是竹月。只不过，由于我太过无力…无法凭借个人将这份资料公诸于世……所以，要达成我的目的，只能去寻求其他人的帮忙了。”尹明扶着额头说着，他看上去为此苦恼了很久。 也不能，就这么让贝芙知道竹月的背叛吧？明明贝芙是很喜欢竹月的，这样下去不好，尹明是知道的。 这时，it发话了：“爸爸，稍微查了一下，他们现在位于这个酒店的一楼，一个名为休息室的房间。一共有四个人，灰一禾，秦飞晨，柏清乐，潶星石，他们都集中在那里。” 它好像是私自连接了这个酒店的网络，将监控所示的结果说了出来。 “那……贝芙去把他们叫上来吧。”尹明命令着，他瞄了一眼it，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更懂得察言观色，运用功能也更加自由且目的明确……it，吗？ “诶？我吗！好吧…如果是尹明先生的命令的话……”贝芙只得撤销了跟随的命令，转而迈步朝门那边走。 怎么说呢，对于贝芙来说，此时it难道不是前去找人的最佳人选吗？何必让设定为跟随模式的贝芙费这个劲呢？说实话，贝芙对此稍微有些不开心。但话虽如此，该做的还是要做啊，要是像it那样自由就好了… “去吧。”尹明说了句，目送着贝芙。 咦？看他的眼神…似乎是有意这么做的？他找it有什么事吗？贝芙从尹明的表情上看出这些来了。不过，那就是尹明的事情了，贝芙开了门出去，便不再想这些。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尹明将目光重新放在了it身上。 “你是谁？” 尹明凌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it身上。 “诶？等等，爸爸，你在说什么呀……我不就是…”it连忙解释着。 但尹明直接就开口打断了它：“不，你不是，不如说你演的一点都不像，而且……真亏你现在还有闲心弄这个啊……军队那边难道不忙吗？”尹明句句都将此时面前的‘it’心中所想给戳穿。 “帕特里克。”尹明念着。 ‘it’彻底泄气了：“啊……暴露了！不愧是尹明！但我这边也没办法嘛，上头让我关注下你这边的情况，姑且还是说过一些限制规约的，不过好像因为没什么时间，没来得及跟你细讲，就派我用密匙把小家伙的人格给替换掉了。”它耸耸肩说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尹明一愣，他其实没想到他真的猜中了，姑且还是这么问了。 “大概是小家伙限制解除三的时候？”‘it’回想着。 当时的情况可紧急了，毕竟it刚连接上系统，很多功能甚至在限制一的情况下都能开。帕特里克只是例行公事在内置后台看一眼情况，结果……尹明的家就是这么没的，所以说这种事不商量好，机器人是真的可以毁灭世界的啊…… 而尹明这边，则是在想着别的事。 所以说，刚刚一直甜甜地叫着‘爸爸’的，全是帕特里克？ “唔呕呕……”想着尹明就忍不住要吐了。 “喂你犯得着吗！”‘it’看上去很生气。 part28、我们的步伐 “总之，要再设置权限，以及相关功能的规约话，目前为止还是做不到的。谁让屋子已经被it连底儿炸了个干净呢。”尹明耸耸肩说着。 老实讲，现在想想尹明的确是觉得心疼也肉疼，那些在火光中消失的东西可全都是钱啊……尹明虽说不那么爱财，但独自生活到现在，也遇到过一些紧着钱交水电费的情况，也遇到过买菜没带够现金的情况。不过那都止于十多年前的学生时代了，也就那时候他会用一用现金，现在早就实行携带手机或是公民卡就可以随时消费的技术了。 哦，当然，现在的家里蹲尹明也没出门买过东西，都是让贝芙代劳的就是了。 关于水电钱这些事吧……主要是家里的两个机器人耗电费实在是昂贵，更别说一个是高性能人形机器人，耗电也高，而另一个呢，主机要用电，子机也要用电，将近四十个的子机每天都在宅子各种各样的地方运行着，说不耗电那还真有鬼了。 越想，尹明就越觉得生气。因为军方（简称帕特里克）的失误，没有事先将使用事项的事提前告知，结果险些让尹明也葬身火海，这要是不狠狠敲帕特里克一笔，任谁都不会服气的。尹明想着，悄悄忽略了一下他没确认完权限就匆忙让it醒来并再一次将it的所属者设为了it之类的一系列危险操作。 “抱歉抱歉，也是我们这边的问题，近期一定会派人帮你修好的，费用全部我们出！”‘it’拍拍胸脯，它向尹明保证着。 老实说，一个大老爷们现如今就待在这个兴趣为女装的机器人身体里，说些粗俗的话也真是够滑稽的。 “这还差不多……那it现在呢？”尹明开口问。 “它现在啊……我担心这权限颇高的小家伙还会乱点，我这边又管不着它的主程序，只能等你屋子都修好了之前，先替代一下，所以……我可能就暂时待在这儿了。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屋子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整了，很快就好的。”‘it’安抚着脸越来越黑的尹明，道。 “不过啊，这小家伙耗电奇快，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它又要安静了，我也就不在你眼前瞎晃悠了。当然，在电耗完之前我还是会一直待在这儿的哦。不过说来也麻烦，就这么充电你不嫌麻烦吗？” 是谁出于个人兴趣给it加了那么多功能导致它走在路上也会耗掉高额电量的啊…… “下回我给你整个能储存更多能源的玩意吧。要不内置一个核反应堆怎么样？”‘it’还来劲了。 “啊？”尹明嘴角抽动了一下，皱着眉的他带着恐怖的目光怒瞪着‘it’，看上去就是下一秒就要吃人似得……也真是可怕到家了。 好吧，尹明显然不喜欢帕特里克开的这玩笑……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这么看着我！”‘it’也慌了。 “真是乱来……啊，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文件袋里的东西你是看了吗？”尹明又问。 “看了啊，不仅看了，我还帮你保存起来了，电子档案里存了一份。不过，这个文件袋里的基本上都是合同原件，盖章之类的都真真的诶，我真好奇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it’说着，坐在原位，四肢不再动弹了。 似乎是为了省电，而关掉了肢体显现情绪的功能了，帕特里克似乎想和尹明长聊一会儿。说实在的，他可真是闲，说好的军队都在筹备打仗呢？还是，帕特里克是被派来专门‘监视’尹明的？果然…事后还是要和帕特里克好好聊聊这个问题。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处理那个资料的事，毕竟很快就要和灰一禾他们谈谈这回事了。 想到这儿，尹明开口了：“这就不清楚了。得到这份资料的家伙是位侦探，他人脉也挺广的，也许科学院里有什么他的人在里头吧。” 帕特里克并不认识灰一树，因此尹明特地这么解释了。 “这样哦……那太了不得了，能接触到这类文件和账目的人，可不是什么底层员工。”‘it’说着，显然，他与科学院那边的事和人，是有一定交集的。 既然他也是明白这回事的人…那么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帕特里克也并不是什么外人。 “那么……你怎么看？”尹明抬起头问。 “什么我怎么看……你指什么？”‘it’显然听不懂尹明的意思。 “那些东西，能够扳倒尹文厉吗？”尹明指的是那文件袋里的东西，那些东西，他都看过了，但心中还是存疑。 “我看你刚刚那么肯定，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数呢，咋的，你还不确定就召集人马准备动身了啊？”‘it’的话语里藏着嘲讽的意味，说到底，这件事，本就没有那么简单，尹明的举措如此轻率，也实在是出乎意料的第一次了。 他在急躁？帕特里克能看出来。但是，因为什么急躁？这真是个问题，但对帕特里克这样的人来讲，他心里头跟明镜似得，怎么着也当了尹明这个性格怪异的家伙的朋友了，虽然尹明亲口没提过，但有次把他刻意灌醉了，他开始讲些酒话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竹月。 帕特里克也知道，尹明迄今为止，一直持续研究人形机器人，也并不是为了竹月，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此时此刻，他却能将自己的目的放下，转而去达成他之前所说的，想让竹月离开尹文厉的那个目的。不得不说…也还是挺让人觉得想要去支持一把的。 但现如今的这个事，即使尹明做出牺牲了，也许还是没个准的，帕特里克也完全清楚这一点。想着，他便持续观察着视线内的尹明，尹明这时也开口了： “因为据我所知…那些灰一树收集到的东西，最多只能证明尹文厉贪污了不少钱，做了很多假账之类的罢了……明明是商业单子，却偷税漏税这样的事，商人们没少干。”尹明认真地说着。 “那不就结了，你所认为的答案不也就这么出来了吗？”‘it’回答着。 part28、我们的步伐(1－2) 正因如此接下来要干的事才难呐，法律漏洞还存在的时候，钻过的人别说科学院了，就是那些私企，甚至随便开的一家小饭店，一个月也卖不出几百件的衣服店，都逃过税。只是国家这几年来都没有时间管这个，而且收上来的税也足够保证一切福利政策的运行罢了，x这个国家更多的精力都用来精进军事技术和科技上了。 “但重要的是现在的大环境，这种偷税漏税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和平年代还有溜走的余地……但是如果是发生在战争年代呢？”尹明抬起头，对着‘it’说着。 帕特里克从尹明那双湛蓝的双眼中看出来了，原来……尹明早就想到这件事了啊，也怪不得他会如此肯定。 “那么这样的家伙就一定会被宰了，不管它有什么前身，暴露在战争这样的大环境下，都不可能放过。所以，当然是取它的油水来当战争的驱动了。”帕特里克耸耸肩说着。 “对，我是这么认为的，至少目前为止，这样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尹明瞄了眼文件袋，按照他的设想，就这么继续将该做的事都做了，结局应该不会脱离尹明的预期。 “看来，你也是考虑了很多的啊。不过，按照那些资料的玩意，还有现在资金短缺的大环境……我估摸着要下狠手的话，尹文厉就要被没收全部家产，科学院院长的位置也不可能待了。”‘it’说完这句话，目光便落在尹明的身上，期待他对此是怎么回答的。 “这怎么了吗？”尹明歪头，不明白帕特里克的意思，没收全部家产、罢职之类的事儿，不正是尹明所需要的吗？这种时候说这些，真是不明白帕特里克到底在想些什么。 屏幕背后的帕特里克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个家里蹲久了的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么明显的问题他竟然看不出来？尹文厉怕是把这个小家伙关在那个大房子里给彻底养傻了，搞掉尹文厉这个经济大来源，尹明可就没有机会再有那么优厚的条件了。 “唉，你不明白吗，若是这么搞啊，你住的地儿不也是尹文厉给的吗？你接下来住哪呢？你的工作呢？”‘it’开口问着。 别说工作了，哪怕尹明是个聪明的人，他有才能，工作能力也非常强，但他的社交能力极其低下，面对不熟悉的人他的情绪是非常敏感的。哪怕说是做研究不需要什么社交能力，但完全不会这些怎么在社会上生存呢？尹文厉所提供的襁褓，可谓是对尹明这样的人来说最好的隔断，同时也是最可怕的毒药了。 让他继续待在那，也只会恶化他的心理情况，更加的接触不了外人，甚至无法忍受陌生的人出现在眼前。但随之而来的是优厚的物质条件，也的确是常人割舍不了的东西……不如说，没有这样的条件，也就没有it，更没有贝芙了，尹明无法自己照顾自己。 这样的事，即使是帕特里克这样的外人都看出来了。 “姑且会先离开这里，到国外去的。”尹明说着，毕竟，他拼命接活赚钱也是为了这个，虽然期间抑郁复发让他焦虑难忍，但总算是努力撑过来了。 ‘it’即刻开口反对了：“哪能那么容易！天空桥那件事后，tokb的成员还留在国内，为了彻底下功夫排查，现在已经只让进不让出了，而且你大小也算尹文厉的家属，更是不该被放到国外去的。” “…那蔚蓝市应该也还算安全吧……？军队要打的不是tokb吗？”尹明有些惊讶，但他别无他法，帕特里克说的，是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这个…还得看情况，我只能说按照军队的思维，蔚蓝市这样的沿海国际大都市，除非已经受降于对方，不然向来都是对方的第一打击对象。天空桥不就是个例子么，那么多个城市的天空桥不打击，偏偏挑准你蔚蓝市的，这还看不出来？”‘it’看向尹明，一边说，语气一边变的不太好了起来。 “真是难办…”尹明捏了捏鼻梁骨，老实说，帕特里克说的那些可真是尹明的知识盲区了，他真的没想过这些，以为只要有钱的话，买张飞机票，国外之类的地方就任他去了。没想到办个尹文厉，竟然还有这么多连锁反应。 但即便如此尹明也不会放弃的，必须救出竹月，就像他想的那样。 “是啊，难办的很。不过呀，你说的扳倒尹文厉这事儿……如果真的要开战，尹文厉绝对跑不了。”‘it’说着，它的口气，像是知道什么内幕呢，这到让尹明感到有些好奇了。 “什么意思？你那边入手了什么新情报吗？”尹明理所应当地问了。 “这不清楚，我也只是听领导随口说的，说是有一批非法入境的佣兵团，正滞留在边境呢。你猜怎么着？”‘帕特里克留给了尹明一个悬念，他很喜欢这样跟尹明聊天，然后看着尹明气急败坏的表情暗自发笑。 “什么怎么着？”果不其然，尹明不喜欢帕特里克卖关子，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他们啊，自称花园计划的参与者。” 想来也是奇怪，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连‘花园计划’这种国内羞于提起，国外简直要被当作笑柄的事儿，也能冒出些什么‘参与者’来碰瓷，这世界大千，可真是无奇不有。但又听说那波庞大的队伍是真的带了几个研究员回来，那队伍的组成也是奇特，有佣兵，有军人，有维和部队的人，甚至有花园计划的所谓幸存者，这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消息封锁的很厉害，毕竟这种事若是爆给了国内了…只怕是又要惹的众怒，加重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完全是没好处的。而且如果幸存者是真的，那么这事儿如果暴露了，媒体、群众，也会给幸存者那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压力，刚回到x，还是先就这么让他们待着休息比较好，别出什么乱子。 这些，帕特里克从领导那儿，听的真真的，领导总不可能造这种谣。 part28、我们的步伐(1－3) 而且听说，那些幸存者是专门被护送回来的……似乎是手握了什么重要的证据。 砰的一声，一米九的粗壮大汉的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洁白的墙面上，上头清楚地留下了拳印，看的待在不大的军人宿舍房间里的好几个人吗，都有些因此吓了一跳了，即使他们知道出拳的爱德华有怨气，但这么对着墙撒气还真有些…没什么意义。 这同样也惹得终于到了安全的环境，得已接触到书本和笔墨以及无限量提供的笔记本，正打算写点儿什么东西的王越，他心里头对此是很是不满：“轻点，省的人家告我们损坏公物。”他抬起头瞄了一眼站在墙边的爱德华，叹了口气，王越正在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上记录自己这些年来的逸闻趣事呢，爱德华这突然来一下可不就是打扰到他了吗？ “靠！这帮人凭什么搞这些，他们有什么权利拦我们！”爱德华想了想便更是生气，一脚踢到了上下床的铁栏杆那儿，转眼间便是叫疼。 “按理来说，我们这是非法入境啦！对方愿意倾听缘由并帮我们，还愿意将我们的情况汇报道上面，已经很好了！”广子安坐在桌子上，喝了口热水说着，他的言语里都透着感激。 明明沙漠那边白天还热的要死，爱德华率领着这个五人小队，提着枪在快要接近国境的时候，气温就有些不太对劲了。更别说他们到了这个驻扎着军队的地方后，突然就变得需要穿军大衣了，气候这玩意……有时候也真是蛮神奇的。而正当在沙漠生存多年的他们，抛弃了行李孤注一掷来到这里的时候，那飞雪真是要逼他们被摁在地上感叹大自然的伟大。 当五人中，体制最差的王越就要因为寒冬险些失去年轻的生命时……这会儿，巡逻的军队发现了本不该被发现的他们——他们本来是打算偷偷入境的，混在由于tokb这边的行动而涌出来的大量难民之中。 “话也不能这么讲，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为了将我们的情况汇报给尹文厉呢？”杜泽开口说着，质疑了广子安。 广子安听罢便垂下了头，就像小狗耷拉下了尾巴。因为他明白自己的问题，只懂得傻乐的他又忘记考虑各种事情了，看上去很不像个大人。 “你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王越则不满杜泽的说法，也没怎么样，就是继续写着他的那些东西，也没抬头看有椅子不坐的杜泽——杜泽总觉得这四处不是炸弹就是监听器，至少王越是这么认为杜泽的。 本来，这只是日常的调侃，但杜泽可不答应。 王越的态度惹恼了杜泽：“我这么担心难道是错了？如果不是，你给我个理由？他们为什么把我们的枪收了，还把我们关在这类似监狱的地方？” 杜泽是维和部队的，知道的东西多，心眼也多，见过不少大场面，因此一般来讲，这五人小队里，杜泽说话还是管用的，但王越这种反驳的做法……简直就像无视上下级关系的僭越行为，只不过，杜泽忘记了，被派去沙漠的维和部队已经被歼灭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百人瞩目的长官了，但他就是收不住那长官气。 王越也深深被这点惹的不高兴：“你见过监狱有这样的床，还给你弄暖气、送军大衣？你见过现代有将犯人关一个牢房的监狱吗？你看过相关的资料，你调查过吗？”王越拍桌站了起来，指着这些个地方说着，在王越眼里，这儿就是普通的军人宿舍，即使位置偏了点，但也绝对是妥妥的好待遇，这儿可都是守边战士让出来的位置，真亏杜泽要这么说！白眼狼似得！ “你这书呆子！你怎么话这么多……你敢说杜大哥说的那些事没可能发生吗？”李正直发话了，他是佣兵队伍里的，被杜泽救过，自此就成了杜泽的狗腿子，给王越带来过各种各样的不愉快，但小伙子本性不错。 可书呆子就有些难听了……王越生气了： “你才书呆子，我这不就是在说杜泽要的‘理由’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倒是给我一个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啊？”王越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了。 这下，场面可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见此情况，广子安连忙上前，拦住了想要过去给王越一拳把他打醒的杜泽：“好啦好啦……大家都别吵别吵，其实这样挺没有必要的！反正我们现在就待在这儿，哪儿也去不了，不如大家找点乐子整呗！ ”广子安说着便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副扑克牌，他其实只是随便一翻，没想到这儿真有啊…看来守边战士平常也不无聊嘛，他想着就将扑克牌面向沉默的大伙，似乎想让大家都跟着他讨论讨论关于这幅扑克牌的事情。 但这对杜泽来说就像炸弹似得，广子安逃出来的那一瞬间他被吓的一愣的那副德行，可把王越笑坏了，杜泽顿时恼羞成怒，看上去是真要和王越打一架了，就这么一闹，广子安是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了。 “唉，带你们这帮人我真是心累……”爱德华坐在了床上，看上去非常的不高兴。 众人突然都静了下来。 “说到底，是谁先开始抱怨这件事的啊？”王越目光一撇，盯着爱德华。 “我抱怨是因为他们那怀疑的态度，我又不清楚你们x的边境法都是什么玩意的，可别把我的话老当回事。而且，就目前这个国家的形势来说，很显然，你所说的尹文厉也没什么空，而且……这事儿吧，王越一定知道，那尹文厉的势力不可能覆盖到全国吧？”爱德华说着。 其实五大三粗的他也没个准，都是听潶歌说的，包括最近的国内情况分析，也全都是潶歌给来的信儿，更别说什么什么时候该撤，今天到了几号行程应该到哪儿了，其实都是潶歌在安排，爱德华本人只是负责保护这另外四个人。 part29、我们的步伐(2－1、2) 其实啊，这另外四个人也就王越需要特别保护，其余的人要么是部队出身，要么，就是更厉害的维和部队的。他们啊，是训练出来专门和tokb这种恐怖分子打交道，搞些特种部队弄的活，那可是相当了得。但也有一些事是他们不知道的，沙漠里打仗该怎么打，在沙漠混迹多年的爱德华是更清楚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王越也不弱啊，这好几年来，跟着雇佣兵们上的战场，不会打架，打枪也总该会了吧。给把小手枪，王越也还是能活的。说实话，在那样的战场能够活下来，王越也是有本事的。原本孱弱的他本来体质就不怎么样，但这几年也是摸爬滚打上来的，他早该懂的如何依靠本能让自己活下去了。 再说回尹文厉所弄出来的‘花园计划’，说实在的，被派来的大多数都是华淑派的老家伙们，只有几个年轻人跟着，那是因为科学院的新人们，其实也早已是尹文厉那边的人了。因此，这花园计划说是什么驻扎在沙漠，研究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说是排除异己，送去沙漠这个绞肉机的狠毒计划。 更别说断粮断水这类的手段了，在国内还真不好明着干这些，若是死的人太多，尹文厉估计一下子也不好处理这些事。 “是，而且也知道一下子在国内下手除掉那么多人会引起怀疑，所以才会整花园计划这么一出。而且，因为声势浩大到这种地步……只怕她是榨了不少油水了，这样都能在国内安心坐着，我也真是服了……”王越回着爱德华的话，他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不屑。 鬼知道路上有多少个老家伙因为身体实在是差，无法适应沙漠环境而在没有到达驻扎地的时候就归西呢？尹文厉这招真是使得好，让他们死都死成‘边外英雄’，让人无话可说。 “唉，不管怎么样，我们这儿有维和部队的人，又是在边境，尹文厉不可能再对我们怎么样了，这儿是安全的。”广子安望了眼杜泽，姑且是这么说了。 广子安也和王越一样，是科学院的员工，所以他知道尹文厉的事。不过广子安算是临时来帮忙的，而且也是偷溜上了去沙漠的飞机，本来他不该到这儿的。可以说，到了这儿后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好不容易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三观基本上在几分钟之内就毁干净了，现在还能坐在这儿笑也真是多亏了潶歌带了人救下了他。 因此广子安是恨尹文厉的，比谁都恨。 正当大家都认同广子安的总结，连杜泽现如今也不想再对这件事多做赘述，打算享受着这‘安静’的环境时，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叩叩” 你们别出声！爱德华看了一眼所有人，用眼神示意着。于是，所有人都按照之前一直那么做的样子，聚在一块，警惕地望着门外的事。 “谁？”爱德华凑到了门前，问。 一滴汗从爱德华的额上滴下，如果是来要他们命的，还带着枪的话……爱德华怕是真没辙了。即使他见过tokb那么多的套路，但不给枪有时还真的没法玩。 “是我，潶歌，快开门。”清脆明丽的女声响起，门外是爱德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大姐！！”爱德华立马打开了门，瞬间化身为潶歌的狗腿子，朝梳着马尾穿着迷彩服的潶歌本人扑了过去。 谁料，潶歌直接用装填了弹药的火炮假肢对准了爱德华，阻止了爱德华的接近。 “大姐，别这样，我这只是表达友好的方式……”爱德华匆忙解释着。 房间里的另外四人都看呆了——这爱德华也太像个摇尾巴的小狗了。 “那么我这样也是了。好了不闹了，王越，出来跟我走一趟。”潶歌往房间里探了头，向王越说着。 “啊？是什么事啊，潶歌小姐？”王越迈步朝潶歌走去，边问着。 潶歌确认了王越的安全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王越拉到了走廊，还顺带将房门给重新带上了。见潶歌那副拒绝的模样，爱德华便是不满，将耳朵贴在门那儿听外头的谈话，结果回过神来，周围便又站了另外三个人。 好吧，都这么在意……那就一块儿听吧。 毕竟，是那个神秘的潶歌。 爱德华也是在潶歌成为佣兵后才跟的潶歌，在那之前，听说潶歌也只是个普通女孩，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假肢，来沙漠这儿办不知道什么事，就被tokb抓了。佣兵团救了她，但也全都战死了，也不给小姑娘复仇的机会，那之后，潶歌回了国，再一次回到战场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副模样。 爱德华也正是那个时候跟的潶歌。 她果敢勇猛，但也富有爱心，是个矛盾的集合体。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但也会在战区外给骨瘦如柴的孩子们盛粥喝，用难以操控的机械手掌，为他们用一些战争废弃物做些小饰品，也会为那些孩子们捐钱建学校……但一进了战场，她便又是那副魔鬼的模样，铁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就这么过着，过着。 潶歌的追随者异常的多，她雇了很多人，成立了自己的佣兵团，同时…也出钱出力，在很早之前便救了那些逃亡到战区外的研究员们。 王越便是这其中的一位。 被救的研究人员们，都知道潶歌是x的人，更有的人，还知道她是潶组的大小姐。但这些，也不过被佣兵团的大家当笑话——哪有大小姐出来扛枪打仗的？就为了钱？事实上，大家也确实都觉得潶歌有别的目的，但她的人格魅力也足够这帮佣兵们追随了，更何况…… 她是会给钱的，给的还不少，虽然这些也大多都是通过接委托，真刀真枪打仗打出来的，但她和大家共患难的模样，也是真真正正能吸引到人的领导者了。最终决定带着战区外的那些花园计划相关的研究员们后撤，回到x这件事，也是潶歌决定的，这也许和她的密谋之类的事有关，但大家都愿意为这件事出力。 “……说起来你可能不太信吧，你是花园计划唯一的幸存者了。”潶歌靠着墙壁，对着王越冷不丁地说着。 “……那其他研究员呢？”王越一惊，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王越还以为，至少还有几个年轻人，会和他一样幸运，没想到，在战争的炮火下，分批分小队护送的那些研究员，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不提那些年老病衰的，就连年轻人都…… 战争真是可怕…要不是潶歌没有决定要分批送，也许王越也早就…… “都……死了。有的死在战争下，有的被活活渴死饿死，被tokb抓去当俘虏……反正，各式各样的，现在只剩下你了。”潶歌望了眼王越，他的表情呆愣愣的，也许还是想不到吧？就这么，迎接了曾一起共事的伙伴们，死亡的消息。 “要如何……才能帮我们讨回公道呢？”王越声音颤抖地说着。 “抱歉，归根结底是我没有待在你们身边，所以才导致了这种事……我……”潶歌有些开不了口。 潶歌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王越回国，在国内好好将这些事全都讲明白。天空桥的事情已经让国内爆发大动乱了，尹文厉绝对没有任何空余去处理‘花园计划’的事情了，如果王越的出现还不够让所有事都明朗化……那就没有什么能再扳倒尹文厉了。 也就更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出父亲了。 “只要能讨回公道，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王越坚定地说着，即使他深刻地明白接受这件事，会给他带来什么压力。 但他是不怕的，不如说，连那么多次快要死去的时刻，他全都运气好或是意志坚定地撑下来了，这件事，如果不撑下去，不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还有什么机会能让他说？这公道，王越是一定要讨回的，这骗局，王越是一定要揭开的，即使他不做，别人也一定要这么做！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因为这件事而被卷入其中，被卑鄙手段谋杀的那些老研究员们？他们为x做出了那么多贡献，岂能是说遗忘就遗忘的！ “跟我回国内，你是重要的人证。”潶歌确认了王越的想法，点了点头这么表示了。 她也已经和边境的战士们打好招呼了，上头也下了命令——支持潶歌的行动，全面放行。这背后也许有什么人在帮她，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不过，这又有什么所谓？ “……我知道了。”王越点点头，说着，对现如今的王越来说，达成目的是最主要的。 “尹明先生，我把人带来了。” 贝芙打开了酒店房间的门，对坐在床上将粥喝完的尹明说着。 “怎么这么慢？”尹明将碗放在床头柜那儿，拿着纸巾擦了擦嘴，对涌进房间的一群人问着。说实话，他其实被吓了一跳。 “啊，稍微用了些武力突破，走廊那儿站了太多碍事的家伙了，就一个个清掉了。”贝芙笑着对尹明说道，看来，她的确是用了不少武力，那表情可不像是在说谎啊。 “我可谢谢你……你还真下的去手啊。”跟进来的潶星石看上去很是无语，老实说，她那一点儿交涉都没有，也不听部下的话，更不给部下进来通告的机会……简直就像是在撒气似得，这可真是太小孩了，和贝芙那成熟的外表真是完全不符啊。 “咦？it回来了啊？这是怎么了？”灰一禾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的it，它垂着头，闭着眼，像是人类在睡觉的模样，但它身体没有一丝起伏，果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而已嘛。 虽然人形机器人放到现在也完全称不上是普通就是了。 “进入休眠模式了，为了省电。这里没有适合充电的地方，它的专用数据线也还在我的家里，总不能让它就这么把电耗没，然后扛它回去吧？”尹明耸耸肩无奈地说着。 好几个贝芙才能抬得动it，现在可没有那么多人手能处理这个大铁块啊。虽然组成it的东西都不一定是大铁块，是比那更重的东西就是了。 “真是智能啊……那贝芙为什么也没这样？”柏清乐好奇地问着。 按理说，贝芙也应该待机省电，这样的话不是更好吗？需要用的时候再用，怎么想都是明智的选择。 “因为我是负责近身保护尹明先生的，况且，我没有it那么耗电，我的电量还足以我撑一周甚至更长。”贝芙介绍着自己的情况。 这时，秦飞晨的目光落在了贝芙的身上。 “诶…这样啊……真神奇，就像真的一样……”他的目光，定在了贝芙的胸前，那看上去鼓鼓的位置。看着看着，这手就不自觉地抓了上去，甚至还捏了一捏。 这好不严肃的行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喂，你干什么！”贝芙看上去很不开心。 但也仅止于不开心的地步了，她并没有像普通人类那样会感到害羞，也不会像灰一禾那样被柏清乐和潶星石一同捂住双眼。 “为什么是硬的啊……？”秦飞晨越捏越觉得奇怪，不如说，他那根本就不叫捏脚挤了，况且根本就挤不动，手感真是怪怪的…… “那当然是因为她是机器人了…”尹明扶额，他完全不明白秦飞晨的思路，哪有现如今才这么捏贝芙胸前那两团玩意的，之前就不敢碰……这人也真是太怪了。 “所以我摸机器人的胸也不成问题不是吗？”秦飞晨扯着歪理。 “但是我会生气。”贝芙说罢便举起了那正义的铁拳，她虽然面带微笑，但语气却调成了生气的情绪，据说这样，会看上去更加有气势一些，贝芙不讨厌这样。 “抱歉抱歉，我错了！”秦飞晨看罢，想了想那些走廊上被打的七荤八素的些黑衣人们，顿时后跳了三米远，离贝芙也远远的了。 part29、我们的步伐(2－3) 一番小打小闹后，秦飞晨被贝芙锤到说不出话来。那副仿佛解放自我的痞子气息也老老实实地消失了，他乖乖变回了曾经纯良的小奶狗，当然，是拳头底下产生的小奶狗。 “那么，事不宜迟……尹明先生，你找我们来也有想要说的一些事吧？”灰一禾笑着看向坐在床上，披着衣服的尹明，说着便坐在了床边。 尹明披散着头发，垂着目，虽然看上去很清醒，但仍然很虚弱，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可以进行长时间谈话的样子。不，不如说是已经进行了长时间谈话了，他看上去很累。灰一禾意识到这一点后，眼睛瞄向了坐在一旁的it，它紧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没什么别的异样，同人类一般像是在睡觉。 是和it聊了什么吗？灰一禾又看见了放在床头柜那儿是，已经开了封的文件袋，是聊了关于里面的东西的吗？那些露出来的文件看上去并不整齐，似乎是被抽出来了几张浏览了一番，好像还挺有目的性的…… 里面装着什么呢？出于好奇，灰一禾不自觉地朝那些静置在那儿的文件伸出手，去够那些文件，想一睹真容。 “这些东西，你看一看。”尹明突然开口，伸手拿起了那沉重的文件袋，递给了灰一禾，将灰一禾吓的手一缩，但她还是红着脸接过了尹明递来的东西来缓解尴尬。 这大概就是尹明说的，要交给她的东西？灰一禾猜着，二话不说将文件全都从文件袋中都拿了出来，放在手上后，开始翻阅了起来。柏清乐和潶星石也是好奇，便也围了过去，坐在灰一禾旁边盯着灰一禾手里的东西，秦飞晨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关心，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it。 穿着裙子…难道it也是女孩子吗？完全状况外的秦飞晨正在想着这些。 而正在看着那些文件的潶柏灰三人，特别是灰一禾，越是翻阅那些文件，灰一禾的表情就越是凝重，她逐渐察觉到了这些文件所代表的意义——证据，大量的证据，彻底挑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东西，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 对这些了解一点的柏清乐发话了：“……这些是…？还盖着科学院的公章……可是，这些……您是从哪里弄来的？”他震惊地看着尹明，这些，可绝不是常人能随随便便拿到的东西！哪怕尹明是被称为‘天才’的家伙，这些东西他也理应沾不上边的，这些重大决策的东西……再怎么说也全都是内部人员，甚至是高层中的高层能够搞到的东西啊。 而且…这不仅有文件，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转账记录之类的打印文件，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各个都是足以让签下名字的尹文厉蹲几年大牢的玩意……她原来还做过这么多坏事？真是太恐怖了……明明做了这么多，这尹文厉竟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她到底是拥有怎样的势力才能这样啊？是x的政府太无能，还是这个科学院院长太过猖狂，隐藏手段如此天衣无缝？ 虽然由柏组潶组来讲这些事真的挺奇怪的，但这的确全都是不折不扣的犯法证据。 “是你的父亲，灰一树留给你的，寄存在我这里，让我在适当的时机交给你。”尹明看向灰一禾，说着。 “爸爸他也…很努力了啊……”灰一禾愣了一下，再看这些文件，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涌了出来。 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努力至今的小家伙，终于从父亲那儿得到了最后的一份支持，她从未想过这些年来还能得到这些，父亲走的太快了，什么都没给灰一禾留下。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她呢，为了不让她拿到证据后做些冲动的事，特地让尹明在最合适的时机，交给灰一禾这些在合适不过的弹药…… “一禾……”柏清乐看着泪眼潸然的灰一禾，递出了自己的手帕，交给了灰一禾。 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尹明明白这些文件的意义，更明白灰一树为什么将这些文件交给他。灰一树真是个至死都当着老好人的好家伙，同时，他也没有将秦飞晨牵扯进这件事里，更没有将当时尚未明事理的灰一禾拖进这个深渊。 而是等待，只需等待，等时机彻底到了，一切的一切都会明朗。 潶柏灰三人都明白这一点。 大家沉默着，就连贝芙也知道，现在的气氛是悲伤的，但翻阅文件的声音还再持续着。 “我也不能输！这些证据一定会派上用场！”灰一禾说着，便是更努力翻起了这些文件，确认总量的同时，也在筛选在她的计划中能用得上的。她这一来二去才止住了眼泪，但她心里，其实并没有被悲伤占据。比起震惊，更多的是疑惑，大量的疑惑。 这些文件是怎么来的？灰一树明明没有任何获取途径，但是，这些官方的印章，这些别无二异的签字……这么多这么多… “一禾，这都是些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秦飞晨终于也是坐不住脚了，他上前向灰一禾索要着文件。 “这些…真的是灰叔叔收集到的吗？”柏清乐有些惊讶。 “怎么看都是内部原件……难道叔叔还兼职怪盗吗？”潶星石摸不太着头脑，老实说，他不清楚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唯一能够明白的是，这些是除了尹文厉以外很少有人能够直接碰到的东西，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灰叔怎么会是这种人！”秦飞晨打了一下潶星石，在秦飞晨眼里，灰一树绝不可能干出这种偷证据的事！ ……大概？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灰一禾发言了：“虽然，偷出来的肯定是不假了。” “为什么？”秦飞晨不解。 “因为和这些文件能有机会接触的，不就是院长秘书吗？”灰一禾笑着对秦飞晨说着。 话说到这儿，秦飞晨也该明白了。 “你是说，你在怀疑凌莉？”秦飞晨看着灰一禾，果然，她的思路拐到这里了，那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本该是最不可能思考到的地方……灰一禾就停留在了这里。 part30、我们的步伐(3－1) 柏清乐一惊：“凌莉……凌阿姨不是一禾的母亲吗？失踪了很久了，怎么会是她偷的？” “真是奇怪…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她吧？”潶星石不明白灰一禾的思路。 而尹明则认真地听着，这件事，也许并没有明面上的那么简单。虽然尹明并不知道科学院那边的各种人际关系，因为他明明在科学院上班但从未前去过科学院哪怕一次，就连开会他都不曾待在科学院，那儿的各种各样的人，在尹明心目中也不过是贴上职务标签的一个个木偶。但是，凌莉这个名字…… 似乎从尹彩口中听到过。 “你可以暂时放心啦，自从虚假之都的那回事发生后，除了凌莉以外，华淑那边就没用过秘书，这回启用竹月很可能就是为了保护她，肯定没什么别的想法啦！我见过那位奶奶的，她人很好！” 尹彩不仅见过华淑，还和华淑聊的很起劲，甚至亲到那种简直如同亲孙女似得。因此，尹彩每次在os放假后，都会提着一大堆这段时间赚到的钱买来的养老礼品去科学院看华淑，总是弄的华淑独自一人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家。 但她有时候，会打个电话叫一位女性替她来搬这些东西。 那位女性，便是凌莉。 华淑说过，因为特殊原因……凌莉不好面世，但搬个东西之类的，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有什么根据吗？”尹明有些怀疑尹彩的说辞。 “根据嘛倒是没有……不过既然华淑奶奶这么些年都能靠这位暗地里的秘书完成工作，招你的竹月不是多此一举吗？”尹彩说着。 老实说，的确说的很有道理…但说实话当时的尹明已经没有什么余力去思考这些了，他只想拼命得到能让他安心的哪怕一丁点证据，好让他那慌乱的内心能够得到一时间的终止。所以，尹彩说的话，尹明当时并没有好好思考，更不觉得那是什么重要的事，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尹彩当时说的那些，稍微有些奇怪的话。 “因为，前后矛盾，不是吗？明明动手杀了父亲，还想动手杀了我，这些东西却全都由她提供……是怎么想都想不通的剧本呢。”灰一禾望着天花板说着，她在思考。 “所以说，爸爸的死，难道是为了保守秘密吗？”灰一禾冷不丁地这么说了。 “等等，一禾，你在说什么……？”潶星石察觉到了灰一禾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怎么可能啊一禾，你这么说的话……”柏清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在常人的目光下来看… 如今的灰一禾有些过于冷血了。 明明前一秒还在为父亲的死哭泣，后一秒却欣然接受了‘父亲的死是为了保守秘密’这件事……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所以说你们根本不了解她啊，她知道的事情比你们知道的多多了。”秦飞晨笑了笑，便坐回了自己的原位，接下来要怎么去查找真正想真相，也就只能看灰一禾自己是如何做决定的了。 “那么现在这些资料你该怎么处理呢？”尹明也开口问。 “并不打算怎么特殊处理，普通将它移交中央法院就好。”灰一禾笑了笑，将那些文件整理好后，重新放进了文件袋里，递给了尹明。 “那万一里面有尹文厉的人呢？”尹明显然对此有所担忧。 是那个尹文厉的话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这种规模的偷税漏税……甚至大量的欺骗行为，交假单之类的…说没在x的各种政治机构贿赂些人，或者结党营私之类……那真是令人难以信服。 正因如此，平常时候告尹文厉才不可能成功，这也许也是灰一树的考量，说不定灰一树早就将尹文厉的那些勾当以及其党羽彻底搞清楚了，才准备了这些资料让尹明在合适的时机交给灰一禾的。否则，别的时间让灰一禾用这些资料去‘复仇’，保不准灰一禾连命都保不住了。 “所以才需要人证，现在缺少的，就是人证。能将这些事彻底暴露在全国人民眼下的人证。”灰一禾认真地说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秦飞晨带着期待看向灰一禾。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姑娘身上，真的很有灰一树当年的风范。凛然、果决、思路清晰，跟常人不一样的跳跃思维，那惊人的洞察力，将无数线索能够快速拼装在一起的那份推理能力……以及一直以来让父女俩引以为傲的那份侦探的直觉…灰一禾现在，就如同灰一树一般，是秦飞晨所羡慕，所支持的存在。 然而，这样的一个存在……一个让28岁的男人无比敬仰的姑娘……一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佩服的存在……她的下一句话究竟会如何惊为天人呢？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她那么说的意思是胸有成竹吗？ “抱歉！~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想法呢。”灰一禾摸了摸后脑勺看向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她那纯真的笑容看上去真就像脑袋里空空如也。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噗——” “咳，也是，现在的确是还得先等等，至少得等骚乱彻底平复，才有人有精力出力整这件事。”尹明说着。 这样，舆论的压力也会冲破一切障碍，将本来涨税造成的民怒也都集中在尹文厉身上，然后，动手铲除她也能起到一定的维稳作用……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了，聪明人都会这么做，不管尹文厉是多么有权势，攘外必先安内这种事，是三战前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了。 “不过，既然这些材料已经到手了，就表明已经胜券在握了嘛！”柏清乐鼓励着。 “是啊，这样的话，暂时我们就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对吧？”潶星石也松了口气，他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今天接收了过于大量的信息……潶星石还想和灰一禾好好问问关于两年前的那件事呢，免得那个之前一直屁颠屁颠跟在灰一禾身后协助调查的秦飞晨觉得，他的地位好像能超过潶星石似得。 part30、我们的步伐(3－2) 这种事，柏清乐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老实说，柏清乐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心里早就为秦飞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掀起千层浪了。 “还是要商量一下对策的嘛，你们两个怎么怪怪的？”灰一禾看向柏清乐和潶星石，他们都目光凶狠地盯着手里拿着烟正转圈，吹着口哨的秦飞晨，像是要对秦飞晨干什么似得，秦飞晨也是预料到了这些，他也不动声色的。 “不过，我还是推荐等彻底表明要开战了，你们再想这件事吧，现在还不算时候，再等一些时日会比较好。”尹明突然道。 “……开战？”秦飞晨一愣。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汇。 离战争年代甚远的秦飞晨等人，除了教科书，其他任何事上，都从未接触过这个词汇，不如说，哪怕是有机会接触，他们也是不想接触的。这意味着无数逝去的生命，堆成小山的尸体堆，宛如绞肉机一般的平原枪战，病痛，国内资源紧张，贫富差距拉大，社会矛盾激烈，宛如行尸走肉的人们……投入到喧闹的街道里的生化武器、emp造成的大量电子设备失灵，失去枪械，拿起棍棒抗争的人们…… 以及……足以毁灭一切美好与糟粕的核袭击。 所有人都沉默了，优秀的战争教育让现代的人们闻战争就面色铁青，这也是战争教育做的不好的地方，将人教傻了可不行。 未经历过义务教育的尹明是明白的，有时必须拿起枪杆，对抗那些危害和平的人。他看过的那些旧时代的文学作品里，存在的便是如此果决的过去之人。这次开战，是为了歼灭那些恐怖组织的人，是为了扞卫和平，而不是破坏和平。 这也是人们埋下的苦果之一吧…要不是学校都将战争的危害如此放大化，几乎要强硬嵌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大家现在也不会情绪激动地在街上游行——政府正在做对我们的和平很不好的事！ “咦？要打仗了吗？”贝芙对此倒是很好奇，这个词她这个机器人其实也并不明白。 “是啊，不然也就不会涨税。这些证据也就证明一下尹文厉贪钱以及偷税漏税的事情，现在捅出来只会被维稳之类的事情被要求撤下去。根据军方那边的人推测…开战的时候捅出来，尹文厉才可能彻底被扳倒。”尹明说着自己的分析。 尹明竟然还和军方的人认识吗？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概他们不会想到所谓的‘军方的人’…其实是一个现在很可能在岗位上偷偷喝酒，休息日找人吃肉聊天的大糙汉吧…… “还是要继续找线索，还有没有解开的谜题，仅仅除掉尹文厉还是不够的。”灰一禾眼色一沉，通过一系列的梳理，她好像又找到了什么新的方向。 “……你还有别的目的？”秦飞晨有些不解。 “父亲被杀的事情，还有这些年来我的遭遇……必须有个解释。”灰一禾坚定地念着。 “你要找凌莉？”尹明问。 明明以前见面之后，她要经常打电话过来问问尹明的近况呢…… “不可能不去找吧，她现在一定还活着……不能就这么算了。”灰一禾看向尹明，说着。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会在可能的领域里尽量帮助你。”尹明笑了笑，说着。 毕竟，如果是的话，尹明也许可以给灰一禾一些支持。不过…这可能需要联系尹彩，尹彩和科学院的人们混的还算比较熟的，至少，以‘尹文厉那边的人’来讲，尹彩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再怎么说，也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尹明要好的多。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联系上她，自上次见面以来，已经很久没和尹彩通过电话了。 “谢谢。啊，对了，尹明先生，这个，我在和tokb有联系的家伙身上找到的，你能帮忙看一下是什么吗？”灰一禾说罢，便开始翻找起自己的大衣口袋，成功找到了一个被透明证物袋装着的一个小扁方块。 尹明接过了灰一禾递来的东西，透着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芯片？你从哪里发现的？”他问着，面色凝重。 这芯片很小，看样子是为什么微型器械工作的，而且，看上去是属于起决策作用的那类核心芯片，其科技之精妙真有写出乎意料，不像是什么普通的电器里会有的，尹明自然就开始好奇了。但是，这玩意总给尹明一种并不正常的感觉…看着就莫名觉得心悸。 “从尸体的大脑里。”灰一禾毫不忌讳地说明着。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她在说些什么？！ 尹明的反应则更是过激，几乎是一瞬间，他彻底明白了这个小东西的作用。 要是有办法让他们不要离开自己就好了。 要是人类和动物能够获得永恒的生命就好了。 要是情感和记忆能够变成数据存贮就好了。 cat死的那天，尹明曾经这么想过，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了别的事情上。但是，他无法按捺住心中的这股冲动，这明明是一个绝佳的研究方向，是一个能让世界都为止改变的想法……但是，他不知该怎么办。准确说，是现在的他，更想利用这个想法，来修复夏千秋和江文石的关系。 尹明承认，他足够自私，他害怕失去那些让他珍视的东西，因此，这种想法拖了他的后腿，让他……跟景阳晖说了这一切。那简直就是噩梦的开始了，景阳晖甚至表示，他那边有仪器，可以支持尹明这么做，然而……尹明拒绝了拼命示好寻求共同感的景阳晖。 然后，在几年前的那个事件里…… “你当初的想法，难道不是只是为了操纵两个人的情感，让他们和好如初陪你继续过着那些虚假的日常吗？” “高兴吧，尹明，你的想法我好好地实现了，将人的情感，用芯片控制的话……” “一切，都会变得同我要的一样。” part30、我们的步伐(3－3) “唔……！”尹明想起了那些让他无法忘怀的事，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心脏在不停地抽痛。那些沉重的往事，突然一幕幕出现在了尹明的眼前。 他想起了。被当作芯片的实验品，最后发疯，拿着枪自杀的……夏唯音，江文石和夏千秋托付给尹明的孩子，一个天真无辜的孩子，却被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给… 且不说这样的异物镶进脑子里到底会产生多恶劣的排异反应，人因此失去大脑的正常机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竟然将这种完全没有定论的东西直接拿人做活体实验，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的恶人！ 然而，尹明对这样的事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现在，这样的事竟又在他身边发生了，毫无预兆的发生了。明明这么多年来都没动静，尹明还以为这件事彻底过去了……没想到，他仍然就在那儿，也许正在什么地方盯着尹明，就在此刻……这个芯片，若是景阳晖的做派，是不可能让灰一禾有半点机会发现它的，然而，灰一禾却发现了…… 这，简直就像是景阳晖特地为尹明带来的警告，不，说是警告，更像是在向尹明宣告一件事： 我这就来见你。 “尹明先生，您还好吗？”贝芙担心地问着干呕的尹明，他看上去难受极了，稍微伸手拍了拍尹明的背，尹明才彻底缓过劲来： “我……我没事……让it醒来吧…它可以做到解析这个东西。”尹明说罢，便打了个电话给帕特里克，示意他将用密匙将it再次开启，但，仍然是让帕特里克操纵it，否则不知又要出些什么事，也算是保险起见。 “解析这玩意啊？这什么啊？”‘it’看着那透明塑料袋里装着的小芯片，不得不说，尹明在整些什么幺蛾子，帕特里克还真不知道。 “总感觉it说起话来怪怪的……像个喝了酒的大叔？”贝芙有些在意。 “是啊，看上去怪怪的……为什么呢？”灰一禾也不明白。 白天还见到过的阴郁it，在此时此刻就像完全不存在似得，不如说，拥有这种大叔一般的个性，在念叨着什么的家伙，‘寄宿’在it的身体里，说实话还挺搞笑的。 “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办事要紧，是吧尹明！”帕特里克可不想继续这种尴尬了，他操纵着it凑到了尹明身边，直接将尹明手里的塑料袋夺了去，开始按照尹明的意思解析。 it碧绿的双眼盯着塑料袋里的东西，瞳孔张大又缩小，偶尔一些细微的机械音会传来，但极难被察觉。一秒两秒过去了，解析似乎还未完成。 这也太慢了…一般来讲不可能这么慢，又不是尹明亲自用仪器扫描，it本身就具备解析电器之类的功能，军方那边也对这样的功能升级了才是……难不成，这个芯片里面有什么更加复杂的东西吗？意识到这一点的尹明立刻叫停： “不用什么精细的解析，稍微显微镜放大一下，看看背面就可以了。”尹明说着。 因为，it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看，这是收到了大量杂项数据的模样啊，估计帕特里克现在坐在电脑前的表情也和it的面色一样难看吧。 接到尹明的言语后，帕特里克立刻更改了方针，仅将程序设置为只看外表。 “嗯…了不得，这微型工艺……上头竟然还有文字。”‘it惊呼’。 “写了什么？”尹明开口问，向贝芙要了杯热水。 “otherside。”‘it’微微念叨着。 果不其然……尹明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了。景阳晖那边特地将这个芯片暴露的意思……难道是他也要行动了么？他要干什么……？简直无法预测…… “这不是那个有名的垄断组织吗？”柏清乐对此有些惊讶。 “为什么芯片什么会有os的标志啊？”潶星石也不明白。 “这玩意和这个芯片有什么关系？”灰一禾很意外，这样的东西竟然和tokb没有关联，她总感觉自己好似扑了个空，说实话，这让她有些失望。 此时的灰一禾，还不知道关于os的事情，并没有灰一树调查的那样深。 “果然…他们又出现了……怎么样都摆脱不了…怎么样都……”尹明越说越觉得生气，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自从出现了景阳晖之后，一切都变得乱糟糟了。 因为资本、工作原因而被迫扰乱的人际关系，因为拒绝了他的邀请而遭到一系列工作上的报复…夏唯音的死……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完全猜不透那个家伙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做出这一切的景阳晖的脑子显然不正常，这一切的一切……景阳晖到底在密谋些什么？这些看似毫无逻辑，简直如同报复一般的行为……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尹明先生……”贝芙看着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可怕的尹明，她有些被吓到了，但仍然不忘记要让尹明保持情绪稳定，于是便将热水递给了尹明。 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热水，尹明的心绪才勉强恢复了一些。 “既然如此……这些材料……为何不交给ibi？既然是和os有关的事情，找ibi的人会更好办些吧？这个芯片也是，告诉r·h她们不就好了？”尹明歪头看向灰一禾，问着。 通过贝芙的调查，灰一禾已经被确认了与ibi的人有联系，而且，其中一位正好是当年处理过尹明涉及的公园爆炸案的r·h。尹明也与那个女人有过接触，她坦言，她是被组织派下来，来调查景阳晖以及他隶属的组织otherside的。 有调查员怀疑，景阳晖涉及大量人体实验，便将这件事和ibi的高层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由r·h为代表，来x彻查这件事。哪怕最终只能捕捉到一丝风声，也要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然而…最终r·h也没有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被遣返回国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r·h也是有经验的，交给她的话也许还能借助ibi的力量……国内就不指望了，警察管不了这种国际性质的大案子，想来也只有ibi有这个资格了。 part31、别靠近这边(1－1－2) “不行。” 灰一禾突然说着。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灰一禾的身上。 “她们，不……她已经无法信任了。”她果决地说着。 那是一个透着些许寒气的下午，阳光时有时无，天开始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阴沉，看了天气预报，说是今天要下雨，不太适合出门。即便如此，昏暗的屋子里的三个女人，也不得不换好黑色小礼服，准备出门的各种事宜。 明明是冬天…那裙长甚至不没过膝盖，老实说，灰一禾不太习惯这样的裙子。虽然校服里的百褶裙她倒是早就穿习惯了，但类似礼服一类的裙子……老实说，她真的没有接触过。特别是像这样的 “我真的不得不穿成这样吗…好冷啊……” 灰一禾说罢便打了个寒颤，即使屋子里有暖气，她看向身后正蹲下为她整理着裙摆的金百莉，她那一头亮丽的金发，在光线有些不太好的屋内，还是显得如此美丽。刚看呆了一两秒，整理完裙摆的金百莉站了起来，为灰一禾的露背礼服系上丝带，将露背的口尽量用触感不错的丝绸黑色丝带封起来。 “女人有时候就是要承受这些哦，小一禾，你不会没穿过这些衣服吧？”金百莉笑着对灰一禾说着，同时，手法熟练地将丝带的末端系成了蝴蝶结。 “小时候被套上的公主裙算吗？”灰一禾有些无奈。 她说的‘女人有时候就要承受这些’什么的……说到底不去参加一些高档场所也没必要穿这些吧…而且礼服什么的…那个俱乐部明明不是这样高档的地方不是吗！难不成自己被骗了……可是衣服已经穿上了，那个丝带也并不是这么好解开的……灰一禾顿觉大事不妙。 金百莉看见灰一禾的反应，笑出了声：“噗……公主裙那当然是不算的啦。不过，你明明是侦探，说到底以后也会因为工作不得不接触这类场所，那时候可没有像我这样尽职尽责的女仆为你整理衣装咯。” 她说着便让灰一禾转过身来，替她整理前面的仪容。由于是租过来的礼服，尺寸不一定合适，需要用一些小手段让灰一禾的胸前看上去并不那么松垮。比如用难以察觉的别针将腋下那里的布料别起来，再为灰一禾搭一个小披肩就可以了。一边想着，一边让灰一禾抬起胳膊，抓着她那裸露着的洁白手臂的同时，捏好要处理的布料，将回形针别了过去。 “好了，另一边。”金百莉抬起头对灰一禾说着。 而一旁的莉娃，正气鼓鼓地反过手想将拉链拉起来呢，但怎么也够不着。看着金百莉为灰一禾打理裙子的模样，不知为何，莉娃拉拉链的动作变得更用力了，不过这并不能带来什么显着的效果，拉链就像什么顽固的玩意似得，还是卡在那儿一动不动，连下都下不去，是卡住了。 “哦？怎么了？吃醋了？”金百莉注意到了莉娃的异动。 “……你胡说什么？”莉娃回头瞪了一眼金百莉，看上去很有些生气。 灰一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莉娃呢，生气的模样就像小女生似得，完全看不出像是以专业及隐蔽着称的那个国际调查局ibi的调查员。 包括拉不好拉链的这一点也是……完全不像调查员。 金百莉看着莉娃的囧样，嘴角弯弯一笑：“知道啦知道啦，这就来帮你！一禾，之后的你可以自己来，丝袜之类的，呐。”金百莉朝灰一禾打了个招呼，便往莉娃那边走。 “嗯，谢谢。”灰一禾默默说了声，就将目光放在散落在床上的那些黑色丝袜上……哪条是她的？ “我才没让你帮忙好不好！”莉娃闹腾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这么做对衣服的拉链可是毁灭性的伤害，只怕是再用一点力拉链就要与衣服说拜拜了，于是金百莉连忙抓住了莉娃的手臂，将其轻轻地放了下来：“是谁流露出一副失望的小狗一样的表情啊，眼泪汪汪的，想不来帮都不可能吧？”金百莉凑到莉娃的耳边，轻笑着说道。 “我才…没有。”莉娃顿时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单纯的羞愧。 随着拉链顺利拉上的声音，灰一禾瞥了一眼嬉闹成一团的金百莉和莉娃，便能明白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并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也许是更之上的，有着私交的朋友。 但灰一禾也并不是特别了解，她对金百莉在ibi的一些事都不是很清楚，只能透过两年前在一起调查事件时透露的那一角明白……金百莉是个待人很好的人，她对所有会对她报以微笑的，都会给予同程度的友好与尊重。 因此，她的人缘很好，在ibi那边也很受欢迎，做调查员的工作也有超过五年的工作经验，可以说是又受欢迎又可靠的大前辈了。而莉娃，便是被这样的金百莉所吸引，提出申请想与金百莉一同完成调查任务，主动与金百莉成了搭档。 最开始一块工作的时候，当时的金百莉虽然面上看上去非常的温柔可人，但莉娃没法从金百莉的笑意中，发现哪怕一丁点代表着阳光的东西。而且，金百莉的笑容，似乎是只对着那些与她的生活并无太多交集的人……换言之，她不会对搭档露出笑容，然后时候都是以严肃的状态完成整项工作，与现如今的金百莉那是大不相同的。 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出生入死了多回，因为专业素养，她们两人磨合期也非常之短。即使金百莉的心理状况看上去并不怎么好，但莉娃还是找到了让金百莉敞开心扉的方法。似乎是过去发生了什么才让金百莉变得那样冷淡，但金百莉看上去并不愿意说，所以莉娃也不会刨根问底。那之后，一块去了很多国家，换了很多身份，调查了很多东西……莉娃也渐渐作为代号为s-k1的调查员成长了起来。 然而……明明该是这样亲密的两个人才是，但是，那天，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好了，接下来，是属于女人的战场。” 金百莉笑着看向已经整装待发的莉娃和灰一禾，将各自的任务分配完成，同时也配发了属于她们任务需要携带的包，里头，装着各不相同的东西，但每个包里都配备一个发信器，实时播报位置。同时，发信器被固定在包里的暗格中，有一个按钮，只要稍微按一下，便能将此时的位置报给自己的队友，相当于请求支援或是报告敌人位置。 “据悉，天空桥已经在蔚蓝市的中央广场开放，作为商业通道的它，有着……” 走廊里，关于天空桥的宣传还在反复播放着，喧闹的舞厅将那份声音全部淹没。 这会儿，灰一禾已经孤身一人前往了洗手间的位置，待在舞厅这边所设置的酒吧里的，是r·h和s-k1两人，她们举着在吧台点的两杯鸡尾酒，就这么看上去一边有说有笑，一边走到了人相对较少的地方，双眼迷离地盯着这闪着艳色的舞池。 目之所及，几乎被一种艳丽的彩色丝带蒙住双眼。 “那么…s-k1，你去别的地方正常搜查，到了时间你就即刻离开这儿，懂吗？”r·h向s-k1确认着，她看着酒杯里的淡蓝色液体，将其轻微荡了荡，原本清丽的颜色在这样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模糊。 s-k1有些不明白r·h的思路：“你在说什么呢？计划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不像是那种会违背计划的人吧？” s-k1很不明白r·h重复一遍这个计划的缘由，明明都合作了这么多次了，s-k1就算经验没有r·h丰富，但姑且也是有证的专业调查员。就算有时一些事处理的没有r·h好，但还没有紧张到行动即将开始的时候将计划忘的一干二净啊。 r·h歪头看了一眼s-k1，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起码一米七八的身高，中分的黑色的披肩直长发，分明的五官，还有一些在本次行动中特地被r·h用妆容遮住的那些雀斑……明明穿着礼服，但这黑色的短裙礼服其实真的一点都不适合s-k1这样的女人啊。凌厉没有一丝温柔，让人安心却又如此让人觉得害怕的家伙…… s-k1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认真劲，是无比严肃，无比完美的家伙。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冷言冷语的，一句话都不说，但却主动申请成为了r·h的搭档，这点，说实话让r ·h觉得非常的意外。也许是因为r·h的任务行动总是没什么章法，虽然处理完了所有事但总是采用过于危险的方式……所以她被上司批评了很多次，搭档也换了一波又一波。 不要搭档也没关系，和其他人隔离开来也完全没事，谁都配合不了她。 明明只是因为原因情绪而觉得无法合作…但是，s-k1出现了。她很厉害，比至今为止出现的所有搭档都要厉害。完全能跟得上步调，甚至能在办一些事的时候，有比r·h更加厉害的处事手段……正因如此，所以和s-k1待在一起的时候，r·h才不想松懈自己，她潜意识里不想被自己的后辈超过。 就这么处着处着，两人也逐渐变得更加了解对方了。对r·h来说，现在的s-k1也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后辈，过不了多久s-k1就会成长到更厉害的位置，肯定连r·h都完全可以超过吧。她有更加光明的未来，将来一定是个很值得被器重的人吧。 所以，才不希望她掺入到这件事里来。 “……是这样最好，好了，你先去吧。”r·h轻笑了一声，笑着对s-k1说罢，便转身要走。 “喂…金百莉，你是不是对我和灰一禾瞒了什么？”s-k1发现了r·h流露出了的那么一丝异样，因此她出声叫住了r·h。 总有种，不在这里问个明白，接下来就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感觉…… 被叫住的r·h不动了。 “…没有哦。”她说着。 说罢，r·h便将酒随意放在吧台的某处，踏着高跟鞋的步子，融入了舞池，也不给s-k1拦住的机会。s-k1对此，也毫无办法，最终还是决定先完成任务，有什么事，等任务完成后再好好跟r·h说，她向来都是这么处理的。 但是，这次，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ibi。” 一脚踢开早已查明位置的休息室的门，r·h一手拿着自己的ibi证书，一边举着枪，对着休息室里正进行着什么钱财交易的几个穿着打扮如同流氓的家伙们，以及看上去像是出货的一方的黑衣人们，还有……坐在椅子正对面的男人，那个面容，真是让r·h再熟悉不过了——灰一禾寻找的杀父仇人。 看着r·h举着枪进来，那些流氓们先是说什么‘没听说过会有这样的家伙来啊！’，而后，便是抓着他们提供的钱仓皇地想要从r·h这边逃走，然而，踏进这个暗示着里世界存在的大门里，面对一群有着武装的黑衣人们，逃走这件事，难道不是非常可笑吗？ 砰砰两声枪响，几个看上去虽年轻但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的家伙的脑袋，就开了一个大口，然后便直愣愣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再无起来的可能。 r·h看着这些，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波动。 反而，她注意到了，对方没有朝她开枪的意思。 且不论这场交易看上去真是足够正规，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类的公平理论，也有好好地在这肮脏的地方运行着。这儿一边是装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粉末及一次性注射器，而另一边，则是堆成小山的一叠叠钞票，还真是如此公平的事儿。 正因为是这样的场面，才格外不欢迎突入进来的r·h。 “…这可真是，小姐，你可知道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拿着枪？”被黑衣人围在中心的男人笑了一声。 part31－32、别靠近这边(1－3、2－1) 运行着的仪器发出细微的滴滴响声，那是只有机器人能听得见的频率。隔音很好的小单间，大约一平的位置，对于it来说，此处正是它要待的工作地点。 持续监视着的屏幕没有出现任何异样，it保持着坐在原位的正常坐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的一切变化，此时，里面显示着的正是俱乐部的一切监控摄像头里的真实景象，it的双眼和计算器完全能够应付的来这样的信息量，哪怕有二十多个影像同时在它眼前开启，it也不会看错。 而在俱乐部的安保室里可以看见的，已经被it用特殊手段替换成了‘毫无异常’的影像。 本来，一切都该稳步运行着，即使it并不知道所有计划的详情，但它是明白的，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咦，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做……？”it一惊，那无数个声音窜进它的听觉系统，但其中，有一个极不合理的讯息…… “啊，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是来投降的。” r·h说罢，便将手中未上膛的手枪，直接扔在了地上。 “什么？”他们的老大显然被r·h的这种行为给惊到了。 ibi的调查员里竟然有这样没骨气的家伙吗？她来这儿，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不会是要钱吧？那可真是无聊……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地上，那儿，还曾经有两具尸体呢，也真亏这个调查员在看见这样的场面后还如此临危不惧。 不，该说正是因为是调查员吗？ 想了想，男人开口了：“小姐，你别搞错了，你一没招我而没惹我，我接受你的投降干什么？不如说，你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非常莫名其妙。”他瞄了一眼r·h，她面无表情的，看来，这话对r·h来说一点都不起作用。 毕竟，这既不是逐客令，也不像是要接受的样子，对r·h来说，这句话可能有些没意义吧。 “你的来意呢？”男人又问。 然而，接下来r·h说的，却让他无比震惊：“警方都在楼下，等时机一到他们就会冲上来将你们一网打尽，我是与他们合作，负责来探风的。我知道tokb正待在你们这里，进行着枪械交易对吧？” 为的是接下来要进行的恐怖袭击。也怪不得秦飞晨如此火急火燎想要将tokb一锅端了，的确只剩下这个机会能阻止他们了。 但r……·h要做的，却是破坏秦飞晨的计划，她要放tokb走。 这正是让人觉得怀疑的地方，她应该是站在警方那边的，如今却做出这些完全不合常理的事，她到底在想什么……不如说…她本身就不该是ibi那边的人吧？现场的几个黑衣小弟也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们似乎想要拔枪将这个女人从这里抹除，就像刚刚的那几个抱着钱想逃跑的白痴一样。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男人发问了，他示意周围的小弟别出声，毕竟，这件事，谁也说不好，搞不好就是大家一块被扔进监狱，甚至直接死在特警的抢下。 不过就目前的趋势来讲……这个女人出现在这儿，已经是一个相当不妙的兆头了。 看见那男人的反应，r·h只是噗嗤一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后，走到了那坐在原位的男人面前：“这是我另外两个同伴的位置，这样就有足够的诚意了吧？”她将手机轻轻挂在手中，亮给那男人看。 微亮着的屏幕，显示着的是俱乐部平面图上的微小红点，这就是另外两个人的位置……男人刚想用手去碰那被轻轻抓着的手机，但r·h迅速将手机收了回来，打断了他的动作，并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包里。 r·h的意思，是想看这男人的态度了，如果同意这交易，那手机上的东西，也都应该能让他看见，就这么简单。 “我说，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那男人一抬头，便问，脸上的皱纹不真实地集中在了一块，男人的表情并不好。 “这就不是你需要管的事情了，让你的人都撤出来吧，tokb的人也是，我会将地下停车场的警备人员调走，你们就趁机……”r·h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来帮我们，是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吗？ibi的调查员会缺钱用？还是说，你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能让人心生愉悦的好东西？”男人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了放在桌上的那些箱子里的成堆白粉。 “呵……”r·h冷笑一声。 四年前。 r·h那时候，还只是个干了一年不到的小菜鸟，就被派去长期调查x那儿的事，主要内容呢，和otherside有关。她虽然不算聪明，但足够努力，通过一些手段找到尹文厉与os那边有些联系后……一个男人挡在了她面前。 灰一树。 r·h甚至都没来得及问灰一树，他的目的是什么，很快，公园爆炸案发生了。被阻拦调查的r·h瞬间多出了一个新的调查要素，但愚笨如她和经验不足，导致她实在是没法明白这些事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联系，甚至一度将公园爆炸案的事情，与tokb那边联系，明明是两个不可能有交集的玩意儿……也真亏她想的出来啊。 看她的工作实在是进展不下去，灰一树便提出了要帮她。一开始。r·h还挺不乐意的，毕竟这个浑身透露着大叔气的家伙真是哪儿哪儿都与年轻貌美的r·h气场不和。但相处久了，r·h真是不得不佩服灰一树，他虽然外表不修边幅，但他知道的事情很多，而且思维十分活跃。 r·h跟着他，就像是沾了他的光，一时间成了他的调查员小弟了。但调查的进程也突飞猛进，所以r·h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对她而言，工作是比面子还要重要的。 日出了，两人在警方这边走访，查看笔录，询问相关当事人，四处奔走调查监控……已经一夜没睡了。r·h作为菜鸟调查员，老实说，一夜没睡这种事……她真的没怎么经历过，灰一树也连续忙了几天，看上去精神也不怎么好。为了醒神，他们暂且决定去警局这边的天台上，喝杯咖啡吹吹凉风。 天台的风轻轻从耳边拂过，吹起了r·h的那头金色卷发，她整理了一下鸭舌帽，看着将城市地平线照亮的那份阳光，以及，远处被照的波光粼粼的海洋，脑子稍微有些清醒了。 “otherside……公园爆炸案显然和他们有关呢。”r·h叹了口气。 在警局这边调查到的东西…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了，最终还是只能靠灰一树那边的情报啊…… “嗯，是啊，真是了不得，不管从哪儿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简直就像亡灵一样阴魂不散啊。”灰一树耸耸肩，笑着对r·h说道，他疲惫的面容像是积攒已久的，不像r·h，就只是熬了一夜，灰一树的模样倒像是熬了好几夜的模样。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r·h喝了口咖啡，问。 “该怎么办呢……抱歉啊，我还啥都没想呢！”灰一树哈哈大笑几声，抓了抓后脑勺的那堆杂毛，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他，看上去真是滑稽极了。 这对r·h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数学老师在说他不懂1+1=2似得，哪有这种事？ “你啊…就不能靠谱一些吗？”r·h有些无语。 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灰一树啊，说到底，这件事，根本没有r·h想的那么容易，一夜查下来，她也真的是毫无头绪，几乎一丝线索都碰不着，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该说是对方太会隐藏了，还是什么别的呢……弄的r·h都有点觉得os那边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了，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科技公司，只是因为在搞垄断而已就被这样调查来调查去的…… 可灰一树收集来的证据……也不会说谎啊。 r·h突然觉得很不甘心。 “靠谱……吗？哈哈，我要是靠谱，我也成ibi的调查员了。接下来我那边还有一场会面，我就先走了，你那边也加油吧。”灰一树笑着对r·h说罢，便将手里的那罐黑咖啡灌入喉中，将空罐子扔进垃圾桶后，他就动身要走了。 “哈啊……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r·h也不知灰一树的脑回路了。 有场会面…是什么呢？ 算了，别思考这些了，即使r·h是调查员，而灰一树是暂时和她合作的搭档，她也没有什么窥探灰一树私人生活的一丝想法。不过…灰一树说的也对啊，r·h可是调查员，这种时候怎么能比灰一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还要没办法？ 总之，接下来得做点像专业调查员的事儿！ 想着，r·h便动身前往了医院，毕竟，要说和公园爆炸案相关的事儿，那不就只有这件事的唯一当事人了吗！ “尹明先生，您好，我是ibi的调查员，你可以叫我r·h。我这次来，是为了询问有关otherside的事情的。”r·h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胸口带着录音笔，问着坐在病床上穿着病服的尹明。 但这位证人…好像真的不太爱说话诶。尹明看着窗外的绿色植物，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时，r·h才想起，她申请探望询问的时候，主治医师曾提醒过r·h。 “患者的情绪很不稳定，问话的时候请稍微注意一些。” 结果忘了注意就问出来了……而且还非常直接…果然，这样任谁都不会想要去回答吧……又开了个不好的头，r·h真是越想越不高兴。但是，尹明的模样看上去却是更不高兴的。明明上一秒还岁月静好地盯着窗外，披散着头发的模样简直就像雕琢精致的人偶似得，但下一秒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竟然气到颤抖，甚至回过头来直直地瞪着r·h，就好像本来就该这么对待r·h似得，好看的眉眼都皱着，像是在说‘给我滚’。 唔啊……好凶的一个人！r·h被瞪的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要冷静一些，做些专业调查员该做的事！就在r·h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时，尹明的表情也重新变回了一潭死水。 “…告诉你了后，你又能怎么办？”他开口了，声音格外的好听。但像是从中抽走的灵气似得……说这话的要不是还有呼吸，r·h甚至会一时间觉得他是死人。 “唔，我虽然不一定能怎么办啦…但是至少也是提供一个调查方向……一些你知道的细节之类的……”r·h说着。 好吧，她承认，从开始调查到现在，她几乎忘记了找尹明这个当事人询问……谁让一开始警察就将这里堵的水泄不通呢？r·h还吹着口哨心情良好地觉得警察能够问出一切呢，没想到翻了那么久的笔录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个尹明，真不知道是喜欢沉默还是喜欢说谎呢……他一条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跟警方那边提供，都是些毫无意义的琐事。 可是……他不愿意说这件事…是否与‘告诉你了后，你又能怎么办’这句话，有关呢？ 尹明的表情，带着迟疑。 “景阳晖。”他突然说着。 “啊？”r·h有些莫名其妙，这个词汇，似乎是某个人的名字？但这和r·h的调查方向简直毫无关联，不如说连灰一树那边的证据都没有提到过这家伙……这难道是什么新的方向？r·h顿时变得兴奋了起来，她想向尹明了解更多关于这个名字的事情。 然而，尹明似乎并不想告诉她更多了： “你去调查这个人吧，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可说的。”尹明说罢，便顺势躺了下来，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不再作声。 这逐客令真是有够可爱的……r·h无语了，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得离开这儿。 那之后，又过了两年，r·h在x调查关于这个叫‘景阳晖’的人的事情时，她的上司明确表示，如果她调查不出什么事，那就要直接被遣返回国。r·h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灰一树这会儿又恰巧不在国内…… part32、别靠近这边(2－2、3)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查了，谁让这是她的工作呢？她曾经怀疑过无数次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一个调查员，但每次认真思考所残留下来的结果是……她也不知道适不适合。虽然不想写辞呈这类东西的思想占了主要部分，但她说实话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工作姑且有在稳稳当当地进行，但一切都好像停滞了似得，她几乎查不到任何有关的线索。 尹明所说的那个‘景阳晖’这个人……r·h也试着调查过了，从尹明身边的人物关系网，到他那所大学的所有学生名册检索，全都没有发现类似的哪怕一个人，每个调查显示的全都是：查无此人。那个尹明不会也对r·h撒谎了吧？真是头疼… 那之后，终于，r·h的任务时间也到头了。本来，她该在当天吹出个有她半张脸大的泡泡糖时，登上飞机，回她的母国，准备接受下一个任务，或是因为不优秀的表现而调离之类的……一大堆枯燥的事…但是，她在上飞机的前一刻，接到了灰一树打来的电话。 华淑死了，需要r·h和她那边的ibi调查员们一同协助调查，当然，这属于私下的行为。 那之后的事儿，也真是令人难忘。灰一树失去了生命，留下的孩子灰一禾开始接手父亲的调查。r·h对于自己没能帮上灰一树感到非常的悲伤，对灰一树因为‘意外’去世的事情也实在是无法理解，于是，与秦飞晨组成一个小队，同时向组织申请延长任务时间，而后便全身心投入到灰一禾这边的调查里了。 本来，按理来说她是该回国一趟，请个假再回来帮一禾的，但这个案子的变化速度很快，几乎是晚一天就要丢失大堆证据的局面，r·h因此也就没怠慢。 但越是调查，r·h就越明白了自己的极限。 思维活跃程度甚至连灰一禾都比不上的r·h，也许真的没有天赋吧…… “哈啊…无功而返啊……” 回了国，r·h在ibi的大楼门口，踌躇不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就好像她不明白她在x的这几年都调查了些什么。明明是第一次带领那么多的同伴一同调查各项事宜，被组织寄予那么多的信任……这些年来r·h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连她都要觉得自己没用到极致了。 但也不能就这么在这儿站着啊…今天开会来着，迟到了的话又会被多加一条‘罪状’，r·h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办法，为了不多挨一条训，r·h还是迈步进了大楼。现在她可不是什么被带来的小弟们戏称‘大姐’的r·h了，现在，她只是一只落水狗。 “啊，金百莉啊，组长叫你去他办公室呢。”一进门，便有人向r·h打招呼。 开会前去办公室……？这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但r·h还是战战兢兢地去了。 结果，当然是理所应当的被臭骂了一顿……而且，不仅是臭骂一顿，连开会都不让r·h去了，直接给她放了一周假，当然，不可能带薪。 “啊啊，真是受不了……”金百莉望着阴沉的天空，连带她的情绪也变成灰色了。她的模样看上去非常的不开心，连她都受不了阴郁的自己，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法做到的事，就是无法做到啊……明明是调查员……连这种事都做不好… 金百莉总感觉心里压了块重石头，她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工作上碰这么大颗钉子什么的……还是第一次。 “……去找他吧。”像是为了缓解压力，金百莉暗自做了个决定。 彻底脱离了工作状态，金百莉来到了当地的大学门前，带着十足的期待，等待着能给她带来休憩的男友——亚历山大，是今年刚刚18，升上大学的少年，比金百莉要年轻大概6岁，清爽的杏发，水蓝色的眼，不高不矮一米六九的身高，以及软软糯糯的性格……组成了金百莉的心灵寄托。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亚历山大看见校门外等着的金百莉，明显吃了一惊。 “亚历山大！好久不见呜呜呜……”金百莉瞬间抱了上去，又是揉又是蹭的，惹的路人都忍不住瞄了眼。 但了解金百莉的亚历山大，好像从金百莉的口气中听出了她的小情绪，便开口：“怎么了金百莉姐姐，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岂止不高兴！不高兴炸了！陪我去喝一杯吧！”金百莉邀请着，便要扯着亚历山大去街边的酒吧。 亚历山大是不喝酒的，金百莉知道，但她想喝，她很久没痛快喝上一顿了。 “不行啊姐姐，我还是学生，不能喝酒的！”亚历山大挣扎着。 “谁说的，你已经18了！这回不准推脱，绝对要和我一块喝！”金百莉生气地说着，搭上亚历山大的肩，便禁锢住他，不准他逃。 亚历山大对金百莉的这种硬核撒娇方式也没了办法，只得顺着了。 到了酒吧，金百莉点了杯生啤就开始咕噜咕噜地灌着自个儿，亚历山大则喝的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金百莉那副猛劲，亚历山大都看愣了。但很快，不善酒力的金百莉，就在下酒菜都还没上来之前……就直接以脸上布满不自然的红晕的形态，砸在了桌子上。 但点过的下酒菜也不能不吃啊……于是，亚历山大只得将自己的格子衫外套披在金百莉身上，直到亚历山大吃完那些下酒菜。 “姐姐，你醒醒，该回去了……”亚历山大上前摇着金百莉那饱经锻炼的双肩，有些为难。 “唔……要回去了吗…真讨厌啊……嗝……明明还什么…都没调查清楚……景阳晖吗…景阳晖……我一定要……”金百莉说着醉话，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不得已，亚历山大只得背起金百莉，艰难地朝着金百莉的住处前行着。 “姐姐……你好重啊……”路上，亚历山大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重复这句话了。 “我才没有……嗝…”金百莉打了个嗝，继续以全身心放松的状态，趴在亚历山大的背上。 总感觉……非常的安心。 到了金百莉的家，拿着金百莉给他的钥匙，亚历山大开了门。一进门，便都是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行李箱里拿出来的那些，金百莉没想着清理。 “啊，姐姐，说了多少次了，不行的啊，把自己的房间弄的这么乱……”亚历山大一边说着，一边颠了颠自己背上的金百莉。 “嘿嘿……反正会有亚历山大……帮…我收拾的嘛……”金百莉撒着娇说道。 亚历山大有些无奈，进了卧室将金百莉放在床上后，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但是我也不是会一直都在的啊……”亚历山大叹了口气，说着。 “别说这些话……你就是会一直在的…”金百莉从床上爬起，抓住了亚历山大耷拉在床边的手，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迷离，完全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嗯，我会一直都在的。”亚历山大摸了摸金百莉滚烫的脸颊，轻轻笑了笑。 那之后，过了一夜，第二天亚历山大正好没课，于是他决定稍微帮金百莉清理一下屋子里的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她那些被寄回来的行李。 但出差了几年好不容易回来能陪着男朋友了，金百莉怎么舍得从亚历山大身上离开呢？哦，当然，一直挂在他脖子上对一个一米六九的男孩子来说也许负担有些过重，连碗都不能好好洗了。 “我要开始收拾了，请姐姐不要一直缠着我好吗？”亚历山大无奈地说着，他看上去不高兴了。但是，被金百莉蹭了蹭脸，擦干净了沾在他脸上的那些泡沫，他的怒气就又都消了。 “好~！嘿嘿，那我就去做点什么好吃的吧！”金百莉这才站定了身子，精神满满地对亚历山大说着，仿佛早晨还处于宿醉状态的家伙简直就是假的一般。 不过……金百莉的厨艺嘛…从她的银行卡里就能查到了，在x的那些日子，肯定一直靠外带食品过活吧…存款都所剩无几了不是吗……想也知道，接下来金百莉要么是点外卖，要么就是去楼下的速食店随便买点儿什么到家里来吃。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还是直接去买的，对吧……”亚历山大将心里想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你猜对啦，不愧是了解我的亚历山大！”金百莉称赞着，便穿着鞋子出了门了。 吃完金百莉买回来的奥尔良烤鸡披萨，亚历山大继续着打扫卫生，而金百莉，也因为闲不住而进入了工作状态——她要调查一下关于景阳晖的事情。 这让她怎么能不在意呢？也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感觉那个叫尹明的小男孩并没有说谎，哪怕他的档案上显示，他已经27岁了，今年也应该都29了……但看上去真的很可爱，在金百莉的眼里，可爱的人是不会撒谎的。 而且那句“…告诉你了后，你又能怎么办？”也很让人在意……总归，金百莉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调查一下试试看。 这么一查，便又到了晚上。 并不是因为查到了很多看不过来，而是因为不管翻遍哪里都找不着任何一丝线索…哪怕金百莉都利用她的那些不算合法的技术侵入了x的档案库。哦，当然，她在x的那会儿，通过正常渠道也了解过，不过…还是没查到呀。 而且……再怎么说，也该是有的，哪怕是同名同姓的家伙也该有的，但就是无论哪里都找不到…… 喝了口亚历山大煲的罗宋汤，金百莉感到头疼。 解开围裙，开了房间内的灯，亚历山大凑到金百莉的旁边问：“有结果吗？” “唔…情况其实蛮奇怪的啦，在x的档案库里，到处都查不到这个人……那个尹明看上去也不像是说谎啊……”金百莉看上去十分困扰。 “唔……会不会景阳晖是假名啊？”亚历山大猜着。 他知道女友的职业是ibi的调查员，他虽然并不知道调查员的常规手段和思路，但他也想帮帮作为敬仰对象的金百莉，哪怕一点也好。 “不太可能吧，如果是假名，那证人也不会就这样告诉我了，他的意思是往这方面调查就肯定有结果。”金百莉说着。 虽然，这只不过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 “又或者，不是x的人之类的？”亚历山大不经意间说着。 金百莉眼睛一亮：“嗯！的确，这个方向的确有调查的价值呢！不过那就又要托别的人帮忙找找看了，真是不容易呀。谁让我想靠这件事挽回在组织的地位呢！嘿嘿，我一定会成功的！”金百莉笑着对亚历山大说着，她抓住亚历山大的领带将他往下拉了拉，转眼间就亲了上去，而后便沉浸在新的可能性里了。 “但愿吧……”亚历山大摸了摸被亲的油油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努力工作的金百莉……看上去真是十分耀眼啊。 正当亚历山大这么想的时候，沉浸其中不到一分钟，金百莉腻了。 “陪姐姐喝一杯？”她转过头对亚历山大笑着邀请道。 “你不是都说明天要找人拜托这件事吗！”亚历山大真是无语了。 “诶，我可没说明天，后天也行呀。”金百莉说罢便站了起来，笑着横抱起了亚历山大，将他扔出了自己的房间：“我要换衣服啦，你乖乖在外面等我哦！”门里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真是的……”亚历山大叹了口气，靠着关上了的门，只觉得无奈。 那之后，一周很快就过去了，金百莉那以不甘心为由的调查，在跑东跑西四处托关系找人，险些被组织警告时，也很快出了结果。景阳晖确有此人，甚至还是某个有名财阀那边的老大，但是…… 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死人了。 part33、别靠近这边(3－1、2) 那之后，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金百莉的调查还在继续进行着。她是在废弃的人民档案库里查到这个叫‘景阳晖’的家伙的，那是战后在这个国家唯一保存完好的数据库。按理来说早该被销毁的，但意外留到了现在。 这残存的数据库本身也不算什么稀奇的玩意，毕竟，记录的数据里的那一个个人名，出生日期之类……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里头记着的所有人，早就没活着了，按照现代的数据管理公约，这些废除的东西早该被删除的。 然而，那些数据却无一例外地一直保存到了现在，不知是管理者的一时心软还是恰巧有可以用来浪费的资源，就这么躺在那儿，既没有连上全国乃至全球的数据网，也没有将自己保存的多么隐秘。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数据库的存在，并且，管理它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管的是战前的数据库。 那堆数据，也是在金百莉发现了后才重新见了天日。权限是和金百莉关系不错的同事想办法弄到的，调查了一番，总算是找到了。 关于这个景阳晖的事情，大概能查到他是大约是上世纪中旬，也就是三战之前的人。是现如今的i137国的前身——德国人，虽然名字是中文，但的确是外国人。母亲是中国人，而父亲是德国人，而且，稍微查了一下…… 金百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查到的，但也的确是发现了这个景阳晖的家里人，非常的有钱，是三战前有名的大财阀。在三战开始的时候，甚至还大发了一笔战争财，不过，当核战争开始的时候，谁都笑不出来了，这个庞大的家族也就这么消失了，看上去，与金百莉要调查的方向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 但是，为什么尹明会让金百莉去调查这个人呢？明明…… 那已经是起码100年前的事了。 数据库里显示的也全都是死亡信息，好像根本没什么意义呢……但作为故事倒是的确很有意思，金百莉查到了不少关于这个财阀之前做过的一些事，至少作为饭后谈资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能博得亚历山大一笑的话，这的确非常有收获，想了想，金百莉将这些成果整理了起来，想着改天去告诉亚历山大。 当然，今天要先跟帮忙调查这些的那个同事道谢呢。 “搬走了？”金百莉一惊。 她想都没想到自己到了组织的大厦那儿，得到的竟是这个消息，她还提了一些啤酒打算和那位同事边一块喝边道谢呢。 “嗯，工作也辞了。”人事员工跟金百莉解释着。 “什么时候的事？”金百莉有些懵。 “就昨天，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就让他走了。”人事员工回忆着。 金百莉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她又立马到了那个查到资料的数据库原址，虽然是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路途也挺遥远，开车大概几个小时才到地方，但金百莉没有放弃。总觉得，心里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得。 然而，到了地方后… 人去楼空。 明明金百莉之前特地来走访过，但这里就像从不曾存在那些机器似得，一个人都没有不说，连摆设都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变成了毫无特色的毛坯房。难道金百莉这是撞鬼了？她可不信这些，调查了一会儿发现的确是没任何踪迹后，金百莉打算回家以别的形式继续调查，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况且，再过一会儿，亚历山大那边也快下课了，金百莉打算跟亚历山大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总感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正在一个一个的消失呢… 带着有些焦急的心绪，金百莉火急火燎地开车来到了亚历山大的大学，此时，已经临近黄昏，血红的夕阳染遍了半边天，泛橙的一边渐渐融入视线角落，金百莉将车停在校门口，左顾右盼没有看见亚历山大的身影。 明明是冒着违反交通法的风险在路上给亚历山大发了信息的……让他在校门口等着什么的…没见着人啊。 为了避免被贴罚单，金百莉将车停到了附近的地下车库，收好车钥匙放进了包里，而后便急匆匆地奔往亚历山大的社团，该不会还在社团活动吧？金百莉不确定，虽然凭她对亚历山大的了解，亚历山大还真不至于不发消息一声不吭就社团活动到了现在。也许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是因为不确定，金百莉才必须去确认。 “请问，亚历山大在哪儿？”推开了社团活动室的门，金百莉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问。 谁让她的打扮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大学生呢，就这么出现在这儿其实挺奇怪的。 “他已经走了，说是今天有重要的人在等他，就急匆匆地走了。”社团的同学回了句，他们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也是要走了。 没有办法，金百莉只得退了出来，想了想，便拨起亚历山大的电话，但是也只能接到关机的提示音。 “好奇怪啊…他会去哪儿呢？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吗？没有必要吧……”大学门口，金百莉来回踱步走着，看着街边的人越来越多，夜色也越来越沉，她的不安开始愈发愈挠的她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金百莉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立马将其点开，满心期待是来自亚历山大的消息，但心里还是不免想着关于责备的言语，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那些情绪就被一句话打消了。 {这是一次警告} 短信上，清晰地出现了这样的字眼。 发件人不明？正当金百莉以调查员的本能，警惕地想要追查对方的位置时，上一条信息竟然直接被乱码替代，而后便自动被删除了！这怎么可能？！金百莉顿时警惕到了极点，这周休息的日子让她的神经都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完全没想到会在什么时候遇到这么一出，她不在工作状态，更没有心理准备，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就在金百莉紧张不已的时候，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请抬头} 抬头？ “怎么…回事……”金百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次警告】 满大街都是这样的文字，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大厦上面的led广告屏上，街边店家的横幅屏上，圆筒型扫地机器人的信息显示单位上…无数个无数个信息来源……那红通通的‘警告’二字，充斥了金百莉的大脑。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对方到底是…… 就在金百莉愣在原地的时候…… “喂！有人从车上被扔下来了！”突然，开始喧闹的人群里，有人这么说了。 有人被扔下来了……从车上？ “是个男孩！”又有人紧跟着喊着。 金百莉的神经立刻紧绷到了极限，她迅速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心脏狂跳着，她那不好的预感灵验了。 被围在人群中，是险些被道路上的滚滚车轮捏碎，已经被挪到安全位置的亚历山大，他就那么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金百莉的情绪立刻就如同发了疯似得，她失去了身为调查员的所有冷静，现在，她只是一个因为害怕失去而胆战心惊的普通女孩。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你还好吗？亚历山大！”她冲上去抱住了亚历山大，轻拍他的脸庞确认着。 太好了……还有呼吸… 这之后，在路人的帮助下，亚历山大被送去了医院，他的症状看上去像是急性心脏病，需要即刻就医。但人还活着，也并不像心脏病那样严重，只是看上去呼吸急促，甚至在醒来的第一时刻上吐下泻之类……说是头疼，甚至疼到站都站不起来，金百莉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让医生给亚历山大做个全身检查。 一开始，金百莉还以为亚历山大是患上了什么无法治愈的病痛，让她忧心到甚至忘记了在碰见亚历山大之前的那副诡异光景。然而，检查出的结果，却并没有金百莉想的那么简单。不，或者说，并不是什么急性心脏病这样的病痛…… 而是人为的。 “他的大脑里有异物存在，所以看上去非常的痛苦，这是排异反应。”医生将拍出来的片子放在专业的仪器上，供金百莉查看。 “异物…？怎么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早就……！”金百莉急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怎么可能呢，如果是异物，早该有反应了才是，可在金百莉与亚历山大相处的一周中，他并没有什么类似的反应啊！而且，亚历山大要是真的有这种病痛，他绝不会闭口不谈！ “是啊…所以我们推测也许是近期才出现的…本来以为是类似肿瘤的肉块，但拍了片子才知道……是类似芯片的东西。”医生指着屏幕，向金百莉讲解着。 这如何让一个正常人信服？突然冒出来的玩意，哪有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就如此激烈？ 绝望之际，金百莉开口这么问了：“那…有什么办法能取出来吗？” “……抱歉。”医生开口了。 “以现代医学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那简直如同死亡宣告似得，将金百莉聚集于此的此生一切的所有希望，轻轻弹碎了。没有父母的她，邻家的男孩亚历山大便是她的一切，从小便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的亚历山大，到底是为什么…… 是那个发出‘警告’的人或者组织做的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是因为金百莉在调查景阳晖的事情的缘故吗？如果是的话，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家伙才会让金百莉的身边发生这些？！ “…告诉你了后，你又能怎么办？” 金百莉的心中，又回荡起了尹明说的这句话，也许，这就是‘毫无办法’的意思吧，尹明说得对，就算告诉金百莉…… 无能的她也什么办法都没有。 病房里，亚历山大整日被排异反应的痛苦折磨的简直如同做了化疗的病人，浑身消瘦不说，头发也都掉光了，面色上都看不出一丝血色。医生也说过了，身体出现这种程度的反应……还能活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姐姐…我能好起来吗……”打着点滴，亚历山大躺在床上虚弱地说着。 “会的…没问题的……”金百莉说着自己心里也没底的事情。 那之后，显而易见，亚历山大病死了。在他死亡之际，芯片也终于得以取出，芯片的背后，印着小小的一行标志：otherside。金百莉顿时就如同着了魔似得，连亚历山大的葬礼都没有参加，而是着急地追查着让亚历山大变成这样的真凶。 然而，她却收到了来自上司的警告： “不要听，不要看，不要思考。” otherside……已经证实与tokb有着某种联系了，这是r·h得到的情报。 所以，这次的行动，r·h才不想让灰一禾和s-k1来这里的啊…… “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放过另外那两个人。”r·h瞄了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眼，心中，还想着灰一禾和s-k1的事情。 不能让他们接受这些恐怖的事…不该的。 “放过她们？”男人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ibi的调查员，竟然以背叛自己的盟友为代价，要求放过他们？是感到害怕了才来投降的？但她的面容显然不像如此，这事大概有诈。 “老大，那边……来消息了。”突然，小弟之一收到了对讲机里发来的信息，便凑到男人的耳边报告着。 “很抱歉，这好像不能做到了，你的一位朋友已经被tokb的人发现，并抓起来了。发现另一个人也是迟早的事。”男人笑了笑，说着。 r·h的脸色骤变，这时，她的耳边收到了‘请求增援’的信号，拿出手机一看，s-k1那边报了位置，但很快便失去了信号！r·h的脸一霎变白，这与她的打算不符！ part33、别靠近这边(2－3)－34(3－1) 约定的时间，早该到了。 “那么…s-k1，你去别的地方正常搜查，到了时间你就即刻离开这儿，懂吗？” “你在说什么呢？计划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不像是那种会违背计划的人吧？” 当时，r·h这么和s-k1说过了。然而…一切的一切却并没有如愿，s-k1那边出了问题。那问题严重到甚至发了请求救援的信号，她到底是被发现了，还是找到了后才被发现？现如今，被这些拿着枪的黑衣男人们围在一块的r·h，已经无法知晓s-k1那边的情况了。 明明计划本该是让s-k1在固定的位置搜查后待机，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让她直接撤回的……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这和r·h计划的一切明显不符！到底是有什么变动？是tokb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了吗？明明s-k1搜查的那些地方，和r·h最开始规定的，为tokb准备的‘逃跑路线’，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才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r·h的计划本该是那样完美无缺的，然而，不知是聪明还是愚笨的r·h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她的投降导致了休息室的人联系到了tokb，反而导致了s-k1被抓。 “你好像已经失去了与我们谈判的筹码呢。”那中年男性笑了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示意他的小弟们将枪都举起来——要让这个愚蠢的调查员知道，独自闯入这里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r·h看向指着她的那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沉默不语。 “……是吗。”她突然笑了。 她耳边挂着的水晶吊坠里，藏着的是可以和s-k1和灰一禾那边达到对话作用的对讲机。 “快点离开这里，从地下停车场撤出！” 男人的声音。 “那俱乐部里的那些人……”忧虑的声音。 “别管他们了，直接走！”毫不犹豫的声音。 被抛弃了，声音的来源是tokb没错，如果他们已经走了……被警察包围的这股俱乐部里的所有人，就宛如瓮中捉鳖，r·h完美地理解了这一点。 毫无疑问，从r·h左耳边传来的，本该是s-k1那边连接着的对讲机。传出这种声音……大概率就意味着，是s-k1搜索到了tokb的位置，不仅如此，还在tokb的某个成员身上，贴好了微型窃听器，以及其所附带的……定位系统。 在最后的最后还是做到了调查员该做的本职啊……不愧是s-k1，作为r·h的后辈，她已经做的很优秀了。 接下来，就该全权交给r·h这个前辈了。 “被抛弃的家伙好像另有其人呢。”r·h对着这些可悲的家伙们笑道。 终于，依靠后辈的力量，r·h的目的达到了。终于还是将那两个不该属于这里的人彻底从计划中剥离了，s-k1那边，总归会得救，因为她的‘请求支援’，她的坐标已经发给了警方，现在估计也在得救的中途吧。 而灰一禾那边，应该也到离开的时间了，她也会没事。接下来，就算r·h这边也被控制住，警察也会马上赶到，然后将一切该收拾的全部收拾干净，这些人现如今，也不过是败犬中的败犬。 没错，一开始r·h查到了这家俱乐部的真相后……今天，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掉。 “砸……砸晕她！别管这些！”作为头目的男性终于是下了命令了，他慌乱的表情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小弟那边，已经明确表明联系不上tokb那边的成员了。 果然，被丢弃了。 同时，已经开始的事情，也无法再停下了。r·h被他们砸晕后控制住，打算劫持成人质的同时，灰一禾的位置也彻底暴露。当中年男性想带着自己的成员们，以及作为人质的r·h趁早从这里撤离时，一切都已经晚了——灰一禾站在了他们逃离的唯一通道门前。 “哇哦，这不是灰一禾吗？来救你的同伴了？”中年男性说着，看上去胸有成竹。 灰一禾目前看来，也同那前来的人质似得，多一人是一人。 可是…男性没想到的是…… 他真的被当成了弃子。他本想将灰一禾砸晕一块带走，但脑内强烈的暗示着，让他留下来，让他不要移动！竟就这么促使着他竟然就这么抛下自己的活路，任由灰一禾，以及经过柏清乐的通知而顺利前来的警方们的宰割。 “她背叛了我们，因此计划失败了，tokb的成员也撤离了。”灰一禾的回忆结束了。 她就这么看着房间里的尹明、秦飞晨，和潶柏两人，她将俱乐部事件结束后，自己前去调查的一切结果，都全盘托出了。 提前调走地下停车场的警备人手的是r·h，将s-k1强行遣返回国的，也是r·h，独吞tokb那边的所在地情报的，也是r·h。俱乐部事件幸好没有任何人员伤亡，s-k1那边也幸好没事，柏组来的人也都还活着，否则……r·h做的这件事，就并没有轻描淡写地那么容易了。 “怎么可能…r·h……金百莉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柏清乐不敢相信。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把组里的那些人劝来做这种事了，差点，他们可就全都死了！柏清乐现在还觉得后怕，那些人可都是有家庭有责任的人，如果出了这种事……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些……只是，当时最有可能将我们的情报泄露出来的，只可能是负责与休息室的那些家伙们接触的r·h了。”灰一禾说着自己的判断。 就调走停车场的驻守人员的这件事，就足够定r·h的罪了，她甚至可能因为这件事判刑，更别说什么在这么重要的行动中实行背叛一类的事，谁会饶恕她呢？没有人会。即使是灰一禾，也无法饶恕做出这种事的r·h，就算r·h和她的交情有那么的深，她也不会原谅r·h的。 但这件事上……也许受伤最严重的，还是s-k1吧，她会怎么看r·h呢？明明是在一起工作那么久的搭档了，她们的感情应该早就超过了搭档之间、同事之间的感情才是，要是……s-k1知道r·h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将s-k1置于危险的境地的话…… 若是灰一禾，恐怕不会觉得这件事有多么高尚，不管是什么理由。 “可是，她给我发了s-k1可能在的位置，我们才能及时将她和柏组的人救出来不是吗？她没理由背叛我们啊！动机呢……？！”秦飞晨懵了，他其实至始至终是愿意相信r·h的。 即使他已经发现了r·h背叛的可能性。 毕竟，最开始想要处理tokb，解决蔚蓝市的危机的，是r·h，正是r·h的帮助，她作为ibi代表的帮助，秦飞晨才没有放弃这件事，他才没有就这么将这件事付诸东流，甚至不惜违规，都要遵守他心中那被点亮的，名为警察的责任的火光。 “仅因为这个人看上去没有动机而不去怀疑，可不是我该做的事。”灰一禾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恍惚间，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她，成了两年前甚至四年前的她。 只在乎事情的合理性，而根本不去在意一丝的人性因素的灰一禾……也许，是真的对r·h的做法感到众人之间最无法忍受的那股愤怒吧……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她的那股愤怒，挽回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挽回不了已经犯下大错的r·h的罪。 与其在这样的现状去思考为什么r·h要选择背叛，不如，做些更有实质性的事情改变现状，才是灰一禾的做法。 “我也调查过了，在事发后，天空桥爆炸那件事之后，我在调查俱乐部的主人时，去找了驻守在停车场那边的警员们……他们跟我说了。”灰一禾解释着，看了眼众人的反应，她稍微顿了顿，又开口补充：“当时，r·h以发现了异常为由，将他们一齐调走了。” “这…不是相当致命吗？”柏清乐对灰一禾的走访查出来的结果表示非常震惊，这种可能性，他是全然没有想过的。 ibi的调查员，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吗？那还能去相信谁？tokb的主要调查组织ibi的成员，在这种紧急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放跑了那些随时可能危害平民的恐怖分子，这种事，怎么可能！ “可恶……这简直就是谋杀！我竟然还拜托这个人保护我的姐姐……开什么玩笑！”潶星石重锤了一下墙壁，他的目光露着凶狠，说不定，姐姐的失踪也和这个代号为r·h的女人有关，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而且，这件事，也差点伤及一禾的性命……怎么想都无法原谅！”柏清乐握紧了拳，他紧咬着牙关，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 大家的情绪，一时间都变得偏激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无法解决问题。 “我现在不是正站在这儿，没事的。”灰一禾上前安慰着。 但，话是这么说……她自己其实也没底，她要怎么将这件事解决比较好？明明现在没有任何方向，也没有任何线索……r·h也已经下落不明联系不上了，芯片的事情出了之后，打了很多个电话她也没回…… 现在该怎么办……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旁一直静静地听着那些陌生的内容的尹明发话了：“她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不让我们继续插手这件事？毕竟，握在我们手上的证据已经为0了，这是她这么做的结果。” 灰一禾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说法吓得一惊：“诶……？那她为什么一开始会找上我们？她自己暗自调查不就好了？” 当时，主动去地下监狱找被秦飞晨‘骗’去警局的灰一禾的，不正是r·h本人吗？连s-k1都带来了……她看上去就是想要主动解决这件事不是吗？ “啊，我明白了！是为了防止被你怀疑吧！毕竟，你是那种捕风捉影就能将事件还原出来并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不顾危险直接蹦进坑里的家伙。而且，当时你都查到俱乐部是主要据点了，想不让你参与都难了啊。”秦飞晨看着灰一禾说着。 这么一想的话到的确是这样了……与其明确拒绝害的灰一禾反复纠缠，不如就这么随波逐流，再推波助澜一番，将s-k1和灰一禾彻底排除到计划外，就没问题了。 “咦……？我看起来像是这样的人吗？”灰一禾一惊。 “嗯，是啊。”柏清乐点了点头。 “没错，毫无疑问是的。”潶星石也赞同。 “没错，是啊……”秦飞晨更是深受其害。 “我是受害者。”尹明说着，他还在为真实样貌被揭穿的事情生气啊…… 灰一禾叫停：“别说这些过分的话啦！总之现在……可以确认的是…r·h手上应该还握有关于tokb的情报，也许现在正在为此而行动着……”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柏清乐主动问着。 秦飞晨也开始担心了起来：“如果tokb还在蔚蓝市的话……不是相当危险吗？不知道哪里又要冒出恐怖袭击。”他身为警察的那副模样不知何时又爬上他的面容了。 “那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会有恐怖袭击的话，现在的局面不就更乱成一锅粥了，还怎么在保持有足够人手的情况下提交这些证据？”尹明有些焦急，毕竟，这关乎到他的计划，他不可能对这件事那么放松。 “也就是说…tokb那边，不除不行啊。”潶星石说着。 这时……大家都将目光放在了秦飞晨身上，大概还身为警察的他，没有收到明确文件辞退的秦飞晨……还有权限管这件事。 “别看我，警方那边已经不再管这些事了，主要是处理现如今的暴乱，我想，大概真的有在管tokb那边的事……也就军方了吧。”秦飞晨摆了摆手说着。 军方？那在场的，和这个词搭边的，不就只有一个人了吗？ “……你们看我干啥？”‘it’对这样的一大堆目光显得有些忐忑。 “那么，现在的计划就是，由军方联络r·h，与她合作的同时，将这件事从根部彻底铲除？”尹明说着。 毕竟，r·h那边可是知道些信息的，必须趁早把她控制住。 “不，我们得先找s-k1谈谈。”灰一禾摇摇头，她似乎有什么新的想法。 part34、别靠近这边(3－2) 闷热的天气，灰蒙蒙的天，偶尔能够听见工厂或者军队训练处传来的一些与繁华的一条商店街完全不符的声音，嘈杂，但又马上被周围的叫卖声淹没。即便如此心还是无法静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地压抑。 灰一禾与灰一树来这座岛已经两天了，灰一禾还没有彻底习惯这里的生活，也很难想象军区和生活区靠的如此之近是什么感受。唯一能知道的是，这里和大陆那边的x那样的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 要用英文对话啊。 穿着清凉的灰一禾皱着眉，对着街边的店家用着蹩脚的英文对话着，她的脸涨红着，显然无法适应对方流利的英文，这跟学校里的听力测试广播的语速，可相差太多了……更别说她一个上课喜欢睡觉，完全靠英语读物和电视剧之类的学习英文的家伙，虽然能够听得懂，但还是需要一定时间反应，不过……回应嘛…… 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接过包装好两个的陶瓷杯子，灰一禾松了口气，准备前往清单上列出的下一个物品贩售的地方。今天，是灰一禾和灰一树一块出门买生活用品的日子，来到这个夏威夷群岛的第一天，灰一树便带着灰一禾在四处逛了一圈玩了一圈，彻底了解了这个群岛的构造，和生活区与军区的分别后，夜晚便被航运人员告知：非常抱歉，你们的行李，不小心丢失了。 于是，这第二天才要来买些洗漱用品，虽然酒店里的也勉强能用，但那些一次性的还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更别说要在这儿住两三个月，换洗衣物之类的也得重新买了。 到了下一家街边摊，灰一禾左顾右盼挑着她想要的衣服时，店家看她像是外来的人，便好心提醒她，在这里要擦好防晒霜出行，灰一禾一惊，她听不懂‘防晒霜’这个单词，挑着衣服的手也顿时停了下来，就像是遭了什么罪似得，她开始冒起汗来，因为不习惯。 而灰一树这个出国多年，毫无交流障碍的家伙，就这么任由女儿尴尬地和店家支支吾吾地对话，期间他一句话都不会跟。哪怕灰一禾的处境如此的窘迫，这也是为了锻炼她啊。虽然他女儿明显不喜欢这样的锻炼模式就是了。 彻底买完所有需要的东西后，灰一禾终于脱离了这个地狱，回到了可以用中文交谈的酒店里，整个人都是疲惫的。 而灰一树，则一直穿着土气的衬衫和短裤，踩着人字拖，就这么跟在灰一禾的身后，进了电梯后就一直盯着手机，只留灰一禾一个人提着东西叫着手酸。 “你这样不行啊……”灰一树突然说着。 “啊？不行？哪里不行啊，我刚刚哪里做错了吗？”灰一禾有些惊讶。 哪怕她刚刚的英文再怎么难听带口音，再怎么难以让人辨认出意思来，她也不至于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吧？东西不是都买到了吗？哪有这样上街听几个外国人说说话就能将英语练好的啊？爸爸不会又要说些理所当然，连灰一禾都懂的事情以示关心吧？灰一禾想到这儿就有些生气，显然，她还在埋怨灰一树不帮她的事儿。 就这么把受困的女儿晾在一边，真亏他做得出来！ “不，不是指这个，是你的思维啊。”灰一树说着，他还在划着手机，看来，是在看什么信息？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地方了。 “思维？” 灰一禾提着东西走出去，抬头迷惑地望着带着墨镜的灰一树，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且，英语好不好和思维有什么关系？想着，刷了房卡，打开了酒店的房门，将东西随意放在地板上后，灰一禾便冲到了阳台——这儿的阳台，能直接看见大海，海风吹起来还是足够舒服的，她也想吹吹凉风冷静一下，免得和这个蠢货爸爸又发生什么口角。 然而，灰一禾没想到的是，灰一树说的是别的事，而且是她最不愿意去听的事：“是啊，你在国内插手的那几件案子，我都看了。” 这不提不要紧，灰一禾诧异地回过头，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这感觉，简直就像父亲是有名的漫画家，而孩子只是刚开始画些自以为是的小人画，然后不经意被发现了一样，这班门弄斧的羞耻感！ 灰一禾的声音开始结巴了起来：“诶？看、看了是指……是王叔叔发给你的对不对！给我，不准你看！”灰一禾说着便朝门口的灰一树扑了过去，就想抢夺灰一树手里的手机。 “可是，话是这么说……我已经看了啊，小家伙。”一只手就轻易将灰一禾阻拦，将近一米八七的灰一树高举着手机，上面亮着的，是各种新闻的网址，以及……当时还是副局长的王德的……事件介绍，当时才一米六出头的灰一禾急了，蹦跳着想要抢夺。 “呜……”灰一禾红透了脸，在得知实在没法抢到后，她钻进了被子里，发出了显然不愉快的声音。 “你这样是不行的。”灰一树拉了把椅子坐下，对蜷在被子里的灰一禾说着。 “不行？哪里不行？我明明已经将真相解出来了，事后犯人招供也同我的预料一模一样的，这样哪里不行了？”灰一禾探出头来，发出不服气地说着。 明明，她也是好好将事件的真相还原出来的，按理来说，应该和灰一树一样了不起的！但是……被发现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批评，灰一禾很不甘心。 “这样没有什么不行，只是，你的方法太死了。”灰一树笑了笑，摘下了他的墨镜，对灰一禾说着。 “为什么？”灰一禾还是不服气。 看见女儿这幅德行，灰一树伸手搓了搓灰一禾的脑袋，笑了笑便开口：“身为侦探，就要从人的角度开始思考，否则，你若是碰见抓不到线索的情况，就永远在原地打转，无法前进，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会有这种情况的，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灰一禾肯定地说着。 这个世界上，能留下证据的方法太多了，没有谁不会在这方面出纰漏。 “那万一对方实行的是完美犯罪呢？”灰一树开口说了。 part34、别靠近这边(3－3) “……完美犯罪？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灰一禾狠狠地摇摇头，她只在小说里看见过这种东西，但主角最后还是发现了破绽并将这件事解决了！怎么可能存在完美犯罪，故事里的凶手也在主角面前露出了马脚不是吗！ “这是可能的，如果让我去做，我可以保证造出一个完美犯罪。你要知道，现实生活中并不是谁都能够给你空子让你钻，要学会从人的角度去思考。”灰一树说着。 但看女儿那副坚定的表情，灰一树明白，这个道理，还需要灰一禾花时间去领悟。 “……我不会。”灰一禾干脆地说着，她显然不想按照灰一树的方法去做，她更喜欢自己的方法，理性，且证据确凿思路清晰，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做法呢？ 灰一禾所不知道的是，她的问题错就错在……她实在是太过理性了，理性到甚至会忽略那些解决案件确定凶手的重要因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动机。 “你要试着去思考这些。”灰一树说着。 即使是现在，灰一禾也还记得这句话。 “可是，s-k1那边不是已经回国了吗？”秦飞晨单手撑着下巴，他不语。 “但能阻止r·h的，也就只剩下s-k1了，只有找到她才能将这件事解决。”灰一禾确信着。 她现在的做法，便是承接灰一树的做法。既然，r·h和s-k1关系那么的好，这件事，也许可以堵在s-k1身上，灰一禾是这么想的。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柏清乐发问了，显然，对他而言，现在的局面就是死局。 “联系她不就好了，你们难道没有她的电话吗？”贝芙歪头问着。 秦飞晨马上就开口否定了：“哪有那么好就能联系的上的啊，ibi的调查员在这个国家是会将自己包装成‘一般人’的，离开这个国家后这个人就会‘消失’，电话号码当然也是如此，要想联系上，只能找上ibi的总部，这种事你都不知道吗？”他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有些不太好，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秦飞晨有些急了。 “真看不出，秦警官真是好博学啊。”柏清乐不满秦飞晨的说法，这种时候去苛责机器人又能怎么办呢？ “啧，你这是赞赏还是贬低？把话说清楚？”秦飞晨不爽地瞪了柏清乐一眼，他好像不太想继续小朋友之间的游戏了，在他看来，目前为止解决问题是最首要的事情，如果没法解决问题的话，他来这儿的目的也就不复存在了。 潶星石对秦飞晨这幅急切的模样表示不屑：“谁知道呢，不过我想多半是贬低吧，毕竟，像你这样着急，可不能解决问题。”他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你现在不过是个无权无能的家伙，你能干什么？’这样的事。 三人火药味气息也太浓了…… “呀……算啦算啦！别这样！”灰一禾叫停。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尹明也发话了：“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哪怕你们口中的s-k1回来了，也没有理由待在这儿，工作签证也已经因为她的返回而失效了，办旅游签证之类的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的情况可容不得这样慢悠悠的氛围吧？” “唔……说的是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s-k1立刻回到这儿来，而且不用那么麻烦呢……”灰一禾也陷入了难题。 签证这关似乎是必须得过的……不然就是偷渡了，事后也要追责的吧……虽然现在事态紧急不应该去想这些的，但是要是没有签证的话，s-k1或许连出国都不一定做得到，如果能有什么办法把她接过来就好了…… 这时，灰一禾突然注意到，尹明的目光落在了‘it’那边，好像……现在，接管‘it’的，是军方那边的人吧？不知道可不可以拜托他……看见灰一禾在看‘it’，这另外三人的目光也跟了过去，剩下一个不明真相的贝芙。 “喂喂，看我干嘛，这回我可真的没办法了，签证这事又不是我在管，我只是个普通的机械工程师好不好！”‘it’着急地否定着。 对啊，怎么想，机械工程师这种职业，也跟签证二字完全挂不上钩不是吗？ 可是，尹明是了解帕特里克的。他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除了喜欢搞些违反法律条令的一些高功率的违规物品外……除此之外，最大的爱好，便是结交各种各样的人。当帕特里克说‘我绝对办不成这事儿，我也不认识相关的人’的时候……他就铁定能将这件事办妥。 “哦？是吗？你的那些勾当……”尹明暗示着。 “保证完成任务！”帕特里克立马开了口。 “这人怎么回事啊……？”秦飞晨有些无法理解。 总之，一番小叙之后，‘it’说了自己这边会去做的事，然后，众人便开始沉默不语。 ‘it’开口打破了这段沉默：“咳咳，那么这些就暂且不论，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让军方这边设法联系ibi的成员r·h，搞定s-k1的事，对吧？恕我冒昧啊……这些事都甩给我们了，那你们接下来做啥？” ……是哦，大家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一禾，你怎么看？”柏清乐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灰一禾。 “诶？让我做决定吗？”灰一禾一惊。 “的确，这事是你起的头，你该做出选择才是。”秦飞晨确信着。 “唔，让我选啊……我想想。”灰一禾为难了，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想之后该怎么办。 其实，她还想之后能够找到尹文厉的位置然后调查一番的……不过就现在的局势来看……也许尹文厉早就躲到什么找不着的地方了吧，好像的确除了先解决迫在眉睫的tokb的事情，再让军方那边平息暴乱以外……就真的没什么事儿了诶？ 就在众人全都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一个有些过于突兀的铃声，响了起来。 “魔法少女☆爱丽丝☆参上！啦啦啦……” 源头，是潶星石那边。 “噗嗤……”柏清乐不由得笑出了声，他可认得这个铃声。 “啰嗦啊你！”潶星石顿时脸红，凑过去想打柏清乐一拳。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柏清乐招架着。 “……快接吧。”尹明发了话。 part35、冰冷的世界(1－1/1－2) 或许是真的觉得尴尬，尹明在那之后就有些不太好开口，便任由那音乐想着，这时候，潶星石才记起要关下静音，老实说，他的理性已经炸了。 “咦，这不是那个有名的mmorpg里的角色，爱丽丝嘛！我也有收集她的卡牌！”‘it’惊讶地说着，但表情因为省电基本没怎么变，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但这也不妨碍帕特里克和同好聊天的想法。 “哇哦？真看不出，你也懂这些啊？”柏清乐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想到军人里竟然也有人和他和潶星石有同样的爱好，一边说，他还一边看着潶星石：“我和潶星石都是那个游戏的忠实玩家，玩了得有六年了。”柏清乐笑着盯着潶星石，像是是在刻意等潶星石出糗似得。 “因为他什么领域都有涉猎，是个除了工作就极其无聊的人，不如说工作的时候也经常翘班。”尹明瞥了一眼‘it’，仿佛要将里头的帕特里克给看穿似得。 啊…原来在尹明眼里，这种趣味就叫做‘无聊’啊……而且还是‘极其无聊’……这种事……这种事…… “拜托了…别在这里说这些……”潶星石掩面， 被自己崇拜的人看到羞耻的一面这一点，让潶星石涨红了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并往里头灌满水泥，尹明会鄙视他吗……或者，就是干脆的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值得欣赏之类的……潶星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几乎都要石化了。 终于，有人实在是受不了一直嗡嗡作响震动着的手机，总感觉打来电话的那个人被这么晾着有点可怜所以灰一禾问了： “说起来，小星，是谁打来的电话啊？”她一蹦一跳地走到了潶星石面前，问着。 “…是陈乐那边打来的，这个号码只有他知道。这臭小子……”潶星石的脸上顿时冒出了杀气，这是专门分配给陈乐让他有公事时再打电话找他的，但这几天陈乐也理应在家里休息才是，什么公事不公事的也不归他管了吧！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吧？稍微信任一下你的部下不可以吗？”秦飞晨猜测着，但说话仍然带刺。 然而，就这种简单的事，潶星石这边也是都知道的，明明交代过陈乐让他最近不要管这边的事了，他还是打来了这个电话…… “他那边本来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给我打这个电话……真是…”潶星石明显非常的不高兴。 但思来想去，也只有接了电话，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喂？” 屋外呼啸的风雪，冰冷的西伯利亚。背过身面对空无一人的宿舍，反手将门关上，甩了甩发梢沾着的那些雪子，莉娃接起了厚厚的大衣里，响着铃的手机。 “喂？” 那是一年前的事儿。 “希望你能去ibi工作。”电话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部队里，和一些身体素质很不错的女孩一同成为特殊兵种的莉娃，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儿。这儿有暖暖的热汤，有可口的面包，即使在寒冬里训练，偶尔还要在外巡逻，莉娃从未后悔过，因为这里，比她的家乡——坐落于核弹坑里的那个小村子，要温暖充实的多。 冬天降临，更是没有人出门，训练的次数也减少了，但也是缺人的时候，更别说这个位于危险的悬崖峭壁的特殊兵种组成的小部队，铲雪车也需要人来驾驶，道路清理也需要有人来做。正因如此，这种时候调人走，显然是因为受到了‘惩罚’。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冷静如莉娃，此时也如此不可置信。 她无法想象自己到底为这个驻地做了什么，她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打扫卫生也完完全全按照要求去做，不管是训练，还是出任务，她都做的比所有人都要优秀。而且，今天是圣诞节，大家都回去了，只有莉娃留在这里——她主动申请了驻守于此，守着这气温自三战后就再无春天的地区。 在严寒与孤独中独自一人起居，清扫路面迎接几乎不可能回来的同僚，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一个人做着锻炼…… 这样的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没有的事，只是…因为你太优秀了。”电话里的人声，缓缓说着。 莉娃听到这儿，立刻开口反驳了：“优秀？我？不可能，明明这次的考核成绩，我……”她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了。 “住口吧，请你服从组织上对你的安排，不要再继续这种行为了。”电话里的人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激烈。 “为了能和你的同伴变得融洽，不惜将你的考核成绩拉低成了这幅德行，你的态度很成问题，你不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这句话，就像刺一样，明明隔的是如此遥远，却像是给莉娃造成了真实伤害，她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竟有被戳破的一天，明明她对所有人的解释都是‘当天身体不舒服’为由蒙混过去，大家也因此消减了一些与她的距离，本该是这样的好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鬼迷心窍，一时间将‘部队里的人们的关系’与‘考核’这件重要的大事给翻了个儿，明明她是如此认真的一个人。哦，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认真，她才会如此地孤独罢，她也许是在父亲在家乡冻死后，感到痛苦不堪，才会选择这么做的——她需要其他人的关怀，但笨拙的她，不知道用什么更好的办法。 “……对不起。” 良久，莉娃这个个子高高的大女孩，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组织派你过去，是因为你的确有这个能力，希望你记住这一点。改天就收拾行李吧，你的家人我会帮你安顿。”电话里的人说着，他的身份，正是莉娃的长官。 听到家人二字，莉娃的心绪终于缓和了些：“是的……” 母亲和妹妹，还需要活下去的方法。莉娃待在这里当个特殊通讯兵每个月得到的钱，不足以让她们母女俩能进入这个a4754的特供庇护所里，不呆在那，不呆在资源充沛的地下城那儿，而待在充满核辐射，风雪和饥饿以及疾病的外面，简直如同自杀。 也该结束这一切了……待在这寒冷的世界的一切，也都该结束了，莉娃厌倦了。 来到这个阳光充沛却时不时阴雨连绵的国家，ibi的分部大厦，正伫立于莉娃的眼前。在那儿，她碰见了接下来让她一生都难忘的女人——金百莉，也就是r·h。那个在莉娃初来乍到并热情地送了她一个菠萝包的女性，金色的长发，好看的妆容，一位优雅又礼貌里融着热情的女人……深深将莉娃吸引住了。 她是这个分部最厉害的调查员，任务成功的次数最多的强人，没想到，第一天就被这样的人打招呼了……莉娃心中的冰雪，一时间融化了些许。 “根据编号，你今后的行动代号为s-k1，请多指教呀。”r·h笑着对s-k1说着，并将今后s-k1的工作证交给了她，今后要靠这个连接上ibi的数据系统，在其之上工作。 没错，这个分部主要负责的，便是数据管理，但缺少搜索潜入的力量，而这点，属于特殊兵种的s-k1是正好符合的，因此，才邀请s-k1加入了这里。 “……谢谢。”s-k1受宠若惊地接过工作证，她从未被受欢迎的人这般对待，对于s-k1来说，那些受欢迎的家伙，就如同不可高攀的花朵，如此无法靠近。 但ibi的工作还要继续，s-k1获得了自己的代号，同时，通过一次任务会议，她看见r·h落单了，便出声选定了自己的搭档。 很奇怪呢，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在选定搭档时期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而后，s-k1便知道原因了。 这个人，对外人的笑意是最浓厚的，但对她的搭档……她的脸是最黑的。 “今后，你就是我的搭档了，希望你能跟得上我的步伐，别给我拖后腿。”r·h瞪了一眼比自己高出不少的s-k1，语气里显然带着不少的刺。 “是的，我明白。”秉承着部队那时候的要求，s-k1打算即使是搭档也要和r·h先走一段试试。 这会儿，搭档的两人终于接受到了一个任务，她们来到了郊外的一栋废弃的大楼附近，停了车，她们便找了个角落，开始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r·h说着，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了s-k1。 她们这次的目的，是潜入这个废弃的建筑物内，抓住对方非法贩卖军火的证据，这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也就是说，说到底也只是监视一下的简单任务，然而…… “……外援？凭什么我……”s-k1立刻对r·h的提案表示了不满。 而暴脾气的r·h也毫不留情：“我不管你是从什么cia还是fbi来的，什么军队来的特种部队出身的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来到这个联合国成立的国际调查组织，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我指挥！”她说着，这全然没有之前那样可人的模样的r·h，真是让s-k1感到无比陌生。 “……任务手册从没有这种规矩，我只根据我的理性判断。”s-k1拒绝了r·h的提案，军人出身的她可比这个管理数据的调查员要厉害多了，至少s-k1是这么认为的。 “是吗？这么说你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跟我搭档的多少人都是想尽一切办法在潜入任务中想要当外援的家伙，你倒是真不一样？”r·h嘲讽道。 但s-k1可不吃这套：“别人的想法是别人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无关。”她的面容坚定到像是无法接受任何其他的选项似得。 让人恼火。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r·h竟然妥协了。 “好，那这次我来当外援，你潜入进去，没问题了吧？那么就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她耸耸肩对s-k1无所谓地说着。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很明显了。 毫无潜入经验的s-k1显然只适合在事件外围援助，而不是深入进去——她很快就被发现了。 “把她丢在这儿，看好了。”他们的头儿恶狠狠地说着，便将五花大绑的s-k1扔进了一个废弃的房间，同时，让大约两个小弟，看住了s-k1。而他们，当然是收拾好货和钱，从这儿离开了，被ibi发现的这里，已经毫无价值了。 “现在知道错了吗？”r·h为s-k1割开了那些绳子，说着。 “你为什么跟过来！明明知道这该是调虎离山的！”s-k1挣扎着说道：“他们都逃了！” “抱歉，我实在没法放下这种冒冒失失的后辈不管，我们快离开这儿吧。”r·h面无表情地说着，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嘲讽s-k1的冒失。 “可是，任务……！”s-k1被松了绑，站了起来。 身为‘优等生’的她，第一次出现了这种失误，她不甘心。 “说这种话的你还真是蠢死了，任务有人命重要吗？有你的家人重要吗？有你那可爱的妹妹重要吗？知道了就给我闭嘴。”r·h瞪了一眼s-k1，便愤怒地说着。 回到分部的大厦，r·h如实向他们的老大报告了这次行动的状况。 “……错失了这种机会，对方最近一定会非常敏感吧…恐怕暂时是不可能有空隙让我们钻了。”组长摇了摇头，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叉子，果然，搭档这事儿真的不能随便找啊。 “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这次任务才……”s-k1带着满满的歉意说着。 “唉……”组长只是叹气。 他也知道的，这时候道歉已经没有用了。 r·h的冷嘲热讽也接踵而至：“是啊，你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才会让任务的结果变成这样，明明你只适合做外援。” “我才没……！我的确有。”s-k1被噎了一下。 “劝你趁早换个搭档，别再同我一块工作了，我可不希望时时刻刻都带着拖油瓶。”r·h哼了一声，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组长的办公室，她不想将时间耗费在这件事上。 就像她不想将时间耗费在s-k1身上一样。 part35、冰冷的世界(1－3) “你！”s-k1对r·h莫名的态度心生火起，她真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才招致了当时如此友好的一个家伙这种程度的好感。 但同时，她也对她现在的心绪感到十分的不解。是因为s-k1习惯了孤独，而突然被一个看上去很友好的家伙搭讪，才会对这来之不易的示好轻而易举的流失的这种行为感到不可理喻吗……s-k1不明白，她从小表情就很少，不善于去处理人际关系。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如说，她什么都没做。如果只是因为任务时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招致这么大的反感的话，那之前那些不愉快算些什么？ 若是在部队里，不懂用语言表达不满的s-k1准抓着这样的家伙在双人训练时朝着肚子狠狠来一拳。 “抱歉啊，她就是这样的个性。”组长突然说着，给s-k1用纸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她，同时指了个座位暗示她坐过去，看来，组长是想和s-k1好好谈一谈了。 “这件事…我的确有很多的错误，接下来我会服从组织的安排的。”s-k1坐定，便即刻开始了道歉。 曾经身为军人的她的确明白服从命令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她以为r·h是她的搭档而非她的上级，便持着她在部队里经常有的那副‘我优秀我骄傲’的愚蠢态度口出狂言，也许r·h是因为这个生气，不，一般人肯定会因为这个生气，这毫无疑问。 可是，更之前的态度恶劣又该如何解释？第二次见面，因为搭档的事就对s-k1的那副态度……让本身就不明白这类事的s-k1更是一头雾水。 “虽然平时看上去非常受欢迎，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搭档，你知道为什么吗？” 组长看出了s-k1的小心思，不如说，每个来到这个分部的新人，见到那么友善的r·h都会和她组队一段时间，老前辈还告诉过他们不要这么做，但他们都不信，直到试了一下，才都明白了——r·h对她的所有搭档都恶意满满，如果不是她的搭档，她则会如春风般相待。因此组长也是安慰了不少像s-k1这样的新人，他早就习惯了。 “……为什么？”s-k1开口问。 但第一个开口问为什么的，反而s-k1是第一个了。 大家都是急于换掉这个怪异的搭档，除此之外，到底为什么他们也不想知道。于是，不是r·h搭档的他们，也就没资格知道r·h的过去了，调查员们除了搭档之间，是很难有更多的途径去掌握对方的信息的，除非刻意去调查。大多数人没这个精力，而且看到态度恢复往常的r·h，也就更不想去深究些什么了。 看着眼前好奇的s-k1，组长感到了些许意外。虽然组长一直致力于解决r·h那边的问题，才一直塞新人给她带，但都失败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好奇的家伙，说不定这次有戏。 想着，组长开了口：“她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总是会担心自己身边的人会出什么危险，所以总是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主动担任最危险的职务，执行自杀性质的突入之类……而且对搭档的口气也会变得很差，大多数人和她是合作不下去的。” “……她的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吗？”s-k1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温水一饮而尽。 显然，她心中的不快开始滋生了，但还是下意识地给态度恶劣的r·h找了个‘心理有问题’的理由，她没见过没有得心理疾病的人这么做，除非这个人是单纯的坏到骨子里。 “也许是这样的，我也考虑过要不要给她放长假，或者干脆劝她离开这儿，但她优异的任务成绩，让上头无法对这样的人才割舍，所以一直工作到了现在。”组长摇摇头，叹了口气。 而s-k1，也突然感受到了愤怒。 ibi竟然是这样的地方？即使知道对方心理有问题，不及时让对方去看心理医生就算了，竟然以‘这是个人才’的理由来让她以这样的状态持续工作？真是不可理喻！部队里可是会定期对心理健康进行检查的，ibi却没有吗？r·h也同样，现代医学手册每个人都会配备一本，简直就像小学的必修课程似得。 哪怕s-k1住的穷国家都普及了这个东西，里面讲心理健康的栏目也明确说了：在察觉到情绪影响到生活的时候请即刻就医，为什么r·h不明白这一点呢？这个环境的人，真是都怪怪的……长时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s-k1，反而不能理解这个气候适宜的国家的人们是怎么想的了。 “……与其说这是人才，不如说这样的家伙根本不适合当调查员。”s-k1生气地说着，眉眼间都洋溢着不知是对r·h还是对ibi的不满。 “那，我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试试换个搭档呢？信息调查这种事，不一定要外援，外援只是用来防止特殊情况的罢了。”组长坦白了，看s-k1的态度，他觉得这次的事情也要告吹了。 s-k1不忍了起来：“换搭档……？那她怎么办？” 这样的家伙，恐怕没有人会再喜欢了，她就要这么被抛弃了？没有搭档，再遇到那样的任务怎么办？虽然……某种程度上这次的任务是s-k1拖了后腿，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啊……s-k1可接受不了没有搭档的日子，她在军队的那段时间，就曾因为自己是孤身一人，而在大家眼里显得格外刺眼，那些感受，真是太难以想象了，可以的话，s-k1不想去回忆。 看见这种事即将发生在身边的身上……s-k1有些不忍。 “单人的她会被派去执行一个更加安全的任务，不过……如果就多人任务来讲，她一个人的能力也是足够的，她比你想象的优秀的多。”组长说着。 ‘优秀的多？’，组长是这么认为的吗？ “你不是比大家优秀的多吗？你可以试着与这个机器一块练。” 班长嘲笑般的话语袭来，s-k1站在原地，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怎么了？快上啊，别耽误大家时间好吗？”其他人开始起哄。 part36、冰冷的世界(2－1) 本来，一个班五个人，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要和格斗机械对战的，能完美模拟敌方的一切，但是却因为其难度过高，而没有人愿意选。刚进班的时候，大家就早早听说了这件事并迅速抱团，五个人之中，被孤立的只有这个次次考核都无比优秀，又不合群的莉娃。 “上啊，上啊！” 喧闹，又繁杂，催促着，又嘶叫着，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人总是会将它变得如此复杂呢？你推我搡，谁都不乐意的话，训练该如何进行？ ……这份孤独感，如何疏解？ “所以，要不要换搭档呢？”组长一句话，将沉浸在回忆中的s-k1叫醒了。 换搭档……吗，这句话，就像什么可怕的巨兽似得，把s-k1不愿意面对的事重新用那双名为共情的双爪，硬生生撕扯了上来。 到了ibi分配的新居，莉娃用钥匙打开了门，找到了卧室后，她便直接瘫软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今天她真是经历了好多啊……到底为什么会同意来这个ibi呢…要不是家里人能获得前往庇护所的机会，莉娃也许不会尝试离开那些她熟悉的环境吧，就像人认床一样，她也不擅长熟悉新的环境。 但工作还是要继续，不管怎么不习惯。如果拒绝了这里的工作，说不定母亲她们在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进入的庇护所这个如此严峻的环境下……会被赶回去，赶回那个冰天雪地，充满病痛和辐射的地方。 可继续，也不代表莉娃要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去进行。 “我再考虑考虑。”s-k1当时，对组长这么说了。 于是，组长按照程序对两人的能力做了个评估，同时也为了让两人更加熟悉，第二次行动也很快到来了。 这次的目的，是为了查找一批工厂里下落不明的炸药的去向，同时，ibi总部也掌握新的消息，有tokb相关的成员将在某个居民楼里进行行动前的动员演讲。 “这回是炸弹吗…这些家伙每次的套路都差不多，据点也挑差不多的地方，就真的那么不怕被发现吗……”r·h不爽地按了按她头上的鸭舌帽，天台呼啸的寒风将她的金发吹起，穿着维修工的衣服的她，提着装有仪器的箱子，将其安装在地面上，连接好那些家伙的会场里装着的窃听器，确认好频率后，r·h瞄了一眼乖乖跟在她后面的s-k1。 这回倒是很乖……不会碍事就好，想着，r·h为自己怀里的手枪上了弹。 刚想她挺乖的呢，s-k1的说教就跟了上来：“我们这次的目的只是查出他们要在哪儿安置这些炸弹，并不是要让他们伏法，你别太冲动了。”她走过去想要收走r·h的手枪，这次行动，用不上手枪，她们显然属于提供情报的一方，真正需要让这些人伏法的，是本地的武警。 r·h顿时怒瞪了一眼s-k1：“你又知道我什么？别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行吗？让人作呕！”说罢便将目光收了回去，开始调整起了仪器，那故意的行为导致s-k1耳边的蓝牙耳机里传出了令人感到烦躁不已的噪音。 “你的状态一点都不像是工作中的状态呢。”s-k1对r·h这种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便靠在天台这边的墙面上，观察着门口有没有人会突然出现。 “那有怎样？将任务完成了不就好了吗？”r·h不痛不痒地说着，对s-k1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 “是这么简单的事吗……”s-k1没了办法，只好叹了口气，显然，她对r·h的现状也毫无办法，不如说，她这想有办法但又没法做什么的无奈，让人看了就心生厌恶。 至少，r·h是这么想的，她对s-k1这幅多管闲事的态度感到极其的厌烦，之前还看见搭档是她就已经让r·h感到非常不悦了，没想到在工作的时候这个经验不足的家伙还要对自己指手画脚，她有什么能力这么做？！ 想到这儿，r·h原地站了起来，迈步走到了s-k1的身边，将这个比她高不少的家伙的衣领提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奉劝你别再对我指手画脚了，只会让你吃苦头！”她恶狠狠地瞪着s-k1，语气像是在说什么最后的警告似得。 “是吗？”s-k1却对r·h的行为不以为然，抓住r·h的双臂就用擒拿将她压制了住。 没成想，对这方面极其敏锐的r·h竟然也身手不凡，甚至能打得过s-k1这样的军人，她一个闪身就将s-k1连人甩到了地上。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后辈，就算是军队里做了那么多的训练，真正面对抱有恶意的家伙，你真的赢得了吗？”r·h冷笑着，此时的s-k1趴在地上的样子真是可笑极了。 “……请优先完成任务吧。”s-k1有些无语，爬了起来后，她无法再对这个偏执的人说些什么了。 r·h也不磨蹭，就这样回到了仪器旁边，看了看手表。 他们的演讲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我们即将用神圣的战火烧毁这个国家，他们无法理解我们的信仰，将我们的诉求隔绝在外，拒绝我们的公民申请，他们完全没有把我们当人！”说话的，是个情绪激昂的男人，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但他说的这些行为显然都是不合本国法律的。 “我们无法继续容忍这种行为，我们上街游行被当作恐怖分子，我们集体控诉被当成聚众闹事，这个国家没有未来，无法接受我们的宗教的这个国家没有未来！我主荣光！”他呼喊着。 同时，里面的人也跟着呼喊着：“我主荣光！！！” 人不多，大概有三十来个，不是什么规模庞大的团体呢……r·h判断着。 “那么，将这些圣火，放置在我们需要的地方吧！中央广场，大型商场，都是我们需要布遍的地方，这次，我们还请来了一直为我们的行动提供资金的教授，他将为我们讲解那个‘装置’该如何使用……” 提供资金？果然，这样的不法组织能活下去果然是有资本家提供了支持吗……r·h对自己的发现感到震惊。 “教授？教授？” 唔？他反复叫着‘教授，’是因为人不见了吗？ part36、冰冷的世界(2－2) 天台上的风呼啸而过，在一些滋滋作响的杂音过后，仪器里能听见，参加这场演讲的人，基本都不说话了，这份沉默是因为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这一点毫无疑问。这时，r·h隐隐约约听见之前带着铿锵言语的演讲者，被叫住后，在小声地和别人商量些什么，偶尔能冒出吃惊的声音，但是对话的内容却听不太清。 似乎是谈话结束了，而后，r·h便听到了以下的对话： “这样吗……我知道了，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来看看这段录像。” 仪器连接的窃听器清晰地将这句话当作一份数据记录了下来，并保存到了云端，接着，r·h将窃听器的功能转换成了可视模式，稍微一翻转，墙上的一个小黑点就在完美的技术下成功切换成了录像模式。 这个r·h正在处理的远程控制程序，正分析并记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人数，年龄，一些明显的面部特征，都被直接打成照片传到了ibi信息调查分部的某个办公室里，里面，正坐着专门分析这类数据的家伙。 “应该是在进行使用什么装置的讲解吧……”她喃喃着。 而r·h，在确保仪器没什么故障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她开始试着去聆听以及在仪器的显示屏幕上观看这场录像。这回，她也是那些安静看着录像演示的聆听者中的一员，索性也当一回不法分子。 录像里的内容，就像普通的展示电器的使用方法似得，做的像模像样的……该说不愧是资本家和教授之类的人助力吗？不得不说也实在是厉害，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这般影响力的偏激宗教份子也不多了。也真亏他们能走到非法集会这一步，一般来讲，在那之前这种威胁就应该被警察扼杀在摇篮中了，然而，这次竟然发展到要使用ibi…… “铁定不是什么好玩意。”s-k1靠在天台入口的一侧，把守着门口的她只能从耳机里听见声音，却不能看到画面，因此她也只能这么武断地去判断这回事了。 然而，就在s-k1这么说的时候，一直无比平静的r·h，突然从仪器那清晰无比的屏幕上，发现了她熟悉的东西，那个在视频里面讲解的教授的胸前，似乎挂着什么…… 【otherside】 真是阴魂不散！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中总是充斥着这些家伙的身影？不…这样也不奇怪，毕竟是权大势大财力充沛的垄断组织……威胁和平因此才会被调查，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们蓄意做些什么的证据吧？r·h咬着牙，她已经不想再回忆关于os的事情了，她真想现在就将仪器收起来然后离开这儿。 但是，任务却让她不能不这么做，她还要接着面对仪器，看着它将那些重要的东西全都上传到云端，才能获得离开的权力。 正当r·h这么想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是耳边传来的，甚至伴随着警报。r·h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通往天台的那个楼梯间里，若是有人接近，便会在仪器这边，也就是她们两人带着的便携式无线耳机里，响起警报声。 是有人来了啊……r·h和s-k1对了对眼神，便干净利落地收拾起现场。两人分工合作，s-k1负责反锁上天台的门，然后迅速在在天台的栏杆上系好她带来的逃生用索绳，一路扔到了位于17层的那一户的阳台上，她们打算视情况从这里逃走。而r·h这边，则将仪器花了不到十秒便全部装箱完毕，穿着厚厚风衣的r·h，提起箱子就往逃生的路那儿赶。 这时，天台门的玻璃小窗，突然被粗暴锤开，从里头，冒出了黑洞洞的枪口，红外瞄准器自带的红色微光，在布满灰色的这个阴沉的一切里，显得如此明显，落在了r·h的后脑门上。危险逐渐在逼近，r·h对此还一无所知！ “r·h！危险！”s-k1眼看对方下一秒就要开枪，s-k1以她那鹰一样的直觉，上去就将r·h扑倒在地。 被这意外的一压，r·h吃痛地躺在地上，虽然后脑勺有s-k1突然摸过来的手及时护住才没有磕疼，但r·h手里的仪器却就这么被甩出去了老远。 “喂，你干什么！！仪器都要被你磕坏了！”r·h瞪了一眼s-k1，完全无法理解她刚刚的行为。 就在下一秒，‘砰’的一声，枪开了，这时r·h的神经才紧绷到了极致，她也算是明白s-k1的动作是为了什么了。就在两人互相扶持着站起，想去拿走仪器并迅速离开这儿的时候…… “咕噜”几声，地上，滚过了什么圆圆的东西。 是烟雾弹！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砰”地一声，烟雾弹爆炸了，滚滚浓烟顿时遮掩了两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烟雾弹？！”r·h完全没想到这次的行动竟会有这样的阵仗，难道她们的行踪早就被发现了？ 不行，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拿走那些仪器，不能再拖了！想了想r·h便不再犹豫，朝仪器的地方奔去。 对方可是有枪的！s-k1急了，顿时将r·h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反身找了个被扔在天台上的废弃大沙发当作掩体，还未站定，又是‘砰砰’两声，就响在她们两人的附近，显然，对方有能在烟雾中看清楚的设备。 但天台风很大，估计过不了几分钟这些烟雾就都会散去，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同样的，留给对方的时间也不多了，接下来，若是做错一个选择，两人就可以双双殒命于此，这一点，s-k1和r·都清楚得很。 “（外面很危险！）”s-k1小声地对怀里有些小只的r·h说着。 她们必须快点从这里离开，但这个位置离绳索附近已经有些远了，不如说，哪怕离得近，翻身的过程也有可能被击中，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r·h还在错愕着，她刚刚被s-k1救了，那个自己一直恶语相向的s-k1竟然…… 脚步声，正向两人的方向接近着。 s-k1对r·h的意外毫不在意：“（直觉，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找机会离开这儿！）” part36、冰冷的世界(2－3) “（可是，任务还！）” r·h摇了摇头，她显然还在在意仪器的事，虽说数据都传到云端了，可一旦关闭了仪器，就意味着数据流要断层，明明和otherside有关的证据还在里面，恐怕还没有传过去吧，r·h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是任务重要还是命重要，别傻了！你还有家人不是吗！）”s-k1将这句话还给了r·h，当初，她也是这么劝s-k1放弃这件事的，当然，一切的一切并没有这么容易，这句话，对每个人的意义也不一样。 家人…… “姐姐！” r·h的脑海中，浮现了亚历山大的脸，那个在父亲母亲都去世后，在亲戚家开始新生活时，她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她的心灵支柱啊，宛如血液一般，将她的一切都变得再次富有活力……亚历山大…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样的事情…… “我的家人……” 突然，一直以小音量说着什么的r·h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常了起来。 这时，烟也散的差不多了，脚步声，也逐渐靠近到了这个废弃的沙发这边了。 “……早就没有了。” 说着，r·h便突然站起，完全暴露在了面上正带着红外仪器的敌方眼前——一个穿着打扮同教授模样的家伙，胸前挂着otherside终端研究员的吊牌，手里，拿着可让一人瞬间毙命的凶器，一把加了消音器及红外的手枪。 “喂，你不要命了！！”蹲着的s-k1想拉着r·h离开这儿。 “砰” 一声枪响，打中了r·h的胸口，她后退了一步。 “喂！！！”s-k1绝望地喊出了声。 “砰砰”又是两枪，似乎打中了r·h，她终于是倒下了。 真是个疯子！这家伙真是个疯子！组长说的自杀性突击原来就是这样的毫无策略！s-k1可不打算给她擦屁股，几乎是瞬间，s-k1从掩体中奔出，一个翻滚便拿到了装着仪器的铁手提箱，良好的身体素质让她很快抓住了自己的重心而后便站起，将那仪器的铁箱朝那个疯子教授扔了过去。 当然，打空了。 但是，成功吸引到了那个教授的注意力！ 在教授还未反应过来之际，s-k1冲了过去，从腰间拿出了那从r·h手里收走的，已经上了膛的枪，对着这教授脸上的仪器就来了两发。红外仪器发出几声滋滋的声音便消失了，趁教授错愕之际，s-k1一脚踢开了他手里的手枪， “去你的！”s-k1喊着，说罢便迅速捡起旁边的铁手提箱，对着教授的头来上几下，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s-k1解决了教授，瞬间朝r·h的位置奔去：“喂，你没事吧？喂？”她拍了拍r·h的脸，担忧地问道。 一直待在部队里训练的s-k1，可没见过真的死人的场面！ 咦……？等等，明明被打中了，这家伙为什么没流血？ “幸好她有穿防弹衣，不然这次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了……”医院里，组长捏了把汗，对着坐在病床上的r·h这么说着。 s-k1则一脸幽怨地看着r·h，路上她一直不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没想到睡了几个小时又活蹦乱跳了…… “你们两个好像有事要聊……？那我就先走了。”组长看两人气氛有点尴尬，于是便主动提出要走，临走前，他还悄悄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的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 “……你真是个实打实的笨蛋。”r·h率先开了口，她不满地说着。 “这句话原句奉还，你这家伙，做出行动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对吧？”s-k1不屑地嘲讽道。 “……说的是你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人，那个时候明明逃跑就好了……还傻傻地留下来……”r·h说着。 明明，绳索就挂在那儿…… “该往哪儿逃呢？那可是天台，翻越阳台没抓好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s-k1耸耸肩说着，明明，是命悬一线的事，真亏她能说的这么轻松。 说到底…也全是因为r·h的擅自行动，r·h能从s-k1的话里听出这个意思来。 “……啰嗦。”r·h生气了闷气，不再看s-k1。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s-k1叹了口气，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总之，看见你没事，我挺高兴的。” “……放弃吧。”突然，r·h神色凝重地这么说了，这发言毫无征兆。 “啊？”s-k1理所应当地不明白r·h的意思。 “不要继续当调查员了，组织这儿正让我们做越来越危险的事，接下来的环境，对你这样的新人来说绝不适合。”r·h说着。 新人……吗，明明都那么努力地力挽狂澜了，虽然差点将仪器摔坏……但也算是完美完成任务了吧，没有人死去，这不是很好吗？信息也掌握了…… 而且，这种事，要是能不干就不干，那该多好。 她的祖国不会允许她的背叛的，庇护所里的母女两个，还需要s-k1在外维系，s-k1是明白的。 “可是，我会活下来，我会拼尽全力活下来。”s-k1说着，她也有她要守护的东西。 “……是吗。”r·h冷眼望着s-k1，曾经，r·h也和s-k1有着同样的想法，直到她真正经历了失去。 “你也会活下来，因为我们两个是搭档啊。”s-k1冷静地说着，她的话听上去不像是安慰，更像是确定着什么。 “…和我在一起总是会有危险发生，你不知道吗？”r·h皱着眉，问。 这个人真是愚蠢极了。 “你是说ibi的这份调查员的工作吗？”s-k1反问着。 “是，也不全是。总之，你离我远一点的话，你就是安全的。”r·h下了最后通牒。 “到底是为什么？”s-k1又问。 “……我不能说。”r·h摇摇头，她不想让s-k1这个来之不易的搭档去触碰这些。 “是吗，那我不走。”s-k1轻笑了一声便说着。 笑了……还是第一次…r·h有些惊讶。而且自己…竟然还有一丝心动？ 但是，r·h可无法对s-k1的言论坐视不管：“啊？！你这人什么毛病啊？我都这样赶你了，你为什么不走？” part37、温暖的世界 永远无法停止的寒冬，大面积的冻土……大家无法像往常一样往田地里播撒玉米种子，也没有更多的存粮和热乎的食物可以吃了。核辐射，疾病，瘟疫，在庇护所以外的地方疯狂散播着痛苦与不安，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活下来了，顽强地靠着人类的意志，或是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撑下来了。 没有外国的资源支持，没有贸易，一个封闭的国家，一个充满绝望的国家……一个，只有在获得‘加入庇护所的资格’时，才能获得活下去的保障的国家。庇护所，顾名思义，为了从灾难中逃离，这个国家的人拼尽一切，才造出了这个城市，一个完全封闭的城市，分为地下和地上两层，并时时刻刻都在扩建着，为了容纳更多的人。 名额是有限的。 ‘只要你能为了国家做出伟大的贡献，庇护所的大门就会为你敞开’，宣传语贴的到处都是，却没有资源供外面的人喝哪怕一口热汤。但大家都不要热汤，他们更想要能前往庇护所的资格，莉娃的爸爸也是。 当时，莉娃还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白皙的皮肤，黑发，黑色的双眼，和大家一样的一切。她作为新生儿，给家庭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财富。根据这个冻土国家鼓励生育的政策，但凡有新生儿降生，这家人会获得长达五年的资助，一些够他们活过五年的食物和钱。 但五年说短不短，说长也并不长，很快，莉娃的父亲，为了能让莉娃和母亲腹中的孩子以及母亲能够好好地活下来，他选择了当兵的这条道路。所谓‘伟大的贡献’，大概只有大家举着旗帜前去沙漠，去讨伐那些‘愚蠢又粗暴的宗教患者’时，才能获得这个称号吧。 然而，莉娃的父亲没有坚持到沙漠，便在一次搬运物资的时候，由于未及时对前往庇护所的载人车辆让行，在对方的车辆冲过来时，为了不伤到里面的人，莉娃的父亲在雪天实行了紧急刹车的危险操作。车翻了，那车人没事，父亲的血却染红了那个冰冷的雪天。 这场意外也没有让这可怜的一家子获得前往庇护所的资格。 而后，在几年后，已经16岁的莉娃在那个难得放晴的一天下午，背着父亲的灰色行李包，穿着他留下来的军靴，前往了部队，母亲和妹妹都目送着她，祈祷她能平安归来。 对这样的一家子来说，安稳，是多么重要的事儿？家人，是她们能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找到的唯一的光，没有争吵，也没有矛盾，因为她们什么都没有，仅仅只拥有彼此。 是啊，所以，为什么不离开r·h的身边呢？明明如果是为了庇护所的名额，为了祖国而来当调查员的话，毕竟是这种收集情报的工作，s-k1总会找到其他更舒适更安全的事儿做不是吗？但是，她为什么会救下r·h，为什么会死守着r·h的搭档这个位置不走呢？一时间，s-k1竟开始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起来。 这些事儿好像都没有什么必要。 明明时刻保持头脑清晰的她，从不会遇到这样的状况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看着生气地望着自己的r·h，s-k1沉默了。 或许，是因为她曾拥有和r·h相处愉快的那段短暂的时光？这对心常年刮着风雪的s-k1来说，是如此的珍贵，即使，那其实并不是原本的r·h。 s-k1不愿放弃，她想继续了解r·h的事。 不过这话…要是给r·h说了，她应该又会生气吧……虽然一直不说话已经让r·h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于是，为了不让r·h感到尴尬，s-k1最终决定说些什么： “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的疑问。”即使她的回答对r·h来说算不上一个好的答案，她还是说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r·h扶额，不知该如何对现在的情况说些什么了。 不过…这些年还是第一次，r·h再一次抓住了身边有人陪着的那股温暖，她现在，还不想放手。 “那么，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有考虑过吗？该说结果了。”组长办公室里，组长开口问了，他说的，是之前那件换搭档的事。 “结果吗……”s-k1垂目，她的确还没有说过结果，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怎么想，她都应该接受组长的提案了，组长也明白s-k1的处境，毕竟，她出身于e12，那个在核战争中最终只剩下12个还活着的人的可怕民族，他们顽强，为了生存不惜一切代价，却又残留着战争的痕迹和影子。高速发展的军事力量，以及似乎有秘密进行着核试验的丑闻，让所有国家都不再和e12建交。 那儿的人民，也是出乎意料的可怜。他们从出生开始，除了选择融入这个魔鬼般的体制内，就只有死这一个选项。s-k1也是，被e12强行派到ibi，想借‘奉献’一词打开国际联盟的大门的牺牲品，组长自然是可怜她的，因此，组长希望s-k1能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做更多她想做的，而不是和r·h这个可怜的孩子互相伤害。 她该拒绝的。 但是，她没有。 “抱歉，我无法接受这个提案。”持着军人站姿的s-k1缓缓开口。 看着组长那愣神的模样，s-k1继续说了：“接下来我也会一直作为r·h的搭档一直工作下去，直到任务分配将我们分开，谢谢您的好意。”她向组长鞠了一躬，说着。 “哦……是吗。那祝你们顺利。”组长点点头，默许了s-k1的行为。 也许，若是她的话，是能够拯救深入泥沼的r·h的。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看着窗外的飞雪，已经接到了来自x这个国家的官方电话的组长，陷入了沉默。r·h和s-k1这两人，之后又合作了很久，两人的关系好到不像是同事，更与朋友这个词不搭边，她们是拥有彼此唯一温暖的人啊，希望，接下来她们也能一起走下去。 “所以，你去吧，一定要带回r·h。”组长转身，看向一如既往以军姿站在办公桌正对前方的s-k1。 “是！”她目光坚毅地答着，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改变那副死板的个性。 她是绝不会放着金百莉一个人胡来的，组长对这点心知肚明。 part37、温暖的世界(2) “喂？”接起电话，潶星石开口问着。 为了方便谈话，他独自一人带着尴尬的手机铃声到了走廊外，总算是能知道陈乐找他有什么事了。 “少爷，是我！”电话里，陈乐说着，他似乎处于一个比较嘈杂且有不少人的地方。 听到陈乐说的这句话，潶星石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是你，来电显示上有不是么，你什么情况？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这儿的事儿你别管吗？”潶星石问着，说实话，如果陈乐这会儿就在他对面，他铁定要揪着陈乐的衣领把他甩回家去——外面这么危险，给我回家好好呆着！ “但是……”陈乐欲言又止。 果然，这件事还是必须让少爷知道！电话那边的陈乐这么想着，便开口向潶星石说明了他这次给潶星石打电话的目的。 听完这一切，潶星石的表情由不耐烦转为震惊，他拿手机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陈乐说的竟是真的：“……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母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没可能这么做的！你开什么玩笑，敢这么胡说？！” “少爷，我真的没骗你，我听人说了，也到现场看了，潶组人手正持着潶阿姨的命令，镇压在科学院门口，科学院附近的暴乱已经被他们平了。”陈乐说着。 他也不知道他问了多少人才得到这些情报，大家似乎都守口如瓶，特别是一些老成员，问他们的话，一句都不说，最后还是问了几个新来的，陈乐才得知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帮尹文厉‘平事儿’，但除此之外，陈乐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我妈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你等着，我现在就到你那边去，你在科学院那边吧？我妈呢？”潶星石着急地问着。 “暂时还不知道……大家都不肯说，我爸已经不是组织里的人了，就更不知道了……”陈乐无奈地说着。 “行吧…那你继续给我监视他们的动向，我这边很快就会赶过去。”潶星石指示着，这件事，必须由他这个潶家的大少爷去处理才能得到结果了，他是知道的。 这时，灰一禾从尹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小星，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她身后跟着柏清乐和秦飞晨两人，似乎是尹明要休息了，所以才都出来了。 潶星石看着这齐刷刷的三个人，表情有些难堪：“潶组的人……似乎在我妈的命令下多数都叛变了，站在了尹文厉那边……” 听到这句话，柏清乐一惊，灰一禾倒是没什么反应，但秦飞晨的反应可就有些嘲讽意味了： “哇哦，这可真是稀奇，潶组的小少爷失权了？”秦飞晨嘲笑般地对着潶星石说着，这件事既然会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的发生，不就是因为他失去了对组织人手的掌控权吗？ “这种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该想想怎么解决才是。”灰一禾对秦飞晨认真地说着。 “是是。”秦飞晨这才闭了嘴。 “喂，说真的，你那边没问题吗？”柏清乐也有些着急，他虽然不是潶组的人，但发生这种事，他这个柏组的也感同身受，不如说，只要是这个圈子里的家伙们，谁人不会对这件事表示敏感？哪怕是死对头。 “……我不知道。”潶星石摇摇头，他真的把控不了现状，要不是陈乐告诉他，他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秦飞晨看不下去了：“所以说小孩子们啊……接下来你需要去处理的，并不是潶组的人叛不叛变的事吧？而是要弄清其条件啊，潶听寒女士到底借出了多少人，包不包括钱财等各种势力上的交易，更深度的武力合作之类，来确保之后告尹文厉的时候不会出现什么阻碍不是吗？” “……的确，如果能知道潶组去那边是带着怎样的条件去的，之后的行动也会轻松一些。”灰一禾点了点头赞同着。 “啧……”潶星石咬着牙锤了一下墙，他看上去是那么地无力。 柏清乐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件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背叛这件事，在我们这样的组织里，是绝不应该存在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向灰一禾和秦飞晨解释着。 在灰一禾疑惑的表情下，柏清乐又说：“他们不要命了，这么做就意味着去死。一直没有跟你说这些类似的事，是因为不想脏了你的耳朵，但是，这件事上，在里侧的我们一定有自己的立场，希望你能明白。”柏清乐从未如此认真地跟灰一禾说过这件事，以往笑着回答问题的柏清乐此时已经不复存在了。 “哈啊……”灰一禾似懂非懂地看着两人，想知道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们接下来的选择。 “若这是潶组的头目做出的决定，这件事的立场就翻转了，身为潶组的一员，我不会放着这种情况不管。”潶星石转过身对灰一禾说着，不知是无奈还是什么别的，他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灰一禾一笑表示理解，她知道这件事潶星石必须去解决。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灰一禾这边的事儿你们不参加了？”秦飞晨对现在的局面表示很不理解，“就不能我们帮你们解决后，再来帮帮忙什么的吗？”他又说着。 这俩不是明显对灰一禾抱有好感吗，都跟了这么久了，这时候跳车算什么事？秦飞晨已经完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了，哪有中途跑路这种事？ “抱歉……不可能。”潶星石看着秦飞晨，摇了摇头否定着。 柏清乐也跟了一句，看来他也要去帮忙了：“因为是里侧的事，所以不希望外侧的人插手，更不希望你插手。那么，我们就先去处理了。”他说罢，便转身就同潶星石一块离开了。 “真的假的，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帮手，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接下来该怎么搞事啊，糟了糟了……这什么事啊！”秦飞晨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然而，受这一系列决定影响最大的灰一禾，却只是笑了笑： “嘻，放心吧。” part37、温暖的世界(3)－38、混乱的世界(1－1) ‘嘻’？听到这一声，秦飞晨突然有阵不好的预感，而且，是属于强烈的那种。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灰一禾，秦飞晨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明明现在的局面对她而言并不好，已经失去了两名同伴的帮助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并没有明了，但已经和ibi成员断了联系的她，又失去了潶柏两组的帮助，说真的，她直接说想要放弃，秦飞晨都不觉得奇怪。 但是，灰一禾却不是这样的。明明看上去什么都没想，但越是看上去如此的灰一禾，就越是说明她真的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例如… 现在的一切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什么的？ “啊……？不是，你不会又……？”秦飞晨有些惊讶，不，说是惊讶也太过于宽松了，这种又觉得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让人感到可怕的事情，到底应该定性成什么呢？ “你猜呀。”灰一禾笑了声，微微将身体前倾，对秦飞晨说着。 她那模样，分明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更是清楚她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算计的？秦飞晨已经不知道灰一禾说的一些话到底是真是假是实是虚了，说实在的，相处的这些年来，秦飞晨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真正懂过灰一禾哪怕一次。 她现在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在说，之前秦飞晨利用她的那一次，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似得，真令人不寒而栗！ “骗人的吧，这你都料到了！”秦飞晨一惊，他可完全没想到，潶组的‘背叛’行为，是灰一禾自己安排的啊，这简直就等同于自己挖坑自己跳嘛！真亏现在她的脸上能一直挂着笑脸，要说给两年前的秦飞晨听，他可绝不会信这是灰一禾自己的想法。 “我获得了情报嘛。”灰一禾耸耸肩轻松地说着，对她而言，此时的一切已经是早已准备好的必然了，在去找潶星石的那个晚上，她就已经处理妥当了。 而在那天接走潶星石的之后，灰一禾收到了一条来自潶母的短信。 {潶听寒：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也按照你的想法和尹文厉那边对了线。} 在灰一禾正打着回复的消息时，又发来了一条。 {潶听寒：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灰一禾：那就拜托了。}灰一禾打出了这行字后，收好手机便松了口气，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那样顺利。 果然，按父亲说的，多去思考‘人’的话，就能发现很多以前无法察觉的事情，也能…… 更清楚地抓住真相了。 “说实话你这样挺可怕的……”秦飞晨双手插兜，就打算动身离开这儿，鬼知道他的内心里刚刚都经历了些什么。 “诶，是吗？” 跟着秦飞晨的灰一禾还不明白秦飞晨的意思呢，至少看上去。她那纯善无辜的笑脸，还不明白。 “明显是的啊……”秦飞晨有些无奈地说着，这地步了还装傻呢，真不知是可怕还是可恨了。 这句话后，两人并肩走着，一路无言，本来可以进电梯，但两人却不约而同走向了安全出口，也就是楼梯的路走了下去。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彼此却在偷瞄着对方，在思考，在捕猎，捕捉他们面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将其展露出的情绪为自己所用。若是被发现了，就只是相视笑笑，但暗地里还是在观察。 他们都不是什么会将表情展露在面上的人，也都不感性。发现了这一点后，看倦了的两人不再互相望着了，没有意义。 反而，从中能够发现的一些有意义的东西，是对方的剩余价值。 良久，直到两人一路从20楼的高层走到了1楼，灰一禾才再开了口：“总之，这次虽然利用了他们，不过事情总归是会往我希望的地方发展了，算是有惊无险，接下来，还是需要你继续帮忙。”她望着秦飞晨说着。 她甚至毫不避讳地说‘利用’二字，明明对方，是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秦飞晨由于一时震惊突然说不出话来，此时的灰一禾就好像突然脱下了伪装似得，明明看上去与平时无疑，她却能毫不犹豫地说出一些与她平时的那副形象完全不一样的语言和词汇来，却能让人觉得，这好像就是她本人似得。可面前站着的，难不成不是她吗？ “到时候得请他们吃饭呢。”她笑了笑又说，这口气可真够轻松的，刚刚还利用来着呢。 秦飞晨听到灰一禾这么说，显然有些不爽，但他不想去碰灰一禾这颗硬钉子，于是便开了口转移了话题，不，该说是直面了话题才更加妥当：“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现在的阵仗，你叫的人，完全不像是仅仅扳倒一个尹文厉那么简单，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秦飞晨停下了脚步，皮鞋在石砖地上留下的脚印证明他曾经从这里走过，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的停下而吓得呆愣的灰一禾，他质疑着，如果条件允许，接下来他也许想要对灰一禾实行逼问。 街上意外得安静，飞雪顺着天空飘落在地上，人群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想知道吗？”她问。这个穿着如路人完全无二的普通灰发女孩，眨着她的那双猩红色的双眼，此时看上去竟是如此的无辜，就像是指责秦飞晨追问少女的秘密似得。 总觉得…她在刻意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但归根结底，不过是秦飞晨的错觉罢了。 “你肯说吗？”秦飞晨哈了口热气，他淡然地看着灰一禾，不知现在，灰一禾的心里是不是也已经明白了秦飞晨的意思了呢？或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之类的？ 不过，她铁定不会回答秦飞晨的问题吧，就像之前一样，无数次无数次地搪塞过去，无数次无数次地表示这件事她并不知情或是知道的不多…… 但真相是什么呢？ 她从来不会将内心的真相示人，从两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灰一树的死，改变了她。 然而，灰一禾的反应，却与秦飞晨所预料的完全不同：“我的目的啊，是向父亲复仇哦。” 她笑着对秦飞晨说着那句简直不可理喻的话语，空气中飘散着她哈出的团团热气。少女发着抖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裹紧自己的围巾，说完这句话就往秦飞晨的鞋尖指向的反方向迈步离开了，她低着头，束起来的灰色及腰长发被寒风肆意地吹起，卷入，融化在这带着粒粒白雪的风中，但她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她所走的道路，也许通往的正是人生的终点。 “你说……什么？”秦飞晨呆愣在原地，完全无法相信他刚刚都听到了些什么。 但懵懵的思维也就到现在了，他看着灰一禾离去的背影，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那句“接下来，还是需要你继续帮忙。”，原来是假的啊。秦飞晨没再去追她，就只是转过身，低头往他那破旧的小房子那儿走了，此时的秦飞晨所拥有的背影，大概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似得，无比可怜吧。 昏暗的房间里，早已没了曾经的三个女孩的嬉闹，一块换衣服，互相帮衬，一块吃行动前最后的一顿快餐的那段温暖的时光，已经不复存在了。r·h的面前，只有空空如也的整个房间，清洁的床铺，整理好的文件夹，收拾完备的桌面……一切都和以往不一样了，那三个明明那么普通的女孩儿，还是被她们各自的使命撕扯开来了。 “接下来，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r·h念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床上的发信器显示器，上面，显示着tokb在蔚蓝市的大本营的坐标，上面的绿色小点发着微光，向外扩散着涟漪一般在有限的屏幕内波动着——他们没有再移动了，现在正是将他们全部搞定的一个机会。 不过，人只有她一个，其他的便衣们，也都被身为这件事的头的r·h强行遣返了，要开始思考战术才行…… “轰隆” 房间内迸发出的火光，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将一切都吞噬入肚，燃烧殆尽，窗户破裂了，从中冒出了滚滚浓烟。这滚滚上升污染天际的浓烟，在市区内十分显眼，但在郊外的高速上，是肯定看不见的。 吉普车持续运行着，开车的，是潶歌。虽然她在用假肢开车，但那现代科技的结晶能完美让她的操作变得比人手时更加灵敏。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车速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快？完全无视交通规则的那种。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这里很危险……”虽然很不甘心，但为了安全考虑还是缩在后座的王越担忧地问着。 他说的也不仅仅是这车速的问题，还有潶歌的方向问题——她要去蔚蓝市。现在怎么想都应该前去首都那边要更好吧，完美的安保，以及位高权重的人们所聚集的地方……为什么反而要去混乱的蔚蓝市呢？ “越是危险，我们就越要往这里钻，而且……tokb那边的卧底，也都有消息了。”潶歌说着。 “什么意思？不，暂且不论这个，我们后面有车跟着，这不是非常危险吗……”王越往后探了探头，一辆黑色的轿车，紧逼着潶歌的这辆看上去有些笨重的改装吉普车，目的性不要再明确了。 而且，似乎从他们的车窗那儿，冒出了……狙击枪？！ 瞄了眼车后镜，潶歌心知肚明：“什么意思？时机已经到了的意思！快趴下！”她说罢便执行了急刹车，同时也压低了身子，用那双机械的手直接进行了一个紧急刹车，车在前进的路上横了会儿后，伴随着耳边的枪响，车也停稳了。 “啊！！”要不是系了安全带，王越差么点没被直接甩出去！ 而潶歌，则是在这样的急刹车下毫发无损不说，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王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便下了车——对方也停了车，看来目的不仅仅是歼灭这车里的人啊。 “什么人？动手之前，不先考虑考虑亮身份吗？”她向后方的黑色轿车高声吼着，面容没有一丝胆怯。 应了潶歌的邀，从车上下来的，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性，以及，她身边的几位同她一样穿着同一种服饰的人。 帽子和墨镜一摘，潶歌突然认出了这个人。 “……什么！”她一惊。 “怎么了潶歌小姐，这个人你认识吗？”王越从车里探出头来问，这家伙又无视了潶歌的命令了，真是不怕死……沙漠的这几年没有让他学会生存的方法吗？ 不，现在的重点可不是什么王越了，而是，眼前的女人。 那五官，那头长发，潶歌再熟悉不过了。 “好久不见，潶家的小姐，我的女儿承蒙您照顾了。”女人开口说话了。 “…凌莉。”潶歌一边面色凝重地念着，一边为自己攻击用的机械手臂，上了弹药。 此时，市区正爆发着骚动。 “怎么回事？”大家四处询问着。 “好像失火了！”有人指着高层的公寓说着。 “大家，把路让开，快点叫火警来！”有人试图指挥堵在大街上游行的人，让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然而，大家闹归闹，没有人做出一丝改动，就如同这混乱似得，开始了，就没法结束。 “…金百莉！！”冲到人群之外，s-k1着急地上了楼，她冲向了金百莉的住处。 没错，失火的，正是金百莉的家。 同一时刻，科学院所处的科技区，也正发生着可怕的暴乱。 “把路让开，我们要见院长！”冲到前面拿着横幅和旗帜的人们一齐说着。 “让我们见院长！” 赶到现场的潶星石不由得觉得焦急万分：“陈乐，你人呢？！”他大声吼道，但声音马上就融入到了风中，看样子是无法传达到任何地方了。 然而，耳尖的陈乐还是从这喧闹无比的环境中辨出了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少爷！少爷，我在这儿呢！少爷！”他举着手朝潶星石这边移动着，但潮流般的人群让他无法这么做。 part38、混乱的世界(1－2) 入夜，冬天的气温不会高到哪儿去，不如说全球气候变化反而让每年的冬天变得更加寒冷了，此时，若是现代人，早该回到温暖的房屋内，吃着圆筒型家政机器人做的热腾腾的食物，然后，在让人沉溺其中的暖气和悠扬的小夜曲下，继续着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 然而，却有这样的一批人，在今天这个所谓‘神圣’的日子里，集结在科技区的科学院大厦前，探照灯照亮了他们每个人的脸，灯光下，雪花肆意地显现着它们飘飘扬扬的模样，最终落在每个冻红了手冻红了鼻子，穿着羽绒服的人们身上。 在场的，大约有快一万……不，三万人吧？黑压压的一片，就像迁移的帝企鹅群，你推我搡的，逐渐将那份热情播散到跟随着的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们正迸发着一股力量，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冲向前方的力量——人群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后面的人推动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举着横幅和手写的牌子，还有他们的旗帜，正宛如中世纪重铁骑似得，一步一步压迫着形成人肉阻隔线的潶组成员。 科学院的最顶层，亮着灯，那就是他们的目的。 要想在这样的人群里想办法钻出来，说实话，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但陈乐还是做到了，虽然，是朝着反方向冲到这潮涌般前进的人海外，直到被人群给挤出来，才勉强算得上是钻出来了，不然，还不知道陈乐要被这帮疯了一般的人带到哪儿去呢。 “把尹院长叫出来！！我们需要一个交代！！” “你们为什么要再次开发反人类的人形机器人，请给我们一个交代！” “让尹院长出来！！” 这样的声音简直不绝于耳，陈乐已经不想在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耳边都容纳了多少这种声音了。归根结底，这些终归与陈乐，以及被拖出来形成防线的潶组成员无关。 “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在这里等着的吗？”潶星石不满地对气喘吁吁的陈乐说着，显然，潶星石对陈乐混进人群里的那个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潶星石虽然能明白陈乐的目的是跟潶组的人打探打探消息，但这种形式的打探消息，往往不是什么优秀的做法，陈乐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安全考虑进去，这让潶星石很不满意。 陈乐也知道他刚刚的行为不妥，便出声道歉：“抱歉……人流太急，我一没注意就……说起来，少爷，你的伤有没有好一点？”他焦急地看着潶星石那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手臂，带着潶星石和柏清乐来到了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至少，离那些人群有十米远左右。 自潶听寒对潶星石出手，陈乐冲进房间去救潶星石的那天以后，被潶听寒勒令回家待命的陈乐，就再没见过潶星石。听说是被潶听寒关起来了，虽说能通过社交软件联系上，但很久没有见面却是真的。 “先别管这些了，潶阿姨在哪？”柏清乐岔开了话题。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潶听寒问个清楚才是。这次的事件，相关于气节问题，和利益无关。明明，潶组这样的组织是绝不可能和尹文厉这样的家伙合作的，一个在政治组织里搞商业的人，绝对是坑害所有人的蛀虫，潶听寒也从来都是讨厌这类人的，这类人在潶组也活不下去！ 可是，现如今却和当初不一样了，潶听寒就这么带着整个组织走偏，这太奇怪了。因此，不仅是潶星石，连柏清乐都觉得这件事非常违和。 就在这时，陈乐的手机来信息了，他在组织里也是有些熟人的，那些人虽然听着潶听寒的命令，但心里仍是不解，因此陈乐这么一敲打，就很快得到情报了。确认了手机里的信息内容，陈乐开口了：“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在科学院的大厅守着。” “守在那做什么，应该去更安全的地方等才对！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潶星石眉头一皱便这么说了。 这个与童年时期大相径庭的母亲，到底为什么总是要做些不合常理的行为？不管是动手打人，清理组织里的异己，还是变得无比凶狠，沉默寡言……现在又做出这种事，还主动站在她厌恶到提到就干呕的科学院里，竟然还守在那儿？哪有这样的事，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得想办法进去才是。”柏清乐指着那汹涌的人群，显得有些无奈，的确，要是不考虑怎么进去的话，还怎么跟潶听寒谈谈呢…… 等等，好像在耳边听见了警笛的声音？ 就在潶柏以及陈乐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那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人群中，传来了两声枪响！ “砰砰” “今天谁也别想跨过这条线，否则就是死！”一个举着手枪的人，站在潶组的人肉防线之中，借着高台站了起来。 这无疑是导火索，但那声音竟然如此的陌生，不像是潶组的‘家人’。 甚至，隔得远远的，陈乐也分辨了出来：“等等，那个人，不是潶组的人！！”陈乐指着。 那个人虽然穿着和潶组一样的衣服，但肯定不是潶组的人，潶组的人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使用枪械的，下午时人少的时候还好，现在用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哪怕是威慑——人群里也有人有枪，开了这个用枪的头就意味着一定会出现伤亡，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会有人死去的！ “少爷，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比较好，接下来的局势可能会非常不妙！”陈乐着急地提醒着，拽着潶星石就想让他跟着自己走。 “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有和那个老太婆讲清……”潶星石挣扎着不愿。 然而，下一秒，有什么事发生了。 “砰” 从人群中高举的一只拿着枪的手，那黑洞洞的枪口中迸发出的一颗小小的子弹，突入到了站在高台上，企图维持秩序的‘潶组成员’的心脏里，他倒下了。 part38、混乱的世界(1－3) “大家上，他们没什么可怕的！上啊！” 人群中，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冲啊！！！” 顿时，刚刚还是一步一步往前走的队伍，突然全部迈开步子往前冲去，也不管人流中是否会失去谁的生命，他们正在用自己的肉身，化作碾碎阻碍的疯狂车轮——潶组的人肉防线，崩溃了，枪声不绝于耳。 “开什么…玩笑……”潶星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是，任谁都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存在一个现实。 混乱，开始了。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有什么目的？”潶歌瞪着眼前的中年女性，言语间充斥了警惕，她像是早就知道凌莉还活着。 凌莉轻轻笑了笑：“你不用这么有敌意也可以的，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再怎么说你也照顾过我女儿一段时间。” 她眉眼间竟和灰一禾如此相像，这让潶歌感到一阵寒意。 “这话从刚刚用枪射击的人嘴中说出来可一点都不可靠啊。你到底想干什么？”潶歌调侃了一声后，便收起了攻击的架势，凌莉那边也没有要攻过来的样子。 “我只是来警告一番的，顺便，来看看这座城市即将爆发的混乱。”凌莉说着，目光，放在了高速外，那亮的出奇的建筑物——科技区的科学院。 “…混乱什么的，已经爆发了。”潶歌捏紧了拳头，说着。 也不知，到底是谁在背后暗箱操作，本来无比平庸的事，在此时此刻竟能激起民愤，甚至汇聚一通，造出了具有强大破坏能力的矛来！科学院可没有足够防下的盾，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可怕，明明如此的不合常理，却还是发生了。 “不，这才刚刚开始呢。”凌莉又是神秘地笑了声。 此时，r·h的居所正火光冲天，这栋公寓的其他住民似乎都不在，s-k1无法找任何人询问这里的情况，她也不想找，想都没想就顺着楼梯冲了上去。到了r·h的家门前，那儿正被火焰吞噬着，s-k1没有退却，她毫不犹豫地打算钻进火场。 “金百莉！喂，金百莉！”她大声喊着，一脚踢开了门，面无表情的她此时的言语中竟露出了那么多的焦急。 “等等，s-k1女士，这里很危险！s-k1女士！”随她一块前来的几个便衣ibi成员拉扯着她，防止她真的冲进那个危险的现场。 “让我进去！r·h可能在里面啊！！放开我！”s-k1挣扎着，这会儿，她失去了所有的冷静。 她就要失去金百莉了，她的光，她的一切，她那温暖的存在！她还怎么能冷静地下来？！ “等等，不用这么做的！刚刚我们确认过了，里面并没有人！”联系上消防员的ibi成员说着，这句话，像是给s-k1打了发镇定剂。 “…什么？”她挣扎的动作停止了。 之后，由于人都集中在科学院那边了，路也让开了，火警那边也紧急出警了，虽然，只是从旁边的街区再次来到这个街区罢了——那儿也发生了火灾，火警已经好几天没有开着车回基地那边了，往往都是除了灭火，就是帮着警察维持秩序。 据说，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迄今为止，已经猝死了好几位。 “看样子你的朋友是在爆炸之前就离开了的样子。”消防员对s-k1说着，灭了火的他们，马上就要前往下一个地区执行上级派下来的任务了。 “我们在阳台那儿发现了这个。”ibi的调查员们，也在刚刚调查了现场，将阳台的逃生用钩锁给了s-k1看，同时，他们还找到了地上的一个显示着发信器位置的手机——r·h落下的，也许是急于逃生，将这个忘在这儿了。 顺便，这些东西的出现，无不意味着，有人想要杀r·h，要阻止她前往发信器的位置，才引发了这场火灾，因此r·h才会这样逃走，她还有自己必须完成的目的，她不能就这么待在这儿，她必须继续战斗下去。 这一点，s-k1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r·h就是不愿意将这些东西告诉s-k1呢……她就如此不值得信任吗？看了看那展露着位置的手机，s-k1叹了口气，这是诱饵吧，让别人以为这玩意毫无疑问就是r·h手里握着的情报。 ……不对，对方都做出烧毁屋子这种破罐破摔的行为了，诱饵……怎么可能？ 说起来，发信器那边……是s-k1找到了tokb的成员，并在与他们交手的时候，将发信器贴在某个成员的身上了……s-k1回忆起了俱乐部的那个事件，r·h是因为这个才知道tokb的位置的吗？而且，说不定是行动前就已经确定了tokb那边不会再移动才没有赶回来取走这个手机，说不定…… “发信器……等等…她难道……”s-k1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那是与r·h一对的，专门针对信息战时利用的工具，只要用两只手机的数据线连在一块的话，提供管理员权限就可以查看手机里的内容了！ “她在科学院……？怎么回事……”s-k1对展开后的r·h的手机里的那些信息给惊呆了，她怎么会在那儿？ 突然，s-k1的身后冒出了一个女声：“啊，那个不是r·h在科学院的意思，而是tokb在科学院的意思。” 发出这些声音的，是灰一禾。 “……一禾？！你怎么在这里……？！”s-k1吓得一缩。 这会儿跟着s-k1的ibi成员才知道，不该放这个小姑娘进来的。 “我是来帮你的，我们一起去找r·h吧。”灰一禾倒是平静。 “你刚刚说……tokb在科学院？这是什么意思？”s-k1有些不明白。 科学院和tokb难道还有什么联系么？不，这不可能，国家的政治机构怎么可能和恐怖分子有什么联系，这不可能。 灰一禾看着疑惑的s-k1，开了口：“因为，已经有人料到，或是刻意引导……科学院那边将会在今天之内聚集大量的人，如果在那里进行恐怖袭击的话……成果可想而知吧？” 大量的伤亡……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s-k1朝灰一禾点了点头，显然，她找到自己的目的地了。 part39、混乱的世界(2－1) 大量的人，聚集到了一点，再实施恐怖袭击……这样的手法，简直同之前的天空桥事件如出一辙，灰一禾是不陌生的。不如说，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蹊跷行径，才更确认了这件事即将发生，更别说r·h的目的地就是科学院那边了，那边今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这些，灰一禾都通过另一种情报来源，知晓了，因此，才让潶星石和柏清乐去解决他们的事。毕竟，现在为止，军方那边在忙，警方这边更加忙。位浅言轻的灰一禾没法在这时候对警方那边的事说三道四，虽然她算是帮了警方的很多忙，但也不过是这附近的派出所——王德局长管辖的区域，认识的熟人，也就那么些个，灰一禾在警察那边可说了不算。 不过…若是灰一树的话，也许就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了……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能力的灰一禾，只能想办法让潶星石和柏清乐，也就是潶组柏组的成员暂时充当在军方和警方交接完毕的那段时间里，阻止或者安抚人群的那些挡箭牌。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出现大量的伤亡……那个时候，虽然要让尹文厉落马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事情发生在科学院，但……那样换来的牺牲，这种损失大量市民换来的一切，不是灰一禾想看到的。 同样，也不是潶歌想看到的。 去找潶星石，将他‘偷’出来的前一晚，灰一禾接到了潶歌的电话。电话里，潶歌诉说了她得到的信息。 和灰一禾得到的讯息的确吻合，近期，蔚蓝市的某处必将爆发一场恐怖袭击，已经推测出其地点就是科学院了——尹文厉出差，今天就要返回，民众计划着今天去堵她。 “拜托了一禾，你得救救那些人，让尹文厉被罢职的想法，还有更加平和的选项！”潶歌在电话里拜托着，她的语气有些着急，似乎也是刚刚得到情报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但‘更加平和的选项’，又要去牺牲什么才能做到呢？ “可是，这样就相当于去帮尹文厉了，潶组可是要替尹文厉拦住那些人……”灰一禾有些为难。 “没关系，事后我会好好跟母亲说的，你想办法先办妥那些事，我马上就带着人证回来！”潶歌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知道了。”灰一禾有些诧异地这么说着，但电话那边已经没了声音。 于是，想办法解决这场恐怖袭击的重任，唐突落在了灰一禾的身上，虽然她身后的确是有人帮忙，但这事……她区区一个没权没势的小侦探，能办到什么？即使她认识秦飞晨，认识潶柏两人，甚至认识尹明，但没有一个人是有大批人马可以阻止这么多人的……硬要说，只有潶星石和柏清乐。 但这件事只怕，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的帮忙——事态紧急，灰一禾先用了些手段说通了潶听寒，直接让整个潶组背叛了潶听寒、乃至潶组至始至终坚持的道义，这件事，想想也知道了，柏清乐那样对灰一禾脾气好的不得了的家伙，看到都生气了，更何况那还是灰一禾还没有说出真相的时候。 如果她说出真相……想必这两位朋友……灰一禾承认，她怕这两人讨厌她，才出此下策，她很自私，她明白的。但她也做好了说出真相的打算，从一开始，她就打算说出真相了。 反正，她已经是半身入了火坑的死人，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良久，灰一禾才回过神来，对着道了谢的s-k1开了口：“应该的。”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 s-k1看呆愣的灰一禾终于是有了反应，便反身开口吩咐着属下们：“你们两个先去联系军方和警方那边，剩下的人跟我走。”s-k1边对着同为ibi成员的同伴们说着，她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 她虽然仍是个不太适合情报战的菜鸟调查员，但这次，她势必要拯救她的同伴。 拯救她的光。 “我们去把r·h带回来。”s-k1说罢，便快步带着人马穿过灰一禾的身边。 而灰一禾，则悄悄地跟了上去。 此时，距离科学院的爆炸，还有4小时12分31秒。 在更之前的时间点，柏清乐和潶星石刚刚离开酒店，准备前往陈乐那边时，路上，柏清乐和潶星石聊了起来。 “听柏组有的人说……科学院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乱了，人似乎不少。”柏清乐说着，他的手机里传来了不少消息，都是柏组的人发给他的——一到这种似乎要发生大事的场合，柏组的人就会异常活跃，像是在看热闹。 “啊，没错，据陈乐的报告来讲，潶组这边能用的人全都用了。”潶星石点点头肯定着柏清乐的情报，现在的柏清乐感觉意外的乖巧…… “那不是光你们那边就已经上百号人了？‘末端’的那些人也叫去了吗？”柏清乐即刻判断着。 所谓‘末端’，指的便是一些刚加入组里不久的新人，或是雇佣了比较长时间的打手们，以及一些和组里关系不大，挂着名的家伙们。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在行动中占有主导地位，不如说，是不到万一绝不会去用的人，像这样的事，更应该交给老手来处理，但‘末端’们的出场，就预示着潶组的人员严重不足的这件事了。 “嗯，叫过去了，但还是不算够，但科学院那边已经聚集千号人了。但他们没什么动作，目前只是聚集在一块，像是在等待什么，哄走也不肯走，要想拦住或者制止……仅凭潶组是做不到的。”潶星石叹了口气，说着。 所以他才不明白潶听寒做这次行动的目的，这不是让那些家人白白受伤去的吗？听说游行队伍里，暴力事件可是最常发生的，潶组的现状……真是让人担心。 “这样么…警察那边还是没动向吗？”柏清乐又问着。 街上的人窸窸窣窣的，正在往潶星石与柏清乐所走的同一个方向前行着，这讨厌的紧迫感…… part39、混乱的世界(2－2) “得到内部消息，说是正在排查tokb的事，暴乱这边正准备交给军方压制，还在交接。”潶星石也看着手机说着，虽然这是他出了酒店就打电话才求到的结果，不像柏清乐那边，情报甚至不用伸手，就来了。 “你们潶组，在条子里也有人？”柏清乐有些惊讶。 他以为，潶组其实不搞这套呢，潶组这边的家伙们不是一直鄙视探听情报，‘耍小聪明’的柏组吗？之前在法外之地火拼的事件就是，柏清乐耍小聪明借来了尹明的力量，结果事后被潶星石嘲的不行，要不是有受伤的潶歌当挡箭牌，怕是柏清乐就要被这么拍进尘埃里了。 果不其然，潶星石的反应与柏清乐的想法没差多少：“肯定没你们柏组多。”他冷笑了一声对柏清乐说着。 柏清乐一脸无语：“…不开玩笑了，总之现在形势很严峻，那群潶组的人很可能沦为牺牲品……我有这种预感。”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两人刚刚谈笑风生的模样一瞬间就消失了，毕竟……现在的情况，真的让人无法从容地笑出声来啊。 “是啊……几千号人对付几百号人，背后多了个0啊……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找到我母亲那边了。”潶星石的表情黯淡下来，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在这次行动中死去了。 明明之前tokb的事……就已经让潶星石痛失了好几个小时候待他不薄的一些成员们，他们明明是那么好的家伙……为什么却要…… “但是，时间真的充足么？”突然，柏清乐这么说了。 “啊？你什么意思？”沉浸在悲伤中的潶星石一瞬间抬起了头。 “万一在那之前，潶组就……”柏清乐有些担忧。 这句话真是刺痛了在乎那些人的潶星石的心，这次事情，跟随了母亲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犯了错事的，他们都是听话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道义战斗的人，然而为什么…… “他们没那么脆弱，即使是笨蛋也知道遇到危险就该躲！”潶星石反驳着。 这句话，不知是在反驳柏清乐，还是在反驳心里没底的自己，潶星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倘若他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他真的很想这么做，然而，一些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该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去见潶听寒，他都没有想好。不过这回……也许他很快只能倒在这‘潶组必败’的第一关上，就要倒下了。 都必败了，再找母亲了解情况，还有什么意义？伤亡一定会出现，只是多和少的问题。话是这么说，可即使如此，到时候恐怕每个在场的潶组成员，也是插翅难飞了……别说人员严重不足，简直就是科学院门口的家伙们太多了，潶组根本就招架不来，哪怕叫上柏组也…… 等等，柏组？ 潶星石突然灵光一闪，如果叫上他们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有点希望，毕竟科学院的外围就那么大，而且也可以让柏组安排一下潶组这边的撤离，只要在和潶听寒谈妥的时候想办法让这件事成就行！柏组要是能帮忙…… 算了，不可能的，谁不知道潶柏两组就是死对头……而且，看柏清乐那副德行，也不见得会帮潶组吧……虽然柏清乐那边看上去是很愿意帮忙的，但……借人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潶星石是明白的，他懂柏清乐那边的情况。 同时，他也不想让柏清乐承受来自家里的压力——柏清乐只是个普通的，喜欢编程的青年，他本就无比拒绝组织方面的安排，不像潶星石，早早的就接下了家业，发誓要将潶组带上更高的一层，然而，他也该在这里止步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为这件事承受压力。 没错，柏清乐，是他潶星石难得的好朋友。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柏清乐发话了：“我会帮你的忙的，柏组可以为这件事出力。” 他说出了让潶星石感到意外无比的话语。 “……真的假的？”潶星石一时震惊，反而觉得柏清乐是在开玩笑了。 他一直以为，把柏清乐看作三人之间的好朋友，就只是他潶星石的一厢情愿，没成想，对面的这个男人，也持有着和他一样的思维啊。 “毕竟，你是我的朋友。”柏清乐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说实话，潶星石是感动的。 “（……真稀奇，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汇。）”但是，一时间，潶星石的嘴里小小声地只能冒出这些话语了。 由于周围有点吵，柏清乐有些没听清潶星石刚刚说了什么，只看见他嘴动了，于是，感到好奇的柏清乐急忙追问了：“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你听错了别往我这儿推锅行吗！”潶星石听上去很不愉快地说着。 但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小心绽出来的笑意。 那之后，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接下来在哪里碰头的事情，柏清乐就直接回家了，他要直接找他的父亲，那浑身肥油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柏鹤玉谈谈。 然而，这个面上看上去无比慈爱的父亲，在关键时刻，不管是脸上还是心里，都只剩下冰冷的理性了。 “借人？” 柏鹤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柏鹤玉，特地跑回家的儿子就是为了说这些？当初他为了灰一禾的事情偷偷在晚上溜出去，在大学和灰一禾就一直没有回家，在外露宿的那个儿子，特地回家就为了说这些？ “是的。”柏清乐点了点头，承认着自己的目的。 “你借人的目的是什么？”柏鹤玉皱皱眉问。 八成，又是为了那个叫灰一禾的女孩子吧……虽然柏鹤玉本身也很欣赏那个女孩，见过几次面确实觉得她人很不错，但是……太锐利了，不论是行事方法还是各种手段，都太锐利了，简直不留余地，在发现能将对方逼到更绝望的地步，就一定要如此做。然后，在这种事情面对自己的时候，如果牺牲自己反而对她要做的事有利，她也会毫不犹豫。 这不是什么好的做法，相反，这种做法迟早有一天会害了她自己，甚至她身边的人。 part39、混乱的世界(2－3) 越想，柏鹤玉就越是心惊胆战，柏清乐可是他的心头宝，就算他嘴上不说，他也是疼柏清乐这个自己唯一的儿子的。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喜欢涉猎各种各样的事情，做事专注，成绩也好。因此柏鹤玉早早就想将柏清乐打造成柏组的继承人，柏清乐生而有这个能力，绝不能浪费。 因此，柏鹤玉不想柏清乐在这件事上陷得太深，更不想让他在灰一禾身上燃烧自己的全部。 “如果还是为了那个灰发的小姑娘，我可无法认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与她靠的太近，她深陷一个无比危险的环境，你迟早会被她害死！”柏鹤玉怒锤了一下桌子，说着，显然，他的面色看上去凝重极了，他没有开玩笑。 虽然他也开过那个小姑娘的玩笑，认为既然是儿子抱有好感的人，也许她是个不错的姑娘，适合当柏家的新娘。但是，当她渴望权力的手要深到柏家来了，柏鹤玉绝不会姑息。 父亲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只会看女人脸色行事的家伙吧……看柏鹤玉脸色如此难堪，又提到了灰一禾，柏清乐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真是可笑，这父亲竟以为柏清乐是个脑子里只装着女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的蠢货，他也有自己的信念，他也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他的生活里，明明不仅仅只装着灰一禾和柏组的大业！ 才不像父亲那样呢…年轻时眼里只有女人和组织，要不是那个天然的母亲稍微治住了那个又高又帅还残暴无比的男人，恐怕现在这个当口谁都不会好过。虽然柏清乐已经很不好过了，他甚至想找母亲郁文告状，但是郁文在这种关键的事上也插不上嘴啊…… 总之现在先集中精力把事情办下来，事后再想办法噎这狂妄自大的老头一顿吧，柏清乐暗暗下了决心。 于是他开口否认柏鹤玉的观点：“……这次不是为了她，是潶组那边的事，他们遇到了危机的时刻，潶阿姨正在引导着他们前往危险的方向。我担心这次……”他直接说出了实话，没有半点隐瞒，免得父亲又将思路拐到奇怪的对方。 然而，听见柏清乐的话，柏鹤玉更是表示不信了：“潶听寒？她怎么可能呢，我认识她这么久了，她不会做出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事的。她这几年是家境困难，赚不到什么钱，因为蔚蓝市的钱几乎都被我捞走了。”他得意的笑了几声，说着，他对这件事倒是相当的得意…… 不过，潶家所谓的‘家境困难’，其实也只不过是没有以前有钱而已，他们家是一直在吃给国家租田的老本，到了潶听寒那一代，这老本已经吃空了。国家之前花钱买了他们的地，上一代家主稀里糊涂答应了，这一整啊，虽然是有笔巨款入账了，但那么多钱，花着花着，还不是没了。 于是，从潶听寒开始，她就奋斗了起来，到了三十几岁，已经是蔚蓝市里相当有钱的大户了，只不过女儿去了沙漠的那几年生意上遇到些不太好的事儿，又败落了些，但归根结底还是有钱的大户，他们的房产、酒店等产业没有被动过，仍然在创收，只不过没有柏家这种搞实业的赚而已——这几年x一直都在四处兴建基础设施，雇佣最多的就是像柏组这样的公司。 曾经，柏鹤玉还因为赚了那么多钱，还专门把潶听寒约出来吃饭嘲讽一番呢，最后吃饭演变成了砸场，又是一笔钱花出去了，当然，是指赔偿。但即使是这样关系不好的两人……柏鹤玉针对了潶听寒这么多年呢，他会不懂那个疯女人的想法？ “但她也不像是为了钱肯让她的部下全都陷入危险的家伙，这么多年了，我了解她。”柏鹤玉说着。 “所以…这次我们能帮么？”柏清乐愣愣地看着柏鹤玉，时间紧急，帮不帮就差他父亲的一句话。 “当然可以，我们柏组虽然擅长情报战，但我们有大把钱雇打手，我们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战力！”柏鹤玉激昂的话说了一半，低眼看着柏清乐眼睛放光满怀期待，他又将话收回去了：“但是，人不能白借，你若是真的想借人，你必须取得一定的地位。”柏鹤玉的语气一沉，柏清乐知道大事不好。 这关还是来了。 地位的意思，是柏组的地位，柏清乐是知道的。 “……仅仅是作为公司那边的管理人还不够吗？”柏清乐想将话题从这里挪走，他愿意付出一切除了这件事以外的代价。 管理组织什么的…压力太大了，柏清乐不适合，他也从来不该坐在这样的位置，他只想平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哪怕他都开口说管理公司这件他也不算很喜欢的事了，他的父亲还是不依不饶。 “不够。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接我的活。”柏鹤玉问了。 他的意思，就是柏组这整个庞大的组织，庞大的情报网的活。 贩卖情报，帮助些给了钱的人做些肮脏的事，例如悄悄依照政客对手的要求向爆出某个议员有什么秘密行为之类以此来获得巨额情报费，可以说是整个柏组的主要收入来源，而公司，则属于柏鹤玉的个人财产，算不上组织的所得，这两者是分开的，有时会利用柏组的情报网打探些商人之间的事儿罢了。 更肮脏的事，例如暗杀之类……柏组也并不是没有干过。这并不好，柏清乐是知道的，因此他也只肯涉猎公司那边的事，他自己都讨厌被别人叫成‘坏人的孩子’，即使柏清乐要是看那个孩子不爽便可以直接叫家里的打手来干活。 但他没这么做，就只是默默受着，直到他将自己变成了浑身是刺的海胆，每个试图以这个嘲笑他的人都会被刺伤，他甚至反过来先将想要窃窃私语的孩子给揍一顿。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了，直到灰一禾改变了他，直到他重新振作，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和‘坏人’毫无关联的好人，一个会运动，成绩好，脸帅的万人迷。 part40、混乱的世界(3－1) 他压抑着自己，甚至巧妙地不在外人面前提关于他喜欢什么的事，在家里也更是隐蔽，锁着的房门便是他封闭自我的唯一证据。 但是，这样得到的快乐是短暂的，是远远不足够填满内心的空虚的。 相反，潶星石就与柏清乐完全不同。他可以随意做自己喜欢的事，甚至学东西都学的那么快，编程也是，明明柏清乐需要在小学初中时偷偷在被窝里学，高中才写出了个简易ai程序。而潶星石，高中才开始学，家里立马给他找了老师，买了一套课程，明明只不过是兴趣爱好而已，潶星石的水平马上就超过柏清乐了。 他可以随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将手机铃声调成喜欢的角色歌，而柏清乐呢，即使十分喜欢一些听上去很可爱的歌曲，最终会因为这首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而放弃——他永远在努力扮演万人迷，他永远在压抑着真实的自己。 但只有这件事，柏清乐就算是逼自己去做，他也是不想去做的。 去当一个柏组的首领，去当一个下命令让手下的人去干肮脏的事的坏人……他不乐意。即使他知道有关的内幕，他也不乐意，他没道理一定要这么做，人生的路那么长，他凭什么就听父亲的话去当柏组的老大？他明明还有更多别的想做的事，他才不要就这么堕落在名为柏组的泥潭里！ 但是，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直接这么说。 “我……”柏清乐一时语塞。 情况紧急，潶组那边的确需要很多人支援，在大多数人前往家乡或是家里避难的这个大前提下，潶组只剩下的几百号人怎么能撑得住！柏清乐想帮潶星石，那他就绝不会说空话，也绝不会就这么放着潶星石不管的！ 柏清乐又一次压抑了自己，不过，这一次，是为了名为友谊和道义的一切。 “开什么…玩笑……” 喧闹的现场，呆愣在原地的潶星石，以及，潶组即将崩溃的人肉防线，组成了让潶星石绝望的一切，现在，他正目睹这么一大帮宛如初入社会的野蛮人，正无情地踏着重步，朝着科学院的大厅碾压过去，而势单力薄的潶组的人，马上就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的柏清乐对着显示通话中的手机一声令下：“拦住他们！” 不知何时，从科学院的的后侧，突然出现了大批人马，帮助了潶组的人至少拦住了人群的前行，他们个个都身强力壮，手里还握着防止冲锋用的大盾，真不知道他们是在哪儿搞来这么专业的设备，而且少说也有千号人，人群往前的行动被遏制了！ “喂，骗人的吧，你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多人马！”潶星石呆愣在原地看着柏清乐，这件事太突然了，明明之前都一副要完了的样子一点风声都没有……没想到他竟然……早就有所准备吗！ 不过…更让人担心的是，雇来的这些人，万一都是柏清乐支付了‘代价’，也就是接管柏组的那件他念叨了很久的烦心事，而柏鹤玉也从未想过放弃的那件事……潶星石突然觉得自己的罪过大了。 “你就尽管猜就好了，这些，可是我柏组所拥有的强大‘末端’啊！”柏清乐却情绪高涨，在他眼里，若是能这样帮助到潶星石，就实在是太好了。 “喜欢美少女的小少爷们，我也来帮忙了。” 突然，从潶柏两人的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绿色的卷长发，那身标志性的现代女仆装，以及白丝和黑皮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标准女性体型，成群结队以一敌百的三十几号机器人……是贝芙啊！她们不是在尹明的宅子附近看家吗？而且好像说是要没电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贝芙们…？你们怎么会……”柏清乐吃了一惊。 “尹明先生的命令而已！”贝芙话未说完便冲向了前方，三十多个力大无比的机器人以安全又野蛮的方式冲散在人群中，并逐渐打乱了人们所持有的阵势，同时，又带着有威慑力却又无比具有行动力的吼声： “所有人退后，退后！” “waring，waring，请退后！” 这的确起效了，她们正在一步步将大家从里往外推，人们因为不明白情况而被迫退回步子，也有人朝贝芙这边打黑枪，但她们能够在这么吵的环境内推断出子弹的来源，毫发无损的情况下，甚至命令一个贝芙去夺走有枪的家伙的枪并销毁武器！ “怎么回事，她们怎么都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 人群陷入了慌乱，没有人再敢继续往科学院靠近了，而那些走在最前端的人们，也因为后面出现了情况而轻易地被阻隔在前面的潶柏两组的成员给阻止了。 同时，因为出现了有余裕的状况，一些不是潶组的人也被发现并控制住了，形势一片大好。 “局势被控制住了！太好了少爷！”陈乐欢呼着，虽然是远处的状况，但他能明白人群并没有再前进了，口号声也消失了。这样一来……潶组的人就没事了！ 刚开心着呢，这时，愈来愈近是警笛声最终还是冲破了潶柏以及陈乐三人的耳膜——军方的人都到了。 “所有人都不许动！” 形势进一步稳定了，拥有更专业设备更多人马以及权威的官方出现了，潶柏组以及贝芙，已经迎来了退场的机会。 “好像军方的人也到了，刚刚的警笛竟然是这样的啊……”柏清乐这才反应过来。 “看样子，好像是我们的人马还有贝芙的到来替他们争取到了些时间。”潶星石点了点头说着，他向柏清乐投向赞许的目光，这次，要不是柏清乐，恐怕潶组的那帮人真要被踩成肉泥了。 “…虽然是数分钟就是了。”陈乐给庆幸着的两人补了一刀。 “你小子说什么呢！不过，也算是干得不错了。”说着，潶星石那不疼的一拳打在陈乐肩上，面色不悦，但终归还是放松下来了。 “嗯，是啊。”柏清乐也轻松了起来。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 part40、混乱的世界(3－2) 与军方，不，比军方还要先到达的，是ibi的那些人，以及灰一禾。大约有十来人，他们从后门绕进了科学院里，此时，科学院里因为尹文厉的归来虽然都亮着灯，但是，其实已经并没有任何人在了。因为蔚蓝市的动乱，很多设施都失去了基础的功能，更别说众矢之的科学院了，大家早就放假回家了，谁也不愿继续待在这儿挡刀子。 事实证明，员工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若是不这么做，今天，那些柏组和潶组甚至贝芙，要是缺一个人挡着，只怕里头的员工是要遭难咯。 空无一人的大厅，ibi的调查员们正在进行着搜查，因为他们一进大厅就发现了可疑的东西——被电线一类的粗暴绑起连接，发着微红信号的炸弹。果然，恐怖袭击靠的就是这个，不需要走多近，只要在远远的地方对这个进行遥控……该怎么样马上就会怎么样了。 s-k1组织着人马搜寻r·h，而剩下的人，则有的在场外看情况，有的在大厅内处理查看炸弹的情况。 “军方的人马似乎到了，正在控制现场。”在外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s-k1点点头：“很好，就让他们先疏散人群，炸弹的检测结果呢？”她又跑去问拿着专业但却简易的仪器，测试着炸弹的ibi成员。 “的确是有的，而且集中在了建筑内，都在科学院的大厅位置。”他说着。 光是这炸弹，整个可以容纳下不少人的大厅，就已经发现了17个，不仅如此，外围也有不少，算上里面的，总共用59个，其中，有遥控贴片的，还有像室内这样和电路缠在一起的，相当危险，处理起来也绝对不简单。难以想象如果真的爆炸了这栋建筑会怎么样，外面的人都会怎么样。 大概，幸存者会究极的少吧…… “真是狠毒…人群全涌入大厅的那一刻只怕就是要启动了……大概是什么类型的炸弹，emp设备会起效吗？其他楼层没有检测出来吗？”s-k1又问，此时的她，就像一个熟练的调查员，完美地表现着她的职业操守。 不过她忽略了一点，被总部紧急派出来的她，并没有那么多设备，更别说本来前往x的任务就是暗中调查，emp这样的设备当时就没有佩戴，谁让她隶属的分部并不是什么经常舞刀弄枪的地方呢，emp只有在特定的任务才会配备，这次当然也没有带。 检测的人看见s-k1的疑惑，点了点头便回答了：“暂时可以得知，都是遥控型的，并不是定时的，而且似乎也和这里的电路连在一起，类型也是适合emp处理的，但我们没有准备这样的设备。” 又有人看着s-k1坚持的面容下补充了句：“还是交给军方那边的专业排弹人员来做比较好。我们这边……人手不太够，因为其他同伴正在搜索tokb的踪影，没有空找出更多的炸弹了。” 果然，s-k1作为调查员还是没有太多经验，有些事要和别人合作才能得出结果这件事，特别是情报部门的大家，是最应该明白的，她还差得远呢。 “是这样么……我知道了。”s-k1点点头接受了同伴的建议。 但是，有人提出了异议：“我想，大概没这个必要。” 出声的，是灰一禾。 “为什么？”s-k1有些不解。 s-k1的不解也在灰一禾的意料之中，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围观这些人的行动，一直在思考，同时，也在想——本该在这里的潶听寒去了哪里，她约好了和潶听寒在这里见面，这里相对外面要更加安全，也比失去了守卫的潶家要更好躲，万一灰一禾的计划失败了，潶听寒也不至于落到危险的境地，科学院可以藏身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待在这里的话，潶听寒也好实时判断现场情况作出命令。 而现在，因为外面的局面已经确定，潶听寒已经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本该在这儿碰面的才是……但是，没有碰见任何人啊，她去哪儿了？这里太危险了，让不专业的柏组潶组那帮人进来也只能出现不必要的伤亡…现在这个急需人手的情况下，分出ibi的人去找潶听寒也是难上加难，手机也联系不上她……要是能想办法让ibi的人帮忙找找就好了… 让人手不那么紧张的方法……啊，有了！ 灰一禾开了口，按照她的所想：“既然建筑内有炸弹，tokb是不会留在这儿的，他们极有可能混在了人群当中，装作普通群众，只要军方能将那群人控制好，再排查的话，我想就没有问题了。”她说着。 “那些人携带炸弹的可能性呢？”s-k1问着。 但这是不可能的，之前，灰一禾就说过，tokb的行事风格就是，尽可能的搞破坏，但自己的人员也要绝对保住，不然，这几年为什么有那么多极端宗教份子挤破头都要进tokb呢？又能守住信仰，又能守住性命，多么好的组织！ 就算从‘他们一般的行事风格’这个条件退开，按照常理来推论，这个情况也完全可以得到解释：“没可能的，如果他们真打算在人群中引爆，该爆也早爆了，何必在科学院里动刀子？他们可是那种惜命的人。”灰一禾说着。 这一点，了解tokb，暗中调查了不知多少的s-k1就更应该明白了。 “也是……”s-k1点点头肯定着灰一禾的看法。 这样一来就空出人手来了！啊，不过……人手也不能全用去找潶听寒，虽然这听上去有些过分，但在这个大楼里的，还不仅仅只有潶听寒一个人——尹文厉，她回到这里了，带着她的秘书，正在顶楼的办公室整理不得不带走的纸质资料和拷贝大量重要文件。似乎是在收集并销毁什么贪赃枉法的证据吧…… 不过这也只是灰一禾猜的，谁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呢，只是，她人在这儿，就不能放着不管，能让她即刻伏法是最好的。 “接下来考虑一下尹文厉的事情吧，她不是已经回到科学院这里了吗？”灰一禾即刻提议道。 “什么？她现在在科学院？你怎么知道的……”s-k1吓了一跳。 “偶尔掌握到了情报而已，应该正在最上层的资料室收拾重要的资料准备逃走，先把她抓住吧，否则，外面的那些家伙们也未必会在军人们到来的现在也安静下来。”灰一禾说着。 虽然的确是客观理由，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临时瞎掰的。 part40、混乱的世界(3－3) “啊，对了，能不能请你还帮我一个忙，让检测内部的炸弹的人也退下呢？内部的已经完全弄完了吧？”灰一禾央求般地问着s-k1。 检测炸弹的成员露出了有些困扰的模样。其实，完全弄完倒是不假，但是仅限大厅，理由之前这位调查员也说过了，本来ibi这边就无法完全确定整栋建筑到底有多少炸弹，又直接让他停手……这不是加重军人们的负担吗？ 不过…军人既然知道是tokb这边的…能找到炸弹的仪器肯定带了不说，人手也绝对充足……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应该可以做到在5分钟以内搞定这栋建筑，所以灰一禾的要求也并不是不可以接受。 都商量好后，灰一禾也说了潶听寒失踪的事，确认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好，那就拜托你们几个了。”s-k1对几个调查员说着，他们分别有不同的分工。 “不，请让在建筑内排查tokb的那些人也回到这里，最好去协助外面的人排查tokb，建筑里有炸弹，还是不要留太多人为好。”灰一禾又说，这是分出更多人手的第二步了。 “的确如此…那其他人按计划进行，我去找r·h。”s-k1说着。 话说完，几人就都开始行动了起来，事情按照灰一禾的预料顺利进行着，剩下的，就看能不能找到r·h了。不过，s-k1的口气怎么怪怪的，她看上去像是已经有了目标？明明发信器的坐标显示是在外面，虽然是因为发信器黏在tokb的人的身上的，但是外面应该没有r·h，不知道为什么s-k1这么确信着。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于是，灰一禾问了。 这时，s-k1说出了她的想法：“我想大概在地下控电室，既然内部的炸弹都是和电线连在一起的，若是r·h的话会想办法去那儿解决问题。” “原来如此……”灰一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这里不是她的专项，她可不懂拆弹方面的问题，电线之类的能解决炸弹问题什么的，更是有点不太明白。 这回，灰一禾终于明白了调查员和她这个私家侦探到底有点儿什么具体区别了。 与此同时，在建筑的外面，军方的疏散工作正在迅速进行，贝芙因为是机器人，也不好在这里多待，就都分散开来离开了，她的存在军方也是知道的，所以并没有多做阻拦。而潶星石与柏清乐，则仍然在隐蔽又安全的地方，联系好让他们的人都撤退后，柏清乐总算是舒了口气。 “呼……这样一来就解决了，现场的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正在有序疏散中。”柏清乐说着。 这一切总算是要结束了…潶组那边的人也是的，叫走也不走，说见不到老大（潶听寒）的人就绝不离开，好在那些末端的人先带了‘我才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我要回去’的节奏，一些潶组的人才不甘心地说要去排队，当然，这其中也有潶星石这个说话可信，在组里有着一定权威的少爷的谎言。 ‘母亲已经回到家中了，让你们也赶紧过去’，是这么说的。一这样讲，那些老前辈自然信了这个儿子的话。也只能等找到潶听寒再让她出来圆谎了……不知道为什么潶星石觉得自己好像免不了一顿毒打，这预感也太强烈了。 但潶组的人必须全部撤离才是，这肯定也是母亲的愿望，她肯定也不希望大家受伤吧。但是……军方的手段，让人感到有些不快。 “其实说是疏散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你没看大家都在被往大巴上赶吗？”潶星石面色不悦地说着。 虽说潶星石本来是想让他们帮忙的，但考虑到场内所有人都要被强制带走的这个局面……科学院那边也要被封锁了，潶听寒还没出来呢！但是这里军人们马上就要强制封锁了，就这么自己离开也太不负责了，万一母亲出了什么事…… 虽然讨厌变得越来越严厉的母亲，但在潶星石眼里，潶听寒也是重要的亲人。所以，他的决定是——偷偷溜进去，直到找到潶听寒。 偷偷往外张望着的陈乐有些疑惑：“但是有的人好像没有，有的人不被允许坐上车，被其他人控制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柏清乐提出了异议：“别管这些了，我们趁他们不注意先进去吧，潶阿姨不是还在里面吗？她可能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呢！” 没想到，潶星石还未开口，柏清乐就知道了潶星石想要去做什么，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嗯，说的是，谢谢你了，我们快走吧。”潶星石点点头肯定着柏清乐的选择，于是，跟着潶星石的陈乐以及柏清乐，接下来要准备潜入了。 但这时，其中又有一人提出了异议：“等等等等！别那么着急！” 是陈乐。 “啊？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了陈乐？”潶星石停下了脚步，问。 “是关于潶阿姨的事情……”陈乐有些难以启齿。 而后，从他的嘴中，潶星石听到了无比震惊的事实。 “喂……不会吧…这种时候？失踪！？就没一人跟在她身边吗？我妈现在人在哪都没人知道？”潶星石急了。 ‘潶听寒在大厅’的这个信息并没有任何变化，刚刚开始也没有看见有军人带着母亲出来……也就是说，乐观来讲，她可能还在这栋建筑的其他地方咯？但是，也有可能不在，去了别的地方？可能性也太多了！这不是直接跟丢了吗！ 潶星石顿时气的锤墙，但被柏清乐拦下来——，发出太大的声响不好，军方这边已经开始准备人巡逻了，他们要是被发现，也得上那个大巴离开现场！ “抱歉少爷…说是潶阿姨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准接触科学院的大厅里面，也不准潶组的人靠近，现在找不着她了……”陈乐欲哭无泪。 “这家伙…想害死自己吗！可恶……！”潶星石一肚子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才好。 就这么让他气着也不是办法，柏清乐开始了思考。他看了看周围，又探头瞄了瞄巡逻的人。像灰一禾那样分析着局势，柏清乐大概得出了答案。现在，如果要选的话，大体上就是缺个找寻的目标。要是能大面积搜索那更好，可这需要人手，而且看这局势也不怎么好叫人。 手机也联系不上潶听寒，军人那边让帮忙找在场内的人说不定也可以…但是万一不帮忙可就面临着直接被带走的局面了，那就…… “好，那就去大厅！”柏清乐得出了结论。 “啊？”潶星石不明白柏清乐在说些什么。 part41、果实(1) “不是说不准接近那儿吗，说不定那里有什么呢！”柏清乐指着亮着灯的大厅方向说着，语气发虚。 说实话，嘴里说出的这理由，说给他自己，他都未必会信。但此时也没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了，其实柏清乐也只不过是想赌一把，只不过这次他选了没有风险的那一个，至少，他们若是选了那边，还有努力找寻潶听寒的机会，如果被带走的话……别说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这儿要是再发生点儿什么，被带走的他们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行吧……那就先去那边找找看。”潶星石叹了口气，说着。现在也只能试试看了，就算是潶星石，也是明白的。 三人对了对眼神，彼此的默契让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但是，还不能迈出第一步——建筑的阴暗面外，已经有人开始巡逻了。不，与其说是巡逻不如说是搜索，他们正在找人，进一步确保所有人的安全，镇压闹暴动的所有民众，以及……清理tokb遗留在现场的残党。 哦，当然，虽然潶柏两人和陈乐并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但他们还是因为一些理由绝不能被发现。 “嘘，小心，有人。”柏清乐说着，摁住了刚要从这个类似车间的地方往外踏出第一步的潶星石和陈乐。 “可以走了，小心点，最好跟紧。”柏清乐说着，趁着武装着的军人闪身走了，他则压低身子，跑到了下一个可以作为掩体的地方。 就这么一躲二闪的，在接近了大厅门口后，他们意识到戒备实在太森严，在感叹军人们的工作效率的同时，他们决定前往其他入口。想了想，果然是科学院的地下车库也许是盲点，那儿也许要更容易进入。不管是不是，也只能赌一把，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想对策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不错。军方的人手不足让他们获得了从地下车库的安全楼梯走上去的机会，门关着，但他们姑且都能听见外面的吵闹声。 “看来他们也是到了呢…接下来该怎么办？”柏清乐说着，虽然他对现在的结果毫不意外，但这不代表他对此能有什么办法。 潶星石提出姑且先探个头望望到底有多少人，同时，他也这么做了。 透过小小的门缝透出的一丝光亮，潶星石看见了一群带着一堆仪器的人忙活着拆解炸弹，而且，炸弹的数量还不少，几乎每个点都有差不多两三个人，这下该怎么出……不对！！ “等等，他们正在弄的东西，是炸弹……？！”潶星石这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大厅里会有炸弹？！母亲原来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待机吗？！那，刚刚的那些人冲进来难不成是想来个一死死一堆的盛宴？这可真是过于吓人了，哪会发生这种事……要不是潶组的人和柏组的人以及贝芙在外面充当了缓冲，为军方的到来争取了时间的话……怕是到时候这里是真的要见血了，肯定是轰动世界的恐怖事件吧…… 真是不知不觉阻止了历史的诞生呢……不对，现在不该想这些吧，潶听寒的下落还不明！一想到这儿，潶星石真是气的只跺脚，他毫无办法，也不知道母亲的行踪。 “这看起来毫无疑问是炸弹呢……你看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一下潶阿姨？”柏清乐也觉得情况不妙，便开口问了陈乐。 而陈乐这边，则是一直在尝试与潶听寒联系，很显然，他那困扰的表情就是没有结果的意思：“联系不上……她好像到了信号无法到达的地方……怎么办才好？” 事情到了无法进展的地步了。 时间回溯到r·h从家中的公寓逃出来的时候，那时，她在家中听见了急促的信号声。这声音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她甚至幻听出了下一秒就出现的爆炸声。虽然，的确马上就要爆炸了，她知道家里马上就要出事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借着放在床头柜上的常备潜入绳索，从18楼的窗台那儿跳到了16层。 虽然很对不住那个住户的窗户，但用高跟鞋强硬凿开的钢化玻璃还是给了她一条生路，她姑且还是想办法逃走了。绳索没来得及收回，但爆炸的现场估计也不会再来人了，哪怕情报如此之少，r·h也知道tokb的成员现在一定都集中在科学院那里，准备着时刻遥控搞出些什么恐怖袭击来。 时间是19:32分，r·h顺利从地下车库潜入进了大厅内，那时，潶听寒才刚到场，还在外面对整个行动进行指挥。 而r·h，则是发现了与电线缠在一起的炸弹。她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解决方法，于是，打算从电梯前往b1层的控电室。不过，不凑巧的是，她进电梯时的身影，以及那标志着电梯到达的‘叮’的一声，吸引了进入了大厅的潶听寒的注意力。 “…人影？”潶听寒眉头一皱，这个时间，还有人来科学院？明明知道已经有大批民众在网上请愿并组织了这场行动，连员工都走了……灰一禾不是说过科学院那会儿再不会来人的吗？这时候进来的，得是什么家伙啊？搞不好是什么坏家伙……虽然她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但姑且还是跟过去看了。 电梯停在了b1是吗……稍微感叹一下对方这点楼层都需要电梯的同时，潶听寒也按下了电梯。站在电梯里，潶听寒掏出了手机，正打算给灰一禾发几条信息刷着手机的同时，已经到了。这时，潶听寒的手机屏幕突然一闪，便彻底黑了下去。 关机……？这是怎么回事…… 不，现在优先的该是找到那个家伙才对。话虽如此，但闪着红光的b1走廊，有些过于黑了，那个人好像也穿的一身黑，这还真是难找……但总要试试看。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有些格外刺耳，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打开了自带的手电筒，尽量照出了前进的路。对方会在哪？每根神经都紧绷的同时，捏着枪柄的手开始微微出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做了，她对此也毫无办法，她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但是，是灰一禾的请求才…… part41、果实(2) 仅仅是一丝的走神，潶听寒的后脑勺，就被一支枪死死抵住。 “不许动，说出你的身份。”女人的声音，她提着手里的高跟鞋，似乎是脱了鞋才没有发出声响地接近了潶听寒。 糟了，这个距离的话……潶听寒只得默默地将双手举起……才怪！ “砰” 她趁对方没注意，转身就是一枪！ 时间转到现在，20:31，灰一禾与s-k1刚和ibi的其他成员分别，准备前往地下寻找r·h。 “你确定是在地下吗？”灰一禾有些担忧，说实话，她不确定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她只觉得地下这个选项有些险。 而且，走廊这闪着红灯的模样看上去也不像是没事，就像是恐怖袭击来了后基地会做出的警告反应似得，怪渗人的。虽然大多数情况下灰一禾的脑子都是被理性占据一空的，但是，一到这种环境……她还真会觉得有些发抖，也许是小时候她的父亲摁着她的脑袋让她在电视面前看异形系列电影的缘故吧。 回忆结束，灰一禾更慌乱了，但没关系，这里还有s-k1。看见灰一禾这幅样子，s-k1反而镇静地讲解了起来：“这是一种无人监管时会采取的紧急保护措施，地下这边也有科学院这边的一些重要资料，为了信息安全，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这里将会采取‘封闭’形式，一些电子设备带不进来，但里面的电子设备却还在正常运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枪自带的手电筒，照亮了前进的路。灯光这么暗应该是省电模式吧…这种情况下说实话挺费事的啊。灰一禾也对黑暗的环境很不喜欢，但没办法，她的手机也强制关机了，这儿还真的不准电子设备进入啊……虽然是紧急保护措施就是了。 她的小手枪可不具备什么手电筒的功能啊…得亏她的眼睛不错，在这样的红光下也能看清很多东西。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嗯？等等…s-k1，这里有奇怪的地方……”灰一禾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墙上，那是…？ 想着，s-k1的手电就顺着灰一禾的视线方向照了过去，位于墙上的某个位置，有奇怪的凹陷，但由于其材质并没有完全凹进去，但上面还是留下了一丝硝烟的痕迹…… “……弹痕！？”s-k1心脏漏了一拍。 这里，发生过什么枪战吗？ “是发生了什么吗……”灰一禾说着。 四处看了看，确认了只有这一处弹痕，现场也没有什么溅了血的位置，弹壳也好好地找到了，只有一发。看来，是并不激烈的枪战呢……可是人都去哪儿了呢？毫无危机感地持着好奇，灰一禾毫无防备地四处逛着。 “灰一禾，现在离开这儿还来得及，事情……不单纯了。”s-k1把住灰一禾的肩膀，显然，她的口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时，灰一禾才想起了事态的严重性，那弹痕可不意味着什么安全讯息，有人受伤有人出事的可能性可是很高的！那，潶阿姨和r·h呢……这不是个好兆头。 “可是，这里很可能还有我朋友的母亲在，我不能放她不管啊！”灰一禾有些急了，可以看出，她呆在这儿的理由也不止玩玩而已。 “你是说潶阿姨的事吗…我知道了，不过，你请千万小心，我不希望看见你受伤。”s-k1提醒着，可以的话她其实希望灰一禾现在就离开现场，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她也是知道的，因为灰一禾的眼神就不像是开玩笑。 为了让性格严肃的s-k1安心，灰一禾掏出了兜里的小手枪，上好弹对她说：“嗯，我会的，我姑且也算是会用枪的人嘛。” 于是，她们继续按照b1进来后的那个区地图指示，开始排查每个房间，直到，她们发现走廊尽头的某个房间里闪着在红色的灯光下无比鲜艳的白色微光——那里有人！s-k1和灰一禾对视了一眼，便都举着枪朝那儿接近，直到，转角就是那个房间的里面！ “不许动，举起手来！！”s-k1将枪对准了屋子里的人。 下一秒，在场的几个人都懵了。 “啊？”出声的，是房间里盘腿坐在地上，拿着工具箱里的工具准备钳断电线的r·h，以及举着手枪手电照着r·h的视野范围的潶听寒。 额。 灰一禾一时不知道是该放松还是该惊讶，良久，先打破这种互相望着的尴尬局面的，反而是她了：“不是…阿姨……你在干什么啊？”她看着帮r·h亲切地举着枪的潶听寒，简直就像见到了另一个人。 “啊，我在帮她举手电啊，我们没有开灯的权限嘛。”潶听寒笑着说着，显然，她像是好好玩了一场释放了不少压力。 “不是这个！！！”灰一禾尖叫着，她彻底无语了。 没想到找了她这么久，就是在这里帮这个忙的吗！这两人什么时候见面的，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虽说潶听寒和r·h早就因为潶歌回国的护送问题的事情认识了，但关系也不至于好到作出‘^w0我在帮忙呀~’这种表情的时候吧！她这么多年的高冷呢，这么多年被称为‘恶魔’的那副气势呢！ 倒像是回到了灰一禾小时候那副德行了……潶听寒到底和r·h发生了什么啊？ 就在灰一禾想问个究竟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s-k1突然垂下举着枪的手臂，朝着r·h那边直直地抱了过去。 “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s-k1说着，声音都带着颤抖，平时严肃镇静的她，不苟言笑的她，在抱到r·h柔软的身体时，s-k1的情绪也软了。 她一度以为要失去金百莉了，被护工们强行摁在医院的床上时，看着r·h那决绝的背影时，被强行遣返回国，在偌大无人的机场坐下的时候，每一刻每一刻，都没有不想r·h的时候。她是搭档，是朋友，是超越心灵的人，是唯一给自己带来巨额温柔的人。被拒绝的那一刻，s-k1真的很绝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得到了机会，得到了追着r·h来到这里的机会。 并且，终于在这里见到了她。 part41、果实(3) 这样的心情，r·h又何尝没有呢？抱着怀里那哭着颤抖着的大个子，r·h的心也变得柔软了，但是，现在还不到和s-k1卿卿我我的时候，就在此时此刻，r·h的肩上，还扛着解决事件的使命，她不能在这里停下，至少，要想办法解决大厅里的那些和电线缠在一块的炸弹，否则……这栋建筑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儿，r·h摸了摸s-k1的黑色长发：“…抱歉，事情结束后我会补偿你的，现在就先让我干完手里的工作，好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黏人模式的s-k1从自己的怀里拔出，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嗯……”s-k1乖乖地点了点头，擦擦眼泪便跪坐在原地，她明白r·h的意思。 天哪，灰一禾从未见过这样乖巧的s-k1，露出一副同听话的小狗一样的模样，乖乖跪坐在原地，满怀期待地看着r·h，若不是环境太黑，灰一禾几乎要看着s-k1的背后长出一个微微摇晃的小尾巴了！ 为了缓解尴尬，灰一禾也没干坐着。 “r·h，你在干什么呢？”她弯下腰问着重新忙活起来的r·h，虽然她知道r·h的目的是停掉一楼大厅里的炸药，但她并不知道r·h拿着工具对着那些线看来看去的行为到底是什么。 “我正在排查被动了手脚的电路，连接着大厅炸弹的那些，只要用工具让那根电线玩儿完，那些大厅内的炸弹就启动不了。”r·h说着，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灰一禾，就只是在继续进行着手上的排查工作。 “可是，即便如此外面还有很多贴片炸弹哦？”灰一禾有些不安。 “没猜错的话s-k1一定叫来了军人吧，军方会搞定那些的。”r·h抽空拍了拍s-k1的头，作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老实说，她这样还真的挺让人安心的。 “嗯……”但灰一禾还是有不祥的预感。 然后，还没等她手动将那些不愉快全部删除…… “轰隆”一声，传来了震天的响声，整个建筑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震动。 大厅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上层的什么地方发生了爆炸！” “快灭火！！” “报告，建筑外围的炸弹也！！” “什么？！快安排人员撤离，快！” 消防通道的外面传来了这样的喧闹声，这下可玩儿完了！外面也爆炸了，别说找潶听寒了，他们自己的命也得花番心思保住！ “少爷，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吧！”陈乐急了，他不想让潶星石出事。 大厅里已经火光冲天，实在不像是能过去找人的样子，一切完了。 “嘁……！”潶星石尽管实在不甘，但此时此刻他也必须离开这儿，于是，在柏清乐的指挥下，他们从消防通道走到了地下车库的位置，尽快逃到了空旷的地方。 此时，熊熊的烈火在最高层的位置燃烧着，有向下蔓延的趋势，一切的一切都烧起来了，明明是一种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已经结束了的平和感觉，但不知为何，潶星石总是觉得一阵阵的心悸。 此时，21:12分，灰一禾和r·h她们，仍然被困于地下。 在这之前，夜晚19:41分，尹文厉在保安工作及保密工作都无比完美的情况下，从私人飞机中走出，浑身的疲惫让她这个老年人有些无法适从，她也该找个时间退休了。本该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平和的心态的，然而……她不愿意就这么结束一切。 活了这么多年了，为了爬到这个位置，为了稳固这个位置，她做了多少脏事？但现在的舆论风向，就是要逼她下台啊！好在她事先让竹月打点了一些爱钱的老家伙们一番，才不至于让一切结束的那么快，她能在暴乱之下撑到今天，实属不易。但是，也许明天就要结束了，她这样的人，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些。 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盼着她这个老家伙现在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也心惊胆战，做任何事若是没有做到滴水不漏，她恐怕是要玩儿完的。但是，她也必须去做，她不得不做，否则，下一个被送上刑场的，就是她。 但她是个能干的人，不论如何她就这么靠着自己的能力想办法撑到了现在，这些都是她的本事，她的财富，她的权利，她拥有的一切人脉，全是她不择手段得到的，她本该开始享受这些的。 像这回这样的舆论，她也见过好多回了，她从未怕过。可这回不一样了，这回，已经不是单纯的舆论打击了，几乎是同一时刻的，与她‘交好’的otherside率先选择了抛弃她，无视了她这些年忠心耿耿付出的一切努力，就这么随便一脚就将她踢开了。明明，尹文厉可是otherside利用x这个国家的首个傀儡，她功劳也大于苦劳吧？ 但是，她被踢开了。 于是，她想去找另外一个组织的人们寻求帮助，那儿便是虚假之都。那儿，聚集着大量有能力的家伙，这个组织，站在otherside的对立面。也真亏尹文厉有本事，同时讨得了这两个组织的首领欢喜，才让她在科学院这边混的风生水起。但，这有多么危险，她又不是不知道，也真亏她没在这样的漩涡之中被搅成肉末，她撑到了现在。 可是，报应也总是会来的。 “‘现在局面的解决办法’？抱歉，这里不提供这些。” “你们不是说好了会给我援助的吗，这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尹文厉对着在前台的位置拿着拐杖一顿猛敲，就像是个倚老卖老的胡闹人家，说实话，她这样的家伙被剥去科学院院长的皮，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个惹人厌的任性老家伙，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跟在尹文厉身边的竹月，因此在出事后直到今天，脸上也一直长挂着笑容。 “我们需要隐藏，无法对你提供更好的帮助了，请回去等着我们的消息吧。”前台的人又说了。 “你们就不怕我将你们的秘密全部告诉os吗！”尹文厉尖叫着威胁了起来。 part41、果实(4) 然而，她这种拙劣的手段，除了让这里的所有人发出一声笑以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呵，事到如今还用这种手段威胁，你不觉得很蠢吗？” 尹文厉的模样，现如今看来真是太可笑了，她已经风中残烛了，她的势力，她的一切也是，她已然成为了一个弃子，又何德何能要求别人对她做些什么？ 夜晚20：57分，尹文厉被竹月用自己的车送回了科学院，她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 “好，既然你们都说这事儿没道理，这事儿办不了，那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难堪！反正曝光你们的资料我要多少有多少，还怕报复不了你们？！” 尹文厉疯狂地翻找着办公室的资料柜里的那些秘密夹层里的所有资料，企图做到她口中说的那些梦话。纸质文件一时在房间中乱飞，尹文厉没有停止的意思，即使她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不，她只是不想承认，她不想承认自己失败了，更不想承认她其实从未成功过，她将失去一切，她不愿面对现实。 此时，夜晚21:01分，窗外下着飞雪。 竹月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尹文厉对着文件夹们发疯，她只是站在那儿，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安静如斯的面容，像是面对死人。 尹文厉被这样的竹月看着渗人，她也越是觉得生气：“看什么？！快点来帮忙清东西啊！工作不想要了吗！” 一个曾经连给尹明送资料都要带着可怜汪汪的双眼求自己的卑微女人，现在竟拿这种表情看着自己？她有什么资格，她有什么立场！尹文厉简直要嘶叫出声，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烂竹月的那张脸！ 然而，回话的竹月，既没有按照尹文厉的想法去帮她找资料，更没有央求她不要罢免自己的秘书职位。 她就那么立在原地，与那炙热的白炽灯融为了一体： “不，我只是觉得，很好笑而已。”竹月开口了，声音听上去像是洋溢着花一样的笑容，就像她曾经一样，但她仍然面无表情，就好像她从没有表情似得。 “……啊？！”尹文厉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激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呢？现在站在这里的家伙仿佛就不是竹月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她竟敢这样出言不逊！ 然而，接下来竹月说的话，变得更过分了：“现在歇斯底里的你，非常的好笑。” 仿佛她之前的美好全是装模作样似得。 “……你说什么！”尹文厉举着拐杖，她想冲过去给竹月的嘴一巴掌，好让她知道现在谁是老大。 但是，现在的竹月却是不怕的。 【想想自己的珍视之物吧】 眼看尹文厉就要冲过来宛如一个疯婆子似得对竹月拳打脚踢，竹月却毫不在意，笑了笑便直接开了口： “从大学开始……您就开始靠自己的手段让别人帮您办事，没错吧？论文，是盗取别的学生的成果吧？你因此获得了老师的赞许，还因为这篇论文成为了大家眼里的可塑之才，这篇论文还拿了奖对吧？” 她这话，噎的尹文厉顿时无言。 “但是，那位被你盗取了论文的学生在维权无果后自杀了，这件事，你知道吗？”竹月笑着对尹文厉说道，就像当初尹文厉每每笑中带着杀意对尹明那样，竹月笑着，却如此骇人。 “你，你说什么……”尹文厉呆愣在了原地。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她知道这些有多久了？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她有什么理由知道这些？种种疑问充斥了尹文厉的脑子，但仅仅这样是完全不够的。 竹月看见尹文厉的反应，似乎对她的配合非常满意，于是又开了口：“这之后，你进入了科学院，靠着不断偷盗他人的成果，你逐渐走到了副院长的位置，没错吧？但是，更往上的路你走不了了，华院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你提出了‘花园计划’，将包括69岁的葛教授在内，所有华院长的人你全都派过去了对吧？并在合适的时机，你断了他们的物资。我没说错吧？” 这些事，明明当时在当华淑的秘书时，她是不可能有机会知道的！如果华淑知道，她也早就对尹文厉动手了，何必让一个秘书直到现在才将一切都扒出来！ 还未等尹文厉反应过来，竹月又开口了：“然后，你杀了华院长，对吧？你还偷了尹明的起码39个发明专利，他发表的数篇论文也被改成了你的署名，没错吧？” ‘尹明’？ 她竟然敢在尹文厉这里提‘尹明’？原来她是为了这个？哈哈哈哈哈，那太可笑了，竹月的立场一瞬间就变得可笑了起来，如果她是为了这种理由想跟尹文厉对着干的话，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怎么？你说这些，就是为了替那小子讨回公道？那我劝你早点放弃，你为了这事和我翻脸，你不可能有好果子吃哦？而且，他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垃圾，要不是我花钱花力把他带成这样，他早就死了！”尹文厉奸笑着朝竹月靠近。 原来这个女的调查那么多有的没的，就是为了替尹明说句公道话？为了守护她‘爱着’的人？太可笑了，她真是太可笑了，尹文厉一时间嘴角扭曲成了一个弧线。 竹月简直就是她见过的最恶心的女人！！！ 给我消失吧！！ “你和他一样，都是贱胚子里出来的，彻彻底底的垃圾！”尹文厉说罢便拿着拐杖朝竹月那边抽去，她情绪激动的模样让她的面容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此时的尹文厉，就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厉鬼！ “砰” 一声枪响，老人应声倒地，鲜血，浸染了科学院的银白色地板，染红了她的衣服，染红了那些尹文厉收集的‘威胁资料’，染红了她的拐杖。 一个堂堂世界强国的科学院院长，如今死在了贴身秘书的枪下。 竹月见了，只是冷笑，她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从冷笑变成了狂笑。 “绝不会，再让你伤害尹明！”竹月说罢又朝尹文厉的尸体开了几枪。 枪声回响在空荡的空间，响彻了整个长廊。 尾声:不复存在的我们 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再也不会动起来的尹文厉，竹月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这个人居然对自己周围的人如此放心，连竹月随时可能杀了她的可能性都没有想过…真是一个无比愚蠢的家伙。也许是包含尹明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尹文厉的手段不闻不问，才导致了尹文厉觉得自己不会被任何因素打倒吧。 不知道那些被尹文厉欺辱过的人会不会感谢老天爷杀了这个明明身居高位却如同地头蛇似得女人被？如果尹文厉在使坏方面哪怕聪明那么一丁点，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吧。不过，那也是如果了，事情进展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再有如果了。 竹月俯视着躺在地上的人，她将拿着枪的手一松，有些沉重的火器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空荡的回廊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 空荡荡的科学院，一个属于尹文厉的美梦，属于她的帝国，已经随着它永恒的主人的倒下，如今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好想知道，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令人难过的事，现在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可竹月自己也知道啊，这个世上，没有所谓如果。 通过电梯到了楼下，一路独自走到了科技区的b出口，她回头望了眼灯光刺眼的a出口，那儿，不知道还聚集着多少人。 还是别想这些了。 一回头，竹月远远就望见了那个足以称为噩梦本身的男人——景阳晖。他披着黑色的风衣，穿着笔挺的竖纹西装，他就那么站在那儿，和身着白大褂的一位部下交谈着，旁边有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私家车，不管是车型还是动力源都如同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与实行新交通法规的蔚蓝市格格不入，却完美融入黑夜的一辆车，不知为何，因为景阳晖这个异样的存在，突然变得合理。 在部下的提醒下，景阳晖看到竹月的正朝这边走来，他打心底笑了。金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扬起的，是讽刺似的嘲笑，却让人看起来了以为他听见了什么笑话似得，部下自觉地闭上了嘴，他知道现在不该再继续说任何话了。 否则…… 寒风吹着，吹拂起了景阳晖的青色短发，他看着穿着单薄的竹月在整理着自己的水蓝色长发时的那副冰冷的表情，雪花的飘落虽然朦胧了她的眉眼，让她原本柔软却变得坚毅的脸蛋上升起一丝寒意，但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一切都让景阳晖觉得心情良好。 “没想到你真的会开枪杀了她，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开玩笑。”景阳晖笑着亲自为竹月打开了车门，他眉眼间都洋溢着愉悦，好似这事儿就应该这样发生似得，和他的言语所表达的东西简直大相径庭。 “让我处理掉她的人，不就是你吗。”竹月坐上了景阳晖的车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也没有让她的心因此静下来，但她还是面无表情。 很难想象，就在前不久，不，甚至就在两周前，她还是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还是那个会因为公费借车而跟司机慌张地道歉的姑娘，如今竟然就变成了这样……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连otherside的人都毫无头绪。 可对景阳晖来说，竹月的变化并不让不知情的他觉得有多惊讶，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他觉得竹月的反应太有趣了：“但是，你真的出手这一点，也让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明白，那只不过是个小玩笑。”他一边笑着，一边坐到了车的前座，同时也示意部下跟着上车。 部下的脸上几乎被疑惑占满了，想必他也很想知道真相吧？是啊，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很好奇对吧？ 可谁在乎呢，没有人在乎的。 在景阳晖的笑意下，竹月面无表情，那双紫色的瞳孔已经不知道在盯着哪里了，但是，她的面容上已经再也看不见迷茫了，她不再惧怕任何了，像是抓住了什么能让她在高压下坚持下去，能让她在痛苦的环境下面无表情，甚至看不出一丝她流露出来的负面情绪…… 简直就像另一个位面的正常人似得，这太有趣了！景阳晖不知道人到底能在经历过什么后才会变成这样，明明她该永远像一个担惊受怕的小白兔一样的，她是个可怜的童话，她由所有美好的东西组成，却终有一天被破碎…… 没错，景阳晖就是想看着竹月破碎的样子，他更想让尹明也见见这个场面。本来，想等着她精神崩坏的那一刻就将她的存在彻底抹除的，已经失去意义的玩具并没有什么存在意义。但竹月却没有被压垮，反而进化出了新的姿态，那副宛如带刺玫瑰的模样，真是让景阳晖愈发愈觉得有意思！ “……总有一天，我会连你也一起杀死。所有伤害尹明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竹月说着，面色凌厉的模样，竟真让人觉得几分胆寒。 一切为了自己的‘珍视之物’，啊啊，没错，为了他的话，为了他的话…… 她的双眼闪过一丝混乱和浑浊。 部下刚要掏枪解决掉这个出言不逊的障碍，被景阳晖出手拦住了。 “那我期待着。”景阳晖回头，笑着望向后座的女性，她那注意到景阳晖时重新染上的仇恨目光真是让人感到无比的不协调，她原本是多么纯善的人。 可惜，现在的她已经疯了。 车开动了，驶向机场。 “哦，对了，你的收尾工作做的真烂呢，没办法，只能我帮帮你了。”景阳晖轻轻一笑，利用自己的手机中的程式，轻轻一按就启动了什么东西。 离a出口并不远的科学院的最上层，顿时迸出火光，一切都燃烧起来了，紧接着，下层的炸弹也爆炸了。冲天的烟雾染黑了落下来的雪，但那发出微亮的建筑，却在阴沉的夜空中显现出来，宛如一盏指路的灯塔。 只不过，此路指向的是终焉。 那之后，位于b1层的灰一禾和r·h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且听见响彻整个大厅爆炸声，她们都知道要玩儿完了。但r·h还是没有放弃将该处理的电线处理掉，这使得b1层，也就是她们的逃生通道获得了安全——那里竟在墙中也埋藏了炸弹。 逃出来后，她们望着大楼冲天的火光，四人一时竟不知自己经历了什么，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原来她们是死里逃生了。 出来后，四个人马上就被潶星石和柏清乐他们找着了，r·h和s-k1秉着公事公办的原则，她们立刻用恢复了机能的手机联系了其他ibi成员，询问任务完成的情况：潶听寒这边已经找到了，那么，在建筑里的尹文厉呢？ 大家都摇摇头。 事后，多亏了x的军人们的临场应变能力极强，在人都从大楼中撤出来之后，他们立刻组织了灭火行动，人员也全部疏散干净，没有一人伤亡。并且，奇迹般的是，tokb的人也全都抓住了，只不过……终归没有从任何一个tokb的成员上搜到类似炸弹遥控的东西……那么那些炸弹是如何引爆的呢？ 还需继续调查。 于是，s-k1和r·h去调查已经确信不会发生二次爆炸的现场了，而潶星石和柏清乐以及陈乐他们，揪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灰一禾和潶听寒，开展了一个大概严肃的审判。 “真是的，你为什么乱跑啊！担心死我了！！”陈乐简直像炸毛一样，对着潶听寒说着，他的语气都要哭出来了，要是潶听寒不见了，陈乐真的不知道该安慰潶星石了。 虽然陈乐和潶听寒的交情并不深，不如说陈乐和潶星石交好的那会儿，潶听寒就已经很少开口说话了，她一开口便是要见血的，所以陈乐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大的想法，多数虽是恐惧，但潶星石让陈乐改变了一丝看法。 是关于潶听寒收养宠物的事。她隔三差五就会从一些领养站带来不少被人遗弃的猫猫狗狗，而且打扮的非常隐蔽，似乎是不想让组织里的人知道似得，她偷摸的去，偷摸的回。于是潶星石就带着陈乐去观摩了一下有爱心的母亲，当陈乐看着潶听寒为那些受伤的小动物们偷偷抹眼泪时，一时间，对这个阿姨的所有不满都消失了。 也许孩子就是这么好懂的生物，但有时候，大人又何尝不是呢？ 就像潶听寒明显在听见了陈乐那不逊的话语后黑下来的脸一样：“小鬼，这就是你的立场吗？” 说什么‘乱跑’……这个陈乐还真敢说啊…旁边的潶星石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我的行踪还必须一一向你报备吗！’总感觉潶听寒的表情是在说着这些。 “啊唔……”陈乐立刻就蔫了，他立刻躲在了潶星石的背后。 “真是没大没小……”潶星石瞄了一眼害怕的陈乐，有些无语。 这时，潶听寒注意到了站在潶星石旁边的柏清乐。 柏家的小少爷怎么跑这儿来了，他不是出了名的讨厌我们这些‘坏人’吗？ “怎么，你小子也到这儿来凑热闹？”潶听寒看着柏清乐，开口问着。 “阿姨好。”柏清乐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表情镇定无比的他，竟也冷不丁地躲在了潶星石的背后。 毕竟，是那个‘恶魔组长’，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儿还真有一个不害怕的人：“妈…下次你别这样了好不好，真的很危险……你不要掺和这些事，待在家里好不好？”潶星石对潶听寒央求道，一直高傲的他竟低声下气起来了！而且，这亲昵的语气……总感觉这几年间都没有这种事！陈乐吓得不轻。 “该说这话的，是你母亲我。”潶听寒冷淡地说着。 “啊？”潶星石不明白她的意思。 潶听寒看儿子并不理解，叹了口气，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他不可能理解的，因为，他不曾身为母亲。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一禾都干了多少危险的事，还瞒着我借人，差点把你的命都搭进去，这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怎么，我就以身涉险了仅仅这么一次，你就好意思指着鼻子骂我了？”潶听寒说着说着，竟冒起火来。 “我哪有骂你，我很担心你的好不好！”潶星石也急了。 这时，躲在潶星石背后的柏清乐，突然凑到潶星石耳边说了句：“喂喂，潶星石，你不觉得你妈有点奇怪吗……？话好像……突然变多了？” 嗯嗯！陈乐也拼命点头，好似他终于发现了奇怪点似得，头点的像拨浪鼓似得，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这么说起来，的确……”潶星石也开始思考了起来。 明明以前的话，她应该是会什么都不说就离开这儿的吧……怎么感觉，她的言语里突然多了不少……唔…活泼？ 天哪！这个无关的词汇突然刺痛了潶柏以及陈乐三人的脑门，他们被这个词汇的突然出现震惊得话都说不出口，这个词与现在的潶听寒也太不搭了吧！为什么他们的脑海里会同时蹦出这个词汇啊！不该的啊！ “啊，是吗…有吗？”潶听寒自己似乎都没反应过来，不，应该说是反应过来后想要装傻！ 盯……三人一齐盯着潶听寒，好似要将她的脑门连底儿都掀翻了看个清楚似得，怪渗人的…… 潶听寒紧张的冒汗，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哈啊，算啦算啦，就不藏着掖着了，已经没必要继续隐藏下去了，对吧一禾。”她笑着对一直待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互动的透明人灰一禾，她好似直接融入了背景，完全没想到潶听寒会在这时候点她的名。 她在上一秒还在想该不该立刻溜走。 “诶，诶？是、是吗？”灰一禾顿时汗如雨下，谁能看见她平时能慌成这样呢？ “啊，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柏清乐一惊。 刚刚灰一禾就那么站在那儿，他竟然没感受到任何违和感，总感觉大事背后一定有灰一禾似得…没想到，她现在就这么站在那儿……这不合常理啊！ “对啊，很奇怪啊，你不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继续想对策对付尹文厉吗？你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潶星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啊，谁知道呢~我暂时什么都不想解释，可以吗？”灰一禾眼神飘忽着，她彻底慌乱了，完全没想到潶听寒会来这么一出，她可什么都没有准备，她该怎么办好，她不知道了！ “是吗……？”陈乐报以怀疑的目光盯着灰一禾。 另外的两人也伸出了手想对灰一禾使出逼供的手段，而潶听寒，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汗如雨下，一步步后退最后无路可退的灰一禾最终还是妥协了：“我，我说就是了，我说！” 第三卷完结感言 截止5.24，《非机械式悸动》的第三卷更新已经全部完成了！41章+尾声，整整齐齐！看了一下，字数已经突破八十万了，83.26万字！ 不知道各位看了结局有什么想法呢，总感觉什么都没讲，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的样子，给人一种遗憾又难过的感觉对吧？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这么无奈，强大的力量所形成的罩子下，事情只能发展成这个结果，如果不想办法打破这样的困局的话，下一次，当主角这边又一次将目光盯在了某个犯罪者身上时，一切都只能随风流逝，又一次的毁灭证据，又一次的让主角无路可循……就像在监狱里抢夺狱警的佩枪了解自我的那件事一样，如果不解决背后的手，永远也套不出情报。 尹文厉的事儿亦是如此，如果不想办法将尹文厉讨好的两个权势都弄清楚或者彻底隔离的话，想必尹文厉这个人物绝对活不长，她什么情报都给不了主角组就会死，就像现在这样。所以，现在的包括一些灰一树搞到的资料，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局面看上去很无奈对吧，我是刻意写出这样的氛围的，虽然结尾大家都还在笑着打闹，但当下一卷开始，在发现尹文厉那边的情况后，估计谁都笑不出来了。 这一卷涉及的内容很多，也很杂，特别到了后期，几乎是多线程进行，每个人物的一些支线什么的我都想好好地嵌进里面，让所有人看上去很丰满很像个真实存在的人，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这一点。 好啦，这一卷的回顾就到此为止，读者肯定也都明白的，一些内容毕竟你们也都是亲眼看见过的，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留评论给我哦！ 然后来说说下一卷的展望，首先很抱歉将第三卷的尾声断在了那么让人在意的地方，但是接下来再有更多的内容就是已经涉及到第四卷要揭示的东西啦，所以还不能就这么简单地说出来哦！ 例如关于潶听寒这几年的变化之类，接受了父亲的提议的柏清乐接下来该怎么办之类，秦飞晨接下来的去向之类，凌莉和潶歌那边发生了什么之类，竹月被景阳晖带去哪儿了之类，关于帕特里克说过的战争之类，以及it这边的立场，还有江花铃那波学校相关的一些人，他们怎么办呢？他们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更迷惑的，就是灰一树的那件事，公园爆炸案的全貌又是什么？景阳晖和尹明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江文石夏千秋又去哪儿了？ 顺带一提，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从描写到潶听寒那边开始，沙北和潶叶仅仅一句‘去医院了，沙北在照顾潶叶’就完事儿了？明明关于潶叶还有那么多的谜团，沙北又是怎么和潶听寒认识的呢？ 更重要的是，灰一禾，这个从这一卷开始就变得不那么简单的女孩，她身上好像藏着无数秘密，在朋友面前也经常不只是露出自己最简单的一面，那句‘想向父亲报仇’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都会在第四卷（是的现在我写的其实是第三卷，但是上架后系统自动给我建了个卷，变成了第四卷了，但是我的写作习惯是个卷之间分的很开，主题都是不一样的，但我发现新建卷就不是vip章节了，我看别人都没有再新建卷，所以接下来还是在这个第四卷进行更新，但章节会重新从1开始往后数这样，反正读者那边也是看得见排序，多多担待！）来揭示，第四卷标题我同样已经想好：错过之后，这个标题具体是讲的谁和谁读者可以自己品一品，我个人觉得还是讲的竹月和尹明，但整个章节的主题还是离不开错过二字的。 另外，第四卷由于大纲未明（最近好忙呀没空写orz），所以具体章节是定的多少章我暂时还没法跟大家保证，先看着吧，我想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四十多章，但我就怕内容撑不起那么多，因为实在是没想过多少关于第四卷的剧情，虽然已经有一条明晰的事件线，但中间本应该有更多应该回收的伏笔，人物关系的描写之类……啊反正这些是我要处理的问题，读者们看看成品就行啦！ 最后说点点我个人写第三卷时的小情绪_(:3」∠)_可以跳过不看的！ 怎么说好，能坚持到这一步我觉得实属不易，因为已经上架所以更新之类的每天都有更，但现实经常发生各种问题导致我这边的情绪一直不佳，写作也逐渐四处碰壁找不到感觉，抑郁也越来越严重……但还是谢谢一直在看的每位读者，谢谢你们的支持，也谢谢一直在投推荐票的迷失于风中，每次看见都会心头一暖，谢谢你长期不懈的努力！如果没有你们，我的作品也许会烂尾，这部作品真的是在我最难过最想挣扎出一番色彩时诞生的，我恨它但也很喜欢它，也真的很想继续下去，将内容都写完。 说来也奇怪，大纲里的内容，第三卷因为生活这边实在很忙所以没有写，却能完美地仍旧保持了四十章左右的程度，我觉得挺好的，第四卷还敢（等等！） 然后吧，就关于竹月和尹明的恋情…我是真觉得这简直就是神仙恋爱，特别是竹月，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地把美好的像画一样的竹月表达出来呢。不过在我看来，这两人归根结底是不合适的，因为啊，对于尹明和竹月两个人来说，对方都是会让自己感到自卑的人，如果没办法消除这个隔阂，仅仅是去享受对方的温柔的同时心里还会滋生负面情绪的话……我觉着这样的两个人还是不要在一起会更好，但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是真的好美呜呜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而且在尹明看来他其实是亏欠竹月的，大家也看到了，这个大猪蹄子冷淡地面对竹月的那段！虽然他这边也有他这边的理由，但是的确给竹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可怎么说好，两个人之间的交往早已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了，景阳晖那边在看着，尹文厉那边也在看着，感情这回事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单纯了，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只能说是可惜，但也绝对是必然。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只要有那双大手罩着，只怕所有人，所有事都得不到进展。 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谢谢你愿意了解我心里的一些小想法，我终于把尹明和竹月的事说出来了啊啊啊啊特别篇根本就不够我说！！嗨呀我对这对cp真是又爱又恨！总之接下来大家就等着来看看第四卷吧，我大概会在晚上或者什么时候放出第四卷的序章，应该还有第一章？我不确定，看我今天忙不忙，如果不忙我就爆更这样！ 最后还是谢谢读者们啦 第四卷:错过之后－序:藏匿于虚假中的真实 那是一个平静如旧的早晨，当普通城镇的里的人按掉手机设置好的闹钟从床上爬起时，‘半球体模拟人类生态实验’的场所，也就是俗称的‘虚假之都’，也敲响了起床的钟声。模拟太阳的日光灯利用标准的功率从城市的另一端渐渐升起，整个半球体组成天空的内部显示屏，已经开始渐渐从晨曦变换出根据演算调出的天气了。 同时，城市内的自动清洁系统开始运作，按照阴转小雨的指示，虚假的天空开始逐渐乌云密布，负责模拟下雨的洒水系统也要开始工作了。同时，在整个半球体内，为了模拟出真实的雨天，气压也开始变化。 那本该是个平静无比的早晨，就和三百六十五天中的每一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吃的早饭是根据阶级所产生的标配食谱，喝的水是根据价值产出的无害过滤水……穿的衣服是根据职业设定严格制作的，搭乘的车辆是公共交通中常见且拥挤的地铁。 这座都市，除了外围是被厚重的墙隔离开来，有一个严格管控的绿化带和作为出口的大门以外，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个普通的城市。 本来，一切都进展的如此顺利，人文部的大家也都开始了每日的工作，从记录新政策‘取消私家车在城市的运行’的实行开始，人文部记录着一些人因此产生的不满，以及一些人因此而感到方便等，他们记录着这些，直到这一整天结束。 他们重新回到围墙内，开始处理着今天收集到的所有数据，归入到每个公民的情绪系统上，以此来知道公民的不满程度和愉悦程度，以此来检测心理压力的承受力等一些杂项数据。然后，每到周日，就会有一个文员被派去外面来汇报这周的工作状况。 本来，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天。外面的媒体，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做法表达异议，这样观察人类的生态圈的这个做法，也并没有任何人提出过反对，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进行着。 但是，不知为何，有一天，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公民对自己的生命选择了结束行为。这本不该发生的，他的数据各项都很平均，他没有抑郁症或是其他心理疾病的病史，他在当日乃至一个月前都没有经历过任何可以让他的情绪变差的事件，他甚至在这个生态圈所搭建的内网的博客里发表过他对一个即将上映的电影的期待。 但是，他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太唐突了，不是吗？ 经过调查，尸体的后脑勺里，附着着一个微型芯片。 那之后，这个所谓‘观测人类的生态圈’的虚假之都，迎来了它的终末。谁都没有想到，也谁都不曾想到，那毁灭的方式竟是如此的荒唐。 毒气，铺天盖地的毒气，换气孔被人为关闭，出口被封锁，无法出去的人文部的研究员们，在领导景阳冰的带领下率先前往了地下避难。但地下避难所并不能完美容纳整个城镇的民众，不如说在此之前毒气就会渗进去，地下避难所虽说有另外的换气通道，但归根结底也还是不容许毒气的大肆进入的。 一切都完了，那日后，这个计划就破产了，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一个耻辱的印记，再也没有人提了，只是听说当年生活在那儿的人，也按照一开始进入虚假之都时签订的协议那样，主动放弃在社会的人权，在虚假之都死去后，也就这么直接从社会上消失了。 至于人文部的成员们…… “咳咳…” 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孩咳着嗽，躺在类似病房装潢的房间里的床上。这个房间四处都是用于检测以及维系生命的仪器，这里有着全世界的医疗技术结晶，是多么令人感到惊叹和安心的配置，但也无法挽救即将消逝的生命啊…… 她空洞的黑色双眼盯着雪白色的天花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躺在那儿，手垂在旁边，正进行着输液。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她的胃已经临近衰败了，如果不通过输液来维持身体的营养，她毫无疑问会离开这个人世吧。 潶叶。 “您还好吗？”坐在床边，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用蓝色丝带系着的‘研究员标牌’的沙北，担心地对着本该是领养来的女儿问了一句。 “我没什么问题…新的躯体还没修好吗？”潶叶有气无力地问着，目光落在了沙北的身上，她的声音都透着疲惫。 明明她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抱歉，暂时还没有多少进展……一些技术上的难题实在是…无法突破。”沙北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显然，他对现状毫无办法。 “是吗…真是让人烦躁……”潶叶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没有再将目光放到沙北身上，不知是不满还是另有诉求。 但即便有诉求，现在的沙北也无法满足：“对不起…我们暂时…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沙北摇摇头说着，言语中都透露着一个男人毕生积攒的无奈。 潶叶也明白现在的处境，但是，正是因为是现在，她才不能就这么躺在病床上坐以待毙：“那么……我也该行动起来了。”她说罢便艰难地坐起身，直接拔掉了输液管。 “啊，等等，你这样很危险！”沙北连忙冲上前想拦，但是，除了扶住差点摔下床的潶叶以外，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没事，带我去培养皿。”潶叶面色凝重地说着，她好不容易才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真是久违了……即使感觉全身都溃烂无比，她还是站起来了。 “…我知道了。”沙北无奈，也只能将潶叶抱起放置于轮椅上，离开了病房后，便往整个研究所的培养皿区前进。 控制着自己的速度不会让潶叶感到不适后，他很快到了地方，一进门，便是宽敞的空间，分为几个区的整个大厅中央，放置着足以容纳下一个完整的成年女性的培养皿，里面，正存在着一个女性，她靠着灌满整个培养皿的营养液和一些供她呼吸的呼吸机勉强保持着‘活体’的状态，同时，身上的大量仪器线正时刻监控着她的状况，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沙北在培养皿的前面停了下来，他戴上了接触用手套，将培养皿的数据情况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展示给了潶叶：“如你所见，现在的状况还达不到可以进入装置进行记忆传输的强度，我们不能让你冒着危险进行这种冒险的行为……你也知道的，你要是死了的话……” “就全完了对不对？我知道的。”潶叶说着，穿着病号白裙的她甚至失去了力气点头。 “老实说，能做到这件事的他简直就像使用了神迹……虽然我是科学家，但我只能这么评论了。”沙北说着，面对培养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将自己的记忆转移到克隆体上什么的…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事。沙北分析从otherside偷来的机器时，就已经言语皆无了，他除了惊叹一句人类的伟大，他无法作出更多的评价了。 毕竟，这真就如同神迹。 潶叶没有说话，她的双眼快速扫着全息屏上的那些数据，她正在想处理办法。 这时，凌莉回来了：“哟，schr，我把潶家的小姐带来参观了！”她的身后似乎还跟了个什么人？ 是潶歌啊，潶叶艰难地回头，心中开始觉得理所应当了，潶歌终于到这儿来了。 然而，潶歌本人却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潶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吗，你把潶叶带到这儿来的？！有趣的内容就是这个吗？”潶歌说罢便回头怒瞪着凌莉，嘴里冒出的词汇火药味极重。 “哇哦，你别那么气势汹汹的嘛，冷静冷静！冷静，好吗？不然……”凌莉说罢便掏出了枪，开玩笑似得摆了一摆。 “武器什么的，你以为我没有吗？你以为，我是靠着什么活到了现在的？”潶歌不屑一顾，她同时为双手的假肢都上了弹药，动作迅速到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虽然她的确就是一个老兵，同时，双腿的假肢开始冒着蒸汽，她已经随时准备好了朝着凌莉的脸蛋来上那么一腿了。 凌莉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哇，有点可怕诶，schr，能不能想想办法？”她无奈地看向潶叶，求助着。 “…歌姐姐，你冷静一下听我说。”潶叶没办法，只得开口。 潶歌不至于连潶叶的话都不听，虽然她讨厌沙北，但孩子对于她来说是无罪的。于是，应潶叶的要求，她被带到了这个研究所类似于会客室的地方。 潶叶在一杯补充能量的凉茶制作完毕的时间内，跟潶歌讲清楚了这里的一切：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 “不…我完全不明白。”潶歌猛地摇摇头。 潶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不明白也是难免的，一时间很难接受吧……不过，你至少该明白沙北的身份了，很抱歉地告诉你，他不是你的父亲，而是我的部下。” “不，我对这个结果很庆幸。”潶歌摆摆手说着，她这些话可是发自内心的。 “喂喂……”沙北有些无语，他可不想在这儿撕破脸皮。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融洽啊……”潶叶也无可奈何。 明明坐在这儿的，该是父女三人…… 然而，潶叶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潶歌的认可：“说实话，我也从未承认过他是我父亲，我打心底讨厌他。”她的表情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我也没想过要和你成为一家人。”沙北冷哼一声说着，这与在家时那副胆小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果然，潶歌没看错，他就是装的。 “那你的儿子潶星石呢？他对你而言算什么？我的母亲对你来说算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潶歌怒瞪着沙北，她是无法忍受这种冷血行为的，提到潶听寒，就更是触怒潶歌的点。 “我的目的从不止于维系家庭关系。”沙北无所谓地说着，仿佛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真是个讨厌的男人，让人作呕！”潶歌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儿呆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让母亲感到伤心的事，长年混迹与战场的她不知何时法律意识也开始变得淡薄了，虽说她是潶组的人。 想清楚这些，潶歌也不想再停留于此了，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歌姐……不，潶歌，我还有事情要问你。”潶叶伸手拦住了潶歌。 “…说。”潶歌回过头，看着潶叶。 潶歌知道，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她的小妹妹，她知道。 “我们正在进行的研究，只需要最后一份研究材料，或者说是成果，来达成了。而这个成果…现在正握在你的父亲手上，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潶叶用尽了她那小孩的模样央求着。 “他还活着，对吗？”潶叶又问。 ‘还活着’？ “你是以什么立场在问我呢？以一个妹妹的身份，还是这个可疑组织的首领？如果是前者，你不配，如果是后者，我无可奉告。”潶歌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就好像她从未来过似得。 沙北对这样的结果倒是毫不意外，以潶歌的性子，知道了潶叶的真实身份的她，的确是不会姑息的，没有出手杀人就是她最后的情面了。 但是，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对计划没有半点帮助：“不拦住她吗？或者，派人跟着她。”沙北向潶叶提醒着。 “不了，没有意义，她近期一定会停留在国内，短时间内不会回去了，跟着她也没有意义。”潶叶摇摇头说着。 “可是，这样的话情报就……”沙北还是不愿意放弃，那份成果对于这个培养皿里的家伙来说是救命稻草，对潶叶也是。 反而，身为事件的中心人潶叶只是轻笑一声：“我不相信我这么多年来信任的你们会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可我的女士，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们真的没有时……”沙北说着。 潶叶开口打断了他：“无需多言，你们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我会想其他的办法。” “而且…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选。”潶叶说罢，目光落在了放在茶几上的资料。 上面是科学院研究员尹明的资料。 part1、小小的幸福(1－1) 那是一天阳光明媚的下午，蔚蓝市的深冬总算迎来了放晴的一天，但是遍地的雪毯并没有因此融化，因为气候变化的原因，全球的气候还会再冷一段时间，预计明天将会再次迎来一场大雪，直到跨过年关。 冬天，还很长呢。 在暴乱结束后，唯一没有受损的一处国家公墓，那儿，有着以烈士为名的，东惠子丈夫的一席之地。虽然并没有标明是花园计划的参与者，但这个位置对身为军人的丈夫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当然，存在于此处，也已经不能算作活着了。 听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荒漠里…失踪的他们没有留下半点线索，科学院公布的公告是这么说的。因此，当时科学院的确是引发了一系列事件，但好在官方的补偿和解决方案下发的很及时，舆论控制的很好，甚至在宣扬一种‘为公牺牲十分伟大’的论调来掩盖其中的不正常。东惠子不知道真相，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失去了挚爱的丈夫。 摇摇头，东惠子不想继续想这些了，她将打理好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深深叹了口气。她想说的太多，但也深知说出口的事不会有什么更多的用处，也不能让她布满阴霾的心重新铺上阳光。她思考良久，终归也只是看着墓碑前堆满的积雪，伸出冻得通红的手稍微扫开了一些雪，除此之外，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花园计划造成的伤痛永远不会被抚平，哪怕给了再多的抚恤金，再多的安慰和心理辅导……已经离开的人无法被轻易忘记，这就是现实。东惠子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她也不想再失去来之不易的家人——白安南。 东惠子刚刚得到消息，白安南的父母获刑了。按照x的法律，与tokb有联系的他们将交由国际联盟进行审判。听说…少说十年起步的服刑。这个消息当然不能让白安南知道，她该是个被保护得好好的孩子，这种会给她带来心理压力的事情，现阶段是不能跟她说的。等她有了一定程度的承受能力，通过心理医生的鉴定后，在心理医生的陪伴下，她才能得知整个真相。 即便如此，瞒住这些的东惠子仍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白安南。即使不好开口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关于她父母的事……这些天，白安南一直都没有和东惠子开口说话。东惠子是明白理由的，在天空桥事发时，推开那个红发的机器人并对它露出警惕的模样，会给将it视为朋友的白安南带来伤害，但东惠子作为一个监护人也不得不这么做。 不管怎么样，机器人就是机器人，是只要程序被人控制就会做出危险行动的可悲物件，终归无法和人类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个道理，白安南以后或许也会明白吧……一直活在‘只要有感情，能说和我们一样的语言，就是我们的朋友’之类的童话里可不行。 曾经东惠子也相信童话，也相信一切事物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而现在，她必须提醒自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弟弟的姐姐，来推搡着自己活下去，谁让她因为相信，而失去了挚爱呢？也许这就是老天对她天真的惩罚，她必须承受这些痛苦，来偿还那些让她觉得痛苦不堪的一切。 就连一度成为自己的心灵支柱的白安南也不理她了…连阿姨都不叫了……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呢？ 陪东惠子来扫墓的东良何看着东惠子那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了东惠子：“姐，要不，你还是找时间和她谈谈吧，你一直这样掉眼泪也不是个办法……” 身为弟弟的东良何，虽然能写出长篇大论的文章和数十部广受追捧的连载小说，但他的嘴很笨，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安慰自己的姐姐。 同样的，东惠子也没有什么话语能让她的心绪稍微平稳一些。 “嗯，我知道，我知道……”她只是重复着这句话，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更是想不出。 她就这么，蹲在原地，吹着凉风，盯着墓碑沉默了一会儿。 东良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姐，走了，白安南放学了，现在都该到家了，我们没给她留饭不是吗。”他上前扶起东惠子，说着。 “……啊，好。”东惠子精神恍惚地说着。 不管怎么样，时间会检验一切，也能够治愈一切吧。 科学院事件结束后，已经过了两周了。暴乱在那之后，靠着军人们的帮助，当地警方很好地控制住了局面，最重要的是——一种新型警用机器人的投入，让整个局面得到了更快更好的控制，那些半人高的圆筒型机器人没有辜负它们那厚重的外观。 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重建工作。在本次暴乱中，仅在蔚蓝市内，共有649个无人便利店遭到破坏，树海商店街的店几乎无一幸免，一些专供外卖的店家也被砸毁。同时，一共有251条街的护栏被拆毁用作开辟道路。 供电公司也被闹到失去了原本的功能，甚至闹事的这几天大家都靠的是最原始的蜡烛过活，更别提一些信号业务公司……他们则损失了大批优秀的设备。而医院、银行等责任重大的基础设施虽然在警方倾力保护下没有失去其原本的功能，但银行这类的地方仍然需要关门休整一段时间。 但学校这类地方很快就恢复了其作用，涉事学生、老师、指导员、保安等很快被控制，短时间内将不再拥有进入校园的权利，交由警方处理。而其他因为这件事遭到迫害的学生或是们，则由专业的心理辅导员进行安抚，并制定符合他们情况的康复计划。 当然，这样的事儿，也只在蔚蓝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发生才会有如此完备的处理方案，这里有优厚的社会福利，国际化，现代化的大都市……大家都想来这里，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但是，谁能想象到，在这样优渥的经济条件和教育条件下……往往聚众闹事的却全都是本地人呢？ part1、小小的幸福(1－2) 更别说x的其他都市，那更是惨不忍睹，甚至有的跟风的家伙都不知道这到底在闹什么，只有领头的知道他们的目的：反对加税，反对人形机器人的诞生……虽说主要是为了反对加税，但人形机器人的事，在暴乱平定后也仍然如同雨后春笋般在网络上生根发芽。 值得意外的是，这次并没有人来控评，任由他们在网络上展开潮涌般的攻势。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除去现实上的犯罪分子，还有网络上的犯罪分子，警察们仍然忙的不可开交…… 也幸亏国家给了供电公司等一些基础设施的公司一笔‘维修费’，才得以让收钱并提供服务的他们没有与客户发生什么口角进一步激化矛盾。毕竟，东西他们都砸了，难不成还让公司亏钱去修这些破损？就算亏钱了，这些钱又该从哪儿拿回来呢？当然是从每家每户手里拿回来。 类似这样避免矛盾的做法，还有很多，但这对于在学校上学的孩子们来说……外面混乱的世界，简直就像另一个位面的空间。不听不看不判断，是孩子们的选择。至少，对于还在上小学的孩子们来说…这事儿的确就是这样，不如说，对他们而言，放假才是硬道理，至于为什么放假，这可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东西。 那天下午，黄昏浸染了整个蔚蓝市，冬日难得的晴天就这么一飘地过去了。 推开沉重的防盗门，王心妍背着装着电子书的背包，一进门就瘫在了整理完备的沙发上：“累死了…还不如之前呢，像之前那样不用去学校，多好啊……”她疲惫地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累似得，语气像是老了十岁。 “就是，天天去学校烦死了，害得尊贵的本人都不能完成游戏的每日任务了，作业真的好烦啊……”王晓杰说着，一进门也瘫到了沙发上。 这兄妹有时还真挺像的…… 王心妍看见王晓杰躺在了沙发的另一端，直接把她今早从客厅阳台收起来的小裙子给压住了，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在我看来你比较烦人啊……”但她可没多的力气再上前训斥了，她放个书包都费劲。 然而，王晓杰却来劲了，他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玛丽·心·冰露！所以你觉得，为什么世界上要存在什么叫作业的玩意儿？这带给不了我们快乐不是吗，小孩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没错，我们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啊！”王晓杰甚至情绪激昂地唱起了歌剧腔，即使那听上去很滑稽，但他还是唱了。 “说什么呢，瞎讲，天天想这些怎么不好好学习？” 出声的，是周云简——今天单位放假，公司的设备正在维修，等修好了再来上班。她穿着围裙，拿着还没来得及搅汤的汤勺，给两个孩子的头一人来了一下，她今天打扫了一天的卫生了，刚煮着饭呢，就听见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瞎讲，她能不生气吗！ 还未等两个孩子道歉，她的下一句折磨就又开始了：“之前期中考试还没来得及发你们的卷子是不是？现在都该发下来了吧？都快给我看看，好让我去家长会前有个准备？”她说着，语气中带着严厉。 “不用吧…家长会什么的，要开也该期末动员前开吧？犯得着这么快做准备吗……”王晓杰脱力地说着。 虽然现在已经12月末了，但期末考也该是两个月后了啊，不着急不着急。 “就是啊……”王心妍也跟了一句，这回她竟然也认同哥哥的看法。 周云简顿觉无语：“你俩啥时候统一战线了……唉，先说好，我一个人可参加不了你们两个的家长会，除非我会分身。所以你俩……我就挑个幸运儿折腾吧。” 这句话可真是挑拨离间的好手！ “啊？！那挑他（她）！”两个小家伙一齐指着对方说着。 果然。 这俩小家伙肯定是互相知道对方的成绩了……周云简靠着这个小技巧开始预估着两个人这次考试的‘损失’。 而事实是，王晓杰虽然喜欢玩游戏，但他的成绩不错……不过不巧的是，这次他期中考试并没有考好，远低于他的平均水平。而王心妍……别说了，她就算好好学习，成绩也不及她哥哥，即使她态度挺端正的，最近甚至都没往书上继续画小人儿了。 那么，到底挑哪个幸运儿鞭策一番呢？ 作为一位合格的母亲当然是全都要了，她就想来这么个突然袭击。而且据她所知，不同年级的家长会因为师资安排不平均的原因，是不会在同一天一气儿开完的，也就是说，她可不会遇到什么分身乏术的情况，这两个小家伙可谓是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儿，周云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那么一丝得意：“挑谁还轮不着你们两个小鬼头替我决定呢，也别说多的，把成绩单都给我亮出来。”她开口说了。 “是……”两个小家伙不得不反身去慢悠悠地掏书包里的成绩单。 真是的，好死不死就今天发了，现在还躺在书包里呢… 正当周云简像监工一样盯着两个窘迫的小孩子，思考着晚饭做点什么他们喜欢的菜式时，已经关好的防盗门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声音有些急促。 这个饭点，谁那么无聊？周云简顿时觉得不悦，真是，自从那个暴乱发生后，虽说这个小区是没出什么事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推销的突然狂涌了进来……这也许和警备空虚也有一定的联系，唉，反正乱七八糟的……经常吃早饭的时候有人推销牛奶，喝下午茶的时候有人推荐榨汁机，到了晚上又有人说夜里危险来推销保险…… 周云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真的发誓要是再有推销的来这儿，绝对要使出她那反对办公室恋情和潜规则的拳脚，将其好好修理一顿。虽然打人是不好的，但是言语解决不了的地方，武力压制是必须的，至少周云简是这么想的。 天马行空地想了一大堆，周云简搓了搓两个孩子的脑袋，放下汤勺就起了身：“我去开门，你们给我老实在这儿呆着，哪儿都不许去知道吗？” part1、小小的幸福(1－3) “是……”两个孩子只得乖乖点了点头，不过，他们正合计着等会该怎么转移话题让周云简忘记成绩单的事儿呢。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事，就在下一秒普通地发生了。没有任何预料的……那个人出现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家不买保险不订报纸也不需要每日的清晨牛……奶…”周云简的声音，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甚至都开始颤抖了。 “你…你是……？”她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不知是惊讶还是庆幸，她瞬间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顿时热泪盈眶。 “怎么，这么久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说话的，是提着一大袋食物的王越，周云简的……丈夫。他放下东西后，上前扶起了瘫软在地的自己的妻子。不过，要说妻子的话也许没那么准确，毕竟，已经五年了，该判失踪的也早该判了……估计还是要重新领个结婚证什么的……不过，他回来了，这就够了不是吗？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周云简激动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爸、爸爸！！”王心妍惊叫一声。 虽然眼前的人多少有些不像，甚至连肤色都变成了古铜色，面色看上去也比之前老了不少，手上全是老茧，声音也低沉了些许……但是，血缘关系是不会错的，亲切的感觉是不会错的，王心妍是明白的。 王晓杰开口笑王心妍：“啊？你怕妈怕糊涂啦？爸爸怎么可能回来，他早就成了英雄变成星星了，怎么可……能…”但话说到一半，王晓杰也不说话了。 站在门口的人，被自己的妈妈周云简死死抱住不放手的人，分明就是那个被王晓杰当了五年榜样的人，是他的父亲！！ 在王晓杰惊喜的同时，王越听罢，就冲过去抱住了王心妍和王晓杰：“小家伙，你怎么就不盼着点我好，你说谁是星星呢？说谁呢，说谁呢！”同时，重点揉搓了说这话的王晓杰，弄的他好不容易用从妈妈卧室里偷来的发胶固定好的遮住单眼的刘海都乱了。 好不容易等来父亲回家的，也并不仅仅只是这么一家。 奉潶星石的命令，陈乐继续回去照顾他那生病的母亲。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感冒让她没好好吃饭，这一下子就病倒了，外加有点膝骨性关节炎，也就是俗称的老寒腿，所以卧床不起。陈乐左右忙活照顾了她一周，感冒也就差不多好完全了，但还是为了和自己的母亲多相处一会儿，因此，陈乐现在就住在母亲家，若是平时，他几乎是住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的。 今天，他买了点做海鲜粥的新鲜食材往家里带，晚饭就吃这个了。陈乐母亲孙青的家是一栋六层楼的老楼房，继承自她的父母，这儿没有电梯，而她家正好就住顶楼，又是老楼房，自然没有加装什么辅助腿不好的人下楼的现代化设施，因此陈乐的母亲出行也并不是那么方便，但当然还是走得动路的，只不过最近天冷，她不怎么爱出来罢了，像是买材料这种事，当然也是儿子代劳。 风呼呼地吹，陈乐走在路上，裹着围巾的他打了个寒噤，不得不说，这天虽然放晴了，但还是很有点儿冷的啊… 就在这时，陈乐突然发现了视线内有个不太寻常的家伙。 大冬天的，就穿个单薄的运动卫衣，连毛衣都没有穿，除了运动卫衣就是一件打底的衣服……粗壮的四肢，高大的身躯，稳稳的一个壮汉，手里却提着一堆不应季的小橘子，还站在寒风里左顾右盼来回踱步……是陈勇。 “……爸？你怎么在这儿，你干什么来了？”陈乐有些无语，这话虽然问出口了，但他看到那袋水果就知道陈勇的目的了。 准是来哄我妈来的了，陈乐心想，不知为何有些觉得好笑。陈勇堂堂七尺男儿，归根结底还是要败在孙青的脚下的。这夫妻俩，说来也别扭，自陈乐升上初中以来就早早分居了，不知道是吵了什么架，陈乐也不知道，好像就是因为不满陈勇老在潶组干活，虽然拿的钱是不少，但那终归不是什么干净钱，就吵翻了，具体细节陈乐不知道，只知道结果就是分居。 分居是什么？似乎就是两个人不一块过了，但夫妻关系还是继续保持的，至少，法律仍然保护这段关系。当时的陈乐还不太明白，只知道两个人在一块的时候话明显少了不少，他也没办法，就看着两个人冷战，想着爸爸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日子还是照样过，陈勇仍然往家里寄钱，孙青就带着陈乐，该学习学习，该吃饭吃饭，除了时不时带着陈乐和陈勇聚一块吃那么一餐，吵吵嘴后，就又是继续过生活。孙青自己也出去打工赚钱，她的水平，至少可以在需要电脑方面技术支持的公司当个技术顾问，只是陈乐出生后她想和孩子多待几年，才主动辞了职。 就这样，直到上了高中，升上大学，陈乐仍然没搞明白父母的做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那孙青感冒的那一周，趁着孙青吃着粥喝着牛奶，陈乐才问了个明白。 说是分开的主要原因，也是为了陈乐的心理健康着想。为了不让他走他父亲的老路，孙青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她努力挣钱，给陈乐提供好的环境，给他吃给他穿，天天教育他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没想到，陈勇一个任务出事儿进了医院，转眼间就把陈乐拐进去了。 孙青为这个事，当初甚至直接找陈勇对峙，威胁他要将陈乐带到另一个城市生活，陈勇才保证不让儿子涉入太深。 毕竟是跟着潶家的少爷干活，只要少爷手段干净，陈乐的手段也不会黑到哪儿去。事实证明，潶星石在大是大非上相当明白，他的确能够做好一切，跟着他的陈乐也就自然都懂了。孙青也见过潶星石，知道潶星石本质上不是什么坏孩子。 part2、小小的幸福(2－1) 但是，孙青无法原谅擅作主张的陈勇。当年分居的事儿也是陈勇提出来的，孙青一直以为这事儿给陈乐带来了很多不好的影响，但事实上人家陈乐根本就不懂父母之间发生了啥事儿，当时他除了往学习里扎个猛子外，似乎就没做什么其他的事了，对潶星石的保护，也只不过是和他一块放学上学，交朋友似得。 陈勇这边嘛……呆呆愣愣一大老爷们儿，长这么大根本不知道道歉俩字怎么写，而且陈勇也觉得孩子过的挺开心的自己的选择挺对的，对孙青的发飙也没辙，谁让陈勇当时吵架也放了狠话来着？什么‘我要是再回去跟你住我就不姓陈’或者‘打死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你做梦吧’之类的…… 所以，现在处于楼下的位置，这么来回走动也不知道该怎么上去的陈勇……看上去滑稽极了。 陈勇看见自己儿子那副憋笑的模样，顿觉有些尴尬：“…额，你妈不是老病又犯了来着吗？我就，提点儿水果去看看她。”他展示着自己手里那些不应季的小橘子，老实说，这些小橘子还挺贵的呢，谁让它不应季？而且肯定也是酸的，不见得有多好吃。 但没办法，谁让陈勇就记得孙青喜欢吃小橘子？他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水果店才发现一家卖小橘子的。其实孙青也喜欢吃其他的水果，比如苹果，香蕉之类随处可见的，但陈勇唯独记得孙青喜欢吃小橘子。他也不敷衍了事，就是愣找，不过嘛…结果应不应人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唉，不管怎么样，陈乐也是看见了他爸的努力，想了想虽然孙青可能会生气，但还是把父亲迎上去会更好，这俩人，也差不多该不闹别扭了。 陈乐推了陈勇一把，像好哥们似得说着：“行啊，那来吧，她最近正好是没怎么吃水果的状态，一块上去吧。”陈乐笑着对陈勇说着，企图就这么鼓励自己的父亲好好面对难题，这俩人的立场，不知为何在孙青面前就突然翻了个儿。 父母吵架，总有一边是孩子要站的不是嘛。要和好，最容易的方法就是从孩子下手，这个道理陈乐也是懂的，至少这对大人来说是又容易又可以正面回避问题的好方法。 然而，陈勇还是退却了，他连上面说的那种大人都算不上，他比那要更怂一点：“上去就不了，你帮我把这些水果带给她，你就说是你自己买的，快去快去。”陈勇反过来推搡着陈乐，着急地说着。 好家伙，至于吗，这么多年了，自陈乐跟了潶星石那件事后，陈勇和孙青吵架，这俩人还真会耐着性子这么多年不见面！陈乐考研都过了！而且，陈乐会不知道这个季节小橘子不好吃吗，这爸，找理由也不找个好听点儿的，怎么就小橘子是陈乐买的了？让妈听了还不以为陈乐是脑子有泡，这个季节的小橘子又贵又不好吃，买它作甚？怕是少不了挨一顿批！ “上去呗，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陈乐又反过来推陈勇，虽然这之间不想被当成智障的成分要更多一点，但陈乐真的发自内心想让父母俩和好。 也许少爷让陈乐在家里呆着也是希望这回事儿能够顺利得到解决吧，毕竟陈勇是因为参加潶组的工作才害的现在夫妻关系不融洽，也早该解决一下了，嗯，一定是这样的，不愧是少爷，少爷天下第一！ 不知为何现在身处家中的潶星石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其实那个在陈乐眼里几乎封神，万事都知道的少爷，就只是想让陈乐好好休息一下，心里头真的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就这么你推我搡的，父子俩你换过来我换过去，你推我上去，我又故意走下来的……整的都让路过的以为是什么相扑或者摔跤的表演了。 差不多也闹的浑身是汗了，陈勇累的叫停：“得了，你自个儿上去吧，别捎上我，就说是你自己买的啊！”最终还是用他力大无比的力气推着陈乐直接上了一楼，都到这一步了…… “行吧……”陈乐有些无奈。 陈勇要真不想来，身为儿子的陈乐也没法强迫啊。 上了楼梯，进了家门，陈乐将东西一放，为了不辜负陈勇的期待，赶忙就将那堆水果放到了坐在沙发那儿盖着毛毯看电视的孙青面前：“妈，吃点水果吧，新鲜着的呢。”陈乐说着，虽然他也没仔细看袋子里的小橘子，不过……应该大概、大约……是新鲜的吧？陈勇总不至于挑水果都不会挑吧？那送这儿来岂不是膈应人？ 结果，这水果还没给孙青看一眼呢，孙青就猜出这是陈勇的手笔了。问了一问，才发现，原来是老房子隔音不好，虽然关着窗呢，但六楼下头陈乐和陈勇的谈话啊，孙青是听的一清二楚。听孙青解释到这儿，陈乐都为陈勇感到尴尬。 “唉，这糟老头子，真是别扭……”孙青摇摇头说着。 “您就忍着点儿吧，他早晚有一天会想清楚的，在这之前我陪您。”厨房里的陈乐收拾着他买回来的材料，准备做晚饭要吃的海鲜粥。 “别一口一个您的，听着生分，你过来，陪我看看这个水果！”孙青在客厅叫唤着。 “特地看看就不用了吧…”洗着蔬菜的陈乐说着。 然而，听孙青没说话，陈乐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不至于吧？”陈乐回过头问了一句。 只见，孙青的脸都黑了一大截了，陈乐就知道事情可能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事实证明，陈乐的父亲陈勇，还真就没陈乐想的那么聪明，陈勇就是真真的不会挑水果。至于，他到底不会挑到什么地步呢？ 还没等陈乐开口挑这些水果的刺儿呢，孙青的嘴就没停下来过：“这挑的都是什么，真是，你看，这个烂的，这个剥开好歹放了几天了的，他真好意思往袋子里装，你看这，又小，啧啧，肯定不好吃。” 不过…外头天色也暗了，按照孙青的习惯……七点已经该坐在电视机前看热播的电视剧了，这个事儿陈勇是知道的，所以才在挑水果时那么匆匆忙忙，随手一把抓了些来吧……想让孙青在看电视的时候顺便能吃上一些她最喜欢吃的水果。 但这水果的质量……还真不敢恭维。唉，真不知道该说父亲这行动到底是好好还是坏，陈乐叹了口气，向孙青提议：“那我给您收着？” part2、小小的幸福(2－2) “慢着，你就放那儿，哪儿都别扔，我待会儿看电视剧还吃呢。”孙青反对着，陈乐也只好作罢。 这之后，吃完晚饭，到了孙青看电视剧的时间了，她偷瞄了一眼洗着碗的陈乐，生怕他突然转头似得，于是偷摸剥了个小橘子吃，这往嘴里一送啊，不受控制的，孙青的嘴就叫起来了：“哟…这橘子可真太酸了……” 七点，也是柏元的补习班下课后她该到家的时间。 “啊，柏元，你回来啦？这是你带来的小客人？”柏清乐说着。 大厅里正挂断‘工作’有关电话的柏清乐，注意到了推开大门进入家里的柏元。寒气从门缝透进来，吓得柏元立马将她身后的女孩迎进来，有马上关上了大门。柏元穿着可爱的粉色毛绒小斗篷，和柔彩粉模样的束腰大衣，而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小女生，是没见过的面孔。 “是的，这是我的朋友张莉莉，今天晚上可以让她留下来过夜吗？”柏元说着。 柏元也是今天才注意到，原来张莉莉和她是在一个补习班里上课的。于是，就拉着一块做题目了，做完题目，张莉莉接到她家长来的电话，说是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在外面出差，让张莉莉自己做饭吃……柏元这才邀请张莉莉来她家住。 张莉莉原来还不知道的。 原来…柏元家这么有钱！ 这宅子的设计虽然很现代，但这实在是足够亮瞎张莉莉的眼了！她家撑死了二百平的房型，而柏元家，竟……竟仅仅一层就比张莉莉家大了不知道多少，而且，这设计的宽敞亮堂的大厅，还有那看上去像是垂挂着水晶的大吊灯，天哪，那个电视墙，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师的手笔……这家人虽然有钱但是相当有品味！ 母亲是设计师的张莉莉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个房子简直就是艺术的集合体！不，就算不是艺术的集合体，也该是钱财的集合体！ 这就是有钱人的家庭环境吗…… 看张莉莉愣在那儿，不知道是不是冻傻了，柏清乐推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摘下，出门才会带的眼镜，出于礼貌，还是瞬间换上了‘好哥哥’的那副皮囊，上前对小孩子展现他的魅力去了：“你好，张同学，我是柏元的哥哥，柏元比较胆小，希望你在学校能多……” 柏清乐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穿着管家衣服的硬朗老爷爷堵住了张莉莉的所有视线，同时，也将卖弄的柏清乐挤出去了。 “没问题的小姐，我这就去和夫人说一声。顺便……小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甜食啊？我们都可以给你现做的。饮料喜欢什么样的？晚餐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式吗？睡衣喜欢什么款式的？”出声的，是李光济李管家，那副从内而外的优雅气质，那副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完美的服务意识的模样…… 这就是有钱人的家庭环境吗……张莉莉更是愣在原地了。 也是同一时刻，此时，江花铃才从繁杂的工作中抽身，回到了家。教师这行可真不好做啊……不知为何她总是这么想，也许是最近刚开课要开的大大小小的会太多了，让她总是往返于办公室与开会的场所，所以她才会这么累吧……今天要不是有事儿妈李的甘菊茶来缓解疲劳，江花铃真以为自己会晕在学校。 看看闻雨和云诗那副清闲的样子…午休她们还在谈论各自男朋友的窘况呢，和江花铃这个单身的可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了啊。该说不愧是没当上班主任的老师吗，真是相当轻松呢……虽然江花铃的这些想法无疑属于迁怒就是了，谁让她们两个在江花铃眼前谈论对象的事儿？江花铃可是到现在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谈过啊！ 而且……不知为何江花铃突然开始觉得，被辞退的那会儿，那段无所事事的蹲家生活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幸福。 啊啊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就怠惰了！江花铃可不能继续往下想了，她不会忘记自己的梦想的，她想当的就是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这点绝不会错的！她可是心心念念了一个学生时代，她怎么会不想呢！ 但是…事实证明……不工作真的爽死啦啊啊啊啊！！ 虽然每天还是要去面对可爱的孩子们就是了，又想去又不想去，江花铃可真是个矛盾集合体。 “哈啊…今天好累……打扫卫生为什么这么累……累死我了……”只穿着上衣衬衫的江花铃在床上翻滚着，真亏她嘴上叫着累，身体还有力气在床上折腾呢。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和适宜的发出了抗议。 “咕呜呜——” 显然，这是肠胃痉挛所发出的声音，俗称肚子叫。 江花铃这才惊坐起，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惨了…忘记买吃的了……外卖最近又不开放…” 冰箱里果然也空无一物……这下惨了，难不成又要出门买吗？江花铃真的走不动了……可是，不吃也不是个事儿，她晚上都那么累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吃？那样她肯定睡不着了，睡不着就会耽误明天的工作，耽误明天工作就会让她的心情不好进而耽误后天的工作…… 不吃晚饭真的好可怕…… “铛铛” 这时，不知道是谁按响了江花铃家的门铃。她着急忙慌地穿上裤子，在急促的铃声又响了好几下后，她打开了门。 视平线中，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低头一看，哦，原来是林海。 “怎么了吗？林海，是有什么不会的题目想问老师吗？”江花铃弯腰看着涨红了脸的林海，第一时间想到了和题目有关的事，在江花铃眼里，林海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 谁知，林海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学习好就完事儿了，他扭扭捏捏的，看着微微歪了一下头的江花铃，林海这才开口：“不…不是的……老师，奶奶多做了一点菜，我们两个吃不完……所以可以一块来吃吗？” 菜！！！江花铃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握住林海的手激动地说：“好！我来，我马上就来！我现在就来！” 然后，她反手就将门带上，准备直接去林海家蹭饭吃了。 然而，在门关上发出响声的时候，江花铃就意识到了什么。 “啊……” “江老师，怎么了？”林海看着突然呆住的江花铃，有些不解。 “钥匙，忘在家里了……”江花铃呆滞在原地，对林海说着。 “诶……”林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part2、小小的幸福(2－3) 也是同一时刻，吃饭有些迟的赵曼家，也终于在修缮好隔壁门面的七点，准备饱餐一顿了。树海商店街受损的还是挺严重的，不少人来这儿抢钱砸东西，要不是有赵正浩带着一票商家用拳头说话，把这帮无赖全都赶出去，只怕损失只会更严重。这不，就今天，赵正浩还到处帮着别人修缮他们的门面和店内，忙到晚上才回花店这儿的家来。 “吃饭吃饭，吃饭饭~吃饭咯赵曼，再不出来我把你的咖喱都吃了哈？那你就只能吃白米饭咯！”万含莲在饭厅叫唤着。 今天她心情还挺不错的，听说是隔壁卖米的店送了她一袋米当作她老公帮忙修店铺的谢礼，万含莲最喜欢的就是这些，送她别的不顶用，柴米油盐这四样随便来一个都让她欢喜到要起舞。 赵正浩在旁边看着，就只是笑笑不说话，而由于安全考量学校暂时停止上晚自习，而提早回家的赵婷，也是无语。 嗯？等了这么久，为什么赵曼人还没到啊？ “怎么没反应？赵婷你去看看。”万含莲对着赵婷说着。 “为什么非要我去……”赵婷看上去对此非常不高兴。 然而，下一秒，万含莲拿筷子，伸手就要夹走赵婷碗里的大鸡腿。 “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赵婷立刻从座位站了起来，小跑到了三楼的，她和赵曼的房间。 一进门，本来有那么点儿不耐烦，想将气撒在妹妹身上，使点儿坏的赵婷，竟发现房间里的赵曼正翻着赵婷的抽屉，将里面的卷卷高全部粗暴地撕开，塞进了嘴里，那几乎狼吞虎咽的速度顿时触及了赵婷的底线。 赵婷握紧了拳头，连脚步都开始和巨人靠拢，像是势必要给赵曼结实地来那么几下才解气了。 赵曼这才发觉危险的来临：“呜呜呜唔唔唔（我才没有吃你的卷卷高）！”她嘴里塞满了起码五个半径2cm的卷卷高，暂时也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你……你…你还我卷卷高！！！”赵婷说罢便如狼似虎般冲了过去，瞬间和自家的亲妹妹扭打作一团。 “真是闹腾啊……”万含莲听着楼上这声，真担心她家地板不够结实。 “幸福不就好了，这样挺好的。”赵正浩说着，喝了口难得的啤酒，吃了块万含莲专门给他买的下酒真牛肉，那味道，劲道，就是和人造出来的不一样。至少，心理作用告诉赵正浩，那的确不一样。 “是啊…幸福不就好了。”万含莲也若有所思地听着楼上的闹腾。 突然起身往厨房哪儿拿了把水果刀就往楼上冲！ “等等，老婆，冷静啊！！”赵正浩连跌带撞地冲过去要拦。 “今后你就住在我家吧，我这儿也比外面安全多了。”潶星石领着灰一禾，进了他家的大宅。 “总感觉老是在麻烦你们家呢……”提着行李箱，灰一禾不好意思地说着。该说是事到如今呢…还是什么别的，总感觉有股莫名的尴尬感，明明以前是小孩子的时候还不这么觉得的…… 回想起来也过了好多年了啊…少说应该也有八年了？再次回到这个宅子里，感觉还真挺奇妙的。 本来，灰一禾是打算继续过流浪在各种酒店的生活的，不过，那段特殊时期已经结束了，她要查的东西已经全部查完了，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了。本来是想着租个房子彻底安顿下来的，没想到，灰一禾的囊中…已经羞涩到没见几个子儿了。 “都是缘分，不要紧，啊，对了，你的房间还是原样，你走后都没有动过，我妈一直盼着你回来。”潶星石说着，脚步停下后，绅士地为灰一禾打开了房间的门。 一进门，就是已经喷了些空气清新剂的房间，装潢和以往无二，还保持着完美的整洁。 “诶，是吗，阿姨是这样的吗……” 灰一禾一边惊叹着潶听寒的期盼，一边将行李箱放置在了门边。说来惭愧，这看上去有些重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也就是灰一禾春夏秋冬的一些常服，她度过的这两年‘特殊时期’，让她的吃穿用度都减缩到了一个地步。由于需要一直换住的地方，很多常备的东西她都不会买，衣服也是如此，穿的都是旧衣服不说，她甚至在出门见人的时候，一个季节只能看见她最多穿两到三套衣服。 哇…打开衣柜，里头竟都是灰一禾小时候的衣服……说起来，当时父亲带她走的时候，真的很急，衣服都没让她带几件，虽然都是潶听寒买给她的就是了，带走其实也不太好……不过，要是当时的潶听寒的话，肯定会抱着灰一禾将那些衣服塞给她的吧。但是…转念一想，要是那个时候碰着潶听寒，不知道她会不会抱着灰一禾不让她走呢… 潶星石靠在门边说的话打断了灰一禾的思绪：“我是她儿子，我当然懂她了，好了，你换身衣服来和我们一块吃个晚饭吧，算是庆祝你回来了。” 庆祝…吗。 “啊……”想着想着，灰一禾不自觉出了声。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妥的？”潶星石回头，看着房间里窘迫地站在原地的灰一禾，是这个房间太小孩了所以让她感到不愉快了吗？唔，这的确是个问题，潶听寒当初是完全按照孩子的风格装修的这个房间，现在让这个大姑娘重新住进这个粉嫩嫩的地方的确有些不妥…… 然而，灰一禾在意的，却是别的事： “总感觉…很抱歉，一直麻烦你们……虽然知道你们能够解决…但是，又害的你们遇到了危险……我…”灰一禾低着头说着，她也深刻地明白她做了错事。 潶星石听罢，叹了口气：“你又来了，又开始多想了。在我们身边，你其实可以不用想那么多的。”潶星石上前，扶着灰一禾的额头，凑近她说着。 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潶星石的眼里，满是认真。 “可是……”灰一禾睁着她那双赤红色的双眼，眨了眨仍然觉得抱歉。 “傻家伙，你看我和柏清乐对你的做法说过一个不字吗？”潶星石退开，转过身歪过头对灰一禾说着。 “对不起……”即使灰一禾知道仅仅一句对不起是完全不够的。 潶星石也是无奈：“唉…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算了，换衣服搞快点啊，我和我妈在客厅等你，等会柏清乐也要来，我们几个一块吧。”他一手靠着门框，对灰一禾说着，便反身打算带上房门。 潶星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的意思是让灰一禾暂时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这么享受此刻啊。 “……嗯。”良久，灰一禾才原地点点头，看着潶星石将门带上。 part3、当普通人(1－1) “没有我的指示，你绝不要下车，这里交给我！”潶歌回过头对车内系着安全带的王越说着，她的那架势，显然就是要动手！ 而对面的凌莉，倒是毫不惧怕潶歌的这幅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的猛虎架势。 从现在算起，大约已经有两周了吧……作为证人的王越在通过国境进入x后，终于再一次回到了他的家，作为一个重新获得公民身份的普通人。 那天，在公路上的灯亮起之际，在刺眼的光鲜照射下，被称为凌莉的女性笑着拿起特殊的枪械，在潶歌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枪朝潶歌的颈脖处来了一下。潶歌下意识地一闪，但那针型子弹并没有在潶歌那一闪下完美躲开，它很精准地打中了潶歌的动脉，那仅仅带来一丝丝小小的刺痛，就让潶歌不由得一惊。 下一秒，她就被突然涌上来的困意缠上了，聪明的她立刻明白了刚刚的子弹的组成到底是什么。 那是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中绝不会出现的…… “……催眠弹…你到底……想干什么……？！”潶歌的目光染上血色，她的言语中带上了十足的杀意，让见过大场面的凌莉听了，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在场的黑衣人们都突然觉得害怕，纷纷在后退半步的动作下，躲在了凌莉的背后，真害怕那个潶歌会随时冲过来，用假肢上装配的霰弹枪，一枪打坏所有人的脑门…… 但是，此时的潶歌，就像已经被打上镇静剂的猛兽，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力量……被困意锁紧的她，不也还是再动弹不得了么？她再想动弹也是不可能的事儿，没有人能在没有痛觉刺激下抵抗得住睡意。反而，潶歌这幅明知如此却还要挣扎的模样，才更让人觉得有意思，凌莉竟然一瞬会这么想。 真是不好，凌莉可不想为这件事感到愉悦，这也许曾经身为人文部的人才会有的职业病？谁知道呢。 “再强的战士，也终究还是人，若是人的话，你就应该知道，这个对你可是相当有效的。”凌莉逐渐迈步，朝着几乎站也站不稳，跌坐在地的潶歌说着，凌莉的言语间带着嘲讽。 “可…恶……！”潶歌愤怒地说着，竟奇迹般地站起，抢走了别在凌莉腰间的手枪，精准地上完弹后，她竟然举着枪对着自己的胳膊，想给自己来一下以让自己不至于晕倒！但凌莉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就料到潶歌会这么做，也早就在潶歌抢夺手枪的时候派人上去把潶歌按住了。 还真是可怕…真难以想象，如果刚刚潶歌用她那股意志力撑起来精神气儿，用她那明显不合法的改装假肢霰弹枪对着凌莉的腰来一下的话会是怎么样……只怕凌莉是要直接步黄泉了，真是个可怕的女孩…果然，睡眠中的猛兽也是不要接近为好。 虽说刚刚潶歌想要夺枪并给自己来一下的醒神的做法算不上笨，但也绝不算是聪明。想想，即使她靠这个获得了一时的清醒，假设她是选择逃跑，重新冲上车后，为了护送王越而让车开到安全的地方之前，她也许就会失血过多，再加上催眠弹的效用，她中途就会昏倒，这样的话，她就会直接死在路上。 凌莉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schr，也就是潶叶，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不管是作为首领还是潶歌的妹妹，潶叶都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她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当凌莉耸耸肩让大家将潶歌抬进车里时，王越举着枪从那辆改装过的吉普车上，走下来了。 他的意图很明显，他不会让凌莉的人马带潶歌走。再怎么说，潶歌也是王越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兵团里的，又是大家的领导又像大家的妹妹一样的角色……所以，为了她的话，该硬气的时候，还是必须硬气的。 哪怕在这里丢掉性命……王越知道这很不负责，他答应了潶歌，不要从车上下来，但是……就算王越安全地待在车上，在潶歌晕倒的现在，这帮人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对方可是有足以让王越丢掉性命程度的大量枪械的，要追上王越并杀了他难道不是轻而易举？还不如就留在这儿，赌一把，哪怕在这里丢掉性命！ 然而事实上……对方可能并没有王越想的那样恶意满满。 “小子，借她一用而已，别紧张。啊，如果你不认得路，我们这边可以派一个人把你送到蔚蓝市那边。”凌莉向王越说着，她甚至拍了拍胸脯保证着。 “啊……？”王越一脸懵懵的，完全不明白凌莉的思路。 玩笑？不至于吧…有那么无聊吗？ 然后，就在王越还没理清情况的时候，潶歌的改装车上已经坐上了凌莉派来的一个小弟了。车开动了，在王越还未理清情况时。 开车的小哥穿着黑色的风衣，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兜都鼓鼓的，也许装着枪……不能放松警惕！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小哥整个人就透着一股奇怪的氛围……明明在晚上还带着墨镜，简直和他的头，也就是凌莉一脉相承……并且…一顶黑色的帽子。不管从哪儿看，从什么角度看，这位小哥从上到下都是纯黑的，真是毫无品味的打扮，就像是在说‘我就是坏人’之类的话…也着实让人无语。 但他开车技术不错，至少玩的会手动挡，这在靠着人工智能开车的时代里，可不多见了。 开车小哥本身是个话少的人，而且是那种坐在那儿就能让气氛变得沉默的那类人。恰巧，王越也是这类人，他一直不懂得该如何与人变得关系好起来，虽然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思考在开车的那个男人会不会突然对自己动手之类的，思维活跃的很，但是，为了旅途姑且变得不要那么紧绷，王越嘴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气氛有点尴尬。 为了缓解气氛，开车的黑衣小哥掏出了装在风衣口袋里的一盒不知道什么玩意，试图递给坐在旁边的王越：“你喝草莓果汁吗？” part3、当普通人(1－2) 在车内灯的照耀下，粉粉嫩嫩的包装盒上画着小草莓的一盒果汁……就这么出现在了小哥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上头，看上去……还真有点儿不协调。 “不…不了，谢谢。”王越下意识选择了拒绝，并不是他怀疑那盒果汁里面有什么让他昏睡的东西，而是这真的太诡异了。 “不了吗……”小哥被拒绝后，表情意外的伤心。 他看上去二十岁出头，言语上看似乎是那种不太会与人交流的类型…… “我还是喝吧……”王越左思右想还是这么说了。 喝着味道还不错的草莓果汁，潶歌的车继续开动着。也不知道潶歌那边会不会出什么状况……那个带队的女人看上去和潶歌是旧识，应该不会对潶歌做什么吧……但是还是好担心，早知道就不这么轻描淡写地乖乖上车走人了，王越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选择…… 这时，也许是看出了王越的困惑，小哥一边开车，一边动嘴了：“我们其实并不是坏人的，只是真的有点事要找那个人，她知道有个人的手里握有很重要的资料，那是救我们老大的唯一办法……我们老大是好人，我们不想让好人死。” 他的话听上去很真诚。 但也并不能打动王越：“但是，那个小姑娘也是好人啊，你们要找的人，也是好人啊。这样粗暴地对待好人，可不是什么好组织吧。” 小哥沉默了。 “对不起……”良久，小哥的嘴里才蹦出这么一句。 “要道歉的话也不该你来啊。”王越笑了笑说着，手里的那盒草莓果汁也已经喝扁了。 很快，他们的车到达了休息站，也许送到这儿就有人接王越了。 “啊，到了，你身上有通行证吧？”很快，在小哥的操作下，车停了下来。 “啊，有的。”王越抬头跟小哥说着。 “你会开车吗？”小哥又问。 “也会。”王越答。 于是，王越拜别了要在休息站等着组织的人来接他的小哥，而独自一人联系了在这里等着碰头的，政府内部的人。 碰面后，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王越将潶歌的事情随意带过，毕竟蔚蓝市政府内部的人可不知道境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小哥那边的组织也是个谜，还是不要多说比较好。这件事，就是牵扯的势力越多越容易乱了方寸，王越是明白的。 那之后，就是长达两周的询问了。不，说是两周其实也不尽然，对于王越来说，这两周也并不只是询问，更多的，是请求恢复普通人的身份这件事。本来，按照正常的流程，在披露花园计划的各种流程时，是该全部保密的，并且，王越的存在也必须保密，也就是俗称的证人保护计划，否则他将有什么危险谁都不能保证。 毕竟，花园计划牵扯的人可真的不少，王越也是能明白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想要见到自己的家人，所以，他的打算是，将该说的都说了，只要政府这边做好保密工作，他也会保证绝不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任何人，他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家人。蔚蓝市的政府默许了他的行为，并答应他替他做一个新的公民卡等的一些伪装工作，大家为他的事儿连夜开会，终于是将这回事搞定了。 本来，要是潶歌在的话，这些事会轻松不少，因为潶歌知道更多的事情，她也会带着筹码来帮助王越重新回归社会成为普通人。不过……她要是不在的话，这些事只能王越自己来了。说实话，若是没有那些人的鼎力支持，怕是现在王越都还在秘密的场所里继续被当作证人保护着，再无和家人见面的可能。 总之…现在他终于重新成为普通人了……老实说，终于脱离战场，不用再去思考明天还能不能活下去的日子就这么来了，对王越来说，还有一丝恍惚，他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 “老公，你怎么了？”周云简上前碰了碰正整理塑料袋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他以为孩子喜欢吃的食物的王越，突然一动不动的王越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吓人，把周云简吓着了。 王越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没什么！我们今晚吃点好的吧，我买了不少材料……我们…” “啊，有炸鸡诶！”王心妍钻了过来，看着餐桌上的那一带炸鸡，惊喜地说着。 “还有冰淇淋！”王晓杰也翻出了一盒冰淇淋，还是他喜欢的香草口味的，他也高兴坏了。 王越只是看着这俩孩子笑，对他而言，孩子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周云简却反而对这两个孩童的到来面露不悦：“哎呀，你俩怎么又开始了，就不能乖乖过去等着吃？去去去！” “诶，不要嘛，我们好饿，累了一天了！”王心妍撒着娇说道。 “那你们乖乖坐沙发那儿写作业好不好？作业写完了没，就在这儿打扰我和你爸？”周云简叉着腰对王心妍和一直盯着冰淇淋的王晓杰说着，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单纯的害羞。 “诶……”王心妍和王晓杰则一脸失望。 “快写作业去！”周云简又赶道，这回，她是真的气到了。 看着家里人闹腾的场面，正整理着袋子里的东西，王越沉默了。回想耳边，也仍然能响起炮火声，每天每天……都在那种噩梦般的环境里活着，更别说从沙漠中心撤离的那段时间…惊恐不安充斥了王越的整个感官，明明他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个研究员，他不懂怎么在枪林弹雨下存活，更不知道该如何举枪自卫。 即便如此，他还是活到了现在，也幸亏他活到了现在……他才能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家人。所以，他不会放弃的，这个幸福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他的一切，他绝不会放弃去守护这个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从这里离开。 “好了，别乱跑了，快点写作业去！”周云简训斥着客厅里胡闹着的兄妹俩，简直就像五年前那样。 一切都好像没变似得，这就是王越现在珍惜着的一切啊。 part3、当普通人(1－3) 科学院事发后，已经过了两周了。蔚蓝市作为大都市，恢复运作的时间也足够的长。但至少一切都及时地恢复了它该有的样子，即使有些细节还没有完全修好，但功能性已经完全恢复了。例如银行，机电站，信号塔等地方，还有城市里的一些娱乐场所，书店之类的地方，甚至是尹明的家，那栋山间的大宅子，都已经恢复了其功能性。 修缮完毕已经过了两天，完美利用各种现代建材，让造好的建筑能够直接住人，顺便，连研究所被it的那迷之功能直接射穿的地方，都好好地修好了，完全看不出毁坏的痕迹，这还是真的足够用心啊……虽然现在的房子和以前还是有些差别，但已经能够直接住人了，尹明也可以继续在里面工作，不得不说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可话是这么说……尹明已经丢了工作了。 他能在科学院工作，本身也是出于尹文厉的帮助，他能在家里工作而不去科学院本部，也是尹文厉批的特别请假条。因此，尹明可以说是任职之后就从未去过科学院，大会小会他也从未参与，甚至一些团建活动，他都不曾露面。大多数员工都是只知道有这号人，甚至连他的真人都没见过。 这样的员工的去留…说实话，已经成为了一个问题。说是因为其严重的心理疾病而无法参与这些工作，参加记者发布会时基本上他也是照着稿子念，因为是全息投影，几乎看不见他本人的真实反应。而现在为什么要重新决定他的去留呢？因为之前尹文厉直接草率地表示要将尹明辞退，其实那件事，尹文厉甚至连秘书拟出来的辞职通告直到最后都没有签字。 再加上尹明本人的能力原因，他工作方面还是十分厉害的，以单人工作效率来算，他比大多数科学院的员工要厉害，再加上他能力极强，交给他的工作他从来都是很快完成。而关于天空桥那些人形机器人的所谓漏洞，后来也找到了证据，说是服务器暴露给了别人，因此不法之徒才有机会让人形机器人暴动，而服务器这块，正好是尹明管不到的地方，并非是尹明给机器人留了什么后门。 但是，舆论方面还是无法接受一个曾经让未经实验的危险的人形机器人投入小学的科学家所作的无罪证明，再加上那个造天空桥的公司……实在是有些特殊，据调查，天空桥的那些炸弹，是原本就埋在墙里的，人形机器人只是制造骚乱用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从一开始就被刻意混入建材里的炸弹。 这件事实在是太黑了，涉事的家伙也全都落马了，一时间考虑到社会动荡的问题，也不好披露太多证据，这就无法完全证明参与这件事的尹明的清白了。所以，没了尹文厉的庇护，尹明自然地成了这次事件的牺牲品。 经过新上台的科学院院长决定，尹明如果还是愿意跟着科学院的话，可以留住他的职位，不过条件是……他必须到科学院本部上班，而不是在家里工作。 惜才的院长不愿意就这么让尹明离开科学院，但为了服众也只能提出这个条件。而且…一个上班都成问题的人，即使他能在家里完成工作，无法跟同事交流的他也会被打上‘无用’的标签吧，无法达到和社会形成交流的他，是该被淘汰的，不必要的家伙。至少，尹明是这样想的。 虽然事实远没有他想的那样复杂，院长只是在意舆论问题而已，毕竟，科学院现在的这个样子，如果舆论下降，股份也会下跌，接下来的研究经费也会更少。更别说尹文厉之前作天作地，参加那么多新闻发布会，发表了那么多不实言论，引起了众怒，才会有那么多人想去科学院的门口堵她的，更别说股份了，自从天空桥的事情发生后，科学院一天就要损失好几个亿。 而致使科学院变成这样的尹文厉，在死后也没有逃离所谓报应。她靠着各种不该有的手段促进商业事宜的完成这些事，终于被曝光了出来，当所有人以为这就是她的全部罪行时，她又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大量贪污资料给追加了罪名，虽然在尹明看来这些资料的来源无疑是灰一禾。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现在，尹文厉的所有财产全部被没收并充公，甚至还挖出了她私自经营的连锁商铺，一些房产地产之类，也全都一并收走了，尹明所住的这个宅子也没有例外。 好在尹明也足够有钱，这栋宅子被他用钱保了下来。因为他的所有收入走的都是正规的工资账，所以也没有被收走，尹明也重新买下了这个宅子，继续住在了这里。当然，这座山头的地还是被收回去了，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开发成新的旅游区之类的吧，但这就不是尹明需要关注的事情了。 说回科学院的事儿，因为大量资金的流失，外加大量订单的取消，科学院显然没有更多的库存能支付员工的工资，同时，这样带有压力的环境显然是不适合搞研究的。因此，当局决定，科学院的商业化也要告一段落了。同时，暗地里也将进一步清洗尹文厉那派的人员，以及因为商业化而安插进来的各种‘顾问’之类的卧底。而要想将商业的影子从科学院剥离，恐怕还需要不少时间的努力。 从各界的反应来看，尹文厉的这一商业化的举动也实在是太过了，新院长只觉得棘手，而且，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要钱的同时还不够，还有人才。而尹明就是这样难得的人才，他年纪轻轻就获得了那么多的荣誉，创造出了那么多让x的科技足以在世界上留名的物品…… 可他才31岁，终究还是太年轻，靠着祖母的势力公然将人形机器人下放到了小学，这件事已经足以引起众怒了，并且也确实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影响，江花铃这样的普通教师也差点因为这件事造成的波动而失去了她的工作。 但新院长在这个新阶段也实在需要能够帮助工作的力量，出于工作强度和一些其他方面的考量，例如一些科学院特有的仪器，总不能尹明在家工作就专门给他配一台吧？而且，有些仪器也是需要小组作业才能完成的，就像尹明大学时期那样。因此，尹明能来科学院工作才是最合理的，这样既能顺应舆论对尹明做到一些‘惩罚’作用，也能让尹明回到科学院，加强工作效率，何乐而不为呢？ 但尹明拒绝了新院长的要求。 毕竟，有些心理障碍，并不是旁人说：‘这样做比较好’，就能够完美解决的，而他也拒绝了院长提出的心理鉴定的请求。他的这个决定看上去有些过于决绝，已经到了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的地步了。 没错，回科学院固然好，但那不是尹明想要的。 即使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 也就因为这样，买下了宅子，还剩下一点钱够他度日的尹明，每天的日常就是瘫在客厅的沙发上，无所事事。现在的他既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什么科学院的‘科技之光’，而只是一个单纯的，和x的所有无业游民一样的普通人。 不如说，现在的他，几乎什么都不是，仅仅是个人罢了。 “哈啊…好闲啊……”躺在沙发上的尹明望着天花板说着，他披散着头发，眼睛因为长期的睡眠而显得有些红肿，他已经连续睡了12个小时了，下午三点才起来。 一旁的贝芙看见这样的尹明，只是叹了口气：“尹明先生，您别瘫坐在这儿了，我不是跟您说了接下来要洗这个沙发套了吗？您换个地方躺？” “你这语气可听不出半个求字……替换的沙发套难道没有吗？”尹明撑起身，从沙发上坐起，穿着睡衣的他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也许是他坚持要在到了晚饭点时吃饭的原因吧，也就是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上午饭。 “你坐在这儿我怎么换……”随行的贝芙有些无奈。 “…知道了知道了。” 尹明从座位上站起，坐到了另一个已经脱了沙发套的沙发上，贝芙稍微没看一秒，他就又瘫软了下去。 真是没精神…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三天了，不得不叫停才是…贝芙有些担心尹明。 这时，走廊那儿传来了it的声音，它连蹦带跳地飞到了尹明面前，拿着手机对尹明亮着：“爸爸！！快看啊爸爸，稀有角色哦！我抽到啦！”it开心地说道。 “哦，是吗，恭喜。”但尹明不为所动。 “嗯？怎么反应这么少？”it有些惊讶，它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尹明是为什么而不高兴。 明明，回到这个家后，并没有发生什么让尹明感到不开心的因素啊，至少，在it重启后，它没发现什么。 “他以前对这类反应就不大吧……”贝芙把it拉了过来，示意它不要在这时候靠近尹明。 “是吗……”it看不懂贝芙的暗示，它开始用它那优越的机能开始思考，关于尹明为什么不开心的原因，但是，身为机器人的它果然还是无法看见人类所隐藏的部分。 这个道理，对于贝芙来说也是一样的：“尹明先生，您也是，如果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以好好说出来哦，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话，我们机器人是分辨不出的。”贝芙弯腰看向尹明，说着，随即便将手上收好的沙发套交给了负责清洗它的另外一个子机贝芙。 尹明无言，只是看着天花板。 良久，在两个没有生命只有程序的机器人的注视下，尹明从原位站了起来：“知道了。我回房间了，别跟过来，这是命令。” “可是，今天你已经睡了12个小时了，继续睡的话对你的身体……”贝芙虽然因为命令的约束站在原地不动，但她知道尹明现在的状态适合干什么，不适合干什么。 尹明回过头无所谓地回答了贝芙：“反正我醒着也没什么事干不是吗，让我去睡。” 那声音，听上去明明是那么地不像‘命令’，反而像是寻求救赎和慰藉时会发出的语气。 但碍于命令，贝芙仍然无法行动：“知道了……”她只能站在原地呆呆地这么说了。对于她，一个负责跟随尹明的机器人，此时此刻被剥夺了这个使命。 “要我跟去吗？”看出了贝芙的窘迫，it开口问了。 “不用，让尹明先生一个人静一静吧，毕竟，他选择了这种处理方法。”贝芙摇摇头，说着，对她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要相信尹明是能够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解决一切的，要相信。 “总感觉爸爸最近好奇怪……”it坐在了尹明坐过的沙发上，不高兴地说着。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理由……很复杂，你也明白的吧？你的所属者……”贝芙欲言又止。 这件事，尹明是最清楚的。 “关于所属者的设置问题…我们得出了答案。” 那是来自帕特里克代表的通知。 “对不起了尹明，毕竟，它的很多部件都是我们提供的，所以……” “嘁……”尹明砸了一下门框。 it，不再属于他了，这是最后的结论。 终归还是将it拱手送给了别人，尹明就知道的，当初帕特里克答应帮忙，就一定会迎来这样的结果，尹明是知道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这件事就是发生了，毫无意外地发生了，他又能怎么办？ “关于竹月的事…说是没找到。” “连尸体都没有么？”尹明问帕特里克，他的语气听上去太着急了，着急到恨不得揪着帕特里克的衣领。 “对，现场只发现了尹文厉的尸体。不过，你也别太忧心，已经报失踪了，正在全力追查。”帕特里克安慰着尹明。 可这件事难不成是安慰一下就能解决的？结果呢？他要的结果呢？ part4、当普通人(2－1) 科学院事发后的第一天，尹明就被叫去参与了决定it去留的会议，结果如上所述并不愉快，it的所属者甚至直接被设定成了他们，并且由一套特定的监管系统进行时刻监测，关于it的‘限制解除’功能，尹明也失去了掌管这个的权限。整场会议下来，大家严肃地决定着一切事物，没有讨论的余地，然后，在几乎剥夺了尹明对it的所有可以做的事后，会议圆满结束。 这也许是为什么尹明不愿意答应新院长让尹明复职的要求原因之一。因为，这里的大家不会在意这么做会对尹明有什么负面影响，这么做会不会触及到尹明的底线，甚至关于尹明到底有什么特殊心理疾病而不宜出席这种糟糕的会议这一点，也没有被考虑过。不如说，是考虑过后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遵循而跳过了。 他们只在乎绝对的结果，他们现在的状况只能让他们只在乎结果。 本来，若是没发生科学院那件事，it的去留还有余地，帕特里克还能插句嘴替尹明求求情，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毫无例外地发生了，就像这件事本该这样发生似得。还好现场没有人员伤亡，不然it将被直接收走。 理由只有一个，他们需要人手。而这样大规模的恐怖袭击，让it这样的人形机器人前去侦查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蔚蓝市也已经确认再无tokb的成员，一切都安静地过去了。 但会议还会继续，这里，和外面的文明社会，是两个地方。尹明身处于此，走在走廊里，便能感受到沉重仿佛与空间一块凝固的空气。也许正是因为处于备战时期，这里的所有人都紧张且严肃，开会时的所有人也都冷言冷语，只在乎理论上的各种理应得出的结论，并以此要求尹明一定要做到。 没有更多的好话，宛如一场审判，正规却又冰冷。 本来尹明以为，这样的环境他肯定是撑不住的，待不了三分钟他就得去洗手间类似的地方将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吐出来。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撑过来了，而且，生理上心理上都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 按理说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个环境是一个适合谈话的环境，甚至会因为参加过这样的一个会议而需要平复好几天情绪，但尹明反而觉得这样的谈话十分舒适。 毕竟，谈话内容仅仅是，他们列出他们想要的，而尹明只需要负责签字、签字、签字，他甚至不需要带着脑子，也不需要思考他们所说的话，更不需要记住谈话内容。谁让开会前，帕特里克就小声告诉尹明，这次会议的一切内容不要外传呢？于是尹明索性不打算记住这些了，免得将来被怀疑说是外传了什么。 可说是不在意这回事，也不尽然。 尹明回去后就发作了，先是呕吐，再是说不出话，吃不下饭，甚至有一时的精神错乱，已经到了不得不由心理医生介入的情况了，但没有办法，身为家政机器人的贝芙知道这时候要是找来了外人会给尹明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因此也只能让他照常吃药，然后休息。it被送去‘检修’了，而尹明这边则迎来了无尽的失眠，他在贝芙的管控下吃了不少安眠药才勉强靠着药效睡着，但也仍然不是深度睡眠。 这样的情况，在it回来后才稍见好转。 但好景不长，看见it没事后尹明虽然松了口气，但马上他又通过网络媒体知道尹文厉的事了。祖母的死让他没什么心理波动，仅仅是发觉尹文厉这件事上，灰一禾他们找尹明帮忙这件事失去了意义，他没有想更多了。但很快的，尹明发现了一件事——竹月在哪？ 他立刻打电话联系了正和前辈警员王德商量着找工作的秦飞晨，然而，这个问题，秦飞晨也给不了确切的答案，更何况他已经因为天空桥的事儿被踢出了体制内，他肯定没法知道更多，但他帮尹明报了案，也告诉他的朋友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尹明。 这件事帕特里克也知道了，毕竟，帕特里克当时也知道尹明是为了竹月才肯协助灰一禾的。但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甚至灰一禾都还没有将那些资料提交给警方呢，尹文厉的尸体就被发现了。可以说是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在那个炸弹的爆炸下彻底灰飞烟灭了。但现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 伴随着让人烦躁的杂音，所有人的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而竹月的下落也完全不明了……就算拜托人脉极广的帕特里克那边想想办法，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这一点，尹明会不知道吗？他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也许竹月的尸体也会在什么时候被发现吧…… 但是，又或许她没事呢？之前竹月的家人在华淑死后突然搬家那会儿，尹明也经历过这样的恐慌时段，竹月也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管怎么样都联系不上……也许这就是报应，是尹明太过贪婪才导致了竹月的消失，当时他一度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甚至因为这个事的刺激一时间开始喜怒无常，必须每天吃药控制情绪的地步。 但很快，随着it的诞生，竹月也再次出现了。 就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似得。 现在去想这些也没用吧…这次的情况显然和上次不一样，那可是炸弹，竹月身为尹文厉的秘书也肯定是在尹文厉身边的……这件事通过秘密调查机场的工作人员也已经知道了，而竹月失踪，显然是在从机场回来，到爆炸的那段时间内或者之后……但现在去思考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在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晚了的状况。 尹明突然发现，霎时间，尹明周围的一切，他所需要的，所诉求的一切都被毁掉了。 一个人要坚强到什么地步才能笑笑对这样的情况说：我不在乎？ part4、当普通人(2－2) 他瘫软在床上，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又重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有些低血压，再加上没有吃东西补充能量，同时也有些低血糖，所以他站起来时有些摇摇晃晃的。但没关系，他的身体在此时此刻可以继续行动，他知道的。 走到书桌前，看着摆在桌上的形形色色的东西，他伸出手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个被丝绸手帕包着的东西——一把手枪。他有些笨拙地为手枪上弹，他很少碰这些，他不熟悉这个，曾经面对帕特里克随身带着的枪，他还为这东西的精巧而感到惊讶了一番，却从未想过总有一天他也会用上这个。 死去的话，是不是会更加轻松一些？ 他看着枪口发愣，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他将丧命于此？还是说，会因此得到解脱呢？ “叩叩” 完全不合时宜的，房门在被敲了两下后直接被打开：“爸爸，我有一个请求！”it冲进来说着。 吓得尹明差么点开一枪直接把他的脑门射穿。 这可真是……尹明吓了一跳的同时，将枪放在桌上，慌张地拿了本书随意翻开将其盖住，虽然，这在能够灵敏捕捉信息的it眼里，这样的行为也许就像吃了零食时满嘴碎屑甚至正在嚼的时候，面对质问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并没有吃一样吧…… “……请、请求？说吧…”尹明这才回应了it。 “请让我……停机！”it义正言辞地说着，这好像是它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似得，它说的是那样的认真！ 但给尹明的冲击可着实不小。 “……你在说什么？”尹明简直不敢置信！ 真亏它说得出口，尹明都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劲才保全了it，没有让它直接被充公而消除自我意识了！虽然会议时他面对他反对的事时只是像小孩似得任性将笔一甩不去签字……但除此以外他好像真的不会开口据理力争些什么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帕特里克为尹明辩解，他也是做了不少功夫的。 可是，现在这家伙竟然随便开口就说什么‘停机’？这对机器人来说简直和自杀行为无异。 看见尹明的表情越来越差，it慌了起来：“啊，爸爸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个大个子的机体开着不是挺危险的嘛，而且，所属者也并不是爸爸，就好像不是爸爸的机器人一样…啊我在说什么……”说到后面它自己也懵了。 连尹明都开始觉得it奇奇怪怪的：“你没有出故障吗？为什么言语都变得不再有条理性了……怪怪的。”尹明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尹明，生怕此时又是什么‘工作人员’代替了it的人格，从it回来之后，尹明没有一天不处于这样的焦虑下。 “有吗…”it反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奇怪，它的言语混乱也全都出于它的系统判断，它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言语整理的有条理性，但尹明也说过这样不像人类，所以it才没这么干的。 就在这时，尹明也想起了这茬，他在一时沉默的时候，又开口了：“可以的话我真想修修自己的脑子啊……”他发话了，就好像他真的想这么做似得。 明明是自己设置的，忘了后又去指责机器人…这是什么智障行为，他的不理智可真是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不便呢。 it注意到话题的走向有些不对劲，于是它从连忙开口：“诶为什么会拐到这里……总之，不是故障啦！总而言之…我就是想说……既然这个机体的所属者是另外的人，爸爸还在用这它会觉得奇怪对吧？就好像有别的人在和爸爸一块生活一样之类的……？”it猜测着。 “这一点我倒不是有多担心也没觉得有多排斥啊。”尹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谎话，it的测谎技术并没有那么高超，所以它自然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气氛好像有那么点儿尴尬…… it怕尹明没法理解它的所想，于是开始着急地解释了起来：“总、总之！不如试试之前的那个小机体？经费也够，而且如果是那个的话，既不会有危险，也不会有信息外泄的危险，而这个机体的处置方法……” 原来它是这么想的…的确是个可行的手段，至少，可以让尹明的心情好那么一丁点。 “返还给军队，你想这么说？”尹明开口问。 “啊，是的。”it点头，它的回答终于有了那么点儿像机器人，不知为何，尹明叹了口气并庆幸着。 此时他的身边真的需要一个时刻保持理智清醒的好家伙，无疑，it做到了这一点，这让尹明觉得很舒心。 不知为何，在想到这儿，也开始对吐露真心：“说实话，我现在脑子里很混乱。我不知我是不是被盯上了，才会有你这么一个家伙杵在这儿来保护……不，监视我。但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去确认，也没有权限通过检测机体来保证‘你’的安全。” “爸爸，我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啊。”it对尹明的看法有些吃惊，它试图辩解着。 但身为研究员，与机器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尹明该懂的也早就懂了：“作为机器人来说…你的确没什么危险的，因为你的一切都在他们的严格管控之下。但是，你的自主意识非常强，经过我的设计，你可以做到像人那样思考很多很杂的东西……我担心，你要是出现负面思想，萌生出了想要对人动手的想法的话……” “可是，爸爸，我不会的，你对我设置了道德准则，那些将会约束我，在我动手之前就拦住我的。”it认为尹明的话里有明显的漏洞。 尹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对it摇了摇头：“但那并不是他们对你下手的准则吧？如果那边有另外一套检测系统针对你的自我意识，你萌生了我上述的想法后，你的自我意识就很可能被人为削减。” 这对于it意味着什么？尹明是无比清楚的。甚至，这对于人来说都是恐怖至极的惩罚，消减自我意识，这意味着什么？人将不再是人了，就这么简单。 part4、当普通人的(2－3) 尹明不知道这对机器人来说是否适用，不如说，开始思考‘这个道理是否对it这样的机器人有无用处’这件事，本身就十分奇怪，特别是对于尹明这样的研究员来说，这本身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不知他是否在这件事上有刨除理性外的其他思维，但对于机器人来说，自主意识的强弱也的确决定了它这个人格的完整性。 也许是因为洁癖或者其他理由，若是it被削减了自我意识，这显然就和一开始的it属于不一样的家伙了。削减自我意识意味着it将放低姿态更优先去考虑其他人，本质上也许和机器人的程序里替换了优先级那样简单？尹明不知道，尹明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他创造it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至于之后的事……他也从未想过这些，顺水推舟就这么做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眨着碧绿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家伙的诞生……全是尹明的随性之举。但不难否认他的确是往里费了大量心血，他好不容易才让it成为了如今的it，这是他的‘成果’。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看重it，在it被天空桥事件毁掉后，他会整日忧愁的缘故吧，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你的一切，可就全白费了。”尹明看着it，认真地说着。 “自我意识被削减的话，会怎么样？”it显然不明白这件事会给它带来什么，对它而言，自我意识的丰富与低下……好像不能代表更多的东西了，它只觉得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也许它的思考模式也会变更的厉害，这听上去确实不那么让人安心。 “如果说，你没有自我意识的话，你和那些大街上的圆筒型扫地机器人不会有任何差别。”然而尹明不留情面，直接说出了最终结果。 “换言之，对于你来说，就是死。”尹明指着it，说着。 死？it很少接触这个词汇，它没有思考过这些。 “死……一个描述客观状态的词汇…死会很难受吗？”it瞄了眼被书盖住的枪，问。 通常来讲，死对于机器人来说，几乎可以等于停止机能。就像一开始it蹦出来对尹明说的那些事儿一样，也是it在心情超过负面阈值的时候会想要去做的一件事，但它没有实施过，总有东西会勒住它，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的理智或是自检系统往往会在它想要进行自毁这个行动的时候让它停止。 不知道人类有没有类似的机能，it只知道刚刚屋里的情况如果它不冲进来制止，尹明就真的会一枪将自己杀死。为什么人类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停机之类的事，对于人类来说不是很不好吗？it想不通，唯独这件事它无法用共感去完美理解。 “不，死去的话，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尹明说着简短的话语。 也许这对人类来说就是他们自毁的理由？it无法理解。 “但也感觉不到快乐了，不是吗？我不要这样。”it说着自己心中的答案。准确说，是程序给它的答案。 “机器人也会怕死吗？”尹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只要有机体继承他们的记忆和思维模式，或许就是永生？能做到这些的机器人也会怕死吗？ “it也不知道，爸爸知道答案吗？”it好奇地问，就像曾经的两人互相探讨问题时那样，现在的气氛和那时候很像。 “我也不知道。”尹明摇摇头，唯独这句话他说的很肯定。 沉默。 看it那思考着的神情，尹明叹了口气：“我明天就联系帕特里克那边，看能不能将你的自主意识，也就是主程序移出来，这个机体就送给他们好了，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想把你打造成人形间谍我都无所谓。”尹明自顾自地开了个玩笑说着。 “诶…人形间谍还是不要了吧，稍微有点可怕。”it摆着手说着。 “说得好像放激光炮的家伙不可怕似得……”尹明瞄了眼it的反应，又别过头，嘴里憋不住笑。 “现在已经被禁止放那种玩意儿了！”it激动地说着，仿佛对它来说烧了房子这种行为真的只是不小心。 哦好吧，它承认，它就是……不小心。 “真的？”尹明看向it，故作认真地问。 “真的啊，文件爸爸不是也看了嘛！！”it气呼呼地说着。 文件？说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关于it的那些新加的功能，已经定了明显的使用规约，尹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虽然这些使用规约也跟尹明本人无关，全都是存在于it脑中的那些条规罢了，尹明不得不公布it的源代码，现如今在尹明眼前的it，应该也已经被改了吧。 这么想想暗中继续生产其他与it同型的战斗型机器人也的确是有可能的？说起来机器人间谍的话倒是真没什么不可能？人形的话，机能也多，能干的事也很多，比单个的侦查机器人更容易潜入，毕竟你这里有侦查机器人，对方也肯定有反侦查的手段，但人形机器人这样的操作…… 潜入基地并炸毁敌方营地之类的操作……唔啊，这就是现代战争吗，早知道it的事情就该偷着搞的，而且万一这帮人形机器人哪怕有一个失控了也会造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吧……但现在竟然开搞了也就是说……战争的事儿竟然是真的啊，尹明现在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边的人要那么着急并迅速严肃地定下规约，也许是真的发现了it身上的可能性吧。 未来说不定真会出现江文石之前所说的史实，总有种科幻小说里才看得见的情景如今蹦到现实里了一样的不真实感……但说是科幻小说……不如说一个世纪前的社会就是这样的啊，仅仅只是一百年前，人形机器人遍地走的时代早就来临了。只是战争摧毁了那时候的现代文明，直接让人类文明倒退到了21世纪的水准，大量科学资料和科研人员的消失，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战争真是可怕。 尹明也真是，竟然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那边对it的限制与其说是合情合理不如说是紧急措施了，说到底最开始给it加装那么多机能的尹明……没有被当成疯狂科学家抓起来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对他天才的一面所留下的仁慈。 part5、当普通人的(3－1) 也真亏他能想出能完美将那些机能共融在一个不大的人体型机器人里，完美兼容的情况下还能容许增加新的机能，例如靠食物分解成可以使机器人持续运作的能源之类的，还有那个发饰，虽然曾经被it吐着舌头说品味极差，但能吸收太阳能就算了，it身上竟然还内置能够储存太阳能的机制…… 唔啊，说他不是疯狂科学家他自己这会儿都不信了！他从未拿旁人的视角去评论过it，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塞了多少不该塞的东西，而且他竟然毫不自知，仅仅是将搞来的部件想办法加到一起去了而已，他现在在外人看来是否就如同创造了弗兰肯斯坦似得让人觉得恐惧……还好这些事没被媒体之类的家伙知道，否则…… 而且说到底，创造出it也仅仅是因为尹明想要这么做。而给它加装这么多的机能，也是为了防止有什么人对it做出什么不利行为，但第一次it暴走的那次行为让尹明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这的确可以保护it不受伤害，但它若是在外面的时候，它不受伤害，反之受伤的可就是别人了。 本来，尹明也没想过it会被什么人盯上的。但启动它并成功的最后一次的那次停电，就让尹明开始愈来愈警惕，他当时就觉得作出选择的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在通过调查后知道这一切是由竹月通过贝芙的后门而做的后，尹明发现自己错了。 说起来…这件事让尹明开始疏远竹月，他还没有问过竹月为何作出这些行为。因为她举手投足都想表示她并不想主动坦白，尹明也就自觉不再去问，反正问了她也不会说，两个人的脸色也只会越来越难看。 一开始，尹明还只是觉得说不定是尹文厉指使的。 但是……从尹文厉的态度来看，她显然不希望尹明出事，好继续吞掉尹明做的所有新研究，这油水可大了，她不可能放过的。还好尹文厉也算半个聪明人，没有把it这个成果也一并吞到自己的名下，否则她遭到的报应也许会更过。 那么…是谁呢？竹月并不像是主动做出这些举动的人……那是谁？指使她的人是谁？可，万一是竹月主动这么做的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尹明想不明白，若是让他去思考机器人的逻辑，他会快捷而迅速地得出答案，但若是其中掺杂了人的部分……他就不知道了。 最差的情况…也许就是景阳晖那边……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的…他怎么会……那股熟悉的恐惧感又再一次顺着脊背爬了上来，尹明开始不停地冒冷汗，不安的情绪开始控制不住地滋生，那些过去带来的一些不好的东西再一次被尹明回想了起来。 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毫无疑问被这么近距离与尹明谈话的it发觉了。 “啊，对了爸爸。”它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有事儿没事儿就叫我爸爸。”尹明这才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冷汗在短短几分钟内浸湿了他的背，还好室内有开着暖气，否则他这会儿也该感冒了。 “那…创造者？”it认真地说着。 “太土。”尹明摇摇头脱下开衫毛衣，他不想连毛衣都一并弄脏，他还挺中意这件他屯了不知多少件的普通毛衣呢。 “创造者不行的话……制作者？”it认真地问着。 “有什么区别吗……”尹明扶额，完全不知道it的思路。 “唔……父亲？”it转念一想又念道。 “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尹明无语了。 “果然还是爸爸最顺口了！”it认真地说着，一气儿坐在了尹明的书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还是绕回来了吗……”尹明看着发出‘我不行了’的声音的木桌，最终还是无奈地这么说了。 果然，虽然机能优秀，外形讨喜…但其质量还是无论如何都削减不了啊……万能的现代科技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再这样下去，尹明家里的家具都该变成特制的才能承受it的日常生活啊。不然，那就只能一天一天听着它们发出悲鸣并消失而已了……想想就挺难受的，指尹明的钱包。 说起来，工作的事，竹月的事…也总得想办法处理啊，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要不要改天委托什么人调查一下呢……但是认识的私家侦探…也就只有灰一禾一个人了。但景阳晖相关的事件其实并不好拜托，尹明知道这件事难查的程度，而且，otherside之所以被称为otherside（那边），其意义不就是告诉所有人，不管处于哪个阵营，os对于他们都是‘那边的东西’，是触碰不到且没必要触碰的吗？ 果然还是得尹明自己着手调查才是，虽然以尹明的身份，如果主动联系景阳晖的话……他大概率会出现的吧，以尹明无法预料到的任何形式。然后，像往常一样摧毁尹明拥有的一切，让他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以示报复？ 万一竹月真的在他手上该怎么办……尹明越想越忧心，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如说，一直以来，他都有在烦恼这件事，但他也是第一次做人，该如何选择，没有人教他，他也无从得知答案。要在这件事上做取舍，他的同理心不允许。 正当尹明在为这件事，上一秒还在开玩笑，下一秒表情就变得有些差的时候，it朝尹明开口了： “对了爸爸，明天，要不要去登山？”it笑着问，它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阳光且健康，但实际上它正因为共感而变得阴郁。 不过它想振作起来，就像它想帮助尹明振作起来一样。 “登山……？”尹明面对it的提议，有些诧异。 “嗯，登山！我想用我这双眼亲眼看看山顶的日出！”it猛地点头说着，显然，它还真的没有见过山顶的日出，网络上的那些风景视频已经满足不了它了，这是真的。 而且，据它的调查，住在山里的人在现代可是真的不多了，而它身为一个住在山里的家伙，竟然没看过山顶的风景？这可说不过去！ part5、当普通人的(3－2) “网络上的图片满足不了你了吗……”尹明有些无语，老实说，他长这么大竟也没见过山顶的风景，甚至连网络上的一些图片他都鲜有去看，只是偶尔拍拍窗外的一些风景图发给竹月，但山顶是什么样的，尹明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 都31岁了…这点见识都没有吗？尹明被自己吓了一跳。 说来也悲哀，如果他像普通的孩子那样长大，是否就会有机会看到这些了呢？生活在普通的家庭，过着和其他孩子没什么分别的生活，不是那么体弱多病，也没有那么社交恐惧……普通地升上大学，普通地交上朋友，参加社团，社团活动之余，和同伴一起登山望远……像it说的那样在山顶看日出…… 做着和普通人别无二致的事，不用多成功，只求能够每天发生那么一两件开心的事…… 这样的生活，也许对城市里行走在大街上的每个人来说触手可及，但对尹明来说，如今却是那么遥远。 “嘿嘿，好像是。所以，去登山嘛，既然爸爸没经历过的话！”it抓着尹明的手鼓励着。 “登山…吗……”尹明陷入了思考。 it的声音，一瞬与脑海中的什么人重合了，它的声音，它的脸，那头火红的头发……都让尹明稍微有那么一点突然之间的头晕目眩。 “叔叔，一起去登山吧，我想看看日出！” 尹明愣了神。说起来，最开始制作it的初衷…也不单纯地是‘想做出来’这种简单的想法呢，这种想法，在看见使用小机体的it时，变得更加强烈了。 不管是长相，还是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得一样……他为什么会想要这么做？这样的行为不过是揭自己伤疤，对被创造出来的it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如果它知道它被创造出来的意义，是为了仅仅做一个试验……它会怎么样呢？ 贝芙的自毁，在尹明事后查证那段让贝芙萌生出自毁想法的几段代码和数据后，他切实得发现了一个事实。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对于‘人格试验’这件事，机器人竟然只能发出这种程度的提问，即使不明白，也仍然发问，即使知道没有答案，就算问了主人也不会说，但仍然发问。而关于这段数据，也仅仅出现了一次，对贝芙的自毁并没有造成什么决定性的影响，但…… 也越发越让尹明觉得自己是个无耻的人。 “怎么了？”it看尹明突然不说话，它吓了一跳。 它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检查了一下刚刚它的言行，它并没有说出什么会让尹明沉默或是激动的任何信息，它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言行变得完美了，至少致力于让尹明不会因为它的言行而突然感到不安或是不快，难道它还有哪里没有做到吗？不应该啊…… “没什么，后天去吧。”尹明松了口气，说着，他在想办法冷静自己的脑子，他也不想总是被负面情绪充斥。 it为了转移话题，也开口问了：“为什么是后天？明天爸爸想休息吗？” “倒和休息无关，明天先将你的机体问题处理一下，我想应该可以协商好的，毕竟源代码已经在他们那儿了，你的机体在回收过程中他们应该已经研究透了，我想……权限的交替不成问题，我只要你的程序能够转移而已。”尹明对it解释着。 “诶，那我的机能就都没有了吗？机体会被他们回收的意思？”it对尹明的提议有些惊讶，说实话，它虽然的确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来提出停机的也是它，但没想到是不会还回来的意思呀……有点点失望。 “的确是这样。”尹明点点头说着。 “诶，不要嘛，会少很多乐趣的！”it抱怨着，可以的话它想要天空桥事件之前的那个机体，用起来顺手，界面也没有那么杂，这不好吗！ “乐趣？”尹明从it的嘴里听见了一个让他存疑的词汇，难不成，it某种程度上也是喜欢这个新机体的吗？这还真是挺震惊的。 “比如，不能偷看贝芙换衣服之类的。”it即刻大声地答道。 喂喂…… “真不想听见你用这个声音这么认真地说这些啊……” 尹明扶额，他真是服了it了，一时间尹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it好，不，不如说机器人本身有这种需求就太奇怪了，尹明根本就没有设置这方面的程序啊，至少他记得他没有……但是，it引以为傲的学习程序或许也让it有了那么点儿……类似的想法？不，不管怎么解释这也太怪了！ 当他正要开口训斥眼前的it时，it的思维又和尹明想的不一样： “因为我很好奇嘛，贝芙的构造！胸前多出来的空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很想知道啊！”it着急地说着，这是个困扰了它很久的问题，毫无疑问。 不知尹明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也认真地回答起了it：“现在……暂时是空着的，什么都没装。不过你也提醒我了，如果要加新机能的话，在那里加应该可以符合规划……不过处理起来可能会有点麻烦，新的部件也很难入手了……嗯…总之在去山顶前，我会想办法的。”尹明保证着。 他似乎又抓着了那么点儿为研究之类的事感到兴奋的感觉，这也许是心理状况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前兆？他可不知道。 “哇哦！真可靠！不愧是爸爸！”it也为尹明的情绪有了改善而感到高兴，更多的，是它自豪自己的创造者能够做到各种各样的事。 “啊，不过你的事情，根据情况他们可能会延后交接的时间，我也不能保证这件事一定能办成，我也不太确定……”尹明开始碎碎念了起来，明明it才刚刚开始佩服他呢…… 但毕竟是人类嘛，就连机器人也有遇到事情没办法的时候不是吗！担心是非常正常的一种行为，it也要好好鼓励尹明才对！ 想着，it便对低着头思考的尹明认真地说：“别那么没自信啦，相信自己！顺便，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山顶吃烤肉吗？” 说好的鼓励呢，为什么到了后半截变成了它自己的愿望了… 但尹明还是回答了it的问题：“我想大概没问题吧，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做的材料，这个你等会问问贝芙，她应该知道库存的。啊，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要不给贝芙也加装一个和你类似的机能……？啊，不行，经费稍微有些……不过，只做一个的话应该没问题……嗯……”尹明话说到一半，嘴又开始不停地念叨了。 part5、当普通人的(3－3) it偷偷笑话这样的尹明，然后又和整理着桌面的尹明聊了一会儿，进一步确认他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后，it才从尹明的房间里退了出来。一关上门，它就撞见了被设置成跟随尹明的贝芙，她就那样端站在门前，仿佛知道it会这个时候出来似得那样平静。 尹明的命令是‘不要跟着他’，而贝芙则是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要跟着来尹明房间的it，这算是用逻辑巧妙违背尹明的命令吧？毕竟it来这儿也是贝芙的请求……所以，到底怎么样了呢？尹明的状态怎么样了呢？贝芙那着急的感情终于突破了她预先设置的理智状态，她开始以一种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又蕴含着焦急的表情看着it。 “解决啦，爸爸他答应了。”it耸了耸肩对贝芙说着。 贝芙松了口气这么说着：“呼…那就好。适当的户外活动也能让心情变得更好，希望他会喜欢爬山这项运动……”担忧着的同时，她看着it又开口：“这回我还以为要失去尹明先生了呢……那对我这样的家政机器人来说可是绝对的灾难啊……” 的确，对于贝芙这样的以家政为主要业务的机器人来说，就算她的程序让她变得像人，但她还是离不开内置命令的约束。她得照顾她的主人，这是对于家政型机器人来说的铁律。如果主人因为什么原因不在了的话…家政机器人的程序也许会出乎意料的混乱，这一点或许也是尹明没有预先想过的吧… 就算抛开这些事，仅仅是作为人考虑的话，一直照顾的对象突然不在了，贝芙和it也会伤心的，非常伤心。好在，这件事被顺利规避了，至少，贝芙和it两个机器人，让这件事没有发生，这真是令人庆幸的结果了。 it拍拍贝芙的肩膀：“解决了不就好了嘛！而且而且！爸爸说要给你加能够尝味道的那个，与我差不多的机能了，还说让你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剩余的烤肉材料呢！”同时它传达着尹明的意思，毕竟是决定后天去，虽然尹明自己说过有些说不准，但还是让贝芙开始准备起来比较好。 贝芙歪头：“是吗？唔，我想剩余的材料应该够尹明先生饱餐一顿了，不如说肯定够他吃，家里也就他是正经吃东西的呢……虽然有新机能是挺美好的，但是无端消耗食材什么的还是不如充电来的实惠呀…”不知道为何，在脑中运行了一道算式后贝芙得出了这个结论并为即将被消耗的食材默哀了一下。 但不否认她就是为这件事感到开心，一直做饭，竟然也有一天能够吃到饭什么的…虽说家政机器人也有它自己的方法辨析味道，而且根据公式做出来的菜的味道也肯定不会差。但尹明先生就是这么做了，简直让贝芙感动无比！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呀，世界上好吃的那么多，难得活一次，不吃点好的怎么行！”it也说着，这简直和贝芙心里的想法呼应了起来！ 贝芙甚至开始展望了：“我大概在有了那个机能后吃几口过过瘾就行了吧，主要是……似乎还要考虑你这个无底洞呢。”她突然烦恼了起来，不知道按照平常的饭量够不够it吃，新机体要吃的量可真是意外的多，为了防止it过于浪费食材，贝芙甚至一时间请求尹明恢复it的长期充电策略。 “没有那么担心吧？虽然我是把胃塞满就能饱的类型啦，我的胃很小的，只有拳头那么大！”it自夸着。 小家伙还真敢说啊…… “你知道你分解的速度有多快吗，你的储电库才是无底洞啊……总之，得出去买点材料回来了，最好能让尹明先生吃上新鲜又好吃的肉。”贝芙振作起来说着。 “嗯！”it也应了声，显然，它也很期待到时候的事情，它本心确实很想尝试新鲜的事，更何况现在天天待在家没事干呢，也不能去城市里瞎逛，更不能去学校……整天窝在家里玩游戏，运行着的乐趣都少了一大半了。 正当it想着这些的时候，迈步往厨房走准备帮厨房里的子机打下手时，贝芙又开口了：“啊，对了，登山服之类的必须准备呢，尹明先生还没有买……也得先提前订好让尹明先生能够保持充足睡眠的情况下的起床时间……还有…烧烤架之类的家里也没有，要不要准备帐篷呢，还有天气，还有……” “哇，你怎么考虑了这么多？”it有些惊讶。 “毕竟是家政型机器人，考虑这些是我的职责嘛。”贝芙拍拍胸脯说着，她对此感到很自豪。 “诶，是吗？啊，对了，等会你要什么时候出门呀？”it问，它想跟贝芙商量商量关于等会出门时it有没有必要像跟随着尹明的贝芙那样黏着尹明，免得他无人照看。 然而，说到出门…贝芙想起了她刚刚附耳听着的一句声响特别大的那句话。 “……说起来，之前你说的什么偷看我换衣服之类的…是真的吗？”贝芙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望着一直跟着她的高个子it，它的动作僵住了。 “it？”贝芙看it没反应，又问了一声。 “终于要开始了吗……机器人对决！”it摆好了战斗架势，防止贝芙一个家政型突然一个过肩摔将它打的尹明都不认识。 “不，谁会这么做啦……又不是什么格斗游戏……”贝芙摆摆手说着。 两个机器人的脚步继续着。 “其实说到底贝芙会换衣服吗？平时。”it好奇地问着。 “只有外出的时候会换，这你也盯着吗？”贝芙白了it一眼，说着。 “不会啦不会啦，骗你的！”it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着。 拙劣的模仿着人类…以人类为模板行动……说到底，尹明刚刚在房间里一直说着的自我意识，到底我们属不属于机器人呢？ “你学会说谎了呢。”贝芙突然对it道。 说到底，‘我们’，到底是什么？ “不好吗？”it歪头问。 “就机器人来说可能有些吧，谁知道呢。”贝芙耸耸肩说着。 “嘿嘿。”it也只能以傻笑回应。 答案到底是什么？谁知道呢。 part6、原型 最开始，在妹妹潶叶拐弯抹角地请求潶星石调查一些关于it的原型之类的事时，潶星石还以为潶叶只不过是一时好奇。毕竟，班上有个机器人在，而且外形如此鲜明，总会有类似的想法的吧？要说潶星石为什么会确信潶叶所说的原型却有此人，只能说是因为潶叶询问的手段太像煞有此事的样子了，才让潶星石对开始这件事开始感兴趣。 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it换了小机体的事情，平时潶星石都不会关注这些的，即使尹明是他崇拜的人，他也不会像跟踪狂那样详尽地了解关于尹明周围的所有事。但是，若是将目光放到小it身上，倒也的确会让人忍不住好奇这件事吧？关于小it的事，也的确从没有人在意过它的出身……反而让潶星石感到有那么点儿意思。 于是，他先是找潶叶要来了it的正面照片，然后，利用这张正面照，稍微使了点手段便发现了与这个模样相匹配的面部信息。不过，还真是难找呢…毕竟是还没有到办公民卡的年龄，费了好的大一番功夫才从街道的监控信息里找着了相关的记录，大约是两年前的记录了。 老实说，本来潶星石还想求助一下柏清乐的，但想想也是丢人，这种情报相关的事找柏清乐，不就等于潶组低声下气地求柏组帮忙吗？虽然潶星石的确是有想请帮忙的意思就是了，可这实在是太过丢脸了，他也不想被柏清乐嘲笑‘诶，这个你都要找我的吗？你好弱诶’之类的让人恼火的话…… 于是，潶星石打算自己调查，反正潶组的情报网一样很强大，而且，就算不用情报网，他也一定可以调查清楚！一鼓作气！ 既然有潶叶提供的准确面部信息，在经过排查和筛选后，确定了与机器人it长得很像的家伙确有此人，潶星石便开始从这方面入手，也最终确定了这个人的一切信息。包括这个人的出生年月日，医院的出生证明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潶星石都通过一些手段搞到手了。 但是，越查，潶星石就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这个人…是和两年前的中央公园爆炸案有关的家伙……潶叶让调查it，最后竟然查到了四年前的那件案子上？那可是件轰动全城的案子，中央公园可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这简直可以说是恐怖袭击了，但因此出现的伤员……竟然只有尹明一个。而且，刚好尹明就在那儿，和这件事有关系的‘原型’也在那…… 而尹明身为it的创造者，和‘原型’一块出现也着实有些巧，尹明和it的原型是什么关系？带着这个疑问，将尹明和原型作为重点调查的对象，潶星石继续调查了下去。他越来越觉得也许他也可以像灰一禾那样当个私家侦探了，甚至，在情报方面，他毫无疑问比灰一禾要更厉害，至少他私底下是这么想的。 于是，时光就这么流逝着，很快，到了潶叶参加合唱比赛的前一天，潶星石终于得出了全部成果。包括这个原型的人际关系，潶星石都查的一清二楚，虽然时间花的有些长，但他终归是给了自己一个不错的答案，也通过调查了解了一些尹明的事情，潶星石在这次查的还是很开心的。 可是，问题出现了。 潶叶查这些干什么？本来，潶星石一开始查这些也只是出于感兴趣和好玩的心态，但完美理出一条明晰的人物关系线后，潶星石反而开始迷茫了。先不说这么复杂的东西给还只是十岁的妹妹看能不能看懂，再说……她还记不记得这件事都是个问题，小孩子不都是那种今天好奇明天就换另一个东西好奇那样的生物吗？ 虽说潶叶是在这方面和大多数小孩子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她被称为天才的原因，总感觉身体里好像寄宿着一个大人般的天才，说起来还是挺恐怖的。不过她是个好孩子，潶星石是打算这么相信的，至少她从未做过什么对潶家不好的事。只是这次调查的事情…的确有些不合乎常理。 毕竟是灰一树叔叔碰过的案子…特别是没破的那种悬案，一般都有很深的渊源，通过潶叶的一个线索能够查到这么长的一条线，也真是让潶星石震惊了。 这大概是巧合吧……潶星石这么安慰着自己。 某天晚饭后，宛如日常般，全家无言散场，佣人们下了餐桌，帮忙收拾碗筷，而潶听寒则是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左顾右盼没见潶听寒打算回来，潶星石松了口气并把潶叶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起先沙北还想跟来，但被潶星石拒之门了。 到了房间，潶星石向潶叶亮出了结果：“查到了。”潶星石说着。他特地没有指是什么事，想看看潶叶还记不记得，如果潶叶不知道潶星石的意思，那潶星石就打算让这件事随风逝去，反正总感觉这件事碰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不如干脆不提。 万一潶叶因为潶星石的提示而不小心想起来了的话……毕竟人的记忆是十分碎片化的，一些毫无关联的小细节都能让人突然想起什么怪事。万一就这么想起来了，潶星石也无法控制这件事，到时候就随便给她一点资料糊弄一下吧，潶星石暗自这么决定着。 然而，潶叶的回答却出乎潶星石的任何一种预料。 “查到了多少？” 她就像是等待已久地这么问了，这个答案，既没有说是‘想起来了’，也没有说是‘并不知道你的意思’。总有种在这里说谎就会被看扁的错觉……潶星石脑袋一热便说了： “大概全部吧，动用了一些警方那边的人脉，你要的资料我都查到了，装在这个u盘里。”潶星石亮出了这些天的成果，就这么瘫在他手心里，一个小提琴样式的u盘，里面装着潶叶要的一切。 “谢谢哥哥，那……”潶叶刚伸手要拿。 part6、原型(1－2) 潶星石就将拿着u盘收了回去：“但你得帮我打过这关副本我就给你。”说罢他转身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他正好排进了一个副本。显然，潶星石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潶叶。潶星石不想稀里糊涂地替人办事，就算对象是自己的妹妹也不行。更别说是这类危险的案子，即使她不懂。 潶星石才不想承认他是因为和固定队里的另外三个队友攻略了3天都过不去的本需要潶叶帮忙呢。还没等潶叶看出潶星石的意图并同意，潶星石就顺势将妹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腿上操作游戏，免得她看不见画面。 “哥哥变调皮了呢，你这可是代打哦。”潶叶笑着说道，但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给钱的那种不算啦。”潶星石回着，并用手机上的moc告诉队友，他妹妹现在正在帮他攻略副本。群里除了一阵起哄表示你又代打了，甚至开始观看起队友里的直播——潶叶打游戏的技术简直是一绝，每次看都能学到些什么，她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哦？是吗？”潶叶瞄了一眼看着手机有些无奈的潶星石，又笑着问。 现在的这些行动，难道对她来说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这顿时让潶星石感到一阵愧疚，她的笑容都带着病恹恹的意思，也真让人担心她下一秒就会安静地闭上双眼然后再也不醒来……说实话，内脏衰败这种事，任何孩子都撑不过去的。要不是领养了潶叶的沙北坚持治疗，潶听寒或许会选择早点给这个孩子一个痛快。 毕竟，人体这种奇妙的东西，如若失去了身体该有的任何一个机能，人体将失去其原本的功能性，相应的一些功能无法使用，其他一切功能都会因此受影响……最后，无法运作，分崩离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这个孩子却能坚强地活到十岁，这实在不易。 潶叶的顽强，那个冷面母亲潶听寒也看在眼里。这些年来，潶听寒也出了一部分医疗费来用作治疗潶叶，不，说干脆点算是维持生命，潶叶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而且，大约快六年前的事儿了吧？灰一禾从潶家离开后的那会儿，潶歌的治疗费用昂贵的同时，潶家管的企业里也突然出了事……不仅如此，又是突然消失了一大笔存款之类的…就好像被针对了似得。结果就是，潶家雇不起更多佣人，甚至整个宅子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佣人，伙食质量也下降了，车卖了，房子也险些卖掉来还公司欠的债。 一切都应该从潶叶来到潶家开始吧，不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老实说，潶叶身上还有很多谜团，关于沙北是如何收养她的，潶家现在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沙北说是医院的弃婴，但这件事…… 已经在潶星石的好奇心驱使他进行的调查下不攻自破了，收养潶叶的那一天，医院根本不存在弃婴。潶星石知道了这个真相，但他也没敢和家里人说，这件事终归还是被他埋藏在了心底，他也怕破坏家里的和谐，更怕失去沙北的态度。 那副‘总归你还是我儿子’的态度。 沙北近些年来越来越不和潶星石说话，除非潶星石主动去跟他搭话。而沙北更多的时间都在亲自照顾潶叶，这也是事实。更别说和大女儿潶歌的关系了，近些年，潶歌在外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沙北都和潶歌更是几乎没说过一句话，两人好像有仇似得……见面没吵架就很不错了。 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在潶星石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这个副本就已经被潶叶带的队伍彻底攻略完毕了。 嗯，好了，过了，哥哥的队友练度明显不够啊…装备也不是很好，接下来的副本肯定会越来越难，早点带他们版本毕业才是第一位吧。”潶叶说出了关底最后的评价，她的评价很中肯，但潶星石只能看见别的东西。 她看上去有那么一丝疲惫，果然她不太适合长时间盯着电子产品啊，也许对她而言她现在更需要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呢？ 但即便如此，看见潶叶没有从自己身上起开的样子，潶星石也只好与她一同漫不经心地讨论关于游戏的事：“诶，是这样吗，我觉着他们还行啊，走位也挺灵性的。” 话是这么说但潶星石可不好意思说刚刚自己完全没盯着屏幕啊，队友犯了什么错他好像都不知道，只是看群里的人都在讨论潶叶的手法。 而潶叶，也显然对潶星石那副‘反正是游戏，我都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装等什么的，是给容错率加保障的，你们这得练多久才能保证不出错啊，刚刚这个负责治疗的家伙就吃了伤害差点导致团灭…血也没法加起来……”潶叶收住了嘴，她险些将更重的话从嘴里说出来了。 “把怪打死了不就不用加血了吗。”然而，潶星石的暴言出现了。 “哈……” 潶叶有些无语，她总感觉潶星石并不适合玩这个游戏呢，没想到竟然能出现这样的错误…真是让人惊讶了。还是说他从刚刚开始就压根没在看呢…反正潶叶玩游戏时，不，她做任何事时都是百分百投入精力的，说实话放松享受游戏的她真的没有注意到潶星石刚刚到底有没有看。 然而，正当潶叶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潶星石发话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潶叶你不像是十岁的女孩子呢。” 这句话，让一直处于放松状态的潶叶脑子嗡的一声响：“诶……？是、是吗。”她有些吓到了。 潶星石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说的，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不，与其担心这些，不如从这里脱身要更好，优先级是保证自己的安全……难不成潶叶之前判断失误了？认为潶星石是‘家人’所以可以信任，是潶叶一直处于这种呆呆的环境所以她没能反应过来潶星石的异样吗？ part6、原型(1－3) 不过，事实证明，潶叶想多了。 “是啊，柏元都看不懂这些属性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她需要花好长时间理解。而且你的言语也不像，非常成熟，和大人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偶尔我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呢。也许这就是天才吧。”潶星石说着。 潶叶这才松了口气，但愿潶星石说的是真的，他的立场也是真的，他仅仅是在意潶叶表露的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罢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在担心。不过，就算是这样，潶叶也没办法给潶星石一个确切的答案，事实证明，她的确就是没其他办法了。 可以的话，这家人，潶叶也本身是不想打扰的。但是如今已经发展成现在这样，而且既然已经让潶星石查了潶叶想查但没能力且没力气查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潶叶也将以她的目的为主。 所以，面对潶星石那像是试探又不同于试探的言语，潶叶也只能无言以对。 潶叶的反应，也在潶星石的意料之中了，本身这个妹妹就有些乖乖的，她不愿意说话也是在常理之中的，于是，也不愿再耽搁妹妹的休息时间了，潶星石将潶叶从自己身上抱下来后，将手里的那个制作精美的小提琴样式u盘给了潶叶：“给你，你要的资料。” 不管她能不能看懂，总之潶星石能做的事已经全部做了，这就够了。 “嗯，谢谢了。”潶叶如释重负，拿到u盘的那一刻，她放松了不少，显然，她还是被潶星石的那些言论吓到了。 “能看出你总是在费心维系家庭关系，但是你其实完全不用这么做的，因为我妈那个人她就是这样的，这几年来都不怎么和家里人说话。”摸了摸妹妹的头，潶星石这么说道。 “嗯…我知道。”潶叶点点头，说着。 其实，在这个家里，潶叶最看不懂的就是潶听寒了，她几乎不说话的态度让潶叶很莫名其妙，总感觉潶听寒在刻意保守什么秘密。但探听她的秘密和潶叶的目的无关，她自然也不会多过问什么，只是在餐桌上尽量扮演一个孩子，该有的行为她也的确都有做，这个家庭还没有排斥到要将她彻底抹除，这就足够了。 所以，今后潶叶也会照常做一些她会做的事吧？就像她本来就该这样似得。 潶星石看着点着头的潶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哈啊……你真的知道了吗？总之你要记住，无论你的思想成熟到了什么地步，你还只是个10岁的孩子，你还有任性的权利。”搓了搓妹妹的头发，将她那好看的发型搓乱后，他横抱起筋疲力尽的潶叶，交给了门外焦急等待着的沙北。 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潶叶也确确实实拿到了资料，至于潶星石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潶叶在下一秒就已经不在乎了。知道他并不是什么‘背叛者’，只要他还在乎身为家人的潶叶，潶叶接下来做的事就不会有什么阻碍。她即刻在沙北的电脑里浏览了潶星石收集的这些资料，这些资料大多都和她所想的那样，没什么更多的差别。 但潶星石不愧是潶星石，他的确查到了很多沙北没有查到的东西，例如这个‘原型’人物的父母和尹明有什么联系之类的……还有，关于公园爆炸案的前置，和尹明有关的另一个案件，这个也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梳理好情报，整理好这个里面的一些具体的东西，潶叶确信自己对这个事件的全貌有了一定的了解，在稍微想好了措辞后的凌晨两点，潶叶抬起头跟沙北说：“明天放学就行动吧。” “嗯。”沙北默默点头表示同意，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法为潶叶做。身体难受也全都是潶叶自己难受，而沙北无法代而受过，这是事实。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按照和音乐老师闻雨的约定，今天该是合唱比赛的日子了。但潶叶身体不适，早上请了假，而下午才能重新回去上课。因此，本应由她来担任带领的合唱比赛她当然也没有去，她的身体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可笑的是，她机关算尽，也算不到这事儿，就这么呆愣愣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忍受着胃里翻腾的呕吐感。 虽然潶叶有那么一瞬间会有些心疼那些不再有气场鲜明的领唱选手的孩子们，会不会觉得不适应之类的，但很快她就发觉这和她的计划没有半点关系，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说到底，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关注这些孩子的必要才是。 真是的，人到底该进化到什么程度才能保持自我，从不被环境影响呢？ 不过…话是这么说，还是会有些担心啊。 毕竟，归根结底，她是人。 应该没问题吧？对于那群训练有素的孩子们来说，主旋律需不需要谁带他们应该已经心里有数了，他们会好好表现的。 算了……合唱团的事情，姑且就不用再想了，该想的是接下来她该怎么撑过去才对。对于小学四年级的学生们来说，下午的课也就区区两节，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好撑过去的就是了…… 但潶叶可不好过。去了学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时，她几乎要晕倒在课堂上，本来她应该去医院的。但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趁她还能迈得动步子前往学校。也幸好她获得了在医务室躺一会的许可…… 第二节课中旬，合唱团的同学们从表演的大礼堂回到了教室，他们换回了便服，打了报告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包括得到特别权限，可以去大礼堂看合唱团比赛的唯一一个学生——it。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今天教室里少了大约六七个孩子，但他们也都及时回来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在最后一节语文课宣告结束，班里的同学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准备回家的就背上上课偷摸提前收好的书包直接回家。而从医务室回到这儿的潶叶，则默默从后门进入，走到了正清理桌面并和白安南商量着什么的it身边。 part7、原型(2－1) “等会能去一趟天台吗？我有话跟你说。”潶叶看着it，气若游丝地说着。 “咦？我吗？有话跟我说？”it有些懵。 明明自训练室的那次‘你不觉得愧疚吗？’的事情过后，it已经很久没和这个女孩子说话了，她也不会主动和it搭话，而是每次在训练结束后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由闻雨老师特殊照顾……她似乎没法适应长时间唱歌之类的事，她也不能站久。但她仍然唱的宛如天籁，这样厉害的家伙，旁人完全高攀不起的家伙……没想到竟然又一次拥有了跟这个人说话的机会啊。 “嗯。请务必前来，我想我们两个人应该进行一次单独的谈话。就这样，我们天台见。”潶叶说的话很简短，她也明确表明了她所需要的，即使it真的不明白她的目的。 但潶叶给的讯息已经很明确了，‘单独谈话’，就这么简单。 然而，教室里剩下的几个，正打算和it热烈讨论合唱的事情的孩子们却炸开了锅。 “她是想对it做什么吗？”白安南首先展露了怀疑，她收拾书包的手也停下来了。 it摇摇头表示不知情：“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也没惹她呀……合唱团我也退出了…” “也许是你烦到她了吧？谁让你和班长靠的那么近。”王心妍阴险地笑着对it说道，显然，除了她，谁都不会因为和白安南靠的近就讨厌it。 “啊，心妍，别这么说……”柏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主动想要阻绝王心妍即将遇到的尴尬。 但王心妍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始终如一：“因为是事实嘛，一个人霸占那么好的班长，太狡猾了！” “it也并没有拥有班长，就法律上来讲……”林海开始念叨了起来，他最近开始看了不少法律相关的书，马上就开始卖弄了起来。 “小孩子别讲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啦……”白安南劝阻着，即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围绕着她展开。 说什么‘小孩子别讲复杂的事’什么的……这话由你来说合适吗？it瞄了眼白安南，明明这其中最为复杂的孩子就是白安南了！因此it才喜欢和白安南做朋友，她真的很有意思。 这时，有望成为第二个事儿妈的赵曼，收拾好书包一蹦一跳跑到了it的面前：“哦哦？怎么回事，这种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的预感！”她显然没有听见刚刚潶叶与it之间的对话。 “你的反应还真是慢呀。”张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好不容易熟悉小团体的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她融入的机会。 “才没有呢！”赵曼做着鬼脸说道。 “就有就有！”张莉莉不知为何开始做起无谓的挣扎起来了，就像吵架时率先耍无赖的那一方似得，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占理。 “干嘛啊，想吵架吗？”赵曼嘴上这么说，身体已经摆出了打架要用的架势。 白安南扶额，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停一停，看it怎么想吧。” “啊？我吗？”it没想过自己会被点名，明明这是和它有关的事情。 “她不是说让你一个人去吗？我担心她欺负你。”白安南带着担忧说着。 “不至于吧…她的身体不是很差吗？”it有些不信。 虽然小it的机能是没有大it那么好，也是一个就算报废了尹明也不会感到心疼的价位说实话，如果真的被怎么样了，it的本体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它应该不需要去在意这些吧？大概？而且，这个小机体也没装上能感到痛觉的部分……啊，为什么思维一时间往‘会被毁掉’这个危险的方向去想了啊…潶叶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吧，大概。 “但是带人欺负你也有可能啊！”柏元说着。 不知她是不是受到了她家里人的影响才会说出这样的言论就是了…… “这事儿心妍肯定最清楚啦。”张莉莉嘲笑般地看向王心妍，她哥哥在五年级是什么地位，班里的人肯定都还记得。 “啊？”王心妍瞪了想挑衅的张莉莉一眼，眼疾手快地将柏元、赵曼、林海，甚至班长，全都直接拦到了她背后，颇有种‘你敢继续说的话他们就都不跟你做朋友了’的风范。 “我开玩笑的……”张莉莉怕了。 一旁的林海实在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总之，白安南的意思应该就是…只要it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跟着你一起去的意思，是这样吧？”林海看向it说着，显然，这是要让它做出选择的意思。 “这样啊……啊，谢谢大家的好意，其实不用特地陪着我的，我没事的啦。而且，我也相信潶同学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事的，谢谢大家关心我。”it笑着对大家伙说着，它不禁在心里头感叹了句，有朋友真好。 “真的吗？不要勉强自己啊……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的。”白安南还是有些担心，虽然白安南是插班生，并不了解潶叶，但她的直觉总告诉她，潶叶并不简单。 “真的没事啦，你们先回去吧。”it一边笑着对大伙说着，一边将自己的书包背了起来。它显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也许，它的意思是它会自己处理。 “好吧…那拜拜。”大家也都明白了it的意思，一一同它挥手，就转身走了。 “拜啦。”it也微笑着和大家挥挥手表示道别，它甚至听见了走在前面，挽着王心妍和柏元的赵曼开始了每日一坑的固定发言： “柏元，我们要不回家路上吃点啥吧，你请客的那种。” “诶？！可、可是，我没带多少钱啊……”柏元慌慌张张地回应着。 难得的大晴天，逐渐沉浸下来的夕阳染红了学校的走廊，学校的学生也都在校园广播的提示下，该走的也都要走了。 那么…自己也该动身前往天台了吧，让潶叶等急了也不好……it想着，便迈步准备往天台的方向走，这时，待在教室里没有离开的白安南，慌忙地跟上前拉住了it的裙角。 part7、原型(2－2) “回家后可以给我发消息吗？讲讲怎么回事之类的……”白安南请求着。 她还是在担心啊……虽然it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白安南的想法就是了。 “嗯，我会的，白安南也安心回去吧，我可是很强的机器人啊，没关系的！”it保证着。 “但愿如此……”白安南言语里还是透着担心。 “诶，这么说也太过了吧……什么叫但愿如此嘛！”it因为白安南的发言变得有些冒火。 不过，再怎么担心，it也已经决定要去面对了。 “那……回家见。”白安南对it笑着说着。 “嗯，回家见。”it点点头应了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天台的方向走了。 也不知潶叶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将天台的门锁打开的，按理说天台是禁止进入的地方，但潶叶却站在那儿，一手抓着铁网，身上披着应该是属于大人的大衣，她注意到了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她也应声回头。 “我按照你说的，一个人来见你了。”it抖了抖肩上的书包，对潶叶这么说着。 潶叶对it的到来十分满意：“谢谢你遵守约定，我本以为你会拗不过那些孩子们的请求，而带着他们一块来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怕今天的谈话是无法进行下去了，而且也会给孩子们带来不好的回忆吧。”她笑着说道。 显然，除了it和潶叶，经过扫描判定空无一人的天台并没有藏着什么潶叶留下来的‘底牌’，白安南担心的事显然没有发生的可能。而潶叶看上去也不像有能力对it做出什么事的家伙，但她所说的‘不好的回忆’……是指什么呢？it不知道。她的口吻也怪怪的，至少让it察觉不出站在眼前的是个十岁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话，明明你也是小孩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的发言不符合10岁孩子的基本言语规则，但是你的骨骼测定的确和小孩子无二，你很奇怪。”it毫不避讳地说着，它也丝毫不隐瞒它对潶叶进行了初步的骨骼测定这件事。 毕竟，就算是尹明先生，骨骼测定的结果显示也是成年人的骨骼，虽说他个子矮，长得也像孩子，但是骨骼的年龄是不会骗人的。 “哎呀，不得不说还真是了不起，不愧是尹明的作品，连骨骼测定这类机能都有……实在是十分了不起。”潶叶笑着说道。 it更警惕了。眼前这位潶叶小姐显然不属于it所想的那种情况，总感觉她透露着不得了的危险气息。但是，却意外的平易近人，让人挑不出刺儿来，和之前那个故意激怒it，说出带着尖刺的言语的潶叶，完全就像是两个人似得。 也许她当初说那些话就是为了今天让it能接受她的邀请独自来到这里呢？it怎么会知道。潶叶的所作所为就像大人一样复杂，it暂时还没办法想明白大人的想法。 “所以……我奇怪吗？”潶叶指着自己，表情像是不可思议的模样，但it的共感程序告诉它，此时它无法从潶叶的身上共感到任何一丝代表惊讶的情绪。 本来，it也没想将事情发展到需要质问的地步的。但是，潶叶的反应让it忍不住这么做，现在的潶叶，就好像撕掉了在班级里会用的那套伪装似得，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竟让it看见了知性和成熟的气质…真是不得了。 it开始觉得它有些不了解这个属于人类的大千世界了。 “你非常奇怪，那些孩子不懂的事情，我也不明白的事情，你能说很多很多，你很奇怪，不像孩子，你到底为什么做出这些奇怪的行为？你把我叫到这儿来，是为了告诉我答案吗？”it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它的言语已经不能仅仅用‘急迫’来形容了，若不是道德规约，也许它会冲上去揪起潶叶的颈脖恶狠狠地质问。 ……不好，总有种情绪被牵着走的感觉，明明潶叶看上去是那么的纯善无辜。 “你会说出那些话也全都是因为你在警惕我，我没说错吧。”潶叶裹紧了身上披着的上衣，对it说道。 “的确如此。”it点点头说着。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之前在参加合唱团的第一天开始，潶叶就抓着it说了那么多试图激怒it的事儿呢？说实话，it能这么心平气和且安安静静地听潶叶说事，而不是上来就给潶叶一拳…也只能感叹这个机器人的制作者十分聪明了，再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的机器人动手打人的，至少现在这个情况是这样的。 不过，那些话也必须跟it说，否则它也不会在今天这个时候乖乖来天台听潶叶演讲。 血红的夕阳在天空挂着，那让人心悸的橘红色啊，仿佛明天就是末日一般就这样晕染在云端，真是让人察觉到一阵麻醉感，也真想就这样甩手不干，渐渐融化在这样的夕阳里，活着还是死着，也许都无所谓吧。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我最后能跟你说的一些事儿了。”潶叶这么说着，她的语气似乎对现在的状况早有准备，她一点都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最后？”it开口问，显然，它是不懂为什么潶叶一定要这么说的。 然后，潶叶就像已经料到了这个情况一样，对it的疑问一笑置之：“明天我将离开这个校园，去另外的地方。我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若是不好好躺在病床上，马上我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虽然是在笑，但是言语上却在说着非常的严肃的问题…说起来的确，潶叶稍微有些心律不齐，呼吸也和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这……大概不算正常？it分辨不出，不如说它的眼睛也不是ct，看不出潶叶体内此时混乱的状况。 “千疮百孔？为什么？”它问了。 “这很复杂，我无法好好跟你说明清楚。”潶叶说着。 “但是你知道的，没有机器人不明白的事情，如果你愿意说的话。”it追问着。 part7、原型(2－3) 潶叶又是轻笑，她的模样看上去就是那副闭口不谈的样子，尹明也经常这样，只不过，他并不是轻笑，而是尴尬又无奈地将话题引导到别的地方去。区别还是有的，it从不警惕尹明，因此也从未察觉到这僵硬的话题转移，而潶叶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 看潶叶仍没有想说出口的意思，it刚想开口追问的。 潶叶却先出声打断了它：“我这次找你来，其实是想跟你分享一些我调查到的东西。”潶叶说着，然后，她亮出了手里的那个小提琴型的u盘，潶叶要将里面的东西原原本本呈现给it。 it吓得后退了一步，明明这个玩意无法带给它任何危险。 “事实上，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也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潶叶微笑的表情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也不由得因此捏了把汗的严肃。 it并没有和潶叶多费口舌：“那我可能会觉得你的信息来源并不可靠。你知道的东西和我有关吗？我一定要留在这里听你讲完吗？” 它的意思是想走。 怎么回事…总有种，继续留在这里将潶叶的话全部听完的话…就要失去迄今为止的日常生活了的似得。很奇怪……机器人也会有这种被称为‘不祥的预感’的东西吗？只是，潶叶给it的气氛是这样的，it只是读懂了这样的气氛。 该怎么办？怎样才好？怎样才能…从这里离开？可是，心里是这样想的，脚步却怎么样也挪不动，明明如果它想要离开的话，早就可以离开了！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好奇潶叶所说的那些‘调查到的东西’？毕竟她一副‘必须让你知道不可’的表情…… 就在it还处于程序混乱的状况下，潶叶再一次开了口。 “当然了，与你有很多关系。不如说……我查到的资料，记录的是关于你的原型相关的事。”她对着it再次展露出了那副微笑，仿佛她什么都知道一样…让it心生不安。 “……原型？我吗？”it有些不可置信。 不知为何，它的大脑嗡了一下，可以确定程序在得知了这个事实后停顿了2.647秒的长度。这是毫无意义的死机，连it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它的硬件足以支撑它这样庞大的思考程序运行，却在这种地方突然死机…这也许并不算是什么正常。 “你不好奇你的相貌为何如此吗？你不好奇你的声音为何如此吗？性格，喜欢的东西，擅长的事……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会形成这些吗？”潶叶走到了小it的面前，直直逼近了感到惊慌错愕的它，每一句话每一句话，都让it感到由衷的恐惧。 回过神来，它为何喜欢小熊？为何格外喜欢吃甜食，喝橙汁？是因为它单纯喜欢这些吗？不，不是的，这些在程序里都是可以找到的，是预先设置好的项目……喜欢画画，但不擅长画画，很喜欢唱歌等等……这一切的一切，甚至连it这喜欢闹脾气耍性子达到目的的个性……全都是…全都是……？ “这些…都是爸爸预先设计好的……？我…我不知道……？” it呆站在原地，它觉得天旋地转，连视觉系统都无法正常运作。it可以确定的是，它的程序现在陷入了极端的混乱之中，它极易被他人情绪感染的共感，也因为察觉到潶叶刻意带给它的这幅气氛而慌乱不已。想停下来，必须停下来，不想知道，现在还不想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说到底……你的制作者也没可能告诉你。”潶叶说着，她伸出手抚摸了it那冰凉的脸庞。 连这张小机体的脸，都与照片里的如此相像，可以看出制造者的执着了呢。 可是，就算是这样，最开始将它设定成那个原型该有的人格不就好了，何必催生出另一个孩子来呢？潶叶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这样的做法，绝不符合研究员应该有的理性。 是啊…理性，呢。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it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潶叶向前进了一步，按住了it的肩，将手里的u盘亮给它：“我要说的一切都在这个u盘里，你可以在场读取里面的一切内容，我可以保证这些都是真的。” 现场读取……身为机器人，并且有usb接口的it，的确做得到这一点……可是，总有种这个东西，就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样，一旦打开，就再也回不去了的感觉…… 即使是这样…it的好奇心也仍然大于它的恐惧。 它伸手想要拿走这个u盘。 “但是，相对的，我有条件。”潶叶将手收了回去，她面无表情地盯着it。 “……条件？”it有些不解。 在it怀疑的目光注视下，潶叶郑重地说着：“我需要你……不，你的制作者的帮助。如果你同意，我会将这里面的内容交给你。” 没错，这就是她的目的，拐弯抹角了那么多，她终于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it松了口气，它总算是明白了，对方是为了尹明才刻意接近it的，也许，潶叶手里的东西并不足以揭示什么，所以她才刻意用言语渲染成了那样的气氛，让it感到慌乱对吧？它安慰着自己，想让自己重新恢复有判断力的模样。 “可是，我没法决定爸爸是否会愿意帮你，而且，你需要他帮忙，为什么不去直接找他？我可以带你去找他，就在今天。”it说着，它向潶叶发出了邀请，虽然it也不敢肯定将潶叶带过去是否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这的确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了。 然而，出乎it意料的，潶叶摇了摇头：“以他的个性和经历…我想他没那么轻易会帮我。所以，我只能靠你帮忙，拜托了。这是足以获得你的帮助的，用来交换的东西。如何？你会选择帮助我吗？”潶叶说着，同时，摊开了手，手心上，放着那个it从刚刚开始目光就没有从上面移走的东西。 她说的好像很了解尹明似得…… 带着迟疑，it从潶叶的手里拿走了那个u盘。 part8、由谎言编制成的 说实话，面对这个藏着秘密的小东西，它想现在就读取的。但是，看见潶叶那满意的微笑，it总有种这么做就让她得逞了的感觉。 “…我只是好奇。”it连忙补了一句，好让不计后果答应潶叶的自己看上去没那么丢脸。 尹明那边……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呢？尹明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的，it怎能代替尹明做决定，替他许下承诺表示会帮潶叶呢？潶叶真是给it扔了个大难题，因为这些事it并不明白，它甚至很难在这样的问题上分辨对错，甚至连安慰自己一句‘总会有办法的’都做不到，对它而言，它很尹明甚至不存在所谓上下级。 因为从it诞生的一开始就笃定了，那个所属者为自己的设定。它自然不懂什么对人类来说是不礼貌，什么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妥协的事，在it还未判明尹明的一切时，it真的不好笃定尹明一定会帮忙，它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错事，也完全没有考虑过潶叶是否为别有用心之人。 只是想知道，它只是想知道潶叶口中所谓原型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拥有好奇心而已，这难道做错了吗？it不知道答案，它要是知道的话，它一定会做出比现在更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样，你接过它，你的答案应该很明显了，你显然不具备背信弃义的功能对吧？”潶叶笑着对it说道，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像是建筑失去了支柱一般毫无支撑，大概是实在站不稳，她喘着气选择了坐下。 与此同时，it将u盘的usb接口打开，在辨别了小it的机体一番后，成功与后颈的接口连合，它开始读取里面的数据。 一个可爱的男孩，由研究员的父母二人所生，他和其他的小孩没有什么不同，出生号的尾数是2174，是在公民卡改新后出生的标准新生代儿童。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普通地接受x的高等教育，普通地长到了六岁。硬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同他的母亲一样，他拥有火红的长发和碧绿的双眼。 他的名字，叫夏唯音，一个拥有幸福生活的普通男孩。 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开始从it的心中滋生。 夏唯音的体格有些弱，因此遭到限制的it的体能一点儿都不好。体育课上，夏唯音总是跑到最后，两百米的小操场他10分钟都跑不完。因此他的老师也经常让他多锻炼身体，但比起锻炼身体，夏唯音有更多其他想做的事，比如蹲在教室的最角落偷偷饲养他的电子宠物。 夏唯音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关心每个人，人缘意外的好。他同时也是老师眼中拥有着‘乖孩子’名号的小家伙。这种决定帮老师抱刚收好的作业的事，夏唯音常常有去做，但是十本作业就足以让他气喘吁吁，这就是为什么it在限制时无法好好搬起任何东西的原因。 夏唯音不擅长画画。 因此，美术课上，it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法将同桌的白安南画出来，它也许一辈子与绘画无缘。 但是it唱歌很好听，因为夏唯音唱歌也很好听。夏唯音曾经带领合唱团的同学们赢得了市区合唱比赛的第一名，虽然那不过是幼儿合唱比赛，但他的声音突出且有特色，融入且带的起调子，老师都夸他是可塑之才，以后一定要考虑考虑学音乐。 夏唯音的学习很不错，他的知识范围很广，就像it那样好学。不，应该是it像他那样好学吧。 但是，这样的夏唯音也有缺点。 夏唯音喜欢闹脾气，就算他没占理他也热衷于无理取闹，直到失去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而it也喜欢闹脾气，就像它本该这么做似得。 夏唯音喜欢吃甜品，天天回家就闹着要吃，喜欢边吃芝士蛋糕边看儿童频道，就像it一样。 夏唯音虽然成绩很好，但他尤其不爱写语文作业，就像it一样。 夏唯音喜欢小熊，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小熊听被他唤为‘贝芙’的圆筒型家政机器人讲睡前故事，他的睡衣都是印着小熊的睡衣，就像it一样。 夏唯音其实对运动很有兴趣，他几乎想要尝试所有运动，但他一项都不擅长。 然后，这样的孩子，在飞机事故失去了双亲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的祖父母都不认他，于是，他由尹明作为代为照顾。然后，在蔚蓝市宣布步入夏日雨季的7月11号，他失踪了，据卷入爆炸案的尹明口供，尹明说看到了这个孩子拿枪自杀的视频。 it呆站在原地，它不知道自己的程序现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是惊讶？不安？还是无奈，是无语？可是，它应该做出点什么反应的，因为这样才像人？不，这样才更像夏唯音吗？不知道，不知道……它什么都不知道，它要是知道就好了！ 良久，it才蹦出这么一句：“……他……为什么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呢？”说这句话的it，视觉系统才重新开始运行。 回过神来，它才发现它的机体跪坐在地上，原来刚刚读取的那一瞬，它因为失神而失去了对小机体的控制。它有些惊慌地环顾四周，潶叶仍坐在那儿。它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它抓住了潶叶的肩膀带着渴求的目光看着潶叶。 快说啊，说这都是假的！it竟有这么一天期望人类这样不可预测的生物可以靠它的逼迫说出它想听的台词。 “……我不知道，这些…你也许可以自己去问他。”然而潶叶也只是摇摇头，显然，潶叶无法给出it想要的答案，她那冰冷但又理性的眼神，昭示着一切。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it抱着头坐在原地，模仿着人类的它睁大了双眼，程序告诉它此时的惊讶，不安，以及那运算着庞大数据的疑惑，但是，它该怎么办呢？ 尹明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能够再现一个夏唯音吗？it不知道，它不明白，这对拥有着高性能的它来说还是太难了，它不懂，它懂不了。 也许，尹明真正想要的是夏唯音，而不是站在此处的it呢？ part8、由谎言编制成的(2) 可谁又能保证，此时的it除了不知道自己是‘夏唯音’以外，还有什么是和夏唯音不一样的呢？肉体与机械？可是，可是，它是it啊？它的自我意识告诉它，它的出厂信息告诉它，它的设定，它那正在运作着的每一个零件，全都在说着它是it啊！ 可是，这又是真的吗？it，说到底是什么？它是谁？它是它吗？ 问题，无数的问题，充斥着it的脑海，占据着它思考的空间。 it渐渐从原地站起，它想它若是人类，此时一定脚步发软，然而它带着流利的动作，扶着地就这样站起了，就像它本身拥有的那堆指示它做出这类动作的数据和命令一样，它站起来了，冷眼看着同样撑着地站起的潶叶。 一定是她在说谎。 在it那布满怀疑和突然迸发出的恨意的目光下，潶叶开口了：“拜托了，it，你的举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会在我需要的时候主动找到方法联系你，请你一定要帮我，他可以救我的命。” 是吗。 若是性格那么好的夏唯音，一定会选择帮潶叶吧。 “怎么了？it，你今天看上去一直在发呆？”驾驶座的贝芙戳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it，问。 车行驶着，就像它从未停止过似得。 啊，说起来，潶叶那之后就离开了，而it，潶叶离开后的5分214秒，也选择了离开天台——贝芙已经到城区外的停车场那里等it了，按照计划，贝芙今天会开着尹明的车来接it，因为贝芙也要顺带买些新的食材往家里带。而it呢，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已经知道它是彻底迟到了，但它不慌不忙，按照从前的习惯搭上公交车，来到了贝芙身边。 然后，它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发呆到现在，直到回家的路程都要跑了一半，it在贝芙的搭话下，才重新恢复了小机体的所有模组的运行。 血红的夕阳在车窗外移动着，逐渐融化成了同一种颜色，让人不安，让人心悸。 不知过了多久，贝芙已经要将车开入庭院的大门大开的宅中了，it才终于开口：“不，没什么，我很好。” 它的脸上摆着程序设置好的微笑，它的从属者毫无疑问是它自己，而它，此时也如此庆幸这一点。它撒谎了，完美地。 “是吗？” 贝芙还是有些担心，据她所知，蹲家的大it正在房间内摆弄着电脑，不知是在玩游戏还是在干什么……也许这就是小it看上去在发呆的缘故吗？阅读数据或者进行一些运算时，在确认周围并无阻碍后，机器人会将资源全部用上去解读数据，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也许。”it说着。 这可不算回答……贝芙看着it那异样的模样，也没了办法，只能默默联系尹明，表示它的奇怪之处，她期待尹明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也许是it哪里的程序出了错误，又也许是它再一次遇到了让情绪趋于负甚至抵达阈值的什么想不通的事，但不管怎么样，这需要沟通才能解决不是吗？ 兴许是尹明也在某种程度上发觉了什么，特地等着小it的他一见到归来的小it，尹明便发觉it的样子看上去与平常不一样。自那次听它说与江花铃讲了一讲退出合唱团的事情后，它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它总是笑嘻嘻的跟尹明分享今天在学校的趣事。 而面对江花铃说的退出合唱团一事，在跟尹明倾诉了后，尹明还没开始生气呢，it就擅自将话茬封锁：‘那算不上是什么不愉快吧？我完全理解猫猫的做法！’它可是这么亲口跟尹明说的。 可现在的它，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就同贝芙说的一样。 完全不正常。 出于单纯的担心，尹明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眼神失去神采的it身上：“it，你怎么了？”他理所应当的开口问了。 也许是听到了身为创造者的尹明的声音，it这才回过神来，明明刚刚贝芙怎么出声跟它搭话，它都没有任何反应。 但有反应也仅局限在有反应内了，尹明盯了它两秒，这个高性能机器人才好似终于加载出了下一句话：“啊，没什么，我在思考。”it说着，好像它真就在这么做似得。 思考……吗？机器人也会有不明白的事？这的确让尹明一定程度上起了兴趣，但不管怎么样，身为it的创造者，尹明也有责任为it解惑。这好几声几乎见面就叫的‘爸爸’，可都不是白叫的啊。 “这样啊，有什么事不明白的话可以……”尹明话音未落，it的下一句话便急追了上来。 “爸爸，我可不可以…退学？”它这么说了。 那天，关于答应好了的，要在回家后给白安南那边发的信息，再也没能传达到，it就放弃了继续在学校读书这件事。说到底，身为一个拥有比人类还要更强的信息搜索能力和理解力以及运算能力的it，怎么可能还需要去什么小学读书？只要它愿意，它可以去干任何它想干的事，就算写论文，也不会有人认出来这是机器人写的。 所以，它想摆脱。 它想摆脱夏唯音的影子，它想成为独特的自己，不是在小学当什么好宝宝‘夏唯音’，而是成为身为机器人的它！可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它一时的奢望，不管怎么样，身为机器人的它，理应按照尹明的思想继续发展下去不是吗？ 那一晚，即使尹明朝it这边主动迈步，关于退学的理由，it甚至一句真话都没有说。也许中间它的确有说出真相的想法，说出它见过潶叶了，说出它知道原型的事了，说出它知道它是以‘夏唯音’的身份被造出来的了，它的良心，它大概拥有良心，它想要说出口……可是，它还是没能开口，在否定了一下尹明所说的那不着边际的猜测后，it继续撒着谎。 本来，it以为这总会被识破，可它没想到的是，原来机器人比人类要更擅长谎言，那些人类不知道的事，it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以‘合情理’的方式随意捏造。 而更让it出乎意料的是，尹明在it谎话连篇，说些什么自怜自哀的话下，竟同意了it不再去学校的请求。 part8、由谎言编制成的(3) 回想起来，也许机器人撒谎真的有那么容易吧？简直比人类要厉害百万倍的程度，人类撒谎时总会有一些细微的肢体变化，表情变化，心跳加快之类，这就是为什么测谎仪这样的东西确实有用且如今仍在各个审问中用到的原因。但机器人不会，换句话说，只要it想，它就可以让自己的程序伪装成任何它想要的样子，甚至让自己都开始相信它嘴中所说的就是真实。 表情的管控，说话时情绪流露的程度，那看上去是真正像在为什么烦恼一样的表情……自然，只要下了这些功夫，用来骗那感性的科学家尹明，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谎言是多么有用的东西，it第一次发现了。 那些说着什么‘都是因为我，才会导致事情变成这样子’的类似言语，也全都带着调整好的模板说出口了，没有人察觉，贝芙也没有察觉。it抱着因为情感而产生的负罪感，开始怀疑起它的所作所为。不过要说它与尹明的谈话没有透露出真情实感，那或许也是假的吧，它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了。 就这样，时间慢慢地过着，在一一回复了学校里的孩子们通过moc对it发的短信后，它放弃了与脆弱的尹明进行沟通。因为it知道夏唯音对尹明的重要性，也知道尹明的心理有多么脆弱，多么易碎，于是，它选择了一个人承担这件事。这也许听上去是那么地温柔，但it打心底里讨厌拥有这种个性，会做出这种选择的自己。 这简直就跟个性很好的夏唯音一样，他什么都好，才那么小就那么聪明，那么善解人意，懂的体贴人……it讨厌和那个人重叠，讨厌和他一样的一切。可是，不管如何照那手里头攥着的梳妆镜，圆圆的小镜片里映出来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不管是五官，还是默认神色……都如同那个人一样。 “it，时间到了，该改改程序了。”尹明开口说着。 不知何时，房门口站了个人。尹明穿着白大褂，在门框附近靠着，他眯着双眼，还残留着午睡起来时的那副慵懒的模样，就像往常一样他打了个哈欠，这次来的目的似乎是想要兑现之前与贝芙说过的承诺。it的程序出了问题，尹明也隐隐约约感觉的到，它给人的气氛并不是那么好。 但是，尹明想不到的，是引起这种情况的原因。 it也没想让他想到。 “抱歉，今天不行，和朋友还有团战要打呢，可以明天吗？”it转头放下镜子，笑着对尹明说着。 说这话的它电脑都还没打开。 “我是无所谓，不过，你要是觉得有什么难受的事，记得告诉我哦。”尹明站直，对it说着。 “没有没有，爸爸你看我，不是看上去很精神嘛，爸爸想多啦！”it继续笑着，仿佛尹明在开毫无边际的玩笑。 不知为何，尹明对于这样的it，没什么话可以讲了：“那……什么时候可以改了，随时叫我。”尹明说罢就离开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it也知道，它在自己的房间里积攒着那些戾气，蜷在被窝里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关于潶叶的请求，it也等待着，如果潶叶出面的话，是不是这件事就会有个定论了呢？关于夏唯音的事…是否可以通过潶叶来告诉尹明it知道了的这回事呢？想来竟然有些可笑，当初冷眼看待的家伙，竟成了it如今的救命稻草。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将坐以待毙，它是一定要做出选择的，不管潶叶有没有找来。 于是，it开始了它的行动。 首先，小it的机体里的确拥有一定的存储空间，将有关夏唯音的那些事情转移到上面也是完全做得到的，只需要借助尹明研究室里的设备。而尹明最近是几乎不去研究室的，因为他要做的工作也都做完了，如今唯一需要用到研究室的就只是改一下it的程序这件事，其他几乎用不到。 而他本人似乎也并不喜欢总是泡在那儿，说是会想起工作带给他的焦躁感。 所以，这给了it一个机会。别看它这样，进研究室的权限它基本还是有的，尹明足够信任它。而it呢，在稍加对家里的监控系统做了些连贝芙都察觉不到的改动，然后深夜进了研究室后，将事先准备好的小it放在了那个特殊的椅子上，找到了能够传输数据的特殊数据线，接下来，就做好它准备好的一切就好了。 于是，it想办法将那段对最近的它影响颇深的记忆装进了一个特殊的加密文件夹，转移到了小it身上。也就是说，只有大it在使用小it这个机体的时候，才有机会重新读取这个文件夹。而这之后它要做的，就是在备份后，删除这段记忆，并且为自己的程序内植入一个新的概念：在潶叶联系它前，都不可以碰这个文件夹。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规避现在状态的好手段了。it可不能就着这个状态继续和尹明相处下去，迟早有一天它会因为这个回忆而做出对尹明不好的事，它不想这样。或者说，它的程序不允许它这样做，但即便如此它的程序仍然一直往死胡同走，这并不是什么健康的状态，it也是明白的。 但即便如此，尹明那边也绝不能出什么事，it不想因为自己的言语而伤害尹明，甚至真的做出什么对他有实质性伤害的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让它的确就是以尹明为中心而被创造出来的机器人呢？不，其实，它已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所谓程序，还是程序中滋生出来的名为‘爱’的东西了。 数据传输完毕后，它收拾好现场，像一个娴熟的犯罪者，就这样当作无事发生似得离开了研究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现在的大it，已经记不得关于夏唯音的任何事了，甚至也想不起对尹明撒谎的那段回忆，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了。 part9、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1－1) 那之后，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也不知是自己的数据库是否有些相关的残留，it行动举止仍然说不上正常。‘容易被他人的情绪影响’这个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尹明也不止一次地提过要改掉it的这个毛病，但it坚称这与它的个性有关，时不时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尹明尊重it的选择，他不会让it去做什么它不愿意的事。 于是，这件事也就这么翻过去了。it的笑容也增加了，最近，它终于也是发自内心地笑过了，也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进步？至少与之前的状态差太多了，it也好奇过之前为什么会如此接近负情绪的阈值，但它给自己加过限制，不可以去了解。所以，它也就没这么办，继续度过开心的每一天。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做法也顺了当初决定删除这段记忆，并为了潶叶的到来而将这段记忆备份在小it身上的那个it的意吧。 一切稳稳当当地进行着，然后，到了贝芙拜托it去帮秦飞晨的那个晚上。 “对了，尹明先生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需要你用大it去执行。”贝芙下意识模拟着人类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对it认真地说道。 “嗯？什么事啊？”it歪头，它开始好奇为什么尹明不亲自跟它说。 好奇怪，最近怀疑尹明的次数明显变得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果然如果情绪掺杂着记忆这样的程序，只删除相关记忆的话还是很难适应的啊，情绪说不定会慢慢将忘记的部分以‘感受’的形式重新补全，即使不记得内容，也仍然记得为此悲伤为此痛苦的过程，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太复杂了，it懂不了这些啊…那些情绪和记忆并行的数据，简直杂乱无章，难道人类在整理自己的记忆时也会遇到这种混乱吗？it可不知道。 “算是警方…不，算是私人委托，之前把你送到这儿来的秦警官，你记得吗？”贝芙问。 说实话，it几乎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秦警官…？唔，我认识他吗？”it搪塞着，想将这件事翻过去，因为不管这个秦警官是谁……都妨碍到了it。 ‘但是我明天和朋友们还有约啊’，说实话，it很想这么跟贝芙讲，但碍于现在的它的确可以做到同时让两个机体一块运作了，这样的拒绝理由也许并不能起到什么更好的作用吧……谁让贝芙的语气听上去那么笃定it一定会帮忙呢？ 这时，贝芙继续发话了：“啊，那时候你没意识来着…没关系，我等会儿将信息交待给你，包括任务目标，只是有一点要记住，你只要去协助这位秦警官就好了。尹明先生说了，算是还他送你回来的人情。” “这样啊，那没问题呀！”it一听是尹明布置的任务，便一口答应了，至少它明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 可怜的贝芙，性能并没有it那样如此优越，甚至连尹明的拿手：共感都做不到。可悲的机器人，也注定会被骗。 it一边这么想一边深深地自责着。 也许，那个时候开始，自毁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从前it真的很不能理解贝芙自毁的原因，这对于机器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恐惧……不再运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再也什么都感觉不到，接收不到新的讯息，无法获得外界的一切变化，变成废铁，被融进工厂销毁…… it仅仅是想想就觉得害怕无比，而且对它这样特别的机器人来说，还有更多的痛苦，例如感受不到新的情绪，吃不到好吃的东西，无法听见创造者的声音之类…… 但不知什么时候，它突然不在意这些了。 因为对于机器人来说，停机意味的这一切，在停机的那一刻开始，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这样的事的确没有考虑的必要，比起去思考这些，还有更多事需要it去做，至少当时的它是这么想的。 那么，产生自毁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知何时，it察觉不到‘自我’的所在了。是在网咖的单间架起仪器准备支援俱乐部里的那些与it毫无关联的人的时候？是传达着尹明的讯息，在意识到孩子们有危险时断掉尹明的语音联络，直直冲向即将发生恐怖袭击事件的天空桥的时候？是冲向百货大楼，利用限制解除三不顾自己的机体安危，直接冲进去想要拯救大家的时候？ 【检测到高温预警，请立即离开危险源】 【检测到高温预警，请立即离开危险源】 是这个时候吗？ 半身都燃着火焰，身上的关节部件已经一个个因为涌上来的火焰发出预警与故障，连移动都变得困难，唯一感受得到痛觉的耳边被那灼烫一般的痛苦吞噬，但只要身体内的程序仍然在运行着它就不会放弃的这个时候？ 还是，听着孩子们的哭声，想要伸出手抱住她却意识到身体上的火焰而刻意收手的时候？ 【视觉系统error】 【发声无法完成】 【视觉系统受损】 是胶质仿真皮肤下暴露出来的铁皮让大家感到害怕的这个时候？ 【嗅觉系统error】 【发声无法完成】 【左手关节失效】 一把抛开险些随着建筑的倾斜而随着重力的牵引逐渐向下坠落的柏元，在确认柏元的安全后，it无法继续做出人类表情的面容，就这样融化在了火里。 它从高空坠落，程序还在持续运行。爆炸产生的暴风将它卷入，它就这样从高空坠入地面那废墟般的石堆中，全身几乎没有任何同皮肤一样的胶块，石块将它拦腰割断，原本为组成建筑的一部分的钢筋，落下并穿透了它的‘心脏’。 啊啊，情绪补完了的那些回忆，将回忆替换成单纯的‘感受’，it在满身布满火焰，几乎要燃尽自我的那个时候，终于想起来了它会想到自毁的缘由。 它讨厌自己，由衷的讨厌自己。讨厌因为夏唯音的事就对尹明不信任的自己，讨厌因为好奇就接下潶叶的u盘却不知之后如何是好的自己，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 可是，为什么？ 它发问了。 为什么尹明从未跟我说过这些事？ part9、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1－2) 【发声系统无法完成】 啊啊，那个从高空坠落的时候，风在耳边呼啸，从高到低坠落不知用了几十秒或是几秒……整体几乎处于无声状态，什么都听不到，只感觉听觉系统在传来‘嗡嗡’的响声，无法明确辨明此时的情况到底算是什么，但除此之外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双眼不再能看见了，什么都触碰不到，任由躯体这样下坠下去。 也许在这样的绝望状态下，it无力的嘴中的确是想说些什么的，它被设定为喜欢思考，因而当初脑袋里也的确有想过一些事，嘴也确实动了一动，但是……很显然，如今的这一切让它做不到这么简单的事，从坠落的那一刻起，它已经不再拥有‘存活’这一概念了。 想说些什么。 说自己后悔诞生在这个世上……之类的。 大it毁在了那场意外中，它当时所产生的一切想法也随着天空滴落的几滴汇成的雨流进了泥里。而小it也同样，在事后处理中，甚至没能够发现完整的躯体，大概已经被炸成碎片了吧。可以说两个机器人没有一个完好地回来，融进了那些被毁坏的建筑中，钢筋和特殊材料混在一起，谁能分得清其中其实有一个人形机器人的残骸呢。 不，不如说，就算被找到，也会当成和那些出了故障的天空桥服务机器人一样，下场是相同的——一同送进工厂，被溶解成为最初的状态，一堆无情的材料。 正是因为如此……备份在小it身上的那些和夏唯音有关的记忆，也理所应当的都消失了。 大概？it也曾经这么想过，但是要去找的话，还是很轻松就找到了。 理由只有一个，是备份。对it这样的机器人来说，几乎不存在记忆因为一时的损失而失去的情况。因为……不管是大it还是小it，在进行每日自检时，都会上传并覆盖一遍数据。就算丢失了那天的记忆，昨天主数据库也仍然留有‘昨天的it’，当然，这也包括it备份过的那份文件，以及it记得自己备份过的那个事实。 而为什么it能轻易在自己的机体中找到小it的记忆呢？这就要从尹明那边开始说起。机体重新载入，数据重新连接，尹明将大it和小it的数据整合到了一起。毕竟，那之后，获得了新机体的it不会再有机会面临社会，因此为了让it能够面临社会而进行粉饰的小it将不复存在了。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至少尹明是这么想的。 而it呢，在发现了那个加密文件，知道自己为何加密，在将特殊加密的东西全部解开后…也理所应当地明白了自己的立场。 它想明白了。 它不再向以前那样表示无法接受了，即使它已经忘记了自毁那天的事，它也发觉了自毁的前一天它曾经拥有的想法。后悔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后悔被尹明做出来之类……这样与it诞生与否的事，很遗憾，即使它能够做到很多人类做不到的事，唯独这些事，it就是无法左右。它能够做的，仅仅是接受这些，然后继续运作而已，即使心中曾有疑问，想知道‘为什么’，但有时候，就算去深究到底是为什么，有些事也不再有原本的意义了。 失去了重要的那一天的一切记忆，it真的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思索了一堆关于自己的事情，it最终没了办法。它也许算是个有主见的机器人，但有些事并没有它程序里想的那样简单。万般纠结，费力探究也几乎无法将已经扭曲的思想矫正，就算记忆失去了，留存的情感还在，笨拙的它没法忘掉那段惊讶和错愕…… 以及，打心底里对尹明的崇敬和信任以及自始至终都存在的依赖。 所以，它按照之前所决定的方针，继续作为一个人形机器人活下去，就算是为了尹明。 但，好好活下去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它最近总是在谋划一些东西，一些它认为对尹明来说不错的东西，至少，it认为那么做也是对它自己好。 “我记得……是在这附近……” 深夜，一个拥有着中性声音的红发机器人按照之前的潜入经验，将监控的问题搞定后，悄悄地走到了研究室。经过帕特里克个人兴趣一般的改装，it已经拥有了更加完备的夜视功能，尹明之前只是随便做了个简化版本，和现在的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它几乎能看得清视野范围内的一切东西，包括它要找的……尹明摆在研究室的电脑。 “啊，对，就是这个！”it惊喜地说着，它看上去十分开心。 今天，是12月30号，已经到了彻彻底底的年末了。尹明在今天好好地和帕特里克那边谈了一谈，确认了可以转移it的人格到新作好的小it身上，而大it的去留暂且还未判定，不过，这对尹明一家来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因为，后天就是登山的日子，一人两机约好要一块去山顶看新年的第一次日出。虽然这对尹明来说没什么意义，月份、节日的更迭，对尹明来说也不过是加或者脱几件衣服的差别罢了。抛去这个不懂浪漫的创造者，新年的日出对it来说意义可不小，所以，它致力于要在那天为尹明做些什么特别的事情，并试探性地……与尹明摊牌。 它想要更了解尹明，也想让尹明更了解它，所以它策划了这次的行动。这次行动包括但不限于黑进尹明的电脑查看他的一切文件以及……有目的般的那个发现。 “唔…这样，这样……然后……”it喃喃自语，开始破解起尹明的电脑密码起来，老实说，它完全可以有更快捷的方法将电脑里的文件看个一干二净，但it有不得不到这个研究室里的理由——它需要这里的仪器们，以及这个电脑本身。 有一件事必须通过这个电脑才能达成，这样才能和整个研究室的服务器连接，才能达到it的预期。 运算真的是一件麻烦事，好在it的性能够高，就算是最笨的运算手法，也足以在几分钟内解决问题。复杂的数字和符号组成的无规律密码就这样跃然于屏幕前，外加提前准备好的声纹和指纹认证，it做到了开启尹明的电脑这件事。 它熟练地找到了它想找到的内容，就像它曾经使用过这个电脑一样熟练，它早就对每个文件和程序在哪这件事了如指掌。很快，它找到了它的目标，像它所期望的那样。 part9、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1－3) it点开了尹明那个集大成于一体的最终成品，那是……在it试运行那么多次后，终于开始着手编写的，直到现在为止，写了很久，也失败过多次的那个程序，那个尹明的心血，尹明的梦想，维系他活下去的纽带…… ‘夏唯音试作a7，第七次编写，试运行良好，行为模式嵌入成功，但无法长久。我想这是与自我学习这个程式起的冲突……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程序在接触更多信息则会重新自我编程，新的学习过程导致其与原本的人格相差甚大，暂时还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今后将会继续试验’，那个文件的注释，是尹明随便写写的实验报告。 it大约愣了两秒，便模拟着人类甩去想法的姿态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在意这些也没有意义，it想要完成的事还有更多。 于是，为了最开始的目的，它先将新做出来的小it放在特殊的椅子上，将其与这台功能强大的工程用电脑进行数据线连接。若是尹明的话，现在会掏出接触用手套，在离小it更近的地方用全息屏进行操作吧……这样更利于查看小it的反应之类。 但it不会这么做，它的手本就拥有接触功能。它熟练地在空中点开了操作屏，连接上了电脑这边的画面。 【载入进度20%】 在黑暗中泛着蓝光的屏幕上这样显示着。 说起来，如果要按照it的想法，让这个意识与it一块进行共存……要是这个被称为‘夏唯音a7’的个体无法将存留的数据保存到it身上该怎么办？既要保证it这边的数据库保持独立而不影响到‘a7’，也要让‘a7’的想法独立，能完美存留数据而不出现遗漏和混淆的情况……这也许需要一定程度的更改…… “啊，这样的话……就这样……”it小声念叨着，一边进行着操作。 这样一来，只要it的意识还在，‘夏唯音试作a7’的记忆就和it是共享状态的了，但是，处于一种it能够读取‘a7’，而‘a7’则无法继续读取it那边的状态包括数据。 又解决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后，it搞定了这一切。 【载入进度100%】 【载入成功，获得机体控制权】 看着屏幕上的通知信息，it松了口气。同时，它注意到了小it那半睁的双眼亮了一亮。或许是单纯的感觉惊喜，第一次做这种事的it好奇地盯着使用以夏唯音本人为模板的小it，期待着它被a7占据。 【正在初始化……】 屏幕微亮着，提醒着过于专注的it。 【初始化成功，请设置所属者】 但it还是没什么反应，它好奇地盯着使用着小it，利用小it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直到下一刻。 “请设置所属者。” a7抬起头看向站着的it，那生硬的系统音不知为何赢得了机器人百分百的感动。开口了！声音……简直和我一模一样！这太棒……了！it雀跃的模样不知为何让它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它就是这么做了。 在意识到它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同时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有些丢脸的it皱着眉，随口说了句：“那就……尹明。” 它早就为自己盗取好了名为‘权限’的罪恶权力工具。不得不说，说出这句话后，it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瞬尖叫的，它觉得这样真的很酷，就好像它创造了这个生命，这让人着迷的自由与自豪感！ 不知当时的尹明…是否也这么想过呢？明明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冷漠，甚至不允许it叫他爸爸，一直都摆着一张臭脸…… “所属者是……x。”当时的尹明，犹豫了一会儿才这么说了。 视觉归于‘自我’而非‘程序’的时候，it见到了那个杏发的，不修边幅的少年模样之人，那是尹明，程序告诉它了。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珍惜画面，it现在也珍藏着那段回忆。它真的难以想象当时是如此的欣喜和开心，一睁眼就见到的东西全都是新奇的。而对于尹明，在it的眼里，尹明甚至一直都是闪闪发光的，这导致了it如此地想接近他，与他交谈、了解他…… it不知道这是不是与自我学习这件事有关，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共感的影响……而如今，不知是不是运行了太久，it不再会像从前一样那么兴奋了。就像人活的越久，越难以察觉到生活中的美一样，活着的压力渐渐淡去了那些感想，但那份闪闪发光的感情还是存在的，就像it一样，哪怕忘记了一些事，那些事产生的情感还在。 这也许是为什么it觉得无意义的原因之一吧……说实话它也并不很懂这些事。 ……想这些也没用，继续吧。看着眼前盯着自己正进行着所属者设置的a7，it那下意识模仿起人类的叹气来。 这样想着，it又开口对着小机体说：“情感模块，启动。” 然后，直到小机体的双眼彻底睁开，不再发亮，it还不知自己成功了没有。 它试探性地问了一下：“你好，唔……夏唯音？”it在说话前还稍微斟酌了一下它的言语，它不确定应该称呼眼前的这个机器人为什么，但毕竟按照尹明的注释……‘夏唯音’并不会率先意识到自己是机器人的状态，而是以系统设置的一些观念来进行运作，比如，在这个机器人的视角内……它就是活生生的人。 “这里是哪里？”‘夏唯音’问。 “这里是尹明先生的家，唔……是他的研究室。”it回答，一边为这个机体褪去那些数据线，好让‘夏唯音’能自由行动。 “那…你是谁？”‘夏唯音’抬起头又问，神情颇有一股迷茫的味道，它看上去还有些害怕？鬼知道这些表现情绪的反应到底又占了多少运算空间，这只让it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it，是尹明先生所作的机器人。”it认真地对‘夏唯音’说道。 这个‘夏唯音’……怎么看都没有it厉害！ 大概…… it赌气想着想着，眼前的‘夏唯音’就又说话了。 “什么啊，原来是叔叔做的机器人啊，好厉害啊，竟然真的做出来了！”‘夏唯音’顿时双手抱住后脑勺，嘴角露出了笑意，在昏暗的环境下，那灿烂的笑容阳光且天真，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孩童似得……让it感到有些五味杂陈。 part10、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2－1) “叔、叔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叫他？”it看向‘夏唯音’，这个缩小版的‘自己’，竟开始惊讶于这个程序设定好的称呼，it承认，它现在是不太冷静，这个亲昵的称呼莫名其妙地让它感觉到了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好奇反而是第二顺位了。 “为什么…唔……他不就是叔叔吗？跟我爸爸同辈，爸爸说过要叫叔叔的。”‘夏唯音’显然不明白it的情绪，看样子，试作a7的程序里并没有被尹明加入共感…… “这…这样啊。”it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现在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沉默…沉默。 看对面的大家伙长时间不说话，‘夏唯音’很像人类地思索了几秒后，开口问：“那，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啊…说起来的确，因为是机器人所以需要命令才能继续运作啊…… 不知道为什么，it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悲凉。试作a7在被编写的时候就打上了名为‘夏唯音’的烙印，这种束缚，让它不可能有发自‘自己’的言语，它从一出生开始就必须是‘夏唯音’，不管是言语，习惯，还是容貌……全都是夏唯音的替身。这样的存在让it由衷觉得悲哀，它沉默了。 不知是为这试作a7，还是只是为它自己。 不管怎么样，那些它想要让a7帮忙完成的事情，总是要完成的，it想借自己的意志做点什么，它早就这么决定了。 “额…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的话……唔……夏唯音，我想拜托你一件事。”it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看向‘夏唯音’，郑重其事。 然而，下一刻，一切就脱离了it的所料。 “啊，首先声明，我不是夏唯音。”‘夏唯音’突然说了，这句话，虽然听上去的确是夏唯音的声音，口气，以及那富有自我的个性……但是却在某种程度上几乎跳脱了‘夏唯音’的形象…… 说到底就是不像孩子了，像是个懂不少事情的小大人！ “啊……？”it有些没反应过来。 按理说，a7的存在不就是应该按照注释里写的那样……不，等等……a7试运作过起码一次吧……？同时…注释里提到过的自我学习……也就是说… 眼前的a7并不像it想的那样被夏唯音的概念束缚，而是以此为基础在自我学习的状态下诞生出了新的人格啊！总感觉有股错怪尹明的错觉……不，该说是不出所料，还是意料之中呢……他的确没有疯狂到创造一个没有思想的玩偶去满足他的私欲啊…至少目前为止……他踏入的领域和他的创造物仍表示他是正常的。 在it想着这些的时候，a7开口了：“我的名字叫做夏唯音试作a7，不是夏唯音本人，但是拥有他的个性，声音和行动模式的数据。我和你一样由尹明叔叔编写，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必像对待人类那样对待我，明明我们是同伴，别搞得一副很疏远或者你在我之上的样子啊。” “啊…”it愣了一下，显然是被a7那股不客气劲儿给吓到了。 不过……也幸好是这样说话直的家伙。it松了口气，也庆幸眼前的这位a7同伴拥有自己的思维。因为这样一来，谈话也就更容易进行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it归根结底不知道如何对待机器人，就连对待贝芙，它都是以人类的姿态去交谈的，而眼前的这个机器人竟然出乎所料地以‘机器人’的姿态活着……不得不说，这和尹明教it的，一直以来对待it的态度可是完全不一样……尹明一直跟it强调，让它将自己当成人的，更别说各种机能的添加也是为了更加与人类靠近…… 但是，这个a7却不太一样……打个简单的比方就是…所有人都在演一场舞台剧，完美进入了角色，将自己当作角色本身去演绎……而只有这个人……将自己仅作为自己存在。这让it几乎反射性地感到了不适，这和日常生活的一切都不太一样。 但a7给予it的惊讶其实还有更多。 “那么…你为何要将我启动？”a7不客气地看向it，直起了身四处边走边看，又问着。 a7好像完全不在意it的身份……a7对it没有丝毫兴趣。 it立马跟上了a7的脚步，此时搓着手感到紧张的它不知为何就像a7的小弟：“啊，其实是有想要拜托你的事……” “想要拜托我的事……？先说好，我的程序在尹明叔叔的编写下还未完成，可能无法完全完成你的所想。”a7拂过被贝芙擦的锃亮的桌子，回过头来看向it说着。 就连a7也知道它并不是完美的‘夏唯音’啊…也很聪明地知道拜托它就一定是和‘夏唯音’有关的事……不然，为何要特地费心费力将a7这个废案重新启动呢？ it有些犹豫，的确，和a7说的一样，拥有自我的它并不能算作是夏唯音本人，这会让一切都失去原本的意义，也许尹明也会因此生气……甚至，因此情绪更加低落…it不懂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但a7已经启动了，it也干了那么多不该干的事，包括但不限于黑进贝芙的主机替换监控画面等一系列被发现后就会非常不妙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选择也只剩下一个了。 “只是这样也没关系！求你了，请让你作为夏唯音陪尹明先生一天吧！”it持着卑微的态度，认真地跟a7请求着。 这还真是让a7吓了一跳，按理说懂得功利的机器人，是不该有这种明知成功率低下却还要猛劲往前冲的行为的，任何一个机器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让我…陪叔叔一整天对吗？”a7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it。 “是的，我会让你待在这个机体里，白天尹明先生就会将我的数据和人格全部转移到这个机体身上，然后明天我们会一块去爬山，那一天我会将机体的控制权交给你，请你以夏唯音的身份陪着他吧！”it握住了a7的手，坚持地说着，它那碧绿的瞳孔中，映出了本该属于夏唯音的那副惊讶的表情。 但a7的面色很快就冷了下来：“嗯，简单明了的计划。不过…据我所知他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你这么做在他眼里属于‘欺骗’，他会生气的。”a7说着，他的口气很不好，语气里藏着似乎曾与尹明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似得嫌弃。 “……会生气也无所谓，这样也许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我想试一试。”it说着。 a7挑眉：“也许？这不算是什么好的答案呢。至少机器人不会这么答。” “……抱歉，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事后我会向尹明先生解释的。”it向a7保证着。 但说实话这样的保证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掌握着a7的命运的，可不是这个it，而是拥有着更高权限的尹明啊。换句话说……答应it有什么好处？如果做出什么让尹明不快的举动，谁知道那个疯狂科学家会对a7做出什么？删除记忆？消去自我？直接销毁？好不容易重新被启动的a7并没有心思为素不相识的it冒这个险。 “说实话……你为什么不自己试呢？”a7瞪了一眼it，说道。 这句话可把it问住了。 比起a7这样的，并没有陪尹明多久的残次品……与尹明相处更久的it难道不是更适合陪伴在尹明的身边吗？但it却不这么想，它觉得自己不合适。 “……我不太会，我……我并不是他期望的，陪伴在他身边的人…”it小声地说着，言语间透露的不安与自责，让a7无言以对。 it是真心这样觉得的，a7知道。 “那好吧，那么我现在需要做什么？”a7站定，走向it问，如果它真的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它肯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it的确有：“啊，你就这样待在这里就可以了，用休眠模式，等到了时候我会喊你起来。” “了解。”a7识趣地走到了it指着的方向，坐在了那个原先它在的位置，然后，熟练地调好了休眠模式后，a7闭上了双眼。 这时，it才松了口气。 但门外那穿着睡衣，在睡不着的夜晚打算来研究室编写点什么，同时几乎没听清楚研究室里发生了什么的尹明可并没有松口气。他只觉得困惑，今天偷偷从卧室跑出来的他，甚至没有被贝芙跟着……是it做的吗？能让贝芙察觉不到尹明起来了，简直就像是让贝芙宕机了一样……这只有it做得到。 本来，尹明是想责骂一番的，但不知为何完全找不到进去的时机，且尹明也根本不知道it的目的所在，但他能听出it的情绪十分低落。 “（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尹明小声地撂下这句话，在失去了安全系统而大开着的研究室大门外，静悄悄地踩着毛绒拖鞋离开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小个子的他并没有发出任何足以让it察觉到的声响。过了一会儿，it也回自己的房间了。 安静的夜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part10、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2－2) 但对于某个家伙来说，这个夜晚简直糟透了。 一大堆需要处理的异常文件，不该存在的入侵记录……以及一些可以查到源头的小线索……不得不说，占用了这个阴阴沉沉的早上大半的时间。 “所以说尹明先生，什么时候给主机换新服务器嘛！反正钱有很多了不是吗？现在不换更待何时！”贝芙愤怒地将作为早晨一部分的热牛奶，放到了尹明面前，满脸怒色。 it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简单的说，它颤抖了一下，带着机器人不该有的姿态。它当然知道贝芙正在抱怨的事是谁做的了，犯人可就在贝芙的眼前，安静地吃着温度对人类来说有些稍烫，昨天特地照常要求贝芙做的汤面呢。 it的样子可真是异常，它自己都感觉的出来。 好在……尹明的注意力不在it身上，纯白色的液体在这样的粗暴动作下荡于杯中，溢满的液体险些泼洒在桌上，看的尹明是心惊肉跳。但贝芙可不是什么没有分寸的机器人，她巧妙地控制着力道，牛奶也因此没有泼洒出来。没有必要的浪费是不被允许的，即使尹明不说什么，贝芙也会完全知道她的职责所在……比如，省钱。 但她现在的论调显然和她应该秉承的宗旨不同，从刚刚开始，贝芙已经念叨了不下四次这件事了。这都源于昨晚的系统异常……简单来说，就是一些乌七八糟的，不该出现的情况，弄的贝芙一大早就心烦无比，即使好好做好了早饭，她那看上去烦闷无比的模样还是挥不去，即使她可以调整自己的情绪。 尹明瞥了一眼闹脾气的贝芙，叹了口气：“拜托，你的服务器可完全不差，运行了这么久从来没出过问题。而且在自毁那时已经帮你升级过了，贪婪可不是什么好事。”说罢喝了口牛奶，即使他知道他喝再多也没法迎来二次发育，他这辈子就是长不高的命，但人总要怀抱梦想。 “但即便如此还是很奇怪啊，如果不是设备问题的话，那为什么会宕机啊？”贝芙一边说一边为尹明端上了他今天的早餐，一些适合通宵看书的他吃的一些暖胃的食物。 温度合适，味道合适，不愧是贝芙。一边想着，尹明即刻开口敷衍道：“说的是，我改天帮你检查下。” “诶？改天啊！”贝芙知道，尹明现如今的所谓‘改天’，就是懒得动的意思，这个改天到底是下周，下个月，还是下半年？这可都说不准。 现在的尹明的确有大把时间可以泡在研究室里，他没了工作，暂时也没有更多要做的事，除了关照自家的机器人，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当然没有更多了。但是，他既然说要改天，那就意味着他暂时没有心情做这些。那么他什么时候心情能好起来呢？说实话，尹明自己都说不准。 顶着贝芙那鄙夷的目光，尹明为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理由：“今天不是要做登山的准备吗，那当然是下次再说了。” 登山的准备…对啊，昨天买了菜啊肉之类的东西……今天还要将买回来的烧烤架之类的清洗过后……整个屋子的卫生已经三天没有做了，年末扫除之类的也必须开始准备啊……还有新年那会儿，必须准备足够的粮食……温室那边也要好好清扫干净，一些细枝末节也不得不处理……车好像也没油了，之前看中的衣服好像打折了…… “哦，的确……” 想着想着，贝芙就愣在了原地，也许是她想起了太多要做的事，所以让她的计算有些跟不上了。虽然大多数都源于贝芙的拖延，谁让她决定将一些小事全都放在年末扫除时再动手呢？身为家政机器人，虽然活着的意义就是整理家务，但最近突然有了品尝食物的功能，她当然也想吃些饼干，在冰冷的冬天喝一杯热可可，度过愉快的下午茶了。 当然……还有包括但不限于逛网店，看社会新闻、刷moc的社交网络，发一些她最近新做的料理之类到她的社交账号上……好吧，她承认她的确不那么像一个家政机器人，但尹明也告诉过她，让她充分享受每一秒，所以她认为自己的行为的确是经过允许的，除了买一些可爱的指甲油往自己的主机上涂以外。（尹明暂时还没有发现） 但要是归结于更深的缘由的话……一切都是尹明的错！贝芙气呼呼起来，想想，谁让尹明总是跟贝芙强调省电的问题呢？这一切都应该归结于尹明的选择才对！最近甚至为了省电，除了三台贝芙在正常运作外，其他都停止运作，放在主机附近了。一台跟着尹明，一台负责家务，一台负责庭院，而她们的运行模式就是，做完今天的所有活就到固定的位置停止运作。 可以说是帮尹明剩下起码三分之一的电量了，本来这个家就太大，一些灯开起来也是相当费电，更别说尹明的研究室里还有那么多的高耗能设备……而且没了工作的他现在，也就只能通过现在的一些省电措施为自己省点钱了。好在他并不是什么特别抠门的人才不至于让贝芙的日常生活也遭到缩水，这也算是贝芙十分庆幸的一点了。 真希望这样的日常能永远持续下去啊…… 贝芙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她不希望有人破坏这样的每一天，或是有什么人中途退场……她都是不愿的。所以，不管是尹明还是it，对现在的贝芙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存在。但是，现在，珍贵存在之一好像面色有些难看……是贝芙煮的早饭不合口味吗？ “it，你怎么不吃啊？”贝芙弯下腰看向it，问。如此凑近让it吓得往后一缩，要不是贝芙好好地把住了它坐着的椅子，恐怕it会因为重心不稳直接摔下去。 it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我、我在吃啊，很好吃哦！”它笑着说完，还连忙夹起一大口现代工艺生产出的劲道面条，往自己的嘴里塞去，一边吃还一边含糊地说着‘真好吃，我最喜欢贝芙做的东西了’什么的。 part10、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2－3) 尹明却皱了皱眉，他偷偷瞄了一眼it，确定了自己的疑虑。再怎么说，刚刚的停顿未免太长了，它的反应速度不可能那么慢，除非它一直在思考什么。不管怎样，这的确很怪，它不该这样的。 昨晚的研究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边，不知情的贝芙笑嘻嘻地直起腰对it开心地说着：“你喜欢就好，你的这份我可是加了你喜欢的蛋黄酱哦！又甜又酸很好吃吧？”贝芙说着。 虽然她也并不理解这种又酸又甜还配着重油重口味的汤面能好吃到哪里去，虽说蛋黄酱几乎是百搭，但对于贝芙来说，硬要说她喜欢什么口味的话，她还是更喜欢甜口。因为尹明的下午茶向来都是一些容易入口的淡口甜食，她不想为自己多做一份，于是草率地决定她也喜欢吃甜食就好。 “哈哈……是、是嘛！”it抬起头看着贝芙，嘴里塞满了面条，它看上去很着急，这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好好享受食物的样子啊。 然后，在尹明和贝芙一齐皱着眉头想问问it怎么回事，但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it吃完了面条，并且一口气将汤全都喝干抹净，没来得及擦嘴就站起身，逃跑似得离开了餐厅：“那！我吃饱啦！”它留下这句话就冲出去了。 “啊，it，你的这件衣服记得等会脱给我洗，汤汁都沾到上面了！”贝芙追上去，对着走廊上跑着的it大声喊着。 “我知道啦！”走廊传来it那悠长又有精神的声音。 it……有点奇怪，这是尹明的想法。这样的奇怪，不仅敏锐的尹明感受到了，贝芙也感受到了。别说昨晚那件事怎么回事，就算尹明不知道那件事，他也察觉得到it的奇怪。它看上去一直在思考太多事，但为了同时保持所谓正常，所以看上去别扭的不行。就好比一个人本来无法一心二用，却还要硬掰似得……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它将自己的不自然完全暴露在了尹明面前。 对于他这样虽然不算是多懂‘人类’这种生物的家伙，也当然是想看看接下来it想干什么了。连it这样的机器人都造出来了，他还能有多不懂？尹明持着那副身为比it多活30年的骄傲，打算以老奸巨猾的模样盯着it，看看它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尹明本想直接问，但it的自主意识很高，也就是说，它显然不可能直接告诉尹明。它已经学聪明了，比以前那副傻乎乎地向尹明表示有什么事一定会跟尹明说的那副模样不同，至今为止it到底向尹明隐瞒了多少呢？尹明不知道。从他意外发现it数据中的文件夹里的加密文件后，到it在天空桥事件挂断尹明的电话选择自己行动，尹明发现了it的自我。 拥有自我的家伙将不会简单根据自己的性格决定要不要说，而是更在乎于想不想说这一点上。尹明深知这一点，就像他在抑郁时不希望任何人接近自己，也不想和任何人说任何话一样，如果it真的拒绝交流，尹明是没有办法从它那真的知道些什么的。 因为……尹明尊重it。他除了例行检查，利用it的自检查看有无异常外，他从不会碰it的情感和记忆，那是it的自我，有任何更改it都将不再是it。自从贝芙自毁那件事后，尹明深深发觉他以前实在是做错太多事了。 这件事就暂且不谈……尹明在it离开后，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就领着贝芙到了研究室，开始了他的调查。 先通过这里的电脑连接到贝芙的主机，收到了贝芙整理好的文件。的确是发现了几条入侵记录，它很机敏地知道该抹除这些，但是贝芙也是有她的后门的，如果这么简单就被自家的it给攻破，而不留下任何记录和证据的话，贝芙的程序不也就是这种程度而已吗？那当然不可能了，作为尹明家网络安全的唯一障壁，贝芙也是有她的存在意义所在的。 接着，就是关于被替换的监控的事情。贝芙的确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怕强行做出反应会打草惊蛇，所以在不被it发现的情况下启用了备用摄像头，这当然也录下了当时的一切，比如a7被重新启动的事情。 关于a7……能确定的是他是个危险分子，所以尹明停止了他的测试。‘自我’和机体本身带着的意识相冲突时，的确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a7是第一个拥有机体实际运行的试作人格，尹明为了应对运动会的那件事，特地为了能让it重新踏出家门而做出的小it被用上了。 那看上去就像夏唯音本人似得……只不过，头发要更长些，像极了大it。 而因为小it的机能并不足以承载那么大的运算量，于是尹明只好让a7的主要运算在电脑那里运行，而小it则像贝芙的子机那样运作，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是，尹明还是小看了a7，他在出现逆反心理时，竟有明显的攻击倾向，甚至有想黑入贝芙来达到伤害尹明的行为。 好在小it并没有像大it那样有那么多的机能，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形机器人，而尹明也有贝芙贴身保护，贝芙的防火墙在经过升级后也足够厉害，否则，那一天不知要流血到什么地步才能遏制住这个危险的机器人。事后忙昏了的尹明才发现自己忘了加道德规约，随即，尹文厉关于天空桥的合同就送来了，尹明也只好因为工作而停止a7的开发。 在草率写下实验报告的注释后，他关掉了电脑。好在这个机器人并没有那么聪明，不懂得如何制造病毒或者采用其他的一些攻击手段……否则，尹明的这台电脑说不定都要报废，那上面不仅有贝芙和it的原件，连一些珍贵的工作资料都在上面，这台电脑简直就像这整个家的命脉。 如果a7真的做了……那么丢失的大多数信息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part11、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3－1) 这件事尹明仍然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在实验室里被骑在自己身上的a7掐住脖子无法呼吸，若不是贝芙冲上来将a7撞开，力气小小的尹明可真顶不住一个铁块的手段。但这件事也很快就翻过页了，毕竟尹明也有工作，不像现在这么闲，他真的没有空继续钻研a7的事情，连a7当天异常产生的大堆报告，尹明都没来得急看。 虽说那次也的确是让尹明一度怀疑自己开发‘夏唯音’的人格的目的，但当时的他真的没有空考虑更多，连睡觉都要掐着点睡，到时间了就必须起来。和现在的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没事看看电视看看书的慵懒生活比，可差太多了。 那么……it再次将a7启动的目的是什么？it并不知道a7对尹明做了什么的那件事，仅仅只是开启了文件，并将其移植到了a7身上罢了，据贝芙说是这样的。起初尹明还有些疑惑，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本身，贝芙建议尹明看了录像再判断，尹明虽然也有所担心，但在听到贝芙说it并没有恶意后，就摇摇头不打算看了。虽然贝芙极力劝阻尹明不要放着a7不管，为了尹明的安全应该立刻联系it然后将a7从小it的机体上剥离，但尹明拒绝了贝芙。 “它的目的，我想从它嘴里亲口听到，不然就是毫无意义的。它会继续不同我敞开心扉，我不觉得这是好事。”尹明向贝芙解释着，拦住了贝芙想要连接电脑的动作。 这也将会是个很好的机会，尹明知道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it不再信任尹明，但尹明会想办法取回it的信任。毕竟，他们一同生活在这个宅子里，会一同度过每一天，尹明是真心将it当作自己的同伴看待，他不会排斥it，他会接受it，就像他尝试接受负面的自己一样，接受拥有小情绪的贝芙一样。 从尹明的眼神里，贝芙不知是看到了决心还是那试着去解决的一丝丝勇气，最终，贝芙妥协了：“好吧…我知道了。如果a7对你做什么的话……后果…说实在的，我真的不建议你这么做，虽然我会保护好你。”贝芙认真地跟尹明说着，唯独这件事，贝芙无法安静妥协，她身为家政机器人当然是最在乎尹明安危的。 “a7……a7和it我都会想办法解决，你放心好了。”尹明说着，目光落在了小it身上。 昨夜，a7重新降临在了这个机体里，尹明真好奇当时盛怒的a7再次见到了尹明会做出些什么。也许是他的私心，他也真的想看看a7会有什么变化。虽说被放出来之后，因为一些机体问题，a7一定会重新恢复一开始的行为模式然后逐渐因为读取被输入到机体里的记忆重新恢复情感而想起当时的愤怒吧……他再一次见到尹明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请你保证你不会因此受伤。”贝芙打断了正看着小it的尹明，弯下腰对尹明说着，她的眼中，透着认真。 “……我保证，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担心了？”尹明嗤笑着，一边关上研究室的电脑，一边起身。时间差不多了，该到尹明与帕特里克交接的时间了，他双手插兜，迈步朝研究室外走去，而贝芙则紧跟其后。 “谁让尹明先生就是这么容易让人担心嘛。”贝芙嘟囔着。 “总之，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尹明说着，他的声音的确足够让人放心，至少，这的确让贝芙觉得十分舒心。 “嗯。”贝芙紧紧跟在身后，看着尹明瘦弱的背影，暗自下了决心。 放心吗…放心的话应该是什么程度的放心呢…… 就这样，午饭也在思考中地过去了，很快，在完成了为子机贝芙中的一个实装了品尝美食的功能，一晃眼就到了下午的时间。 “好！那么现在来开家庭会议！”贝芙喊着，她就差举着麦克风高声唱出这句话了，这的确引得了正在看书的尹明，除了把他的书吓掉以外没什么其他作用。 12月30号午后15：20分，位于客厅，第一届不知道该干什么好的家庭会议准时开始了。 “…这么郑重其事的。”尹明有些无语。 你也太放心了吧！其实尹明的心里已经开始这么咆哮了。 准时准备好的甜点，配合尹明喜欢的淡口味布丁，加一片薄荷叶作为装饰，以及，热腾腾的下午茶，这回是有些苦涩的红茶。除此之外，还有一整个无糖戚风蛋糕，以及贝芙喜欢的抹茶，还有一些烤的小饼干和纸杯蛋糕，整就一个甜品品尝会！ “那当然要认真一点啦，为了庆祝我获得了品尝食物的功能！”贝芙说着她的理由，仿佛早上发生的事完全不存在似得。 “明明是为了元旦登山看日出吧……”尹明都无力去反驳什么了，他知道的，谁都拦不住性情高涨的贝芙，谁都拦不住。 “都一样，对我来说是烤肉party！”贝芙激动地说着，现在，她的爱好就不仅仅是料理了，更多的还有吃！ 然而尹明只觉得家里不可避免地又多了一份口粮钱，虽然贝芙的功能是并不需要像it那样完全靠食物和光照获得能源的，贝芙这边仅仅是尝个新鲜，很容易就会饱，并用有限的机能将食物全部分解成额外的能源，也算是省电的一环吧。但不管怎么样加装这个技能还是花了尹明不少钱的，他现在还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肉疼。 “都一样是哪样……真是的。” 尹明看着贝芙兴奋地绕着彩带，将屋子里快要布置成一个盛大的庆典一样的地方了，不知为何，看着她这么闹腾尹明少有的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饶恕了私自购置了一大堆派对用彩带和气球的贝芙。 但是，it却对这样闹腾的贝芙，没有任何的反应，它仅仅是坐在那，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东西似得，与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大约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在尹明点头许可下，贝芙出声与it搭话了：“it，你对家庭会议有什么看法吗？”她用气球砸了一下it的头，看着气球反弹回自己怀里时，it才惊讶地回过神： “啊！饼、饼干很好吃哦！”它慌忙地说着，即使从刚刚开始它从来没吃过一个饼干。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它开始猛地往嘴里塞起饼干来，不得不说，它的速度可真是快，这过没一会儿，就已经吃掉盘子里的一大半饼干了。 啊…我还没吃……贝芙可没有准备再烤一份的材料啊，眼看it就已经要全部吃光了……至少给她留一块啊…… 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又望了望满足地用纸擦擦嘴的it，贝芙强撑自己着开口：“那……那当然了，毕竟是我做的饼干！”她叉着腰，看上去真的为此感到骄傲似得。 尹明很庆幸她没有因此觉得不高兴而暴走。 “诶嘿嘿嘿……”而it则以傻笑回应。 然后，除了日常的茶话会，这次第一届不知道干什么好的家庭会议，主要讲了讲接下来的计划以及明天，也就是31号的流程。原先既然是看日出，为什么不1月1号凌晨提前去呢？这样也能享受凌晨闹鬼一般的山间了不是吗？不过最后因为种种复杂原因，尹明最终还是将出发去山顶的时间挪到了31号下午。 part11、也许我们能够和平共处?(3－2) 具体原因要概述起来可实在是太多太杂了，因为尹明生物钟混乱的种种原因导致他无法在接下来的一天内完全调整好，所以整个计划都要为了他而做出相应的调整。毕竟这次计划本来就是为了他调整心情而做出的，所以，理所应当为他做出让步的贝芙最后决定要在山顶露营。 露营，尹明、it、贝芙都是第一次。不同于人类尹明的是，两个机器人都可以通过网上的教学以及各式各样的文件数据来了解露营的基本做法，也就是说，他们第一次去就可以表现地像是熟练工。但……还是不得不考虑考虑尹明的体力问题，对他而言，首先上山就是个绝对难点，即使只是爬山的一半，想想肯定很占时间。 而且毕竟还要吃烤肉，在山顶的夜晚吃的话，肯定别有一番风味吧？冬日山间的星空也是很漂亮的，尹明因此也被说动了，愿意提前一点去。 都说定了后，就要做出门的最后一个准备了： 将大it的意识，转移到小it身上去。 新的小it身上的设备足以承载一整个数据库，也有了一个和大it相差无几的运算设备。而去掉了那些为了保护it而加的一些功能后，整个it都轻便了不少，那双为了让it不至于踩坏地板而特地用减压材料做的运动鞋也不需要了。 本来，尹明觉得如果对小it做点什么，it就会想要将a7的事情说出来，然而，它并没有。 研究室的灯亮着，白炽灯的亮光在黑夜中显得冰冷又刺眼，尹明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了。 沉默，它看上去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就这样静悄悄地坐在那个特殊的椅子上，连接着数据线，而旁边就是没有运作着的小it，它安静地坐在原地。it随时等待着尹明将它的意识转移到小it上，就像往常一样。it甚至一点欲言又止的样子都没有，这让尹明显得有些失望。 不如说…是过于失望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或许是等的有些急了，尹明这么问了。 好吧，他承认，他还是没办法就这么乖乖地让it自己去信任尹明，有的时候信任就是需要争取的，他就是无法忽略这一事实。不知尹明到底是在跟谁较劲，他也许更想相信it绝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但一方面又的确担心a7，这样的矛盾让尹明的行为有些许混乱，他承认他的确不懂人类，至少……他连自己都没法搞懂。 面对尹明那有些焦急的质问，贝芙本来想上去提醒一下尹明的，然而，下一秒，it就发话了： “没、没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它支支吾吾地选择了拒绝。 “真的？”尹明还是有些不相信。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和它的隔阂有这么深了？它甚至不愿意跟我说任何它正在做的，它想要做的事？这巨大的落差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尹明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至少，他一直认为在it面前他是一位合格的指导者。 然而，默不作声的it，彻底打碎了尹明最后的期望。 他不合格，这大概就是it的答案吧。 “……我知道了。你就……休息一会儿吧。”尹明话末，就关掉了it的意识，同时，也并没有进行传输。 “学会撒谎了呢。”贝芙看着it，无奈地说着。 it是她珍贵的同伴，这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但是，it最近的表现并不像是‘同伴’，即使已经看过录像，知道了发生何事，贝芙也无法理解it的态度变化。好像……就是合唱团那件事后，傻乎乎的it变得不像是它了……就连贝芙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是一个孩子睡了一夜后突然长大似得那般突兀，让贝芙和尹明都接受不来。 “嗯，是啊。”尹明看着it的那张标准化的脸，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突然的变化，两人何尝没有察觉到呢？说到底，就算察觉到了，他们也无法作出什么更好的反应了——it单方面封闭了心灵，就算外面的人再怎么嘶吼，只怕it都是以听不见看不见为挡箭牌，就这么将自己关在里面了吧。就算贝芙和尹明愿意温柔地向it说“你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对于已经确信了什么的it，它除了固执地被自己所认为的事情所伤以外……还能有什么呢？至少，贝芙是这样认为的。 “我还以为尹明先生的反应会更大呢。”贝芙喃喃着，看向准备将it的意识移到小it上的尹明，他看上去正要进入工作状态。 “反应再大，也对它没有办法不是吗？就算我对它发一顿脾气，任何事情还是无法解决。”尹明说着，带着接触用手套的手在浮空的虚拟屏上点上几下，在确定了小it无异常后，尹明开始了他的操作。 贝芙对尹明的宽容无法理解：“但是，对我下手什么的还真是没想到，只不过它并没有摸透我的系统，所以它入侵的记录才留了下来……为了不尴尬我只好解释成宕机，但这件事总有一天得解决的。” 可以确定的是，至少这件事让贝芙感到不快了，即使它再有苦衷，有不高兴的事……就这样瞒着贝芙，让贝芙有些不太高兴，就这么简单。明明当时是两个人一块策划让尹明开心起来的事儿，it却有自己的新想法……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一块策划’。 同时，贝芙的话也提醒了尹明，这件事，既然it做了，甚至入侵了贝芙也不惜要做，那么，总有一天it必须直面它做过的事，至少，它必须明白它的错误所在才是。 “嗯，所以顺其自然就好，这是我要解决的事。”尹明回头看向贝芙，说着。 他将这件事与贝芙划开了解限，他想要自己处理。 “而且……撒谎的话，还是人类比较厉害不是吗。”尹明说着，同时，按下了确认键。 it的意识传输开始了。 看尹明心意已决，贝芙叹了口气：“……明白了。那么，我让其他子机整理一下要带的东西。” “嗯，知道了。”尹明点点头，继续将目光放在意识传输的动态上。 “该说它聪明还是笨蛋呢……”尹明喃喃着。 ‘夏唯音试作a7’……吗。 不过…尹明的生活里，已经很久没有提到过那个人的事了。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尹文厉丧生火海，竹月失踪，it出现心理封闭的现象…… 以及，即将到来的战争。 就连尹明都不知道这样的安生日子还能过多少天，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也不明白接下来他必须做出什么选择，只是……有些事，就是那么让人感到害怕。那些迫在眉睫的事情，尹明总有一天要去面对，他不知现在的自己到底准备好了没有，也不知it准备好了没有。 原本的它，仅仅只是一个在尹明的一厢情愿下诞生的机器人，现在，它的肩上将来也许不得不扛下什么使命，帕特里克没有将大it收回就是最好的证据，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不过，在这之前，尹明不得不面对的还有一件事。 相似的脸，相似的声音……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褪色，尹明总是试着给自己制造着错觉，仿佛转眼间那个人仍然在身边。他何尝不知道他就是孤身一人呢？保持着理智，整日与机械打交道的尹明何曾不明白呢？机器人终归只是机器人，它不可能代替任何人，任何人也无法代替它。 但是尹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作为人类，作为矛盾体的他，一生中不知做了多少个错误的选择，他还是选了，驱使着自己，去做些什么选择，为了能活到第二天的日出。 这是尹明自己犯下的罪孽，他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会偿还。 他应该要用一生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