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刀在手[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虐文女主刀在手[快穿]》作者:桂梦【完结+番外】 文案 在一些古早狗血虐文里,女主无数次付出,悽惨卑微到了尘埃里才感动男主结局he,直到天帝么女苍若值仙班时沉迷其中,穿成了她们兴风作浪,逆风翻盘。 小世界: 【1】《凤阙九重殇之和亲公主》 给艷冠京城的白月光赎身,一次次亲率百万铁骑为他扫平登基路上的万千障碍,最终国破家亡方得他许诺「我娶你」? 苍若:他虎落平阳被犬欺?雪中送冰雹雨可还行! 【2】《剑仙传之大师姐》 上刀山下火海,被挖灵根送给白月光师尊,虐身虐心方得他温然一笑? 苍若:高冷剑仙深情个寂寞可还行! 【3】《蚀骨殇恋之契约恋人》 给体弱多病的白月光充当移动器官库,咽气前一秒方得他泪目? 苍若:霸总人财两空可还行! …… *苍若扛着一百米的屠渣大砍刀,每日一问:今天男主还是谁虐身虐心了? 谁虐身虐心她就砍谁。 冤,比窦娥还冤·男主:刀下留人 阅读指南:高举甜爽大旗,男女主sc,逻辑有些可能做了猫粮,小世界都有男主,he,男主是同一个人 内容标籤: 快穿 穿书 爽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苍若 ┃ 配角:下本《和前任死对头he了》《穿成渣男在线洗白》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主:刀下留人 立意:甜爽人生之长旅远行始于足下 第1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大小姐!」 闺房中,苍若托腮陷入无尽的沉思,猛然听到丫鬟青梨在她耳边轻唤一声。 「青梨!」苍若转头看着小姑娘,「怎么?」 「大小姐,奴婢没事儿,就是想问问。」青梨蓦地剎住,压低了声音,语气特别不解,「大小姐还没想好?」 青梨这一问落在苍若的耳中,她的心情瞬间雪上加霜,微阖双眸,指尖揉着眉心,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见状,青梨脸上的羡慕嫉妒如雨后春笋般疯狂涌现,「大小姐的命真好啊!」 「……我命真好?」苍若此刻像吞了一吨黄连,难以消化。 「大小姐流落民间也没遭罪,就像我娘说的,大小姐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现在皇帝陛下又下旨让大小姐进宫当公主,还让大小姐嫁给巽震国的太子。」 青梨语气里的羡慕扑面而来,百分之三百的浓度。 偌大的苍云寨没有一个人不羡慕大小姐命好,先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苍氏皇室,后来虽被遗落民间,但也受尽了寨主夫妻的万般宠爱,现在只要大小姐点头就能重拾尊贵的公主身份。 这等尊贵好命,就算苍云寨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万分之一,明明是同龄人,大小姐是天上的彩虹,她却是地上的烂泥巴。 「……」 听着青梨的傻白甜说辞,苍若但觉无语,心空被雾霾淹没。 说白了,这个女主的命那就是一个字,苦。 她在生下后不久就被皇后娘故意遗弃,命大不死才成了寨主夫妻的养女,过了十五年衣食无忧的日子。 无情最是帝王家,如今苍氏皇室把她认回去不过是为了充当和亲联姻工具而已。 苍若很清楚这段和亲婚姻有多悲惨,因为她走马观花看完了《凤阙九重殇》这本狗血虐文。 原书中所有虐身虐心的名场面,她都记忆尤深,就,特别想左右开弓扇死巽震国的太子申屠容。 第一个血虐名场面,女主作为和亲联姻工具嫁给男主申屠容,新婚夜,男主一夜未归,醉在白月光的青楼香闺。 男主有个情投意合的白月光,所以整这么一出羞辱和亲联姻女主。 追到这里的读者们无比震惊且懵圈:…… 说好的异域甜美情缘呢? 一门心思傻不呼呼地追文,结果没有糖也没有狗粮,吃了一嘴的带血玻璃渣! 读者们被虐得心肝疼,在读者论坛上开帖疯狂叫骂作者为虐而虐心理扭曲。 为此,作者不敢正面刚,披马甲蹦跶得欢畅。 人生不经历暴风骤雨,怎能见最美的彩虹? 平淡的人生乏味无趣,让狗血来得更猛烈一些! …… 九成九的读者骂完作者后身体却很诚实地苟同,继续追文,边追边骂申屠容天下第一狗,绝世无双垃圾渣男。 正文的最后女主和申屠容双双血流如注……作者括号标註,正文完! 毫无悬念,读者论坛上骂声一片,骂作者无耻恰烂钱,要给作者寄刀片。 作者视若无睹,默默看了几遍可观的订阅收益,在文案末尾加了一句。 「女主和申屠容的情缘相互磋磨,好事多磨,爱情最好的模样就是成就最好的彼此,别问,问就是番外肯定都是糖。」 苍若解读,这就是正文狠赚一笔,写番外继续恰钱。 道理她懂,那么,女主和申屠狗贼到底是同归于尽,还是申屠狗贼死了剩下女主独美? 心痒痒的,想钻进作者的存稿箱看看番外! 猝不及防,苍若眼前一黑一亮,一个锦衣太监看着圣旨喋喋不休。 「当年,前皇后昙蓝诞下苍若后言语触怒了安国公,陛下英明,把昙蓝打入冷宫,废后因此笃信苍若是扫把星转世,暗中派人把她丢到荒野自生自灭。 第2页 安国公心生恻隐安排人手盯着苍若,她先是被宫女卖给了人贩子,几番辗转所进的人家都遭遇了失火盗窃等不详之事,最后一家甚是厌恶把她丢到荒野,恰好被苍云寨的寨主捡回去收养至今。 如今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苍若公主理应听从皇室差遣,火速进宫恢复长公主身份,然后去巽震国和亲,如果你等拒不配合,不出三天,苍云寨就会被夷为平地,寨子外驻扎的那一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苍若:! 卧了个大槽! 她穿成了这本狗血虐文的女主,目前的剧情是阉党之首安国公派爪牙来传旨。 属于原书比较靠前的剧情。 此时此刻,权宦爪牙冷冰冰地盯着她,女主养父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一只大象,养母默默以帕拭泪。 女主皇室父母的极致寡情和养父母的极致慈爱攫住了她的五脏六腑! 苍若:? 她和女主非亲非故,没有义务接盘女主的狗血人生,可是女主养父母的慈爱犹如炙热的阳光,令她难以置身事外冷漠以待。 她的脑子很乱,「李公公,你稍等片刻,我考虑好了给你回复。」 说完,她起身出了客厅,身后传来李公公的冷笑提醒,「公主最好老实点,如果你安排哪个丫鬟替嫁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苍云寨同样会被夷为平地。」 苍云寨的相关,苍若也很清楚。 苍云寨位于艮胤国和巽震国交界处,距离第一修仙门派伽岚宗不远,附近的伽云岭中,有妖兽频繁出没。 女主养父苏彬是寒门出身的武状元,因为得罪朝中阉党之首安国公而被抄家灭门,他死里逃生占山为王。 女主养母本是名门闺秀,首辅父亲因为弹劾阉党而获罪,府中男丁被斩立决,女眷被充作官妓。 苏彬闻讯布局救下首辅夫人母女,首辅夫人当晚留遗书悬樑自尽而去。 首辅一家只剩下孤女一个,她看了遗书遵从亡母的遗愿嫁给苏彬。 第二年,夫妻俩生了个儿子,苏锦,他们用心养育栽培。 在苏锦五岁时,苏彬父子外出打猎捡到了被遗弃的女主,苏彬夫妻视如己出一般宠惯。 可是! 她苍若和女主是两个独立不相关的个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圣母心泛滥…… 苍若忽地脑袋疼痛如裂,识海里一阵倒海翻江,女主的所有记忆化为她的一缕元神,融进了识海,如叶落归根一般自然。 就,挺意外的,也合乎情理。 毕竟她在几万年仙生中,到底捏出来多少个自己打发寂寞无聊,她也记不太清。 女主的狗血人生,这下她欣然笑纳。 恍然如梦中,苍若听到青梨被她娘黄氏狠狠训斥一顿撵了出去,耳边再无聒噪。 「黄妈,你去前边转告李公公我答应了,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就随他进京城。」 苍若想到哥哥苏锦很快会打猎归来,他们兄妹的感情很好,万一到时候苏锦和官兵起了冲突,苏锦有个三长两短,她对不起他,更对不起养父母。 黄氏怔楞了一下,悲恸剎那充满了胸腔,她瞭然大小姐这是为了保护苍云寨而牺牲了自己。 「大小姐,你歇着,老身会帮你收拾好行李,老身速去速回。」 室内归于死寂,苍若望着窗外阴沉欲雨的天空,无比清楚地接受现实,她穿进了这本狗血虐文中,成了女主。 不过她不是温柔贤惠的女主,她拒绝走虐身虐心的狗血剧情,她喜欢兴风作浪逆风翻盘的跌宕人生。 堂堂天帝之女,做不了人生赢家都对不起捧场的观众,因为她有的是用之不尽的仙力……等等,怎么回事? 当苍若试着驭动仙力从窗外的槐树上摘片绿叶时,发觉她无法使用一点仙力。 正常,这是她的一道化身而已。 抓狂,开局抓了一把烂牌,这可咋整? 苍若催动神识飞快地检查了一遍这道化身,并不是糟糕不堪。 这十五年来,养母教她习文,养父教她习武,因此她对琴棋书画略知一二,马上马下的功夫和苏锦相当。 养父颇为自豪地夸赞他们兄妹,如果去参加武科举,一定会拿到并列的武状元。 还有,她在三年前救过一个名叫云归的伽岚宗弟子,在云归的指导下,她一只脚踏上了修仙路,刚穿过来那时是鍊气初期,现在一着急她秒升到鍊气后期。 她苟命自保足够,若想逆袭改命,难,艰难! 舒展开的眉头再次蹙起,苍若忍不住嘆口气,忽地发觉面前悬浮着一只三花猫,正傲然淡漠地望着她。 「喵……」 三花猫叫了一声,苍若的识海多了一道蛊惑满满的传语。 「本喵是巅峰荣耀系统,万千虐文女主怨气感召而生的逆袭系统,耀耀是你登天路上的最佳助攻,同时附赠读者论坛,读者同步跟进你的言行而或褒或贬,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呢,耀耀容许你撸一发,这可是新人限时福利,不撸白不撸。」 苍若的视线早就撸猫撸了千万发,听完耀耀的传语,她忍不住伸出手撸撸它的背毛,超软超好撸。 「叮……绑定完毕!你捏了万千个化身丢入万千小世界自生自灭,因果有循环,如今你是救人如救己,亲情提醒家人,耀耀只认积分不认人,如果你有求于耀耀,请先备好足够的积分。」 第3页 「新人常见疑问之一,积分怎么赚?比如你弄死李公公那条阉狗,可赚一千积分。」 苍若:…… 就,没想到是这样机智(无耻)的狗系统! 她认了,这就是自作孽自受! 早知如此,她捏万千个天帝让他收拾烂摊子不香吗? 当黄氏和薛氏赶过来时,苍若已经收拾好了小包袱,里面就是几样换洗衣服。 薛氏一看闺房的胭脂水粉以及首饰盒都摆在那里没动,她一把抱住了苍若,强压着悲恸的情绪。 「若若,你尽管多带些日用之物,今日一别山高水远,怕是再无见面之日!」 试得薛氏因悲恸而胸腔剧烈起伏,苍若轻轻推开她,毫无预兆,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娘,我们还有好久呢,你们养育了我十五年,我得好好想想如何报答这份恩情。」 划重点,报答养育之恩,苍若是认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薛氏被亲得懵圈片刻,才微微嗔恼地剜了苍若一眼,「你这孩子,到了巽震国做了太子妃后切不可这般随性造次……真不用你报答什么,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 说完这些,薛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转过身以帕拭泪后,快速收拾好妆奁盒,并且在首饰盒里塞进去一万两银票。 他们夫妻来不及,也没资格给这孩子准备嫁妆。 苍若忍着眼睛酸涩,扒拉了一下各种金首饰和银票,放下,「娘,我要钱没有大用,不如购置兵器增强寨子的防御能力。」 薛氏正要说多带些钱有备无患,苍若快刀斩乱麻说此行自己一人即可,哥哥苏锦打猎回来后谨记以大局为重,不可鲁莽行事。 总之,所有人就当她是出个远门而已。 薛氏笃定苍若此去是九死一生,见她如此决绝,一时间无比悲痛,脸色泛白。 「大小姐,你带上老身和青梨吧,也好侍候着你的日常起居。」黄氏和女儿青梨照顾了苍若多年,难过又不舍。 「不用。」 话落时,苍若已经挎了小包袱,脚步生风出了屋,薛氏小跑着追上来,压低声音提醒。 「若若,如果云归公子来找你,要不要瞒着他一二?」 苍若脚步一顿,脑海间闪过那个英挺清绝的白衣少年…… 「他又不是个娇娇,尽管如实说。」 薛氏一听,嘆口气思忖着,再想说什么,苍若已经飒然走远。 她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云归那孩子喜欢苍若,如果云归得知苍若远嫁巽震国,会不会铤而走险在半路劫走她? 想到这里,薛氏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些血色,苍天悯人,天无绝人之路。 云归一定会铤而走险,年轻张狂嘛,愿诸天神佛保佑这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请公主起程!」 一刻钟后,寨门前苍若和苏彬夫妻依依惜别,一旁的李公公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然后自顾自上了软擡,被抬着行向那临时的军营大寨。 「到此为止!」苍若提步跟了上去,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军营大寨前,贺统领一脸愁云,语气小心翼翼,「李公公,只有一顶轿子,这可如何是好?」 贺统领没想到苍若这么爽快地做了决定,他还没来得及去附近的小镇再购置一顶轿子。 在他看来,李公公得乘坐轿子代步,苍若也是一样。 李公公此刻所坐的软擡仅能代步,并不能遮阳避风,到底是不如轿子实用。 李公公斜眼睨着苍若,轻浮嘴脸毕现,「咱家对房中术浸淫多年,公主可愿与咱家共乘一轿讨论一番?」 贺统领闻言,膈应得胃里一阵翻腾,终究是想到李公公是安国公的爪牙才强装若无其事。 权宦安国公是当今陛下的心头宠,京城无人不知,他上有老下有小每一天都活得如履薄冰,在阉党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李公公说笑了,我还没嫁给申屠容,房中术不急的,嗯,我野惯了,坐轿不如骑马自在惬意!」 话落间,苍若翻身跨上一匹栗红色的高头大马,一抖缰绳迫不及待赶去京城似的,策马前行。 李公公慌忙下了软擡,爬进轿子,吩咐贺统领速速拔营起寨跟上去。 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呢,这下正好省了事儿,贺统领不由得对女汉子般的苍若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这个草莽公主可不是什么娇弱无力的娇娘子,最好是她能和巽震国的太子相敬如宾。 就此,巽震国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再也不在艮胤国的边疆侵扰屠戮。 为了尽快赶到京城复命,这一万大军马不停蹄赶路,起初,苍若跟在李公公的轿子旁,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状似了解皇室礼仪,实则把苍氏皇室的软肋摸了个透。 她不仅知道安国公是渣爹跟前最得宠的男宠,还知道艮胤国闭关锁国固步自封。 尤其是与修仙界交往不深。 日落时,贺统领吩咐下去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兵卒要吃干粮补充体力,马也得饮水餵草料。 启程前,李公公去路边的小树林方便,苍若眼尖,随便一扫就看见有条七步蛇盘在树干上,她悄悄掐了个驭蛇诀。 毫无悬念,李公公被七步蛇咬得伤痕累累,哀嚎着毙命,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贺统领等人都施救不及。 第4页 「啧啧,看着娇弱实则狠毒的女子才是真绝色,一千积分已入帐,附赠福利是随便逛逛系统商城!」 耀耀声线甜美地提示。 苍若从善如流,神识秒入识海中的系统商城……不计其数的裙子绣鞋都是仙气飘飘冬暖夏凉的款儿,好看又实用。 还有不计其数的修仙典籍,法器等等……标价都很好看。 苍若都想收入囊中,可是囊中羞涩,那一千积分根本不够她挥霍。 好穷哦,穷人还是做任务攒积分吧,苍若去翻看商城的任务栏。 一个月内赚二十万灵石可得两万积分……馋人,馋死个人! 目测一个月内她很忙很忙,无暇去伽岚宗的任务堂领任务,就算是她有时间也枉然。 她一个鍊气期的低阶修士根本无法独立完成大任务,就算是一个月内她夜以继日地做任务,也赚不到二十万灵石。 总之,除非她踩了狗粪运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叮……」 苍若不知怎么就触动了接任务的按键,于是这个hard模式的任务归了她,一个月内完不成自动失效,又回到了任务栏。 微微怔楞后,苍若继续翻看任务,嗯,这个任务不错。 一个月内长线制衡安国公可得两万积分,并且,系统推荐购买幻蔻丹。 幻蔻丹,入口即化,服用者若动歹毒恶念,□□必然流血一周,腥臭无比,适宜对付心思恶毒的渣男渣女。 这个幻蔻丹对付安国公不错,苍若特意看了眼标价,两千七百七十积分。 「耀耀,幻蔻丹倒是不贵,可我还是买不起,拜託你给我留一颗。」苍若只好神识传语耀耀。 「没想到你不识数儿!」耀耀语气里的嫌弃满满的。 苍若慌忙去看帐户余额……余额将近三千,而且还在噌噌上涨中! 大白天做梦了吗? 尽管疑惑满满,可苍若的本能反应一点也不慢,飞速接了这个任务,兑换幻蔻丹,竟然兑换成功! 纳芥中多了这颗幻蔻丹,苍若成就感十足,忍不住想,等有了足够的积分,再买一颗幻蔻丹给申屠容备用? 算是未雨绸缪? 她转念一想算了,一码归一码。 原书血虐剧情是真的,但到目前为止,申屠容本人没有伤害过她一分一毫也是真的,还不在她的黑名单中。 那凭空多出来还在上涨的积分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费劲儿,苍若找到了系统里的读者论坛。 读者们留评打分有正有负,正分涨积分,负分降积分。 因为正分读者多,所以她帐户里的积分余额在不断上涨。 负分读者恰柠檬:若若本人又没享受到苏彬夫妻的宠爱,凭什么要牺牲一辈子的幸福?一上来就崩女主人设,狗作者原地爆炸! 正分读者小狐仙:女主是若若一缕元神捏出来的,等于就是她本人,你的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还是你本人就是精緻利己主义者? 负分读者恰柠檬:尊贵的天帝之女一下子堕入凡尘,还接手了一个狗血烂摊子,一下子扛着这么大的压力,换做是你,你会接受?这个女主是个圣母婊! 正分读者小花仙:莫理楼上的吠吠,听不懂人话。 正分读者小凤仙:我只想说正常人的抗压能力都很强,我老婆摔了一跤摔成了半身不遂,我侍候她并且拉扯两个儿子,不到十年,我老婆能走能跑,我大儿子娶了媳妇儿,我小儿子读了大学,所以仙女若若只会做得更好。 正分读者小水仙:同感同感,可这个系统是什么鬼?鸡肋又累赘有没有? 正分读者小天仙:耀耀是巅峰荣耀的耀,不鸡肋不累赘,人生苦哈哈,谁不盼望开外挂?我也想要耀耀,求问,多少积分可以兑换一个十全十美的男朋友? 正分读者小花仙:同想要耀耀,同问,多少积分可以兑换一份三小时工作制还有下午茶的工作? …… 苍若:这是什么神仙读者?她想要,多多益善! 再说贺统领见李公公惨死当场,他内心大呼过瘾,面上装模作样地干嚎了几声,然后翻出来李公公的讯玫。 讯玫,功能类似现代的智慧型手机,在艮胤国只有上层皇室权贵圈里才有的奢侈品。 「安国公,末将无能,刚才李公公突然遭到毒蛇袭击身亡,末将请安国公明示如何处置李公公的遗体。」 贺统领用讯玫联络安国公,如实禀报。 他可不想带个死人同行,晦气不说,天气这么炎热,死尸很快会腐败,到时候馊臭难闻,大家膈应得连干粮都吃不下去。 不远处的苍若:撕了狗血剧本,从渣渣安国公开始。 得知李公公的死讯后,安国公吩咐贺统领就地埋了死尸,日夜兼程赶到京城,以防夜长梦多。 一路无话,十天后的清晨队伍抵达京城郊区,安国公安排一千御林军和一群宫女嬷嬷早已守候在此。 在一家酒楼的雅间里,嬷嬷们带着宫女一顿折腾,给苍若梳了个别致的朝月髻,换上了一套水红色的宫装。 偷偷打量着苍若,宫女嬷嬷们的眼底都闪烁着惊艷之色,这个野公主又美又仙,比现在的长公主苍珠美飒一百倍。 金銮殿上,艮胤国皇帝苍煜霆,安国公,前皇后昙蓝,还有巽震国的使臣郭鹏都如木雕泥塑,端坐不语。 第5页 直到苍若姗姗步入,一个个才抬眼打量她,都等着她施礼。 然而苍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据服饰坐位,她倒是可以猜出这几人的身份。 就,谁都不想鸟! 父母无情无义生而不养,安国公对内窃权对外软弱,巽震国的使臣……她即将是对方的主子。 总之,都没必要鸟。 安国公一向以为他是可止幼儿夜啼的存在,皇宫中的公主见了他,哪个不像是见了阎罗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独独这个放养在外的苍若,见了他,竟然如此淡漠,一时间,他竟然看不透她。 苍若如此冷艷不可方物……苍珠的方方面面都不及她十之一二。 昙蓝见苍煜霆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她马上以帕掩面,打算先啜泣着自责教女无方,然后如此这般母凭女贵拿回来皇后的封号。 她还没有啜泣,郭鹏反客为主,冷然开腔,「来人,看座!」 苍若不卑不亢,看着与容太子很匹配,郭鹏很满意。 郭鹏身后的带刀侍卫应承着,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把楠木椅,送到苍若近前。 苍若微微点头,无视昙蓝夺眶欲出的泪水,翩然落座,「父皇,安国公,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做和亲公主没问题,只要先清了我的外债。」 有道是谈钱伤感情,那没感情就只剩下谈钱。 她手滑接了那个系统任务,一月内赚二十万灵石可得两万积分,现在,她想试一试能不能从渣爹这里敲诈到二十万灵石。 眼见苍煜霆和安国公都拧起了眉头半信半疑,苍若拿出来讯玫,放出来那方她早已编辑好的光幕。 在光幕里,月黑风高夜的断崖上,她站在断崖边,伽岚宗任务堂的堂主黑阎罗距离她咫尺之遥。 黑阎罗脸上覆着墨玉面具,一袭黑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威猛阴沉,杀气凌凌。 「灵石,拿来!」黑阎罗嗓音嘶哑,话落间,他随便往苍若的脚下一抓。 坚硬的山石顿时寸寸裂开,轰然坠向深不见底的崖谷。 苍若猛地横挪开将近半丈,才没有坠入崖谷,她后怕似的拍拍胸脯,双手合十,声音颤颤巍巍,快哭了都。 「黑阎罗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把赊欠的那二十万灵石还清。」 「丫头,下个月,你要是再敢食言,就算你老子是苍煜霆,本座也会把你们一家人撕成渣渣儿。」 黑阎罗话落时,原地顿逝,光幕随之消失。 黑阎罗说出的每个字都如一把千年不化的冰刀,狠狠地戳入苍煜霆的五脏六腑。 苍氏皇室和伽岚宗很少来往,苍煜霆从安国公的嘴里得知伽岚宗任务堂的堂主黑阎罗犹如凶神恶煞,人如其名,手下亡魂无数。 苍煜霆胆战心惊,他可不想被黑阎罗撕成渣渣儿,当务之急,还是把苍若的外债还清为妙。 越过目瞪口呆的昙蓝,苍煜霆和安国公相视一眼,安国公微微颔首,吩咐心腹太监去国库提取二十万灵石。 不久后,这个心腹太监折返回来,交给苍若一个储物戒,苍若逐入神识一查,整整二十万灵石。 她不动声色收了储物戒,把灵石存入自己的帐户,还故意长嘆一声感慨,「终于还清了,无债一身轻!」 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被黑阎罗催债的既视感! 「恭喜恭喜,两万积分已到帐!」耀耀声线一如既往的甜美。 有了这么一大笔积分,苍若火速清空购物车,那瓶时间凝固剂在购物车里已经躺了多日。 看到这里,论坛上的读者们雀跃沸腾,仙女若若马上就要搞事情,搞大事情,万分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来了,宝宝们喜欢就收藏一下……注意下这个云归,不是酱油君 第2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时间凝固剂…… 连续多日明码标价两万零六百积分,此刻咻的一下涨了两千积分,两万两千零六百积分! 苍若:…… 就,没想到狗系统的套路这么深! 狗系统,资本家狗系统吃老子一剑! 尽管特别厌恶狗系统坐地涨价,苍若还是飞速兑换了时间凝固剂,飞速地点了「使用」。 剎那间,金銮殿内的人除了苍若都呆若木鸡。 苍若小跑到安国公近前,拿出来那颗血红色的幻蔻丹,塞入安国公的嘴里,丹丸入口即化。 十五秒后一切恢复正常,苍若已经端坐在椅子上,接收到了耀耀的传语。 「恭喜恭喜,成功长线制衡安国公,两万积分已入帐!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他不生害人之念,嘛事没有。」 苍若:……狗系统这手假慈悲玩得很熘。 安国公……但觉喉间有清凉之气迅速下移,想召太医看看,转念一想身体并无不适之感,尤其是巽震国的使臣一干人还在,只好作罢。 郭鹏的眼里写满了欣赏和八卦之色,苍若能从黑阎罗手里赊出来二十万灵石,很有本事。 「苍若公主,你和黑阎罗大人的这笔债,微臣愿闻其详!」 苍若说得比真的还真似的,「就是我想长命百岁,阴差阳错,耍了点小聪明,从黑阎罗大人手里赊了一颗延年益寿的丹丸,如此而已。」 第6页 闻言,郭鹏浮想联翩……能玩得转黑阎罗的女子可不多,容太子能娶到苍若真是好福气。 看着郭鹏和苍若,苍煜霆哪哪儿都不舒服,恨不得和亲队伍今天就启程上路。 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他故意一问,「苍若,此事已了,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他话一出口,安国公暗暗骂他蠢不可及,蠢得给苍若架梯子蹬鼻子上脸。 其实就算是苍煜霆不吭声,苍若也要蹬鼻子上脸,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别的要求?那我的嫁妆单子拿过来我看看!」 苍煜霆这才后悔自己多嘴,正要说马上吩咐礼部督办,安国公慢悠悠从袖袋中拿出来嫁妆单子,一式两份。 一份给了苍煜霆,一份给了郭鹏。 郭鹏直接给了苍若,反客为主,「苍若公主请过目,哪儿不满意尽管提出来,偌大一个艮胤国,应该可以拿出来一份体面的和亲嫁妆。」 苍若微微点头,打开装帧精緻的单子,仔细看着,「我是艮胤国的长公主,封号是藏珠公主……还行,那我的公主府在哪儿?」 冷不丁地这么一问,苍若望着苍煜霆,笑意不达眼底。 苍煜霆的脚心窜起不可言说的凉意:…… 本想着苍若很快动身去巽震国,他本想安排她住在使臣驿馆中,她也正好向郭鹏细细了解一番容太子的脾性喜好等等。 此刻,苍煜霆没了主意,望向了安国公。 不用刻意去看,安国公也感受得到郭鹏的犀利视线,他缓缓开腔。 「藏珠公主……微臣以为你不日即将远嫁巽震国,因此没有安排公主府,这样吧,你们母女暂住坤宁宫,正好一叙多年离别的相思苦。」 把苍若的封号定为藏珠的人是安国公,苍若流落草莽十几年,犹如藏在草莽中的珍珠,沧海遗珠,很贴切。 可是当安国公亲口念出来藏珠这个封号时,忽地发觉与苍珠的名字谐音。 苍珠是苍煜霆和一个善舞的妃子所生,他没怎么费劲儿,就把苍珠勾引到了他的床上…… 正因如此,他才不捨得让苍珠远嫁异域做和亲公主。 等他看到苍若方方面艷压苍珠后,很想让苍珠去和亲,但是晚了,郭鹏对苍若满意得很,他无法随便更换和亲人选。 昙蓝听到安国公这样说,在偏僻小院子憋屈了多年的她以为机会来了,以为苍若白白送给她一个重返坤宁宫的机会。 只要能住在坤宁宫,那么她这个废后恢复皇后的封号也指日可待。 无视昙蓝眼里的狂喜之色,苍若语气疏离冷淡,「多谢安国公的好意,安国公所说的相思苦不存在的,因此我宁愿一人独居坤宁宫。」 昙蓝的人生规划中没有她这个女儿,那她的人生规划中也没有昙蓝。 昙蓝顿时以帕掩面,心里又气又恼却不敢发作丝毫。 郭鹏自始至终没有睁眼瞧过昙蓝,浑身上下毫无可取之处,如同行尸走肉。 「苍若公主,如今你是我巽震国的准太子妃,微臣即日起也会在坤宁宫住下,方便公主随时差遣。」 苍若点头说好,埋头继续看嫁妆单子,她的代步工具是双驾凤辇,足够她穿用三年的绫罗绸缎和五谷杂粮,以及金银首饰无数。 「安国公,这就完了?」纸上画大饼谁不会? 安国公一怔,会意,「公主,凤辇一直在坤宁宫,微臣已经吩咐所有的御用裁缝为公主赶制衣物,京城的各大银楼也正夜以继日地为公主赶做金银首饰,公主所带的五谷杂粮已在仓廪准备就绪。」 闻言,苍若不信,安国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连她衣服鞋子的尺码都不晓得,御用裁缝如何给她赶制衣物? 「安国公,不用那么麻烦,现在把绫罗绸缎,五谷杂粮和金锭银锭如数交给我就可以。」 安国公:…… 被苍若猜中了,裁制衣物,锻打金银首饰,他真的就是说说而已。 他打算暗中从公主们那里弄些宫装绣鞋以及金银首饰,随便糊弄一下苍若。 如今苍若这般精明,他只好吩咐人手照办,一旁的郭鹏留了个心眼,安排一些侍卫去盯着。 这边,安国公没话找话,问苍若要多少个陪嫁的宫女嬷嬷……方便他安插眼线。 苍若毫不犹豫说一个也不要。 金銮殿上陷入了沉寂。 许久后,郭鹏开腔,「苍若公主是我国的太子妃,其他公主有的,她都得有,其他公主没有的,她也得有,比如她得有适量的男宠。」 此话一出,苍煜霆和安国公都瞠目怔楞……容太子如此慷慨豪放,竟然不在意戴绿帽子。 事实上,巽震国皇室中的公主皇妃都豢养着阉过的男宠,绝对不会搞出来野种。 苍若也暗暗吃了一惊,既然如此,她就多挑选一些男宠,备用。 反正这种狗血虐文,女主只可能在结尾处悲壮便当,换而言之她血厚嘛,可以为所欲为地造作。 「如此安排甚好,想来容太子平日公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陪我,男宠正好可以陪我解闷。」 嘴上这么说,苍若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申屠容极有可能是懒得亲自过来应付她。 正好给了她造作的大好机会! 郭鹏一看苍若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温柔贤惠,又一次感慨容太子有福气。 第7页 「挑选男宠比较麻烦,今天我也乏了,明天再说吧!」说着,苍若掩口打了个呵欠。 连续多日赶路,吃不好也睡不好,她显现疲态才正常,这样,谁都会以为她仅仅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不多时,安国公和郭鹏的人手都折返回来,为首的太监把一个储物戒交给苍若。 苍若神识逐入,一样样点数着白来的嫁妆,面上却呵欠连天,最终语气大大咧咧,「差不多够了,我该回宫休息了。」 苍若起身离开,郭鹏带着侍卫随即跟上,前呼后拥如女王般威风八面。 目送苍若出了金銮殿,安国公的眼里闪过一抹垂涎之色,难道说冥冥中註定他和苍若有一段藏珠般的露水情缘? 这几天,他会找个机会支开郭鹏,趁机睡了苍若,女子嘛,头一次被谁睡了就对谁死心塌地。 到时候,苍若就是他的得力内应,等到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巽震国就是他的盘中餐。 安国公正沉迷其中,忽地试得□□一热,热乎乎的什么不断涌流出来,腥臭之味直冲鼻子。 没错,幻蔻丹生效了! 安国公心里慌作一团,面上死撑着,先打发走了废后昙蓝,接着声称有些冷,吩咐心腹拿来红色的棉大氅。 在安国公藉故离开后,苍煜霆才闻到了似有若无的异味,认定是昙蓝的体味,因为他的安国公很好闻。 先前,苍若出了金銮殿,看见凤辇早已候在那里,显然是安国公的安排。 她坐着凤辇去了坤宁宫,宫女们无不谄媚逢迎,嬷嬷们殷勤地问她的饮食喜好,午饭具体想吃什么菜和主食。 苍若虽飢肠辘辘但还是冷脸说不饿,很快喝退一众嬷嬷宫女。 这儿毕竟是安国公掌控的地盘,她嫌命长才会使唤安国公安排的宫女嬷嬷。 将卧室的门反插上,苍若一手捏着防身匕首,这才放出一缕神识进了系统商城。 古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她想说积分不多百事哀! 本来她打算用积分兑换一桌美食大快朵颐,但是想想人身安全永远第一,所以用一万积分兑换了安全音乐睡袋。 在一个月的有效期内,只要她身在睡袋中,大罗金仙也无法伤她分毫。 穷孩子·苍若又看看任务栏,暂时没有适合她的任务,所以她不得不省着用积分。 最后,她用一百积分兑换了两个馒头,三根小葱,一碟黄豆酱,一大碗山泉水。 飢不择食,苍若风捲残云般吃饱喝足,掐了个洁之诀浑身清爽,然后钻进睡袋,在柔美的音乐中沉入梦乡。 郭鹏这趟过来带了不少侍卫,如今跟着苍若都进了坤宁宫,分散住在各个偏殿,尽心尽责地保护和亲太子妃的人身安全。 苍若饱饱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晌午后,她声称要去逛男窑子挑男宠。 郭鹏二话不说带了所有的人手陪同。 乘坐着凤辇,苍若高调去了京城最大的男窑子,挑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一个入眼的。 「苍若公主,你到底中意哪种类型的男人?」郭鹏小心翼翼探问。 「我不喜欢这种娘们唧唧的,我喜欢威猛强悍,就像黑阎罗堂主那样的男人。」 苍若说完还故意嘆了口气,「国之不幸,有男人味的男人太稀缺了。」 「去城外军营碰碰运气?」郭鹏随口一提就后悔了,军营里都是五大三粗的糙爷们儿,哪有眉目清秀昳丽的? 「也好。」苍若一副勉为其难的既视感。 一行人抵达城郊军营。 本来,一众兵卒对苍若和亲之举很是敬重,但听说她过来的目的后,都如鲠在喉。 简而言之,苍若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挑选出来三千未婚兵卒。 「苍若公主,是不是太多了?」郭鹏颇为同情地扫了一遍这三千兵卒,忍不住为他们平添淡淡的忧愁。 在苍若忙着挑人的时候,郭鹏用讯玫联络了太子府的管家,嘱咐准备一些锋利好用的阉割工具,因为太子妃要带回去一些男宠。 没想到「一些」这么多,多达三千。 「不多不多,他们也算是我国的特产,我岂能独自享用?少不得到时候给每个公主妹妹送一些,太少了不够分。」 就,像中秋夜吃月饼人人有份。 苍若随便胡诌的理由,竟然获得了郭鹏的夸奖,夸她颇有长嫂温柔贤惠的风范。 苍若:…… 温柔贤惠是不可能温柔贤惠的,反骨老祖还差不多。 至此,读者论坛上一片譁然。 正分读者小雪喵:好怕怕,快放我下来,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正分读者小橘喵:仙女若若真喜欢威猛强悍的男人,还是另有隐情? 正分读者黑狸喵:另有隐情不得而知……忍不住小声哔哔,仙女若若和黑阎罗姦情指数高达8.8,但我没证据。 正分读者三花喵:证据来了,因为黑阎罗是若若得不到的男人,所以她挑了三千猛男聊以慰藉。 正分读者蓝色满天星:三千男宠哪,若若一天宠幸八个,一年也轮不完…… 正分读者紫花地丁:若若又仙又欲好是好……忍不住乌鸦嘴,若若这样放纵下去,会不会还没到巽震国就芳龄早逝? 正分读者仙客来:只有我一个人关注点别致无双?爱情婚姻中难道不是忠诚第一? 第8页 …… 苍若刚看到了这里,耀耀弹出一个系统任务。 「申屠容和楚幽莲要杀你,只要你能够好好活着就可得十万积分,否则,你这一趟就是千里送小命。」 作者有话要说: 苍若:领便当不存在的 第3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粗略浏览了一遍这个肥差,苍若秒接任务。 十万积分呢,她日盼夜盼来一个剧情任务,这不就来了嘛,一来就是十万积分,目测是块硬骨头。 不会崩了牙吧? 就在苍若喜忧交织时,苍煜霆派人送来营寨帐篷以及厨具等等,并且传口谕。 大意就是苍若已经拿到了所有的嫁妆,即刻上路赴巽震国成就和亲联姻一事,换取艮胤国的国泰民安。 苍煜霆将卖女求和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苍若心里呵呵哒,她遥遥望了一眼不远处喧闹的京城,她还会回来的。 郭鹏并没有因为苍煜霆的寡情无礼而动怒,他命侍卫鸣放了爆竹后,和亲队伍启程上路。 苍若看了两国的地图,专门挑选了一条抵达巽震国京城最近的小道。 郭鹏:太子妃这是急着过去举行婚典呢! 苍若:距离巽震国京城越近,距离那十万积分也越近! 那十万积分一天不入帐,她就寝食难安。 和亲队伍日出赶路,日落安营扎寨休息,一天天过去,那三千兵卒渐渐放松。 苍若公主一直没有宠幸过他们中的哪一个。 赶路时,她要么在凤辇的车厢里安安静静,要么骑上一匹驾马扬鞭策马在队伍的前前后后,如一团腾腾燃烧的火焰。 吃饭时,她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吃得很少,饭后烤篝火时,她偶然望着巽震国京城的方向发呆。 渐渐,三千兵卒热血翻腾,郁郁难平,是他们无能,没有给她一个太平盛世。 事实上,大锅饭寡淡无味,苍若难以下咽所以吃得少,系统商城里的美食倒是多得很,但她得省着用积分。 隔三岔五,她才捨得兑换一两个馒头当糕点吃,馒头比兵卒们的干饼子美味得多,不是糕点胜似糕点。 每天她都吃不饱,只好晚上在帐篷里悄咪咪地煮玉米或者黄豆。 她的嫁妆里有五谷杂粮,玉米和黄豆多得很,水是郭鹏安排人手挑的山泉水,也很充沛,都不用耗费一点积分。 吃着煮好的玉米或者黄豆,吃着吃着,苍若就想起了山寨里育肥期的待宰羔羊。 苍云寨里养了一大群羊,每年春季都会有许多小羊羔出生,母羊羔留着,公羊羔就当肉羊养着。 入秋后,这些公羊羔天天都能吃到煮玉米或者煮黄豆,羊倌大爷说这样育肥的羊肉质不肥不瘦,特别鲜美,怎么吃都香得很。 这种待宰羔羊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读者论坛渐渐愁云笼罩。 正分读者郁金香:饱暖方才思□□,仙女若若饥寒交迫遭了大罪,想抱抱她!悸动不安……狗男主真的会带着白月光杀若若吗? 正分读者勿忘我:同悸动不安,不得而知。 正分读者紫翠菊:同悸动不安,拭目以待。 …… 这天距离巽震国京城只有十多里了,好几天前,郭鹏就笑着对苍若说他故意好几天不和太子府的管家联络。 为的是和亲队伍明天一早空降京城,给容太子一个大惊喜,洞房花烛夜可是男人一生中的一大喜事。 苍若嘴上说好,心道到时候有大惊无大喜,但愿郭鹏别被吓破胆。 看着旭日东升朝霞满天,苍若心情大好,又是殷切盼望狗贼男主携白月光走剧情的一天呢! 今晚那对狗男女会来吗?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挥霍那十万积分了,他们到底来不来? 终于熬到了日落吃完饭烤完火,苍若回了自己的帐篷,兑换了一个热乎乎的大白馒头当睡前甜点。 「梆梆……」蝉鸣渐稀,附近村庄传来入定的更声。 苍若已经吃完了睡前甜点,已经掐了个洁之诀浑身清爽,已经等「死」多时。 好气哦,申屠狗贼今晚又不来了? 莫不是和那个白月光私奔了? 就,不能过来杀完她再私奔? 苍若盯着微微曳动着的帐篷门帘,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她留门留了多日,留了个寂寞。 忽然,帐篷门帘高高扬起! 好大的夜风……一个白衣少年执剑沖了进来,决绝凌寒席捲而至! 苍若本能地往后倾身拉开□□三连发,嗖嗖嗖……噗噗噗! 这是养父苏彬传授给她的夺命反杀绝技,一箭奔咽喉,一箭奔心脏,一箭奔裆部要害,这箭对男性敌人尤为致命。 对方英挺清绝的身形微微一个侧移,一箭射中肩膀,一箭射中胸膛,一箭射中……大腿。 霎时,血染白衣,如簇簇红梅雪中绽放。 如团白练的剑光掠过,苍若但觉上面一凉,发丝纷飞飘落,如断柳惊梦无归处。 她伸手一摸,脑袋还没搬家,但发髻没了,头顶秃了……芳龄早秃! 「……小若!?」 申屠容温然的声线乍起,惊喜又疑惑。 「云归!?你的真实身份是巽震国的太子申屠容?」苍若明知是废话,还是期待一个否定的答案,期待是一个误会。 第9页 申屠容俊脸狠狠一白,眸光微颤,「是。」 砰砰砰! 彩虹泡泡悉数破灭,懵懂年少的幻梦一场终成空…… 三年前,苍若入伽云岭採药草做药膳,从两只妖兽的爪子下救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年,给他处理包扎伤口。 十二岁的她不到一米五,细得像一根竹子,却把将近两米高的少年背出伽云岭,徒步将近二十多公里,最后把少年藏在一处山坳茅屋里。 年少的喜欢很简单,她起早贪黑煮米粥肉粥和药膳送到茅屋,看着少年伤口癒合,脸色不再苍白确定脱离了死神的魔爪,她才终于放心。 少年说他名叫云归,闲云当归,他们以小若,归兄相称三年,友情以上恋情未满。 他曾说过自己是巽震国人氏,她想,那般虎狼之国也有如此温和如暖阳的少年,她的运气真好,如今,万般美好沦为镜花水月般的幻景。 「骗了我三年!还想再骗我多久?还想杀我!滚!三,二,一,来人!」 揪心揪肺的滋味令苍若几近窒息,愤怒的声线由颤抖忽地飙到歇斯底里。 她给了狗贼申屠容逃命的机会,他放弃了,那就做阶下囚吧! 附近营帐的兵卒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儿,蜂拥而入,看到……他们的公主秃了,一个陌生的美少年血流不止。 这个美少年是公主私藏的男宠吗? 可是,怎么一个秃了另一个流血了? 再看看冲进来就不停鬼叫的黑衣女子,兵卒们越发懵圈,这个黑衣女子是美少年的相好,所以追了过来? 苍若冷眼打量着黑衣女子,一秒平复汹涌澎湃的情绪,楚幽莲和申屠容结伴过来杀她,那就结伴做阶下囚。 楚幽莲显然没想到申屠容会受伤流血,她看着申屠容哭唧唧,「容哥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若妹妹?」 申屠容僵立在那儿,深垂着头,低眉敛目,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理睬楚幽莲。 楚幽莲等不到他的回覆,转而望着苍若,玩了一把凡学,「小若,你肯定很想知道我为何想杀你,都怪我小心眼,我不想让容哥哥娶一个对他来说是陌生人的邻国公主,所以他就陪我过来了,他说喜欢你的温柔,可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哪儿温柔。」 苍若的眼神依旧是择人而噬,懒得理睬申屠狗贼的白月光,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郭鹏带着侍卫沖了进来,一看申屠容受伤流血,马上拿出金疮药要帮他处理伤口。 申屠容挑目冷然一扫,郭鹏吓得缩回了手,战战兢兢,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若,你明明有讯玫可以联络我,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告诉我?」 申屠容语气里的责怪毫不掩饰。 苍若冷森的眼神不变,喜欢一个人时他三百六十度闪闪发光,厌恶时,他死了也和她无关。 「幼稚,白砂糖,由此可见你有多么不重要!」完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等申屠容再说什么,苍若吩咐兵卒卸了他们的兵器,收缴了他们的储物戒以及讯玫,就地羁押。 「把这个女的塞了嘴巴,绑在外面的树上餵蚊子。」在离开帐篷前,苍若听到楚幽莲捂着嘴笑,她便这样吩咐。 「容哥哥,救我……我不是故意笑话她头秃,我想陪着你……」楚幽莲在辩解声中,被几个兵卒塞了嘴巴拖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三千兵卒都知晓了这件事,后知后觉他们才不是什么男宠,他们家公主要干大事儿。 换了一个帐篷,苍若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在烛光下细细照镜子……头顶秃得发光。 好在头发是可再生资源,还会慢慢长出来的,一时秃不算秃。 这个任务果然是块硬骨头,没崩了牙,却差点被削发为尼,还失去了那段年少的喜欢。 终究是意难平! 「咳咳咳……绝杀场面太精彩了,耀耀看迷了都,那个,咱芳龄早秃不丢人……十万积分已入帐,哈哈哈……」 耀耀的声音强忍着笑意,最终还是没忍住。 苍若看看十万多积分,倏地一下平衡了,也不觉头顶凉飕飕的了,光速进了系统商城。 她先看了看假发,款式不多却可贵可丑,算了,纳芥里有几个斗笠,戴上也能遮遮秃头。 看到时间凝固剂搞让利促销,五个十万积分,苍若毫不犹豫买了五个,剎那听到耀耀小声哔哔。 「女生不是都爱臭美吗?失算了,女人心海底针!」 苍若:…… 狗系统拿那么丑的假发想狠赚她一笔,怎么会得逞? 如果假发比她的头发好看一点,那她定然会心动。 夜色深沉,蝉儿不鸣。 苍若睡得正熟,忽地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吵醒,一个模糊的身影逼近床榻,带着冷夜清寒。 她翻身坐起的同时,手里捏着的匕首锵然出鞘,刺向来人的咽喉,快,准,狠…… 作者有话要说: 苍若:芳龄早秃,谁也不爱 第4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来人微微一怔,动作疾如闪电,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匕首锋刃,夺下入鞘,颓然嘆口气,背身坐在塌边。 「小若,你一天杀我两次……好凶,这般恨我?」申屠容呓语般低喃着,深埋着头,发丝纷披。 第10页 苍若对着申屠容的后脑勺翻了个大白眼,这人脑子呢? 大半夜不睡觉也不逃命却潜入她的帐篷,她正当防卫有错吗? 都怪狗系统不给力。 她在睡觉前才被狗系统亲情告知,睡袋的有效期到了,需要再续安全期,耗费五千积分续一月。 当她正要续安全期时,狗系统出了故障无法操作。 不然,申屠容潜入帐篷也找不见她,就,不想多看他一眼。 「亲情提醒,申屠容犯了夜游症,五更时他会按时离开,就算你把他当做男宠对待,他明天也不记得什么。」 耀耀的传语在苍若的识海浮起,邪恶坏笑了一声下线。 苍若现在唯一的慾念就是睡觉觉,毫无兴致睡一个伤病号。 申屠容身负三处箭伤,还犯了夜游症的病,严格符合伤病号的定义。 她是有多饥渴有多丧心病狂,才能下得去嘴? 打了个呵欠,苍若躺下闭了眼,想着申屠容觉得无趣了很快就会夜游回去。 然而! 申屠容也躺下了! 并且还对着她的后脑勺小声叨叨起来,「小若,你听我解释,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听着就很好。」 忽地顿住,申屠容等了几个呼吸,越发小声,「小若!」 苍若等着听解释,结果这样,这人病得不轻呢,不过,还是她记忆中云归的模样,他还是特别在意她的感受。 听到苍若淡淡嗯了一声后,申屠容继续叨叨,「当初,我养伤期间没有说出真实身份,那是有多重考虑。 首先,你是艮胤国人氏,如果被官府中人得知你和巽震国的太子有交往,定然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我一直不明白官府中的人为何监视你,只是在找你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他们,现在我明白了。 安国公任你自生自灭的同时,也方便苍氏皇室需要时把你推出来挡刀,把你推出来求和苟安,可真幼稚。」 苍若唇角一弯,安国公和苍煜霆很快就会明白,她不是温柔贤惠的和亲公主。 她手里有刀,刀长一百米,专门砍渣渣。 微微一顿,申屠容声线多了恍然,「还有,也担心我的身份吓到你,更怕你嫌弃我不管不顾,闲云当归,你是我的归处……」 苍若倦得眼皮子都快撑不开了,一看申屠容大有滔滔不绝如江水之势,忍不住打断。 「楚幽莲呢?还在餵蚊子?」 楚幽莲可是申屠容的白月光,他应该把她从蚊子嘴下解救出来,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是的,这人没有睡觉香,她还是想睡觉,这人在,她就睡不成。 结果! 申屠容扣住了她的腰,由于是人生第一次扣腰,他的手指无措地颤了好久,摩挲了好久才寻找到自认妥当的位置。 苍若:…… 申屠容的中指指尖稳稳地降落在了她的肚脐眼,即使隔着中衣,也,很,痒。 就,想笑,想笑着把这人踹出去! 可理智告诉她,忍,得忍着,不然真没得睡了。 一晚很短暂,这人要都糟蹋完才肯罢休? 「小若,我们独处时别提无关紧要的人……」申屠容还没说完,苍若忍不住无声笑了下,理直气壮。 「你别想打马虎眼,你和楚幽莲一起来杀我,你们是一丘之貉。」 申屠容低喃,「一丘之貉?用来形容我们才合适,我们才是一伙的,我收到消息说和亲公主带了三千男宠,就,很不爽,过来的本意是想解释清楚我不接受这份联姻。 结果我看到密密麻麻的营帐,想着里面住的是那三千男宠,就想杀人泄愤,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没剎住剑气,弄秃了你。」 说到这里,申屠容长吁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上苍若的发顶……那片秃。 试得申屠容指尖颤得厉害,苍若柔声安慰,「没事儿,我最起码没流血。」 「弄秃了你,我才故意被你射中,让你心里平衡好受点儿,你现在还想杀我?」说到最后,申屠容语气无奈无辜又期待。 「我想睡觉。」苍若已经睡意很淡,可她不想和这人继续聊天。 「好。」申屠容话落,手上一用力把苍若拢入怀里,苍若一骨碌坐起来,声音剎冷。 「你我再也好不了了。」 昏晦中,申屠容眸光灿亮清寒如星子,锁定了苍若。 苍若微微闭了闭眼,「削发之耻,箭伤血债,这两样搁在你我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申屠容忽地低眉敛目,一个呼吸后,他挑目锁着苍若,「小若,没有那么严重……」 也没见申屠容有什么动作,苍若的手里多了那把匕首,而且有股无形大力掌控着她的手,唰,唰,唰。 眨眼间,她剃光了申屠容的长发,满眼都是一颗脑袋,白得冒光。 真的,她真的用尽全力也剎不住手。 那股大力突然撤去,苍若手中的匕首落向她的膝盖,她浑然不觉,只是盯着自己哆嗦不停的手。 申屠容捏住匕首丢回鞘中,语气欢快,「小若,这下我比你秃得多,削发之耻不存在了,至于箭伤血债……你看,你每月都来月事,算是偿了血债,生而为女子,你为我受苦了。」 苍若:……日久见人心。 记忆中的少年温润如玉,干净温暖如阳光,她从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一面。 第11页 因为弄秃了她一片,他就让她把他弄个全秃,还说她来月事就算是偿了箭伤血债。 就,没想到少年如此蠢萌! 「梆梆……」 「噼里啪啦……」 随着五更更声响起,附近村庄忽然响起了一阵爆竹声,苍若神色懵圈。 「村里有人家今天娶亲呢,这响过了爆竹,男方就启程去接新媳妇,想来女方的娘家路程不近,男方才这么早动身。」 申屠容缓声解释,眸底泛起的憧憬剎收,话锋一转,「小若,你还想嫁给我?」 苍若已经完全清醒,原书的名场面之一就是女主和申屠容的新婚夜。 申屠容一夜未归,醉在白月光的青楼香闺。 如今她来了,而且,她和申屠容有段友情以上恋情未满的过往,那么,他们的新婚夜还会那么虐心? 「那你憧憬我们的新婚夜吗?」苍若不答反问。 「憧憬,但不会和你双修。」申屠容眸底亮起三千星辰,语气笃定,丝毫不像是说梦话。 苍若:……因为他会去找楚幽莲一醉方休? 她点点头,躺下装睡。 片刻后,试得申屠容为她盖好被子,离开。 默默数了二十五只羊,也没见某人再夜游回来,苍若才确定某人夜游完了。 可她翻过来翻过去也睡不着,好气哦,浪费了大好的睡觉时间,某人最后来了句新婚夜不会和她双修。 虽说梦话不可全信,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苍若顿时心烦意乱,拿出了讯玫,进了读者论坛,翻看读者们的跟评。 正分读者白奶喵: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容太子:小若,我愿为你流血为你秃……哈哈哈,笑掉头了快! 正分读者黑奶喵:emmm……容太子削秃了脑袋,又不肯和若若在新婚夜双修,是否可以解读为他一脚踏入空门,一脚留在红尘? 正分读者花奶喵:四捨五入一下,容太子有意让若若守活寡? 正分读者杀尽天下负心狗:姐妹们,磨刀! …… 苍若唇角一弯,算了,不睡觉了,开始搞事情! 她出了帐篷,吩咐轮岗守夜的兵卒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后去攻打巽震国的京城,此举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这是苍若早就决定好的计划,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做个规规矩矩的和亲公主。 一传十,十传百,三千兵卒闻讯后士气大作,他们不是软骨头,不怕马革裹尸,只怕当缩头乌龟苟且偷生。 苍若刻意观察了一下申屠容那些人的反应…… 晨光熹微中,申屠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一块大石上盘膝打坐,微阖着双眸。 那颗光头熠熠生辉,谪下凡间仙僧的既视感。 「太子爷,您是不是因为受打击太重想遁入空门解脱?」郭鹏着急上火,一夜之间嘴上窜出来好几个脓疱,张嘴说话都不利索。 「幼稚……」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秃了。 申屠容察觉苍若的视线流连,挑目望过来,眼神清冷迷惘。 苍若:……正如耀耀所说,这人不记得夜游的茬儿。 她用唇语警告申屠容,「别坏了我好事儿,不然……」她抬手做了个割颈的手势。 申屠容的功夫有多高,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位主儿绝对有坏她好事的能力。 地头蛇·申屠容顿悟:他无意弄秃了她一片,她便有意把他弄了个全秃,还要杀他。 真相君:……四捨五入等于真相了。 「太子爷,太子妃要造反,您打算坐视不理吗?」郭鹏声如蚊蚋。 看着娇娇弱弱的太子妃狠起来,他一个男人都胆战心惊,那不,楚幽莲还被绑着餵蚊子呢! 申屠容望了望京城的方向,似有若无地轻嗯一声,微阖着双眸,再无聊兴。 郭鹏的脑袋上已经沁出一层冷汗,他想了一会儿,「太子爷,有道是蝼蚁尚且偷生,微臣可以趁乱逃命吗?」 申屠容微微颔首,「带上他们一起,隐姓埋名。」 也没见申屠容有什么动作,郭鹏便试得手里多了东西,悄悄一看,是个储物戒。 他查看了一下,储物戒里的金银珠宝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们逃走后,如果回了老家只会拖累家人,如果按照太子爷的意思隐姓埋名隐居山林,家人就会平安。 到时候朝廷还会给他们的家人发放可观的抚恤金,但愿,佞妃提一嘴他们都是惨烈阵亡。 看着三千兵卒兴高采烈地啃着干粮,吃着大锅菜,郭鹏百感交集。 先前,他特别同情这些猛男,想着回到京城后猛男们被阉割了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现在,猛男们很快就要去攻打京城,巽震国的京城有重兵把守,易守难攻,也不知道猛男们能活下来几个。 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郭鹏深深地看了一眼仙人似的太子爷。 昨晚,他对太子爷如实说了佞妃利用黑阎罗赚了二十万灵石,并且大胆说出猜测,佞妃与黑阎罗八成有姦情。 但愿,太子爷不要被佞妃的美色迷了眼迷了心,被戴了绿帽子而不自知。 苍若就着清粥吃完了一块干饼子,把郭鹏叫了过去,把储物戒还给他,并且吩咐把兵器还给他们。 第12页 「我们无论胜负,你们都讨不到好处,找准机会低调逃命去吧!」 郭鹏一查储物戒,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一时间鼻腔酸涩,「太子妃,此恩不言谢。」 苍若听到这句太子妃很不得劲儿,不过还是吩咐分给郭鹏等人一些干饼子,清粥和大锅菜。 楚幽莲被绑在树上,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死了似的。 郭鹏半眼不看楚幽莲,给申屠容端过去一碗清粥,后者喝了半碗就说饱了。 「任务来了,做一个盲盒任务可得十五万积分,亲情提醒,如果想知道任务内容,请用一万积分兑换。」 耀耀的传语一如既往地甜美悦耳。 作者有话要说: 苍若:谁的青春不疯狂,一起秃来一起嗨 第5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苍若毫不犹豫地接了任务,但不捨得白扔那一万积分,因为她现在没空儿,知道了任务内容也没空儿去完成。 她现在顾不得其他,兵贵神速,她只想一击而中攻占敌国京城。 说不定到时候,耀耀沉不住气,会直接告诉她任务内容。 三千兵卒吃饱喝足,马匹也都饮水餵足了草料,苍若把帐篷锅灶粮草等等收入纳芥,保证兵卒们轻装上阵。 并且,她吩咐把昏迷不醒的楚幽莲五花大绑,塞到凤辇中的床榻下。 至于申屠容,他想离开还是想做什么,她不想拦也拦不住,随他去。 队伍低调上路。 昨晚,苍若用五千积分兑换了一张地图,京城周围的地貌路线一目了然。 她发现了一条通往京城的秘密路径,毫不犹豫决定走这条路线。 队伍当然可以选择走官道,如果遇见盘查的官兵,亮出来和亲盟约等等文书,就可以通行。 但是那样很浪费时间不说,郭鹏那些人万一有谁露出了破绽,就会引起官兵的怀疑。 尤其是某人那颗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脑袋,任谁看见都会脑补出几万字的狗血剧情。 一旦被官兵缠住就会贻误最佳战机。 今天,苍若穿了一身藕色劲装,戴了同色系的面纱斗笠,骑马走在最前面。 没多久,申屠容骑马赶上来并行,他换了一身白色劲装,清绝英挺中更显儒雅。 苍若瞥了眼那丝毫不损颜值的光脑袋,眸光呆了呆,扬鞭策马跑出老远。 申屠容跟在后面,眉峰微蹙,终是没有戴斗笠遮盖光脑袋。 郭鹏那些人很有默契地慢慢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当队伍踏上一条羊肠小道时,他们掉队离开。 从此,他们再不用战战兢兢勾心斗角过日子,终于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退休养老日子,这一切还得感谢太子妃。 这条羊肠小道是羊倌以及樵夫药农踩踏出来的,走到尽头便是皇室猎场。 由于藏在山崖之下,因此官府一直未发现这条羊肠小道。 再加上现在还未日出,崖中山雾笼罩,神鬼不觉这支队伍的存在。 苍若把凤辇收入一个空储物戒,暗呼天助我也,天时有了,地利有了,人和……应该也有吧? 申屠容这傢伙应该不会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吧? 她的脑海间忽地浮起那一幕,申屠容一袭白衣执剑刺来,裹挟着万钧雷霆之势,杀意席捲天地…… 不由自主,她打了个寒噤……申屠容很危险,是个变数,尽早甩脱为好。 变数·申屠容蹙起的眉峰一直放不下来…… 日出时,队伍悄然潜入皇室猎场,这里距离京城约莫五里左右。 兵临城下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忽然一阵人喊马嘶…… 「陛下射中了一头母鹿,陛下神勇无敌!看这头鹿肚子这么大,肚里的崽儿肯定不小了,鹿胎可是大补之物……」 「三皇子射中了一只母兔子,三皇子箭法超群……」 「骠骑将军射中了……」 …… 苍若对打猎并不陌生,她和养父以及哥哥打猎时有讲究,首先,绝对不会射杀怀孕的动物。 其次不会射杀鹿和兔子,因为它们都温驯可爱。 野鹿的眼神特别宁静安详,野兔在林间蹦蹦跳跳,都特别治癒。 此刻,苍若看见被射杀的野鹿野兔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一个个死不瞑目不说,凸起的肚子微微颤动着…… 可以想像,腹中的幼崽如何绝望垂死挣扎…… 苍若剎那红了眼,一马当先沖了过去,引来对方的一片惊呼,张弓搭箭,箭矢如飞蝗。 苍若本能地夺命三连发,她的□□都是特制精铁打造,硬度极高。 撞飞了来箭后微微一偏直奔目标! 噗噗噗! 惨叫声此起彼伏! 巽震国的皇帝申屠雄,以及陪他狩猎的皇子武将无不中箭,不是半个脖子被射穿,就是胸膛大腿被射中,箭矢深没。 跟随过来的那几百侍卫也没得了好,被苍若那三千兵卒冲上来,悉数俘虏五花大绑。 那些野鹿野兔那般悽惨……苍若愤懑难平,将射出去的十几支□□一一「收」回来,仔细擦拭掉上面的血渍。 于是惨叫声不绝于耳。 「谁让你埋了!?我能救活它们……」 苍若一转头,看见申屠容已经挖坑埋掉了那些野鹿野兔,她大声喝斥着,发了疯似的用手刨土。 第13页 「白痴!它们都被箭矢穿喉,死透了,不埋了,你煮了吃?」 申屠容微喘着,清冷疏离的眼神中,嘲讽不掩。 这样,毫无悬念地触怒了苍若,「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她直身的瞬间,拔剑直奔申屠容的脖颈,剑锋凌冽。 申屠容毫无惧色,不躲不闪,微阖双眸,甚至扬起下巴拔了拔紧緻修长的脖颈。 苍若骤然看见申屠容的肩头那儿白衫染血,显而易见,他旧伤崩裂,她马上收力,剑尖距离申屠容的脖颈不到一指宽。 这傢伙眉头都不皱一下……苍若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挑目望向申屠雄等人。 申屠雄半个脖子没了,双手捂着汩汩流血的半拉脖子,目光阴鸷瞪着她。 包括申屠雄在内的所有人都疑惑不解,这个女魔头是谁? 申屠容怎么秃了? 「快死了的人听清了,让你们做个明白鬼,我就是艮胤国来的和亲公主苍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尽管化作厉鬼来寻仇。」 苍若重重扫了眼申屠雄,后者眼神更加阴鸷恶毒,似极了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毒蛇。 忽地脑袋一歪,申屠雄断气而亡。 对此,申屠容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你不能杀小莲!」 苍若拎出来楚幽莲,人还是昏迷不醒,「你带她私奔?」 酸熘熘的而不自知! 这人就不能把夜游的那些话白天说给她?还是潜意识里不打算和她光明正大来往? 申屠容目光陡然冷澈,薄唇抿了抿,转过头去。 苍若等了片刻,把楚幽莲和这些俘虏,不论死活,都丢进了一个空储物戒。 「你家江山你要不要?不要我就送人了!」 前有箭伤血债,现在又多了杀父之仇,苍若强行掐灭了那一缕旖旎幻想。 原书的狗血剧情狠狠地戳着她的神经。 为了巩固申屠容的太子之位,她一次次率兵攻打周围邻国,最后除了艮胤国,其他邻国都俯首称臣。 申屠容登基之日也是她被休日,而且,在他和白月光的新婚夜,他故意让她观瞻床笫之欢。 在白月光累得昏睡后他和她行欢,还说如果她有了孕就收她为侧妃。 等她有孕后,白月光舞剑庆祝时「无意」把她弄得毁了容,当晚他一整夜都在安慰寻死觅活的白月光,她趁机带球跑。 不久,他亲自带兵攻打艮胤国,城破之日,在京城的城头将她的养父母和哥哥五花大绑,只为了逼她现身。 她不得不现身的那一刻,养父母和哥哥一起从城头坠亡,家破人亡的极致悲痛,她承受不住导致小产。 那晚,申屠容还强取她的心头血疗伤,并且许诺娶她为平妃。 对此,苍若心里呵呵哒,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掌控了主动权。 只要申屠容接手了他家江山,和白月光相爱相杀,她就可以独自美丽。 家有江山继承·申屠容眉眼清淡,声线平静,「留不住你的江山有何用?」 苍若又猝不及防地乱了心跳,这人越冷越撩,真不像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年轻,迷死她了快。 「不要拉倒!」苍若丢下一句,扬鞭策马而去。 申屠容毫不犹豫,催马跟上。 三千兵卒:驸马爷由着公主随便造!? 半柱香的时间后,苍若率领三千铁骑兵临城下,她用了五个时间凝固剂,三千兵卒顺着云梯上了城墙,兵不血刃攻占京城。 金銮殿上,湛王申屠烈正代理早朝,猛然听得外面人喊马嘶,他拉出佩剑带着文武大臣冲出来。 约莫一千铁骑分列殿外两侧,半空中祥云瑞霭氤氲不散,一朵莲花状白云徐徐落下,云朵上站着一袭红色广袖流仙裙的苍若。 申屠烈哪见过这样仙的派头,顿时瞠目结舌,跪伏在地,「叩迎天仙下凡!我等叩迎天仙!」 苍若这具身体的修为还没达到这样仙,她掐了个驭云诀,故意制造出来这样的氛围。 「我,苍若,艮胤国的和亲公主。」 话落间,苍若把储物戒里的活人和死人都弄了出来,东倒西歪倒了一地。 申屠烈一下锁定了申屠雄的尸体,眸光微沉了沉,其他的文武大臣都吓得战战兢兢,面面相觑。 「藏珠公主,你这是何意?」申屠烈轻易地看见了申屠容,因为申屠容一袭白衣,而且那颗光脑袋自带吸睛属性。 「郭鹏那些人都被乱刀砍死了,我懒得带人头,只带了这些,湛王是聪明人,我只问一句,你想不想当皇帝?」 苍若不动声色地为郭鹏等人善后。 申屠烈马上吩咐文武大臣回殿内候着,然后凑近询问,「藏珠公主的附加条件?」 「臣服于艮胤国,不以任何理由发动战事。」苍若说着,将一颗早已兑换的幻蔻丹逐入申屠烈的眉心。 申屠烈毫无抗拒之色,面带疑惑地盯着昏迷不醒的楚幽莲。 苍若轻描淡写,「楚幽莲携容太子刺杀我,贵国作何交代?」 至此,申屠烈已猜到京城被苍若完全控制,「藏珠公主,稍等片刻,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战皇帝申屠雄死了,巽震国现在就是一盘散沙,苍若寻思着申屠烈一时半会儿也捋不顺。 「湛王,我在皇后的凰翠宫等着你的交代。」 第14页 现任皇后就是申屠容的生母虞卿,原书里粗略交代他们母子感情寡淡。 苍若想要看看有多寡淡,再寡淡也应该会逼迫申屠容报杀父之仇。 那样,原书里那些虐身虐心的狗血剧情就不会发生了。 申屠烈还没说什么,两个嬷嬷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湛王……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听闻陛下驾崩悲痛万分,服毒自尽了。」 又有两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湛王……二皇子听闻陛下驾崩悲痛万分,服毒自尽了。」 苍若知道,二皇子申屠弈是申屠容同父同母的孪生弟弟。 短短的时间内,父母和弟弟都死了,申屠容也会悲痛万分服毒自尽吧? 申屠容正望着一处飞檐发呆,试得苍若看他,四目相对,他眼底冰霜密缀。 苍若被冷得打了个寒噤……这人不会自尽的,应该会报这个血海深仇。 「藏珠公主,现在,你还打算暂居凰翠宫?还是暂居太子府?」申屠烈小心翼翼地试探。 苍若从来没想当个规规矩矩的和亲太子妃,「凰翠宫!」 申屠烈点头说好,吩咐下去,暂时把三人的遗体都停放在二皇子的府邸中。 苍若试得飢肠辘辘,她去了御膳房,亲自掌勺弄了四菜一汤一粥,吃饱喝足。 离开前,她吩咐兵卒们轮流来御膳房吃饭,并且,这里要留下二百人手守着,免得御厨在饭菜中动手脚。 带人去了凰翠宫,苍若没看见申屠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甩脱了一个大尾巴。 她活成了申屠容厌恶的模样,应该不会再有虐身虐心的剧情了吧? 凰翠宫很大,不过主卧并不大。 大概是湛王吩咐过了,主卧的窗帘床帏被褥都换了新的,素淡干净。 虽然门外有兵卒们轮班把守,苍若还是反插了门才去午睡。 在她睡醒后,有兵卒禀报,湛王还在和文武大臣商讨中,传出话来今晚要通宵商讨。 京城六部和皇宫都在她的掌控中,这就等于巽震国的京城处于瘫痪状态,湛王和那些文武大臣比她更着急。 当晚三更时,申屠容又犯了夜游症…… 作者有话要说: 苍若:困死了,有病吃药别烦我。 申屠容:药是你…… 第6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他长身玉立在床榻边,看到被子摊开了,枕上空空。 「小若……」申屠容敛眉轻唤着,甚至看了看床下有没有苍若。 他在这里明明感受到了苍若浓郁的神识残留,疑惑不解低喃,「人去哪儿了?」 修长如玉节的手指捏住了被角,往旁边轻柔地一扯,一个鼓鼓囊囊的杏粉色蛹状物进了他的眼。 申屠容瞳孔骤缩,眼里有什么猝然碎开,一痕痕涟漪迅速翻滚为波涛汹涌,他失态低喃。 「小若!你怎么……怎么会……?」 滴答! 以为早就失去了流泪功能的男人,泪珠止也止不住地簌簌落下,英挺高大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小若,你在,一切都好,你不在了,一切都不好了,你一个人在下面寂寞害怕吗?我来陪你好不好……」 申屠容抱着「尸袋」,絮絮叨叨不休。 四更,苍若不得不起夜……都怪晚饭时她多喝了两盅绿豆银耳羹。 拉开睡袋,她却爬不出来,睡意朦胧间看见申屠容披头散发,眼肿如桃。 「啊……」 苍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剎那间响彻凰翠宫。 几个轮岗的兵卒慌不迭地破门而入,看见申屠容抱着「襁褓」中的苍若。 非礼勿视! 几人飞快相视一眼,迅速退出去关好门。 并且,对闻声赶来的其他兵卒如此这般解释一番,总之就是驸马和公主深夜谈心呢,嘛事儿没有。 室内,在苍若震耳欲聋的尖叫后,申屠容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脱离了夜游症的恍惚状态。 苍若没有捕捉到他眼底游过的那抹欢喜,只看见他眼睛肿如桃,难以置信,「你毛病可真多,除了夜游症,还有夜哭症?」 申屠容的夜游症就够瘆人的了,再加上一个夜哭症,如果她有个这样的丈夫,定然夜夜失眠到天亮,早晚得猝死。 她已经芳龄早秃,不想再因为同一个男人而芳龄早逝,在人生中,生命最重要,再帅的男人也次之,一身毛病的男人更次之。 「你眼花了!」申屠容松开手,面不改色地嘴硬如斯,追问,「你怎么睡在尸袋里?」 害得他以为她死了,哭得像个二愣子。 「你才睡尸袋,你全家都睡尸袋……」蓦地想起申屠容的父母和弟弟都被她害得不是进了尸袋,而是进了棺材,苍若剎住,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申屠容,我害得你国破家亡,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神志不清了?」 才错把这么好看的睡袋认成了尸袋,以为尸袋里装了他的父母和弟弟,一定是这样的。 申屠容眉眼骤冷,他最多看着有点傻而已,她却说他神志不清了,如果真是神志不清,一百个她也不够他弄死。 「大半夜鬼叫,你才是神志不清的那个!」男人好看的唇角扯起一抹冷凝的弧度,语气如三月春风吹破琉璃瓦那般冷凌。 第15页 被申屠容嫌恶的眼神激怒了,苍若没好气地陈述了一下事实。 「申屠容你个土鳖!这个是睡袋,活人出门在外的首选装备,你犯了夜游症,还抱着睡袋哭肿了眼,申屠爱妃,要不要我宠幸你一下以示安慰?」 申屠容:…… 犯蠢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趁热乎着帮你回忆巩固! 至此,苍若早已忘记起夜的初心,尿意全无,杀意满满。 在苍若拿出来长剑的瞬间,申屠容转身逃走,落寞的背影难掩仓皇。 一连三天,苍若再没看见申屠容,派兵卒去打听,申屠容并没有忙碌父母和弟弟的丧事,在太子府整日闭门不出。 这天,湛王申屠烈亲自带人送过来臣服条约,还有一些礼物以示诚意。 黄金十吨,良马万匹,绫罗绸缎瓷器等等若干,还有五个质子,申屠容和湛王的四个儿子。 另外还有一份神秘的盲盒大礼,等到苍若回到艮胤国的京城就会收到。 苍若但觉湛王的诚意好沉重,不要那个申屠容可以吗? 她能力有限,搞不定那人。 当晚,苍若正要睡觉,耀耀狗腿又欢快的声音在她的识海响起。 「宿主棒棒哒,是耀耀所带过的最优秀的宿主,成功让巽震国换了国君,并且签了臣服条约,圆满完成了两个隐性任务,三十万积分已入帐。」 「耀耀,你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吗?那把申屠容弄出这个世界得多少积分?」 苍若头疼地揉着眉心,传语。 「宿主,你和申屠容还有很长的路呢,耀耀可不是棒打鸳鸯的坏人,晚安!」耀耀麻熘下线。 翌日,湛王申屠烈专门举行了饯别宴,谨慎起见,苍若并没有赴宴,随便吃了一顿后召集人马启程上路。 申屠烈带领文武大臣送出京城,苍若依旧是一身藕色劲装,骑马走在最前面,冷艷飒飒令人不敢直视。 倒不是苍若特别急于回到艮胤国,她只不过是不太想看见申屠容。 其他质子都是身着黑衣,神情无比颓废,唯独申屠容恬淡自若毫无压力的既视感。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那颗光脑袋冒出来一层发茬,一片乌青却依旧帅气爆棚。 重点是这人一直试图往她身旁蹭,毫无做质子的基本修养。 现在,他和她身份有别,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敢奢望爱情美满。 当晚安营扎寨后,苍若看着夕阳西下飞鸟归巢,她站在溪水边诗兴大发,特别想吟诗一首。 「小若,我有话对你说!」申屠容白衣翩然,神色温煦,周遭的美景剎那沦为苍白的背景。 苍若不由自主恍了神,想起了两人的青春过往,「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申屠容没想到苍若如此和气,唇角微扬,「你问。」 「你尿尿后会给小容掐个清洁术吗?」苍若问完还狠狠瞅了眼某处。 申屠容:…… 就,没想到小姑娘会问这个。 「无聊至极!」男人剎那俊颜密缀冰霜,薄唇间挤出来四个字,头也不回离开。 苍若望着他的背影,嫌她无聊,那他耳尖怎么红了? 这下应该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半个月后,队伍抵达苍云寨,苍若小住一天,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家人说了一遍。 薛氏听得胆战心惊脸色阴晴不定,苏彬父子听得津津有味,眼里都是赞赏之色。 最后,薛氏忍不住追问苍若,「若若,那你和云公子还在闹别扭吗?」 薛氏直觉申屠容用化名云归,并没有坏心眼,那孩子就是喜欢苍若而已。 「娘,求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苍若心里苦哈哈,那壶何止是不开,是冻了一块千年寒冰。 大夏天在她心头上的冰壶,挪不开拿不掉,沁心刺骨凉。 苏彬看见了不远处一棵花树下站立的申屠容,他找了个藉口和薛氏离开小亭。 苏锦当然也看见了申屠容,「若若,云归也好,申屠容也好,名字不过是个代称而已,重点在于他是个活生生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怎么能视而不见?」 苍若装聋作哑。 「若若,你们好久没有说话了吧,你们应该好好谈谈,就算无缘做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反正总比做敌人强。」 说到最后,苏锦压低了嗓音,毕竟申屠容可不是池中之物,飞天化龙只在他的一念间。 「哥,你是不知道那天他有多可怕,我长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他削,我差点就千里送人头,来,掰腕子吧,你赢了我就听你的。」 说着,苍若抓住了苏锦的手,他们兄妹俩掰腕子好多年,她很少赢。 还未抓紧苏锦的手,苍若但觉风压骤然袭至,手腕被死死扣住……申屠容一张俊脸阴沉得似暴风骤雨一触即发。 「吓死我了,你怎么像鬼似的?」苍若盯着申屠容大吼,拼命挣脱手也挣不脱。 申屠容的两片精緻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冷冷锁着苏锦,后者笑了笑,「你们好久没有说话了,你们聊,我还要去巡山。」 「哥,我和你一起巡山……」苍若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申屠容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肩头。 男人尽量放缓声音,但语气还是冷冽沁骨,「小若,你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男女之嫌该注意了。」 第16页 苍若嗤笑了一声回怼,「你谁啊要你管?我和我哥掰腕子巡山好多年了,你算哪根葱?」 「小若,别耍脾气了,你现在已经成年了,应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申屠容醋意十足而不自知,以为自己很理智。 看着苏锦头也不回地离开,苍若心知哥哥不想掺和他们的感情纠葛,她只能自救。 她蓦地转脸望着雾气绰约的山崖,泪水潸然,「我杀了你家人,你恨我很正常,但拜託你给我个痛快,别使钝刀子!」 申屠容怎么也没料到,前一秒还和他呛口的刚烈小姑娘,下一秒哭得泪水淋漓。 他顿时慌了,马上拿出来一块雪白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小若,你想多了,我一点也不恨你,我哪儿使了钝刀子?你不说出来,我真不知道。」 苍若本想收住眼泪,可她一听申屠容这般说,眼泪不受控制流得更凶了,缓缓抬手撩起箭袖。 被申屠容捉过的手腕,赫然出现了一圈狰狞的淤青,指痕清晰! 申屠容神色微怔,他干的? 苍若:……好气哦,这人装无辜第一名! 她冷笑了声,一把扯开劲装立领,露出了肩头……原本如雪如玉的肩头一片淤青,指痕清晰。 苍若:……她再不哭,肩胛骨和腕骨就会碎个稀巴烂,芳龄早餐的就是她没跑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被鬼抓了两把……」不等苍若发完牢骚,申屠容已经拿出来一把雪色油纸伞,稳稳地悬浮着,罩住了她。 男人四下看了看,确定十丈之内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飞速拿出来一个玉瓶,拔去木塞,倒出来藕色的药水,极致轻柔地涂抹了她的肩头和手腕,然后细緻地揉搓着。 药水散发着百花蜜般的香甜,漫入苍若的鼻端,她烦躁的情绪沉静下来。 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袭来,苍若瞭然这是申屠容的体息味儿,还是如此好闻,如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强行锁住的那段记忆。 那段时光里天那么蓝,风那么软,一切都是美好缱绻的模样。 药水的效果很不错,很快,苍若的肩头和手腕恢复了原来的肤色。 申屠容垂着眸,飞速整理好苍若的衣领,极致柔声,「小若,刚才我有点生气,没剎住手劲儿,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会注意收敛自己的坏情绪。」 如果可以选择性失忆,那么苍若就会选择把申屠容执剑杀她的那一段忘记,可惜连耀耀都没有这个兑换功能。 「归兄,就此你我好聚好散再无瓜葛,多年后想起来,你我曾经是朋友一场,这是最好的结局。」 申屠容眸光紧紧锁着苍若,抿唇不语,忽然毫无预兆坠入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 苍若摆摊儿:免费领养小橘猫咧,附赠一壶冰块儿 第7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身旁剎那空空! 那把雪色油纸伞猛地敛合坠地,如花朵凋谢黯然! 顿时,苍若一颗心就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紧,她本能地抛出如意锦云索,精准地缠绕上了申屠容的精瘦窄腰,奋力往上拉。 结果……用力过猛! 把申屠容拉上来的瞬间,如意锦云索脱手被抛上了半空,紧接着,申屠容直直摔落下来! 苍若本能地张手抱住了申屠容,男人的发茬蹭到了她的耳鬓间,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 申屠容敛眉低笑,双眼紧锁着她……眼里只有她。 苍若马上把人丢了出去,恶言恶语,「你要死拜託去别处,别脏了这片净土!」 人间的言情小说里不乏情感警句,比如分个手就寻死觅活的男人要不得。 寻死觅活的男人·申屠容陡然欺近,几乎鼻尖触着苍若的鼻尖,声线沉然染笑。 「这么怕我死,还躲我?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小若呢,啧啧,小若力气好大嘛,三年前力气好大,现在力气更大啦!」 三年前,小姑娘瘦得似根竹子,却背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从来没有向他抱怨过一个字,只是生怕他死掉。 现在,小姑娘成年了,明明眼里写着喜欢他,可就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也依旧怕他死掉。 三年前,他当她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小朋友,现在不同了,阴差阳错,他们之间有了婚约。 苍若一直没搞明白,看着和苏锦年纪相当的这个人却有着慑人的压迫感,明明声音温柔如月光醉死人不偿命。 此刻和她距离这么近,压迫感更甚,她以为他说完话就会撤远点儿,可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 再加上独属于他的那股子草木清香,以及恣意铺洒的温热气息,毫不掩饰的戏嚯语气。 她不受控地回忆了一下三年前的那段小插曲,如果她背一百多斤草药还能卖一笔可观的银钱。 所以,当时她为何要傻不呼呼地救他? 三年前背他没觉得怎么累,就在刚才抱着他,也没觉得有多费劲儿,所以,她不是力气更大是什么? 不对不对……苍若但觉脸烫得如擦了辣椒水,毫无恋爱经验如她,就,突然不知道该干嘛了? 心头鹿撞!? 有七八头小鹿在横冲直撞了解一下! 这傢伙接下来会干嘛? 会不会亲她? 他亲,她挣扎,他一直亲啊亲不放? 第17页 太尴尬了! 苍若想到这里,用力往后一撤,扬手扇出去。 「啪……」这巴掌落到了实处,申屠容润白如羊脂玉的脸颊顿时泛了红,且指痕清晰。 「你是不是傻?怎么不躲?」苍若扪心自问,她只是想让申屠容离她远一点。 她一打,他一躲,两人不就距离远了吗? 「我愿意,喜欢这种感觉,疼得很真实,真实地告诉我,我的姑娘因为我而情绪暴躁易怒。」 申屠容唇角染笑,眸光灿若星辰,一副甘之如饴的既视感。 苍若想想也是,暴躁易怒就是她没跑了,所以抢救一下快要被她糟蹋完的形象吧,「你那个药水呢?拿出来,我帮你涂抹一下。」 「没了,小若,你接受我了对吧?」申屠容眸光微沉,多了几分温热期待。 苍若躲开申屠容的视线,克制理智地讲道理,「我的生父母是卖女求和的人渣,你的父母也被我搞死了,你和我得不到双方父母的祝福,註定不会有好结局的,你走吧,余生保重,各自安好。」 申屠容耐心听完,「小若,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对我有情,我对你也有意,就因为我糟糕的原生家庭,我就不能追求我喜欢的姑娘了吗?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好结局?」 申屠容如此用力地靠近她,各种疯狂暗示明示,苍若真的很动心。 她目的单纯明确,就是想要这个人,可她一点不想被虐身虐心有错吗?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她也不例外。 「申屠容,不管你怎么说,都不等于我和你会有好结局。」 有些话,申屠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小若,那天我想和你说……我们先婚后爱好不好?」 原书中,新婚夜是女主噩梦的开端,苍若特别敏感,「所以新婚夜不双修,留到你我足够相爱两情相悦时?」 申屠容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在意夫妻之实,「小若,暂时你可以这么理解。」 苍若一直关注着申屠容的神情,捕捉到他眼底有抹晦色滑过,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唯恐被狗血剧情掌控的恐惧感攫紧了她,如果成婚后觉得不合适再和离,那她就有了婚史,不如先恋后婚更稳妥。 忽地想起读者论坛上,读者们都说申屠容很惨,国破家亡还爱得那么小心卑微,肯定受过什么伤害。 总而言之,苍若还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如果还没有足够相爱就没必要成婚,你我还是先这样相处着吧,我的底线是我不喜欢的事儿,你别逼我去做。」 「小若,可以的,你喜欢做什么尽管去做。」申屠容说得毫不犹豫,并且指着右脸,「你喜欢打,这边给你打一下。」 就,很纳闷! 这个清雅温煦的申屠容是原书里那个虐身虐心的纸片男主? 苍若不太信。 见苍若嗔恼地丢过来一把把眼刀,申屠容唇角凝笑,「就知道你不捨得。」 「皮痒了是吧!」苍若实在是受不了申屠容温柔调侃,拉出长剑刺去。 申屠容躲开逃出一丈远,「小若,你这段日子也不练轻功,定然更加不济。」 这毫不掩饰的嫌弃语气太熟悉了,苍若轻易上当,拎着剑就去追申屠容。 申屠容始终是不紧不慢的速度,与苍若保持一两丈的距离,时不时调侃一句小兔子,甘之如饴的既视感。 小兔子腿短跑不快,苍若被申屠容这样调侃了三年,早已习惯,此刻,心底更是涌出来一点莫名其妙的甜。 她拼了命地追赶着申屠容,追上了就赏他一记粉拳……苍云寨里的小孩子看到了这一幕,都目瞪口呆,公主疯求了哇! 怎么追也追不上,苍若只好收起了长剑,继续狂追,一直从后山追到了前山。 申屠容寻思着差不多了,苍云寨里的男女老少九成九都看到了,他和苍若依旧很亲近。 他假装被草丛绊了一下,趔趄着站稳,苍若风驰电掣般追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在他的背上使劲捶了一拳。 这是苍若拼命追人的奖品,最早最早的那次,她好不容易追到了申屠容,累得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给你打一下。」当时,申屠容微笑着这样说。 她从善如流地捶了他一拳,太解乏了,瞬间喘气也匀了,一点也不累了,所以她早已习惯了这份奖品,潜意识认定是她应得的。 「给你再打两下。」看着小姑娘因为追他累得脸蛋红扑扑的,申屠容扬起的唇角放不下来。 苍若从善如流,不客气地又捶了他两拳,捶完了才随口一问,「为啥要多打两下?」 「过瘾了吗?」申屠容轻描淡写地反问。 人还是她熟悉的模样,苍若笑着点点头,「打得超级过瘾!」 「那就好。」申屠容说着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慵懒一躺。 并且拿出来一张竹蓆铺在身侧,这个习惯维持了三年。 苍若也是习惯成自然,她刚躺在凉蓆上,一把雪色油纸伞罩过来,这样阳光晒不到她的脸。 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苍若有了疑问,「你的修为到底是哪一阶?」 她这具身体现在是鍊气后期,但是追人家依旧那么吃力。 「比你高一点而已,你是木灵根,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做个炼丹师,在修仙界很吃香的。」 第18页 申屠容微阖双眸,不动声色地循循善诱。 「我不喜欢炼丹什么的,听说炼丹师阅览一丈高的丹书丹经才算入门,我可没有那么勤快。」 苍若随手拽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嚼着,她在这个世界的元身更喜欢捯饬美食,她欣然苟同。 听到苍若这样说,申屠容唇角一弯,小姑娘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好睡香。 「伽岚宗里的男修是不是个个都丰骨俊逸?」片刻后,苍若随口一问,因为她听说伽岚宗里高阶男修都帅得惊为天人。 她就是好奇,有没有比申屠容更好看的男修? 申屠容凝顿在天际的视线撤回来,懒散地嗯了声,就,没想到小姑娘如此问。 「那等我忙完了,就去伽岚宗开个小饭馆,吃好睡饱阅尽美男,不枉此生。」苍若真就是想做一条自由自在的咸鱼。 阅尽美男……落在申屠容的耳中可就变了味儿,「小若,你太小了,不懂得道貌岸然人心险恶,伽岚宗的男修们不都是单纯良善之辈,比如黑阎罗。」 他微微一顿,「那人嗜好吃人心,专门吃年轻女修的心,还说什么吃心补心。」 「呸!黑阎罗可真够膈应的,他不小了吧,我猜他是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还骗年轻小姑娘,人品败坏。」 苍若疯狂吐槽,申屠容慢条斯理地接腔。 「听说都是年轻小姑娘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扑,他就有了那个吃人心的嗜好。」 苍若不吭声了,想想也是,黑阎罗可是伽岚宗任务堂的堂主,手握着不计其数的各种任务资源,谁不趋之若鹜? 东拉西扯地聊着,苍若忍不住问,「你的箭伤都好利索了?」 「我看上去像是没好利索?要么你动手看看?」申屠容见小姑娘兜兜转转问到这里,就,忽地心花怒放,花海万里。 「切!后悔没给你嘴上来一箭!」苍若坐了起来,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想看看那三处伤口,想知道癒合后的疤痕明显不明显。 如果明显,趁早涂抹药水之类的消除疤痕,她现在有很多积分,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药水。 只因为她不希望申屠容以后一看见疤痕,就想起来那个糟糕不堪的夜晚。 申屠容毫无预兆地捉住了苍若的手,送入白袍中衣里,送到肩头和胸膛后,沉然轻笑。 「要不要继续往下?不过,可能会吵醒了小容很难哄!」 苍若摸了那两处伤口都好得光熘熘的,正欣慰着呢,听到申屠容这样说,脸蛋剎那染上绯红。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尤其是前不久她还故意提过小容来着,这次申屠容再提,就,超级尴尬。 用力一挣,她没想到轻松挣出来手,顿时脸蛋发烫,申屠容这傢伙故意逗她呢,真丢脸。 「申屠容,三年前,我给你处理伤口就看光了你,能看的不能看的,我都看了。」 苍若自以为漂亮地扳回来一局,没想到申屠容长眉微挑,「好看吗?」 呼! 苍若的脸上像是着了火,没法儿愉快聊天了,她起身就走,申屠容随后跟上来。 「小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说正经话,所以我就成了你的未婚夫。」 没有谁看见申屠容眼底蕴笑,幸好处理好了伤口,就知道小姑娘喜欢他这副皮囊。 苍若:…… 明明说好了先相处着,怎么聊了个天她就有了未婚夫? 她正要据理力争,一道人影从一棵树后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苍若:怀疑男主是个老狐狸,但没有证据 第8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苏锦巡山撞见了这一对儿就躲了起来,但还是被塞了一嘴狗粮,「你俩别打情骂俏了,该回去吃午饭了。」 饭桌上,苏彬夫妻都看到了申屠容脸上的巴掌印儿,薛氏忍不住询问,「云公子,你的脸……」 「小若打的!」 申屠容答得毫不犹豫,且洋洋得意,就是收到贵重礼物的既视感。 薛氏:…… 这一对儿和好了,已经好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食不言,饭后申屠容声称有事要忙就此告辞,苍若抿茶不语,分别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苏锦见申屠容光说走却站着不动,「若若,你说要给寨子里留下两千兵卒,我得和父亲母亲好好安排一下,你送送容兄。」 苍若再无法装透明人,提步走在前面,申屠容紧跟出来。 距离马厩还有十来丈远,申屠容指了指茅厕的方向,「小若,我去趟茅厕。」 擦身而过时,苍若扯住了他的袖子,「可有手纸?」 申屠容一怔,顺势把人儿拥入怀里,轻然嗯了声,用力抱了一下松开。 苍若当然不会目送申屠容进茅厕,她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下等着,忍不住吐槽。 有道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人真可以的,还以为他有一大堆含情脉脉的离别话要叨叨…… 就在这时,讯玫进来一条讯息。 「小若,想我了吗?我走了,以后想我了,或者是找我有事儿,记得用讯玫联繫,我得闲时就来找你,看不得你送我不开心,乖,看好自己。」 苍若:…… 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轻松,反而好像丢了什么似的,看来人最不了解的是自己,见着怨,不见念。 第19页 或许是申屠容逗她? 苍若想到这里,特意叫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塞给他一把从系统商城兑换的牛奶糖,「福宝,你去茅厕看看云归哥哥在不在?」 福宝把糖果揣进大裤兜里,高高兴兴地跑进了茅厕,很快跑了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 「公主大小姐,云归哥哥不在里面,你们在玩捉迷藏吗?」 「捉迷藏?是啊是啊,我再找找云归哥哥,福宝,你看你娘在那边找你呢!」 看着福宝迈着小短腿跑向他娘,苍若转身往回走,申屠容真的走了,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儿。 难道这附近有传送阵? 转念一想,就算申屠容真的设下了隐秘的传送阵,他也不会祸害苍云寨。 这点,她可以确定。 丝毫没有午睡的心思,苍若平复下来心情后,以实际行动报答苏彬夫妻的抚育之恩,巽震国的贡礼包括黄金十吨,良马万匹,绫罗绸缎瓷器等等若干。 她一点不留,都留在苍云寨,并且和哥哥苏锦在密室私聊了将近半个时辰。 送走苍若后,苏彬夫妻赶忙问儿子,和苍若聊了什么。 苏锦敷衍说暂时保密,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去巽震国和亲,结果和回来了,苍若心知肚明她无法低调苟命,不得不高调苟命。 所以她吩咐兵卒大马金刀走官道,沿途官员闻讯后,因为忌惮安国公的灼盛淫威担心丢了官帽,大多装聋作哑。 少部分官员则夹道欢迎,把苍若奉为巾帼英雄一样热情招待。 苍若呢,把清官和昏官庸吏的名字都记在了小本本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总之好戏在后头。 这天清晨,苍若一行抵达京郊,她打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因为她带了一千兵卒,没有圣旨根本就进不去京城,她懒得难为守城的将士。 彼一时,此一时,这次她不着急不赶时间,在此坐等苍煜霆和安国公那些渣渣儿找上门来。 这么多人呢,如果住客栈的话,不仅费银钱,而且太扎眼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苍若把穿了便服的兵卒们分成三拨儿,两拨儿独自行动,一拨儿跟着她。 目的只有一个,寻找合适的落脚点,最好是不要银钱的荒宅破庙,其次是或租或买偏僻便宜的宅子,最次的就是暂住客栈过渡。 苍若人娇嘴甜,连着问了几个老婆婆就打听到了附近有一家牙行,不过,等到她带人赶过去时发现太早了。 这家牙行还没有开门营业呢! 没辙,等着吧! 没多久,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凑了过来,特别热情,「这位姑娘看着不像是京城人氏,你想租房子还是买房子?」 「老兄,我想租房子,如果价钱合适买下来也行,你是这家牙行里的小厮?」苍若谦逊有礼。 这个男人虽然看不到面纱斗笠下的人,但也笃定苍若是个见识浅的,他的笑容越发灿烂。 「姑娘猜对了,我叫贾宝儿,在牙行里干了□□年了,算是个老房牙儿,保证不让你吃亏,走,你跟我走,去看一处大宅子,或租或买,价钱好商量。」 「好,前面带路!」苍若急于安顿下来,合适不合适,只有看过了东西才能做决定。 就,这个贾宝儿好像比她还急于出手那处大宅子,大概是从中所赚的佣金很美丽? 揣着这个疑问,苍若一行人跟着贾宝儿七拐八转来到了一处宅子的大门外。 「哎呀,看看我这狗记性,忘记带钥匙了。」贾宝儿一拍自己的脑袋,去高墙下的草丛里找了块砖头。 「姑娘,你已经来了,让你久等不是待客之道,我就不回牙行取钥匙了,干脆把门锁砸开,回头拿到了佣金,我去买把锁头赔给你。」 「砸吧砸吧,只要我看中了宅子,就多出一两银子的佣金,你拿去买锁头。」 苍若一眼看出锁头最多值二三百文,给个空头承诺让贾宝儿欢喜一下。 果然,贾宝儿眼里剎那发出金元宝般的灿烂光芒,应承着跑过去砸开锁头,拨拉掉门环上的锁链,推开了一扇门。 院门里里外外的石阶上密缀青苔,往里看更是杂草丛生,树木遮天蔽日,浓郁的破败荒芜气息扑面而来,少说也有三五年没有人住过。 「姑娘,这座宅子三进三出很大很大,房主一生未娶,已入古稀之年,算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如今住在乡下,就等着卖宅子的银钱养老呢,你看,把杂草除干净了就好看了。」 贾宝儿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了几步便停下,叨叨了一顿。 苍若点点头,足尖一点地,身如灵燕跃上屋檐,走到屋嵴那儿望向了宅子后边。 的确是三进三出,除了杂草多,目测没有其它明显的毛病。 她飘身落下来,「贾老兄,这宅子我看着还行,你说说租金,如果我买的话又得多少银钱。」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猫小橘:喵喵喵,这种宅子鬼里鬼气 第9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姑娘,租金一次性付三年,五百两银子,如果你想买下来,那就得一千两银子,不管你租还是买,我都赚七两银子的佣金,我建议你买下来,你看你有这么多家丁,院子小了也放不下,你是现银还是银票?」 第20页 贾宝儿笃定能养得起这么多家丁的人,手里一定不缺银子。 还真让他猜对了,不过苍若也不是任人敲诈宰割的二傻子,「贾老兄,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莫骗我,先拿出来房契和你是正经房牙的文书给我看看。」 贾宝儿闻言,暗暗恼得咬牙,这个姑娘这么精明,能骗几个算几个吧! 「姑娘,你看你说的,我长得像骗子吗?你说的房契和文书都有,都在牙行里,这样吧,反正宅子你也看上了,不管你租还是买,都得先付一半定金,你先给我二百五十两定金,只收现银不要银票,我这就去牙行给你取房契和文书。」 二百五……苍若心道,这个贾宝儿才是二百五,买卖交易向来讲究的是钱货两讫。 「贾老兄,反正我们还要写买卖文书,不如一起回牙行,到时候钱货两讫。」 贾宝儿一听就急了眼,神色鄙夷不耐,「我在天子脚下长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不会来事的,你要是手头上没有太多现银早说啊,先给我几十两也行,你在这儿转转,好好看看,我乐得跑个腿,咱们这笔买卖就做成了。」 「要是你拿了银钱跑了,我找谁去?」苍若语气明显冷了几分,一语中的。 在天子脚下长大的就高人一等吗? 不乏人渣好吗? 她还在天子大老婆肚子里住了九个多月呢,她膨胀了吗? 「哎哟喂,我的大姐姐啊,你可真会开玩笑,经了我手的宅子往最少说也有千八百套,我一直都是赚七两佣金,一个铜板儿都没有多拿过,这样吧,你先给我一两银子,然后我们去牙行,不然你跑了我找谁赔锁头?」 贾宝儿此刻不敢想大钱了,只要得手一两银子,他一头钻进小胡同里,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大鱼大肉好吃好喝。 「我赌你是个骗子,如果我输了就给你十两银子,你敢赌吗?」苍若懒得说出来贾宝儿的诸多破绽。 这下贾宝儿真的恼羞成怒,「哪儿来的穷酸乡巴佬?没钱还装有钱人买宅子,老子的大舅子在京兆尹府里当管家,你今天要是不赔老子一两银子,老子送你去吃牢饭。」 对此,苍若冷声命令,「绑了!」 两个兵卒应声而出,还没等贾宝儿反应过来就把他五花大绑,其中一个冷笑解释。 「你还能算是京城人?你就是京城的一条疯狗,瞎了你的狗眼,敢骗藏珠公主,等死吧!」 贾宝儿还不服气呢,「那个野公主早就去巽震国和亲了,你唬谁?老子不是吓大的,快放开老子!」 唰! 苍若毫无预兆地拉出长剑,削掉了贾宝儿腰带上系的钱袋,里面的一点碎银子掉落出来。 另一个兵卒马上捡起来揣进了自己的钱袋,有钱不捡是傻子,反正自家公主就是王法。 「土匪,你们都是土匪,天子脚下,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贾宝儿从没想到打雁多年会被啄了眼,叫得声嘶力竭。 苍若本就是土匪出身,面对贾宝儿的指责毫无心理负担,「你尽管叫,再大点声儿,说不定就能把你大舅子叫过来。」 贾宝儿这下真怕了,一声声鬼叫着,盼着有同情心的路人多管闲事,拔刀相助。 苍若真看上了这儿,又大又清静,不过得好好捯饬捯饬,至于房主,说不定对方很快就会找上门。 她拿出几两碎银,吩咐两个兵卒去铁铺买镰刀等农具,然后又安排四个兵卒分成两拨儿去找那两大拨人回来。 至于巽震国的随行使臣那些人,想必和他们分开后,早已进了京城在驿馆住下。 苍若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在三进三出的院子里转了一圈,总体来说,院子里阴气很重。 她盘算好了,她住最里面的那个院子,也就是后院,那一千兵卒住前边的两个院子,前院和内院。 所以她把前两个院子里的槐树松树等等都移入纳芥,等到她离开时再物归原主。 没了高大树木的遮蔽,再种植一些喜阳花草和蔬菜,就多了浓浓的烟火气,阴气不复存在。 苍若正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那些兵卒回来了,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带着十来个侍卫。 「京兆尹林大人!林大人救命啊,小民冤枉啊!」 贾宝儿叫得哑了嗓子,看见了林松霖,还以为是他的救命稻草,猛然拔高了破锣似的嗓音,就,很荼毒耳朵。 林松霖目光凌厉地睨了贾宝儿一眼,快步走到苍若面前,直身跪下,毕恭毕敬。 「藏珠公主在上,恕卑职林松霖礼数不周,公主壮举可歌可泣,实乃我辈楷模,卑职愧不能及一二,每每午夜梦回不胜汗颜。」 说到最后,林松霖声音颤抖,眼角泛红。 苍若吩咐兵卒搀扶起来林松霖,「林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随性而为,听闻林大人可是连中三元的栋樑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苍若不太喜欢林松霖这种文绉绉的书生。 当初,林松霖得知苍若从草莽回归皇室远赴异域和亲求和,震动不已,后又听闻苍若挑选三千军营男宠,他隐觉苍若要搞大事情。 结果如他所料,他收到了好几个为官好友的密信,苍若令巽震国那般虎狼之国签下臣服盟约。 总之,藏珠公主是艮胤国的中流砥柱,有她在,艮胤国就不会腐朽衰落。 第21页 他情绪平定后问苍若怎么在这里,苍若简单说了一遍。 林松霖的一个随行侍卫早就拿出来一张画像,和贾宝儿对比一番,如实禀报。 「大人,这人本名叫甄来福,不是哪个牙行的房牙,他曾经十七次蓄意敲诈外来商贾。」 「恶劣之至,押回去收监待审,从重发落!」林松霖沉声吩咐。 待甄来福被押走后,林松霖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的原因。 这段时间,他已经接到了七八起报案,苦主都声称家里的小孩在这座宅子附近失踪,所以他趁着今天休沐特意过来看看。 「林大人,这座宅子的主人真的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家?」 苍若寻思着甄来福连名字都作假,那么他的话九成九都不可信。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厚颜求收藏,喜欢的宝宝收藏一下…… 甄来福:我是房牙儿,来打假呀! 林松霖:来了! 第10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公主,那小混混随口杜撰之言不可信,其实房主是个女子,名叫樊春花……」 说到这里,林松霖声音放缓,语气渐趋悲痛。 樊春花是他的同乡好友曾仕藩的妻子,这个女子很不简单,她为了供丈夫读书入仕,从小本生意做起,最后几乎耗尽所有积蓄才买下了这座宅子。 目的无他,只为了方便丈夫应试会友。 那年殿试,他得了状元,曾仕藩得了探花,两人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本以为会在仕途上大有作为而名垂青史。 但是三年后,因直言劝谏陛下重用贤臣疏远奸佞,曾仕藩得罪了安国公,被革职流放边疆永不得回京。 曾仕藩留下遗书,声称生不能为国尽忠,死也要守在京城,夫妻双双悬樑自尽。 他们夫妻的家人亲戚都忌惮安国公的淫威,纷纷撇清关系,无人敢站出来接手这座宅子,因此宅子日渐荒芜。 日子一久,不少本地的小混混就动了歪脑筋,冒充房牙专门骗外地人。 说起来这座宅子院门上的锁链锁头总被砸坏,他发现后只好自掏腰包换上新的。 斯人已逝不可追,但他总觉得他们夫妻还在,每年春天,他都会花钱僱人来这里除草修缮一番。 说完后,林松霖已经双眼通红,沉默了片刻,神色凝重。 「公主,此宅不是普通的荒宅,而是附近百姓谈之色变的鬼宅,卑职以为公主身份尊贵,不应该住在备受争议之所,尤为重要的是,卑职深深担心公主的个人安全。」 苍若低低一笑,「林大人,我连城门都进不去,怎么就身份尊贵了?总之我心里有数,你莫要杞人忧天,我就在此住下,欢迎你闲暇时过来串门子。」 林松霖特别不解。 他晓得苍若得了一笔可观的嫁妆,其中就包括一大笔金锭银锭,所以苍若完全有经济能力住最好的客栈。 百姓口中的鬼宅是大不吉之所,租金再便宜也没有人愿意租,唯恐被邪祟纠缠而霉运缠身。 每当他休沐过来藩春园熘达时,家里总要出「意外」,他只能匆匆忙忙赶回去。 再往后,他娘和妻子都叨叨说少去藩春园,不说可能会被脏东西纠缠而走霉运,只说府里这几百口人,万一惹得安国公不高兴,几百口人都得脑袋搬家。 因为府里的老老小小,他得罪不起安国公,所以只能暗中照看着藩春园。 所以今天他打着公务的幌子而来,那么公主呢? 众所周知,她不惧安国公,曾经她是和亲公主,有夫家做后台撑腰,如今,她亲自掀翻了后台,单打独斗。 这,就厉害了。 还有,藩春园可能真有问题,不然,那些小孩子离奇失踪怎么解释? 公主不惧未知的危险,这,更厉害了。 到底是不放心,林松霖以公务为由,带着侍卫和苍若在三进三出的院子里转悠了几遭。 最后,他神色郑重,一字一顿强调,「公主,此宅阴秽之气太重,不是宜居之所,卑职恳请公主以平安健康为重。」 「林大人,我也觉得这里的阴秽之气压住了烟火气,不过也无妨,有了人很快就有了烟火气,你不必太过忧心,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命大,所以命运多舛。」 苍若说得轻描淡写,内心的感受却是林松霖酷似她养母薛氏般爱唠叨。 再说,她是木灵根,需要浓郁的阴气滋养,阴气有杂质也无妨,她掐个清洁术就完事了。 林松霖还要劝说,有家丁来报,他的妻子在花园乘凉被马蜂蜇了脑袋,昏迷不醒。 又来了……林松霖面有愠色。 「林大人,有卦师为我卜卦,我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命百岁,你尽管放心,速速回府去吧!」 苍若瞭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并不细问。 林松霖心神震动,公主不仅兰心蕙质,而且比同龄人更多了一种松柏般的坚韧不折,比他年少时有过之无不及,果然年轻可畏。 林松霖一行人走后,苍若分配活儿,一部分兵卒清除杂草,一部分兵卒拾掇房子,不好好拾掇也不能住人。 还有几十个兵卒准备午饭,人是铁饭是钢,早饭没吃午饭得吃好点儿。 她拿出来三十两银票,让他们去採购一些食材以及花草蔬菜种子。 第22页 午饭的主食是馒头和大米饭,菜是羊杂汤,土豆炖猪骨头,大家都吃得有滋有味。 由于天气特别炙热,那些割下来的野草在午后已被晒得干透,苍若吩咐兵卒们搂成了堆儿,点燃焚烧。 草木灰和腐土掺到一起是绝佳底肥,很适合种植花草蔬菜。 一堆堆干草熊熊燃烧,没有谁看见,第三进院子的后院某处,一具已经变红的人骨缓缓褪为白色…… 三天后的清晨,藩春园外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忽然马蹄声碎,一队巡城官兵气势汹汹而至,团团围住。 为首的曹统领勒住马缰高声断喝,「不得滋生事端,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围观的百姓闻声赶紧散开一条路,曹统领策马进来,他直觉以为这儿发生了什么惨案,才吸引了那么多百姓围观。 藩春园这座鬼宅附近频繁发生小孩失踪案,他也有所耳闻。 然而,当他进了人群包围圈里后,傻眼了…… 藩春园外支起了三口大锅,一锅八宝粥,一锅羊杂碎汤,一锅炖羊骨头。 男女老少在三口大锅前排起了长队,这样的早饭对曹统领而言也堪称丰盛,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吃过荤菜。 怪不得大老远他就闻到了香味儿,原来源头在这里……曹统领忍不住狠狠地吞了下口水,「来人!」 一个兵卒应声跑过来,曹统领低声吩咐,「你过去问问一份早饭多少钱?」 要是不贵的话,他们就稍息一下每人吃一份解个馋,吃不饱回去再啃干窝头。 「官爷,你别问了,藏珠公主这是接济穷苦百姓施放粥饭哩,不是卖饭,每天限三百老弱病残。」 一个快嘴的小伙子忍不住开腔解释,因为他奶奶也在队伍当中,他们一家子即使过年时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粥饭,就等着他奶奶领一份拿回家解馋。 曹统领:…… 就,特别尴尬,特别纳闷,藏珠公主不是和亲去了吗? 怎么和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苍若:住在鬼宅好处多,比如,可以安心琢磨一下如何干票大的 第11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他犹豫了片刻,翻身下马把马缰丢给随行兵卒,走过去和一个负责看灶烧火的兵卒攀谈起来。 很快他了解了个大概,暗中竖拇指,藏珠公主真是巾帼英雄。 曹统领带着兵卒低调离开。 苍若为什么要这样做? 简单来说,她闲得无聊,想做点事儿。 因为她嫁妆里的那笔金锭银锭很可观,养父母又不肯要,所以她就购买食材施放粥饭。 八宝粥烹煮方法简单,又受穷苦百姓的欢迎。 杂碎汤所用的食材是猪羊的头蹄上下水,炖骨头的食材是猪羊的嵴骨,总之也花不了太多钱。 民以食为天,她这是与民同乐。 再说,天天有好多人过来领粥饭,有好多人围观,这人气定然是居高不下,可以压压宅子里的阴气。 如果曾仕藩夫妻的在天之灵看见了,也不会觉得寂寞。 一转眼一周过去了,有道是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凡是领过粥饭的老百姓都热情散播消息。 藏珠公主和亲凯旋归来的消息很快轰动了京城。 巽震国的使臣梁嗣以为这下苍煜霆就会召见他了,一连几天还是没有被召见。 他只好给苍若传口信,让她想想办法,巽震国都递交了臣服盟约,苍煜霆总得给个回复吧,不然他没法交差。 苍若只回复了他两个字,时间。 是的,时间会给所有人一个答案,苍若也在等,谁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场子。 几天后的这天上午,藩春园来了客人,苍珠和她的生母淑妃璃叶。 苍若本来在客厅就着花茶吃桃花酥,一听兵卒禀报说这二位来了,她马上把花茶甜点收入茶几的小柜里,戴上面纱斗笠。 一大群宫女嬷嬷簇拥着璃叶和苍珠涌进来,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放肆无忌,直直戳到了苍若的身上。 苍若主人的派头十足,微微扯唇,「来人,把奴才们都撵出去候着!」 哗啦进来十来个兵卒,把这群宫女嬷嬷推搡出去……璃叶面色微微变了变,苍若这是先来个下马威。 苍珠一坐下就开了腔,「姐姐,我们专门过来看望你,却连茶水甜点也没有,你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 一进门就被苍若灭了威风,苍珠想扳回来一局。 瞧着苍珠的坐姿毫无小姑娘的矜持,印证了苍珠和安国公的苟且关系,苍若冷嗤。 「不速之客也算客?和杀人越货的刺客是同一个『客』字吧!」 璃叶顿时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苍若牙尖嘴利又聪明,比昙蓝难对付得多。 苍珠被狠狠噎了一下,恼怒之下说话不经脑子,「姐姐,我母妃深得父皇宠爱,说是代皇后毫不为过,你如此大不敬的言行如果传到父皇那里,你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见了她们不施礼也没有茶水糕点,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传到苍煜霆的耳朵里?那你们谁是那个长舌妇?」苍若语气嘲讽,绵里藏针。 听到苍若直呼苍煜霆的名讳,璃叶一颗心剎那吊起来,卡在了喉咙里,大厦将倾的压迫感攫紧了她。 第23页 苍珠倒吸冷气无比震惊,五脏六腑险些震碎,苍若怎么知道她和安国公暗通款曲? 不然她还未出嫁,怎么就被苍若归为妇人? 璃叶生怕苍珠再说出没脑子的话,抢着搭腔,「藏珠公主莫要忧心,珠儿脾性率直真性情,她随便一说而已,你莫往心里去。」 苍若不以为然,苍珠这种真性情就是没教养,她语气里的锋芒更盛。 「璃叶,当年,昙蓝被打入冷宫后不久,苍珠的孪生姐姐便『夭折』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昙蓝,所以,苍珠顺利得到长公主的头衔,坐享本该属于我的锦衣玉食和例银,你也获封淑妃,就问你一句,人血馒头香不香?」 听苍若说完,璃叶已经攥了两手心冷汗,那个女儿的确是她亲手捂死的。 在苍氏皇室的后宫,一向是母凭子贵,她却玩了一出苦肉计而母凭女贵,如愿换得淑妃的封号。 她一直以为神鬼不觉,如今苍若底气十足地说她吃人血馒头,好在苍若也拿不出人证物证,而且今天必死无疑。 总之唯有坐上皇后之位她才能高枕无忧,等她拿到苍若手里的贡礼立了功就可以获封皇后,并且苍珠可以得到一门体面的婚约。 到时候她就安排人手掘墓鞭尸,把苍若的尸体丢到乱葬岗,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璃叶强作镇定,「藏珠公主,无凭无据的,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昙蓝再无可能重登后位,他日我若冠宠后宫,必定把你视为己出,给你挑选一个如意驸马。」 「昙蓝无能,不等于我无能登上帝位!」苍若说得云淡风轻,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对母女变颜变色,很有趣。 就,比变色龙的体色变得还快了解一下。 苍珠正要取笑苍若和亲失败丢人现眼,听到这一句,嘎噌一声,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她却只能忍着吞下去。 璃叶的表情管理也完全失控,目瞪口呆僵住。 苍若竟然想君临天下……怪不得苍煜霆和安国公都想弄死苍若而后快。 「你……你想造反啊,我这就去禀报给安国公。」苍珠智商感人,居然觉得她立大功的机会来了。 苍若稳如泰山,目送苍珠提着裙子跑出了客厅。 「圣旨到!苍若接旨!」一道特具穿透力的公公腔传进客厅。 璃叶马上跪伏在地。 苍若依旧稳如泰山,看着苍珠一头撞进了传旨公公的怀里,那个公公瘦瘦弱弱的,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个仰面朝天。 而且,苍珠还叠压在他的身上,两手死死抓着他的宫服! 简直就是大写的丢人现眼! 安国公剎那面沉如水,一把夺下来这个公公手里的圣旨,提步走进。 随后跟上的苍煜霆厌恶地睨了一眼苍珠,带着六部尚书紧跟着安国公,其他的带刀侍卫被苍若的兵卒们拦下来。 「苍若接旨!」安国公一进客厅就沉声喝斥。 所谓圣旨就是皇帝代天下旨,上天之意自然是不容置疑不容忤逆,又因为皇权天授,所以必须跪接圣旨。 苍若:就,打死她也不会跪这条阉狗! 第12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权宦把持朝政如斯,导致我朝根基不稳和亲苟安,安国公,你做尽坏事就不怕遭雷噼?」 虽说是训斥安国公,苍若一字一句不带一丝恼怒火气,却自有一种迫人的威慑。 有苍煜霆和六部尚书看着呢,安国公再恼怒也发作不得,他转手把圣旨给了苍煜霆。 「微臣无能,还是陛下亲自宣读圣旨比较好。」 他旁观苍若踏上黄泉路也很有趣。 淑妃璃叶的贴身嬷嬷里有他安插的眼线,对方用讯玫给他发讯息,璃叶和苍珠开局便落了下风。 所以他兴师动众赶过来,笃定苍若这次必死无疑。 此刻,璃叶和苍珠这两个开路先锋,一个在客厅里跪伏着,一个在外面跪伏着,都等着观赏苍若被白绫绞死。 苍煜霆瞭然圣旨上写的什么,那是他和安国公商议后的英明决策。 大意就是苍若和亲失败有损皇室颜面,若如数交出巽震国的贡礼则在藩春园低调赐死,否则,押到午门外斩立决。 璃叶母女过来还没进行到这一步呢,苍煜霆这些人就赶了过来,苍若不死,他们如坐针毡。 「苍若!还不跪下接旨?」苍若训斥了安国公,苍煜霆解读为苍若不给他一点面子,所以没有什么好腔调,恶声恶气。 「传个圣旨而已,这么大的阵仗呢,我深感受宠若惊,不过,我坐得腿麻了,你念吧,我照做就是。」 苍若说得漫不经心,是了,她更不想跪渣爹。 「苍若,有这么多人见证,你说话必须算数。」苍煜霆召集过来六部尚书就是这个意思,皇权天授,君命不可违,苍若接了旨就得死。 「当然,圣旨上怎么写,我就怎么做。」苍若语气平静无波,也好,让大家见证一下什么是姜还是嫩的辣,嫩姜也可以狠辣。 苍煜霆陡然有些激动,这个野丫头到底是太年轻了,他要让她看看,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 「霍爱卿,你来宣读圣旨!」苍煜霆把圣旨给了礼部尚书霍韶,撩袍襟挨着安国公落座。 霍韶为官多年人事练达,一看这么大的阵仗就揣测这不是什么好旨意,苍煜霆和安国公不过是让他当替罪羊。 第24页 罢了,如果巾帼英雄藏珠公主因为这道旨意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辞官死遁,然后去找苏彬厮混余生。 「藏珠公主坐好,微臣要宣读圣旨了。」霍韶打起精神,硬着头皮打开圣旨,声音由低沉悲怆转为铿锵有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执政多年过大于功,藏珠公主和亲凯旋归来令朕万分羞愧深刻反省,朕这些年沉迷酒色,纵容阉党弄权,导致贤良报国无门,民不聊生,因此朕就此退位,把传国玉玺交给藏珠公主,特封她为霹雳摄政王,众爱卿需鼎力扶持,另外,安国公罪恶滔天,就此投入天牢,待刑部从重发落,钦此!」 就,苍煜霆和安国公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是了,苍若是搅动朝堂风云的小能手没跑了,她用三十万积分兑换了这道旨意。 「吾皇万岁万万岁,霹雳摄政王千岁千千岁!」在霍韶宣读完圣旨后,包括霍韶在内的礼部尚书不约而同跪下山呼。 圣旨是否被蓄意篡改,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这道旨意顺天意得民心。 苍若坐得四平八稳,苍煜霆却如坐针毡,怎么……怎么不是赐死苍若? 怎么……怎么变成了群臣逼宫? 六部尚书是艮胤国政务中枢的一把手,如果他不交出玉玺,这六人势必会集体辞官,六部会陷入瘫痪状态,他会沦为字面意思上的孤家寡人。 就这样把玉玺交出去,苍煜霆又特别不甘心,他想一直当皇帝,直到老死。 一旁的安国公早就拿过来圣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确是他的笔迹,的确是盖了苍煜霆的玉玺大印。 圣旨本应是礼部尚书执笔,如果是霍韶这样写,他就可以给霍韶安个忤逆叛国的罪名斩立决。 可是,自从他成为苍煜霆的宠臣后,每一道圣旨都是他亲自执笔撰写,想找个替罪羊都没得找。 难道是天要亡他? 「陛下,臣妾多嘴一句,陛下的每一道旨意都是一式两份,因此陛下马上派人去礼部查看一下,这道旨意如果没有另外一份,那这份就做不得数。」 璃叶跪爬几步,如是说完,自以为立了大功一件,自以为登上后位指日可待。 「淑妃言之有理,安国公,你速速派人去查看一番。」苍煜霆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脸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安国公瞭然,苍煜霆这是让他派人去销毁那一份圣旨,这算是眼前最好最可行的法子。 「不用去礼部了,这份圣旨在微臣这里,还没来得及送入卷宗阁。」 礼部尚书霍韶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楠木锦盒,亲自递到了安国公面前。 「安国公,请你打开锦盒,让大家观瞻一番另一份圣旨。」 闻言,安国公眸色狠狠暗了暗,早知道有今天,他就不该惜才留下霍韶,都怪他养了一伙废物,没有一个是当尚书的材料。 眼前之计,只能是他拿出圣旨看看,如果和那份内容一样就马上吃掉,这道旨意就作废了。 安国公从袖袋中拿出两把精緻的金钥匙,打开锦盒以及内匣,就当他要拿出圣旨时,一条小青蛇从夹层窜出来张嘴就咬。 他一愣神之际,这份玉轴绫锦的一品圣旨飘飞起来,悬浮在半空中,上面的字迹一目了然,与那份的内容一模一样。 安国公擦了擦眼睛,再也寻不见那条小青蛇,更加笃信是天要亡他。 就算没有小青蛇突然出现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也无法吃掉圣旨。 上好的玉轴绫锦材质,他怎么吃得下去? 礼部尚书霍韶看出了安国公的小心思,他铿锵有力地宣读一遍这份圣旨,然后扬声道:「请陛下交出玉玺,国之幸也,民之幸也!」 苍煜霆假装没听见,低头不语,笃定六部尚书不敢碰他一下。 「来人,把昏君苍煜霆的玺印搜出来!」苍若适时地沉声吩咐,兵贵神速,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苍煜霆还未来得及拉出佩剑,已经被应声而入的兵卒点了穴道,从他的袖袋里搜出了盛放玺印的玉盒,交给苍若。 片刻后,苍煜霆等人被兵卒们绑了押去前院,一壶壶花茶端上来,大家喝茶聊天。 苍若想问问六部尚书如何快速度过改朝换代的过渡期,免得朝堂一团糟,某些邻国趁虚而入。 然而,六部尚书一个个衣袖掩面痛哭流涕,有的甚至哭着笑,仰天高呼上苍垂悯开了眼,赐给艮胤国一个聪慧骁勇的女帝。 「诸位大人误会了,我不会当女帝,你们还是称呼我公主顺耳些,你们觉得我养父苏彬如何?」 苍若赶紧开腔,她实在是看不得这一幕,一个个和苏彬年纪相当的大老爷们哭得像傻子似的。 「苍珠公主,苏兄为人义薄云天,人品武功都没得挑剔,你想扶持他登基改朝换代?」 霍韶说完这番话时,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一群大象。 第13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不是的,苏彬的儿子苏锦文武双全,德才配位,定然是一代贤君,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苍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明想让苏锦当皇帝改朝换代,也算是她报答了苏彬夫妻的养育之恩。 「微臣反对!」 「微臣反对!」 「……」 六部尚书直言进谏,客厅里充斥着反对的声音,一边倒的反对。 第25页 苍若眉目一冷,捏了捏拳头,如果不是知道这六位是艮胤国的栋樑忠臣,她早就把他们都丢进了天牢。 「诸位大人,请以理服人,拿出来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六部尚书马上凑到一起咬耳朵,开了个小会,然后礼部尚书霍韶神色凝重地和苍若讲道理。 「公主,简而言之,改朝换代极易引起方方面面的动荡不安,微臣就不列举前朝旧例了,微臣和几位大人商量了一下,苏锦贤侄改姓为苍锦,在史书上可以记载为是苍氏皇室的民间遗珠,这样可以堵住百姓悠悠之口,比较稳妥。」 苍若嘆口气,「那我养父母岂不是吃亏了?」 自己唯一的儿子改为别姓,养父母定然难过不舍不愿意。 六部尚书:……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怎么轮不到自己头上? 「我哥九成九也不愿意,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我还是问问家人吧!」说着苍若拿出讯玫联络苏锦。 六部尚书:这是什么神仙兄妹? 兄妹情深如斯,妹妹随随便便就大手笔地送哥哥皇位坐,求同款妹妹! 再说那边苏锦一看是苍若,「若若,你还好吧?如果过得不顺心就回来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是打打杀杀的太累了,不如回来安心研究药膳。」 「哥,先不和你说,娘和老苏呢?我和他们聊两句。」苍若的语气染了化不开的浓稠。 六部尚书:求同款小棉袄养女! 很快,苏彬的声音传出来,「小若,我们听着呢,有话你尽管说。」 「老苏,现在也瞒不住你们了,苍煜霆退位了,我哥坐了皇位就得改姓苍,而且估计你们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那样就等于你们没儿子了,太亏了,唉,你们年轻时怎么不多生个儿子?」 苍若愁的,如果养父母有两个儿子,长子做皇帝,次子放在苍云寨养老,一个朝堂一个江湖,那多好。 苏彬陡然语气激动,「甚好甚好,不亏不亏,小若,你给了我们一家最大的排面,苏锦文韬武略,不止是我们的儿子,更应该是黎民百姓的一代贤君,苏锦,你说话!」 「啊!?」苏锦没想到苍若如此雷厉风行扒拉下去苍煜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老苏同意了,你还是不太情愿改姓是吧?」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苍若正施于人,心里惶惶然。 苏锦轻咳了一声,「若若,既然父亲同意了,我就没有顾忌了,我改姓为苍可以堵住百姓悠悠之口,可以使艮胤国上下快速安稳过渡。 父母年迈需要养老的时候,我给他们在京城内购置一处别院就是,那时候,苍云寨可以改造为避暑山庄,每年夏天,我会带着父母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苍若顿时欢喜起来,「哥,你如此善解人意太好了,现在,六部尚书要随便考核一下你的文治武功,你尽管放轻松些,如果不能让他们满意的话,你来了京城这边后,他们轮流做帝傅便是。」 话,都被苍若说尽了,不管如何如何,苏锦当皇帝这茬儿都不容更改。 接下来,六部尚书轮流拿着讯玫和苏锦对话,相当于是六部面试。 苍煜霆不理朝政多年,乡试和殿试多年来都是礼部主持,由六部尚书亲自出试题。 所以这个面试难度等于乡试加殿试。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苍若听得恹恹欲睡,六部尚书才终于结束了这场特殊的面试。 「公主,微臣真没想到苏兄把苏锦贤侄培养得如此优秀,我们都相信,如果苏锦贤侄参加文科举,必然三元及第。」 礼部尚书霍韶双眼泛光,一个有才有德的少年比苍煜霆那等酒色之徒更适合君临天下。 其他五部尚书纷纷附和,大意就是等到苏锦抵京后,他们开个明君速成班,给苏锦补习一个多月,苏锦就可以持证上岗。 苍若心道苏锦一肚子的学问可不是天生就有的,来自于养母薛氏的倾囊相授。 原书中说养母从小深得薛首辅宠爱,老人家把平生所学倾囊相授,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出身草莽的外甥会君临天下吧? 苍若:老人家若在天有灵,就此安息瞑目吧! 「公主,即日起,你应该入住坤宁宫代理朝政……」霍韶和其他几位尚书觉得摄政王就该住在京城皇宫里。 「诸位大人,我在这里住惯了,在这个过渡时期,如果不是太大的政务,你们商量决定就好。」 五更起来批奏摺上早朝什么的,对苍若而言是会催人老的苦差事,她住在这儿,才能多睡几个美容养颜觉。 六部尚书:就,没想到藏珠公主这般佛系,更没想到这般佛系的娇人儿能让巽震国和艮胤国变了天。 他们一番商议决定,暂时,朝政事务由他们初步处理,接着给藏珠公主过目做最后决定。 另外,兵部侍郎今晚会带领一千铁骑低调启程,去苍云寨迎接新帝,加上藏珠公主留下的那两千铁骑,足以安然抵京。 不得不说苍若笼络人心很有一套,她下旨从国库中拿出灵石,给六部尚书每人购买一个讯玫,方便平时联络,同时为他们涨俸禄。 她还吩咐把前薛首辅,曾仕藩,苏彬等人的相关冤案翻案,或发放抚恤金,或修缮故居供后人观瞻。 同时再昭告天下百姓,饥荒地区的农户免田税三年,大力兴修农田灌溉工程,兴办地方女学等等。 第26页 六部尚书:藏珠公主颇有开国老皇的风范,只可惜她没有从政的野心。 又聊了片刻,六部尚书正要告辞离去,有兵卒来报,前安国公身上散发出来腥臭无比的气味,连袍襟都被污血染透。 苍若心知这条阉狗再无悔改的机会,就此端茶送客。 送走六部尚书等人后,苍若安步当车往后院走,她不用刻意去听,也听得到兵卒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她又干了一件大事。 苍若心里一顿:她刚干完的大事会不会是个隐性任务? 「耀耀,你是不是忘了……」给她奖励积分。 第14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她的传语还没说明白,耀耀接腔,「忘了提醒你去看看任务栏!」 苍若自嘲地扯扯唇,从善如流去看任务栏。 限时任务:接了任务的半个时辰内,主动联络男主说娇滴滴的情话,每说一句可得一百积分。 苍若:就,没想到任务的画风突变,还戳得她心头鹿撞,一百只小鹿横冲直撞。 那个白衣少年离开了,但在她心野里放养了一百只小鹿! 她秒接任务,拿出讯玫翻出来通讯录里的申屠容,识海间,昔日美好过往沉沉浮浮。 食指顿在半空中,她犹豫了,不知道申屠容现在人在哪儿,忙不忙,她贸然联络他可能会打扰他,还显得很突兀。 收回来食指,苍若走路生风,回了后院卧室,关门闭窗,点开语音草稿箱,一句句录入。 「归兄……容兄,你人在哪儿?」 「你还没有忙完吗?」 「你头发可长长了一些?」 「我在藩春园种的花草都抽茎吐叶了,有一种叫太阳花,见了太阳就开花,花色有好多种呢!」 录完这几句后,苍若自己听了一遍,自我感觉很糟糕,又啰嗦又腻味。 她自己听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申屠容要是听了,一准以为她发烧烧成了二傻子。 啰嗦腻味话她都说不来太多,更甭说情话了,一句情话得一百积分,十万积分就得说一千句情话。 如果她说了一千句情话,两片嘴唇就得磨成纸,就,谈恋爱,费嘴。 苍若的内心是拒绝的,她的神识熘进了读者论坛。 读者们要么对她彩虹屁飘飘,说她是可歌可泣的巾帼英雄,要么是这样的画风。 正分读者白奶喵:仙女若若,你可曾记得秃了也倾城的白衣少年? 正分读者花奶喵:若若,距离产生美没错,可两个人如果好久谁也不理谁就会日渐生疏,你撩下男主在线发颗糖好不好? 正分读者橘奶喵:若若挺住,异地恋特别容易产生误会,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但就是没得抱,呜呜呜,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 苍若有所触动,放下讯玫打开花窗,探出手摺了一朵盛开的白茉莉,花香漫入鼻端,赏心悦目不过如此。 讲真,她抵不住少年那般温柔,特别特别想念他,尤其是闲下来吃喝拉撒睡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他在干嘛呢? 摘下一片花瓣丢入嘴里,苍若:不联络他。 又摘下一片花瓣吃掉,苍若:联络他。 联络还是不联络他,就交给最后那片花瓣吧! 某处,申屠容长眉微蹙,第n次对着讯玫发呆。 还是没有小姑娘的讯息,笼罩在他心头的雾霾又浓了一些,愈发渴望阳光铺洒。 她再忙也得吃喝拉撒睡,那时,她发条讯息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发语音讯息更简单,动动嘴皮子就搞定了。 良久,他长吁了一口气,罢了,他来动动手指好了。 点开讯玫的草稿箱,申屠容翻看着早已编辑好的几十条讯息,选择了最短的一条发出去。 「小若,好想你!」 「嗡嗡嗡……」几乎一秒不差,讯玫嗡嗡嗡响起来。 申屠容瞬间长眉舒展,小姑娘竟然主动联繫他了,他秒接,听到了小姑娘甜甜软软的嗓音。 「容兄,我也一样。」想你……但说不出口。 一句情话得一百积分,苍若寻思这句算半句也能得五十积分,蚊子再小也是肉,聊胜于无,她不嫌少,有肉即欢。 「小若,真的?」假的吧,叫他容兄就证明小姑娘情窦没咋开,不过她能接受他是申屠容已经很好了。 申屠容微阖着双眸,想像着小姑娘的神情。 「嗯……」申屠容的疑问语气衬得声线尤为温柔,如钢琴的沉厚低音,苍若剎那瞭然这就是可以使耳朵怀孕的男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太好听了,她无法思考了好吗? 「小若,我们确定是恋人关系了吧?」申屠容声线里蕴了些许笑意,如温暖晨光投注在潋滟湖水上。 「是……」苍若猝然憋屈,上次她答应得不够明白? 她无比认真地回想上次的种种,还没回想完呢,申屠容轻笑,「怎么?想我不好意思说出来!」 难得他撩她一次,苍若却觉得好突兀,只好顺着描摹,「藩春园的茉莉开得正好,我猜你喜欢茉莉。」 茉莉花是白的,他又爱好白衣,她这样说没毛病吧? 他应该能够听出来「陌上花开迟迟归」的那层意思吧? 「嗯,喜欢,小若,从现在起我应该唤你阿若,你应该唤我阿容。」申屠容语气里的温柔晴暖,仿佛穿过讯玫铺洒一屋。 第27页 「容兄……阿容……」苍若别别扭扭地纠正称呼,正要问申屠容是否来看茉莉花,讯玫黑屏。 一炷香的功夫后,苍若从灵石中提出灵元餵饱了讯玫。 她犯了嘀咕,如果她再联络申屠容解释说讯玫黑屏了,他会相信吗? 「宿主,你勉强算是说了三句情话,三百积分已入帐,加油呀!」耀耀的提示音都透着有气无力。 甚至,苍若听见耀耀嘀咕,这届宿主是欠缺恋爱脑的事业狂。 苍若:……她被狗血剧情逼得绝地反杀,她想干的事业是开个小饭馆,有钱有闲美滋滋。 至于人生伴侣,有,是锦上添花,无,独自美丽,因为人间太多的情感警句说爱情是奢侈品,一切随缘。 她和申屠容确定了恋人关系,原书就此变成了小甜文? 楚幽莲不会再和她有什么交集了吧? 给楚幽莲赎身的狗血剧情也不会有了吧? 这几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在识海间冒出来,犹如水里的鱼儿吐泡泡那么自然。 「公主,巽震国使臣梁嗣有要事求见。」门外响起兵卒的通报声。 片刻后,苍若来到客厅,梁嗣一看见她进来了慌忙起身施礼,并且拿出来一个锦盒。 「霹雳摄政王,卑职失职,任凭处置!」 「称呼我公主就好,咋失职了?打开盒子。」 苍若坐着不动,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个锦盒设了暗器机关迷雾什么的,她一打开就会中招。 毕竟她本是卑微求和的和亲公主,却把巽震国闹了个天翻地覆,梁嗣厌恶她太正常了。 「公主,这是湛王送过来的盲盒大礼,我忘了及时交给公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正好和公主一起看个明白。」 第15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梁嗣说着,小心翼翼地拿一把铜钥匙打开锦盒,神色微怔,他拿出来看了看,轻轻放到苍若的面前。 「公主,这是楚幽莲的卖身契,公主请过目。」 苍若心里一动,拿起看了看,果然是楚幽莲被卖身京城某家青楼的契约文书。 湛王申屠烈这个礼物……就,有意思了。 表面上是讨好她,实际上居心叵测。 毫不犹豫,苍若给申屠容发了条语音讯息,「阿容,楚幽莲被卖到了绯翠阁,需要我给她赎身吗?」 与其担心申屠容哪天突然提出来这个狗血虐心要求,不如主动问问,以便尽早看清他的态度。 尽早放手孽缘,及时止损。 没多久,苍若就收到申屠容的文字讯息。 「阿若,申屠烈居心叵测,我的意思是不用管,她在青楼适得其所。」 苍若绷紧的心情松弛下来,那她就从善如流,不过,申屠容也太无情了吧! 青楼里的女子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适得其所……申屠容对这个词儿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误解? 想问问申屠容究竟是什么意思,苍若转念一想,如果申屠容想告诉她自然会说,他不说她就没必要深究。 猛然一抬头,她看见梁嗣一脸便秘隐忍的表情,「梁嗣,你想说啥尽管说。」 梁嗣这才神情舒缓,语气小心翼翼,「公主,卑职觉得你和前太子很般配,如果你们成婚了定然会恩爱百年。」 苍若唇角扬起,「阿容待我很好,处处都让着我。」 让到了连国破家亡之仇都忽略不计,这样宽容如海的男人,谁能说不是良配? 然而,她还小,不急着把自己草率地嫁出去,先享受着恋爱的甜美时光,先恋后婚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美美哒! 梁嗣见苍若不甚牴触,忍不住透露了申屠皇室的秘密。 「公主,前太子他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只因为他是国师占卜出来的天狼血脉,所以他就被申屠皇室寄予了厚望,自幼被送去伽岚宗修炼,申屠皇室一是希望他体内的天狼血脉尽快觉醒,二是希望他可以利用宗门力量为巽震国开疆闢土。」 「巽震国的国师是谁?人在京城?」苍若直觉国师是一条很大只的漏网之鱼。 因为国师那个狗屁的占卜结论,申屠容才自幼离家入了伽岚宗,他们交往这么久,申屠容从未提过一个字的童年相关。 这只能说明他的童年过得很悲惨很辛苦,正常人都会藏起来伤疤。 梁嗣蓦地神色忧愁不安,「公主问得正好,卑职正要告诉公主,湛王传来讯息,三天前,国师离奇失踪,那晚,先皇,先皇后和二皇子的死尸也不见了,他们的陵墓只能改成衣冠冢。」 苍若听了后,面上安安静静的,心里却悄然沉重,她闻到了名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如果她的仙力在鼎盛时期,她丝毫不惧,只会微微一笑,魑魅魍魉尽管来,谁怕谁是孙子。 「公主,所以,卑职逾越斗胆进谏,希望公主和前太子尽快成婚,为他沖喜去除晦气。」 梁嗣的幼子有次打猎被豺群围攻,是申屠容及时救下的,他一直把这份恩情放在心里,恨不得替申屠容死上一次。 「梁嗣,只要阿容不离不弃,我定然会用生命爱他,不死不休,以后你就知道了,还有,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懂?」 苍若尤其对善良的人狠不起心肠,如是提醒。 「卑职明白,不会对别人多说一个字,卑职先叩谢公主对前太子的忠贞爱恋。」 第28页 说着,梁嗣撩袍襟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迹也毫不在意,起身后又躬身施礼,「公主,卑职告退。」 梁嗣走后,苍若拿了花锄给花苗除草,看着有不少太阳花努出了小花苞,她走了神。 等到太阳花开的时候,申屠容应该来京了吧? 她忍不住脑补申屠容看见各色太阳花的神情,一定是目光温柔清澈,唇角微扬…… 几天后,礼部尚书霍韶来见苍若,神色焦虑,在她的追问下说了实情。 昨晚,被软禁的苍煜霆,昙蓝,苍珠和璃叶以及天牢中的前安国公都离奇失踪,御林军找到现在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苍若听完立即用讯玫联络苏锦,得知他平安赶路中才放松一些,叮咛他尽量不要在沿途酒楼中高调抛头露面,免得遭人暗杀。 她后悔心软了一下,就应该找个理由诛杀苍煜霆和前安国公安桧。 因为她的心软,在艮胤国当皇帝成了随时可能掉脑袋的高危职业。 如果苏锦有个三长两短,她无颜面对养父母,更会内疚一辈子。 当晚,苍若心事沉沉难以成眠,在院中乘凉时,忽然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腐血腥臭味儿。 她毫不犹豫放出神识追踪,最后追到了一个大口井附近,腥臭味儿诡异消失。 大口井,在藩春园的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个,主要用于饮用做饭和浇灌花草蔬菜等等。 由于苍若在中院的厨房吃一日三餐,她的生活用水也是兵卒们从中院的大口井里挑的,因此这口井被闲置下来。 至于捨近求远的原因,苍若记得有个兵卒叨叨过,这口井安了好几次辘辘都以失败告终。 苍若随便在这口井周围转了转,很普通的一口井。 就在她离开一炷香的时间后,井里的某处,几具叠压在一起的白骨散开,打作一团…… 翌日,苍若吩咐,住在内院的兵卒都搬到前院,不用再往她的院子里挑水。 她到前院的厨房吃一日三餐,顺便解决个人用水,储物戒里放了几口大缸,饭后在前院的辘轳井灌满水缸即可。 兵卒们很是不解,公主一个小姑娘独自住在后院,安全么? 不过没有人敢问,毕竟公主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她怎么安排他们照做就是。 这天上午,两个彪形大汉来到藩春园,声称是申屠容的手下,得了他的授意过来送礼物。 苍若收了储物戒,神识进入一看,看见了一套银质厨具,还有一张字条。 字迹龙飞凤舞:阿若,你系上围裙的模样美得尤为温馨。 苍若:就,没见过有人送恋人这种礼物,也没听说过用温馨这个词儿夸恋人。 她又不是一盆康乃馨。 默默吐槽完申屠容后,苍若各种旁敲侧击也没打听出来申屠容现在人在哪里。 没过几天,申屠容又派人送过来三件广袖流仙裙,苍若给他发讯息,「藩春园的茉莉和太阳花都开得正好。」 申屠容回复,「阿若,我忙完了就来京城陪你。」 苍若不疑有他,只要申屠容送过来礼物,她就照收不误。 兵卒们悄悄讨论的声音直往她的耳朵里钻,大意就是申屠容对她真好,两人的感情真好。 苍若不以为然,她稀罕的是那个人好吗? 长时间见不到申屠容本人,她都生出来一种恍然感,她和申屠容的恋爱如镜花水月般不真实。 也不知道申屠容在宗门到底忙什么,苏锦抵京前他应该来了吧? 一天天数着,苍若没等来申屠容,等来了苏锦。 她在酒楼给苏锦接风洗尘,席间给了他一个小本本,里面是京城和地方的奸佞名单,有以前苏彬时常叨叨的,也有她查出来的。 苏锦郑而重之收好这个小本本,承诺会肃清奸佞重振朝纲,给黎民百姓一个繁荣盛世。 眼见着六部尚书和苏锦谈笑风生,苍若露出了姨妈笑,她终于可以功成名退啦! 饭后,当她要把玺印交给苏锦时,六部尚书不约而同沉了脸,礼部尚书霍韶声称交接玺印得在他们的考核之后。 苍若懵圈:……不是已经考核过了吗? 这六人就是六个大写的老奸巨猾! 霍韶咳嗽了一声,声称面对面考核更可靠,江山社稷不是儿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苍若生怕苏锦不耐烦撂挑子,满目期待又崇拜地望着他,细声细气唤了一声哥哥。 苏锦会意,微笑着说无妨,于是六部尚书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为难苏锦。 苍若对他们的话题毫无兴致,只是时不时附和嗯一声或者点点头,以示她对自家江山很重视,态度很端正。 一个半时辰过去后,六部尚书结束了初步面试,都很满意,霍韶趁热打铁提出去练武场考核一下苏锦的武学方面。 苏锦没意见,苍若只好坐着凤辇随行去了宫里的练武场,看着苏锦换上利落的劲装,骑射步射等等武举必考项目统统来了一遍。 兵部尚书当年参加武举得了武状元,他对苏锦马上马下的武艺赞不绝口,堪称将帅之才,比他高中状元时有过之无不及。 至于兵法谋略,先前在酒楼已经考过,至此,六部尚书对苏锦的考核全部结束。 礼部尚书霍韶声称只要苏锦安稳度过一个月的新帝实习期,就可以转正举行登基大典。 第29页 苍若终于把玺印送给了苏锦,转头瞧见霍韶面带不快,她声称自己身体有痒多日,不宜操持朝政事务,他们七个操持吧! 在每道奏摺上写个已阅,盖上玺印也很累人的,因为枯燥无聊而特别心累。 这下她可以拿出大把的精力和时间研究那个大口井。 当晚入定的更声一响,早已穿了玄色劲装的苍若,如一只夜枭直奔那个大口井而去。 忍了这么久呢,久到她都进阶突破到了筑基初期,她才可以下去一探究竟。 看看这个充斥邪煞之气的井里到底藏着什么妖孽。 苍若在井附近的一棵槐树树干上挽了绳子,她顺着绳子往井下滑去。 在距离水面五尺左右时,她发现井壁有一块布满青苔的嵌石突出了一些,正好遮掩住下面的一个洞口。 如果站在井边往下看,正好看不见这个洞口。 星光昏晦幽微,苍若看不清洞里的情形,她拿出申屠容送的一件礼物,长明烛。 据说烛身是由深海鱼脂制成,烛芯是由海蛟筋制成,一指长的一截长明烛可以持续燃烧照明十年之久。 她点燃长明烛,明亮的烛光投到洞里,洞穴幽深不见尽头,她毫不犹豫提步往里走。 越往里走,邪煞之气越浓,苍若越激动兴奋,最里头肯定有老怪,她是木灵根,最喜欢这种阴邪老怪的灵元啦! 掐个清洁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为己所用。 走了约莫一刻钟后,苍若发现周遭雾气迷濛,重点在于雾气是红色的。 就,诡异无比。 神识探测的结果是雾气至阴邪煞之气,苍若就像是发现了美食的小馋喵,立刻掐清洁术大吃特吃。 吃着吃着,不知不觉间,苍若走到了两扇乌木门前,木门虚掩着,诡异的红色雾气正源源不绝地从门缝里涌流而出。 院门上雕刻了一副对联,都是繁复晦涩的符文,苍若看不懂,直觉这是一处隐蔽的坟墓。 墓主人生前是善是恶,不得而知,苍若只知道这墓里进了邪祟之物,或者是墓主人的死尸沦为入魔的尸修。 乌木门虚掩着,便证明有东西时常进出,不管是哪一种,都会为恶人间,祸害苍生。 京兆尹林松霖所说的小孩离奇失踪案,九成九是被这里面的邪魔之物所害。 她从听说了那个案子后就没想过置身事外,毕竟谁生养一个孩子都不容易。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苍若伸手去推乌木门,因为门缝太窄了,她挤不进去。 然而,她的手根本就碰触不到门,门上的符文缓缓流转,如蜷缩的蛇伺机择人而噬。 「宿主,耀耀竭诚为你排忧解难,一千积分可兑换这座井冢的简介。」 耀耀甜美悦耳的传语在苍若的识海中浮起。 苍若飞速用一千积分兑换,识海中随即浮现出来一行小字。 「井冢,前朝王爷心爱小妾觅樱的葬身之处。」 苍若:……就这?等于废话好吗? 坑爹的耀耀! 「宿主,所谓简介就是简要介绍,你花了那么一点点积分,还想要啥自行车呢?」 耀耀反问语气里的嘲讽,浓稠得化不开。 苍若翻了个大白眼,飞快地吸纳着从门缝里涌流出来的「美食」,她现在修为有限打不开这扇门。 并不等于她突破进阶到金丹期也打不开,靠不住钻进钱眼里的耀耀,那就靠自己的实力。 「宿主……宿主……宿主,你鸟我一下嘛!」耀耀耐不住寂寞,语气变得狗腿。 「宿主,这门上的符文你懂吗?不懂吧,算了,耀耀我不卖关子了,觅樱的墓冢被居心叵测的坏人鸠占鹊巢,并设下了巫阵,所以,你想拿到坏人名单吗?一万积分兑换!」 苍若气乐了,「耀耀,你一天不骗我积分会死吗?坏人名单又不是坏人的脑袋,不值一万积分。」 被苍若无情戳破了,耀耀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宿主,你我是合作双赢各取所需嘛,既然你对坏人名单不感兴趣,那咱们就换一个,兑换破阵之法如何?」 「好啊,不过我有多少积分你很清楚,所以你狮子大开口也没用。」说是这么说,其实苍若对破阵之法志在必得。 耀耀一听有戏,马上就说了两种兑换方法。 「一种是你用一万积分兑换,马上就可以破阵,不过设阵之人在破阵的剎那间会感知到,并且启动反噬术,你就会被反噬而中蛊毒。 另一种破阵之法需要耗费十万积分,好处就是设阵之人浑然不觉你破了阵,且在你破阵后,对方会被阵法反噬而自作孽自受。」 苍若听完飞速传语,「这么说来,坏人名单上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设阵之人,我选第二种。」 「哈哈哈,宿主够聪明,你每天施放粥饭可得三千积分,和男主维持恋爱关系平稳发展可得七千积分,」 耀耀说完麻熘下线,好气哦,这届宿主真难揩油。 苍若不知道耀耀这样吐槽,她觉得还好,做她喜欢的事儿还能赢得积分,何乐而不为? 施放粥饭很容易,她出银钱,吩咐兵卒们去採购食材烹煮便是。 她和申屠容的恋爱关系平稳发展,这个挺难的,她尽力而为吧! 申屠容送给她好多礼物,她早就想回礼,只是不知道回什么礼物妥当。 第30页 衣服玉佩之类的太大众化,她倒是很想送给他一些修炼方面的天材地宝,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苏锦还没有登基,她得在京城镇场子,无暇去伽云岭寻觅天材地宝。 苍若离开大口井回了房间,钻进睡袋琢磨着回礼的茬儿,渐渐沉入梦乡。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墓冢里一片骚动…… 苍若做了一晚的梦,梦见自己给申屠容写情诗,早上醒来后依旧诗兴浓浓,乘兴作诗一首,用讯玫发给申屠容。 等啊等,苍若瞪着讯玫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等到申屠容的回覆,一颗火热的心渐渐冷却。 他到底在忙什么? 还是她爱得用力过猛? 接下来,苍若坚持以高雅别致的诗词传情达意,可是申屠容一直没有回覆,甚至连小礼物也中断了。 苍若天天自我安慰,申屠容就是忙而已,她坚持到了第九天,在京城买了一处别院打算送给申屠容做落脚点。 「公主,那个……小的看见……看见驸马爷进了青楼……绯翠阁!」 第16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别院的书房中,夕阳的柔辉倾洒而入,把苍若秀美的身影拉长,平添几分柔旎静美。 她正背身伫立在窗前,脑补着申屠容端坐在书桌后翻看书卷的慵懒模样,一个兵卒突然如是禀告。 就似晴天霹雳! 苍若但觉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她趔趄着后退,狠狠地撞上花窗才没有摔倒。 申屠容说忙完了就来找她,怎么去了青楼? 他有空儿去青楼,没空儿来见她。 他说在他们的新婚夜也不会双修,现在却去了青楼,在干柴烈火的年纪,鬼才相信他去青楼喝酒听曲儿。 怪不得他说楚幽莲在绯翠阁是适得其所,原来他有意做楚幽莲的恩客。 原书的狗血剧情并没有走远,这不,正卷土而来。 「公主,驸马爷安排人参与竞拍花魁……」门外,另一个兵卒气喘吁吁地禀报,显然是一路跑着赶过来送消息。 苍若死死咬紧牙关,申屠容一边和她谈恋爱,一边狎妓,又当又立? 很好,她的屠渣刀闷了很久了,今晚也该拿出来透透气,如果被她捉姦成双,就砍翻渣男不带犹豫的。 「知道了,准备马车去绯翠阁。」苍若淡声吩咐,没有谁听得出来,因为强压情绪而嗓音微颤。 不到半个时辰,苍若抵达绯翠阁的后门,看门的两个大汉百思不得其解,老鸨今晚怎么有空儿来门房喝茶? 原来老鸨是在等这位女贵客。 稀奇稀奇真稀奇,女的逛青楼,有啥逛头? 「主人,老身已经在雅间里安排好了菜餚,请主人随老身过来!」 老鸨极力收敛着一身的风骚万千,语气毕恭毕敬,心里忐忑万分。 驸马爷真是色迷心窍色胆包天,逛青楼前怎么不打听打听? 这下撞到了公主的刀口上,又是个质子驸马,怕是玩丢了小命,害她还得掏腰包贴棺材钱。 是的,绯翠阁是苍若在京城的置业之一,毕竟苍云寨老老小小那么多人都要吃饭穿衣,所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苍若随便和老鸨聊了两句,坐上早已备好的软轿,老鸨头前引路,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一片红灯笼的氤氲朦胧中。 两个看门大汉面面相觑:主人原来这么年轻。 揣着心事,苍若进了雅间后,面对一桌的丰盛饭菜毫无胃口,吩咐老鸨撤下去。 老鸨会意,公主这是对那个质子驸马动了真情,不然也不会亲自过来一趟。 她吩咐婢女撤了饭菜,送上来茶水糕点。 苍若挥手让老鸨退下,她心里像是揣了一百只欢蹦乱跳的小象,需要一个人静静。 然而老鸨离开后,她越发心烦气躁。 申屠容开的雅间就在隔壁,一墙之隔,她真想过去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难道在他的心里,她这个恋人还不如青楼花魁有魅力? 在屋里走马灯似的转了十八圈后,苍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来捉姦成双的。 如果捉到了,她和申屠容到此为止不带犹豫的。 苍若等啊等,终于等到婢女们把花魁送进了隔壁,等啊等,终于等到旖旎靡靡之音传过来。 时机成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苍若起身出屋,气势汹汹走到隔壁门外,抬脚踹开了房门,裹挟着腾腾杀气闯入直奔床榻而去。 捏在手心的挽纱甩出,疾如闪电锋利如剑,裂帛声乍起,厚重的床帏被生生割去大半,倾落于地。 床上猝然传来两拨尖叫,第一拨是花魁,尖叫着钻进了锦被;第二拨是个男人,尖叫着一手捂裆,一手摸着脑袋滚下床哀求。 「公主……别杀小的,驸马爷让小的睡花魁,小的只能唯命是从。」 他可真够倒霉的。 好不容易有了真正告别母胎单身的机会,正到了关键处,却被公主给搅和黄了。 很不快乐,怕是余生再也无法体会做男人的快乐了。 不止如此,他的发髻……也被公主搞没了,头顶一片秃。 「继续!」认出了这个男人曾到藩春园送过礼物,苍若丢下这两个字,气势汹汹闯入内室。 第31页 果然,申屠容果然在内室。 他散漫地靠坐在浴桶中,墨黑的短发染了水泽如夜里最深的那抹玄澄,摄魂夺魄。 泛起桃红的眼尾更显得一张俊颜妖娆邪肆,一树曼珠沙华无声绽放。 动作先于理智,苍若一看见人脑袋就抛出去挽纱,等她看清楚申屠容光熘熘地坐在浴桶里,挽纱末端已经到了申屠容的面前。 如果挽纱戳上了申屠容的俊脸,那就是一个血窟窿! 毕竟没捉到奸,苍若即便余怒未消也不捨得把人弄毁容,可是她剎不住了。 当挽纱末端距离申屠容的俊脸只有一指宽那么远时,申屠容张嘴咬住了挽纱,接着随意地松开,挽纱落入浴桶中。 「一起?」申屠容的声线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戏嚯。 剎那间放下焦急,苍若瞧着落在浴桶中的挽纱,眼神微怔,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红色的花瓣,所以她只能看见申屠容的腰腹之上。 很快回过神来,她才听明白,申屠容问她要不要一起沐浴。 「申屠容,你特么有病!解释!三天内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竞拍花魁?」 申屠容精緻好看的唇角缓缓一弯,薄唇间吐出一个字,「睡!」 苍若顿时脑袋嗡嗡作响,犹如十万只苍蝇在脑袋里横冲直撞,因为她进来得早了? 所以才没打开捉姦成三的正确方式? 就没想到申屠容还有如此无耻龌龊的一面,她爱上了一个牌坊精? 即便如此,苍若还是挪不动步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在等待什么。 「哗……」 破水声乍起,申屠容站起来的同时,一抹精光从他的指尖掠出,没入苍若的眉心,她闷哼一声昏厥过去。 在她后脑勺距离地面还有一尺远时,申屠容适时地把她捞入怀里。 身长近两米的男人看上去甚是怪异,腰腹以上健硕白皙很正常,但腰腹以下却是森森白骨。 此刻,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小姑娘应该没看出来他是个畸形男人吧? 申屠容微怔,抱着苍若走近床榻,把人儿轻柔地放在一尘不染的床上,轻柔地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处。 他的眸光移到了苍若的头顶,那片儿长出的新发不短了,被细细的青色缎带束成了一片小抓揪,覆以珍珠金钿。 有个小抓揪从珍珠金钿下挣脱出来,一枝独秀……申屠容眸光流连不去,愈发温柔晴暖。 他倾身垂首,薄唇轻轻地触了触小抓揪,这个情侣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动作却似星星之火,飞速燃成燎原之势。 申屠容腰腹以下的白骨飞速恢复正常,某处更是正常得不能更正常…… 痛楚随即袭来,五脏六腑似是被不计其数的野兽疯狂啃啄着。 男人隐忍克制的眼神渐渐升温,如果和他心爱的小姑娘双修一次,他就不用再受这种非人折磨。 第17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而且,蛊毒再次发作就是一个月之后,时间应该够了,但愿他可以找到老毒物的老巢并捣毁。 一阵比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即便这十几年来经历过无数次,申屠容还是难以忍受,额头,脸上都沁出细密的汗珠,涔涔流下,眼尾的桃红色更深。 「……和你心爱的姑娘双修,你就不用承受蛊毒反噬的疼痛,天狼血脉也会更快觉醒……」 老毒物的话如同魔音一般,在他的识海中盘旋不去。 一波波的疼痛感攫紧了他,视野里的小姑娘渐渐模糊,申屠容精緻削薄的唇抿紧,探出手,冷白的指尖颤抖得厉害。 他飞快地掐了个清洁术,直到那个小抓揪涔涔滴水,仿佛他亲过后就沾了不可言说的骯脏龌龊。 接着给小姑娘盖好锦被,他脚步踉跄走近浴桶,提腿跨入,随即浴桶中的水剧烈激荡漾了出来。 花瓣裹挟着碎冰凌倾落于地板上,申屠容微微蹙眉,掐了个清洁术弄干净。 继而他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两桶碎冰,倒入浴桶,然后他靠着桶壁微阖双眸,不管不顾锋利的冰凌扎破身体,鲜血涌流。 渐渐,彻骨冰寒麻木了一些痛觉,他舒服了一点。 两刻钟后,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申屠容微微蹙眉,已经试得双脚白骨化。 在遇见小姑娘前,每次痛到极致时,他都有自绝解脱的念头,一夜之间生死抉择万千次。 因为极度憎恨原生家庭的变态桎梏才一次次放弃自绝,苟延残喘度日,以期某天摆脱桎梏。 三年前的那天,他在伽云岭遭到近千名金丹后期死士的围攻,等到他奋力诛杀净尽后,已是圆月东升。 遍地死尸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引来了觅食的妖兽,有些高阶妖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虎视眈眈前仆后继。 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他拼力杀出一条血路,最终他体力不支倒在一条溪流旁。 再加上蛊毒如期发作,失去意识前,他苦笑一声以为再也看不见旭日东升。 他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直往下坠,身体被什么撕扯着,痛得麻木。 蓦然,他耳边传来隐忍怒意的女声喝斥,「孽畜,死远点!」接着就是低阶妖兽哀嚎着跑走的声音。 药草香裹挟着花香的好闻气息凑近,那个女声极致温柔又清脆,「小哥哥……妖兽被我打跑了,你醒醒,你睁眼啊!」 第32页 「唉,你这么大的人怎么不保护好自己?流了这么多血……小哥哥,你不能再流血了,我得给你处理包扎伤口。」 …… 这个女声落在耳中如天籁一般好听,听到的那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还能看见日升月落。 小姑娘的气息包围了他,所有的痛楚悄然归零,她的手指碰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白骨化的下半截飞快恢复如常。 遇见小姑娘后,他眼里的世界变了模样,凡是有她在的地方都很美好,阳光温暖,流风染香。 甚至,他有生以来所受的苦难因为她的出现,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余生有她,之前再苦百倍也值得。 终于等到了她成年,等到了他们确定恋人关系,他也考虑过是否应该告诉她所有。 他在襁褓中时就被原生家庭套上桎梏,老毒物随便卜了一卦说他是天狼血脉,他那对野心勃勃的父母便任由老毒物在他体内种了蛊虫。 他十岁那年的一个月圆夜,蛊毒第一次发作,他痛得打滚撞墙,老毒物用讯玫联络他,说楚幽莲自愿为他种了蛊虫。 他们两人体内的蛊虫有个好听的名字,幽殇连心蛊,每当月圆夜发作时,如果两人双修一晚,不仅毫无痛楚,还能增进修为。 而且,老毒物还说楚幽莲在伽岚宗山脚下的一家客栈等着他。 十岁的他很理智,丝毫不想藉助楚幽莲缓解蛊毒带来的痛苦,童子身提升修为更快,不需要採补之术。 接下来,每月的月圆夜,蛊毒都会如期发作,他把自己关在密室里死撑到天亮。 蛊毒发作了八次后,老毒物发讯息说如果蛊毒第九次发作时,他还不和楚幽莲双修缓解,那么他的身体就会因蛊毒反噬而白骨化。 双修,在他的认知里,他成年后,只可能会和两情相悦的道侣双修。 楚幽莲的父亲楚裕,也就是他的舅舅,当年和他父母一起围观襁褓期的他被种蛊虫。 楚裕并不是什么心思纯良的长辈,一直有意把楚幽莲往他身边推,还肆意散播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至于楚幽莲,在他的记忆中,「温柔贤惠」得像戴了假面,又蠢又无趣。 所以他宁愿痛死也不会和楚幽莲双修。 老毒物说得没错,那晚,他的脚趾因蛊毒反噬而白骨化,后来,每次蛊毒发作,他的身体都会有一部分白骨化。 然而,他已经决定不告诉小姑娘这些,轻易揭开给人看的不是伤疤,他的伤疤他一个人痛就够了。 他看不得她难过,更看不得她因为他忐忑不安。 至于和她双修……今生无望了吧! 他曾憧憬过他们的未来,结为道侣生儿育女,过简单美好的小日子。 可是他身染蛊毒已深,万一双修时把蛊毒传染给了她,他万死难辞其咎。 他曾调查过,申屠雄身染蛊毒,睡过的妃子都没有染上蛊毒,楚幽莲的入幕之宾也都安然无恙。 不过他还是不捨得让她涉险,所以才对她说即使在他们的新婚夜也不双修。 洞房花烛夜,他特别憧憬的人生大喜怕是只能想想而已,孩子老婆热炕头註定与他今生无缘。 今晚,他布了这个局,以为小姑娘会一气之下和他决裂分手,结果她找来了。 想到这里,申屠容苍白的唇角缓缓弯起,转头凝望着床榻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团,好看,看不够。 顿时他似服了止痛片,身上的疼痛感减弱不少,脑海里都是小姑娘娇美的脸,可爱的小抓揪…… 「阿容……」床榻上的苍若梦呓着,嘟囔着什么,听不清,似极了紫燕呢喃。 申屠容以拳掩唇倾听着,仿佛能听懂苍若的鸟语,忽地一声微响…… 第18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滴答! 两颗泪珠滚落在绯艷的花瓣上,反射出冷柔的微芒。 申屠容急忙转过脸,细长浓密的眼睫敛合,几颗泪珠飞落,碎在冷凉的花瓣上。 良久,搭在浴桶边上的手缓缓垂下入水,如鸟归林…… 直到红日东升,苍若才悠悠醒转,脑袋似宿醉一般闷疼。 她揉着太阳穴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儿,想了又想也没有想明白她为何昏厥。 申屠容下边半截是白得发光的白骨! 这一幕却无比清晰地在识海中一闪而过。 原来,他是个畸形的男人,没有双修的必备硬体,所以他才会说新婚夜不双修。 所以他昨晚布下那个局让手下代他狎妓,以示他能行,可他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她是不要面子的吗? 糟心! 他那么英武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畸形? 是她眼花了,那时,她眼花了一下看错了? 再说,她直接去扒下他的衣服看看不就完事了,她是土匪嘛,扒个衣服毫无心理负担。 可他肯定会害羞的,昨晚泡个澡还撒一层花瓣遮着,所以她摸吧,揪住人,摸一下就可以摸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畸形男。 苍若下床去了外面,没看见申屠容的人影,她唤了几声无人应答,心里顿时晴转多云。 申屠容那傢伙真可以的,狎妓被她戳破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青楼不管不顾。 她正气哼哼的,老鸨闻讯赶来送过来精緻丰盛的早饭,看她用完早饭才说申屠容出三千两给那个花魁赎了身,天不亮就带人离开。 第33页 苍若笃定申屠容不会和手下人共用一个女人,而且绯翠阁一月推出一个花魁,不缺花魁。 正所谓铁打的绯翠阁,流水的花魁。 老鸨见苍若无动于衷,于是就说起了楚幽莲,因为楚幽莲是异域风情的美人,所以艷冠京城,入幕之宾不计其数。 苍若心道申屠容不怜香惜玉,那楚幽莲就待在这儿给她赚钱吧! 看出来苍若无心逗留太久,老鸨压低声音说了个茬儿。 好几个月了,每到月圆夜,楚幽莲就会白骨化,脖子以下都变成了白骨。 苍若微怔,叮咛老鸨继续捂着这个细节,同时密切关注楚幽莲的恩客。 有言行举止异常的马上联络她,如果联络不到她,就报给京兆尹林松霖。 回了藩春园,苍若看着五颜六色的太阳花,心情舒畅了不少。 申屠容到底是不是畸形男? 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头,即便是,她也不嫌弃他,有病治病呗,早治早好,来几场御医会诊就完事了。 想了想,苍若给申屠容发了讯息,「阿容,我买了云栖苑做回礼,你来藩春园,我们好好聊聊。」 如果申屠容来了,他们就一起看看茉莉看看太阳花,晚上一起喝酒赏月。 喝到了兴头上发生点什么也正常,彼此都是干柴烈火的年纪,双修也是正常需求嘛,申屠容去逛青楼就证明有需求。 她长于草莽,自然不在意俗世的繁文缛节,认定了申屠容,就能接受和他正常双修。 苍若正想入非非,讯玫震动一下,申屠容的回覆来了。 「我想冷静一段时间,就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一字字念了几遍,苍若眼睑泛红,用讯玫联络申屠容,对方一接通她就喋喋不休。 「申屠容,你想分手?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我每天绞尽脑汁给你写诗作词容易吗?每天大清早写出来初稿一直改改改,改到满意才发给你,我看见词牌就想吐你知道吗? 除了诗词我一直想送你一件实用的礼物,所以昨天买下云栖苑,我寻思着云栖苑做我们的婚房也不错。 我正要告诉你结果手下人说你进了绯翠阁,还参与竞拍花魁,你昨晚没有给我解释,今天你和我说分手,你开玩笑是不是?」 说到这里,苍若才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重点是讯玫黑了屏,不知何时就黑了。 她的肺腑之言付流风。 昨天她忙着去买宅子没顾得上多餵讯玫,事已至此,申屠容没都听完也好,她能少丢点脸。 拿出来一堆灵石,苍若熟练地提出其中的灵元餵讯玫,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梳理着。 申屠容是云归的时候,他们相处安好,哪哪儿都挑不出来一点毛病,在申屠容急于确定恋人关系的那会儿,开始就不对劲儿。 他表现得太急迫了,等到恋人关系确定后,他送给她一大堆礼物,等她习惯了这种好,他开始玩冷暴力。 目的就是闹分手时虐她的心。 「我想冷静一段时间,就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漂亮,申屠容这套路玩得很熘嘛! 他用套路套出了她的真情后再弃之如敝履,让她低头服软求复合越来越离不开他,敏感如她闻到虐恋情深内味了。 世间美好的恋爱不是酸酸甜甜的吗? 珍爱生命,从拒绝狗血虐恋开始,她独自美丽不香吗? 好吃的药膳,她可以自己烹饪;麻烦事儿,她可以自己搞定;银钱和灵石,她可以自己赚,那她图他什么? 图他让她糟心郁闷? 苍若:……分手快乐,快乐,快乐! 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绞尽脑汁吟诗作词啦! 轻风悠然吹入,茉莉花香从未如此醉人,自由不羁。 苍若无比轻松,查了一下积分,昨天买了云栖苑后余额就已十万多。 终于攒够了,用来破阵足够,不过现在是白天。 如果她消失不见了,兵卒们到了饭点儿找不见她,必然会地毯式搜索,必然会报给苏锦调来御林军把藩春园翻个底朝天。 巫阵太邪气,她不想让兵卒们当小白鼠,她先探探阵里的底细再从长计议。 所以只能晚上入定后悄咪咪去破阵,天亮前也能探个差不多。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午饭的点儿时,苏锦便服马车带了十来个侍卫赶来。 看着是富家公子出行的既视感,实则护持的暗卫有好几百。 蹭饭当然是捎带。 苏锦听暗卫禀报了昨晚的事儿,男人更了解男人,他多多少少看出申屠容有意疏远苍若。 饭桌上,他见苍若胃口好好,因此没提申屠容。 饭后抿着茶水闲聊,苍若明示暗示他一个还未登基的新帝应该以国事为重,尽量少来她这儿串门子。 「若若,申屠容无论是否有狎妓之实,都会很快传开,有损你的清白,所以你最好随我进宫住一段时间。」 苏锦说完,从暗处走出来近百名暗卫,苍若插翅难飞。 「哥,不用那么麻烦,申屠容主动提了分手,我也接受了,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越早分开越好,等你登基后我就回苍云寨。」是不可能的。 苍若想着先稳住苏锦,到时候,当然是先斩后奏呗,她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苏锦从踏进藩春园的那一刻起就浑身不适,尤其是看到内院空无一人 ,苍若一个小姑娘独居偌大的后院,他总觉得特别不安全。 第34页 「来人,请藏珠公主随寡人回宫!」 第19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苍若:……这个人是大写的哥力爆棚! 就这样,苍若被苏锦带回了宫里,不要求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求一日三餐尽量一起吃。 苍若:……既然无法抗拒兄妹亲情,那就美滋滋地享受呗! 等到苏锦顺利登基后,她有的是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苍若对治国□□之类毫无兴趣,一天天闷在御膳房中与御厨们打得火热,忙于捯饬各种好吃的。 苏锦瞭然妹妹野惯了,以为她会伺机逃出皇宫,结果暗卫说她白天吃吃喝喝,晚上按时睡觉,乖得很。 这天中午,苍若拎着食盒来到御书房,招呼礼部尚书霍韶一起吃,霍韶不敢失了礼数,找了个藉口回府吃午饭。 不得不说苏锦天生就是贤君的料子,即便是马上就要登基当皇帝,他也依旧保持着勤俭节约的饮食习惯。 不容许御膳房给他烹饪特别的主食和菜品,伙食标准和他在苍云寨时一样。 今天的午饭主食是米饭,一个荤菜是肉片炒青椒蘑菇,一个素菜是酱油土豆丝。 苍若照着来了半份饭菜,另外又加了一盘麻辣鸭锁骨和两杯冰激凌。 天气太热了就要对自己好一点,麻辣鸭锁骨和冰激凌对她而言,是消暑必备佳品。 吃完了半份饭菜,苍若开始啃鸭锁骨,嘴巴辣到极致时,吃一勺冰激凌缓解一下,生活美滋滋。 苏锦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苍若的消暑佳品,浓郁的麻辣味儿刺激得他掩口打了个喷嚏,因此甚是嫌弃。 眼见苍若津津有味地啃了两个鸭锁骨,苏锦看馋了,用公筷夹过来一个鸭锁骨,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试毒的既视感。 极致的麻辣顿时在舌尖上爆炸,他被辣得侧过脸去,又是吸气又是哈气。 苍若雪中送炭,适时地递过去一杯冰激凌,「哥,你抿点儿冰激凌,一准不辣。」 苏锦从善如流,真是神奇,当又凉又甜的冰激凌在嘴里化开时,麻辣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后,兄妹俩把两杯冰激凌和一盘麻辣鸭锁骨消灭干净。 「若若,我知道你喜欢捯饬奇奇怪怪又好吃的食物,这个鸭锁骨和冰激凌又是你捯饬出来的?」 苏锦觉得无论哪个男人娶了自家心灵手巧的妹妹,他都会羡慕嫉妒恨,只因为自家妹妹的美食可以治癒一切不好的情绪。 做冰激凌的有些配料在这儿不容易买到,苍若只能用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 所以她撒谎说先前去巽震国时,遇见一个会冰系法术的阿婆在路边摆摊儿,卖冰激凌和麻辣鸭锁骨,她给了阿婆一笔银钱买到了配方和相关辅料。 苏锦不疑有他,也不追问细节,毕竟他只喜欢吃美食并不喜欢做。 没多久,苏彬夫妻得知苍若和申屠容闹掰的消息,他们各种各种安慰一番。 苍若笑嘻嘻说早分早好,她现在再不用揣摩申屠容的心思,吃得好睡得好,胖了一圈呢! 时间过得飞快,苏锦的实习期完美结束,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昭告天下的圣旨分为几部分,首先简而概之说了废帝苍煜霆的罪过。 苍煜霆登基后沉溺酒色夜夜笙歌而导致阉党弄权,无数清官忠良或被阉党陷害入狱或报国无门,民不聊生。 民风尤其颓废败坏,家家户户不重视男孩读书习武反而把男孩当女孩养育,希望长大后成为朝宦新宠而光宗耀祖,真是荒谬至极。 其次强调新帝人选非苍锦莫属,因为宫中的皇子们都不学无术难以□□治国。 比如废太子苍朔被昙蓝养残了,早在一年前,他和一个擅长斗蟋蟀的宦童私奔被找回来后也毫无悔改。 而苍锦是废帝流落民间的遗珠,被养父母精心培育而文韬武略,这样的新帝必然是艮胤国上上下下的希望。 最后是新帝大刀阔斧地执行新政,京城中的昏官庸吏尽数被革职流放,清官忠良或升职或调任而各得其所,力求各行各业的百姓安居乐业。 苍若本来向哥哥请了病假,苍锦知道她不喜热闹,但一想他走到今天是妹妹给的排面,因此不准病假。 苍若不得不作陪,她穿了一套明黄色的宫装直觉自己像极了吉祥物小黄鸭,还被文武大臣们拜了再拜,和哥哥同乘龙辇游街,去太庙祭祖等等。 她所有的感受就是别扭,鸭子上架似的。 但在京城百姓看来,他们的霹雳摄政王是威风八面。 不少年轻才俊悄咪咪地摩拳擦掌,文韬好武略好都不如娶的好,娶了矜贵又年轻貌美的若王爷就能一步登天,他们都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结识苍若。 各个名门闺秀在沿街的雅间花窗后目睹了苍若的风采,一个个好生伤感。 微秃若王爷,谁也不爱! 因为今天苍若没有戴面纱斗笠,头顶的那片儿,梳了一根根小抓揪儿,覆以珍珠金钿,四周的短发被一根根明黄色的缎带束在脑后。 即便是苍锦和她说话,她也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笑模样,断情绝爱的既视感。 苍若真不关心谁是怎么想的,她终于把江山送出去报答了养父母的抚育之恩,那么,是时候领个名为功成身退的便当了。 第35页 然而大典过后,不等她打好申请便当的腹稿,苍锦说她今晚还得住在坤宁宫。 因为明天有个礼部主持的赏荷宴,他要处理政务没空儿应酬,她得代表他去参加。 苍若想起来了,原书中也有一场赏荷宴,在那场宴会上有个狗血虐心的情节。 那是在巽震国,申屠容高调包了白月光楚幽莲一天,楚幽莲在宴会上载歌载舞大出风头。 末了,申屠容赐酒一杯,等到楚幽莲一饮而尽后,他不管不顾和亲太子妃还在一旁看着,搂住楚幽莲的肩头,深深地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原书中,和亲女主和申屠容因为楚幽莲的不当言行发生争执,所以楚幽莲就被楚裕卖入京城的青楼。 正因如此,申屠容笃定女主给楚家暗中施压,常常为此辱骂体罚女主。 总之苍若心里犯了嘀咕,如今,楚幽莲被卖入艮胤国的青楼和她无关,申屠容早已和她分手。 所以明天的赏荷宴,申屠容不会出现强行加戏? 第20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或许,大概,很可能她就是吃吃东西赏赏荷就完事了。 散席后她就低调坐马车去绯翠阁过夜,等入定时分去藩春园破那个巫阵,神鬼不觉。 如果那个巫阵在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她或许会置之不理。 可它藏匿在京郊的藩春园,对京城百姓尤其是苍锦而言都是致命的隐患,她绝不能无视。 再说她对阵里的阴秽之气志在必得。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磋磨,就,赏荷宴很□□人心…… 赏荷宴设在距离午门不远的浣荷湖边,朝廷宴请文武官员家眷的同时,对围观百姓施放粥饭。 礼部尚书霍韶说这也算是与民同乐,苍若不疑有他,兴致好好地抿着茶水品尝京城的各种特色糕点。 茶点宴而已,很快就会结束的。 事实证明她想得简单了,一样样的茶点上不完不说,而且一缸缸荷花排起了长队。 盛装打扮的阿婆大叔们将一缸缸荷花用小推车推上来,笑吟吟地看着文武官员家眷这边的年轻公子们。 礼部尚书霍韶的长子霍少庭仗着父亲主持这场宴会,第一个起身离席买了十朵荷花,恭恭敬敬放入苍若面前的花瓶中。 「若王爷,在下是霍少庭,年方十九,今年的新科文状元正是区区在下。」 霍少庭从小受父亲悉心指点,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和同龄人在一起时很健谈。 可在比他小好几岁的苍若面前,他本来打好的文采斐然的腹稿咻的一下不见踪影,自己这笨嘴拙舌的既视感令他自惭形秽。 苍若就事论事,「你很优秀嘛,也谢谢你的花,很好看!」 还有一点苍若没说,这孩子很有钱嘛,一朵含苞的荷花十两银子,十朵就是一百两,何必如此破费? 总之,有才学又慷慨大方的男孩子身在朝堂,这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 一旁的霍韶看得心里暗暗着急,第一次觉得一直甚得他心的长子跟个傻缺似的。 平时有不少名门闺秀倾慕他的长子霍少庭,府里隔三岔五就会收到一沓子情书,可今天小崽子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崽子怎么不提他呀,他这个爹很丢脸? 「若王爷,犬子霍少庭是本官的长子,尚未婚配。」霍韶觍着老脸补充,只能帮儿子帮到这里,不然过犹不及。 苍若微微颔首,「霍大人过谦了,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少庭兄一看就是国家栋樑之才。」 没有谁知道,苍若表面上稳如老狗,其实如芒刺在背一般煎熬。 苍若:? 霍大人是什么意思? 给她和霍少庭牵线搭桥? 她哪儿表现出来了急于嫁人? 紧接着其他五部尚书的长公子纷纷慷慨解囊,买荷花送给苍若,每人都是十朵,队形那叫一个整齐。 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自我介绍,毕竟谁都想做若王爷的驸马爷。 他们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都在文武科举中表现得出类拔萃,不是状元榜眼就是探花郎。 就是大型相亲现场的既视感。 苍若面上稳如老狗,实则如坐针毡不得安宁。 哥哥可真过分啊,他自己还是光棍一根,咋好意思整这个? 打着赏荷宴的幌子逼她挑夫婿,真不厚道。 霍韶见苍若毫不上道,只好缓声解释一番。 「若王爷,这赏荷宴在京郊一带有着特殊意义,年轻才俊一两银子买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送给心仪的女子,寓意合眼缘,姻缘和和美美,十朵荷花寓意就更好了,十全十美恩爱不疑。」 好端端的茶点宴沦为变相的相亲宴,苍若意兴阑珊,轻然点头。 再好的寓意又怎样? 有申屠容珠玉在前,她再看其他的年轻才俊,内心毫无波澜。 瞧着茶几前的十个花瓶都插满了荷花,苍若眸光一转看见了围观的小孩子们,一个个都眼巴巴的。 于是,她命人把荷花都分发给了小孩子们,他们都喜欢花嘛,这些荷花也算是适得其所。 苍若不知道,因为她如此操作,六部尚书的长公子们啊,一颗心凉到了底。 六部尚书的长公子们可谓是京城顶级的年轻才俊,名门千金们最佳的择偶对象。 第36页 若王爷却连一个都看不上呢,据说若王爷和巽震国的太子爷也黄了。 于是乎,在场的所有年轻女眷们都望着苍若,含情脉脉双眼放光。 苍若:……就,非常不理解。 有啥看头? 同为女子没有太大区别好吗? 耀耀忍不住哈哈大笑,解释,「恭喜宿主喜获一片桃园,桃花朵朵开,需要她们给你生群猴子填补一下空窗期的寂寞空虚冷吗?」 「不需要,本人还是只小猴子呢!」苍若气哼哼传语,她已经够煎熬的了,耀耀还这么好心情调侃她。 她揉着眉心,正想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场,霍韶压低了嗓音,语气惊诧,「若王爷,你的前……前夫?」 尚无婚史·苍若:……? 前夫? 系统发的前夫? 疑惑地抬起头,苍若看见那道熟悉入骨的身影缓步而来,剎那心跳漏了一拍…… 这人,这脸,这气场都令她极致呼吸不畅,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那般难受。 申屠容一袭白衣仿若天上云朵纤尘不染,一张俊颜清瘦了几分,眸光冷澈淡漠如峰巅寒雪。 他行到距离苍若直线最近的地儿,长身伫立,看看小孩子们手里的荷花,转而凝望着苍若。 「你喜欢荷花?」 苍若蓦地接收到申屠容的传语,微微恍神,他特别柔和温煦的语气,仿若曾经两情相悦时。 「我想冷静一段时间,就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这一句回复也同时在她的识海中浮起,她顿时警惕起来,申屠容还想玩什么套路? 她曾在一本言情小说中看到过一句话,红尘爱情十有九悲,目前看来,九成九她就是那九个里的一个。 连说句话都不能大大方方的,人冷冰冰的却温和传语,这人能有什么好心眼? 继套路分手后再玩一出套路踢场就是他的来意,他敢踢场,她就敢踢人,把他丢进湖里凉快清醒一下。 淡然地瞥了申屠容一眼,苍若垂眸抿茶,装作没听见申屠容的那句传语。 申屠容的出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此时此刻,女眷们看看苍若,再看看申屠容,眼里都是惊艷之色。 第21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这两人怎么看都好看,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而那些年轻才俊,尤其是六部尚书的长公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是的,他们都知道申屠容和苍若的过往。 这六个不约而同地给申屠容贴上一个标籤,最强情敌。 不过他们的尊贵身份摆在那儿,贸然敲打情敌只会惹人鄙视诟病,所以都静观其变。 有些人却沉不住气了,尤其是六部侍郎的庶子们,他们急需要譁众取宠,以为如此就可以得到当家主母的认可重视。 兵部侍郎的庶子方孝元听得多了去了,京城的评书先生们都对申屠容和苍若的过往津津乐道,他击掌一声,等到吸引过去众人的目光才冷冷一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巽震国的废太子啊,废太子,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他老子不是皇帝了,所以他也不是太子了,不仅不是太子,还是个质子呢,如此卑贱的身份,何必来此自取其辱?」 申屠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丰神俊逸的雕塑,清冷的眸光不离苍若左右。 正因如此,方孝元越发放肆无忌,故意阴阳怪气地问刑部侍郎的庶子徐卓宝。 「徐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何解?」 徐卓宝狠狠地盯了一眼申屠容,「愚兄才疏学浅,只会作粗鲁直白的解释,敌国质子是癞□□,若王爷是白天鹅。」 方孝元拍掌大笑着夸赞徐卓宝解释得精闢到位,一针见血,于是乎,其他的庶子也加入嘲笑申屠容的队伍。 「俗话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有的人就是毫无自知之明!」 「是啊是啊,都落魄到了这种境地,还想软饭硬吃做驸马爷,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一个卑贱质子妄想当驸马爷,这可真是做白日梦,就算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庶女也不会找这种人当赘婿!」 「没错,京城的倒插门赘婿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得上……」 「……」 对此,苍若置若罔闻,这人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说的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所以他如何怎样都和她无关。 申屠容对周遭的嘲笑讽刺置若罔闻,他的眼里只有那一人,她这般疏离冷淡,显然是对他提出分手还耿耿于怀。 彼时,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说话,从她的嗓音可以辨别出来她哭了,哭得很凶……他的心像是被万千把刀子一下下戳着。 一旁的霍韶看在眼里,申屠容随随便便一站,气势如山如海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怪不得若王爷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何闹到了这种冷脸相向的地步? 霍韶想了又想,他不过是个主持赏荷宴的头头而已,毫无立场做这两人的和事佬。 所以他仅仅是冷冷淡淡地睨着那些蹦跶欢畅的庶子们,庶子们因此很快安静下来。 申屠容凝望着苍若,微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僵立片刻传语,「保重!」 苍若心里一涩,等她抬头望过去,申屠容已然转身离去,背影略显仓皇,如荒漠中的孤狼。 第37页 苍若微阖双眸回想了一下,咦? 申屠容在转身的剎那间眼里有水雾绰约……怎么? 九成九是她看错了。 确定恋爱关系以及分手都是他提出来的,她只是被通知的那方而已。 专情长情,重情重义,这都是她主观臆想给他的人设而已,他本人没有那么完美,她该醒了。 申屠容走了不久,几十个黑衣大汉涌过来,被维持秩序的御林军拦住。 为首的黑衣大汉高声解释,「若王爷,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奉主人之命过来送荷花,在场的荷花我家主人包圆了。」 说着,他开始给那些阿婆大叔发银票,每缸荷花五十两,这样一来,先前那些卖了荷花的阿婆大叔,就,很不开心。 他们中最多的也就是卖了三朵荷花,拿到手三十两,还要累哈哈地把荷花缸推回去。 排在后面的花农运气也太好了,一缸最多也是三朵荷花苞却可以拿到手五十两,早知道他们就排在最后面。 「若王爷,一共是二百五十缸!」 在场的所有宾客都默默数着,最后霍韶低声对苍若说了总数。 苍若:……打哪儿冒出来的傻缺钻石王老五? 她向为首的那个汉子询问他家主人是谁,汉子憨笑说她能猜得到。 剎那间,苍若猜到了,那人是申屠容。 他这样几个意思? 干嘛送她这么多荷花? 荷花做切花绽放三五天就会凋谢,这么多缸荷花,如果都剪下来做切花,费手,费剪子。 等到凋谢后还得清理花瓣什么的,总之累死个人。 还有,二百五十缸荷花,这个数儿可真一言难尽,那人情商真够感人的! 他如此高调送花,想来用不了几天,京城的评书先生们又有了话本素材。 总之,他们如何怎样都已经过去了,他何必如此? 因为她和他好过,所以来个骚操作宣示主权,希望她没人要,肯定就是这样的。 「霍大人,这些荷花……京城文武百官每人一缸,剩下的交给我皇兄处置。」 霍韶以为苍若会被申屠容此举打动,没想到是这样,他讪笑着点头。 「也好,正好大人们的家眷都在,每家拿回府一缸荷花,剩下的荷花,本官命人送进宫里。」 苍若点头说好,眼不见这些荷花她心不烦,不用睹物伤怀。 「若王爷,陛下口谕,要是今天的赏荷宴上,你没有心仪之人,那么明日起在午门外摆擂台招驸马。」 霍韶声音极低,察言观色,说得小心翼翼。 她哥也是用心良苦嘛,苍若毫不犹豫,「好!」 说罢,她声称身体不适,坐马车回了绯翠阁。 街边一家酒楼雅间的花窗后,申屠容把苍若和霍韶的话听了个清楚,他目送苍若的马车离去,眼里满是失望落寞。 霍少庭看着霍家分到的这缸荷花,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若王爷安排这缸荷花是什么意思? 是暗示他远远没有申屠容有钱,所以别想太多了? 可是若王爷同意摆擂台招驸马,是不是等于他还有机会? 再说苍若到了绯翠阁,进了自己的房间刚坐定,耀耀就传语过来。 第22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宿主那样对待申屠容好绝情啊,人家恋人都是雪中送炭,你却是雪中送冰雹雨。」 「是他绝情在前好吗?那种场合他和我传语合适吗?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你也一样,想说啥明面说。」 苍若眼睛涩疼得厉害,闭着眼,指尖揉按着眼角,感情这玩意儿就是个磋磨人心的。 「亲情提醒,十万积分可以兑换申屠容和你分手的真相。」 耀耀无比欢快的财迷声儿在苍若的识海浮起。 苍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耀耀这个小贼惦记上了她的积分。 「我吩咐人捡十万坨狗粪送给财迷的你可还行!」 「狠,算你狠,哼,有你哭鼻子的时候!」耀耀咬牙切齿。 耀耀这么生气呢,苍若只当是耀耀奸计未得逞随便这样说说而已。 入定时分,电闪雷鸣,暴雨骤起,熟睡的苍若被惊醒,肚子毫无规律阵痛起来,她捂着肚子,皱巴着脸。 在赏荷宴上,她身体不适是真的,本来她好好的,毫无不适。 但是申屠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顿骚操作,她就开始不舒服,肚子里仿佛是肠子打架似的揪疼不已。 掐指算了算,月事足足提前了十天,而且来势汹涌一动弹就流个没完没了,因此破巫阵只能往后推。 这不又开始流了……片刻后,苍若不得不下床去换月事小裤。 在套间换完后,苍若又点燃一根蜡烛,即便这样,断断续续的电光投入房间后依旧无比刺目,隆隆雷鸣接踵而至惊心夺魄。 她睡意寥寥,随便一坐,伸手去摸茶壶,心道要是有杯热茶多好。 咦? 陶制的茶壶竟然热乎乎的! 苍若马上倒了一盅,红枣桂圆茶的甜香漫入鼻端,这是她来月事时的最爱。 连喝了两盅热茶,腹痛缓和了不少,苍若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微阖双眸,身体舒适了一些理智随即上线。 她这个喜好,绯翠阁的老鸨并不知晓;此刻夜静更深大雨滂沱,老鸨早已睡下。 第38页 再加上,她睡前在房门,窗户以及天窗的位置掐了封闭诀,类似结界。 没有修为的人只能破墙而入。 所以这壶热茶是谁送进来的? 苍若查看了一下门窗,然后望着天窗,声线清浅不染情绪,「你进来吧!」 养父母和哥哥都给她煮过红枣桂圆茶,都没有申屠容煮出来的甜。 因为他多放了甘甜的雪珞草,她喜欢做药膳,也採过雪珞草,它的根茎花都无比甘甜,只是生长环境令人发指。 雪珞草生长在长年冰雪覆盖的峰巅阳面,一般的药农只能望峰兴嘆,只因豁出性命也采不到雪珞草。 所以再有钱的人也别奢望能够在药材铺买到雪珞草。 苍若曾经採过一次雪珞草,虽然有苍锦陪伴着,但整个过程堪称惊险连连,频频与死神擦身而过,现在想起来依旧后怕不已。 说起来申屠容特别细心体贴,有次撞见她来月事痛经,因此就给她煮这种暖暖甜甜的红枣桂圆茶。 她无意间说他煮的茶水更甜,他就说多加了雪珞草,并且送给她一棵收藏在玉盒里的雪珞草。 她追问雪珞草的生长环境,他起初各种敷衍,最后拗不过她说了实话。 并且强调他採挖雪珞草轻而易举,普通人难如登天,她最好不要尝试涉险。 此时此刻盯着天窗,苍若笃定申屠容是从天窗潜入的。 有心攀上房梁去天窗外看看,但她想着月事好不容易不再那么汹涌如怒,所以微微拔高了声音,「你真的不在了?」 毫无回应。 苍若长吁了一口气,那口气还是上不来下不去。 她折返到床榻那儿,看见枕头旁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藕色布囊,她打开的瞬间,指尖狠狠一颤。 布囊里装了几十件簇新的玫红色月事小裤,还有申屠容写的一张字条,「白天记得每隔半个时辰换一件。」 初来月事的那年,每次她总是记不住勤换小裤,申屠容调侃说她这是一来月事傻一周,所以就有了这样的字条。 床榻边的地板上还有些许水渍,她转头去看天窗对着的那处地板,也有一些水渍。 毫无疑问,茶水和这包月事小裤都是申屠容送的,趁着她去套间的间隙送过来后就走了。 天窗外暴雨中,一身玄色劲装的申屠容坐姿极致慵懒,一腿舒展,一腿曲起,与沉沉雨夜融为一色。 雷霆电光时不时照亮他的俊脸,少年神色沉醉,她的声音真好听,他没白淋雨。 可是一波波惆怅如涛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有了动静,申屠容收起纷乱的思绪,查看究竟。 苍若打开窗户,把茶壶和茶盅都丢了出去,砸到了一只在芭蕉叶下躲雨的癞□□。 它形单影只,无辜茫然地哌哌叫了几声,无助地蹦跳着寻找更合适的容身之地。 申屠容:他就是它。 苍若这边喝了热茶肚子倒是舒服多了,但她和申屠容的过往一幕幕在识海中沉沉浮浮。 就,心烦得抓狂! 所以丢点东西撒撒气! 果然来月事不能生气,苍若因为生闷气,月事一直持续了六天。 这晚饭后,她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寻思着今晚终于可以去藩春园破那个巫阵,大吃特吃一番里面的阴属性灵元。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突破进阶呢! 躺在美人榻上,苍若雄心勃勃越想越美滋滋,这时,讯玫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苍锦的讯息,「若若,我已启程御驾亲征,你好生处理朝政和挑选驸马。」 苍若顿时犹如被泼了一吨冷水:她没有这样坑妹的哥哥可还行?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讯息,苍锦简单解释了一下。 包括巽震国在内的七个邻国一直对艮胤国虎视眈眈,趁着他这个新帝登基之际,集结七国联盟大军在边疆挑起战事。 他御驾亲征平定战乱自然是责无旁贷,也可以藉此让上上下下完全接受他这个来自草莽的新帝。 苍若知道,在原书中是她带着百万大军一次次征伐邻国,把申屠容送上帝位,现在是哥哥御驾亲征沖在前面保护她,这种被呵护的感觉真不错。 她很快回复,「哥,战场上危险重重,你一定要毫发无损地凯旋归来,记得用我教你的保命术诀!」 没有谁知道,苍锦在她的指点下已经是鍊气中期,关键时刻掐个保命术诀没问题。 苍若等了好久才等到苍锦的回覆,「好!」 好吧,破巫阵只能再往后推推,霹雳摄政王的功课还得捡起来日日温习。 就,咸鱼的快乐没有了,就似学渣被按头学习那般痛苦! 苍若总不能在绯翠阁处理朝政,第二天,她不情不愿又回了坤宁宫。 幸好有六部尚书帮忙打理朝政事务,不然苍若能疯掉。 日子如白驹过隙匆然飞逝,转眼又是一个月圆天。 「今日月圆,本王休沐,无大事勿扰!」 苍若一大早给礼部尚书霍韶发了一条讯息,然后便服马车出宫去扫荡京城小吃街的美食。 快到中午时,苍若才吩咐车夫去绯翠阁,是的,她不想回宫,下午接着浪里个浪。 老鸨一见她来了就要吩咐厨房准备丰盛的午饭,苍若阻止说自己不饿,只想在此午睡而已。 第39页 「主人,有个事儿,老身不知当讲不当讲,和前驸马爷有关。」 老鸨敛去一脸风情万千,神色严肃又纠结,声音低到了极点。 「怎么?他又来竞拍花魁?」苍若真想问问申屠容,他的银钱都是大风颳来的? 不挥霍掉会死吗? 「主人,不是的,他在三天前的晚上来了,开了一个雅间住下,这三天内从未点过哪个姑娘。」 老鸨有一说一。 「随他去,如果点姑娘也随他,如数给银钱就行,如果他赖帐或者找麻烦报给京兆尹林大人处理。」苍若淡声吩咐。 老鸨和苍若又聊了几句后离开,瞭然主人真的放下了,申屠容在主人眼里,也就是一个光顾绯翠阁的嫖客而已。 毫无悬念,申屠容再次蛊毒发作,上次在绯翠阁他平生第一次自给自足,这次也是一样。 有了绝对安全的应对之策,他想,自己应该不会沦为一具白骨让老毒物遂愿。 再说苍若正睡得迷迷糊糊,讯玫嗡嗡嗡响起,她摸索着接起嗯了一声,那边传来申屠容的声音。 「阿若……藩春……」 急促又焦急的语气含着些微惊恐不安。 自从认识了申屠容,苍若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无措,即便是三年前他身受重伤随时会挂掉,他也是云淡风轻地说生死有命,死了有她收尸毫无遗憾。 申屠容肯定遇见了什么恐惧的危险…… 毫不犹豫,苍若一跃而起翻窗而出,飞檐走壁狂奔到后院马厩,挑了匹快马从后门离开绯翠阁,一路策马如飞赶到藩春园。 自从苍若离开藩春园,苍锦便吩咐那一千兵卒严加看守巡逻,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半步。 此刻,兵卒们见苍若气势汹汹飞马而来,谁也不敢拦阻,任凭她骑马闯入藩春园。 苍若径直赶到后院才翻身下马,走路生风直奔她的卧房,如果申屠容来了藩春园,最有可能待在她的房间。 然而…… 第23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她进去后,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申屠容的影子,被那傢伙耍了? 她拿出讯玫联络申屠容,那边久久没有任何回应。 「申屠容,你个王八崽子,老娘要杀了你!」苍若断定自己被申屠容摆了一道,气得骂出了声。 她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出来浪,如果申屠容不耍她,那她就可以睡个自然醒。 视线落在了宽大的床榻那儿,苍若蓦地消了一半的气,这儿也有床嘛,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可以在这里睡个自然醒。 世道艰难,咸鱼一天来之不易,当争分夺秒咸鱼躺。 大步走近床榻,苍若脱了鞋子,往床上狠狠地一躺,软乎乎的的床,软乎乎的枕头,真舒服。 「嗷呜……」什么幼崽的哀嚎声从枕头下传出来,听着无比悽惨。 苍若慌忙挪开脑袋,撑起身子,掀开枕头一看,一只雪白的毛茸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小傢伙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又不安地盯着她,两只耷拉的小耳朵紧紧地贴在脑袋上,怕她一口吞了它似的。 尤其是这一身雪白的小捲毛,像极了绵羊羔儿的捲毛,苍若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拂过小捲毛,软绵绵的。 霎时,她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软萌的小可爱? 因为这只小可爱,这个世界太美好了。 「小可爱?」苍若试探着和小傢伙打招呼。 小傢伙低呜一声,往里缩了缩身子。 「小可爱不好听是吧,那么小可?」苍若兴致勃勃地哄着。 小傢伙还是不情不愿的,耷拉下脑袋都不看苍若了。 「小爱?可可?爱爱?小白?小云?」苍若但觉脑汁已经绞尽,取个名字太难了。 这只毛茸茸太可爱了,她一见钟情只想占为己有,在毛茸茸的妈妈找来前,她得和它混熟了,最好是熟得六亲不认只认她。 听到苍若叫小云,小傢伙一下子开心了,往前蹭了蹭,眼睛亮晶晶的,一根棍儿似的小尾巴摇个不停,萌死人不偿命。 「小云,小云,那你就是小云了,小云乖,抱一个! 」苍若终于取好了名字,掐着小傢伙举高高转了一圈。 小傢伙眼睛更亮了,小尾巴摇得更欢。 「苍若!」 苍若正和小云卿卿我我着,申屠容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 「找我有事儿?」 苍若一看申屠容也没缺胳膊少腿儿,她更气了,先前她还以为他快要死了呢,事实证明是她瞎操心,所以她没有什么好语气。 只是在申屠容跨进房门前,她飞快地将小云塞进了广袖中。 申屠容浑身上下散发着迫人的冷沉气息,他一进屋就双眼锁定苍若。 「你可真会装糊涂?扪心自问,你良心不痛吗?」 「我良心应该痛,可就是痛不起来,你说怎么办?」 苍若心道如果她良心会痛,她就不会崩了原女主的人设,大道无疆,她只会一直向前不回头。 申屠容眸光更冷,如在极寒冰水里淬过,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要不是……我喜欢你,我早就杀了你,我怎么就被你迷了心窍?」 「你以为你发发牢骚我就会良心不安,大错特错,我只会选择做我当下认为最正确的事情。」 第40页 苍若现在是半眼也不想看申屠容,从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嫌弃。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她是日久见人品,申屠容的人品就是两个字,病态。 偏偏有病了还不肯承认更不肯医治的那种。 「你害得我国破家亡,害得莲莲沦落青楼,你但凡是对我真有那么一点情意,也该想想如何补救。」 申屠容一字一顿,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苍若听得清楚。 来了来了,申屠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和她算旧帐了,可她就是毫不后悔呢! 如何补救什么的,不存在。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娘们唧唧的一面,如果你觉得你能杀了我,那就别废话一堆。」 申屠容一张脸越发冷郁扭曲,苦大仇深,「既然苍锦御驾亲征与巽震国为敌,那么麻烦你如数交出我国贡礼,不要让我看轻你。」 有道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苍若都懒得说就算索要贡礼也得梁嗣出面。 她拿贡礼的时候拿得光明磊落,根本就没打算有一天吐出来。 「你尽管看轻我,我就是特别特别物质,没有把你这个敌国质子卖入小倌馆,是因为我没想起来这茬儿,你曾经的辉煌身份,还有你这张俊脸,我相信可以卖个好价钱。」 至少比楚幽莲贵两倍。 苍若这样一说,申屠容脸色阴了再阴,眼神暗了又暗,最后长长嘆口气,声音变得温和。 「你就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情意,你看,我那次送了你几百缸荷花,因此手头有些拮据,你给我安排一个落脚点吧! 我不奢求和你同住坤宁宫,但至少是京城内的宜居之所,这儿肯定不行,太寒酸简陋了,离你也太远了,想见你一面也不容易。」 申屠容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含情脉脉,一般的女子听了都会动容。 苍若却稳如老狗,内心毫无波澜。 爱会消失,人也会改变。 她看到这副嘴脸的申屠容只有深深如海深的嫌弃,那处云栖苑,她宁愿空着长草,宁愿装风雨阳光空气,也不想送给这人玷污糟蹋。 「姓申屠的,你醒醒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逆风翻盘重回巅峰,一条是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目测你在第二条路上蛮享受的,所以衣食无忧的质子院总好过乱葬岗,是吧?」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没半点感觉了,即使申屠容重回巅峰也和她无关,眼前这个人,她再也爱不起来。 怎么说呢? 上次赏荷宴看到申屠容,她还有那么一丝丝涟漪泛起。 此刻,就算是有先知大能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人将来是天地间的第一强者,她也心如死水波澜不兴。 换而言之就是,老娘不爱你了,你爱咋咋,老娘都不想鸟你一下。 申屠容气得浑身直抖如筛糠,「你……你太过分了,如果我饥寒交迫死在了乱葬岗,你会不会开心得笑死?」 苍若轻嗤一声,「讨饭就端正态度认真讨饭,不然会被狗咬的,讨饭的嘛,最后的归宿不是乱葬岗是哪儿?」 被讽刺得狠了,申屠容太阳穴处的青筋高高凸起,一字一顿,「总有一天,我会亲率百万大军踏平艮胤国!」 「来啊,热烈欢迎……啧,脚麻了!」苍若说着,提步出屋。 苍若如此这般,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申屠容气狠了,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苍若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纤影翩然如鸟向天际。 申屠容紧走几步,伸手就要扼住苍若的手腕。 「呼!」 一团团鸡蛋大小的火球扑到申屠容的袍袖上,火势密集又凶猛,他急慌忙乱地掐水系术诀灭火,还是被烧掉了一只袖子。 苍若闻声回头一看,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去了,四条小短腿飞快倒退的同时,口吐火焰球攻击申屠容,超凶的既视感。 显而易见,小云在努力掩护她安全撤退,与先前的小可怜模样判若两样。 「你还看?没看够咋的?管管你的小狗崽子,不然我一脚踹死它……」 第24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申屠容气急败坏,还未说完,几团小火球落在了袍襟和皂靴上,顿时腾起一片火苗。 他情急之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扑灭火苗,至此整个人无比狼狈,再不和苍若说话,如丧家之犬逃走。 苍若目送申屠容翻墙离开,这才蹲下身来,细细端详小云。 知道自己立了功劳似的,小云棍儿似的小尾巴摇得更欢,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灿若星辰,就是求表扬的既视感。 苍若指尖抚了抚它的耷耳,轻笑了声,一手托着它的腰腹拿起来,一手用块簇新的白帕子给它擦四只爪子上的泥土。 小云却很不配合,小身子扭来扭去,嘴里嗷呜不休。 苍若:……? 等到擦干净了四只小爪子,她幡然醒悟原因所在。 她的手捂到了小云的小弟弟。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鼻头触了触小云的鼻头,一本正经教训。 「小云,虽然你是有小弟弟的崽崽,但是不得背着我追女孩子,不然,你的小弟弟就追没了。」 「嗷呜……」 小云听懂了似的,悽惨低呜一声,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大写的,崽崽的快乐化为泡影。 第41页 没几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传开了,霹雳摄政王豢养了一只会喷火球的灵兽。 只要有雄性接近霹雳摄政王,灵兽就喷火球往死了烧那人,因此,文武大臣和太监为了苟命,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苍若每晚都要搂着小云睡觉,看着它袖珍的小身板只想嘆气…… 三年又三年之后,如此袖珍的小云也未必可以成长为她的坐骑呢! 那么,小云一天吃掉好几百灵石,她图什么呢? 小云仿佛知道苍若的小心思,它神态小心翼翼,一下下舔着她的手背,很痒很舒服。 好吧,图它是个忠诚护主的小可爱。 绯翠阁的老鸨给苍若发讯息,申屠容住在绯翠阁只点了楚幽莲,也就是喝酒听曲儿,并不过夜。 倒是耀耀一天三次坐地降价,一直降到了用五万积分可以兑换申屠容的秘密。 并且承诺一旦兑换成功,她和申屠容的关系将会一秒破冰,重归于好。 申屠容都混到了常住绯翠阁的份上,那人成了那副德行,就算耀耀说得天花乱坠,苍若也笃定申屠容不值五万积分。 「耀耀,你就别打那笔积分的主意了,我要留着破巫阵。」 苍若第n次这样传语回复,然后接着批阅奏摺。 没想到耀耀这次发飙了,「你对男主太小气了,你肯定移情别恋爱上苍锦了,你不爱男主会悔青肠子的。」 苍若瞅了瞅手旁一米多高的奏摺垛儿,她爱上苍锦……的奏摺了还差不多。 不对,这江山是她家的,苍锦为了她家的江山改了姓不说,此刻还在边疆打仗,战场上刀箭无眼,苍锦随时都有马革裹尸的危险。 所以她不好好批阅奏摺真对不起苍锦。 「耀耀,你别烦我了,我和申屠容再无可能在一起,你就别再乱点鸳鸯谱,一天叨叨我没完,我怀疑你被申屠容收买了。」 这时,卧在一旁睡觉的小云,调整了一个睡姿继续睡,眼睛却半睁着,生怕苍若抛弃它似的。 苍若的视线落在小云身上,因为耀耀的叨叨而烦躁的情绪剎那沉静下来,她倾身在它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小傢伙太可爱了,连睡觉都看着她呢,怕她临时离开丢下它? 怎么会? 它可是她的小宝贝呢,她还等着养大了它当坐骑,想像一下,骑着一头火灵兽闯荡修仙界,定然是威风凛凛。 直到苍若批阅完十三本奏摺,耀耀愤怒的传语在识海中炸响,「宿主,话说满了容易被打脸,咱们等着瞧!」 苍若有点乏了,往椅背上懒懒一靠,双目微阖,爱情是那么美好,她当然想拥有。 申屠容出局了,还有更好的在某个路口等着她,天地那么大,好男人如林中树,总有一个是她的良配。 又是一个月圆日。 这天,苍若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看天不蓝看啥都不顺眼。 小云好像察觉了她情绪不好似的,晚饭后,它一头钻进御书房的床榻下,无论她怎么哄都不肯出来。 「小云!限你三秒滚出来,三,二,一!」 苍若感觉自己像个熊孩子家长,早上她才给小云洗的澡,这么一钻,捲毛肯定弄得脏兮兮。 有道是她如果有罪,请把她绳之以法,而不是安排这个小混蛋来折磨她。 一天一洗澡讲究卫生没毛病,可是这个小混蛋挑人,不让宫女更不让太监给它洗澡,独独让她给它洗。 还有铲屎也是专属于她。 想她堂堂霹雳摄政王,竟然沦落成了铲屎官兼搓澡工,这份苦闷道与谁人听? 她数秒数完了好一会儿,床榻下还是静悄悄的。 苍若气得想把床榻拆个稀巴烂,或者是一把火烧了,看看那个小崽子还往哪儿藏。 「小云!小白眼狼!小混蛋!你到底出不出来?死在里面了?」 语气近乎歇斯底里,苍若有生以来,很少如此失态。 床榻最里面的角落,小云慵懒地趴着,眸光沉然,咧嘴笑着,她叫他小白眼狼…… 真聪明,她真相了一半! 他是狼,但不是白眼没良心的那种。 再说苍若叫嚣得口干舌燥,只好在床榻下放了一熘儿细瓷大碗,里面装满了灵石。 并且威胁某小只,「好好吃饭,你要是饿瘦了,我会把你丢进茅厕里不带犹豫的。」 吼完了,苍若还是满腹的烦躁难平,坐在龙书案前,一眼也不想看奏摺。 来个收废纸的可还行? 她揉着眉心想了想,拿出讯玫联络上了苍锦,询问何时可以凯旋回朝。 苍锦笑着说还早呢,七国联盟大军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艮胤国这边已经阵亡了一千兵卒和两名副将,受伤人数将近两千。 苍若特别想速战速决,因此就想到了时间凝固剂,转念一想算了,就算是苍锦藉助时间凝固剂抓到了敌国统帅,但是只能管一时。 一旦敌国有了新的统帅,就会捲土重来,巽震国就是如此。 现在敌众我寡,再加上没有几个月就会入冬,所以艮胤国不宜打长久战,越早结束战事,将士的伤亡越少。 兄妹两人这样那样商量了好久,终于想出来一个稳妥的对敌之策。 第25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就近寻找一处地势险要的峡谷摆上一个大阵,然后把七国大军逐一诱入剿灭。 第42页 「和新欢相谈甚欢是吧,千算万算,你们还是失算了,敌方的联盟大军上当一次两次后,定然会细加查看,勘破出来峡谷中的大阵也不难,毕竟你们无能掩盖大阵的阵气。」 耀耀的传语突然在苍若的识海间浮起,精准地戳到了要害。 苍若很上道,马上传语,「耀耀,我穷,你别宰太狠,一万积分以内,我可以考虑兑换。」 「一点就通的女子才是真绝色,一万积分兑换南离压阵石,只要放在阵眼处,就是大罗金仙也无法察觉阵气。」 耀耀声线欢快,没有什么比赚钱更欢喜。 苍若从善如流。 兑换了南离压阵石后,她通过讯玫转给了苍锦,说了功用,苍锦很高兴,声称会多派人手守在阵眼那儿,保证不弄丢这宝贝石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话,苍锦说他巡营的时间到了,苍若嘱咐他注意安全,结束了联络。 至此,她心里的烦躁少了一些,起身去看某小只有没有吃完饭,要是不够的话再加几碗。 一熘儿细瓷大碗里的灵石,一块也没有少。 干饭狼·小云已经喝醋喝到撑:苍锦是她的下家,还是她的下家? 「小云!你平时干饭第一名,今天长能耐了,故意不吃饭气我是不是?红烧清炖油炸白眼狼都很美味知道吗?」 苍若大为恼火,干脆收起灵石,趴下来,伸进手去捉小云。 「坑爹的玩意儿,等我逮住了你,看我咋好好收拾你……逮住了,小混蛋……」 苍若掐着小云的脖颈,没咋费劲儿把它拽了出来,看到小云,剎那间,她所有的烦躁消散如云烟,眼泪止也止不住…… 小云已经不完整了。 它的后半截已经白骨化,白骨森森,触目惊心! 「来人!宣御医,越多越好!」苍若抱着小云,跑到御书房门口,歇斯底里大喊。 宫里的资深御医陆续赶来,排着队轮流看了小云的状况,一个个都连连摇头束手无策,于是都被苍若撵了出去。 「小云,你咋就变成了这样?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变回去?」 苍若注视着桌上趴伏着的小云,心都快碎成了八瓣儿,眼里水雾交织,视野里的小云模模糊糊,愈发悽惨。 「呵呵,有道是女人的眼泪都是脑子里进的水……」耀耀正要循循善诱,苍若怒吼传语,「滚!」 申屠小云也很难受,他本想藏起来熬时间挺过去,没想到会被她发现,更没想到她哭得不能自已。 他还以为看见这样的他,她会觉得好玩有趣呢! 从被她拽出来的那刻起,他一直在琢磨如何哄好她,到现在也没有琢磨出来个道道。 如果他会说人话,他很想说他没事儿,她不用做什么,陪着他就好。 「嗷……」 千言万语,一张嘴就成了这! 「小云,咋啦?很痛是不是?」苍若擦了把眼泪,指尖抚上小云,前前后后,温柔摩挲着。 申屠小云:…… 痛,倒是微不足道。 那种憋屈难受,凶狠地啃噬着他的理智自持。 纵然他后半截是白骨,可是依然有感觉,甚至比前半截还敏感,哪能经得起她这般摩挲? 「嗷……」 听得小云极低弱地呜咽了一声,苍若听出来几分意思,「小云好委屈,咋啦?」 申屠小云眼睛都红了,狼生艰难,这钝刀子磋磨何时休? 痛快来一刀送他投胎可还行? 再说读者论坛冷清已久之后,终于沸腾燃爆。 正分读者第一肥肥肥英短:被渣男前任pua了,进来找找追妻火葬场聊以□□,结果发现是大型虐狗现场,现在这么流行把狗骗进来杀?呜呜呜! 正分读者叼奶瓶英短:抱抱妹子,好在你回头是岸及时止损,有证据就走法律程序,没证据……一起看若若砍渣渣。 正分读者戴蝴蝶结的波斯猫:沉迷若若,无法自拔!若若捡到小云那天,申屠容骤然人设崩塌,害我吃冰镇西瓜都不香了,黯然神伤整晚做噩梦。 正分读者一洗澡就炸毛的黑奶喵:同感同感,还以为若若要独美了呢,还以为再也没糖吃了呢,原谅我年少无知杞人忧天。 正分读者脚脚最粉的白奶喵:小声哔哔,申屠容突然崩人设,我悄咪咪赖在了小云头上,还以为小云是水字数凑篇幅的小龙套,默默掐算几章后小云领便当,结果……真香! 正分读者丧美大饼脸胖橘喵:哈哈哈,楼上好隐忍克制,我当时就给作者留言,速速安排小云领便当,还我专情长情的男主,结果,男主从未走远! 正分读者雨后风凉花草香:吓死宝宝了,还以为要开虐了,还以为申屠容露出了渣男真面目,原来那是个西贝货,嘤嘤嘤,担心若若无法识破。 正分读者柯基是柯南的柯:若若知道男主有个孪生弟弟申屠奕,竟然诈死勾搭嫂子,这个坏淫坏透了,等着看他咋被若若砍死! 正分读者问君能有几吨愁:愁人,若若把申屠弈当成了男主,老天睁眼看看吧,安排我穿进书里告诉若若真相好不好?跑完龙套就领便当的那种! 正分读者唯爱小狼狗:别这么丧好吗?只有我关注申屠小云吗?申屠小云喷火球烧申屠弈太给力了,男友力爆棚的小忠犬,爱了爱了! 第43页 正分读者秃喵不热:纠正,男友力爆棚的小忠狼! 正分读者撸猫老祖:小云可爱萌爆没毛病,可是这么小只,还变成了半个,若若要他有何用? 正分读者奶花喵:奉劝楼上少点功利心多点真诚善意,这个世界会因你的改变更美好。 正分读者自封真相帝:男主和若若分手的真相来了,因为他变身为狼后再也回不去了,无法给若若正常人的幸福。 正分读者阿橘:反对反对,这肯定只是身体层面的原因,他是人时也没和若若有太多的肌肤之亲,神仙恋爱更倾向于灵魂神交。 正分读者牛奶猫:靠!刚发现男主是人时,竟然没有和若若拉过小手,爱得真纯,比真金还真,比纯牛奶还纯! …… 苍若不知道这些,她每天忙得无暇逛读者论坛。 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苍若终于解读了小云的委屈内涵,「小云最爱讲卫生了,弄脏毛毛了不舒服是吧,我们一起洗澡澡就好啦!」 申屠小云:蛊毒发作变身前,他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联络她? 没多久,宫女嬷嬷送进来热水中衣毛巾等等,然后都去门外候着。 精緻的玉屏风里纱幔披垂,热气氤氲流转,沖荡着纱幔,一如春夏之交时的柔风拂过丝丝缕缕垂下的河柳,最是旖旎撩拨少年心。 第26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苍若没注意到小云的眼睛越来越红,她三下两下褪了衣衫,抱着小云踏入浴桶。 水猛烈地荡漾着,裹着绯艷的花瓣漾出去一些,更多了狼藉靡艷美。 「舒服,太舒服了,小云,我们就这样睡觉觉好不好?」 苍若懒洋洋靠着桶壁,闭了眼,泡浴可是她一天中最大的享受之一,搂着小云睡觉也是。 小云在苍若褪去衣衫时已经半闭了眼,在她抱起他的那刻死死闭紧了眼。 「小云!你瞌睡了?还是害羞了?申屠狗贼装人的时候,我们相好的那会儿,他也太害羞了,现在想想真可笑,他装得可真像。」 苍若说着去扒拉小云的眼皮子,扒拉了好一会儿也扒拉不开,只好作罢闭目养神。 申屠狗贼·小云:又害羞又害怕,且害怕多于害羞,天人交战。 她会泡多久? 要是她泡很久睡着了,他该怎么办? 虽然他腿很多,但腿都短,无能爬出浴桶。 如果蛊毒反噬没有那么强烈了,他的后半截恢复了正常,甚至,他恢复成正常人,那一刻她睁眼醒来,他将该如何完美解释…… 试得小云趴在她的小臂上一动不动,安安静静,苍若以为小傢伙犯困了,她睁开眼。 看见小云眼睛闭得紧紧的,她越发笃定它犯困了,咦? 小云怎么在颤抖? 颤抖幅度小却快! 苍若试了试水温,水不冷,和平时她给小云洗澡的水温差不多,「小云,你为啥抖得这么厉害?」 申屠小云:……他是属黄连的,从里到外苦。 平时,她都是把他放在木盆里洗澡,今天突然这样共浴,幼崽如他如何承受消化? 见小云一声不吭,苍若只当是小傢伙受冷了,后半截没长肉没长毛不耐冷也正常。 所以,她亲力亲为把小云按入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然后拿出从系统商城兑换的沐浴露,从脑袋揉搓洗起。 苍若弄了太多沐浴露,她想让小云香香的,于是泡沫儿进了小云的眼里,他眼睛难受不得不扎入水里沖洗一下。 无意间把人儿极致的玲珑婀娜看了个通透…… 申屠小云:来道天雷送他西游可还行? 害羞,害怕,紧张,恐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起澎湃翻滚,因此小云狠狠地呛了水。 出于求生本能,他只想火速逃离要命的浴桶,两条白骨腿借力一蹬,也不知道蹬到了哪儿,触感……不软不硬,不可言说。 在苍若痛呼了一声的同时,他脱水而出,蹿出屏风,跳到了椅子上,抖水。 苍若双目冒火:…… 这还没洗完呢,小崽子蹦出去干嘛呀? 熊孩子家长可真不容易,苍若跨出浴桶,扯下一条纱幔随便往身上围了围,提步出了屏风去抓小云。 一个跑,一个追,闹腾出来的动静自然小不了。 外面的宫女嬷嬷听到有动静也不敢进来打扰,毕竟苍若没发话让她们进去侍候。 眼看小云就要钻入床榻下,有了前车之鑑,苍若飞速掐了个定身诀,如此这般,她成功逮到了小云,折返回浴桶。 就这样,一直没撤去定身诀,苍若才顺利地给小云洗完澡,自己胡乱擦了几下,穿了睡袍后吩咐宫女嬷嬷进来收拾。 待宫女嬷嬷离去后房间归于寂静,苍若坐在床榻边,慢条斯理地给小云擦毛。 擦干后,苍若撤了定身诀,小云还是趴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她只当它犯困了。 正要把小傢伙放入锦被里,苏彬用讯玫联络她,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和她聊家常话。 两刻钟后,苍若笑了笑,「娘,你们到底想和我说啥?直接说呗,我还有好多功课要做。」 苏彬夫妻知道苍若要做的功课是批阅奏摺,薛氏犹豫了一下,说了个茬儿。 「若若,我们两人连着三天都做了同样的梦,在梦里,有个白鬍子老头儿把我们引进了你的房间,在床上卧着一只白捲毛的狗崽儿,一看见我们就呜咽不休,眼睛都哭红了,我们揣摩不出来是什么兆头,你日常注意安全。」 第44页 苍若打了个呵欠,随口附和,「好稀奇古怪的梦哦,狗崽儿哭大概是想娘了吧,想得狠了就哭红了眼睛……」 正说着,她一转头对上了小云的眼睛,红红的,霜染枫红萧索寂……莫名有种熟悉。 「它哭红了眼睛,有多红?是不是这样子?」说着,苍若开了更费灵元的光幕,让苏彬夫妻看小云。 苏彬陡然瞪圆眼睛。 薛氏剎那一脸惊诧,「若若,就是它,我梦见的就是它!」 苍若看向了苏彬,后者点点头,「若若,它和我在梦里见到的那只狗崽儿一样,可它后半截儿…… 」 看着小云后半截白骨森森泛着冷光,苍若骤然眼睛鼻子都酸涩起来,强忍着泪意。 「哈哈哈,话说满了脸疼了吧!」耀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传语,幸灾乐祸的意味毫不掩饰。 「啥意思?好人不说半句话!」苍若追问。 「没意思!我不是人,我是引领每届宿主攀上荣耀巅峰的耀耀。」耀耀来也匆匆,去更匆匆,说完这句秒下线。 苍若正琢磨着耀耀的话,薛氏见她心不在焉,「若若,这只狗崽儿叫小云,是云公子送给你的?」 薛氏是过来人,直觉苍若给小傢伙这样取名,就是睹物思人之意。 申屠小云:自己送自己怨不得别人,无论什么都受着吧! 「不是。」苍若随口一说。 「什么不是?」薛氏但觉没头没脑的。 苍若这才完全回神,「小云不是他送的,我捡的,不像是狗崽儿,应该是稀罕品种的狼崽儿。」 微微一顿,苍若又心疼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晚平白无故就变成了这样,晚饭也不吃一口。」 说着说着,苍若浑然不觉自己秀眉紧蹙。 当初苍若去有虎狼之国之称的巽震国和亲,苏彬夫妻也未见苍若这般忧愁。 「若若,你应该让云公子看看,我直觉小云像是中了什么邪术。」苏彬想着申屠容是伽岚宗的宗门弟子,一定见多识广。 见多识广·申屠小云:……苏彬夫妻心软善良,他的若若才这么好。 「我知道了。」苍若被这么一提醒,有点想去一趟伽岚宗。 她想有偿让黑阎罗看看小云的状况,毕竟黑阎罗是真的见多识广。 转念一想人心隔肚皮,她和申屠容相识那么久还闹掰了,算了。 她暂且把小云保护得好好的,等待化解的机缘吧!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彬夫妻叮咛苍若早点休息,苍若嘴上答应得好好的。 实则她吩咐嬷嬷送进来一壶浓茶,埋头批阅奏摺。 直到凌晨时分,嬷嬷送进来宵夜,她才停下。 吃着宵夜,不知怎么的,苍若想起耀耀的讽刺之语。 「哈哈哈,话说满了脸疼了吧!」 她说啥话说满了? 第27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想起来了,她说和申屠容再无可能在一起。 细细想来,耀耀确定是她和申屠容的cp粉,嗑得很上瘾的那种。 两刻钟后,苍若躺在床榻上毫无睡意,她的手随意地搭在小云的尾巴上。 并不怎么硌手,如冷玉的触感,一摸上就不想松开。 她闭着眼酝酿睡意,可脑子里都是半截白骨化的小云,于是她在原书的剧情里搜寻可疑细节。 竟然有个和小云好像有关的细节。 在原书中,养父母在她离开苍云寨去京城不久,通过讯玫告诉她说云归来过了。 他们如实说了她是苍氏皇室遗落民间的长公主,也说了她即将去巽震国和亲。 云归听完后脸色苍白,只说想去她闺房坐一会儿,他们夫妻同意了,一个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一个在闺房外候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养母看见一只白捲毛狗崽儿夺门而出。 养母说看得很清楚,它流着泪,眼睛都红了,并且,闺房里的云归不见了。 养父也看见了这只狗崽儿,见它通身雪白很好看就想捉了送给她豢养作伴。 结果养父追出苍云寨后,它猛然发力朝东南方狂奔而去,钻入密林再不见踪影。 东南方…… 苍若微微思忖,东南方正好是京城所在的方向,小傢伙想去找她。 作者的原话如此描述,「……那般孱弱,又是最为显眼的白色,註定时日无多。」 「耀耀,在原书中,申屠容刚觉醒天狼血脉时比较弱,所以还没有找到女主就出了意外而殒命,申屠弈一直用他的身份走狗血虐恋剧情对吧?」 苍若睁了眼,双眼泛着温柔清光,凝视着枕边的小云,同时给耀耀传语确认。 不得不说,原书作者挖了如此大如此深的坑,不管有多少读者入坑都放得下,最后在番外填坑,还能收割一波可观的订阅。 「宿主,你终于悟了,以后别再说耀耀是财迷了,耀耀偶尔也会良心发现一下。」 耀耀说得有点心虚,主要是这届宿主太抠了,它不想崩财迷人设也得小崩一下。 「难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苍若隐忍着笑意传语。 对此,耀耀解读为苍若不信自己不财迷,所以耀耀继续描摹。 「宿主,在原书中,你也是天道亲女儿,不过由于男主过早辞世,损了你的气运,天道想护着你也无能为力,你才会被申屠弈那般虐。 第45页 刚才你养父母所说的白鬍子老头儿正是天道所化,因为现在你气运旺盛沖霄,天道也有受益才能给你养父母频频託梦,有道是生而为人,但行善事莫问前程,总之行善积德总会得到天道眷顾。」 「是吧,我知道了,晚安。」苍若传语后盯着小云,他的眼珠在眼皮下微动,显然是在装睡。 缘分来了也得好好经营,他心里有她才会用讯玫求救,她呢? 就算是他一辈子都这般模样,她也会不离不弃的,因为,这般模样的他不会说人话气她。 苍若唇角一弯,狠狠地亲了亲小云温湿的鼻头,「小云,我爱你,不要离开我,睡吧!」 很快,苍若陷入甜美的梦乡。 申屠小云缓缓张开眼睛,凝视着这张熟悉入骨的睡颜,良久,看看自己白骨化的后半截,心里被甜蜜填满。 她竟然不嫌弃他。 一大清早,苍若醒来,一睁眼就去看小云。 啊!? 小云白骨化的后半截恢复了正常! 她一晚上都做梦带着小云到处寻医问药,所以感动了天道让小云恢复正常? 小云安安静静地趴在她的臂弯里,眸光温然,乖乖哒,超萌超可爱。 她按住小云,在他的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宝贝,早安!」 申屠小云小身板拼命地扭动着,心里是别扭又快乐。 苍若看着他这副腼腆样,越发放肆,前前后后摸了几遍,想亲哪儿亲哪儿,亲了个够。 然后拿出来好多灵石,都堆在床榻上,让他好好吃饭,她去批阅奏摺。 申屠小云望着半床灵石,堆得像小山丘似的……他是猪崽儿? 沉寂多日,冒牌货申屠容又开始作妖。 先是派人递拜帖邀请苍若吃饭叙旧,苍若给小云看了看拜帖,「小云,你要是不愿意我去找申屠弈,那就摇个头。」 小云马上摇头,摇拨浪鼓般的频率。 苍若放下狼毫,抱起来小云按在腿上狠狠亲了一顿,就,一身白捲毛都被亲得近乎平展。 申屠小云:有个如狼似虎的恋人,别扭和甜蜜齐飞。 过了几天,苍若休沐,申屠弈在绯翠阁守株待兔逮到了过来午睡的苍若。 一袭白衣当风,申屠容垂下眼睫时,连苍若也会误认为是申屠容。 只是他撩起眼皮子时,目光没有申屠容那般干净澄澈,晦暗,轻浮,贪婪等等充斥其中。 「你终于肯见我了!」申屠弈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保持住深情又落寞的模样。 揣着手的苍若试得袖袋中的小云拼力挣扎,瞭然他要出来喷火球烧情敌,她适时地掐了个定身诀。 暗暗吐槽申屠弈无耻又厚颜的同时,她微挑秀眉,「你这么想请我吃饭?」 申屠弈本以为苍若不想和他一起吃东西,没想到是他想错了,所以他马上神色温柔一些。 「是啊,你是个大忙人,请你吃顿饭真不容易,今晚日落时云客楼一起吃顿饭,你肯不肯赏脸?」 「好!」苍若轻盈地擦身而过,走出五六步才这样回复。 申屠弈本来陡然神情紧张又期待,见苍若冷然离开,他眼底掠过狠戾。 听到苍若爽快答应,他满眼满脸都写满了温柔,淬了毒的温柔。 进了卧房,苍若给小云解了定身诀,小云对着她嗷呜几声,控诉她爬墙似的。 苍若被萌得心快化了,抓过来就是一顿狂亲,末了安慰,「憨憨,我是你的,你与其吃醋,还不如想想我如何帮你恢复人形。」 这样一说,小云安静下来。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恢复人形。 即便知道,他不能人言也无法告诉她。 等待,只有等待。 日落时,苍若携小云如约来到云客楼,这家酒楼在京城颇有名气,因为菜餚美味,果酒醇香。 死要面子炫富的人来这儿好酒好菜要上一桌,美滋滋吃饱喝足一结帐才知道每道菜餚三十两银子起,每壶酒百两银子起。 悔青了肠子也无处吐苦水。 云客楼,就是大写的日进斗金。 要问幕后老闆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苍若。 第28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她听说京城有些人信奉一条消费观念,越贵的东西越好,所以她专门开家云客楼来赚这些人的钱。 申屠弈一来到京城就听闻云客楼赫赫有名,一直想去云客楼大快朵颐。 他早早来到云客楼的雅间,埋头细细研究了一番菜单,等到苍若过来后,绅士地把菜单推给苍若。 这顿饭怎么着也应该是苍若做东请他。 坐在东边的苍若随便翻了翻,推过去菜单,「我不懂菜餚,你点吧,尽管点酒点菜,我结帐就是。」 申屠弈顿时俊脸浮笑,点了一桌美味佳肴以及一壶果酒。 不久,伙计送上来酒菜,苍若自斟一杯酒,一饮而尽。 申屠弈解读为苍若这是自罚一杯,因为冷落他这么久而自罚一杯。 于是他又要了一壶果酒,声称一醉方休才过瘾。 苍若点头说好,独自占了一壶酒自斟自饮,并且每道菜,她用公筷只夹一次。 看着苍若独自喝完了一壶酒,申屠弈心里大喜,只要他多磨蹭一会儿,苍若的酒劲上来就会醉得人事不省。 第46页 到时候,他在此要个雅间过夜,和苍若双修几次,她尝到了甜头,定然会对他死心塌地。 一壶酒见了底,苍若又点了一壶,一杯杯自斟自饮。 申屠弈心里乐开了花。 很快,这壶酒也被苍若喝得一滴不剩。 然而,苍若眼神清明毫无醉意。 在来云客楼前,她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万杯不醉丹服下,两壶酒距离万杯远着呢,她当然不会醉。 「你慢用,我去楼顶露台吹吹风!」 苍若说着,起身要离开,申屠弈见她毫无醉意一下子慌了神,起身拦住。 「苍若,你说你请我吃饭,莫非是耍我?」 苍若笑盈盈坐下,「申屠容可是我的未婚夫呢,我怎么捨得耍弄?不如再点一些你喜欢的菜餚,要是吃不完就打包带走,带回房间正好做夜宵。」 申屠弈一听正合他意,马上又点了六道硬菜,加起来足有四百两银子。 苍若每道菜夹了一筷子后不动了,看着申屠弈难看的吃相面上不显私人情绪,实则默默腹诽。 半刻钟后,苍若微笑着开腔,「你慢慢品尝,我去结帐,再开个天字号雅间过夜,很快就回来陪你。」 申屠弈不疑有他。 然而,苍若一出了雅间就招呼过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低声吩咐如果申屠弈敢赖帐,直接绑了送给京兆尹林大人,转告林大人直接把人丢入大牢就是。 坐在东边且承诺结帐的是她没错,但是这也不等于她会做东请客,申屠弈冒充她的心上人勾搭她,这笔帐总得申屠弈本人买单。 再说申屠弈埋头狠吃,根本就不知道苍若已经从后门低调离开,直到他吃撑了才明白过来不对劲儿。 当他要出雅间去找苍若时,伙计奉上帐单,「驸马爷,一共是四千二十两银子,如果驸马爷赖帐,那就随这二位去向京兆尹林大人解释。」 那几个侍卫呼啦啦围上来,金刚怒目式瞪着申屠弈,将他生吞活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申屠弈费尽唇舌解释了半天,结果他驸马爷的面子也不够一顿饭钱,他不得不忍痛结帐。 四千多两银子,给绯翠阁的花魁赎身也足够了。 他一顿饭吃了个花魁! 这个场子,他必须得找回来! 事实证明,申屠弈太年轻太天真。 一连好几个月过去了,冬去春来时,申屠弈一次也没有逮到休沐的苍若。 苍若:休沐日来之不易,她女扮男装吃喝玩乐不香吗? 边疆传来喜讯,南离压阵石起了关键作用,艮胤国藉助峡谷大阵将七国联盟大军逐一瓮中捉鳖,大获全胜而结束了战事。 不过苍锦特别强调,善后事宜非常繁杂庞大,苍若还需代理一段时间朝政。 苍若:这个破烂摄政王咋像块狗皮膏药似的? 虽然她时不时用积分兑换东西,但十万积分也早已攒够,她每天都想破巫阵却时机未到。 申屠弈这边思来想去,只好写信传情。 书信没多久被送到了苍若的手里,她浏览一遍。 申屠弈极尽浓墨重彩地煽情,说他和苍若定然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定然会名留青史。 所以苍若应该把午门外摆了很久的那个招驸马的擂台拆除,苍若从善如流,吩咐侍卫三天内拆除那个擂台。 申屠容变成了狼崽儿,也依然是她的恋人,擂台的存在没有什么意义,早就该拆除了。 申屠弈还说自己身受蛊毒,和楚幽莲身中的蛊毒合称为幽殇连心蛊,平时如何怎样痛苦,月圆夜更甚。 所以希望在月圆夜和苍若双修缓解痛苦。 苍若明白了,申屠容曾说楚幽莲在青楼是适得其所,原来是这层意思。 她猛然想起来那次申屠容竞拍花魁,一个大男人竟然泡花瓣浴,还故意让她误会,现在看来,当时,她不是幻视,申屠容的下半截已经白骨化。 还有,连着好几个月,每到月圆日,小云都会白骨化,而且已经发展到身体的多半部分都会白骨化。 完全白骨化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他怕吓到了她,再加上长痛不如短痛,当初他才故意玩了一出套路分手。 不对,也不尽然。 当初,他确定就是毅然决然和她分手为目的,这应该是他身体层面的分手原因,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想了想,苍若给申屠弈写了一张字条。 「我天生善妒,你和楚幽莲日夜厮混在一起,我耿耿于怀,你想清楚到底喜欢楚幽莲还是我,如果决定选择我再找我。」 把这张字条放入一盒糕点中,安排侍卫送到绯翠阁,交给申屠弈。 申屠弈捏着字条,一字字品读,看了好几遍,最后仰头大笑。 由于激动过度而笑呛了,咳嗽了好一阵子,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驾鹤西游。 他笃定苍若吃醋了,所以那次在云客楼吃饭苍若悄然离开不结帐,苍若吃醋了,那就好办了。 事实上苍若每日一问:那个冒牌货怎么死才罪有应得? 当然是柔情与刀子齐飞,只因杀人不过诛心。 半个月后,苍若在礼部尚书霍韶等人的陪同下巡视京城第一家女学馆。 对于女学馆招收对象这一项,苍若明确指示,读书不是官宦人家千金的特权。 第47页 尤其是京城女学馆,必须是从下到上层层选□□的女子,必须品学兼优,明白点说,京籍女子和各州府的女子一样得参加文科举。 霍韶贊同,从此女子也可以通过文科举脱颖而出,为国效力为民解忧。 巡视结束后,苍若请霍韶去云客楼喝茶,就在云客楼的门前,被申屠弈拦下。 第29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好久不见,申屠弈整个人越发阴沉,一脸的苦大仇深,眼神也是晦暗不明。 「我找你有事商量。」 「哦,我和霍大人还有点事儿要讨论,你去上次的雅间等着。」 苍若晓得申屠弈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天天和楚幽莲饮酒作乐,连月圆日都不避讳。 所以,申屠弈应该是巫蛊局里的棋子,一颗制约她的棋子。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申屠弈曾经蹭吃未遂,所以这次他站着不动,神色阴郁,「你大方点儿会死?」 苍若会意,吩咐两个侍卫带着申屠弈去开雅间,费用记在她的名下。 一盅茶下肚,霍韶忍不住提醒,「若王爷,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你的前夫劣迹斑斑,本官以为他连和若王爷说话都不配。」 「我知道,他,不过是个饵,我在等大鱼上钩,你莫要多问,很快就知道了。」 苍若把玩着茶盅盖儿,慢条斯理的语气里含了同龄人少有的沉稳深邃。 霍韶对此深为安心,苏彬夫妻真会教养,他们教养出来这样一对儿女真是艮胤国上下的福气。 一壶茶喝完,霍韶起身告辞,苍若来见申屠弈。 由于担心苍若在茶水里加料,因此申屠弈没喝一口茶水,正等得不耐烦时,看见苍若施施然而来。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我求你一件事,你必须答应。」申屠弈神色间志在必得。 苍若眼睫微撩,似笑非笑,「因为申屠容是我的未婚夫?」 申屠弈一颗心狠狠一震,「你就别装了,你对我的爱是藏不住的,莲莲不想一直待在青楼,你拿着她的卖身契就应该给她赎身。」 「谁说的我拿了她的卖身契?」苍若凌然反问,楚幽莲的卖身契可是申屠烈送给她的礼物。 一般来说,送给别人什么礼物不会故意广而告之,除非是意图不轨。 申屠容曾经说申屠烈居心叵测,是了,目前看来,申屠烈和申屠弈是一伙的。 而且,申屠弈和楚幽莲也是塑料情。 听到苍若的反问,申屠弈瞳孔骤缩,很快又恢复常态,「我猜的,你嫉妒我和莲莲青梅竹马……」 一听申屠弈要演绎假深情,苍若打断,「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我手头上没有灵石,我打听过,楚幽莲的身价不低,五十万灵石,你筹齐灵石再来找我。」 说着,苍若就要起身离开,申屠弈毫不犹豫拦住她,拿出一个储物戒,「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去给莲莲赎身。」 苍若接过来储物戒,神识逐入点数灵石,整整五十万……幸好她早就给楚幽莲明码标价。 五十万灵石,够小云吃一阵子。 接着,她和申屠弈离开云客楼,申屠弈想蹭她的凤辇,她嘴上说好,暗中掐了个诀。 凭空出现一群黄蜂围住了申屠弈,都往他的脸上扑,疯狂地蛰。 申屠弈不停地挥舞袖子撵黄蜂,还是被蛰了好多包,尤其是一张俊脸鼓起好几个肿包,小丑的既视感。 等到撵跑了黄蜂,申屠弈再看,只能遥遥望见众星捧月般的凤辇,他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跟上去。 到底是慢了一步,当申屠奕到达绯翠阁时,苍若已在大堂端坐喝茶。 已被赎身的楚幽莲左顾右盼,看见申屠弈来了,顿时两眼放光,「容哥哥,你对我真好。」 四目相对,含情脉脉,款款深情。 申屠弈语气格外温柔,「莲莲,你自由了,以后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再也不分开。」 苍若清清淡淡笑了笑,「祝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此远走高飞!」 申屠弈以为苍若会吃醋,以为从此可以牵着苍若的鼻子走,就,没想到苍若如此通透豁达。 那五十万灵石眼见得白瞎了! 他脸上的温柔迅速沉淀下去,代之为苦大仇深,眼神晦暗阴鸷,「苍若,你……你良心可安?」 「安如巍峨高山!」苍若唇角凝染一抹冷笑,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困兽斗。 「你害得我国破家亡,你是灭国罪人更和我有血海深仇,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爱你也恨你,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这番话,申屠弈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以为是泣血惊心的既视感,以为苍若会被感染到而幡然醒悟欠他良多。 在苍若眼里,申屠弈演技蹩脚,犹如后世毫无职业素养的艺人,她红唇抿了抿,「所以呢?」 申屠弈心里狠狠一喜,以为有戏,他强挤出些许悲愤,「我被你害得不忠不孝,唯有你把艮胤国这江山送给我才能弥补一二。」 是的,申屠弈也得知了苍锦御驾亲征大获全胜的消息,现在艮胤国的版图可谓是空前绝后。 只要脑补一下自己君临天下威风八面,苍锦兄妹只是自己的马前卒,申屠弈就爽得不要不要的。 却说躲在屏风后的霍韶看了个全场,他看得津津有味……若王爷料事如神,果然是一齣好戏。 第48页 先前,他得了苍若的授意,离开云客楼后换了一身便服坐轿子到了绯翠阁。 此时此刻,霍韶眼见某人狮子大开口,他那个失笑啊,可也只能憋着笑,憋得肚子疼。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欢乐过。 这个质子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可做得好白日梦呢,且看英姿飒爽的若王爷如何打脸虐渣渣。 听申屠弈说完,苍若挑目端详着他,语气无波无澜,「申屠弈是吧,冒充申屠容这么久你也没混出个人样儿,还敢觊觎九五之尊,荒谬可笑!」 一把撕下了申屠弈的假面,最震惊的不是霍韶,而是楚幽莲,她难以置信,瞠目结舌。 「你……不是容哥哥!?你这个大骗子……你骗得我太狠了,我要杀了你!」 她说着扑向了申屠弈,伸手去抓他的脸,后者嫌弃又不耐烦,狠狠推搡了她一把。 楚幽莲被推得摔了个坐蹲儿,裙摆撕裂了好几处,不是狼狈两个字足以描述她有多惨。 怪不得她觉得申屠容时冷时热,原来对她热情的是申屠弈,对她冷淡的才是申屠容。 完了,没有申屠容的那份偏爱,她完了,命如草芥说的就是她。 「贱人,你醒醒吧,你不过是个有点利用价值的贱人罢了。」 第30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申屠弈被苍若无情地戳破了身份,便不再伪装对楚幽莲深情款款的模样,变得刻薄如斯。 如果有人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会说喜欢苍若这样的。 只因苍若集美貌权势和文治武功于一身,如果他能得到苍若,他的余生就是坐拥天下,享不尽的太平盛世。 「你也一样,不过是对那个幕后主谋有点利用价值罢了,说出来那人是谁,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苍若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申屠弈尝到了什么是诛心之痛,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社死的他是生不如死。 可他想死也死不了,那人掌控着他的生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是申屠容……弈。」 申屠弈装久了申屠容,自己都以为他就是申屠容,说熘了嘴。 瞭然某两人的戏份要告一段落,苍若冷声吩咐,「霍大人,传本王口谕,把申屠弈和楚幽莲推到午门外斩立决!」 她是当朝摄政王,手握生杀予夺大权,所以利用职权之便送这两人一程。 霍韶恍然大悟:若王爷让他过来,重点在这里啊! 「微臣遵命!来人,把申屠弈和楚幽莲绑了押到午门外!」霍韶应承的同时,沉声命令。 几个暗卫应声而出,把申屠弈和楚幽莲绑了押出去。 「呼……」 霍韶刚跟着离开,一阵疾风毫无预兆地撞开纱窗,凌然闯入席捲满室,来势汹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 苍若眸光一沉,再无法安心喝茶,她起身出了大堂,翻身跨上早已备好的一匹马,赶上来。 「若王爷,你这是……」 霍韶很少看见苍若穿着劲装骑马的美飒模样,一时间被惊艷得无法思考。 「你们都靠后,我来做监斩官!」解释的同时,苍若策马赶在最前面,押着囚车赶往午门外。 对手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这就很被动,还有,她揣测对手非人族,所以霍韶等人凑得太近可能会丢了命。 霍韶拖家带口,那些暗卫又都是壮丁,没必要不明不白送命枉死。 没多久到了午门外的行刑台,苍若兼监斩官,还兼刽子手,她牵着绳索的末端,把申屠弈和楚幽莲牵上了行刑台。 申屠弈面无表情,时不时看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眼神空洞。 楚幽莲从没想到刚离开绯翠阁,刚获得自由就要被砍脑袋,她哭唧唧央求苍若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饶她一命。 苍若毫不怜香惜玉,缓缓地扬起了大砍刀,刀锋泛着致命冷凌,犹如死神睥睨六合八荒。 刀锋斩噼出的光影如白练掠过,楚幽莲失控地尖叫连连,申屠弈则死死地望着半空翻滚的阴云。 那人见死不救? 也好,死了也好,就此解脱一了百了。 如果苍若想宰了这两人,他们早死过十八回了,她不过是挥刀割断了绳索而已,毕竟活人的利用价值更高。 楚幽莲摸了又摸脑袋,还在,可她吓傻了,依旧歇斯底里地尖叫不休。 苍若置若罔闻,循着申屠弈的视线望过去,那团云黑得诡异。 骤然间,那团黑云快速降落下来,直奔行刑台而来! 苍若对此没有太多惊讶,藏在黑云中的敌人会掐驭云诀而已。 这个敌人,她已恭候多时,当然得「热烈欢迎」一下。 「唰唰唰……」 苍若□□在手,箭飞如蝗,直奔那团黑云,只听得噗噗声不绝,一支□□也没有浪费,都精准地射到了实处。 「桀桀……」 一阵阴森森的怪笑从云团中散出来,闻者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诡异的云团极速撞向行刑台,一只白骨森森的人手抓向苍若,来势汹汹。 霍韶等人不约而同失声惊呼,「若王爷小心……」 苍若料到对方会反击报复,她适时地掐了个驭云诀,立在一朵白云上,驾云躲开。 那只白骨爪到了,抓到了苍若站过的青石,钝响过后,行刑台裂开坍塌,飞尘四散。 第49页 即便如此,她手上的□□自始至终没停下,直至将箭囊中的箭都射光。 霍韶等人后怕不已,幸好若王爷吩咐他们有多远躲多远,不然今天脑袋就搬了家。 那团黑云剎那间吞噬了行刑台上方,云气翻滚间,由于苍若距离比较近,因此隐约看见藏身其中的东西。 被一团蠕动的红雾裹在其中,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像个人形。 虽然特别想逮住这条大鱼,但是苍若瞭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一忍再忍没有往前凑。 几个呼吸之后,这团黑云腾空而去,极快地融入天空中的阴云消失不见,云开日出。 苍若随意地往破烂不堪的行刑台上一看,双目睁圆…… 破碎的青石缝隙间残存着一些红雾,与井冢里的红雾一模一样,至阴邪煞。 苍若由此推论,那团黑云中的敌人可能是设巫阵的魔头,也可能是魔头的心腹。 就很可惜,可惜她没有准备周全,一条大鱼就这样轻易地从她手边熘走了。 这时,耀耀蛊惑满满的传语浮起,「宿主,八万积分兑换蛊魔的所有相关,耀耀以人品保证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苍若:……蛊魔! 「耀耀,蛊魔应该不稀罕像申屠弈和楚幽莲之类的小虾米,所以刚才来救人的是蛊魔的心腹,对吧?」 苍若试探传语,耀耀有时候很可爱,一只超爱剧透傻不呼呼的可爱宝宝。 「你太抠了……太狡猾了,太欺侮人了,呜呜呜!」耀耀已经感觉到一大波可爱的积分正飞速而去不复返。 「是吗?那我再猜猜,刚才来救人的是蛊魔本尊,因为申屠弈和楚幽莲对蛊魔而言,并不是小虾米。」 苍若趁热打铁,只因耀耀突然提及蛊魔,必然事出有因。 「无可奉告!」耀耀没有薅到羊毛,愤然下线。 苍若唇角微扬,驾云缓缓落下,霍韶等人围上来各种星星眼。 当晚,苍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花瓣澡。 虽说掐个洁之诀可以搞定个人卫生,但她还是很享受泡澡的过程,惬意又放松。 一想到苍锦很快就会班师回朝,苍若心里特别期待那一天。 到时候,她就可以无事一身轻,拥有大把的私人时间随意支配,苍锦不在京城,她身不由己特别不自由,好像是卖给了国事朝政。 天天上朝还要批阅奏摺,她看见文武百官就犯头晕,看见奏摺就干呕,好在她这个学渣的苦日子快要结束了。 此时此刻,苍若特别不想批阅奏摺,于是就去密室看看小云。 因为不想看见小云白骨化越来越严重,苍若用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时空静止笼,把小云骗进笼子里,藏在了密室。 每晚她都要挤出时间去密室陪陪小云。 时空静止笼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笼里自成一方小天地,而且是完全静止的。 远山近树,花草蜂蝶皆是静默,一丝风也没有,就如同一幅立体的画。 绿茵茵的草地上有间茅屋,小云卧在茅屋前,傻呆呆地望着天际流云。 天天如此,苍若以为今晚的笼里依旧是这副老样子。 然而当她进了密室就发现了异样,放在白玉桌上的笼子烂了。 烂成了碎渣渣儿! 苍若的一颗心猛地往下沉,在无尽的深渊中一直往下沉,却落不到实处。 她从系统商城兑换的时间静止笼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也管不了,八成是蛊魔来过了。 蛊魔捣毁了笼子,掠走了小云。 这个念头从苍若的识海一冒出来,她就陡然心里绞痛,小云那么小的一只,月圆日还会白骨化。 落到了蛊魔的手里肯定得不了好。 「耀耀,我从商城买的笼子,以为小云在里面会万无一失,结果小云被蛊魔抓走了,你怎么赔我?」 苍若觉得耀耀无法赔给她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云,但至少可以提供蛊魔的线索。 「宿主,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样子好丑哦,你说你把小云关起来是为了他好,那你和他商量过吗?耀耀为了你好,把你关起来你愿意吗?」 耀耀理直气壮地辩论。 苍若听出了言外之意,「耀耀讲道理的样子好帅呢,对不起,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我知道了,是小云自己弄烂笼子逃走了。」 「宿主,一刻钟内,一万积分可以兑换申屠容……小云的下落,过时不候。」 耀耀不在意苍若是否道歉,卖力地推销起来,赚积分是他的毕生追求。 苍若手里的积分又不是大风颳来的,那可是一百一百积攒出来的,她想用在刀刃上。 「多谢多谢哦,多谢耀耀告知小云已经恢复为申屠容,他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要那样的男人有何用?」 「抠门,太抠了,再见!」耀耀光速下线,恨死了自己这张快嘴,一不小心就把大把的积分整没了。 嘴上说不怎么担心申屠容,事实上苍若还是担心的,怼了耀耀后,她马上拿出来讯玫联络申屠容。 一次次联络申屠容,联络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得到回应 三天后,苍锦凯旋归来,已经将七国纳入艮胤国的疆土,七国原先的京城都设为州府,他安排可靠的文武大臣任知府常驻治理。 京城百姓夹道欢迎新帝班师回朝,面对邻国挑衅不怂就是干,干到对方俯首称臣,他们因此深爱上这位少年新帝。 第50页 就在举国百姓兴高采烈之际,霹雳摄政王病逝的消息从京城传出来,犹如晴天霹雳。 新帝苍锦昭告天下,若王爷一直身体抱恙,调养多年也依旧无法改善一二。 再加上这一年多来殚精竭虑地操持朝政,身体状况更是雪上加霜,撑着他班师回朝时便已油尽灯枯。 若王爷弥留之际特别强调她的后事一切从简,因此诏书下发之时,若王爷已经入土为安,如此等等。 当晚,申屠容一袭白衣神鬼不觉潜入御书房,苍锦正一脸倦色埋头批阅奏摺,但觉一缕风压骤至,抬头看见了申屠容。 「容兄来了,随便坐。」 苍锦说着放下狼毫,拿出一只簇新的茶盅给申屠容斟茶。 申屠容一动不动,声线如夜色一般沁冷,「阿若的陵墓是衣冠冢,她人在哪儿?」 是的,申屠容已经去过皇陵。 当时,他看见了苍若的棺椁,从不轻易落泪的他泪水如决堤了一般。 他一边流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椁,想带着她的遗体离开,就此归隐山林,先陪她七年再说。 可是在棺椁里,他看见一套宫装,一顶凤冠,还有一纸帛书,一张字条,字迹张狂不羁。 「掀开本王棺椁者必定孤独终老!」 剎那他由悲转喜,差点放声大笑。 于是就来宫里找人。 苍锦看得出来申屠容很急,毫无兴趣和他喝茶聊天,所以他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玉盒,从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申屠容。 信封上写着「吾兄亲启」字样,申屠容顿生失落,不是给他的,她只想把他当宠物养着而已。 苍锦还看着呢,申屠容强作镇定抽出信瓤儿,看了一遍。 「哥,今晚是难得的良辰吉日,我驾鹤西游去了,勿找勿念,老苏他们那儿,你尽管给我编个合情合理的死因就是,他们如果太难过,你就给他们找一只猫崽儿养着,就说我突然变成了猫崽儿。」 落款的时间是苍锦班师回朝的第二天,显然,她去意已决才欣然死遁。 而且,这纯粹就是一封家书,他不是她的家人,因此只字未提及他。 毫无疑问,她特别不想鸟他。 夏夜阑珊,申屠容匆匆而来,揣了一腔憋屈匆匆而去。 藩春园特别安静,似极了安于一隅的沧桑老者。 在前院中住了一百来个兵卒,他们早得了朝廷密令,闲杂人等不得出入藩春园。 不过他们管不了,也不知道申屠容很早前就潜入藩春园的后院,在恢复人形后申屠容又悄然回到这里,住在苍若的卧室。 窗外的茉莉恣意疯长,叶多花少,没有谁知道申屠容好希望苍若依旧在此。 他执剪修剪花枝,她就在一旁看着,那样多好。 她不在,他无心修剪茉莉的枝条,此刻看着疏落的紫色花苞,他心里只剩茫然不知归处。 她不在这儿,他依旧不想离去,只因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也懒得想应该去做什么。 云归,她知道他这个曾用名,却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做一只龟,龟缩于此,寻觅她的残余气息,苟延残喘。 没错,苍若破阵去了,那个巫阵被破开的瞬间,耀耀传语。 「恭喜宿主成功破阵,三万积分已入帐,耀耀亲情提醒宿主逛一下商城哟,相信商城上架的新品有宿主需要的。」 终于进了巫阵,苍若好奇又兴奋,「耀耀,我知道了,谢了,在这里我只能依靠你了,你可不要始乱终弃哦!」 当初她撸了一下耀耀就被耀耀绑定,如果耀耀在这里掉链子,那就是始乱终弃。 耀耀不知道苍若是这样解读始乱终弃的,「宿主,始乱终弃这个词儿只能用在申屠容身上,耀耀可是一只正气凛然的猫,最多,偶然发点小财而已,你落难,耀耀帮你,发点小财也是理所当然。」 苍若贊同,申屠容对她就是始乱终弃。 乱了她的心,又套路分手,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她不和小云计较是因为小云超萌超爱吃醋,申屠容是个男人,连分手原因都藏着不说清楚。 讲真,她无法接受如此怂包的男人,所以死遁再不想看见他,她一个人玩美滋滋。 巫阵内此刻也是晚上,星光阑珊,周遭都在浓浓的红雾中幽暗不明,仿佛潜伏着无数的魑魅魍魉。 在这危机四伏的陌生环境中,苍若自然是毫无睡意,找了一块干燥的大石盘膝打坐打发时间。 反正她已经进来了,有的是充足的时间,等到天亮了再行动不迟。 时间一点点逝去,苍若微闭着眼,不知道由于她的到来而出现了一个奇观异象。 浓稠的红雾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涌向了苍若所在的位置,如百川归海般逐入她的体内。 如此奇观异象只有蛊魔有所察觉,眨眼间拧断了几个侍女的脖子,挫骨扬灰。 直到东方微微发白,苍若试得丹田内灵元滚滚,沖荡着那层进阶之膜。 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突破进阶到筑基中期,现在进了巫阵没多久,这灵元充沛的,随时可以进阶到筑基后期。 「真是一块修炼宝地呢!」苍若在心底感嘆一句。 「宿主,严格说这里仅仅适合你而已,如果普通人吸入了这种红雾就会沦为殭尸。」 第51页 苍若正要问耀耀这阵里有没有殭尸,一个熟悉的嗓音传过来。 「姐姐!真的是你吗?头发还是短得丑如狗!」 苍珠最后一句,幸灾乐祸的嘲讽意味十足。 苍若站起,转过身打量着苍珠,和以前相比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脸色惨白得不像正常人。 「苍珠,像你这么美的殭尸,我难得一见。」苍若语气懒洋洋的,是了,苍珠定然已经不是人类。 闻言,苍珠身体狠狠一颤,脸色白里透青,目光比毒蛇还要阴毒,语气透着病态的疯癫。 第31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苍若,你进来了也一样讨不到好,等到太阳出来后,你不但会变成殭尸,而且你这套漂亮的宫装也会变成渣渣儿。」 苍珠觉得他们都是这样的,苍若也不例外。 苍若半信半疑,巫阵再怎么邪气,也不可能把好好的活人一下就变成殭尸,更不可能把衣服弄成碎渣渣儿。 见苍若不惊不慌地看看这看看那,一副郊游踏青的惬意既视感,苍珠狠得牙痒痒的,她望了望东方天边,云朵已经泛了微红。 很快,太阳就会升出来,到时候苍若就会倒霉了,她等着看苍若怎么哭得涕泪四流。 可她看着苍若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忍不住来了一波免费科普。 「苍若,你在外面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你在这里的悽惨命运,我明白告诉你吧,你这趟就是有来无回。 蛊魔大人说这里是巫阵幻境黄魔天,不管是谁,想维持现状都得向规则低头。」 苍若点点头,这种免费的科普,她当然是来之不拒,多多益善。 见苍若点头听进去了,苍珠更来劲了。 「苍若,你真能听懂吗?我看你是不懂装懂,想维持现状都得向规则低头,你知道是啥意思吗?我看你也不知道,你变成了殭尸后得喝血吧! 从哪儿来的血?和男的双修,蛊魔大人就会赏给你几碗血,衣服烂了,想要结实漂亮的衣服还得和男的双修。」 见苍若陡然蹙眉,苍珠病态癫狂地哈哈大笑。 「你知道我和谁双修过吗?我,璃叶,昙蓝都和苍煜霆,安桧双修过,安桧是个假太监,惊不惊奇,刺不刺激?」 苍珠眼底晦暗不定,如风中残烛摇曳。 旭日冉冉升起,熠熠生辉,朝霞漫天铺开,这里除了特别诡异的宁静外,苍若觉得没有别的不寻常之处。 「你们应该不是殭尸。」 对于苍珠的一顿免费科普,苍若回以如此简单的总结。 谁都知道殭尸怕光,见了光犹如被封印一般,此刻,苍珠却毫不惧光。 耀耀说普通人吸入这里的红雾会沦为殭尸,所以苍珠在来这里前就已不是普通人,准确地说,她是非人类。 这一点,苍珠当局者迷,苍若也不点破,因为她笃定即使说了苍珠也不信。 「苍若,你搞错了,我们都是殭尸,哈哈哈,太阳出来了,你也要变成殭尸了!」 即便苍珠的脸浸染在明媚的晨光里,也毫无正常人应有的生气,她眼里的幸灾乐祸满溢而出。 苍若安安静静,沐浴在晨光里,由于吸纳了很多灵元,她毫无飢饿感,正好看看苍珠如何绝望崩溃。 「啊!?你……你怎么不变殭尸?」苍珠不耐烦地绕着苍若转了好几圈,看见苍若的脸依旧是白白嫩嫩,不是她这样的死人脸。 苍若双臂缓缓扬起,宫装广袖如绝美流云掠过,丝毫没有破碎的迹象。 苍珠嫉妒得要死,跺着脚声嘶力竭地嚷嚷,「为什么?蛊魔大人为什么?你为什么对苍若这么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浮起,苍煜霆,安桧,璃叶和昙蓝都从密草中爬了出来,真的,他们都是手脚并用爬了出来。 「苍珠!你胆敢胡言乱语忤逆蛊魔大人!活腻味了?」 苍煜霆四下看了看,一脸的惊恐不安,唯恐蛊魔动怒捏死了他们这几个小喽啰。 苍珠这才恢复理智,飞快地匍匐在地,爬到璃叶的身旁,噤若寒蝉。 曾经风光无比的苍煜霆几人,一个个都衣衫褴褛似极了街上的叫花子,苍若微微动容,语气平淡。 「蛊魔只会榨取干净你们最后一点价值,他也没有对我有多好,我没染蛊毒,所以不会变成你们这副鬼样子,我衣服没碎成渣渣儿是因为是特制品,这些含有蛊毒的雾气根本就无法腐蚀。」 苍若所说的这番话,前半部分是她的推测,后半部分是真的。 耀耀曾经无比热情地推荐系统商城的服饰如何怎样完美,其中一点就是可以抵御蛊毒的侵蚀。 苍若细加观察发现,她在井冢外打坐静修的时间越长,所穿的衣服鞋子损耗越严重,一走路就扑簌簌地掉碎屑儿。 而且,她早就打定主意要进来探个究竟,所以从善如流,耗费了不少积分,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结实又漂亮的服饰。 「蛊魔只会榨取干净你们最后一点价值……」 苍珠苦苦思索着苍若这句话的深意,琢磨不出来,只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毛骨悚然攫紧了她。 突然,一道桀桀笑声乍起…… 明媚大晴天里猛然阴风骤起,半空中顿现一大团黑云,不停地翻腾着,隐约可见里面裹着一道猩红的人影。 第52页 苍煜霆等人都吓得不停磕头求饶。 苍若瞭然,躲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蛊魔。 并且,在这里,蛊魔的气势越发骇人,显然这浓郁的阴属性灵元对蛊魔有益。 而她也喜欢这种灵元,所以她和蛊魔註定是不可化解的天敌。 蛊魔桀桀大笑骤然剎住,「聪明!本座正好缺一个你这样聪明的巫傀!」 苍若抓到了重点,苍煜霆等人果然不是殭尸,而是蛊魔培养的巫傀,申屠雄,楚幽莲和申屠弈也是。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猛地狠狠一缩,申屠容也是巫傀! 巽震国那个国师和蛊魔是一伙的,申屠容出生后就被种蛊虫养成了巫傀。 原来,原来少年一直都在努力地把他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她,把非人的痛苦默默自行消化。 一瞬间,阴郁已久的心空云蒸霞蔚,晴暖温好。 「轰轰轰!」 几乎是毫无预兆,苍若掐了燃火诀,一连串大火球成包围之势,气势汹汹扑向半空中的蛊魔。 她揣测蛊魔属阴,惧火焚烧,再加上她是木灵根,木生火,她整出来的火球攻击力十足。 就算要不了蛊魔的老命,也得让他脱层皮。 正如苍若所料,蛊魔被火球突袭的剎那间团了起来,团成了一个球状,忽地凭空消失,随即周遭浊臭难闻。 苍若:……蛊魔这个老魔物不好对付,只能从长计议。 「哈哈哈……小丫头,你胆子真大,可你弄不死本座!」蛊魔忽然又在半空中现身,黑云中,那颗「球」不停地飞速滚动着。 不怕跑什么呢,苍若唇角微扯,又捏出来几个大火球抛了出去。 蛊魔慌忙躲开,直直地落下来,落在苍煜霆等人的面前。 一盆血出现,苍煜霆等人马上都目露迫不及待,忍不住往前爬了爬,都想抢个好位置能多喝几口血。 「你们,谁能杀死苍若,本座就给谁彻底解除蛊毒!」丢下这么一句,蛊魔飞速射向天际,眨眼间不见了影儿。 「苍若,这是蛊魔大人给我们的早饭,没有你的份儿,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应该自戕,苍煜霆和昙蓝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生父生母,他们落到了这般悽惨的境地,你就应该献身救他们。」 蛊魔一走,苍珠就嚷嚷起来,玩了一把亲情道德绑架,生怕别人当她是个哑巴。 苍珠觉得自己年轻貌美,在苍煜霆和安桧跟前都很吃香,现在多了个苍若要抢她的饭碗,她当然容不下苍若,先前一直默默诅咒苍若原地猝死。 苍若淡淡地瞥了眼苍珠,掐个诀,那盆血随之平地直起一丈高,谁也够不着。 苍煜霆爬起来,用尽全力蹦跳了几下还是够不着盆底儿,将一肚的火气都撒在了苍珠的身上,对苍珠拳打脚踢。 天天看着苍珠在苍煜霆和安桧之间得尽宠爱,璃叶和昙蓝早就恨得牙痒痒的,也扑上去对苍珠拳打脚踢。 苍珠没想到教苍若做事得了这样的结果,她哀嚎着求苍若绕她一次,她再也不多嘴多事。 苍若这才把那盆血放回到草地上,语气慢悠悠地道破玄机。 「蛊魔没安什么好心肠,他在你们体内种了蛊虫,这些血表面上是给你们的食物,实则是饲养蛊虫的,你们如果想摆脱蛊魔的控制,先从拒绝饮血开始,这里有山有溪流又不缺野菜之类的食物充飢。」 她刚才逐出神识,探测到血里含有大量司蛊草的汁液,显然,蛊魔就是如此饲餵并控制蛊虫。 蛊魔老奸巨猾,定然不养无用之人,所以苍若寻思着她一下弄不死蛊魔,那就步步为营毁了这个巫阵,那样,蛊魔也会随之衰败消亡。 步步为营的第一步就是从苍煜霆这些巫傀身上动手,正所谓正本必先清源。 当然,苍煜霆这些人对蛊魔的信赖是根深蒂固,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相信她,等到他们吃足了苦头才会意识觉醒。 事实上,苍若低估了某些人…… 苍煜霆等人都一眼不眨地盯着盆子缓缓落下来,本来想扑上去狠狠喝一顿,听到苍若的话,动作慢了下来。 苍煜霆看见安桧突然剎住脚步,他也站着一动不动,璃叶也慢了下来,犹豫不决。 昙蓝和苍珠慢腾腾挪了几步,然后小跑到盆子旁,趴下大口喝起来。 安桧胃里一阵翻腾,饿的,他转过头去不看昙蓝和苍珠,四下看了看,看见了几棵野山楂树。 他大步走过去,开始摘半红半青的山楂,兜在衣襟里,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一颗接一颗往嘴里丢。 苍煜霆知道安桧出身农门,由此推测安桧认识的野果是无毒的,他也凑过来摘野山楂充飢。 璃叶看了看昙蓝和苍珠,那两人饮血的样子似极了野蛮的畜牲,她目露鄙弃,走向安桧和苍煜霆。 安桧这三人一边吃着山楂果,一边想像着重获自由的那天,谁也不管昙蓝和苍珠的死活。 蓦地,安桧和苍煜霆同时拧起了眉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儿来的绿茶茶香? 还有凤梨酥的甜香? 以前在皇宫中,绿茶搭配凤梨酥,他们几乎每天下午都这么吃,稀松平常。 然而在这里,他们没得吃,苍若正在这样吃,吃相优雅好看,惊为天人下凡。 安桧扯了扯苍煜霆的袖子,示意他向苍若讨点早茶吃吃,苍煜霆会意。 第53页 他好久好久没有吃过凤梨酥配绿茶了,馋得很,可他仅仅迈出半步就猛然折了回来,继续摘野山楂吃。 原因无他,现在的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他如果向苍若讨吃的,那就和街上的叫花子没有两样。 安桧特别了解苍煜霆,瞭然苍煜霆不想放下那点可怜的自尊,他暗骂了一句废物,继续嚼吃酸涩的山楂。 璃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两个字,后悔。 她特别后悔没有和苍若培养好感情,要是和苍若亲若母女,她现在就可以蹭到可口的绿茶和凤梨酥。 昙蓝和苍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喝得这么饱,都喝撑了,叉着腿毫无形象地坐在草地上打饱嗝。 忽然,她们一转头都看见苍若抿着绿茶,吃着漂亮的凤梨酥,看着那个香啊,再想想她们喝过的血,膈应,只有膈应。 「啊……」 苍珠猛地不受控制地哀嚎着,在草地上打起了滚。 昙蓝随后也捂住了肚子,痛得打着滚儿哀嚎。 安桧三人转过头看了看,神情麻木不仁,又继续吃野山楂。 苍若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泛滥,她都说过了,蛊魔用血饲餵蛊虫,昙蓝和苍珠还是喝了个饱,那现在就好好受着被蛊虫啃噬之痛。 她吃完了茶点,寻思着一直向系统商城买着吃还是有点小贵,毕竟在这巫阵里危机四伏,她得多攒些积分有备无患。 虽然巫阵里灵元充沛,她天天辟谷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但是她就是特别享受吃东西时周遭嫉妒而不得的视线。 「耀耀,我好穷哦,可以做任务兑换三餐吗?」 大事小事哭哭穷,苍若不知何时起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还总结出来了规律,对付耀耀挺好用的。 「啧啧,你这一身的行头都是用积分兑换的,现在哭穷吃不上饭,你觉得耀耀很傻很好骗?不过看在你人美心善的份上,耀耀给你指条明路。」 耀耀说着,操起了老本行,「宿主,耀耀想你所想,急你所急,三万积分兑换一个系统农场,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苍若犹豫了三秒,决定兑换,出门在外就该对自己好点儿。 积分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挥霍过了这次她就精打细算。 「啦啦啦恭喜宿主,奖励的三万积分已到帐……因为农场里的一切都会吸纳这里的灵元,相当于是帮宿主刨巫阵的墙角。」 耀耀的语气特别激动兴奋,没想到苍若轻易地完成了一个隐性任务。 苍若的神识在自己的农场里转悠了一圈,新鲜的瓜果蔬菜,活蹦乱跳的鸡鸭鱼虾等等,赏心悦目,感觉好好。 「耀耀,你肯定知道这个巫阵的阵眼在哪里,你说需要多少积分兑换?」 有道是打蛇打七寸,她现在一下弄不死蛊魔,如果毁了这个巫阵,那肯定会对蛊魔造成致命打击。 蛊魔本尊就在大阵里,她笃定这个巫阵对蛊魔至关重要。 「宿主,这个无可奉告,任务栏里有呢,如果你找到阵眼并且毁掉,那么可得系统奖励二十万积分,一块大骨头,你慢慢啃,小心别崩了牙!」 耀耀说到最后,语气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说完秒下线。 苍若:……小心眼子,耀耀就是小心眼子! 耀耀完全可以告诉她阵眼所在的位置,完全可以给她省点时间精力。 接了任务后,苍若想了想,阵眼是破阵的关键所在,想来蛊魔定然把阵眼藏得很隐蔽,她只能放出神识地毯式搜索,徐徐图之。 昙蓝和苍珠的哀嚎声在空旷的山野回响着,苍若置若罔闻,表面上赏景听风,实则神识密如蛛网向远处扩散。 没多久有了一些收穫,和阵眼无关,她的神识搜索到了几个熟人,申屠雄,申屠烈,申屠弈,楚幽莲。 还有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她从未见过。 显而易见,昙蓝和苍珠的哀嚎声把这些人吸引过来,申屠雄看见苍若陡然面部扭曲扑了过来。 苍若轻轻松松躲开,一语中的,「你是蛊魔救活的巫傀而已,蛊魔把你们都弄到这里没安什么好心肠,现在只有我有能力带你们离开这个巫阵,所以你最好先搞清楚敌友。」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大人对我们很照顾,要是没有大人的照拂,我等定然衣不蔽体,早就饿毙荒野……」 申屠雄说着说着,一转头看见了苍煜霆几人正在努力地吃野果,倏地闭嘴皱眉。 「弈儿,她就是你……嫂子苍若?」虞卿对苍若的言行早有耳闻,此时忍不住问申屠弈。 「她就是苍若,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她害得我们国破家亡,万死难辞其咎!」申屠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既视感。 仿佛当初千方百计勾搭苍若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第32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虞卿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苍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申屠家的儿媳,即使容儿不在这里,你也应该尽儿媳本分,好好孝敬公婆,善待小叔!」 「你们非要认我这个儿媳妇是吧,可我偏偏看不上你们,都人不人鬼不鬼的。」苍若连蛊魔都不惧,当然更不把这些活死人放在眼里。 她搁在心上的只有申屠容,少年是巫傀,她也不嫌弃,她想破阵后去伽岚宗找他好好聊聊人生。 第54页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事有轻重缓急,我们眼前应该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才能摆脱困境,苍若公主,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说现在怎么办才好。」 申屠烈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头大象,显然是一刻也不想待在此处。 「申屠烈,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个巫阵破了,我们就能行动自由,眼前最关键的就是找到阵眼。」 苍若也不隐瞒重点。 申屠烈听完,嘆口气,「这里大得没有尽头似的,我们人力有限,如果分头去找,难免会遇见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而丧命,我的意见是我们一起进退,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苍若点点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通情达理,如果谁想单独行动或者拉帮结派,随意。」 这时,苍煜霆几人也过来了,亲家见面泪汪汪,各种各种唏嘘不已,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和亲做什么,直接开打成王败寇多简单。 璃叶和虞卿叨叨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揣测苍若肯定把蛊魔大人得罪惨了,以后怕是没血可喝了。 再说昙蓝和苍珠哀嚎成了那样,她们脑子再慢也有理智回笼的时候,觉得那血有问题,八成就是苍若说的那样,是蛊魔用来饲餵蛊虫的,少喝为妙。 靠不住蛊魔那就只能靠自己,她们拉上楚幽莲,申屠烈和申屠弈,在安桧的带领下开始收集各种能吃的野果野菜,有备无患。 另外,安桧还带着他们採集了一些坚韧的野草,说是用来编草鞋和蔽体的衣物。 苍若冷眼旁观,不得不说,安桧又细心又贤惠,很适合过小日子。 直到半下午,安桧等人停下休息,就着溪水吃野果嚼野菜,苍若有点颓,因为神识搜索一无所获。 「我打算再往里走约莫十里路,你们不同意我就自己行动。」 看到申屠弈吃着野梨被酸出了各种苦大仇深的表情包,指桑骂槐骂骂咧咧不休,苍若如此友情提醒,通知。 这些人要不是多多少少和她有些瓜葛,她早就抛弃他们单飞独美了,那样就听不见申屠弈娘们唧唧个没完。 「苍若,你想累死我们刨个坑埋了了事是不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申屠弈但觉挖野菜摘野果比练一整天剑还要累人,他整个人快要散架了,别说赶十里路,他连半里也不想赶。 苍若的回覆是不紧不慢地往里走,申屠烈被野菜苦得咳嗽了几声,温和劝阻。 「苍若公主,大家都乏了,我们再稍息片刻再动身不迟,你也饿了吧,随便吃点野菜野果垫垫肚子。」 「好!」 苍若止步折回来,从系统农场里捞了二斤大虾,熟练地挑了虾线洗干净,掐了个燃火诀烤熟,熟练地剥出虾肉蘸着料汁吃得津津有味。 其他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手里的野果野菜越发难吃了,申屠烈嘆口气,埋头嚼野菜。 申屠弈馋得眼睛珠子都快努出了眼眶外,要不是他知道苍若手段厉害,早就动手抢过去美食。 苍若吃掉最后一个虾肉,申屠弈沖了过来,她适时地收起来盛放料汁的瓷碟。 申屠弈没抢到蘸料碟,用袍襟兜走了虾头虾壳,行到一棵树下大嚼起来。 在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视线里,苍若又拿出来半颗西瓜用钢勺挖着吃。 苍煜霆等人也有带着储物戒的,可是里面并没有放太多吃的,大多是金银衣服之类,衣服早就穿烂了,金银之类在这里毫无用处。 所以可想而知,他们对苍若有多么羡慕嫉妒恨。 苍若很快挖完了甜嫩的西瓜瓤儿,她刚收起勺子,苍煜霆就把瓜皮抢走了,不忘分给安桧一半,两人啃得津津有味。 苍若故意这么招人恨自有深意,所谓患难显真情,她可以更清楚地看看每个人的真情流露。 苍煜霆等人的羡慕,嫉妒,恨,这类真情流露太正常太平常,她需要一点不一样的。 苍若留意观察的同时还真捕捉到了异于常人的真情流露,不是别人,正是申屠烈。 在苍煜霆抢瓜皮时,他有意无意地投过来匆匆一瞥,眸光沉晦看不到底,如凶涛骇浪激起又极快地退去…… 苍若:…… 这眼神森冷,深不可测,不染一点人类的正常情绪。 申屠烈那种枭雄人物不应该有这样的非人类眼神。 一个念头在苍若的心底猛然升起,申屠烈可能被蛊魔附了体。 她心里一凛,得尽快想个办法验证一下,最好是她警惕过了头,否则就很棘手。 「皇嫂,那魔头送来了血,我也觉得不喝为好。」 申屠烈望着虞卿身后的那盆血,慢悠悠地开口,眼里滑过几许直白的贪恋,如猫看见鱼。 如此,苍若越发断定,申屠烈被蛊魔附了体,不然,他怎么会第一个发现血盆? 她之所以没有发现血盆,是因为笃定蛊魔不会再施放血盆,就撤回了神识。 论修为,申屠弈的修为比申屠烈的高得多,而且血盆距离申屠弈更近。 申屠弈毫无察觉,申屠烈却发现了还假惺惺说不喝为好,这种「劝阻」只会起反作用。 果然,虞卿略略犹豫后,拿出一只细瓷碗舀了半碗血,探询地望向申屠雄,后者僵硬地转过头去,虞卿马上一脸享受地喝起来。 她特别享受这种不劳而获的食物。 第55页 先前挖野菜采野果时,璃叶和她嘀嘀咕咕说了好多,以后不用和男的双修讨食物了,蛊魔大人肯定生气了,肯定不会再施放血盆。 当时,她还沮丧了好一阵,那血多可口啊,蛊魔大人用血控制他们体内的蛊虫? 控制就控制呗,在这里,没有什么比可口的血更馋人。 苍若一眼不眨地盯着申屠烈,可是后者并没有流露出得逞得意之类的神情,相反,申屠烈望着虞卿喝血,还忧愁地重重嘆口气。 狡猾……放在后世社会,这种级别的演技拿个影帝奖盃稳稳的。 苍若微微垂眸,一阵心烦意乱,申屠烈本来就是老奸巨猾之辈,如果被蛊魔附体那就更不好对付。 忽然,她散出去的神识搜索到了东西……血盆,另外一个血盆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落到昙蓝和苍珠的面前。 狡猾! 申屠烈藉此证明血盆不是他施放的,很狡猾。 可申屠烈也是修炼之人,施放血盆这种小动作,他完全可以用术诀操控完成。 看着虞卿,楚幽莲,昙蓝和苍珠都忙着喝血,苍若懒得阻止,她们都是成年人,都懂得选择必然承担后果。 识海间浮起少年那道英挺颀长的身影,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那张俊脸的轮廓那般清晰温然。 想到申屠容月圆日那般隐忍克制,苍若笃定即使申屠容一年不吃东西,血盆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 这样一想,苍若很快心情平静,血盆这个茬儿到此为止,她就不应该太注意这个不重要的茬儿。 毕竟蛊魔可以通过血里司蛊草的汁液控制巫傀身体里的子蛊,也可以通过母蛊控制子蛊。 眼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阵眼,其次是尽快验证申屠烈是否被蛊魔附了体。 她的揣测仅仅是揣测,必须有事实依据支撑。 歇息过后,苍若头前带路一直往里走,走完十里时,申屠弈靠在一棵树上嚷嚷说再走一步就会累得七窍流血。 苍若本来想就地休息,一听申屠弈这话马上继续赶路,申屠弈气得嘴上骂骂咧咧不休,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大家。 又走出了五里,苍若才停下,找了块干净的大石打坐静修,很快,周遭的红雾汹涌如涛涌过来,注入她的体内。 「强横如斯……容纳性如此霸道,苍若难道是土灵根?」申屠弈嫉妒得脸色阴郁扭曲。 「木灵根!她是五行木灵根!」申屠烈嗓音极低,没有谁察觉他语气里微乎其微的震惊兴奋。 约莫半个时辰后,苍若连升两阶,跨过筑基后期突破到金丹初期,在场的见证者都酸成了柠檬精。 「恭喜恭喜,苍若公主真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你没有拜入伽岚宗可惜了。」申屠烈这样说着,满眼都写着求贤若渴。 「算不上天才,我曾经从黑阎罗手里买过不少进阶丹,服用得太多了,现在厚积薄发而已,终于结了金丹,累死我了,我要睡了,明天见。」 苍若随便胡诌几句,拿出来帐篷,三下五下搭好,钻进去睡觉,一缕神识留在外面盯着。 星光幽微,指头肚大的蚊子成群结队,嗡嗡不休,围着苍煜霆等人这些夜宵飞舞。 独独申屠烈的周遭没有一个蚊子飞旋……苍若由此怀疑,蚊子是忌惮蛊魔的淫威。 不一会儿,在申屠烈的指挥下,大家生了一大堆篝火,烟气和炙热的火焰燻烤跑了不少蚊子。 大家烤着火,就着水囊里的溪水嚼野菜野果,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时不时羡慕嫉妒恨地剜一眼那顶帐篷。 同样生而为人却不同命,苍若有帐篷睡,他们没得睡,还要遭受蚊子叮咬。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听过吧?我这就让苍若尝尝有难同当的滋味!」 申屠弈嚼着野果,嘴里酸涩,连带着哪哪儿都不得劲儿,所以想制造个乐子。 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看着申屠弈拎着剑走近苍若的帐篷,申屠弈举剑戳帐篷。 他寻思着把帐篷戳个大窟窿,放进去一群蚊子,苍若被叮咬得也睡不成好觉。 戳,戳,戳! 申屠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有把帐篷戳破! 其他人都看呆了,申屠弈可是剑修,剑气集于剑锋之上可以说是削铁如泥。 苍若这帐篷看着薄薄的,和油纸伞的材质差不多,怎么比铁还要坚硬? 申屠烈的一张脸掩于夜色阴影中,眼里泛着明暗不定的光泽,如荒野里的鬼火闪烁。 「苍若,你这个帐篷咋特么戳不破?你肯定用了巫术,你特么还不承认你是蛊魔附体?贼喊捉贼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快滚出来!」 申屠弈不知道,这顶帐篷是苍若耗费了一笔可观的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的。 他戳了再戳也是徒劳无功,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嚷,等他安静下来才发现其他人已经抢好了位置。 因为篝火里放了不少艾草,蚊子干嗡嗡也不敢靠近,所以篝火周围就是最佳的休息位置,已经被抢完了。 「你们……你们真没义气,没人性!」申屠弈一想到自己要被蚊子叮咬一晚上,根本无法入睡,气得一张俊脸扭曲得没个人样儿。 申屠雄闭目不语,以前是咋看二儿子申屠弈咋好,现在是咋看咋不顺眼,整个儿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傻子。 第56页 见申屠雄不语,虞卿和楚幽莲继续小声说着什么,申屠烈开腔,「弈儿,还是男人们轮流下夜,你先看着,乏了就叫醒我。」 申屠弈那个气啊,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力改变,只是怨恨地剜了虞卿一眼。 「你当初咋不把我生成女孩?我是女孩就能少遭好多罪,你良心不痛睡得着就好。」 如是一说,虞卿被气得嘴唇颤抖,竟无言反驳,她深深宠爱的这个儿子竟然说出如此混帐话,连楚幽莲都不如。 楚幽莲是女孩也没少遭罪,可楚幽莲无怨无悔对她也是低眉顺眼,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没有这个混帐儿子。 申屠弈又嘚吧嘚吧了一阵,撒完了所有的闷气才去捡树枝割艾草,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苍若无心入睡,在帐篷中盘膝打坐静修,脑子则不受控制地细细梳理着申屠烈的言行。 最后总结出来,申屠烈从很早起,目前有证据支持的就是他在把楚幽莲卖入绯翠阁时,就对她居心叵测。 说得更细点,申屠烈应该是对包括巽震国在内的苍氏江山更感兴趣,而附体的蛊魔对她本人更感兴趣。 她最金贵的东西应该是这条小命,蛊魔对她的小命兴趣不大,那么她已经结出内丹,蛊魔对她的内丹应该有兴趣。 不然申屠烈也不会那么激动地强调她是木灵根。 尽管她留在外面的神识一直重点盯着申屠烈,但一整晚,申屠烈都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东方泛亮时,苍若撤回来那缕神识,闭目浅睡。 约莫半个时辰后,苍若打开帐篷门,晨光熹微中一道人影欺近,她本能拔了短剑刺出,剑尖没入对方心口。 「苍若公主……」申屠烈躲闪不及被刺中,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天还黑咕隆咚的,你怼我门上干嘛?」苍若这么说着,毫不犹豫地拔剑,剑尖没有丝毫血迹。 申屠烈的青袍上只有一个剑尖刺破的口子,也没有鲜血渗流出来。 怪了,苍若心里一动,就去扒拉申屠烈的袍衫,「我看看伤口,给你上点金疮药。」 「苍若公主住手!你我男女有别,我有金疮药,可以自己上药的。」 申屠烈急慌忙乱地倒退几步,捂住了伤口处,脸色因尴尬难看到了极点。 都是修炼的人,上个药而已,整得好像她是个女流氓似的,苍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也好。」 她手上的力道她知道,刚才那一剑足以切入皮肉伤及筋骨,却没有留一点血。 又一次佐证申屠烈不正常,极有可能被蛊魔附体。 苍若收起来帐篷后,申屠烈还没有离开,见苍若望过来才缓慢地解释。 「苍若公主,我并不是故意凑到你帐篷门口的,刚才我给火堆加了些树枝艾草,忽然看见有个黑影在你的帐篷门口鬼鬼祟祟,因为担心你的安全就过来看看,结果你就误会了。」 如果苍若对申屠烈没有任何芥蒂,那么申屠烈这样解释,苍若定然会真情实感地道歉。 可是苍若笃定申屠烈有问题,而且她的记性超级好,刚才,申屠烈何止是「过来看看」? 申屠烈的袍襟都快要挨到她的裙摆,她不刺他刺谁? 「哦。」苍若语气淡漠地应了声,道歉什么的不存在。 「苍若公主,你这明显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嘛,我说的是真的……那个黑影往那边去了,啊!?你看,他还在!」 申屠烈抬手往树林里一指,神色极为讶异。 苍若起初只以为申屠烈拿什么黑影当挡箭牌,如此滑不熘秋的解释,她还真挑不出毛病。 此刻,她随意望过去真的看见了,两丈多外的树林中,那人身形魁梧高大,面上覆着墨玉面具,一袭黑袍烈烈当风,气场两丈八。 不是伽岚宗任务堂堂主黑阎罗还有谁? 不知道怎么的,她每次见了这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心里发憷瘆得慌。 第33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这不,苍若根本不敢和黑阎罗对视,她僵硬地转过头,「申屠烈,我们去看看那边有没有可以吃的野蘑菇!」 申屠烈的年纪和苍煜霆差不了几岁,苍若顾不上考虑他们一起采蘑菇是什么样的既视感。 而且,苍若还严重怀疑申屠烈被蛊魔附体,此刻她都顾不上了,黑阎罗比蛊魔什么的可怕多了,她离得越远越好。 所以她觉得约申屠烈去林中采蘑菇是最佳选择。 申屠烈站着不动,苍若走出了几步回头打算再约,一阵风压骤然袭至,黑阎罗如座黑塔似的站在她面前,眼神锋锐如刀。 剎那,苍若如浸冰窖中遍体生寒,一张嘴牙齿就忍不住打架,「大人……你找我……是不是找错了人?」 她这下信了。 申屠烈先前说看见黑阎罗在她的帐篷门口那儿晃悠,她现在理智上信了,可在情感上又不想信。 黑阎罗在身高上稳稳碾压她,她深感呼吸不畅特别压抑,最好这人能原地消失。 黑阎罗冷漠地负手身后,极致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望了望树林深处,在她快吓尿了时才冷然开腔,「申屠容?」 苍若的大脑几乎宕机,说话还是磕磕巴巴,不忘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的受害者。 「申屠容……他……他就是个王八蛋,他睡完我就没了影儿,大人……你尽管放心,我要是看见他一准一剑杀了他!」 第57页 说完后,苍若敏锐地察觉到黑阎罗浑身的气息剎那更冷,她这才理智回笼。 申屠容睡了她,她就要杀了他,这是什么破烂得不能再破烂的理由啊? 即使申屠容真想睡她,那她又不是个死人,如果强烈反抗的话,申屠容也睡不成。 所以申屠容提了裤子不认人,她也没必要一剑杀了人家,假,这理由编得太烂太假了。 如果被申屠容知道了,那傢伙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要怪就怪黑阎罗太瘆人了,害得她撒谎都撒不好。 半眼都不敢看黑阎罗,苍若耷拉着脑袋,就等着黑阎罗戳穿她的谎言,或者一巴掌拍飞她。 等啊等,苍若终于等到了黑阎罗发话,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块儿。 「本尊元婴期,你,初结金丹,谅你也不敢耍花样,申屠容的命是本尊的,本尊在涅魂崖逗留一段时日,你若见到申屠容,转告他尽早赴约。」 虽然特别惧怕黑阎罗,但是苍若还是很好奇申屠容和黑阎罗之间结了什么梁子,以致于黑阎罗寻仇寻到了这里。 「大人,我冒昧地问一下,申屠容和你的仇怨大吗?比我的大?」 没她的大,那申屠容的命就是她的,她这样说,黑阎罗也会苟同吧? 黑阎罗已经走出了好远,闻言停步,声线冷沉,「他杀了本尊的道侣。」 苍若十分震惊,申屠容杀了黑阎罗的道侣? 为什么? 「大人,你们都是伽岚宗的人,你们是同门啊,同门相残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关心者乱,苍若忍不住给申屠容开脱,却被黑阎罗打断,「这里不是伽岚宗,正好做他的葬身之地。」 黑阎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出了伽岚宗就不存在什么同门相残。 苍若还要追问申屠容杀人的细节,黑阎罗毫无预兆抛过来一件东西,她还以为是什么夺命暗器,吓得尖叫了一声躲开。 申屠烈捡起来那件东西,匆匆一瞥,「苍若公主莫怕,是一张羊皮地图。」 苍若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地图,尤其是硃砂标註的涅魂崖格外醒目清楚,原来,黑阎罗担心申屠容找不到赴约地点。 那么,既然黑阎罗给了她这张地图,让她转交给申屠容,那是不是意味着黑阎罗只会在涅魂崖等着? 望着黑阎罗踏风而去的冷森背影,苍若怔怔的,黑阎罗再也不会过来追着她要人? 毕竟好男不和女斗,大概率黑阎罗不会再难为她? 「苍若,你特么就是个大祸害,你不自行了断,我们永无宁日,你赶紧的。」 申屠弈看见黑阎罗就头皮发麻如履薄冰,黑阎罗在的时候,他噤若寒蝉,此刻才嚷嚷起来。 苍若轻飘飘看了申屠弈一眼,「自戕不是我的风格,你能杀了我就动手啊,否则闭嘴!」 就在苍若和申屠弈目光交锋的同时,申屠烈陡然喊了一句,「血盆来了!谁想喝抓紧时间。」 苍若转头看去,两盆血赫然出现在篝火的一旁,她暗咬牙根,虽然没有注意申屠烈,不确定是不是他放的,但她依旧不会放松对他的关注。 重点还是寻找阵眼。 接下来的一周,苍若注意到申屠烈老是没精打采的,晚上睡得鼾声如雷,白天的常态还是打瞌睡。 即便是赶路,申屠烈也是半眯着眼,呵欠连天。 这天,她放出去的神识有了意外发现,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有个大血潭。 其中浸泡着一些人族骸骨。 这天到了晚饭的点儿,两个血盆凭空出现,缓缓落地。 昙蓝,苍珠,虞卿,楚幽莲四人互相看了看,终是忍不住都凑近喝起,她们已经习惯了被驯养。 苍若神识探测得知,盆里的血和那处潭里的血是一种东西,邪煞得很。 安桧等人也开始嚼野果野菜,只有申屠烈一个人忙着捡树枝生篝火,一副老好人的既视感。 苍若拿出来一桌一椅,摆上来自己的晚饭,两个牛奶芒果布丁,一只麻辣滷鸭,一盘清蒸红膏蟹,一碟桂花糕,一壶绿茶。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说不定那个血潭所在的位置就是阵眼呢,所以她用积分兑换了一顿美食犒劳一下自己。 周遭的视线充斥着羡慕嫉妒恨,苍若视若无睹,悠然自得地边看日落边享受着美食。 吃着吃着,苍若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茬儿,申屠容曾说过,黑阎罗嗜好吃人心,尤其喜欢吃年轻女修的心,吃心补心。 倏地一下,她食慾全无。 桌上还剩下一大半食物呢,浪费食物可耻,可是她又不捨得送给周围的谁,他们不配吃这么好的食物。 「苍若,你不吃了一边遛弯儿去,我还没吃饱……」申屠弈风一阵似的扑过来,却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空降,堵住了他的去路,不是别人,正是黑阎罗。 申屠弈见了鬼似的趔趄着倒退几步,转身小跑逃到篝火那儿。 散发着飒飒冷气的黑阎罗半眼未看其他人,大步走近,也没见他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就变出来一把椅子,坐在苍若的对面。 看见黑阎罗,苍若本能想逃得远远的,但是小腿肚子抽筋了,因此她不得不作陪。 「大人……你找申屠容是吧,我真的没见过他没法转告什么,不然我一剑杀了他……捅他一剑以报他始乱终弃。 」 第58页 黑阎罗抬眼望过来,目光冷澈深邃,苍若不敢对视,匆匆垂眸盯着桌角。 「嗯。」 片刻后,黑阎罗低嗯。 苍若的眸角余光看见,黑阎罗学着她戴了一次性手套,开始吃东西。 半拉麻辣滷鸭,三只清蒸红膏蟹,很快就被黑阎罗吃得只剩下一堆渣儿。 他脱了一次性手套后,先吃了她剩下的那个牛奶芒果布丁,接着抿着茶水吃着桂花糕。 苍若懵圈,高高在上的黑阎罗竟然吃剩饭,莫非对剩饭有什么误解? 黑阎罗并不看她,垂着眸,似是在回味着什么。 苍若发觉他的唇越发艷润,显然是被辣的,申屠容也吃不了辣。 好久试不到黑阎罗身上的凌锐威慑,苍若忍不住又想起了黑阎罗吃人心的茬儿。 这位吃剩饭还这么香,大概还是更喜欢正常的食物,她细看之下,发现黑阎罗并不像是四五十岁的老男人。 他的手没有一点四五十岁年纪的苍老感,手指修长冷白,和申屠容的手差不多,并不是平时注重保养就能保养出来的。 重点是这人已经吃完了这最后一块桂花糕,马上就走了吧? 然而,黑阎□□抿着茶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就在苍若坐得腿麻了时,虞卿端过来一碗血,神色间毕恭毕敬,「大人,这个血很补身体,你尝一尝。」 黑阎罗撩起了眼皮子,却没有看虞卿,而是锁定苍若,苍若猝不及防,干噎了一下,喉咙特别不舒服。 她努力地挤出灿烂的笑容,也附和地点点头,意思是这个血很不错。 最好是黑阎罗喝一口被噁心跑了,再也不来找她的麻烦。 黑阎罗目光转深更冷,苍若与之对视,陡觉威压,她仿佛听到万丈雪峰即将雪崩的沉然闷响。 咋的? 黑阎罗吃她的,喝她的,完了还要杀她不成? 认清了眼前的不利形势,稳稳地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苍若反而无畏无惧,她调息运气,准备硬扛下黑阎罗的威压。 黑阎罗忽地垂眸,咻的一下,威压骤然撤去,与此同时,一壶残茶,盘盘碟碟等等都被黑阎罗收走了,人也踏风而去。 苍若盯着黑阎罗远去的身影,能盯出个洞的既视感,这位可真够够的。 吃了喝了,完了还一股脑儿捎走餐具,她都不知道该说他恶劣如斯还是贤惠会过日子。 总之就是,虞卿献殷勤献了个寂寞,她赶紧把碗里的血喝光了,生怕谁抢走似的。 申屠弈见黑阎罗走了,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抢椅子,他寻思着抢不到食物抢把椅子也好,趴在椅子上睡总比睡在草堆里舒服。 他扑了个空。 因为苍若适时地收起来桌椅,收进了储物戒中,申屠弈趔趄着仆倒在地吃了一嘴土。 苍若微微扯唇,这个申屠弈明明和申屠容是一母所生的兄弟,怎么如此不堪入目? 哪哪儿都不及申屠容一丝一毫。 早已日落,周遭陷入愈来愈深的昏晦,苍若尽管没有睡意,但还是早早地钻进了帐篷,依旧留一缕神识在外面把风。 她在帐篷里盘膝打坐,两个时辰后,外面安静下来,申屠烈在看守篝火下夜,其他人熟睡。 说起来这些天申屠烈总是抢着干活儿,无论白天摘野果挖野菜,还是日落前后捡树枝生篝火下夜,他都抢在前面。 而且人缘儿特别好,和谁都能聊到一起。 尽管如此,苍若依旧笃定申屠烈被蛊魔附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装人而已。 又一次拿出来讯玫,苍若一天拿出来讯玫无数次,为的就是看看是否有申屠容的讯息。 没有,还是没有。 微微蹙眉间,她不由得轻吁一口气,既然黑阎罗还守在这里,那就证明申屠容还好好的。 毕竟黑阎罗神通广大消息灵通,如果有了申屠容的下落,必定早已离开此处。 想来申屠容也不在伽岚宗,不然,黑阎罗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那申屠容去了哪儿? 心烦意乱间,苍若进了读者论坛。 扑蝴蝶的小橘喵:xswl,申屠奕摔了个狗啃泥。 抓蜻蜓的白奶喵:若若威武雄壮,yyds,爱生活爱若若。 爱洗澡的花狸喵:nsdd,最爱若若了。 吃脚脚的牛奶喵:ssfd ,怀疑申屠烈大叔觊觎我若若。 爱吃糯玉米的大橘:申屠大叔觊觎有特喵用,我若若才不喜欢老男人。 有个喵妹妹的大黄:xswl,还以为我若若要移情别恋了,幸好我若若对黑阎罗没意思。 被按头洞房的三花喵:只有我一个人担心……emmm,申屠容是不是在藩春园变成瞭望妻石? …… 苍若看到这里,一颗心猛地揪起来,幸好只有她可以进入读者论坛,但愿,但愿申屠容别发现井冢而撞进巫阵。 试着联络了几次申屠容还是联络不上,苍若很想给申屠容发讯息,但最终还是忍住没发。 毕竟好久没有联繫了,如果申屠容的讯玫落在了别人手里,她随便发讯息反而会撞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 「笃笃笃……」外面,申屠烈缓步走近,叩打帐篷门。 苍若一声不吭,半夜三更的,申屠烈想干嘛呢? 「苍若公主,你如果不太困的话,麻烦出来一下,我要去个地方,希望你能随行。」 第59页 申屠烈声音很低,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忧愁不安,无论谁听了都会深受感染。 苍若本来打算独自去血潭看看,现在申屠烈不知道想整什么么蛾子,她稍稍犹豫打算同行。 出了帐篷,苍若毫不犹豫把帐篷收入储物戒,示意申屠烈头前带路。 「你先等等……」申屠烈说着缓慢而笨拙地掐了个避虫诀,「我刚学会的,这样等我们回来,他们也不至于被蚊虫叮醒。」 苍若微微扯唇,在这里最危险的存在是蛊魔,不是什么蚊虫,申屠烈如此惺惺作态可真幼稚。 她可不是什么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傻白甜,申屠烈无论假惺惺做多少事,她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推测。 这傢伙定然是被蛊魔附了体。 「苍若公主,你有问题要问吗?」沿着一条蜿蜒小道走了一会儿,申屠烈冷不丁一问。 「没有。」苍若故作姿态掩口打了一个呵欠,她问他是不是蛊魔,他也不会承认的,没啥好问的。 「你这份爽利强过一般男子,佩服佩服!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说到这里,申屠烈顿了顿,语气极为不安,「因为有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牵引着我往那儿走,你相信吗?」 「信!」 嘴上答得如此痛快,实则苍若心里腹诽,鬼才信呢! 被莫名其妙的力量牵引着? 她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呢,申屠烈所作所为看起来就是有条不紊步步为营好吗? 这时,前面的申屠烈毫无预兆地剎住脚步,后面跟着的苍若适时地剎住,手上掐诀。 只要申屠烈敢放肆胡来,她就会随时掐出大火球热情招待他,火辣辣的热情必须的。 不过,申屠烈仅仅是低笑了一声,继续提步往前走。 申屠烈的背影在夜幕下,隐约间有几分肖似申屠容……苍若被狠狠膈应到了,这个老男人故意模仿申屠容,脑袋被驴踢了吧! 申屠容是那高天上的白云,这人就是地上的烂泥巴,怎么能相提并论? 走着走着,苍若发现,申屠烈就这么走下去,正好途径她神识搜索到的那个血潭。 或者,申屠烈所说的不知道去哪儿,正是去那个血潭,苍若大胆地推测。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申屠烈如此这般只能证明他被蛊魔附了体。 接着走了片刻后,申屠烈又说起申屠容幼年时的几件糗事儿,苍若听完后都是报以呵呵一笑。 申屠老贼编故事套近乎的能力可谓一流,申屠容自幼进入伽岚宗,哪儿来的幼年糗事儿? 眼看着几丈外的密林中就是那个血潭,苍若倒要看看申屠烈如何演戏。 近了近了,距离那个血潭只有一丈远了,突然,一阵风压从林中袭至。 一条成人几抱粗的大蛇蹿出来,扑到申屠烈跟前,张嘴咬住了他的胳膊。 「孽畜……」 申屠烈厉声断喝的同时,一张张符纸逐出,泛着微光扑向大蛇,后者这才松开了他的胳膊。 即便如此,申屠烈的袍袖也很快被血水浸染……只不过苍若看不见,他的伤口正以诡异的非人类的速度快速癒合。 苍若只看到申屠烈的袍袖涔涔滴血,不过她也没有一丝动容,心里冷笑,腹诽申屠烈演技蹩脚。 那么大个儿的蛇咬上了,怎么着也得咬断胳膊吧,而不是仅仅咬得流血,她可不会随便同情心泛滥成灾。 上次被她捅了一剑没流血,所以申屠烈这次故意多流点血,以示他是个正常人。 幼稚可笑,这里面的正常人只有她一个好吗? 总之苍若不但没有同情,反而出手稳,准,狠,一手掷出长剑正中大蛇的七寸处,另一手掐了个吞之诀,眨眼间吞噬了大蛇。 这条大蛇满满都是阴属性灵元,对她而言就是大补特补,这不,吞噬了大蛇后,丹田灵元立马充盈无比…… 「好,我突破到了金丹中期。」突破进阶对于修炼之人而言,和工薪族升职加薪一样欣喜,苍若忍不住叨叨一句。 申屠烈看了个全场,最后道声恭喜。 同时努力低头,掩藏起来眼底的阴晦,他一次次失算,就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是最大的劲敌。 苍若找了块大石正要盘膝打坐巩固一下,申屠烈蓦地语气无比忧愁。 「苍若公主,我直觉情况很不好,最好是你向苍氏皇室求援,人多力量大,如果你哥能安排进来十万兵卒,定然很快就能搜索到阵眼。」 「你的想法很好,不过我的讯玫关掉了,我进来前也没有储备太多灵石供讯玫用,反正就是不想麻烦我哥,我相信自己能搞定。」 苍若故意这样说。 她笃定申屠烈没安好心肠,如果苍锦安排进来十万兵卒,能不能快速找到阵眼不得而知。 那些兵卒定然会葬身于此,这一点毫无疑问。 「苍若公主,你……你太轻敌大意了,要么你再见了黑阎罗,劝他先放下和申屠容的恩怨,一起对付蛊魔,等到出了阵后再报私仇不迟。」申屠烈就是一副担忧众人安危的既视感。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和他不熟,也没有立场劝他。」苍若真的是再也不想见到黑阎罗。 「啊……」申屠烈脸上愁色更甚,毫无预兆,他大叫着沖向血潭。 第60页 仿佛剎不住脚步似的。 苍若轻然扯唇,且看申屠烈继续表演,无论他怎样卖力演戏,都甭想得到她的信任。 申屠烈跑到了血潭边儿,毫不犹豫趴下大口饮血,全无平时的从容沉稳。 苍若也没闲着,将血潭中的骸骨一具具捞出来,一共是十三具小孩骸骨,她掐了洁之诀清理干净上面的污秽。 紧接着,她默念净魂咒以便更快地去除邪煞之气,解脱出来被禁锢的魂魄去转世投胎。 最后,这些黑色的骸骨转为红色,白色。 苍若刚把这些骸骨收入储物戒中,申屠烈在她身后开腔,声音阴恻恻的,透着不可言说的兴奋。 「苍若公主,那些骸骨都是用至阴灵元滋养出来的,用来炼制进阶丹最好不过。」 「是吧,你懂得好多。」苍若不咸不淡如是回应,那些孩子够可怜的了,她只想让他们的骸骨入土为安。 手上掐着燃火诀,苍若的一缕神识进了系统商城,用积分兑换了传送器,将那只装了骸骨的储物戒传送到京兆尹的府衙大堂,她相信林松霖会善加处理后事。 申屠烈不知道这些,眼见苍若对他依旧很冷淡,他拿出一只储物戒,一碗碗往里面舀血,还说是当点心吃。 苍若早就逐出一缕神识入了血潭深处,探测的结果很明白,这里并不是巫阵的阵眼。 申屠烈如此卖力演戏,目的有两个,拉她下水,消除她的猜忌。 不过一个目的也没有达到。 「苍若公主,这么好的点心,你真的一点也不要?」申屠烈舀够了血,语气关切至极。 苍若轻然摇摇头,转身提步往原路走去。 申屠烈微微犹豫,跟了上去,没有谁看见那处血潭也随之凭空消失。 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巨树上,黑阎罗盘膝而坐,目光沉沉望着下面。 苍若刚折返回去,申屠弈忽然从一棵树后跳出来,大声嚷嚷,「苍若,站住!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是申屠氏的媳妇,为何不守妇德勾搭我叔叔半夜幽会?」 这帽子好大啊,她脑袋小戴不了,苍若抱臂而立,转脸看着申屠烈。 这种事情,男人解释更容易消除误会,她真的是不想理睬申屠弈这个真小人。 然而,申屠弈是真小人,申屠烈却是笑里藏刀的假小人,更难对付的那种。 申屠烈看了看苍若,然后看着申屠弈,语气冷淡,「小辈不要管长辈的事情,不早了,速速去休息!」 好吧,解释等于掩饰……苍若一阵膈应,还是懒得吭声,申屠弈又不是申屠容,她才懒得解释。 申屠弈不再吭声,但却死死锁着苍若,仿佛是抓住媳妇爬墙的丈夫。 安桧等人也都被吵醒了,一个个各怀鬼胎,神情精彩纷呈。 申屠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把那个储物戒给了虞卿,「皇嫂,你拿着吧,男人照顾女人是应该的。」 虞卿一看储物戒里装满了血,感动又得意之色都挂在了脸上,浓稠欲滴。 申屠雄眼不瞎,顿觉头上绿油油的,绿成了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 毫无预兆,他如恶狗般扑了过来,对虞卿拳打脚踢,就是往死里打的节奏。 虞卿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声声哀嚎着求饶。 申屠弈从没见过他老子如此无能狂怒,再加上平时母亲虞卿对他宠爱有加,他看不得虞卿被欺侮就上去拉架。 儿子申屠弈一上来就给他脸上来了一拳,申屠雄笃定申屠弈这是拉偏架欺侮他,所以转而和申屠弈厮打到一起。 虞卿终于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她叉腿坐在草丛里,眼神呆滞得像个人偶。 楚幽莲眨了眨眼,适时地走近,动作温柔地给虞卿整理衣服,就是好好儿媳的既视感。 但是,虞卿的神色并未因此变得温和慈祥,陡然狰狞扭曲,一把掐住了楚幽莲的脖子。 楚幽莲喊不出声,又掰不开虞卿的手,猛地使劲踹了虞卿一脚。 虞卿吃痛手上一松,揪住了楚幽莲的草裙,拽下。 楚幽莲走光了,怒不可遏,伸手揪掉虞卿的草裙。 结果毫无疑问,两人扭打到一处。 安桧等人本来都在麻木地看热闹,看着看着突然诡异地变了脸色,一个个脸色狰狞扭曲,厮打成了一团。 苍若一直注意着申屠烈的动静,在其他人都失去理智厮打时,他木雕泥塑似的僵立在那里。 申屠老贼的反应如此这般与众不同,她且看看他如何继续表演。 一炷香的时间后,安桧等人的身体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头颈以下都是森森白骨。 而且,安桧的腚涔涔滴血,腥臭难闻……幻蔻丹还在起作用。 苍若微微蹙眉,他们这是显现了巫傀的本形,那么申屠烈也快了,看看老贼还能撑多久。 猛然想起申屠烈的体内也有幻蔻丹,苍若唇角微扬,放出一缕神识去探测。 果然,申屠烈的腚也在流污血,不过他在裆里塞了几大团布片,因此袍衫上没有血迹。 幻蔻丹起作用了,这就说明申屠烈或者是蛊魔一直是恶念不断。 还有,那些天申屠烈都坚持不饮血,今晚却故意引她去血潭,大喝特喝了个饱。 一方面是做样子给她看,以证明他很普通而忍不住血的诱惑,另一方面,因为蛊魔附体而极度需要血。 第61页 如果她没有猜错,母蛊应该就在他的体内,而且极度需要饮血滋养。 第34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所以即便是他喝了个饱也远远不够,母蛊肯定还要出来觅食,看看他还怎么能装得下去? 于是,苍若并不关注安桧那些个白骨精厮打混战,只盯着申屠烈。 蓦地,申屠烈整个人直直飞腾到半空中,袍衫之下有什么幅度很大地蠕动着,最后叮在腚那儿不动了。 苍若神识探测出来,那是一只无比肥硕的蛊虫,母蛊。 看看,母蛊都跑出来了,申屠烈确定是被蛊魔附体没跑了。 不,申屠烈现在不只是被蛊魔附体这么简单。 苍若眼睁睁看着申屠烈在母蛊的疯狂啃噬下,变成了一堆骨头渣渣儿。 好端端的中衣和袍衫中腾起森森黑雾,随即尽数化为碎屑,野心勃勃的申屠烈就此在这个世界无声宣告消失。 黑雾里面裹着一个猩红的人影,不是蛊魔还有谁? 「苍若,你用一颗破丹丸毁了本座的宜居之所,够聪明!」蛊魔桀桀大笑,声音阴鸷怨毒。 「你等想解脱只有一个法子,相互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那人就是这大阵的阵主,可与天地同寿,哈哈哈……」 苍若面无表情,手上快速掐燃火诀,一个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扑向蛊魔。 烧死了那只大蛆的话,蛊魔就等于伤筋动骨大伤元气。 读者论坛上的读者看到这里,群情沸腾,纷纷表示苍若用最无情的脸,丢最霸道的火球。 在火球的猛烈围攻下,蛊魔身处的黑雾淡了许多,空气中飘荡着焦糊的腥臭。 僵持了约莫两刻钟,蛊魔仓皇逃走。 苍若虽然可以神识锁定蛊魔,但还是没有追上去,因为她察觉黑阎罗就在两丈外的一棵巨松上蛰伏着。 万一黑阎罗和蛊魔是一伙的,她追击蛊魔,黑阎罗在后面跟着,那她就是腹背受敌,死得明明白白。 「恭喜宿主逼出来蛊魔,奖励五万积分已到帐,亲情提醒宿主一下,商城正在搞促销活动,烤串冰啤大降价,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耀耀说着说着,奸商的嘴脸暴露无遗。 烤串冰啤很美味,苍若很心动,但是黑阎罗还在那儿虎视眈眈,他再过来蹭饭怎么办? 这么一想,苍若只能压下去心动,「耀耀,蛊魔和黑阎罗是不是一伙的?」 「宿主,你太小气了,所以耀耀只会答非所问,老毒物蛊魔被申屠氏仇家的一位大能封在了申屠烈的体内,申屠烈以心头血唤醒蛊魔,想着为己所用篡位乃至主宰这个世界。 结果他成了豢养蛊魔的容器最终消失,但是呢,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老毒物没了可以附着的载体只会加速衰落,所以在他陨灭前肯定会狠狠反击,你懂的。」 耀耀气哼哼的,摊上一个这样抠的宿主,他好苦好惨,命运并没有温柔对待他这只小猫咪。 虽然耀耀答非所问,但道出了关键,蛊魔一次次在苍若这儿吃了苦头,定然会狠狠报复。 苍若知道这点,更知道兵贵神速,最好是速战速决。 可蛊魔对这里的幻境很熟悉,对方隐匿起来,她很难找得到,所以目前最关键的还是找阵眼。 蛊魔不在了,安桧等人也渐渐恢复了理智,接受了自己是人面骷髅的残酷事实。 申屠弈四下寻找没找见申屠烈,「苍若,我皇叔人在哪儿?肯定是你把他藏了,快把他交出来!」 苍若神色冷淡地指了指那堆渣渣儿,「他应该被蛊魔附体了多年,竟敢用心头血唤醒蛊魔,自作孽不可活。」 申屠弈跌跌撞撞走近,白森森的骨头渣渣儿,看着陌生又瘆得慌,可这些破碎的衣服屑儿,碎成几块的玉佩,他熟悉得很,就是申屠烈的东西。 他特别崇拜的叔叔竟然落得这样悽惨的下场,他难以置信又胆战心惊,身体抖个不停,骨节咯吱吱响着,随时会散架似的。 极度的恐惧锁紧了申屠弈,如果他下半身还正常,那么早吓尿了一滩。 转头看向苍若,本来他想问问苍若,申屠烈变成渣渣儿的详细过程,可一见她云淡风轻的神情,顿时气得……如果有肺的话,肺都炸了。 他已经没有肺了,气得浑身的骨头疼,快疼裂了。 「你们都显现了巫傀的本形,所以试试吸纳修炼,这条路开始一定很难走,不过要是坚持下去,或许还可能恢复人形,如果放弃了,你们永远只能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儿。」 苍若眼见安桧这些人没有完全失智,所以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虽说路上坎坷,但好在还有化形为人的机会。 申屠弈第一个不以为然,「修炼顶个屁用!你骗谁?我本人就是鍊气后期,可你看看我还不是一副鬼样子?」 「你没有搞清楚现状,你们现在都不是人,所以修炼呢不能按照人的标准来,应该每天入定后修炼才有效果。」 苍若说出了重点,申屠弈这下服气了,无话可说,楚幽莲脸色变了变,记在心里,就地打坐修炼。 就在这时,黢黑深邃的天空掀开一角,一团黑雾翻腾着,里面隐约可见一个猩红的人影。 安桧等人马上跪伏在地,战战兢兢。 苍若却抱臂而立,散漫冷淡地望着,主要是太高了,她掐燃火诀凝出的火球抛过去也是强弩之末。 第62页 再说,这不过是蛊魔分出来的一道化身而已,她懒得耗费灵元对付。 蛊魔的化身桀桀阴笑着,阴恻恻的声音飘下来,「欢迎诸位进入玄巫天,身陨魂灭触手可及。」 一阵闷响骤起,安桧原地爆掉,四散的骨头渣渣儿溅到了苍煜霆和昙蓝的脸上。 苍煜霆马上双目紧闭,一丝一毫的愤怒都不敢表露,由此可见那份多年的情谊有多塑料花。 昙蓝猝不及防之下,吓坏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直到蛊魔的化身消逝不见,她也一动不动,声息全无。 「吓死了……苍若,她……你娘吓死了。」苍煜霆神色讶异,想打打亲情牌。 沦落到这种境地,苍煜霆才学会了说人话,苍若暗自冷笑太迟了。 看在昙蓝生育过她的份上,苍若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寿衣棺材,装殓了昙蓝,在附近的一个高坡处埋葬。 「若若,你给朕一身衣服好不好?」苍煜霆寻思着一步步来,先索要衣服,然后再索要吃的。 对于苍煜霆如此装腔作势,苍若的回覆是打了个呵欠,「你们最好认清现实,修炼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修炼,那就是下一个安桧。」 然后她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拿出帐篷,钻进去打坐静修。 没有谁知道安桧死了,苍若小有收穫,她曾兑换的幻蔻丹真是物有所值。 也没有谁知道,众人再次躺下入睡后,楚幽莲躺在草堆里,默默调息吐纳,野心勃勃想着他日攀上巅峰,成为三界第一傀修。 苍若打坐静修到天蒙蒙亮时,发现玄巫天的阴属性灵元更加充沛,不过其中的邪煞气息也更浓重。 换而言之,金丹期以下修为的很难正常吸纳修炼,就算是心性坚韧不拔,天天坚持修炼,修为也如虫子爬那么缓慢。 要想摆脱这种桎梏困境,只能毁掉巫阵的阵眼,到时候,楚幽莲他们才能正常修炼。 虽然楚幽莲他们是破阵的受益者,但苍若深知寻找并摧毁阵眼根本就指望不上他们。 「我还要去找阵眼,你们去留随意。」她收起来帐篷后,淡淡看了一眼众人如是说完,便提步往巫阵腹地走去。 申屠弈呵欠连天的骂骂咧咧,他只想继续睡懒觉。 苍煜霆和申屠雄相视一眼点点头,跟上了苍若,苍珠和璃叶也跟上去。 楚幽莲好像犹豫不决地望着虞卿,后者拽起来申屠弈,也跟了上去,楚幽莲默默跟着。 由于楚幽莲这些人都显现了巫傀本形,因此不用吃什么东西充飢,再说野菜野果,他们也早就吃得厌烦。 这样一来就能节省不少时间。 苍若可以自然吸纳补充体能,她为了节省时间,懒得从系统农场取食材,更懒得耗费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美食。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黑阎罗不会过来蹭吃蹭喝。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黑阎罗果然没有再出现,蛊魔也不见影儿。 苍若向来直觉敏锐,她觉得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剎那宁静而已。 这天,苍若一行抵达一片沼泽地带,看着无边无际似的,天边白云堆雪,美得说不出的诡异。 苍若御剑飞上半空中,俯望着这片沼泽,其间有不计其数的大小水潭,沟壑纵横交错,草木葳蕤。 然而蓊郁茂密的灌木丛中却没有一只飞鸟。 如果是正常的沼泽地带,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水鸟栖息繁衍。 苍若用神识随便探测了几个水潭,里面也没有鱼虾之类的活物,就,很不正常。 「这片沼泽有问题,你们别涉水,跟紧我!」说完,苍若掐了个风系术诀,风刃如刀剑,以摧枯拉朽之势在灌木丛中开闢出来一条小路。 申屠雄毫不犹豫走在前面,楚幽莲紧跟着,苍珠稍稍犹豫,跟紧了两人。 其他人对苍若的话都不以为然,一到这里,微风清爽,他们顿觉空气无比清新甜美。 裊裊薄雾中,花草树木和潭水粼粼相映成趣,简直就是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这能有什么问题? 苍煜霆狠狠剜了一眼半空中御剑而行的苍若,「我们别听那野丫头胡咧咧,先随便休息放松一下再赶路。」 说完,苍煜霆径直走到一个清凌凌的水潭边洗手,洗了手后,他掬起水洗脸,结果水都从骨缝隙漏掉了。 完全白骨化的手根本掬不住水,苍煜霆气得握拳,狠狠砸向水面,水花溅起来,一声熟悉的轻笑荡起。 一袭红袍的安桧摩挲着拂尘的梢儿,「陛下何事烦忧?微臣备了绿茶和凤梨酥,愿听陛下细细道来。」 剎那,苍煜霆的郁气消了大半,熟悉的人熟悉的衣着眉眼,熟悉的下午茶,一切都是太平盛世最好的模样。 苍煜霆微微颔首,起身踏入水潭……与此同时,安桧和下午茶都不见了,水雾中只有一张血盆大口吞了苍煜霆。 璃叶刚到了水潭边,就看见水雾中的龙榻上侧卧着苍煜霆,龙袍罩身的男人声音轻嗔温柔。 「淑妃,还不过来侍寝?朕明日早朝下旨封你为后!」 璃叶心心念念想当皇后,欣欣然应承着踏入水潭,也被诡异的血盆大口吞噬得无声无息。 虞卿也中招了,她看见申屠烈递给她一盘水果,慌忙伸手去接就进了那个血盆大口。 申屠弈则是看见申屠烈和虞卿拉拉扯扯的,他就去推申屠烈,结果也入了那个大口。 第63页 苍若一气呵成开闢出来十里路,回头只看见申屠雄,楚幽莲和苍珠三人,很是纳闷。 四下搜索凑巧看见苍煜霆几人被诡异的大嘴巴尽数吞噬,她已施救不及。 正如蛊魔所说,在玄巫天,身陨魂灭触手可及。 「宿主,这片是玄巫沼泽,那些人接近水潭就会产生幻视,不过因果有轮回,他们把你的话当耳旁风,最后落得身陨魂灭也怪不得你。 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耀耀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你……今天有一劫,所以日落后就赶紧进帐篷打坐或睡觉,千万别到处乱跑,可能会跑丢了小命。」 耀耀传语说到最后,语气染了些许凝重。 苍若在半空中踏剑而立,裙摆翩然间冷艷如下凡仙子,她正俯望着某棵巨松,正蹙着眉头,被耀耀的传语逗得失笑的。 三花肥喵耀耀掐指一算! 不懂就问,耀耀他那肥嘟嘟的胖脚脚如何掐得住? 「耀耀,你掐一个给我看看,我就信你!」 听到苍若的传语,耀耀看了看自己的胖脚脚,打死他也掐不住,「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耀耀光速下线,苍若忍不住又望向了那棵巨松,还在呢,黑阎罗都跟了一天了,只是单纯地想蹭吃蹭喝吗? 他可是伽岚宗任务堂堂主,应该见多了好吃好喝的,那他到底想干嘛呀? 伤脑筋! 不知怎么的,苍若想起了申屠容,两人的种种过往一幕幕在识海间沉浮,不知斯人在何处。 虽是惆怅笼在心头,这也不耽误她掐诀用风刃开路,日落时,早已等在一处飞瀑旁的苍若终于看见了那仅剩下的三人跟上来。 她指了指飞瀑之下的水潭,「那处水潭里有鱼,你们抓些烤了充飢,潭水也可以饮用,吃饱喝足原地休息。」 见苍珠特别宝贝地抓着一根甘草,津津有味嚼着根茎儿,苍若于是这样提醒,这几人赶路累得够呛,饿了也正常。 「这还用你说?你怎么就大发善心为我们开路?」说着,申屠雄忍不住望望后面。 见状,苍若淡然解释,「别看了,他们跟不上来了,都被沼泽迷潭吞噬了,都死了。」 申屠雄怔住,本来就惨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吓得说不出话。 苍若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申屠雄身为好战之国的一国之君就这么点出息,巽震国改朝换代是必然的。 和申屠容有关联的人,也就剩下了申屠雄和楚幽莲,他们不作死,她就随便照拂着。 苍珠和她同父异母,也算能扯上点关系,她也随便照拂着。 苍珠得知其他人都死光了,也吓得够呛,赶忙把甘草分了一半递给苍若。 「姐姐,以前都是我不对,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会把我带出去是吧?」 这亲情道德绑架玩得不着痕迹,苍若淡淡地瞥了苍珠一眼,「你还是指望你自己比较靠谱。」 苍珠气得浑身颤抖,骨头咯吱吱响着,楚幽莲朝她甜甜一笑,「苍珠,我们还是去抓鱼吧!」 这时,申屠雄已经下了水,因为鱼儿太多了,他随便胡乱地一抓就抓到了好几条,用草绳儿穿了鱼鳃串起来。 等到楚幽莲和苍珠也下了水,申屠雄难得态度软乎,「莲莲,你们俩弄堆篝火,我来抓鱼。」 他觉得捡树枝生火是女人活儿,抓鱼是男人活儿。 楚幽莲笑着说好,马上拉着苍珠上岸捡了一些干树枝松针之类。 接着她掐燃火诀,凝出来的火球只有米粒那么大,好不容易才弄出来一堆热乎乎的篝火。 她被烟燻得直咳嗽,一抬头恰好看见苍珠皮笑肉不笑的,她甜甜一笑,飞快垂眸,眼底闪过狠戾。 早晚有一天,她要亲手整死了苍珠这个贱人。 两刻钟后,第一条鱼烤好了,申屠雄招呼苍若过来吃,苍若摇头,「我不饿。」 申屠雄扑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将这条鱼掰成两半分给楚幽莲和苍珠,继续翻烤着剩下的鱼。 约莫半个时辰后,这三人吃饱喝足,围着篝火躺下休息。 苍若在进帐篷前,在这三人的周围画了一个圈,放了几道可以吓走野兽的符篆。 当然,这符篆拦不住蛊魔,在这里,蛊魔属于不可控因素。 「想活着就老实待着别出去。」丢下这么一句,她钻进了不远处的帐篷,一缕神识留在外面把风。 一个时辰后,这缕神识察觉黑阎罗踏风离去。 苍若继续打坐了半个时辰后,带着隐身符出了帐篷,反正即使蛊魔来了也弄不坏她的帐篷,苍若干脆把帐篷留在原地镇场子。 先前,她在申屠雄三人吃晚饭时想了想,决定在晚上去一趟涅魂崖。 今天午后,黑阎罗一直尾随着他们一行,这令她渐趋心烦意乱。 思来想去,她揣测黑阎罗跟踪的目的很可能是冲着申屠容来的。 因为申屠容杀了黑阎罗的道侣,他不手刃仇人不快。 苍若想得很好。 她女扮男装成申屠容,打算去涅魂崖见黑阎罗斡旋一番。 捯饬完了一看个头差申屠容太多了,只好忍痛用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颗限时增高丸,在离开帐篷前服下。 踏风而行不久后,她就噌噌长成了大高个,保证申屠雄看了都当她是申屠容本人。 第64页 她临走前看了那张羊皮地图,去涅魂崖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来回一遭也就是两炷香的时间,她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和黑阎罗斡旋。 反正就是得在增高丸失效前赶回来。 她以申屠容的身份找到黑阎罗,好生劝导他先放下私人恩怨,强强联手找到阵眼打败蛊魔。 然后她任由黑阎罗处置……到时候她换上女装,黑阎罗那么大个男人,或许,大概不会对她一个娇弱女子下杀手吧? 不过如果斡旋成功,那她就得一直女扮男装跟着黑阎罗,就,特别费增高丹。 至于申屠雄那几人,天一亮,那个简易的避兽防护阵就会失效,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如果黑阎罗不愿合作把她当做申屠容趁机报仇杀了她,或者识破她假扮申屠容而恼羞成怒杀了她,那她也管不了那么多,选择就意味着有风险。 苍若很快到了涅魂崖,晦云低沉,秽雨如织,三五成群的夜枭兴奋地鸣叫着,扑稜稜朝崖顶飞去。 苍若放出神识搜索黑阎罗,越往上血腥味越浓,她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几下。 黑阎罗被蛊魔杀了! 所以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儿吸引了如此多的夜枭觅食? 或许黑阎罗只是受了重伤呢,那样,她正好雪中送炭,然后顺理成章和黑阎罗联手对付蛊魔。 全力提速,苍若踏风很快抵达崖顶,与此同时,散开的神识真的搜索到了一个大活人。 就在崖顶的一处凹洼里,群枭包围中,一个男人面朝下趴着,身上的白袍被血水浸染得几乎看不出本色。 一身黑才是黑阎罗的标配嘛,怎么又穿了白袍? 苍若这样想着,收起隐身符掐了避雨诀,驱散觅食的群枭后,又掐了个诀,一股无形大力把人扳过来。 她又不傻,趁着黑阎罗重伤让他先答应联手,然后她再救他不迟,修炼之人再重的外伤都死不了的,毕竟有内丹护着脏腑经脉。 然而,当苍若看清了这张血水模糊的脸,她的三魂七魄差点被吓飞,这人是申屠容,不是黑阎罗。 强迫自己冷静镇定的同时,她掐了个洁之诀,顿时申屠容脸上以及衣服上的血污都被除去,可是人依旧面无血色。 苍若催动神识查看了一下申屠容的伤势,发现他与死人的区别就是气若游丝。 申屠容身上的骨头都碎了,而且内丹也没了。 想了想,苍若把申屠容放进了纳芥中,火速离开涅魂崖折返回去。 黑阎罗把她的人伤成了这样,这个大仇,她记下了,他日必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治申屠容。 一踏进帐篷,苍若就从纳芥里弄出来申屠容,抱在怀里,看着平时英挺如峰的男人此时这般虚弱,随后都会挂掉的样子,她眼里忍不住犯了酸涩。 说白了,申屠容现在等同于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 如果他甦醒过来后确认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那么骄傲的人肯定无法承受这场劫难。 犹豫了片刻,苍若调息运气引出了一颗内丹,逐入申屠容破败荒芜的丹田中。 可是,那颗木属性内丹竟然缓慢地往出挪移! 苍若纳闷不解,神识探测很快得知,不是她的内丹嫌弃申屠容的丹田破败寒碜,而是申屠容本能牴触她这样做。 毫无预兆,她擒住了申屠容的下巴,犹如霸道总裁附体,这样那样一顿操作猛如虎,男人渐渐安静了,不再牴触了。 末了,瞧着男人泛了红润的薄唇,苍若凑到男人耳畔,声线温柔,「阿容,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你生气的话,大可以等到身体养好了再亲回来。」 从没想到初吻就这样献了出去,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出乎意料又顺理成章。 她正如此唏嘘时,增高丹失效了,里面的中衣和外面的白袍都显得无比宽松。 想着申屠容还在昏迷不醒中,苍若麻熘儿去了里里外外的衣服,从纳芥中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换上。 没有谁看见,申屠容苍白的脸颊染了些许可疑的红色。 是的,他一直清醒着,并且撑开眼缝偷瞄发现苍若假扮自己,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也着实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苍若换好衣服,看着软趴趴躺在美人榻上的申屠容,还是担心得很,她很怕自己一觉醒来,申屠容没了气。 「耀耀,你不是说我有一劫吗?怎么是申屠容倒霉了?」苍若想起了这茬儿,质问耀耀。 「耀耀我这样说过……」耀耀声音缓慢又无辜,实则暗暗腹诽苍若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谁让你平时忒小气巴拉?这边亲情提醒,挥霍积分是一种美德,你值得拥有呢!」 苍若不想再和耀耀废话,神识进了系统商城浏览,看到了九转五行胶囊,特别适合申屠容这种身体状况。 两颗胶囊要用一万积分兑换,不单卖一颗,而且库存显示只剩下了两颗。 苍若毫不犹豫兑换了这两颗胶囊,抠出来一颗后才发现了眼前的难题。 怎么餵申屠容喝下去这颗胶囊? 她曾看过不少霸总剧本,里面的女主给受伤霸总餵药的名场面是这样子的。 女主含着药亲口餵给霸总,然后顺理成章两人亲到了一起,难解难分,感情也随之更上层楼。 第65页 现在,苍若不敢效仿。 因为申屠容的脸颊骨也碎了,她担心那样做会把申屠容的脸亲塌了,刚才就把他的脸亲歪了,刚缓得正回来。 想了想,她再次擒住申屠容的下巴,轻轻拨开他的薄唇,齿关,把胶囊塞了进去。 好在,她肉眼可见那颗胶囊入口即化。 餵申屠容吃完了药,她扶起来他,帮他梳理丹田内乱糟糟的灵元,修复身体的各处创伤。 忙完了后,苍若这才让申屠容躺下,她则躺在一侧,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是真的累了,很想睡个饱觉。 但她不敢睡,连浅睡也不敢,用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个柠檬,切片,依靠吃柠檬片保持清醒。 为了打发时间,苍若拿出来讯玫逛修仙论坛,翻着帖子吃瓜,不论新瓜旧瓜,只要能打发时间就不是孬瓜。 看着看着,苍若被一个旧帖子深深吸引,准确地说,这是个树洞匿名帖。 帖子的标题是「爱她就给她所有的自由」。 「从哪里说起呢?从我小时候说吧,我很小就离开了家,真没什么可说的,我长大后偶然回家一趟,生父的侍妾,叔叔都对我虎视眈眈……」 第35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看到这里,苍若陡然心里一紧,隐约猜到了发帖人的真实身份,她抿着唇继续看。 「……扫兴,不说这些不好的,她,那么温柔,善良,美丽,我呢?表面上看着温柔晴暖,其实内心阴暗自卑。 她是一束暖光,我是水底行将腐朽的枯木,狼狈又龌龊,我喜欢她也是对她最大的亵渎。 她大概不知道我从何时开始喜欢的,从她给我处理包扎伤口时就开始喜欢了,后来得知她太小了,所以一直忍着这份喜欢。 那天,她说我们确定是恋人关系,那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恍然如梦般不真实。 在我们像恋人一样交往了不久,我提了分手,那时,我们深爱着彼此,我联络她分手……」 看到这里,苍若越发笃定发帖人是申屠容,想像着他写下这些文字时的郁愁神情,她一时间五味陈杂。 就,爱情的味道如此丰富酸爽。 「我说完分手就关掉了讯玫,从此再不相见,我们初见一见钟情那天下着疏冷小雨,她答应我们是恋人关系的那天也下着连绵小雨,在分手那天却是冰雹雨。 接着几天,我都抱了坛酒在崖边一口口喝光,想着就这样醉死也不错……总是忍不住想她,忍不住潜伏在她所在的京城,明明白白知道哪天晴哪天阴,揣测她的心情是好是坏。 …… 愿诸位不要像我放不下遗憾和不甘,天天顺遂如意,平安喜乐。」 终于看完了,苍若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她绞尽脑汁斟词酌句整出来一首情意融融的小诗。 如果申屠容哪天翻开这个帖子,就会看见她留的这首情诗,瞬间被暖被治癒可还行? 然而! 她并没有成功地以诗传情,因为帖子被关闭了评论功能,纯粹就是个树洞。 她绞尽脑汁写情诗纯属浪费感情。 好吧,这就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申屠容和她分手的深层次原因是他的性格缺陷。 畸形的原生家庭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缺陷,她倒是想好好爱他,可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复合。 苍若眼睁睁地盯着身边人,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嗨呀,人都被她救回来了,还矫情什么呢? 要是他醒来后特别牴触和她在一起,那她离开就是,不然,她就默认他口是心非。 一颗柠檬被苍若吃光了,她神识探测申屠容身体状况平稳良好,终是有些乏了,她背过身去,闭眼睡去。 帐篷里面光线适宜,就是适合休息睡觉的亮度。 申屠容的神识察觉苍若熟睡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留在帐篷外的一缕神识附在一棵半黄不绿的狗尾草上。 也没见他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一个宝气精緻的紫金熏炉陡现于塌边的小几上,清菸丝丝缕缕逸出,宁神安眠。 申屠容轻然坐起,定定看着睡得正香的苍若,熟稔地伸手将她散乱的鬓发拢至耳后。 指尖触及温然雪肌,触感太好了,一时间他竟然撤不回来手指。 「嗯?」 苍若迷迷糊糊间发出个表示疑问的语气词,拖长的尾音染了慵懒温柔。 倏地,申屠容撤回了手指,同时再无去意,反正这帐篷结实得很,他想走也走不了,那就留下好了。 再次轻然躺下时,申屠容身体剎那僵硬,因为苍若正转过身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由于不确定苍若是否清醒,因此他一动不敢动,只是轻声哄,「阿若,睡吧!」 「你咋不睡?你能说话了……我好害怕把你脸亲塌了!」苍若半梦半醒间,神色雀跃,眼里泛着星光熠熠,语气饱含欣喜。 苍若以吻制止他逐出内丹,他记忆尤深,当时他想她那么着急足以证明她的心意,她很在乎他。 她那么好,且那么在意他……她是唯一最在意他的人。 剎那间,心被爱意充满,申屠容伸手把人儿拢入怀里,用脸蹭蹭苍若的脸,以示他的脸没那么不结实。 可是,不经意间,他的唇角触到了她的唇,那种莫名其妙的美好触感又来了,他捨不得一触即离。 第66页 她说的他可以亲回来的…… 「……你生气的话,大可以等到身体养好了再亲回来!」 偌大的识海只剩下这一句话,倏地花开万千里,灿烂如银河星子,绵长如九天织锦。 风儿生来自由不羁我行我素,蓦然回首才觉枝头花儿是甜蜜的归处,相携翩舞醉了冷夜。 苍若完全清醒了,起初懵圈得很,申屠容咋一下就这么会了? 大概,或许,可能是她打开了某个神奇的开关。 一炷香的时间后,申屠容恋恋不捨撤开,凝视着苍若绯红的脸颊绯红的唇,万千风月不及怀中人。 本以为他这样「欺侮」她,她会生气呢,事实是她没有生气,看上去很欢喜。 是了,她「欺侮」他的时候,他也没有生气,心里只有漫漫无际的欢喜。 苍若往申屠容怀里拱了拱,喃喃,「我的男人……真好闻……」 隔着衣服,申屠容也清晰地感知到苍若温热灼灼的气息,强行隐忍克制,「阿若,你弄错了,是薰香的味儿。」 「是吗?」 苍若反问的同时,扯开了申屠容的腰带,就是要好好研究一番到底是什么味的节奏。 她直觉笃定不是薰香味儿,是她的男人味儿。 申屠容一把按住了苍若的手,威胁的话语撩意十足而不自知,「阿若,别乱动!再动会出事的。」 苍若土匪脾气上来偏要拗着来,「就要动咋啦?出事我兜着。」 她三下五下解开了申屠容的外袍,扯掉,又解开了素白的中衣,呆住,触目所及都是隆起的狰狞红痕。 申屠容满身的伤口飞速癒合结痂,又这么快落了痂,换做是普通修士,绝对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轻则掉修为境界,重则沦为废人无法修炼。 苍若不觉得哪里难看,指尖摩挲着,觉得她把内丹给了申屠容是明智之举,所以他才恢复得这么快。 守身自持二十多年的申屠容禁不住心上人这样,修长如白玉的指尖搭在她中衣衣带的绾结处,声线从未有过的低沉忐忑,「可愿给我?」 眼前人曾说过洞房夜都不双修,现在却这般情动,苍若动容地点点头,「可你……这一身的骨头都碎了刚长住,不太结实吧?」 申屠容墨眸深邃无尽,薄唇抿紧,以实际行动回答苍若他这一身骨头有多结实耐折腾。 苍若对申屠容的无尽体力都无语了,在怏怏昏睡的前一刻,她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了,后悔打开了某人的某个开关。 等到苍若睡到自然醒,留在外面的那缕神识告诉她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申屠雄三人正在捡树枝捯饬鱼准备午饭。 她呢,正趴伏在申屠容坚实的怀里。 申屠容玉石般白皙的胸膛再无一处难看的红痕,试得她醒了,生怕她逃走似的收紧手臂,声线温柔得可以拧出来一碗蜂蜜。 「阿若,还早呢,再睡会儿!」 没有谁知道,事后,申屠容餵苍若吃了七颗滋补丹丸,而且用神识一遍遍探查她的身体无数次,确定她身体无恙不会沦为巫傀才安心。 「骗子!太阳都晒到……」苍若突然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飞速挣脱出来,掐个诀穿好衣服。 咦? 她看过的小说不是说女主最怕床上的男主吗? 申屠容如此那般持久续航,她怎么就毫无浑身乏力感? 疑惑归疑惑,苍若脸皮还没厚到可以向申屠容讨教的程度,只好佯装镇定从容拿出讯玫翻看,实则神识进入系统商城挑选早餐。 「豆腐脑油条,小笼包馄饨,你吃哪个?」 苍若抬眼询问,视线撞入申屠容深沉的墨眸里,一夜之间,这人的眼神就变得很有内涵。 这双眼睛少了孤雪样的清寒自持,多了三月桃花般的灼灼热烈,灼得她很不爽,抬脚踹了过去。 申屠容轻松地捏住了她的脚踝,指尖一下下叩打着,「你看吧,都行,我不吃也行,只要你别不要我。」 苍若哼了声,没好气地剜了申屠容一眼,她何时不要他了? 申屠小白恢复人形后不要她了才是事实好吧? 最终苍若用积分给申屠容兑换了小笼包和馄饨,她自己则兑换了豆腐脑和油条,还有一份免费送的糖醋白萝蔔。 因为发糖发得又猛又意外,读者论坛沸腾了,所以她赚了一大笔积分,足够他们一小对儿一日三餐吃吃喝喝。 「吶!吃饭啊,看我能看饱咋的?」苍若埋头喝了几勺豆腐脑,见申屠容还坐在床边不动,忍不住发飙。 从未见过心上人如此凶巴巴却无敌可爱的一面,申屠容扬起的唇角始终放不下来。 他缓步走近,在苍若对面坐下,捉了筷子又放下,勾勾手指变出来一只碗,把馄饨分出来一半,放到苍若面前。 然后又用四个小笼包交换了两根油条,这才慢条斯理吃起,与其说是吃,还不如说是品味。 品味有道侣后的美味人生。 苍若把豆腐脑剩下一半给了申屠容,接着喝那半碗馄饨,吃小笼包。 温馨满满地吃完早餐,苍若一收起来餐具就变得锋锐了几分,「申屠容,我们一起睡了又睡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的,先前她搂着小云睡了,昨晚又和人形的申屠容有了夫妻之实,这人不会再不辞而别了吧? 第67页 申屠容伸手将苍若拥入怀里,人儿独有的馨甜漫入鼻端,满心欢愉却答非所问。 「我不好了……被诅咒了!」 苍若不疑有他,「谁诅咒你?黑阎罗?」 申屠容慢悠悠地拿出帛书,在苍若面前展开,上面的字迹清晰又熟悉。 「掀开本王棺椁者孤独终老!」 正是苍若留在衣冠冢的棺椁里的那张字条。 苍若瞭然申屠容已去探过她的衣冠冢,一把夺过来帛书撕碎,扭过身来和他理论。 「我随便写了玩的,怎么能算诅咒?倒是你,我好吃好喝养了那么久,你不打招呼就走了,小白眼狼!」 苍若扭来扭去,申屠容心神荡漾,按住了她的肩头,俊脸凑近,彼此鼻息可闻。 「我现在就是个残废累赘,有什么好?嗯?」 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漫入鼻端,犹如烈酒沖喉,苍若剎那脸热,小兔子似的挣脱,欲盖弥彰地辩解。 「谁稀罕你啊?申屠容,你又想始乱终弃?」 残废累赘? 昨晚,残废累赘能把她折腾得昏睡过去? 申屠容微微垂眸,陷入沉思似的,「怎么……又?」 就事论事,他就乱了一次,昨晚总共算一次。 终弃? 他日是因为他临终所以不得不分开,不是抛弃的性质。 「阿若,你别生气了,你把内丹给了我,我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当面还给你比较好,你给了我也改变不了我是个废人的事实,你应该力求自保好好活着,所以现在速速离开这个井冢巫阵。」 苍若这边恼得想撕碎了某人,却见某人思忖片刻导出了那颗内丹递给她。 她根本不接内丹,她关注的重点在两人的感情方面,「申屠容!你知道不知道我为啥生气?」 「不知道,我惹你生气了是我不好。」 申屠容发觉苍若有时候并不是他印象中温柔的模样,可他也喜欢这样的她,就特真实,特亲近。 看着那么精明强干的一个人,一到她这儿就傻不呼呼的没什么脑子,苍若气极反笑。 「申屠容,内丹你可以还给我,那我的清白你可以原封不动物归原主吗?」 申屠容懵了,昨晚他问过她的意见,她明明点了头的,现在又这样? 她的清白那么珍贵,他还真还不了。 眼见申屠容磨磨蹭蹭地收了内丹,苍若嘆口气,「申屠容,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看,我并没有因此变成巫傀,所以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馋你这个人!要不然我救回来你图什么?」 申屠容急慌忙乱躲开苍若的逼视,就,没想到心上人是这样的女子。 他终是忍不住唇角一弯,微微垂眸,他也馋,馋她的余生所有。 只有他知道,有心上人的地方,连阳光和风都是香甜可餐,妙不可言。 饭后小吵就此结束,苍若才想起来个茬儿,拿出来那颗胶囊,丢给申屠容,「吃了,对你的身体好。」 饶是申屠容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来自系统商城的九转五行胶囊。 他对苍若是无条件的信任,自然相信这是难得的好药,再加上这颗胶囊散发出来的药息特别熟悉。 如果不是苍若曾经给他餵了一颗,他真得残废几个月才能复原,昨晚也无福消受。 胶囊就是后世社会胶囊包装的模样,铝塑真空泡罩,只要抠开铝箔就可以拿到那颗白色的胶囊。 申屠容端详了一下,指尖扣住塑质泡罩,微微用力没有抠开,再加力又担心弄碎了泡罩里的胶囊,剎那蹙眉,俊脸上沁出细汗。 苍若看在眼里,被申屠容如临大敌的傻样儿逗得噗嗤一笑,拿出来她抠过的那颗空包装。 申屠容这才明白,把包装翻过来铝箔的那面,指尖对准胶囊所在的位置,轻松地抠出来胶囊,服下。 「我们该出去了……」 苍若留在外面的神识告诉她,申屠雄那三人已经吃过了午饭,正各种各种吐槽她人懒如猪。 「等等!」申屠容不等苍若说完捉住了她的手,拽入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阿若,幸好有你……我有你甚幸甚好。」 情到深处,两人相拥不舍分开。 再说外面,苍珠盯着这顶漂亮的帐篷,眼里的羡慕嫉妒恨汹涌起伏,她故意拔高嗓门。 「苍若可不像是睡懒觉,我看她是在帐篷里藏了男人,我知道了,她肯定把申屠弈藏了起来。」 她这儿话音一落,帐篷门开了,坐着特制轮椅的申屠容被苍若推了出来,漂亮的帐篷也被苍若收了起来。 申屠容坚持要凹残废累赘人设,苍若不明其中深意支持他就完事了。 「看看,我猜对了吧,莲莲姐,苍若插足你和申屠弈之间,你忍得了?」 苍珠迷之自信她自己是个幸运儿,如果楚幽莲没了,那她就更幸运,因此卖力地挑拨离间。 此时此刻,楚幽莲看见白衣飘飘的少年,一时间不敢确定他是申屠弈还是申屠容。 毕竟他们是孪生兄弟,申屠弈穿着白衣绷着脸时,和申屠容没有两样。 她望向了申屠雄,后者眼里写满了疑惑,他也分不清这个白衣少年到底是谁。 楚幽莲瞭然申屠弈毫无男人应有的担当,她希望这个白衣少年是申屠容,只要她表现得足够楚楚可怜,就能得到他的怜爱照拂。 第68页 「容哥哥!你终于来了,太好了,有了你陪伴,我再也不害怕了,黑阎罗追杀你到这里,你不知道我有多担惊受怕。」 说着,她小跑着扑向了申屠容,晴暖的阳光下,她脖颈之下的白骨熠熠生辉,咯咯作响。 三界第一美的白骨一定就是她这样的,楚幽莲自信满满。 苍若正要一脚踹飞扑过来的楚幽莲,却猛然发觉她自己变了,不忍直视…… 就在楚幽莲距离申屠容还有五尺远时,申屠容坐着的轮椅陡然出现变化,变成了一只木枭,振翅飞上半空。 与此同时,申屠容还不忘捞起来苍若,转眼间沦为三岁稚女的小苍若。 苍若从无比宽松的衣服里探出小脑袋,「阿容……」呜,连嗓音都变了,就是奶声奶气的童音。 「阿容,我也不晓得怎么就这样了,我现在依旧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你信吗?」 听到苍若的童音传语,申屠容很不适也依旧轻然点头,淡漠地望着脚下的三人,声线极致疏离。 「在这里我只有一个身份,阿若的道侣。」 楚幽莲毫无悬念地摔了个狗啃泥,她望着木枭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无法消化。 苍若更是无法消化这个事实,悄然传语,「耀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主,耀耀也搞不清楚原因呢,大概是你把内丹送给申屠容引起的併发症吧?你节哀,加油,你是最棒的!」 耀耀的声音里夹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是的,耀耀暗自腹诽这一对儿发糖发得太猛终被反噬。 「耀耀,你是最胖的。」苍若毫不留情地反击。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苍若最着急的就是身上的衣服太不合适了,她用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几套童装。 然后传语让申屠容驾驭木枭飞远一些,飞到一棵繁茂的松树上,申屠容背过身去,她光速秒换上一套童装。 明黄色宫装的童装版,再配上左右一对小抓揪,就是古装女宝的既视感。 申屠容听到苍若奶声奶气说「好了」,转过头就看见了「小媳妇儿」。 他谪仙般的俊脸为之一呆,忍不住想,这么点儿的小女娃应该叫他大哥?大叔?大爷? 申屠容脸上的一言难尽,苍若一目了然,她仰着小脸,极力让奶声奶气的传语饱含镇定从容。 「这样的我,你无法接受也正常,一炷香内,你在我的视野里消失就算我们分手了,以后就当彼此是死人,你离开这里后好生修养身体,黑阎罗或许还会找你的麻烦。」 申屠容一眼不眨地俯视着苍若,认真听她说完,毫不犹豫倾身捞起了她。 「阿若,你就是你,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能接受,我觉得是因为那颗内丹……」 苍若极快地捂住了申屠容的嘴巴,传语,「你别说了,说不定黑阎罗就在附近。」 接下来两人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申屠容吧啦吧啦说苍若这么小,他应该抱着她或者背着她赶路。 苍若吧啦吧啦辩解说她仅仅是身形小而已,不想当个拖油瓶。 申屠容只好退让一步,苍若也坐在木枭上,由他护持着赶路。 木枭是申屠容收藏的一件宝器,在地面是轮椅,离了地就是会飞的大枭。 就这样,申屠容和苍若乘坐木枭折返回来,在申屠雄三人的注目礼中缓缓落地,木枭变为轮椅。 尽管轮椅特别宽大,苍若也不想和申屠容挤在一起,可她现在人小腿短,还没有蹦下轮椅就被申屠容按住了肩头。 「我们要继续寻找阵眼,你们去留随意。」 申屠雄受不了申屠容如此冷漠,冷声厉喝,「不孝子,你叔叔母亲和弟弟都被这个妖女害死了,你还执迷不悟?快点掐死这个妖女,不然你就对不起申屠氏的列祖列宗。」 白衣少年淡漠疏离地望着申屠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忽地冷笑了声,转而侧脸在苍若的小抓揪上亲了一下。 是的,这就是他的回覆,无情决绝又坦荡,苍若才是他的亲人。 至于苍若更是懒得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东西争辩什么,扯了扯申屠容的袖子,小声道:「你别往心里去,我没事儿,我们赶路要紧!」 稚嫩的奶声奶气飘入他的耳帘,申屠容顿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心上人变成了这么小的一只,因此他特别想护她周全,可她修为不弱足以自保还想保护他呢! 在遇见她前,他所受的所有非人苦难都值得,只因他的余生有她作伴。 值得一提的是申屠容和苍若所坐的轮椅作为代步工具很不错,它具备山地越野车的优良性质,轻轻松松爬坡跨沟,转眼间走出了老远。 连走带飞的,想不快都难。 申屠雄以为他一张嘴申屠容至少会和苍若保持距离,让他坐坐那个木头车威风一下。 是的,在申屠雄眼里,那个木头车堪比他曾经的代步工具,龙辇。 事实是申屠容丝毫没给他脸面,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不悦。 「伯伯,你别难过了,容哥哥应该有苦衷……他残废了,离不开那个木头车,唉,容哥哥真可怜啊,他被苍若迷了心窍蒙蔽了双眼,我猜测苍若和黑阎罗暗通款曲,把容哥哥害残废了。」 申屠雄点头贊同,「莲莲,还是你更温柔贤惠更适合容儿,你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聊聊。」 第69页 「伯伯说的极是。」 楚幽莲嘴上应承得好好的,实则心里另有盘算,她知道打死申屠容,申屠容也看不上她,现在她只想苟命变强。 「莲莲姐,你看我姐姐被反噬成了小屁孩,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俗话说得好,错过了这村再没有这店,我可是提醒你了。」 苍珠眼神闪烁不定,巴不得苍若和楚幽莲两败俱伤最好都死掉。 楚幽莲微笑着摇摇头,「苍珠,你和苍若是姐妹,所以你对苍若下不了毒手,但是容哥哥喜欢苍若,所以我不捨得让容哥哥伤心,总而言之我不能伤害苍若。」 说完,楚幽莲搀扶着申屠雄赶路,苍珠狠狠撇了撇嘴,心道楚幽莲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她第一个希望苍若灰飞烟灭好吗? 慢腾腾地跟在最后面,苍珠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其他人都死光光,只剩下她一个。 她的逻辑是物以稀为贵,只剩下了她一个,那么黑阎罗或者蛊魔都会很稀罕她。 「苍珠……本座知道你想修炼强大,但是你现在太弱了,修炼难以寸进,如果你想办法弄死了楚幽莲,本座就借给你一颗水属性的内丹,那样你的修为就是日进千里。」 忽然,苍珠的脑子里浮起蛊魔低沉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她战战兢兢地四处张望,也没有看见蛊魔的影子,但是一阵桀桀大笑在她的脑子里响起。 苍珠暗暗欣喜若狂,想什么来什么,看看,蛊魔大人果然唯独青睐她,如此鞭策督促她呢! 从现在开始,她一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有机会就动手弄死楚幽莲。 蛊魔大人说了等到她拿到了内丹,那时候,她的修为就是日进千里,想来很快很快就会突破进阶到金丹期,凝出了自己的内丹。 总之,苍珠已经在各种脑补她成为金丹期强者后如何威风八面。 快日落时,申屠容停下,「阿若,今天到此为止。」 苍若想着申屠容的身体状况需要好生休养,于是就点点头,和他商量晚饭吃什么。 申屠容更享受和心上人的独处时间,「你看吧,你喜欢吃什么就弄什么,我吃你剩下的。」 他们的修为境界摆在那里,吃饭真的就是消遣时间。 两人在帐篷里吃了一顿简单精緻的晚饭,末了抿茶聊天,苍若说起去涅魂崖的初衷。 「真傻!」 听完后,申屠容修长如白玉的指尖在苍若的额头上点了点,「要是你身受重伤还被夺了内丹,不得吓死我?」 苍若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是的,如果她去得早一些,那就是她身受重伤被剥离内丹,申屠容替她挡了一劫,所以得有难同当。 过了好久,申屠雄三人才赶过来,捡树枝生火的期间发生了争执,某人还不忘倒打一耙…… 第36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楚幽莲和苍珠搭伴儿捡树枝生篝火,申屠雄挖了几窝野红薯,个头都不大,正适合在篝火上烤着吃。 十几个野红薯烤了后,三个人分了吃,一人一堆儿,苍珠偏偏找茬说她的这堆不好,又小虫眼又多。 申屠雄随口嘟囔了一句,「嫌不好就别吃,自己去找好的。」 苍珠哼哼冷笑了声,「你拿自己的儿子和我姐姐没办法,就会拿我撒气算啥男人?」 申屠雄被噎得骤然脸色阴沉,索性不再搭腔埋头吃红薯。 「莲姐姐,你啥眼神?咋看我呢?瞅我不顺眼是不是?」苍珠抬手就去推搡楚幽莲,骨爪却掐住了楚幽莲的脖颈。 楚幽莲几近窒息,才明白苍珠想置她于死地,她马上用力掰开苍珠的骨爪,一口气顺过来后马上委屈地大声嚷嚷。 「容哥哥!苍若唆使苍珠害我,救命……」 苍珠照着描摹,「就是我姐姐让我这么干的,申屠容和我姐姐穿一条裤子,你嚷嚷得再大声也没用。」 两人嚷嚷着,扭打着,滚到了一条野草茂盛的小山沟里。 申屠雄想着这两人的段位都不低,一时半时难以分出胜负,所以他从她们的那两堆红薯里各拿了两个大的,大吃特吃。 后半夜冷得很,吃饱了冻不醒才能睡得沉。 山沟里,苍珠终于占了上风,把楚幽莲压在下面,她一手抓住楚幽莲的头发,一手掐住了楚幽莲的脖颈。 自以为赢定了,苍珠附耳低声道:「楚幽莲,看在你这张漂亮脸蛋的份上,我让你做个明白鬼,实话和你说吧,蛊魔大人说我弄死了你,他就会赏给我一颗内丹,那样我的修为就能日进千里。」 楚幽莲心里一沉,蛊魔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是让她弄死所有的人,现在看来,这是个美丽又阴险的骗局还是真有修炼捷径? 苍珠正得意着,就被楚幽莲掰断了几根手指,她忙着接手指时,楚幽莲的声音要多惨有多惨。 「容哥哥……我要死了……苍若好狠心啊……」 见状,苍珠也开始掉眼泪逢场作戏,「莲姐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姐姐嫉妒你花容月貌,她说只要我抓花了你的脸就给我一件新裙子,都怪我贪心……呜呜呜……」 帐篷里,申屠容留在外面的一缕神识将这两人的丑态都看了个清楚,申屠容就要出去理论。 苍若伸出小手扯住了他的袍襟,「阿容,没必要,有道是将军有剑不斩苍蝇……啊?」 第70页 她还没说完呢,这只有些婴儿肥的小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是。 童装版宫装眼见得小了…… 申屠容唇角一弯,飞速转过脸去提醒,「阿若,赶紧换衣服。」 懵圈中的苍若犹如看见一缕光亮,秒换上一套以前的衣服,是的,就在这么短短的功夫内,她又变大恢复原样。 就,很不可思议。 申屠容适应良好,光速凑近把人儿捞入怀里,神识探测后,人儿的身体确定已经恢复如常。 艷润好看的薄唇凑近人儿的耳畔,「阿若……」说话不好好说话,却叼住了苍若的耳垂,浅尝深啜。 两人是有了夫妻之实的道侣,又情投意合,又是干柴烈火的年纪,苍若也不矫情,如一树桃花盛然绽放…… 一夜清欢。 但是在日出时,苍若又变成了三岁稚女的模样。 申屠容一边给她梳小辫子,一边柔声哄着,大概,或许到了今晚她又恢复了正常。 一白天赶路,苍若都是郁郁寡欢。 尤其是吃午饭时,楚幽莲和苍珠逮住了机会,各种阴阳怪气嘲讽她是个很会勾搭男人的小妖精,她也懒得言语回击。 她勾搭谁了? 申屠容吗? 他们是恋人是道侣,怎么腻歪都正常。 这天日落时,她和申屠容就已早早吃完晚饭,就等着她恢复正常。 眼见苍若忐忑不安,申屠容笑着说一切随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并且动作轻柔地给她松开一根根小辫子,用玉梳轻轻梳理。 苍若这才心情好了一些,两人随便闲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入定初。 试得丹田内灵元滚滚涛涛,苍若提出聊天到此为止,各自打坐静修。 申屠容刚点头说好,眼睁睁看见苍若发生变化,片刻后,他笑盈盈把恢复如常的人儿捞入怀里…… 毫无疑问,翌日日出时,苍若再次变成小女娃,愁眉苦脸。 申屠容适应良好,温声哄她这真没什么,丝毫不影响他们培养感情,更不影响寻找阵眼的进度。 接下来的几天中,苍珠和楚幽莲总是在午饭的时间抓紧机会搔首弄姿。 因为只有在这个点儿,她们才能距离申屠容最近,其他时间最多就是能望见申屠容的冷漠背影。 申屠容一袭白衣,即便坐在轮椅上冷着脸,也是一副矜贵佳公子惹人爱慕的模样。 但只有望向苍若时,一张俊脸才染了几分人类的正常温度。 苍若真是服气了,申屠容在白天和晚上那就是判若两人。 晚上,他热情澎湃如沸腾不息的大海,到了白天,尤其是午饭的点儿,冷得像是冰雕玉塑。 苍若知道楚幽莲和苍珠如此这般搔首弄姿,并不是有多爱慕申屠容,而是对他的内丹感兴趣。 蛊魔说得没错,低阶巫傀一旦得了内丹后,修炼就会日进千里。 这天上午没走多久,周遭环境陡然生变,绿树碧草不见,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北风呼啸,就是凛冽寒冬的既视感。 申屠容和苍若虽然都衣着单薄,但是修为境界摆在那里,丝毫不觉得寒冷。 申屠雄三人修为低下,自然没有这么轻松,一个个被冻得筛糠似的,浑身的骨头咯吱吱响个不停。 苍若和申屠容都掐了避雪诀,一朵朵近乎巴掌大的雪花飘落下来,打着旋儿躲开了他们,落在地上。 申屠容看不得泥泞脏污,干脆控制木枭飞上半空,这样,他们可以边赶路边欣赏这雪景。 对此,下面的那三人只有嫉妒恨的份儿,他们真的是寸步难行,骨足踏在积雪成冰的路面上,滑得很。 申屠雄和楚幽莲走得战战兢兢,趔趔趄趄。 苍珠磨磨蹭蹭,落在了最后面,她接连不断地摔跟头,摔得鼻青脸肿。 就在苍珠又一次摔在冰面上时,她揉着脑袋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楚幽莲。 此刻,楚幽莲就在她旁边摔倒了,而且摔成了好几块儿,臂骨和腿骨散落各处。 苍珠眼里发光,机会,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她顾不得脑袋疼,爬了过去,两只骨爪死死掐住了楚幽莲的脖颈。 只要掐死了楚幽莲,她就可以得到一颗内丹,她始终相信蛊魔大人那样的大人物,肯定是一诺如山。 楚幽莲被掐得说不出话,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苍珠得逞的脸色扭曲狰狞,心里吐槽楚幽莲这死不瞑目的模样可真丑。 突然,楚幽莲散落的一条臂骨飞速蠕动攀爬而上,箍住了苍珠的脖颈,力道越来越大。 很快,苍珠窒息而亡,一道魂影逸出来急速逃窜……凭空顿现一张大口吞噬了苍珠的魂影。 这一切发生得快而无声无息,苍珠就此身陨魂灭。 半空中,申屠容和苍若看得清楚,自始至终都是苍珠和一条黑红色的大蛇纠缠在一起,最后被大蛇吞噬。 申屠雄和楚幽莲也看见苍珠被大蛇扼死整个儿吞了,连渣渣儿都不剩一点儿。 并且约莫有近百条大蛇向他们蠕动包围过来,一条条大蛇都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嘶嘶声不断,令人毛骨悚然。 楚幽莲剎那失去了理智,死死抱住了申屠雄,歇斯底里哭嚎不休,申屠雄抬起头来,充满期待等着救援。 第71页 申屠容冷然撤回了视线,同时扳过来苍若的脸,让苍若只看他不看下面。 苍若知道申屠容对申屠雄那个父亲没多少亲情,但是如果申屠雄在他眼皮子底下身陨魂灭,他心里定然会留下一些阴影。 「那些蛇应该都是邪祟幻物,你们想活命的话只能靠自己,首先是目中无蛇,然后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走不动爬也行。」 苍若的奶声奶气在一片死寂中飘下来,申屠雄和楚幽莲都觉得无比悦耳如天籁。 他们先努力镇定下来,然后互相搀扶着往前挪,实在是迈不开步子,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 「啊……」一条猩红湿热的蛇信子触到了楚幽莲的脸,她马上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你们还是闭着眼走吧!」苍若奶声奶气提醒了一句。 申屠雄和楚幽莲从善如流,都闭上了眼睛,这样效果很好,他们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可是不久,楚幽莲又鬼叫起来,因为有几条大蛇缠绕上了她的身体,在她耳边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苍若只好掐诀封了他们的听觉,触觉,这样,他们走得更快了,那些大蛇在他们身上穿来绕去,他们也浑然不觉。 「阿若,他们不值得你出手施援。」申屠容眉眼淡凝,心上人这么善良,可是下面那两个不配。 「阿容,反正我闲着无聊嘛,你看这雪花多美啊,此时此刻同沐雪,就算恩爱到白头。」 苍若故意转移申屠容的注意力,她肉嘟嘟的脸蛋,奶声奶气的童音,和这番话搭配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申屠容情不自禁粲然一笑,动作轻柔地捋了捋苍若的小抓揪。 但愿他可以长寿……尽量陪伴她久一些,细细想来,他太自私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申屠雄和楚幽莲才走出了这片诡异地带,苍若适时地恢复了他们的听觉,触觉。 然而,申屠雄和楚幽莲没有半个谢字,不过,苍若也毫不在意。 她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而已,从没想过施恩图报,申屠雄和楚幽莲註定是她人生路上擦肩而过的风景。 擦肩而过后便不会再回头驻足留恋的那种。 申屠容才是陪她走过春夏秋冬的人生伴侣,因为他,她愿意和这个世界温柔相处。 苍若但觉眉心一凉,申屠容白皙的指尖轻然在她的眉心一叩,声线低沉好听。 「小傻瓜,施恩不图报图什么?嗯?」 笑弧在苍若的唇角绽开,自从她打开了申屠容某个神奇的开关,这人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雄性荷尔蒙。 这不,随随便便一个表示疑问的尾音上挑也撩人心神荡漾,缱绻不息。 「图你呀!」 明明特别甜蜜的情话却是奶声奶气的味儿,申屠容微微蹙眉又舒展开,动作轻然揉了一把苍若的发顶。 接下来继续赶路,一炷香的时间后又生变故。 闷响声乍起,冰面随之裂开很大的缝隙,一条条硕大的白骨蜈蚣和蝎子爬了出来。 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它们不约而同地迅速向申屠雄和楚幽莲爬去,就是要围攻啃噬猎物的节奏。 楚幽莲又一次死死地抱住了申屠雄,爹啊娘啊,歇斯底里嚎叫起来。 木枭上的申屠容不想让苍若下去受累,他试图捉紧苍若的手,但是迟了,苍若已经掐了个驭云诀驾云飘落下去。 他只好跟随在后面护持着,免得她遭遇不测,毕竟蛊魔那个老魔物并非善类。 苍若先掐了避虫诀护着申屠雄和楚幽莲,但是不管用,一条硕大的蝎子翘起尾巴,冲破术诀防护,直直戳到了楚幽莲的脸蛋上。 顿时,楚幽莲漂亮的脸蛋肿起一个血色可怖的大肿包,连带着五官都跟着扭曲狰狞。 楚幽莲疼得够呛,嚎得也更加悽厉,忽地戛然而止昏厥了过去,由此可见这蝎子的毒性异常凶猛。 也是,这里是井冢巫阵里的幻境,这蝎子也不是寻常的蝎子,避虫诀失效也正常。 于是,有密集恐怖症的苍若闭了眼,掐燃火诀,一个个大火球凝出来,滚落到白骨蝎子和蜈蚣群中,噼里啪啦地焚烧起来。 申屠容看在眼里,精緻好看的唇角一弯,小苍若呀这就是用最怂的表情,丢最猛烈的火球。 申屠雄想甩脱楚幽莲这个累赘,却是甩不脱,只好连滚带爬地狼狈逃窜。 那些蝎子和蜈蚣都忙着仓皇逃命顾不得攻击他,所以他只需要躲避着火球,急慌忙乱紧躲着,还是有一点余焰殃及到他,烧光了他半拉鬍鬚,好不狼狈悽惨。 蝎子和蜈蚣被烧死的不计其数,冰面上到处都是烧焦的残骸断肢,空气中瀰漫着浓郁的焦臭味儿。 苍若神识探测到蝎子和蜈蚣被烧得差不多了,她才睁开了眼,看见剩下的几十只蝎子和蜈蚣仓皇逃命,拼命爬向那些缝隙。 她毫不客气地丢出去几个大火球,将它们尽数都烧成了灰渣渣儿。 她笃定这些毒物都是蛊魔豢养的,蛊魔敢放出来祸害人,那她就敢让它们有来无回。 诡异也正常合理的是,蝎子和蜈蚣被苍若烧光了后,中毒昏迷的楚幽莲也醒转过来。 楚幽莲一睁眼就看见雪色蒙蒙的天空掀开一角,一团黑雾裹着个猩红的人影。 她忙不迭地跪倒磕头,各种各种感谢蛊魔大人的救命之恩。 第72页 就,蠢不可及的既视感。 苍若也懒得出声制止纠正。 蛊魔化身一阵桀桀大笑,「诸位小友,恭喜你们顺利通过玄巫荒原,欢迎来到坤巫天,唉,阵眼快捂不住了,本座甚是忧心。」 申屠容在蛊魔化身出现的同时,将苍若拢入怀里,墨眸里一片清寒冷肃。 苍若蛮高兴的,蛊魔化身这样说就意味着阵眼就在坤巫天,破阵之日不远了。 蛊魔化身又是一阵桀桀大笑,「啧啧,你的小道侣漂亮又能干,本座越来越喜欢她了怎么办?」 这话音还未落定,一朵朵飘落的雪花飞速长成高达百丈的雪色巨松,根根枝条如剑如索,剎那间生长攀到高空,形成网笼困住了蛊魔化身。 申屠容默默掐着水木系术诀,注入源源不断的强劲灵元。 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蛊魔化身被无数棵雪松牢牢箍紧而爆开,腥臭的污血如雨涔涔滴落。 一棵棵雪松极速收敛化为晶莹剔透的花卉,围绕在申屠容和苍若所乘坐的木枭周遭,唯美得如童话世界。 一把雪色的剪刀在花丛中飞来掠去,剪出来一束雪玫瑰,泛着粼粼珠光,稳稳地飞到苍若的面前。 苍若的眼里早已花开万千里,申屠容是火灵根,他的内丹被夺,融合自己的木属性内丹没多久,竟然这么会。 他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水生木的双系术诀玩得这么熘,如此漂亮地弄死了蛊魔化身。 而且还这么浪漫呢,送给她如此唯美的一束雪玫瑰……苍若的识海早已变了样儿,下起了粉色泡泡雨。 她情不自禁想起了言情小说中霸总向女主求婚的场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接住了这束雪玫瑰。 求婚,申屠容这是要向她求婚咩! 终是因为她的手太小了,捧不住这束雪玫瑰,花束颤颤巍巍的,随时会掉落的既视感。 「吃了。」申屠容声线沉然,蓄着水样温柔。 苍若:……吃了? 这么大一束雪玫瑰,都是冰,她吃了? 「阿容,我是个宝宝,一下子吃这么多冰会拉肚子的……」心上人说出来了,苍若倒是也愿意吃光光,可是身体不容许,她寻思着申屠容会多给她几天时间,让她慢慢吃光。 小说里求婚有红玫瑰和钻戒,轮到了自己却是吃冰冰,扎心凉! 还不等申屠容表态,这束雪玫瑰掉落下去,申屠容适时地伸手,修长如白玉的指尖捏住了一颗泛着萤光的珠子。 苍若眼见花掉了,急得快哭了都,眼里水雾瀰漫间,她看见了这颗亮闪闪的东西。 「鸽子蛋好大好漂亮!我喜欢,阿容,我答应你的求婚了。」说着,她伸出了手,她的男人也要像霸总一样给她戴钻戒啦! 申屠容听不懂苍若说什么,声线轻然,「你手小,别再掉了。」 说话间,将珠子逐入她的眉心,「刚才是蛊魔老毒物的本命□□,他的本命内丹蕴含了不少灵元,你尽快吸纳。」 心上人在白天这副稚女的模样,他特别特别不适,时时刻刻都希望她快点恢复如常。 至此,苍若如梦初醒,识海的泡泡雨也停了,极为崇拜地仰望着她的男人。 这下蛊魔受了重创,一时半时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咳咳……」申屠容被苍若盯得浑身不得劲儿,轻咳了一声,唇角沁血,艷润的唇色也迅速苍白,看着虚弱不堪。 苍若赶紧驾驭木枭降落到一处平坦的地方,拿出来帐篷,两人进了帐篷。 苍若忧心忡忡,刚要放出神识检查申屠容的身体情况,她的身体开始变了。 今天这么早? 刚到日落时分她就变成了大人模样。 刚换好了一套大人的宫装,苍若便试得腰上一紧。 申屠容哪还有半分伤疲之态? 精緻艷润的薄唇在她的颈项间辗转,男人沉然喃喃。 「阿若,你知道吗?我最难熬的时间不是童年被家族放养,也不是蛊毒发作,而是想你,想而不得的时候,还有,最近的白天不是人过的日子,太漫长了……」 说着说着,千言万语化为了桃花春雨,琴瑟和鸣…… 这晚,苍若的体验并不美好,累得够呛,也撑得够呛。 她自然吸纳的灵元,双修所得的灵元,还有蛊魔本命化身的那颗内丹导出的灵元。 苍若的丹田被撑得满满的,好难受。 帐篷外,申屠雄和楚幽莲找不到干树枝生火,更找不到食物。 两个人蜷缩在避风的湿洼洼里,不停地打哆嗦。 楚幽莲努力调息入定,努力了一整夜也没成功,更谈不上吸纳灵元。 对于苍若易如反掌的修炼,对楚幽莲而言就是难如登天。 接下来的几天,楚幽莲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申屠容面前刷存在感,毕竟她可是现场独一无二的女巫傀。 比如这天在午饭的点儿,她故意叩打不停自己的胸骨琵琶骨等其他部位,说她的骨音特别悦耳,应该是空前绝后的乐修之体。 申屠雄会意接腔说乐修一般都是专修一门乐器,比如琴箫箜篌等等,她这样的真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凤毛麟角·楚幽莲眼巴巴地望着申屠容,天知道,地知道,她有多想和申屠容双修。 她从很小起就被家人灌输炉鼎的相关,她一直憧憬着做申屠容的炉鼎。 第73页 即便是她和申屠弈双修了很多次后,她这个憧憬依旧放在心上,尤其是处境越艰难时,她越迷之自信这个美梦随时会落地开花。 此刻,申屠容本人托着下巴欣赏苍若的吃相,然后埋头包圆苍若的剩饭,其乐融融。 楚幽莲刷存在感刷了个寂寞。 入不了申屠容的眼,认清了这个现实后,楚幽莲不甘寂寞地在申屠雄跟前煽风点火,眼看着申屠父子关系日趋恶化。 隔三岔五,申屠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各种找申屠容的不是,说落他重色轻父不尽孝道吧啦吧啦。 申屠容置若罔闻,从不搭腔。 「你个逆子,你今天说清楚,苍若和我到底谁更重要?」这天午后,申屠雄又发神经大吼大叫了一顿,最后这样逼问申屠容。 白衣少年极致疏离寡淡地瞥了申屠雄一眼,他的原生家庭对他而言犹如烟消云散。 他紧了紧苍若的手,传语,「阿若,你拿出来帐篷躲进去。」 苍若循着申屠容的视线望过去,一棵巨松的树冠处笼着一团淡淡的黑云。 这次不是蛊魔的本命化身,是一道幻影。 不过蛊魔诡计多端,本尊极有可能隐匿在虚空中。 「阿容,我不怕死,我们是道侣,应当生同衾死同穴。」 申屠容听到苍若的这句传语,眼神沉了沉,如果死无可避免,那他也得死在她前面。 因为有她,他从未如此贪生眷恋红尘,但也不惧面对死亡。 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从黑云中传出来,闻者毛骨悚然,「苍若,你把自己的内丹借给了申屠容?」 「嗯。」苍若毫不犹豫承认,毕竟申屠容的所作所为不像是没内丹的。 蛊魔幻影突然又鬼笑了一阵,「申屠容,你交出这颗内丹,本座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 申屠容掐燃火诀,一个硕大无比的火球袭向那棵巨松的树冠,剎那,树冠没了,那团黑云被烧得散了大半。 「噗……」 申屠雄原地爆成了渣渣儿,身陨魂灭。 「申屠容,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本座无情。」蛊魔幻影发出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 「申屠容,你的父母,叔叔和弟弟都因为苍若而死,但凡你是个男人就该杀了她。」 这次的声音忽地转为靡靡魔音。 苍若脑袋猛烈地疼痛起来,眼前的景物随之发生了变化,申屠雄,虞卿,申屠烈,申屠弈这几人死时的画面如黑白电影镜头般一幕幕浮现。 「阿容,对不起……」苍若颓然举手击向自己的头顶,打算自我了结。 终究是因为她过于善良,把这几人多多少少定义为心上人的家人,对于他们的死,她多多少少也是耿耿于怀的。 申屠容适时地捏住了苍若的手腕,把她护在臂弯中,温然传语,「阿若,我以前和现在一直都是一样,我只有你,乖,你有心魔了,别再胡思乱想了。」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苍若眼神顿时恢复清明,默默调息运气。 蛊魔幻影鬼笑了一阵,像是拿到了满意的答案,极速隐入丛林深处没了踪影。 眼睁睁地看着申屠雄身陨魂灭,楚幽莲倒没有太多恐惧,甚至求生欲更强,语气咄咄逼人。 「苍若,容哥哥说你温柔,我说你一点也不温柔,容哥哥说你善良,我说你双标第一名,你喜欢容哥哥我也喜欢,那你借给容哥哥内丹,凭什么不借给我?」 这逻辑就是两个字,清奇。 见苍若和申屠容都不鸟自己,楚幽莲继续吧啦吧啦,反正就是苍若借给她内丹就是真善良,不借就是双标第一名。 申屠容担心苍若的身体,两人商量了一下,拿出来帐篷,进去打坐休养到翌日天明。 独剩楚幽莲在帐篷外面跳脚大骂也无济于事。 楚幽莲这边修为寸步难行,苍若却是势如破竹进阶到金丹后期。 并且特别,特别担心会招来什么天谴,比如雷劫,她十个加起来也会被天雷斩噼成渣渣儿。 第37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为此,申屠容也是暗自忧心忡忡,他们两人就是不知道天谴和明天哪一个先来的境况。 日出赶路,日落休息,一天天忙碌又充实地过去了,天谴迟迟未来,令人欣喜的是阵眼的位置有了眉目。 苍若神识探测出来,越接近坤巫天的腹地,灵元越充沛,「阿容,我断定阵眼就在腹地。」 申屠容贊同地轻嗯了声,用力搂了楼怀中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平定下去微喘的气息,拿出来一张帛质地图。 他声线温沉,就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小事儿。 「阿若,这里是蛊魔藏身的老巢,阵眼那儿有多凶险不得而知,我不想让你涉险,你拿着这张地图,你看这里有传送阵的入口,会把你送到伽岚宗的后山,你看这里有我设好的防护阵,你进去闭关一个月,这边完事后我就去找你。」 苍若根本就不看地图,只是警惕地盯着申屠容,「阿容,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安排后事呢吧,你觉得我会拖你的后腿?不管你怎么想,你都休想丢下我,我们共进退同生死!」 申屠容了解苍若有多执拗,认定的事情十条牛也拉不回去,他轻笑了声,把她搂进怀里,开始了温柔攻势。 第74页 酱酱酿酿了半个时辰后,苍若打了个呵欠,语气依旧警惕多多,「你卖力气这么久辛苦了,可我还是不想和你分开怎么办?」 「那就继续……」申屠容说到做到,亲力亲为演绎什么叫体力惊人。 「啊……」 帐篷外,骤然响起了楚幽莲的鬼叫声,歇斯底里。 苍若和申屠容都在帐篷外留了一缕神识,瞭然前因后果。 起初,楚幽莲鬼鬼祟祟地凑近帐篷,听了一阵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就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踢踹着帐篷。 踢踹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后,楚幽莲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把短剑,开始戳刺帐篷。 又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楚幽莲也没有刺破帐篷,她又开始掐燃火诀,米粒大的火珠子密密麻麻地附着在帐篷表面。 就在这时,一道海藻绿的纤细身影从灌木丛中飘飞出来,无声无息飘到了楚幽莲的身后,女声温柔甜美。 「疯女人,扰人清梦很有趣?」 楚幽莲僵硬地转过身,看到对方长了一张极致魅艷的脸,海藻绿襦裙裹着的身体也是凹凸有致,于是乎她羡慕嫉妒恨,面目扭曲,失去理智鬼叫起来。 「你……你是谁?」 觅樱捋了捋海藻般的碧发,魅色撩人地笑了笑,「我?这座井冢的主人,觅樱,重点是我比你标緻好看万千倍。」 说着,觅樱冷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吹弹可破的脸蛋,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既视感。 楚幽莲脖颈以下都是白骨没有肉,脖颈以上倒是有肉,可她的脸蛋就像是充满了玻尿酸,面部僵硬,笑比哭都难看,和觅樱的脸相比就是天壤之别。 觅樱的言行狠狠戳中了楚幽莲的敏感痛处,她强压着火气煽风点火,希望觅樱和苍若拼个你死我活。 「你真是这里的主人?那你怎么不管管苍若?她骗我们过来说只要找到你的棺椁就会把你鞭尸,你是尸修吧,好可怜,我们更可怜,其他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的心上人被苍若迷了心窍对我很冷淡,我好惨啊,你帮帮我吧!」 「是吗?那我给你报仇,你消停点儿,别影响我静修!」觅樱说完,飘然而去,身下划起长长的黑影。 夜色晦暗,楚幽莲看不清楚那黑影是什么,目送觅樱潜入一处水潭……日落时,她还在那处水潭那儿洗过脸喝过水。 现在看来,她用觅樱的洗澡水洗脸,还喝了觅樱的洗澡水,厌恶,心里的厌恶陡然又多了几分。 事实上,苍若和申屠容早就察觉到觅樱的存在,觅樱在日落后就躲在茂密的灌木丛里,各种鬼鬼祟祟地窥望着他们一行。 他们那时神识传语一合计,便猜到了觅樱的身份,总之就是悽惨又厉害的一个女子。 此刻,帐篷内暖香氤氲,申屠容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苍若习以为常听之任之。 睏倦袭来时,她睡她的,他忙他的。 餍足之后,申屠容火速给恋人穿好衣服,俊脸恢复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墨眸还是饱含温柔。 他聆听着恋人清浅的呼吸,欣赏着恋人娇憨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他默默祈祷时间慢点过,最好能闰上一晚。 约莫五更时,申屠容才装模作样打坐静修,免得恋人醒来一睁眼骂他人前高冷人后骚无敌。 可是他等啊等啊,天一直不亮……莫非他的祈祷应验了? 上苍怜悯他们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所以真的闰了一晚! 申屠容本来清冷的墨眸里剎那灿亮一片,但是,他刚俯身薄唇落在苍若的唇畔,苍若睁眼醒了,一把推开了他。 「申屠容,你个色痞子,干嘛呢?」 苍若气得大声训斥,训完了才发现自己还是自己,嗓音很正常,她怎么不是女宝宝了? 以前她一睁眼醒来就变成了女宝宝,今天竟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阿若,我敢肯定现在的时辰已经是日出后,可是今天你很正常,很奇怪,不过我喜欢。」 说到最后,申屠容语音特别加重,伸手把人儿拥入怀里,薄唇落在她的颈项间,蓄势待发。 「别闹,还有正事呢,咦?外面天上怎么有两个月亮?」苍若留在外面的神识传给她这个细节。 天空中的两个月亮一模一样,孪生月亮的既视感。 申屠容的神识更强大而敏锐,他柔声接腔,「右边的月亮是突然多出来的,移动得也快一些。」 「觅樱是这座井冢的主人,她出现后就多了个月亮,没了白天,这其中的因果关系真不可思议。」 苍若如是梳理,黛眉微蹙,很快又舒展开,「阿容,没了白天,我们也得继续往腹地那边赶路。」 破了巫阵,除掉蛊魔,他们小两口再卿卿我我安享太平盛世不香吗? 申屠容轻然嗯了声,心上人终于恢复正常,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欢喜无边。 终于恢复了正常,苍若挺高兴的,但是突然没了白天怪怪的,这多多少少影响了她的好心情,毫无心情吃早饭。 等到申屠容坐着轮椅出了帐篷,苍若跟着出来后收起了帐篷。 楚幽莲马上凑过来胡诌,「苍若,我见到墓主人觅樱了,你是不知道她身上的妖气有多重,她说自己是千年狐狸化出人形,现在是三界第一尸美人,比你漂亮百倍,一定可以迷住容哥哥……」 第75页 对此,申屠容冷若冰霜,面无表情。 苍若似笑非笑地听着,蓦地,苍若的视线越过楚幽莲望向了她身后。 楚幽莲讶异地转头望去,看到了拖着长尾巴的觅樱,重点是觅樱的尾巴不是毛茸茸的那种款儿,而是遍布鳞片的鱼尾,泛着海水般的冷芒。 「啊……」 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了个正着,楚幽莲也毫不尴尬,还故意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扑向申屠容。 她以为申屠容会怜惜她这个白骨美人,会象徵性地哄哄她,只要申屠容不推开她,那她就抱住不放,到时候苍若一准气得大发雷霆。 一个江湖女土匪而已,终究是比不得自己这个名门闺秀。 苍若看出了楚幽莲的意图,她掐了个风之诀,平地起了风,直压向楚幽莲。 就,助她扑得更猛! 申屠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心上人会这样「算计」他,就在楚幽莲距离他还有二尺远时,他的轮椅离地而起,飞到了半空中。 「阿若!你欺侮我……」申屠容一句饱含无辜又委屈的传语在苍若的识海浮起。 瞧着楚幽莲摔了个狗啃泥,苍若唇角微扬,传语,「阿容,没有呀,我就是想温习一下风系术诀而已。」 申屠容眉梢微扬,操控木枭缓缓地降落到距离地面二尺高的地方,伸出手,「阿若,不早了,我们走吧!」 「阿容,你等等,我和觅樱姐说几句话。」苍若说着,望向了觅樱,深鞠一躬,「觅樱姐,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打扰你清静,对不起!」 毕竟这里是觅樱的安息长眠之地,他们进来游逛就很对不住人家。 如果觅樱表态说希望他们离开,那他们必须尊重觅樱的意思,喧宾不夺主。 觅樱被困在这里好几百年,潜心修炼已经是高阶尸修,她感受得到来自申屠容和苍若神识里的友善。 「苍若,你别这么客气,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我也想破解巫阵,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你们,我们边走边说。」 话落间,她噌的一下擦身而过走在了前面,准确地说,她是离地三尺飘着呢! 对此,苍若并不惊讶,既然觅樱这样说,那他们就是一条路上的好伙伴。 她被申屠容拉上了木枭,申屠容操控木枭飞得高一点,紧跟着觅樱。 不说楚幽莲望着他们三人越走越远而气得跳脚,单说觅樱简略说了自己的身世情况。 觅樱本是海中鲛人族的族长,因为海妖族大祭司以鲛人族所有族人的性命逼迫威胁,她不得不混进人族做海妖族的卧底。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治好了前朝摄政王姬胤的顽疾,接着略施美人计成功被姬胤当成了心头娇宠。 大祭司闻讯后命令她借姬胤之手控制姬氏王朝,她知道大祭司的终极目标是姬氏王朝所在的大陆之王。 姬氏王朝的幼帝姬玉是姬胤的小侄儿,对她特别尊敬不说,还特别上进好学,姬胤仔细教授文韬武略,姬玉成为一代贤君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对姬胤日久生情,因此她对大祭司的授意阴奉阳违,各种虚与委蛇,大祭司干着急也挑不出毛病。 一晃十几年过去,幼帝姬玉被姬胤教养成为名副其实的少年贤君,姬胤功成身退,本以为可以和她过上归隐田园的清闲日子,没想到她突然「猝死」。 因为海妖族所在的属族内部出了奸细,海妖族的腹地区域被魔族里应外合一夜之间吞併。 大祭司在自裁前销毁了很多不可外泄的秘密,其中包括捏碎了她的灵碑。 她「猝死」后怨念深深而成为尸修,为了和姬胤再续情缘,她潜心修炼。 几年后,姬胤为她精心修建的墓冢来了不速之客,披着申屠烈皮囊的蛊魔。 蛊魔鸠占鹊巢设了至邪的巫阵,为了集聚天地间的阴煞之气为己所用。 说到这里,觅樱递给苍若一个澄澈瞭然的眼神,强调了一个细节。 「一般的修士进了这里,会被至阴邪煞之气压制得死死的,掐洁之诀也不管用,你掐洁之诀管用是因为你神识蕴含着仙息,所以你才能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突破进阶玩儿似的。」 苍若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觅樱,你知道吗?现在外面是苍氏皇室,你的夫君姬王爷怕是作古了好多年,你节哀顺变。」 觅樱闻言摇头笑了下,笑得戚然,「他并没有死,不过他的情况很不好,我这样说吧,他是蛊魔放进来的第一个巫傀,目的只有一个,镇压阵眼。」 微微顿了一下,觅樱继续,「我现在不奢望别的,只想救出来他,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模样,我都想守着他,直到身陨魂灭也无怨无悔。」 苍若丝毫不怀疑觅樱对姬胤的真挚感情,可有点疑惑,「这么久了,你还好好的,蛊魔怎么没有对你下毒手?」 觅樱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在放进来姬胤之前,蛊魔试过多次,他都无法在我体内种蛊。」 一直默不吭声的申屠容适时地淡声解释,「因为觅樱是墓冢之主,如果她身陨魂灭,这个巫阵就会崩塌。」 苍若顿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老毒物把姬王爷弄进来,他就是为了拴住觅樱,防止觅樱因为生活枯燥乏味而自裁。」 觅樱悽然笑了笑,「即使我没看见姬胤变成了巫傀,我也不会因为日子枯燥而自裁,因为我想出去找姬胤,这是我撑下去的唯一执念。」 第76页 苍若为之动容,这几百年如一日的执念如斯正是爱情的模样,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平淡。 接着,觅樱说了阵眼的位置,就如苍若和申屠容所推测,在坤巫天的腹地处。 苍若略略算了一下,距离腹地也就是十天左右的路程,但是,距离月圆日也是十天左右。 「阿容,真愁人,再过十来天就是月圆日,上个月圆日,你咋变的?那天你是变成了小白还是白骨化第二天恢复原样?」 她忍不住传语,寻思着绝对不能让申屠容在月圆日那天去阵眼送命。 「我想想……上次那天白骨化了,不过上上次我变成了小白,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 申屠容温然传语回复,他必定会全力施为和蛊魔一搏,如果可以活着最好,如果不可以,他会力求神魂不涣散。 关心者乱,苍若如何能不担心申屠容,她心乱如麻,气哼哼地叨叨。 「黑阎罗和你是同门,如果他格局大一些,能够和你联手对付蛊魔那多好,可恨他格局小了,太小了,不对付蛊魔不说,还把你打成重伤剥去内丹,不可理喻,鼠肚鸡肠。」 申屠容微垂着浓密鸦黑的眼睫,安安静静地听着苍若发牢骚。 苍若想了想,传语,「阿容,你答应我月圆日一定不去阵眼,不差那一天,等过了那天我们一起去阵眼对付蛊魔,人多力量大嘛!」 「嗯。」申屠容毫不犹豫轻嗯回复。 有时候人多是力量大,但有时候人多反而会牺牲更多,他看不得心上人在他面前出意外,所以他得抢在前面。 此前天天盼望着尽快找到阵眼毁了阵眼,现在有了大概位置,苍若反而很拒绝,她心头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阴霾。 于是乎,苍若状况频出,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肚子疼,申屠容对心上人的小聪明瞭然于胸,面上各种温柔回应。 看着申屠容一会儿给苍若揉太阳穴,一会儿给苍若揉肚子,觅樱被强行塞了满嘴狗粮,撑得特别难受。 「两位慢走,我还是先去前面等着你们为好。」 苍若一愣神的功夫,觅樱纤细的身影已经隐入无边无际的林海中,苍若神色有些懊恼。 「阿容,我忘了问觅樱具体是在哪儿等我们。」 其实是她故意忽略忘记,她一想到觅樱等他们的地方应该距离阵眼不远就头疼,就像是学渣一听到家庭作业就头疼一样。 最好是阵眼突然被蛊魔转移了地方,他们需要耗时很久很久才能找到相关线索。 申屠容知道苍若又在耍小聪明,顺着她的意思,「无妨,我们往腹地的方向赶,定然会找到她。」 他们往腹地的方向赶只会距离阵眼越来越近,苍若直觉真的到了那里定然会出大事。 她好不容易才和申屠容走到今天,特别特别接受不了生离死别什么的。 情急之下,苍若心生一计,她使个美人计稳稳地能把申屠容弄昏过去…… 第38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苍若熬啊熬啊,终于等到那轮新月无比缓慢地落下西天,天色随即渐渐晦暗。 「唉哟,好累啊,累死我了,腰酸背痛的,今天赶路太累了,我浑身哪哪儿都酸疼的不行。」 一进了帐篷,苍若就懒散地坐到床榻上,一边夸张地捶腿,一边大吐苦水,仿佛那些天那个小苍若不是她似的。 申屠容唇角微扬,那些天白天是个小女娃也没见叫一声苦,金丹期的强者御剑日行万里也是轻轻松松。 看破不说破,他轻然凑近蹲下,温柔地给人儿捶腿,「阿若,你浑身酸痛很累是吧,那泡个澡吧,很解乏的。」 「好啊好啊,我好久好久没有泡澡了。」 苍若特别特别贊同,泡澡好啊,特别方便她使美人计嘛,申屠容对不着寸缕的她向来是毫无抵抗力。 到时候她瞅准机会趁他全身投入时一拳砸昏他,绑牢了丢进纳芥中,等到过了月圆日再好生哄哄他,然后一起去阵眼摧毁阵眼捣毁大阵。 这样好像不好,太暴力了,她真不捨得粗暴对他,那次连射他三箭,她至今心怀愧疚。 有了,她还有耀耀呢,到时候她用积分兑换一颗商城的丹丸,就是那种致人昏睡不醒的丹丸,一定是老贵老贵,所以财迷耀耀一定会给她推荐最贵的效果最好的。 那她对申屠容如何完美解释? 就说是那个……「助兴丹」呗,她泡了澡解了乏,让他服下一颗助兴丹增加一下持久力很正常嘛! 好像哪儿有纰漏? 苍若正绞尽脑汁抠细节力求尽善尽美而一击而中,猛然试得眼前一黑,她被申屠容抱着走进雕花屏风。 一个硕大又精緻典雅的浴桶水气氤氲,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鲜嫩的红色花瓣。 听着申屠容的隆隆心跳,苍若便轻易地联想起来这人那方面体力惊人,她的「助兴丹」之说好像站不住脚。 到底是算计人很心虚,苍若不经大脑地抱怨,「弄这么大个浴桶干嘛呀?我是泡个澡,又不是游泳,太大了,我不想……」泡澡了。 后面的几个字没机会说出来,因为申屠容轻然俯首,啜住了她的唇……温温柔柔的触感袭来,苍若整个人剎那软绵下来。 就,很一言难尽。 美人计还没使呢,她好像就中了美男计……脑子突然宕机了似的,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和他尽情溺于倾欢,不管今夕何夕。 第77页 「乖,不大,我也乏了,一起泡着解乏。」某美男微喘间去了两人累赘的衣物,踏入浴桶。 是了,浴桶容纳两个人的确不大刚刚好。 苍若正强行逼着自己斟酌美人计的具体实施步骤,斟酌第一步是这样还是那样的时候,某美男已经结束前奏进入正题。 一曲歌罢,苍若不再想用什么美人计了,传语,「耀耀,一颗『助兴丹』……昏睡十日丸需要多少积分?」 万事俱备,只欠这颗丹丸,某人服了这颗丹丸就得消停地睡上十天,安安稳稳地睡过了月圆日。 「宿主,商城暂时没有这种丹丸,耀耀这边亲情提醒一下,宿主的睡袋由于长期未续安全期,已被商城强行收回。 还有这顶帐篷由于系统商城出现bug,它的有效期限还有五天,时间一到自动消失。 最后再亲情提醒一下,攒积分对宿主有好处,比如死而复生需要一大笔积分,耀耀言尽于此,宿主好自为之。」 耀耀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凝重,一口气说完这些火速下线。 苍若:……美人计失败,「助兴丹」也莫得,而且耀耀话里有话。 死而复生需要一大笔积分……谁? 她还是申屠容? 无论在何时何地,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苍若正想得入神,但觉脸上凉飕飕的,剎那惊出一身冷汗,毫不意外看到一张渐渐压近的俊脸,以及一双充满死亡凝视的墨眸。 温凉的薄唇亲了亲她的双眼,声线隐忍又低沉,「怎么走神了!?怪我不够卖力,嗯?」 就在申屠容要再次踏上征途时,苍若猛然一把推开了他,踏出浴桶,飞速穿好衣服。 申屠容微微一怔,速度也不慢,有样学样地穿好了衣服,收起了浴桶等零碎儿。 「阿容,我缓过来了不累了,我是这么想的哈,你看我们正值青春年少,应当只争朝夕,所以我们夜以继日赶路吧!」 帐篷只能用五天,所以苍若才不得不临时起意赶夜路,如果按照原计划耗时十天,那就有五天他们没有帐篷可睡,毫无安全可言。 安全第一,其他的都可以退而居其次。 申屠容定定地盯着苍若,心里是特别不情不愿,放手和蛊魔一搏的结果不得而知,极有可能是凶多吉少。 所以他想趁着赶路多陪陪心上人,没想到心上人忽然这样上进,那就这样吧,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这样,苍若和申屠容努力赶路,一天一夜之内也就休息一个时辰左右。 饶是如此,申屠容也会身体力行地培养夫妻感情,苍若墙都不扶就服这个人。 终于,他们在第四天的月落时见到了风情万千的觅樱。 不得不说,带着鲛尾的觅樱魅丽到了极致,苍若看着她,羡慕得快中毒了似的,竟然觉得没有尾巴的女人不是完整的女人。 申屠容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眸光不离苍若左右。 「你们来得好快呀,明天就是月圆日,你们在我家休息一下,咱们从长计议一番。」觅樱特别热情。 「嘶……」苍若骤然试得纳芥中的帐篷凭空消失,肉疼得嘶了声。 「宿主,系统商城的bug来势汹汹,给你带来诸多不便和麻烦,敬请原谅。」 耀耀的声音里丝毫不含什么愧疚,就似莫得感情的机器。 「阿若……」申屠容关切的同时,神识如探照灯般逐入她的身体,仔细检查着。 「没什么,我是真有点累了,我们就在觅樱的家借住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一想到明天就是可怕的月圆日,苍若一颗心管不住地往下沉,如果她有能力捆住申屠容,那她肯定会把他结结实实捆上一夜一天。 「好。」申屠容毫不犹豫答应。 觅樱瞧着这两人眉目传情,又被塞了一嘴狗粮,她轻笑了下,头前带路。 苍若和申屠容跟着觅樱七绕八转,走过好几条沙石小径,进了一处小院。 「你们莫怕,这里准确地说是我的墓室,他当年修建时很上心,我住得也很舒服。」 觅樱声线绵长悦耳,听她说话很容易联想起大海浪卷浪舒鸥鸟徘徊。 她说得没错,姬胤在这里的确下足了功夫,比如所有的大理石墙壁上都镶嵌着漂亮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如同白昼。 进了客厅,觅樱端上了海藻茶,笑着说她生前爱喝这种茶,姬胤因此往她的墓室里放了很多,塞满了好几个房间,她平时懒得泡,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剩下不少。 苍若是个资深老饕,当然知道海藻茶的各种好处,她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连连点头说好喝。 申屠容却无动于衷,在一个尸修的墓室里聊天可以,喝茶,他做不到。 对此,觅樱毫不在意,热情地介绍着,她的墓室距离阵眼只有九里,不知为什么,蛊魔无法进入这里,所以待在这里很安全。 一壶茶见了底,苍若正要起身告辞去偏房休息,觅樱忍不住说起姬胤。 「苍若,我觍着脸求你一件事,求你帮我救救姬胤,他被困在鬼愁涧,只有木灵根的修士才能救他。」 「觅樱,我不知道姬王爷具体的处境,不过我会尽力而为,那个,我道侣爱吃醋,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比较稳妥。」 苍若觉得觅樱是个不错的姑娘,姬胤是觅樱的心上人,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78页 再说她在觅樱的墓冢里游逛晃悠了这么久,能帮得上这个忙最好。 心上人如此在意自己,申屠容心生欢喜,淡声接腔,「明天我们休息一天,后天一起去鬼愁涧救人,然后再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捣毁阵眼除掉蛊魔。」 觅樱这才放了心,又聊了几句,起身送苍若和申屠容到偏房休息。 即便是不起眼的偏房,室内的奢华程度也堪比酒楼的天字号雅间。 不过申屠容看了看那个单人床,低声说了句,「太窄太短。」转而眼巴巴地看着苍若,等着她拿出来帐篷。 是的,申屠容已经习惯了睡帐篷。 苍若心里的那丝不安剎那扩大了好几倍,语气就很不耐烦,「帐篷坏了,平白无故就坏了,不能用了,你随便将就一下吧!」 申屠容微怔,心里大喜,帐篷坏了也好,不然他又被帐篷困住了。 再次端详了一番这张单人床,他很不满意,默默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张精緻典雅的双人床。 这张床的长度与他的精瘦长腿刚好匹配,宽窄也足够两个人在上面打滚儿。 对此,苍若直翻白眼,没见过啊没见过,她见过储物戒里放单人床备用的,没见过放这种特大号双人床备用的。 「阿若,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话落间,申屠容已经把苍若打横抱起,还贴心地给两人掐了洁之诀。 这样就不用洗漱泡澡了,可谓是分秒必争! 苍若:……论道侣热衷于哄你觉觉是甜蜜呢,还是甜蜜呢? 申屠容就是有本事让苍若秒秒钟忘记一切烦恼,带她秒入状态,渐入佳境,花开花落,天上人间。 几轮清欢之后,苍若体力不支,勾着申屠容的脖颈认真确定,「阿容,你答应我的还记得吧,月圆日不去阵眼冒险,骗我是小狗?」 「是是是,我的阿若说什么就是什么,乖,睡吧!」申屠容温柔地捋下来苍若的手臂,密密麻麻地亲起。 听得苍若的呼吸平稳清浅,申屠容才剎住,拿出来一颗羊脂玉色丹丸逐入苍若的眉心。 很快,苍若睡得更沉。 「小傻瓜,骗你怎么是小狗?至少也是大狗,可以帮你看家护院咬走野男人。」 申屠容如是自言自语,沦为盖世大醋王却不自知。 仔仔细细看了心上人好多遍,又俯身亲了几遍,申屠容才恋恋不捨地为心上人穿好衣服。 临走前,申屠容微阖双眸半跪在床榻边,冷白的指尖轻柔描摹一遍苍若的脸,最后在她的唇畔轻然一吻,起身头也不回离开房间。 …… 申屠容踏风飞行赶到阵眼处,只见半空中一团黑云裹着蛊魔老毒物,他桀桀大笑。 「小子,本座念你和苍若是少年情侣,因而大发慈悲让你多享受几天,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倔,正所谓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投进来。」 申屠容毫不犹豫召出一把火焰缭绕的长剑,墨眸里不夹杂一丝一毫个人情绪,「老毒物,邪不压正,正所谓反派死于话多,受死!」 说着,他一手掐诀,一手挥剑舞出万千个火球,攻向蛊魔,两人战到一处,难解难分。 蛊魔可谓老奸巨猾,他的应对战略是以柔克刚慢慢消耗申屠容。 蛊魔这种至邪至毒的东西早已不属于人族范畴,他的能量惊人,申屠容根本就耗不过他。 这方夜空被一个接一个火球照得亮如白昼,几个时辰后渐渐暗了下去,申屠容体力不支。 就在申屠容仓皇逃走时,蛊魔桀桀大笑,瞬间化为一张硕大的嘴巴,极速赶上,整个儿吞了申屠容…… 「啊……」 苍若被这个噩梦惊醒,惊得弹坐起来。 夜明珠柔光缱绻,她的身侧空空如也,摸一摸褥子也凉透了,显而易见申屠容离开了很久。 这个梦太可怕了,不行,她要去找申屠容,要死一起死,说不定她赶过去,申屠容还能有一线生机。 要是赶过去太迟了,她大概就只能给申屠容收尸了。 苍若刚踏出房门就看见觅樱守在门侧,「觅樱,你怎么不睡觉?」 高阶尸修如觅樱就算不睡觉,也不应该守在她的房门外啊! 「申屠容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好好守着你,你可真能睡呀!」觅樱的声音软软柔柔的,苍若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轻讽之意。 是的,她一个金丹后期的修者不应该睡得那么死,连道侣离开都不知道。 神识极快地在体内游转一遍,苍若气得咬牙切齿,「申屠容摆了我一道,那傢伙竟然给我吃了龟巽丸。」 龟巽丸,觅樱听说过,据说普通人吃一颗可以昏睡三五周,这么看来,苍若挺厉害的。 见苍若一阵风儿似的大踏步离去,觅樱匆忙跟上去拦住,「苍若,申屠容说了你不能去阵眼,他和蛊魔仇怨甚深,他想亲自了断,你应该成全他。」 苍若冷嗤了一声,「觅樱,我和你说,他这个理由很烂,太烂了,因为如果他死了,我就得守寡,我不想守寡,你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觅樱瞭然自己不是苍若的对手,往一旁挪了挪,理直气壮地小声辩解。 「苍若,你也太小看申屠容了,他的修为那般高深莫测,即使打不过蛊魔,自保还是足够的,再说了,关键时刻遇见大事的时候,不是都是应该由男人扛着吗?姬胤就是特别能扛事儿的男人……」 第79页 苍若不耐烦地打断,「所以姬胤扛不动了,就成了活死人,你想跟就跟着我,不想跟你睡你的。」 头顶上的月亮很快就要圆了,苍若一刻也不想耽误,说着话,人已经御剑飞出了老远。 觅樱赶紧甩着大尾巴追了上来,扑簌簌掉着眼泪,气喘吁吁地央求。 「苍若,同为女人我求求你了,求你先去救下姬胤,你要什么报酬都行,我的命给你都行。」 苍若想到姬胤和觅樱这一对儿也熬得很辛苦,速度剎那慢了下来,申屠容很快就要变身了,她现在可不应该同情心泛滥。 觅樱一见苍若慢了下来,目光飞快地闪了一下,「苍若,求求你了,我真的好怕好担心,我担心申屠容捣毁阵眼的同时触怒了蛊魔,然后蛊魔无能狂怒就迁怒到姬胤,姬胤太虚弱了,蛊魔动动手指就能让姬胤身陨魂灭。」 没人知道,这是申屠容教她的话术,申屠容说保证好用。 果然,苍若遥望了一下阵眼所在的方向,转而看向觅樱,「带路,去鬼愁涧!」 觅樱没想到苍若这么爽快,顿时破涕为笑,急匆匆地赶在前面带路。 苍若心急如焚,看着觅樱像条脱水的鱼儿,拼了命甩尾巴也走得可慢可慢,她干脆拿出一条结实的缎带挽住了觅樱的细腰,拖着走。 于是乎,觅樱就成了新手女司机上路,时不时大呼小叫地指挥着难以操控的苍若牌飞车。 「左转……慢点儿,我头发散了……」 「右转……慢点儿……我不想赶着投胎……」 「慢点儿……我的腰快断了……」 「到了……下面!」 闻言,苍若直坠下来,翩然落地,觅樱却收势不及,钻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又被苍若拖了出来。 一条百余丈宽的深涧横在眼前,涧里蓊蓊郁郁的一片,可是没有什么生机,只有幽狱般的鬼气森森,鬼愁涧这名字很是贴切。 「你且等着……」话还未说完,苍若便如一只大鸟般扎入深涧,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苍若回来,我还有话没说呢!」刚刚缓过气的觅樱急得跳脚,是的,她急得不停甩尾巴,把双脚都努了出来。 姬胤是她的夫君,她特别特别想带他离开鬼愁涧这个鬼地方,但是一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只因鬼愁涧里有个擅长幻术的藤精,每一次都把她折腾得筋疲力尽,甚至有几次差点困住了她。 要是苍若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是被困在鬼愁涧里,她良心难安。 如今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如果一个时辰后苍若还不上来,那苍若肯定就是被藤精整没了小命,那她下去陪苍若和姬胤就是。 这么多年了,她也熬得累了。 一旦她在鬼愁涧身陨魂灭,那么蛊魔的巫阵就会坍塌,但愿可以帮到申屠容。 但愿他安然无恙,日后立秋时节还可以为他们三个带几束白菊祭奠一下。 觅樱善良又敏感,杵在涧边越想越难过,嘤嘤啜泣起来,像个无助又迷茫的孩子。 哭归哭,她还是很警惕的,哭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猛然听得鬼愁涧中传来阵阵哀嚎声,震耳欲聋,惨不可闻。 不像是姬胤的声音,也不像是苍若的声音,难道是藤精的挣命惨叫声? 她正半信半疑间,鬼愁涧下面有凌厉的风压袭来,那个藤精飞上来了。 觅樱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整个视野,完了,藤精上来了就证明苍若完了,姬胤肯定也完了。 姬胤没了,她再无什么盼头,万念俱灰间,觅樱一动不动,等着藤精活吞了她。 然而,觅樱骤觉腰间一紧,同时听到苍若的娇斥,「姐姐!你倒是躲一躲呀,你要是被砸死了,谁来照顾姬胤?」 觅樱从未听过如此悦耳如天籁的话,她赶快睁开了眼,眼里都是小星星,一眼不眨地盯着苍若的脸。 毫无预兆,觅樱亲了苍若一口以示由衷的感谢,感谢苍若救出她的夫君。 苍若顿时蹙起了眉头,给觅樱亲过的脸蛋掐了个洁之诀,她的脸蛋只习惯被申屠容一个人亲。 她终是忍不住,嫌弃地松开手丢下觅樱,前一刻美人救美,后一刻翻脸无情,切换得相当利索。 被苍若短暂地爱了一下的觅樱适应良好,平稳着身形,落在了藤精的一条躯干上。 是了,藤精死了,不是飞上来的,是被苍若丢上来的。 苍若从储物戒中召出来光熘熘的姬胤,随手丢给了觅樱,然后执剑剖出了藤精的丹核,扬手丢给觅樱。 「这藤精修炼了几千年也不够聪明,他和蛊魔是一丘之貉,死有余辜,他的丹核是木属性的,所含的灵元充满生气,你给姬胤服下,正好去去他这一身的死气沉沉。」 说着,苍若遥望了一下阵眼所在的方向,「觅樱,你尽快带着姬胤回你老巢,免得夜长梦多,我走了。」 话还未落,苍若已经御剑而去,犹如一尾炫目的流星。 觅樱从善如流,带着姬胤飞速返回墓室,把姬胤放在美人榻上细细端详。 男人被藤条绑缚了多年,甚至有的藤条穿过了他古铜色的胸膛,腰腹,腿和手臂,把他弄得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儿。 觅樱强忍着泪意,催动灵力给姬胤疗伤,等到所有的窟窿眼都癒合后,姬胤还是没有醒来。 第80页 愁归愁,觅樱还是翻找出来一套男款便服给姬胤穿好,帮他把长发梳理成髻,插了支墨玉发簪。 她知道,姬胤因为蛊毒频繁发作又被蛊魔剥去了内丹,所以整个人死气沉沉,早已失去灵智认不得她。 可是彼一时此一时,现在她特别想让姬胤记起她,记起他们曾经的美好过往。 想了想,觅樱自己吃了藤精的丹核,然后把里面充满生气的灵元悉数导入自己的内丹。 最后她导出来自己的内丹,逐入姬胤的体内,趴在榻边,意识越来越模糊…… 再说苍若御剑飞行,距离阵眼越近,红雾愈加浓稠,她只好掐燃火诀,抛出一个接一个大火球照明。 终于到达阵眼,她看仔细后红了眼,愤怒到了极点。 红雾瀰漫中有个巨大的血潭,其中堆积着不计其数的骸骨,而且大半是童骨。 这些骸骨由白变红,变黑,最后成了蛊魔的腹中餐。 阴风缕缕不绝,犹如万千怨魂哭泣呜咽,苍若都顾不得寻找申屠容,她用一笔可观的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点地成涧的异能。 她选好了位置,抬手轻轻一点,一条百余丈宽的深涧顿现,一具具骸骨如雨般飞入深不见底的山涧,算是有了归处。 苍若处理完了血潭中的骸骨后,周遭的红雾明显稀薄起来,她散开神识寻找申屠容。 「哗……」 血潭里的血水剎那一分,一袭白衣的申屠容掐诀执剑飞出,一身的正气凛凛,杀气腾腾。 他一边从容不迫地掐燃火诀,往血潭里丢大火球,一边一剑斩出万千剑影,每道剑影都含着破坏力惊人的火焰沖入血潭。 「回去!」他微微侧脸,并不看苍若,只是极致疏离冷淡地如是说了句。 苍若晓得这人向来是嘴硬如斯,她也不搭话,用一笔可观的积分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超级飓风的异能。 「阿容,你让一让!」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飓风凭空顿现,气势汹汹地扎入血潭里,效果也立竿见影,马上把蛊魔逼了出来。 对此,申屠容神色微微诧异,心上人的修为还不足以如此骇人……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宿主!你不要命了,严重警告,你不准再消耗积分了!」耀耀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 「申屠容,你每次都让女人救场算什么男人?如果你跪地求饶,本座……」 蛊魔桀桀大笑着,故意激怒申屠容,不过还未说完,就被申屠容砸过来的火焰球逼得闭了嘴。 半空中一黑一白,一个躲一个追,难解难分……苍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噩梦。 现在蛊魔就是在拖延时间呢,他深知申屠容很快就会弱化变身,这样下去对申屠容很不利。 她倒是特别想帮忙对付蛊魔,可是由于她耗费积分太频繁,因此受到系统反噬,此刻犹如被施了定身术而难以动弹一下。 苍若真的是眼睁睁看着干着急,那轮月亮眼看就要圆了,到时候申屠容弱化变身了,必死无疑。 事实上,现实比苍若担心的更为残酷。 蛊魔控制申屠容体内的子蛊全力反噬,导致申屠容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不能动弹,被蛊魔轻易剥去了内丹,苍若给他的那颗木属性内丹。 没了内丹,申屠容不堪一击,犹如受伤的鸟儿直直跌落在苍若的脚旁,脸色苍白,双目赤红。 「阿容,没事儿,要死一起死……」 苍若终于能动弹了,她无措地抱着申屠容,拼命往他体内逐入灵元,可是这时天空中的月亮圆了。 苍若从未如此厌恶圆月,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拿剪刀铰下去一块月亮丢了餵狗。 毫无悬念,她还未说完话,申屠容弱化了,变成了小白,一只没多少战斗力的狼崽儿。 毫不犹豫,苍若把申屠小白藏进了袖袋中。 见状,蛊魔张狂地桀桀大笑了好久,完全就是最后赢家的既视感,「苍若,你还想作困兽斗?你等大势已去了,哈哈哈……」 「现!」蛊魔还没嘚瑟够,他默念巫咒,最后低喝了一声。 随即,血潭泛起诡异的粼粼红光,显现出来一幅阵图。 蛊魔自认这是独属他的高光时刻,得意洋洋地介绍起来,「看看,这就是本座精心布下的五行八荒阵,阵眼当然至关重要,本座选择用五行内丹加同属性法器镇压阵眼。 金木水火土,一个都不能少,这颗是本座的金属性内丹,这颗是姬胤的水属性内丹,这颗是申屠容的火属性内丹,这颗是你苍若的木属性内丹,这个和尚是土灵根,也是本座唯一的亲人,已经在此坐镇很久很久。」 蛊魔说到这里,阵图上的和尚很快实质化,他摩挲着一颗颗佛珠,慈眉善目地望着苍若。 「女施主巾帼不让鬚眉,贫僧佩服至极。」 身着一袭明艷的袈裟,宝相威严的和尚……在原书中作者提及了一个,法号虚陀。 她在离开苍云寨前还和虚陀有过交集,虚陀曾经苦口婆心劝了她好几天,佛渡有缘人,希望她遁入空门了却孽缘。 那个虚陀就是眼前的这个佛修,尽管当初虚陀戴着蒙纱斗笠,苍若还是能一眼认出来他。 她记得清楚,作者在作话中说虚陀是冥帝的童年,乐于普渡众生,积德行善。 虚陀说得没错,原书中她和冒牌货申屠弈属实就是一场孽缘。 第81页 「虚陀法师谬赞了,法师贵为冥界主宰,还如此执着地渡化有缘人,小女子佩服至极。」 苍若冷颜冷色如是说,表面是夸奖虚陀很慈悲想渡化蛊魔,实则嘲讽他愚不可及。 第39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像蛊魔这样的邪恶存在,理应是人人得而诛之,渡化个毛线头! 虚陀摩挲着佛珠的手指猛然一顿,沉沉低吟,「阿弥陀佛!」 就,没想到小姑娘知道的这么多,不仅知道他的双重身份,还内涵了他一把。 江水后浪推前浪……他惶恐,汗颜。 蛊魔越发放肆地桀桀大笑,末了继续嘚瑟,「苍若,老毒物蛊魔的胞兄是冥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承诺本座随时可以去冥界撒欢儿,可本座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无能之辈,有了你的极品内丹压阵眼,这大阵很快就会晋级到干巫天,一阵四重天,与天地同寿,本座就是至尊天魔,哈哈哈……」 苍若目光沉然,冥帝虚陀竟然是个弟控,蛊魔如此丧心病狂的目的是称霸三界。 重点就在这个五行八荒阵,如果阵被破了,不可一世的老毒物蛊魔就完蛋凉凉,而毁了阵眼是破阵的关键。 压阵眼的五行内丹如果给力,毁了阵眼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她和申屠容已经付出了各自的内丹,现在只能等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好算计啊好算计,脸疼!」苍若鼓掌喝彩,目光沉如秋水盯了虚陀一眼。 她现在打不过老毒物蛊魔,更打不过冥帝虚陀,杀人不过诛心,她只能曲线救场,促使虚陀结心魔或者悬崖勒马。 修行的人,尤其是如虚陀这样的高阶佛修,最讲究修心,心台干净不惹尘埃是修心的根本。 如果冥帝虚陀执迷不悟要「渡化」老毒物蛊魔这个脏东西,那么他必结心魔无疑,所谓魔由心生就是此理。 最好是冥帝虚陀能够就此幡然醒悟悬崖勒马,否则她就豁出去拼个身陨魂灭,死得其所。 「阿弥陀佛!」 冥帝虚陀又沉沉低吟一声,以掩饰他脸热,脸疼,浑身各种不得劲儿。 小姑娘这张嘴堪比刀锋,剐痛了他的老脸老骨头。 老毒物蛊魔的胞兄是冥帝……他没名号还是需要蹭这个脏玩意儿的热度? 他是纤尘不染如白莲的佛修虚陀,冥界之王。 倘若传扬了出去,三界中人还以为他特稀罕这个胞弟。 他曾多次浪费唇舌善意劝导这个脏玩意儿去冥界作乱,那儿好歹是他的地盘,这个脏玩意儿不至于玩脱了玩死了。 可这个脏玩意儿还看不上他的地盘,还妄想称霸三界,无谓的春秋大梦。 与此同时,冥帝虚陀的心底浮起另一个声音。 「虚陀,这一小对儿是你不可掌控的变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虚陀,你的武学修为和神魂境界已经登临巅峰,捏死这一小对儿易如反掌。」 …… 如此这般,冥帝虚陀天人交战中。 蛊魔得意忘形,飘落下来,迈着六亲不认步,走近血潭,召出来姬胤的那颗水属性内丹,张口吞下,无事发生。 蛊魔瞭然这很正常,只有他吞下了其他四颗极品内丹,并且喝光了血潭中的血,才能和这个五行八荒阵融为一体。 大阵会源源不断地给他输入三界中的至阴灵元,到时候,他不想称霸三界都不行。 「哥,你把内丹借我用用,人们都说兄弟如手足,我们始终都是荣辱与共,同舟共渡。」 平时话痨哥哥今天很沉默,蛊魔心里很没底,所以飘到了冥帝虚陀跟前,打出一张亲情牌。 这张牌,蛊魔用了多年,一直很好用。 可是此刻,冥帝虚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不咸不淡劝了句,「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向善而获新生才是不二大道。」 冥帝虚陀深知内丹对修士而言,犹如常人的心脏那般重要,所以能外借吗? 他愤然腹诽,这个脏玩意儿够贪婪。 蛊魔依旧听不进去,暗骂这秃驴真特么小气,可他明里暗里都打不过人家,只能忍着留在最后对付。 接着蛊魔嘚瑟地拿出了苍若的那颗木属性内丹,望着苍若桀桀大笑。 「哈哈哈……嗝……」蛊魔笑得嗝住了。 有道是装逼过度必遭反噬。 苍若忍不住出手了,她勾勾手指,那颗内丹就光速飞到了她的手心,遁入。 事实上,她先前修出了木属性双内丹,所以才大方地借给申屠容一颗暂用。 蛊魔从申屠容那里剥去了那颗内丹不假,但是呢,这一对内丹与生俱来就是双生相惜相伴,只要她默动神识,随便勾勾手指就会物归原主。 冥帝虚陀目光微闪了一下,小姑娘很不简单,居然修出了孪生内丹,堪称空前绝后的修炼天才。 到了嘴边的肥肉又飞走了,蛊魔怒不可遏,很想一口吞了苍若了事,可是猛地看见冥帝虚陀冷冷一瞥。 他不敢轻举妄动了,万一冥帝虚陀在背后暗算他肯定会一击而中。 紧接着,他又从血潭中召出来一颗内丹,朝苍若晃了晃,「苍若,这是你汉子的火属性内丹,有本事你再拿回去。」 苍若冷冰冰盯着那颗内丹,她倒是真想拿回来,可真没那个本事,只能等待着,静观其变。 第82页 她还有个疑问,申屠容被黑阎罗打成重伤并被剥了内丹,现在内丹却到了蛊魔手里。 所以究竟是黑阎罗和蛊魔是一伙的,还是蛊魔从黑阎罗手里抢走了那颗内丹?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蛊魔嘚瑟完了马上吞了申屠容的内丹,还大笑着直呼好吃。 「哈哈哈……好吃……哈哈哈……嗝……」蛊魔又一次嗝住了,实力演绎小丑就是他自己。 苍若看不懂蛊魔为何如此痛苦地嗝住了,冥帝虚陀却是洞若观火。 他暗嘆苍若和申屠容是很般配的一对儿,女强男不弱,申屠容的内丹进了蛊魔体内,越发正气盎然。 蛊魔强行消化这颗内丹,触动了内丹里的丹火对抗反击,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蛊魔的内丹是金属性的,按理说不惧丹火焚烧。 然而,申屠容的丹火蕴含了凛凛正气,蛊魔的金属性内丹邪煞到了极点,结果就是邪不压正,被烧了个干净。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伤心桥段。 眼见烈焰环绕的内丹兴高采烈飞过来,苍若又惊又喜,赶紧拽出来申屠小白。 没有谁看见申屠小白的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他抬起一只前爪,抓过来内丹,逐入体内,然后麻利地钻入苍若的袖袋里。 蛊魔又气又火大,简直快要失去理智原地猝死,他把矛头对准了冥帝虚陀,亲情绑架。 「哥,你竟然动手脚帮外人对付我!为什么?长兄如父,你良心过得去?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错?现在你必须哄我高兴,把你内丹借我用用!」 是的,十恶不赦的老毒物蛊魔在冥帝虚陀面前,就是被宠废了的既视感。 冥帝虚陀不用刻意看,也试得苍若冷凌如刀锋的视线盯着他,对他而言犹如凌迟般难受。 如他所料,申屠容和苍若两人将计就计哄蛊魔高兴一下而已,这两人根骨绝佳,都是难得的修仙天才。 尤其是这个苍若,竟然是天帝么女,据说是特别不受待见早已陨落,现在看来传言不可信。 长兄如父……这个脏玩意儿还有脸提亲情,无耻之尤。 别人是杀妻证道,这个东西是杀亲证道,家族里的人除了他外出办事逃过一劫,其余的都被他杀戮毙命。 这个脏玩意儿害了几万人的性命弄这个破阵,还有脸说是在做喜欢的事情,无耻之尤。 还想用亲情绑架他,索要他的内丹,异想天开。 总之就是他快结出心魔了都无法渡化这个脏玩意儿。 三界人都知道有个老毒物蛊魔祸害人间近百年,也有几人看破不说破是他冥王虚陀的弟弟,只是委婉暗示他修行最重要。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破烂亲戚? 太烂了! 不,这个脏玩意儿早已不是他的胞弟,只是个祸害世间的毒瘤,早去早好而已,而已。 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冥帝虚陀默动神识,在血潭底部浸泡的法器被尽数毁掉。 随即血潭飞快地缩小……蛊魔哀嚎着跳进去拼命喝血,离了法器维持,没多久,血水都渗透入地下。 阵眼没了! 苍若没想到冥帝虚陀会出手,只要虚陀置身事外就是莫大的支持,现在虚陀如此明白表态,她就可以专心和蛊魔周旋。 「宿主感化冥帝而毁了阵眼,二十万积分已入帐。」耀耀的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是含着一点悲怆。 她得了这么多积分,耀耀怎么不开心呢? 苍若这样想着,一眼不眨地盯着从泥坑里爬出来的蛊魔,血潭变成了泥坑,蛊魔受到的打击不小,都不会飞了。 「呼……」蛊魔扑了过来,黑云剎那笼罩住了苍若。 瞭然蛊魔不会善罢甘休,苍若早就掐了燃火诀,在储物戒里攒了一串儿大火球,此刻尽数抛出来。 失去了内丹的蛊魔越发惧火,哀嚎着飞逃到半空中,紧接着又化为一张大嘴扑向苍若。 苍若早有准备,丢过去一串儿大火球,蛊魔猝不及防吞噬了这串儿大火球,被烧得哀嚎翻滚。 冥帝虚陀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闭目诵经。 就这样,苍若御风在前面跑,蛊魔在后面追,追得近了,苍若就丢出来一串大火球逼迫其保持距离。 「阿若……月圆日……蛊魔先盛后衰……在最后那一刻最虚弱。」 申屠容拿回了内丹身体状况也不太好,他弱化为小白后,子蛊的反噬更加凶猛,因此他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了苍若。 「阿容,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一下。」苍若这才明白申屠容执意要在月圆日过来破阵的原因。 老毒物蛊魔先盛后衰,的确有机可乘,可是申屠容明知道他会弱化还敢过来涉险,为了除掉这个老毒物,他真的是把生死置之度外。 他的道侣对得起名门正派正道中人的身份,想到这里,苍若又默默鄙视了一把黑阎罗鼠肚鸡肠没有大局观。 知道了蛊魔的弱点,苍若多了几分底气,故意拖延时间,在天上遛着蛊魔玩。 只要她耗上一天一夜,蛊魔就是强弩之末。 当那轮新月冒出头时,苍若瞭然现在是正常的日出时分,蛊魔已经显现出来疲弱之势,桀桀的笑声越来越嘶哑,比鬼哭还难听。 苍若斗志昂扬,连续不断地掐燃火诀,大火球一串接一串扑向蛊魔。 第83页 一个时辰后,蛊魔周遭黑云被火球焚烧干净,朦胧的红雾也随之淡了不少,显现出来蛊魔的真容。 简而言之两个字,噁心。 蛊魔是由一只硕大无朋的母蛊和无数只子蛊组合而成的,子蛊们不停地扇翅蠕动着,包围保护着母蛊。 苍若忍着噁心,盘算着先收拾完了子蛊再收拾那只母蛊。 依旧是用火攻,苍若不停地掐燃火诀凝火球,持续不断攻向那个虫团。 子蛊虫被熊熊火焰烧爆的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充满了难闻的焦臭。 到了午时,虫团被火焰烧得只剩下三丈长,看着像个硕大畸形的蚕蛹。 看着狰狞丑陋的虫团,苍若眸光微闪,她有一只子蛊,就是安桧体内的那只子蛊,她收起来备用,现在得安排一下。 这只子蛊吞噬了幻蔻丹的不少精华呢,苍若神鬼不觉地将它逐入虫团,用神识控制着叮在母蛊的脑袋上。 于是乎,蛊魔的火气更旺,恨不得马上宰了袖手旁观的冥帝虚陀,尤其想宰了苍若。 因此蛊魔体内的幻蔻丹效果更加明显,导致蛊魔的尾眼流血不止,这流出来的可是蛊魔的灵元呢! 这夹裹着灵元的污血如雨般淅沥飘落不止,再加上蛊魔的那道本命化身已被申屠容摧毁,蛊魔失去的本命内丹里含有不少神识,时间一久,虚弱不堪的蛊魔渐趋失去灵智。 到了日落时分,所有附着的子蛊虫被尽数烧死,蛊魔无处遁形,就是四个字,可丑可丑。 他飘浮在半空中,约莫有一丈长,遍体通红,体表疙疙瘩瘩如癞□□,那颗大脑袋晃来晃去,一张嘴还吐猩红的蛇信子。 然而如此狰狞丑陋的蛊魔并没有傻透,他猛然意识到苍若居心叵测,气得嘶叫起来。 「嘭嘭嘭……」空气中猛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爆响声,连闭目诵经的冥帝虚陀都被无形的风压夹攻,狂吐了一口血,急匆匆遁走。 「阿若,蛊魔引爆了巫阵,战斗力马上会达到巅峰值,你躲远一些。」申屠容急急传语。 苍若刚御风飞出十丈远,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就被炸出来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不是声势骇人四个字足以道尽其中凶险。 看出来了,蛊魔先对付冥帝虚陀,接着就轮到了她,不死不休。 一想到自己如果死了,申屠小白无人照顾,苍若心里酸涩不堪,忍不住隔着袖子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咋如此骨感? 苍若微怔间,申屠小白已经从袖袋钻出去落到地面,站在她身前。 她剎那泪目! 已经从头到尾完全白骨化的申屠小白还没有她膝盖高,却站在她身前一动不动,就是要保护她的既视感。 对此,蛊魔桀桀大笑着扑过来,眨眼间像蛇一样缠住了申屠小白和苍若。 而且蛊魔故意把他们俩隔开,苍若伸手用力够也够不到申屠小白的白骨尾巴。 后悔,她现在就是特别后悔没有在蛊魔扑过来前抱住申屠小白,他现在肯定害怕极了吧! 「阿容,我就在你后面,别怕……」苍若努力稳住情绪,传语传到了一半戛然而止。 蛊魔蜷曲的身体狠狠收缩,她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死死咬着牙。 这就要死了吗? 可她不想死啊,她和申屠容还没有举办道侣典礼呢,她还没有开饭馆没有生小孩,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 苍若努力撑着精神头儿,不让自己意识恍惚,努力地瞪大眼睛,想多看一会儿申屠小白。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就像停滞了一般,就在苍若意识模糊之际,听得嘭的一声。 紧接着她被什么箍住了,有点儿硌,不松不紧的力道,身体顿时舒服多了。 她努力睁开眼,看见蛊魔断成了几截,而申屠小白竟然长大了,直立着,高约一丈,这一幕令她难以置信。 「你……是小白?还是小白的老祖宗?」 听到苍若这样问,申屠容紧了紧抱着她的白骨手臂,柔声传语,「阿若,是我。」 唰…… 苍若的眼泪顿时如决堤之水,申屠容俯首,空空的眼眶却犹如可以视物一般专注地看着她,温声哄。 「乖,别哭……我吓着你了吧,你别看我的脑袋就好了。」 苍若破涕为笑,伸手摸了摸申屠容触感温然的獠牙,「阿容,我是被你感动哭了,你无论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答应我不要死……」 「嗯,不死,至少活个千八百年陪你,我们会生几个儿女教养成人,乖!」 申屠容的声线很温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哄住了心上人后,他继续催化内丹中的灵元融入骨骼。 好,他终于结出了天狼元丹,浑身的骨头都在响,转眼间,他长成身高数十丈的天狼,威风凛凛。 但是蛊魔也不弱,断成几截的身体很快合到了一起,飞速地变长,飞速地爬了过来,气势汹汹缠上了申屠容的下半身。 申屠容张嘴喷出一串火球,砸向蛊魔的大脑袋,这大脑袋被熏得黑不熘秋的,但是速度不过慢了一下而已,继续往上缠绕。 申屠容继续喷火球,裹挟着龙吟声,一串串火球砸向蛊魔丑陋的脑袋和身体各处。 苍若眼尖,看到蛊魔的尾眼处血如泉涌,瞭然幻蔻丹还在起作用,她急忙传语,「阿容,蛊魔的尾眼喷血呢,那儿应该最弱。」 第84页 申屠容会意,导着一串串火球砸向尾眼,很快烧开一个大窟窿,于是,血流得更加汹涌。 这时,蛊魔的大脑袋盘缠在申屠容的腰间,唯一的独目凶狠阴鸷地瞪着,他爬不动了。 大阵的多半灵元都被他导入体内,但也禁不住像水一样哗哗流。 蛊魔不动了,申屠容也不喷火球了,双方僵持对峙中。 申屠容估算了一下,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过了子时中,到时候他可以恢复人形修为达到巅峰期,那时候,蛊魔应该就死定了。 苍若也是这样想的,放松了一点,绷紧的神经一旦稍稍放松,疲倦就被猛然放大了无数倍。 随即,她倦得连眼皮子都撑不开了,索性闭目养神,同时催动灵元疗伤。 她的体表大伤没有,小伤无数,用伤痕累累形容也不为过。 苍若疗伤完毕后估算着快到子时中了,她顿时心生欢喜,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蛊魔爆了,完全就是同归于尽而全力一击的既视感。 申屠容始终紧紧地抱着苍若,苍若出于本能,逐出九成的神魂之力附着在申屠容的体表。 她不想让他死。 然而申屠容也是这么想的,他也逐出九成的神魂之力附着在苍若的体表。 因此,两人都中了招,神魂都受创严重,奄奄一息。 看着苍若平素白中透粉的脸颊苍白如纸,申屠容心疼得不可言说,他很想把天狼元丹导出来逐入她的体内续命,可是导不出来。 苍若的瞳孔开始涣散,眼前越来越模糊,原书中她和冒牌货申屠弈双双沐血而亡,现在是她和申屠容,他们不会都死了吧? 至少会活下来一个吧? 「耀耀,你说积分多可以死而复生,我求你了,让申屠容活着,他以前过得太糙太苦了。」 苍若给耀耀传语,后者毫无回应。 「阿容……你可有未了的遗憾?」苍若给申屠容传语,刚传过去突然就昏厥过去。 子时中过了,申屠容恢复为人形,脸色苍白如雪,依旧紧紧抱着苍若,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埋首在苍若的颈项间恋恋不捨,片刻后,缓缓抬头,俯首在她的唇畔轻然一吻,用仅剩的神魂之力抹了苍若对他的记忆。 风中浮起了申屠容的低喃,「阿若,我的遗憾太多了,欠你太多了,只愿你好好活下去,永远姿容明媚,每个黄昏穿过你鬓发的那缕风就是我。」 他也不知道凭什么断定苍若可以活下去。 他的脑子不由自主转得飞快,他的心上人会活下去,因为不记得他了,所以会和其他男修结为道侣。 汹涌的醋意袭来,申屠容后悔了,后悔抹了苍若对他的记忆,但他已经无力恢复。 他的神识还很强,倒是可以和苍若结下魂契,可是他不捨得束缚她,不捨得她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不捨得她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就这样吧,反正世间爱情多惆怅,九成都是结局意难平。 …… 苍若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一直在黑暗中狂奔,终于找到了明亮的出口,她缓缓睁眼。 辨认了好一会儿,苍若才认出来她身在觅樱的墓室偏房里,她急急忙忙下了美人榻,跑出房间大喊,「阿容……」 无人回应。 蓦地,耀耀传语,声音从未有过如此疲惫,「宿主,你睡了三天了,所有的积分也凑不够,最后鑑于你人品绝佳,欠了系统一笔积分才兑换到你死而复生,恢复记忆……」 头一次,耀耀宕机下线。 苍若神识查看,她现在的积分数额是负数,她寻思着等攒到了正数时,耀耀就会恢复精力。 她拿出来讯玫正要联络申屠容,一个男声在身后浮起,「苍若!你醒了,太好了,多谢你破了蛊魔设下的巫阵,咚咚咚!」 苍若转回身,一丈外,一个明黄锦袍的男人跪下来给她磕头,一磕就是三个响头,不带一点犹豫的。 「你……是姬王爷吧!」苍若亲自去鬼愁涧救了姬胤,自然认识他。 姬胤起身,连连摆手,「哪还有什么姬王爷?在下姬胤,觅樱的夫君,你是我们夫妻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 「觅樱呢?」苍若真心为觅樱高兴,这一对儿终于可以团圆相守。 「樱儿不太好,你随我来!」姬胤语气哀愁,转身提步疾走,苍若跟上。 两人很快进了觅樱的卧房,苍若看见觅樱坐在窗前的轮椅上,眼神空洞,整个人看上去如木雕泥塑一般毫无生气。 「嘘,樱儿正在赏月,我们说话小点声儿,别吵到她。」一看到觅樱,姬胤一个硬汉剎那就面目温和得不像话。 苍若微微挑眉,觅樱不好了,姬胤也没有多好,这两人都病得不轻,名为爱情的病。 她放出神识搜了觅樱的神识,顿时对前因后果瞭然于胸,那她和申屠容也是如此双向奔赴的爱恋,申屠容还好吧? 第40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 姬胤不知道苍若想这些,终于熬出了个云开月明,他的语气不无嘚瑟。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静养修炼一个多月就可以把内丹还给樱儿,最多再修炼三五十年就可再次结丹,总之我们夫妻和和美美再也不分开。」 第85页 拥有爱情的男人眼里有光可以感染别人真不假,苍若深受感染,拿出来一颗以前从商城兑换的进阶丹。 「你被蛊魔种了蛊毒,剥了内丹,失智多年也没有入魔,这足以证明你心性坚韧不拔,所以你即便降阶到筑基后期,服了这颗进阶丹也会顺利快速结丹。」 姬胤接过进阶丹,逐入神识探测,千真万确就是万金难求的进阶丹,他顿时喜出望外。 「苍若小友,在下万分感谢,这颗进阶丹对在下甚为重要,这样,在下最多三个月就可以结丹,带樱儿离开这里。 这份恩情实在是无以为报,这样吧,你看上了樱儿的哪些陪葬品随便拿,在下方能略略心安。」 苍若摇摇头。 姬胤深知进阶丹有多金贵,忍不住追问,「小友如此慷慨,我们夫妻该如何报答才好?」 苍若寻思着日后有姬胤和觅樱这两个高手在京城坐镇,对哥哥苍锦有利无害。 「也不用你们必须怎么做,我只希望你们夫妻日后能够和我皇兄友善相处。 还有,藩春园现在是一处被闲置多年的荒宅,前主人是一对可怜的夫妻。」 姬胤爽快答应日后会为苍氏皇室略尽绵薄之力,他又好奇地打听藩春园的最后一任前主人是何许人也。 苍若简单说了曾仕藩和樊春花的事儿,姬胤也是惜才之人,当下便作下承诺,日后在每年的清明和立秋会带觅樱去祭奠一下曾仕藩夫妻。 「不过,这处宅子本是我送给樱儿的物业之一,其他的家产我也不要了,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姬氏王朝,但是我们夫妻的爱巢岂容他人安眠?」 说到最后,姬胤的语气明显有些悲愤。 苍若可不想给哥哥树敌,尤其这两个还是强敌,分分钟可以武力覆灭王朝的那种。 「你尽管放心,你宝贝的宅子在京城百姓眼里早已沦为鬼宅,无人问津,我曾住过一段时间,简单拾掇了一下,基本上还是维持原貌。 还有,姬氏王朝之所以覆灭是因为姬玉的孙子放任权宦当权,终被权宦软禁胁迫而让位,战乱连续几十年才有了苍氏王朝,我那个渣爹又重蹈覆辙,因此我的皇兄才掌了权柄。」 姬胤也是聪明人,缓声解释,「小友,如果你了解我的过去,应该知道我对权力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没有太多欲望,现在重获新生更是如此。 只因这处宅子对我们夫妻意义重大,它原名是漱樱园,内院后花园中有近百棵樱树,每到春季,樱儿日日流连樱树间。」 苍若拿出来一个簇新的讯玫,用神识标记了苍锦和她,然后直接联络苍锦,简单说了姬胤和觅樱的事情。 苍锦末了承诺,他会从国库拨付万两白银用于修缮漱樱园,以后姬胤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苍若把这个讯玫交给姬胤,后者高兴道谢后强调,「小友,不用你皇兄如此费心,这墓冢里放了我大半家当,足够我们夫妻消耗几百年,等到樱儿身体恢复,那时我也结了金丹,我们便驾车游山玩水,顺便帮你皇兄管管人间不平事。」 「那样太好了,国之幸民之幸,不过我得告诉你,现在的内院后花园中只有两棵百年樱树。」 其他那么多樱树都没了,想来是在朝代交替和房主更换中被一次次砍伐光了,苍若也觉得很可惜。 姬胤豁达一笑,说不要紧,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只剩下两棵樱树也正常,觅樱要是嫌少再买老桩樱树种下即可。 「好,那就这样吧,我要去找申屠容了,你可曾见过他?我和他都在阵眼那儿,我怎么就到了这里?」 苍若心里升起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一颗心噌噌直往下沉。 「小友,我醒过来发现体内的子蛊死了,马上就带着樱儿赶到了阵眼那边,没看见申屠容,只看见你昏迷不醒,所以把你带了回来,大概,他有急事先走了,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 姬胤见多识广,心知申屠容九成九是凶多吉少,但他还是捡好听的说。 苍若相信姬胤所说的前半部分,姬胤体内的子蛊死了,那么申屠容体内的子蛊应该也死了。 按理说申屠容的身体状况好多了,他应该守着她才合理,就算是有什么急事也不会抛下昏迷不醒的她。 尤其是姬胤最后一句,吉人自有天相,是真挚的祝福,但更像是不好的暗示。 比如有人身体不适去看大夫,一顿操作后大夫说吉人自有天相,回去后想吃啥吃啥,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就,只差说准备后事。 苍若点点头,和姬胤道别匆匆离去。 大阵被破了,原来的红雾消失无踪,幻境也随之消失,觅樱的地宫显现出来,极尽奢华。 因为有夜明珠和长明烛照亮,还有姬胤给的地图,苍若所以很快找到阵眼所在的地方。 只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 苍若放出神识逐入大坑,很快到了坑底,什么也没有,没有一块残留的骸骨。 一个大活人什么也没剩下就走了,她不信,拿出讯玫打算联络申屠容,却剎那僵住。 有条讯息! 是申屠容的讯息! 苍若算算时间,就是蛊魔与他们同归于尽的那天,申屠容发给她的。 「阿若,我受了重伤得闭关三年,你去找你哥或者回苍云寨等着,出关后我马上去找你。」 第86页 苍若心里一沉,申屠容是受了多重的伤需要闭关三年,还是他故意这样说骗她放心? 真相是他的伤比闭关三年还严重? 她试着联络申屠容,但试了几次都联络不上,就这样吧,她已经死遁了,不会再回归大众视野。 闭眼静立了一会儿,苍若弯腰抓起了一把深色的土,申屠容血染过的土。 她把土封入一个玉瓶中,放入袖袋里。 就在这时,苍锦发过来一条讯息,「若若,你现在在哪儿?需要哥做什么?」 苍若秒回,「哥,我去伽岚宗开饭馆了,这是我好久以来的梦想,勿念。」 苍锦倒是没有拦阻她,但是一条条讯息雪片般飞进来,吧啦吧啦。 「路上女扮男装示人更安全,又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真的想开个饭馆打发时间,还是想找个机会拜入伽岚宗门下?」 「如果你是想开个饭馆打发时间……」 「如果你想找个机会拜入伽岚宗门下……」 「如果……」 「……」 苍若耐心等待哥哥叨叨完了,才回复,「暂时只想开个饭馆玩玩,等有了别的想法再告诉你。」 接下来,白天,她在客栈打坐静修,日落时离开客栈赶路,进了子时后更是御风而行。 昼伏夜出十天后,这天的傍晚,她到了伽岚宗所在的云岚峰山脚。 望着高耸入云的云岚峰,苍若决定先在山脚一带熟悉一下伽岚宗的大致情况。 最起码得打听出来,伽岚宗是否容许外面的散修开饭馆。 这些天她连做梦都梦不见申屠容,那条讯息,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怎么看都觉得是满满的萧瑟诀别之意。 申屠容故意用一条讯息拴着她,免得她做出殉情之类的傻事。 她思来想去赖在了黑阎罗的头上,如果黑阎罗没有把申屠容打成重伤,没有剥了申屠容的内丹,那么申屠容就不会在最后关头撑不过去。 尽管如此推论很牵强,但是苍若自认理直气壮,所以她寻思着哪天开饭馆玩腻了,就去找黑阎罗拼个你死我活。 她是申屠容的未亡人,即使杀不了黑阎罗,也要让他脱层皮。 如果申屠容好好的,她可以原谅黑阎罗,现在申屠容没了,她唯一的恋人没了,那黑阎罗也甭想好过。 想到这里,苍若的神识进了系统商城,搜寻可以对付黑阎罗的必杀技。 到时候攒够了积分就兑换备用。 看来看去也没有特别中意的,苍若寻思着也不急在一时,毕竟她的帐户积分余额刚变成正数不久,也没有太多积分可供挥霍。 不过她还是对那些热心善良的读者心存感激,这一路上,每当她迷惘失落时就进读者论坛逛逛。 此刻,她的神识又忍不住进了读者论坛,果然又有好多留言。 爱吃脚脚的金渐层:男主真的没了?我无法接受,弱弱抗议! 睡觉睁眼的小白喵:男主说了闭关三年嘛,若若等三年呗! 爱趴纱窗的大橘:最新消息!若若去伽岚宗的终极目的是杀黑阎罗,呜呜呜……若若危险了,黑阎罗是个大坏蛋,他要是伤了若若,我诅咒他独孤终老九生九世。 和妈妈一起流浪的小橘:男主杀了黑阎罗的道侣,黑阎罗间接杀了男主为道侣报仇,合情合理没毛病,若若节哀顺变。 吃邻居鸡崽上瘾的黑狸花:哪里危险去哪里,女主是个傻白甜,这剧情忒毒了,男主都不是黑阎罗的对手,她对上了黑阎罗,百分之百死得渣渣儿都不剩,求换女主。 不敢吃活鱼的黄狸花:楼上没谈过恋爱吧,也是,你这样理智又功利的机器人怎么可能遇见真爱? 叼小鱼干给狗狗的小白喵:xswl,若若说她是男主的未亡人,寡妇?我怎么笑得剎不住?我是不是个冷血变态? …… 看到这里,苍若心头的迷惘又多了几分,是的呢,她这么快就成了小寡妇,真够可笑的。 心里这样想着,苍若打量着路两边的客栈,打算挑个名字好听的住下。 她扫了一遍左边的客栈,一个也看不上,接着扫右边的客栈,就在这时,一阵嬉笑声从右边一家客栈传出来。 「妹子,你家住哪里?可曾婚配?」 「小妹妹,你咋老绷着脸?哥几个都这么俊,就没有你能看上的?」 「都甭和老子抢,老子最喜欢冷美人!越冷越傲的美人,老子越有兴趣慢慢怜惜……」 伴随着这道充斥着猥琐龌龊的男声,一个五短身材的胖男人拽着一个细细高高的女子从客栈大门走出来。 后面紧跟着的几个男人怒目相向,一个个按着刀剑鞘部,看样子都不服气,却也没有谁敢和这个胖子抢人。 苍若看出来了,后面的几个男人都是鍊气期的修为,前面的胖子是筑基期修为,所以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她憋屈了多日,存心想管管这闲事,缓步走上去,拔剑斩向胖子的手腕,冷光一闪,快,准,狠。 胖子不撒手的话,这只手就得马上搬家。 胖子一见撞上了狠角色,马上松手,即便他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锋锐的剑风割到了,手背涔涔滴血。 「小子,你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怎么赔老子的手?」胖子怒不可遏。 第87页 他看不出来苍若的真实修为,又见她瘦瘦的,比自己高不了多少,所以便认为苍若不过是猝然偷袭才能得手而已,真打起来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唰!」 苍若懒得废话,随便一挥剑,割掉了胖子的道士髻,后面的那几个男人不约而同惊呼起来。 眼不瞎的都看得出来,苍若比这胖子厉害得多。 胖子瞅瞅掉在土里的发髻,再摸摸脑袋,黧黑的脸庞涨得像死猪肝。 快,太快了! 这么快的速度,他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人家削着玩,人家明显手下留情懒得削掉他的脑袋。 「小哥饶命,小哥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给小哥赔不是。」胖子说着跪倒在地,给苍若磕了一个响头。 苍若的修为摆在那儿,她懒得看胖子,伸手捉住了女子的手,说得比真的还真似的。 「阿妹,你和为兄闹脾气也不该离家出走,外面人心龌龊,这下你见识到了吧,走,跟为兄住店去。」 这位小妹妹好高高,正好当饭馆伙计,让她好好尝尝什么是社会毒打。 女子的眼神还是呆呆的,仿佛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但是就在苍若要松开她的手时,她张手抱住了苍若。 猝不及防之下,苍若身体一僵,她也就是画了个男妆,穿了一套男装而已,身体嘛,都是女子的配件。 毫无疑问穿帮了! 要怪只能怪上边过分浮凸,这丫头要是敢戳破她,那就休怪她翻脸无情。 女子仿佛想确定什么似的,用上边蹭了蹭……苍若眼神淬冰,蹭吧,再怎么蹭也无法改变某人平平无奇。 猛然,女子撤开,深深埋头,如天鹅垂颈。 女子看着蛮乖的……苍若心道其实不然,因为她毫无害羞之意,耳朵一点也没有红。 而且,她初见就可以抱上来,种种迹象表明,她并不是没有经历社会毒打的傻白甜。 想到这里,苍若不怎么想把这样的心机女放在身边,天天还得提防着多心累。 于是,她提步就走,这家客栈的牌匾闯入眼帘,岚来居,还好,简简单单的,听着也顺耳。 当苍若大步走进客栈的大堂,那个女子也跟了进来,却一直不抬头看她。 「小哥,你来得真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兄妹打尖还是住店?」 大堂伙计笑脸相迎,热情询问。 「住店!」苍若服用过相关药丸,嗓音听起来就是普通的男声。 「要两个单间,还是套间?」伙计业务熟练,虽说男女有别,但是这儿是伽岚宗的地盘,男女修士住店要套间也很平常。 苍若转头望向女子,这人穿着整齐,不像是身无分文的穷人家出身,难不成要蹭吃蹭喝蹭住? 「我的钱囊被偷了……」女子依旧没有抬头,声音低低弱弱的,清荷摇风,我见犹怜的既视感。 这演技槓槓的,苍若恨得牙痒痒的,如果条件容许,苍若会把这个女孩卖进青楼,看看她还怎么装得下去。 「唉,那伙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顺走了阿妹的钱囊,小哥,你当哥哥的,应该好好保护妹妹,开个套间可以吗?」 伙计深谙人情世故,这张嘴利索得很,开个套间更便宜,女客住里面,男客住外面,照顾起来方便。 「开两间!」皮下为女客的苍若被打败了,爽快地让这个女子蹭,顺便看看她能翻出什么风浪。 伙计特别善解人意地开了两间相邻的客房。 苍若上了二楼,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一转头看见紧跟着的女子,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强调,「别再跟着我,这间是你的。」 女子还是不抬头,细长的手指捏紧袖口,「我……我想和你说话。」 「想说什么在这儿说是一样的。」苍若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满脸写着厌烦。 女子声音更低,态度更坚决,「在这儿说不出来。」 毛病真多呢,苍若气极反笑,对方是个女子,她也是个女子,对方有的,她都有,她倒要看看对方能玩出什么惑人花样。 当苍若提步进屋,女子也跟了进来,不客气地在桌旁坐下,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壶香茗,两只玉色茶盅,斟满。 顿时,茶香盈室。 苍若闻香辨茶,闻得出来这茶叶的价格不菲,本以为女子是个一毛不拔的,现在看来不是的,她心情好了一些。 不过谨慎起见,苍若并没有碰茶水,没有一个坏人脸上刻着坏人二字,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女子抿了几口茶水,缓缓开腔,「因为我太鲁莽了,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初见一个男人,因为对方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抱了上去,这可不是太鲁莽足以解释清楚的。 在苍若看来,这种行为更像是居心叵测,换作是个男人如此这般,她早把人踹出去了。 「就这,完了?」苍若这一问等同于逐客令。 女子死死捏着茶盅,摇摇头,陷入若有所思中。 苍若如此这般真不是城府深,只因为她看不出来女子的修为。 这就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个女子毫无修为,要么她的修为高深莫测,那就可怕了。 再说了,在伽岚宗的地盘,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子如果真的毫无修为,怕是不出一日就连渣儿都不剩了。 第88页 「我没有修为……」女子说着怯怯地瞅了一眼床榻。 苍若心里冷笑,「所以呢?」 女子又深埋下脑袋,「我想活下去,在你这边打地铺可以吗?我睡在墙角那儿,不会影响你的。」 这是商量的语气? 明明是做了决定通知她一声而已。 苍若真服了气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女子看着像是无害的小白兔,皮下却是大灰狼! 大灰狼都没这么会伪装,应该是大灰狼成了精。 见苍若不吭声,女子捏着茶盅的手指骨节微凸,「别人都认定我们是兄妹,你不能不管我。」 苍若指尖按按眉心,这是讹上了! 别人是挟恩图报,这位是受恩反胁迫,不过她闲得很,不怕事儿。 「谁说我不管你?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内涵的,你是哪里人氏?名字呢?」 苍若的语气明显饱含轻佻,调戏良家女子的既视感。 女子闻言,微微蹙眉,眼神呆呆地望着纱窗外的落日,「我流浪了多年,早忘了这些。」 苍若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恰好看见成行的飞鸟归巢,暮色如黛。 「既是我的妹妹,那就姓苍,你看着呆呆的,就取个谐音的黛字,苍黛,这个名字可以吗?」 苍若在这里可是个草莽公主,在苍云寨时最不喜欢舞文弄墨,取名字这种很伤脑筋的。 如果这个女子不喜欢苍黛这个名字,那她自己取一个好了,总得有个名字,不然平时也没法称呼。 「苍黛……可以,我喜欢这个名字。」女子念了一遍,眼底漾出淡淡的清光。 苍若只当是她想家人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宁愿流浪也不愿意回家,想来定然有解不开的心结。 「苍黛,我打算在伽岚宗选个地方开饭馆,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当伙计没问题,饭馆的地点首选伽岚宗的膳漪峰,在那里宗门不收取任何费用,外面的人可以随便开饭馆。 因为修士吃东西很少的,开饭馆要是不赚钱自然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走人,听说在十几年前还出了几个食修拜入宗门……」 苍黛开启滔滔不绝模式。 苍若听完,笑了笑,「这方面,你倒是记得清楚,你很了解伽岚宗,挺好的!」 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却能口若悬河说上这么多,苍若怀疑苍黛是故意选择性失忆。 苍若这样一说,苍黛瞬间哑巴了,喝完残茶,从储物戒中拿出来竹蓆,去墙角那儿打地铺。 看着这一幕,苍若莫名其妙就心软了,如此一个瘦弱的娇娇,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叫进来门外候着的伙计,吩咐马上给他们兄妹换成大套间。 伙计满脸堆笑说好,大套间要比两个单间贵上一倍,他还能拿一份可观的提成,自认是乐呵呵的。 换了大套间,苍黛坚持住外面,苍若懒得浪费唇舌说里间更安全一些。 在她没有出现前,苍黛也活得好好的,所以人家不见得很需要她刻意保护。 一夜无话,翌日苍若起了个大早,瞧着苍黛眼下一片乌青,「要么你再睡个回笼觉?我去膳漪峰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儿开饭馆。」 开饭馆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苍若寻思着半个月后能开业就不错了,所以至少得在这里住上半个月。 但是苍黛眼底蓦然闪过几许惊慌失措,连连摇头,一副别想丢下我的既视感。 苍若无奈,「你跟着也行,那你想吃什么早饭?」 进入金丹期后,苍若即使半个月吃顿饭也饿不死,至于苍黛,就当她是个普通人。 苍黛还是摇头,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个碧玉瓶,拿出来一颗丹丸丢入嘴里,接着把玉瓶递过来。 丹香浓郁,苍若一闻就辨别出来是辟谷丹,无比讶异,「苍黛,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辟谷丹?」 把金贵的辟谷丹当饭吃,这种行为在修仙界堪称奢侈,苍若特别担心苍黛是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我……家人会炼丹,我还有好几瓶呢!」苍黛目光躲闪又无辜。 此刻,在苍若的眼里只有一个熊孩子,「你……可以的,你家人既然能给你好几瓶辟谷丹备用,就证明没有苛待你,可你还要离家出走?真不像话,胡闹!」 「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外面自由,空气都是香的。」苍黛埋着头,小声辩解语气却坚决。 「你说得对。」苍若没有兴趣逼问人家的家事,提步出了房间,苍黛紧跟在后面。 她还不忘小声提醒苍若,从云岚峰山脚去膳漪峰没有飞行禁制。 苍若于是就带上苍黛御剑而行,反正她以后要在伽岚宗的膳漪峰混日子,还要罩着捡来的苍黛,所以展示一下修为很有必要。 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御剑飞行,苍若听申屠容说过,金丹期修士可以在伽岚宗过得很滋润。 一路通行无阻,两人很快抵达膳漪峰…… 第41章 《凤阙九重殇之长公主》终章+《剑仙传之大师姐》 这里的店铺并不是沿街而建,而是依地形而建,有的在飞瀑边,有的在几棵银杏或者红枫旁边,如此之类低调内涵,颇富田园诗韵。 苍若转了转,看到空着的店铺很多,门口都挂着木牌写了公示。 第89页 大意就是此店无主,请热爱膳食的民间散修随意经营,伽岚宗会提供免费保护。 在公示的右下角,伽岚宗的徽章熠熠生辉,显然是元婴期强者逐入了神魂威慑。 所以在这里开店不用担心有小痞子什么的寻衅滋事。 挑来选去,苍若选好一处店铺,旁边有三棵高大的银杏树,不是普通的品种,四季都会呈现明艷的金黄色,看着极为养眼。 距离银杏树两丈远的地方有飞瀑汇成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成群结队的鱼虾往来游弋,闲暇时可以在潭边垂钓。 苍若不由得怔怔出神。 如果申屠容安然无恙,那么他们夫妻就可以常住于此,像平常的夫妻过着安静平淡的日子,其乐融融。 「你看这间店铺如何?」苍若转头望向苍黛,后者并不挑剔,「很好。」 现在只要苍若摘下那块公示木牌就算是入驻膳漪峰,她摘下了木牌收藏入纳芥中,识海嗡动了一声。 「欢迎仙友光临伽岚宗!」 就是黑阎罗的威沉嗓音,只有这一句,显然是事先逐入那枚徽章印记中的。 苍若听到黑阎罗如此示好,心里冷笑了声,提步进了店铺,随便转了一圈。 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不用苍若掐洁之诀,更不用苍黛做任何打扫。 「你说取个什么店名?」苍若最怕动脑筋这种事情,终于有个小跟班了,她当然是善加利用。 苍黛被如此重视,顿时眼里有什么充满,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尚膳雅阁,私房菜食府,御膳房,苍若都摇头否决,提示。 「仙气飘飘的那种,最好是带个『仙』字!」 「那……仙膳食府好不好?」苍黛耐性好好,就是想一百个名字也不会炸毛的既视感。 「可以。」苍若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见店里有块胡杨木,正好做店铺牌匾。 「你写店名,别告诉我说你不会。」 苍黛接过来胡杨木,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眼里俱是澄澈到只有对方的倒影。 苍若眼睁睁看着苍黛,昨天差点做了他人炉鼎的苍黛,此时此刻拿出来一把精钢匕首,以此为笔。 坚硬如铁的胡杨木在苍黛的手里碎屑纷落,一个龙飞凤舞的店名很快刻了出来。 接着,苍黛又雕刻了松鹤等古朴仙逸的饰纹,这样的牌匾在市场上也价格不菲。 「所以,昨天,我救了个胖子是吧?」苍若看得出来,苍黛至少比昨天那个胖子的修为高。 英雄救美实则是英雄不雄,救美救了个寂寞。 「算是吧,我本来打算到了无人的地儿宰了那个胖子。」苍黛不藏着掖着,爽快承认。 事已至此,苍若只能暗暗对自己翻白眼,小丑竟是我自己。 「但是你说了我们是兄妹,你就不能丢下我不管。」苍黛见苍若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赶忙如是补充。 不知道苍黛为什么这样信任又粘她,苍若捕捉到苍黛眼里的惊惶无措,莫名觉得她好可爱。 跟着就跟着吧,反正苍黛又不是襁褓婴儿需要抱着哄着,苍若这样想着,唇角微扬。 接着,两人又御剑折返回山脚的客栈,退了房间后开始逛街。 现在正是午饭的点儿,街边的小吃摊儿各显神通,空气中瀰漫着各种好闻的食物香味。 「想吃什么吱声!」苍若看着苍黛细细高高的,像一根弱不禁风的嫩竹子,总觉得她吃些烟火烧出来的食物才能壮一点。 苍黛一直默不吭声,半眼不看那些小吃摊子。 末了,苍若强调,「你要是不饿,那我们马上就回饭馆。」 苍黛这才抬起头,眼里亮灿灿的,满是期待之色。 「我饿,但我想吃你煮的东西,回饭馆煮壶茶水,或者我买些食材你来烹饪,我帮你打下手。」 苍若:……重点原来在这里。 「没有茶叶,回去烧开水给你喝饱。」 丢下这么一句,苍若提步疾走,苍黛如影随形紧跟着。 到了偏僻的地方,两人御剑飞行回到了仙膳食府。 苍黛一站定就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把提梁铜壶,「你先歇着,我去打水。」 说罢,苍黛向水潭那边走去。 望着苍黛的背影,苍若忍不住腹诽,这是什么品种的傻狍子? 当苍黛打水折返回来时,苍若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几个灶台的灶膛里都是烈焰熊熊,啤酒鸭,水煮鱼和大米饭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清炒竹笋出锅上盘后,苍若加水煮汤,紫菜蛋花汤。 最后再来一个凉拌甜椒,饭菜都齐了。 苍黛怔怔地看着,直到饭菜都上了桌,她才把这壶水坐到灶台上。 几个灶膛里的火焰齐齐飞了出来,极速飞进烧水的那个灶膛里,极致幻美。 「我有辟谷丹,真的喝水就可以,你没必要这样用本命丹火烹饪食物,大材小用,太浪费了,你不应该开饭馆,应该拜入伽岚宗修习炼丹术。」 苍黛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一头大象,特别不理解苍若如此暴殄天物。 「你是我饭馆里的伙计,就是我的人,怎么能让你喝水充飢呢?倒是你还认识本命丹火,年纪轻轻,如此博学多识,难得!」 苍若放好了两人的碗筷,淡淡地看着苍黛,脸上写着看你如何完美解释。 第90页 申屠容曾经说过她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木灵根,早晚可以修炼出来本命丹火。 那样她就具备了极品炼丹师的独有天赋,毕竟本命丹火是最烈最纯的火种,更加易于把控才能炼制出来极品丹药。 问题是她的本命丹火刚修炼出来不久,就被苍黛轻易辨认出来,这太可怕了。 她本人现在的修为境界在金丹后期,如果看到了这种绿油油的火焰,定然会认为是某种天然异火。 「你……谬赞了,我平时喜欢翻阅各种修炼典籍,故而认出你这是本命丹火。」 苍黛说完,捉起了公筷,给苍若夹了水煮鱼片,给自己扒拉了一些清炒竹笋下饭。 对苍黛的解释,苍若半信半疑,看在一桌美食的份上,她懒得刨根问底,捉筷子埋头开吃。 总而言之,苍黛的口味比较淡,没有动啤酒鸭和水煮鱼,就着清炒竹笋吃了一碗米饭后,又喝了半碗紫菜蛋花汤,放下了筷子。 苍若刚消灭掉香香辣辣的水煮鱼,看看还剩下不少饭菜,顿时脸色微沉。 「苍黛,你看你瘦巴巴的,你得好好吃饭才能胖一点,多数男修喜欢微胖的女修,你这样子会嫁不出去的。」 她不会在伽岚宗久留,和黑阎罗算完帐后如果她还活着,她会离开伽岚宗。 不会回苍云寨,更不会回归苍氏皇室,苍若想到处走走历练一下,打发时间的同时长长见识。 所以在她离开伽岚宗前,最好可以看到苍黛出嫁,她准备一笔嫁妆,高高兴兴送苍黛出嫁。 「我……我不嫁!」苍黛润白如玉的脸黑了黑,仿佛被碰了逆鳞一般不悦。 同为女子,苍若从未有过终生不嫁的念头,所以很不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大变。 「苍黛!你别打我的主意,我有个相处多年的恋人。」 闻言,苍黛迅速埋下头,低喃,「你怎么总把我想成坏人?」 一听这话,苍若瞭然是她想歪了,苍黛已是步入修途的女子,终生不嫁以求修炼飞升也正常。 「还剩这么多咋办?你处理吧!」晴暖的阳光正好,苍若想去睡个懒觉。 「晚上吃。」苍黛几乎是毫不犹豫。 没想到苍黛如此爱惜食物,苍若漫不经心地瞅了眼那壶水,一刻钟前,那壶水就烧开了,她收了本命丹火。 「你别忘了把那壶水也收起来,免得被那个神经病放了什么东西。」 这样说完,苍若起身就要回房间,这时一阵风动,袍襟翻飞,眨眼间,几个俊美的男修飘然落在五尺外。 为首之人抱拳施礼,「叨扰了,在下是剑峰大弟子封凌锋……」 说着,封凌锋竟然一旋身快如疾风闪电抢走了剩下的半钵米饭,「这米饭米香纯粹浓郁,我买了,二位要灵石还是金银尽管开口!」 苍黛隐在广袖中的手指紧了紧,眼里的锋锐一闪而过,挑目望向了苍若。 自己说了晚上吃剩饭,苍若也默认了,不会这么快就反悔吧? 「封兄,你想买也可以,我不要灵石,也不要金银,只要天材地宝!」 瞧了一眼空空如也不剩一颗米粒的瓷钵,苍若如是说。 用天材地宝交换剩米饭,这在修仙界真是闻所未闻,但是封凌锋特别爽快。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来几件宝贝,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白珍珠,一棵近百年的野山参,一口极品药鼎。 苍若扫了一遍,「野山参我要了,你这口药鼎正好烹煮饭菜,需要多少灵石或者金银,你随便开价。」 封凌锋没想到苍若如此痛快,马上把野山参和药鼎都给了苍若,拿出一个玉碗装了啤酒鸭,连一滴汤汁也没留下。 他恰好路过就被这等奇香深深吸引,曾经,他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一小瓶灵泉水。 现在居然有人用灵泉水煮米饭,炖鸭子,而且这大米和鸭肉中也含有灵泉水的充沛灵息。 总而言之,他今天收穫颇丰。 「后会有期!」在踏上飞剑之前,封凌锋极快地凝了一眼苍黛,如是说。 显然是说给苍黛的,但是苍黛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这还没完呢,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俊秀不凡的男修,纷纷拿出来自己珍藏的天材地宝,让苍若随便挑。 就这样,那份红红黄黄的凉拌甜椒,还有剩下的清炒竹笋和紫菜蛋花汤都被抢光光。 苍若稍稍欣喜的同时,还注意到这几个男修都同封凌锋一样,偷瞄了苍黛。 甚好,甚好,她的饭菜和苍黛都如此吃香,她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不到一周,仙膳食府在整个伽岚宗名声鹊起。 仙膳食府的营业时间只有中午那么一小会儿,半个时辰左右,而且食客都是自备餐具打包饭菜。 甚至,食客们买饭菜不能用灵石,更不能用金银,仙膳食府只认天材地宝。 想想也是,手里有天材地宝,想兑换灵石或者金银都很方便容易,但反过来就是困难又麻烦。 苍若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对申屠容还是念念不忘,每天闲下来就拼命回忆两人的过去,有时还在上好的帛上写下来。 什么都可以淡忘,就是不想淡忘申屠容。 苍黛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她写啊写的,有次,苍若问苍黛在伽岚宗混迹多年,是否认识还是听说过申屠容这个人。 第91页 苍黛摇摇头,神色苦恼地说她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她隐约记得自己是谁的弟子,但是她从未听说过申屠容这个名字。 苍若不死心,问她是否听说过云归,苍黛还是摇头。 即便如此,苍若还是不死心,只要见了脾性温和的女食客就要打听一番,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总之就是四个字,查无此人。 苍若不怎么相信这个结果,寻思着申屠容大概是被师尊赐了名字而已。 他觉得那个名字不过是师门里的代称而已,不重要,所以并没有告诉她。 这不,苍黛在伽岚宗待了好多年,别说自己的名字了,连她师父和同门都忘了个干净。 可以忘记的都是不重要的。 因为想念申屠容,苍若有时会作画,看着栩栩如生的画中人,悄然泪目。 这天,她正睹画思人黯然伤怀,陡然一团火沖了进来,不,是身裹火焰的苍黛沖了进来。 苍若急慌忙乱地掐诀灭火,没料到几簇火苗溅落到了帛画上,顷刻间把画中人烧了个灰飞烟灭。 眼睁睁看着施救不及,苍若气得丧失了理智,一把揪住了苍黛的领口,歇斯底里,「这么多阿容都没了,你赔!」 她容易吗? 她画了那么多张,终于有几张画得特像申屠容,没想到却毁于一旦。 苍黛毫不反抗,缓缓垂下头,两绺鬓发披垂下来,梢儿都被火焰烧焦了。 头发的焦糊味儿漫入鼻端,苍若心一软松开了手,语气愤愤,「多大的人了还玩火,你就不能玩点安全的?」 苍黛低声解释,「不是我玩火,有个男修调戏我,我不搭理,他突然就放火烧过来……」 透过打开的纱窗,苍若果然望见一个男人极速朝膳漪峰山脚的方向逃去,很快化为一个黑点。 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她懒得去追那个男人打架,冤枉了苍黛得弄点好吃的「补偿」一下……才怪。 没多久,苍若做好了四盘精緻的菜餚,还有一壶佳酿。 她倒一盅,苍黛一饮而尽,等到菜餚被吃光光时,一壶酒被苍黛喝了九成。 瞧着苍黛已是微醺之态,苍若唇角微扬,这壶酒可是系统农场的窖藏珍品,号称千日醉,喝一壶醉千日。 现在苍黛被她灌醉了,有道是酒后吐真言,她倒要听听苍黛的酒后真言。 「你师父是谁?」苍若提出第一个问题,如果她知道苍黛的师父是谁,明天就把苍黛送过去。 那么多「申屠容」都被烧没了,短时间内,苍若难以睹画思人,因而耿耿于怀。 「嗯……」苍黛只是轻嗯,整个人往桌下滑去。 苍若适时地揽住她,随口威胁,「小醉鬼,叫哥哥,不然把你丢出去餵野狼!」 「你……不是男的……」苍黛趴在苍若的肩头,嘟囔着纠正。 「那叫姐姐!」苍若哼了一声,提出新要求,看苍黛怎么敷衍过去。 苍黛的脸颊蹭了蹭苍若的耳鬓间,醉醺醺的嗓音透着理直气壮,「你穿着男装,不妥。」 「还能更敷衍吗?」苍若试了试,苍黛蛮沉的,不然她马上把人丢出窗外。 「没敷衍,你没有喉结,有耳洞,下边少了,上边多了二两肉……」苍黛嘚吧嘚吧像只麻雀。 苍若:……这就是苍黛的酒后真言。 真有那么差劲吗? 不止是二两好吗? 在她进入金丹期后长了不少呢! 「苍黛,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苍若再无兴致听苍黛的酒后真言。 然而苍黛并不愿意在外间休息,嚷嚷着冷要睡里面,苍若和一个醉鬼没法讲道理,只好扶着她进了里间,把她丢到自己的榻上。 当初,苍若说店里的房间多,一人一间屋子住着宽敞又自由自在,但是苍黛当晚就闯进了她的屋子,说是怕打雷。 然而苍黛睡了一晚还不够,第二天各种吧啦吧啦了一番,苍若被叨叨得脑壳疼,只好答应苍黛住入她的屋子,外间。 现在这人醉了酒要和她一起睡里面……苍若微挑眉梢,睡吧睡吧,反正两人都是女的,睡一起也出不了旖旎事。 给两人掐了个洁之诀,苍若很快进入浅睡状态,不过她不知道,苍黛悄悄拿出来一个薰香炉,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丝丝缕缕烟雾从薰香炉溢出,在床榻内漫开,苍若很快陷入熟睡状态。 苍黛轻然坐起,眼神清明再无半点醉意,她垂眸凝视着苍若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轻然嘆了一口气,在苍若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从此以后,每天日落后就会晴转多云直至电闪雷鸣,苍黛趁机说怕打雷而成功蹭床。 苍若发现了这个怪现象,从未往心里去,苍黛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仙膳食府营业时间很短,苍黛常常说自己也帮不上忙,应该在其他方面多多弥补。 于是她在店铺周围种了很多老桩梅树,由于膳漪峰常年低温,各色梅花次第开,薄雾缥缈间如临仙境。 闲暇时,苍若有时候赏梅,更多的时候是在银杏树下打坐,澄澈的金黄色以及悦耳的叶铃声可以安放她一腔相思愁。 苍黛总在一旁默默作陪,给她作画几张。 有时,苍若在潭边垂钓,苍黛还是安安静静给她作画几张,苍若看在眼里,只当是苍黛喜欢作画而已。 第92页 有时候,苍若会对苍黛说起她和申屠容的往事,强调说因为她的道侣曾经生活在这里,所以她就来了。 苍黛从不多问什么,述说她的道侣也特别好,但最后他们的结局也是不尽人意。 世人都说万千情缘十有九悲,道理都懂,谁又能看得破? 总要亲力亲为走一遭,最终空留惆怅在心头。 苍若不晓得有人惦记仙膳食府的各种药膳,还有不少人惦记别的,她的娇娇女伙计苍黛悄然艷名远播。 更有甚者公然上门来抢人。 这天清晨,苍若带着苍黛在梅林中挖野菜打算煮汤,刚挖了几把,一个自称是合欢宗宗主魅仑的紫袍女子不请自来。 她二话不说就把特制的网笼砸向苍黛……仿佛苍黛是山间无主的野兔,她逮了红烧或清炖谁也管不着。 就在网笼距离苍黛还有三尺远时,一个大火球凭空顿现,吞噬了网笼。 苍若操控本命丹火一分为三,围攻雌雄难辨的魅仑,后者渐渐显出败势,大声辩解说慕名而来,想把清纯可人的小伙计培养成宗门花魁。 对此,苍若一声不吭,攻势越发猛烈,直到魅仑被烧得光腚逃走,沦为修仙界的年度最佳笑料。 不少散修把苍若当做人生的标杆,先修炼进阶为金丹强者,然后在膳漪峰开饭馆美滋滋。 等到围观的人都散去,苍黛把苍若拉进了屋里,绷着脸教训。 「你用本命丹火烹饪食物最多是一种浪费,可你用它当武器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你想过吗? 万一你遇见强敌,对方会俘获你的本命丹火为己用,甚至可以摧毁你的丹田把你弄成修炼废物。」 手腕被苍黛生生捏出来一圈红痕,苍若心情难以美丽,气哼哼懒得搭腔。 「吶,送你当武器。」苍黛召出来一团蓝色的火焰,递到苍若的面前,「这是巽离火,水属性的,很温和,但遇见敌人会很凶。」 苍若摇摇头,只因为她的本命丹火正在丹田内打滚闹脾气,小傢伙有了灵智,不想让她拥有其他的异火。 苍黛倒也不勉强她,嘆口气收回异火。 明明是自己英雄救美,但是呢,整个伽岚宗无道侣的男修佼佼者都慕名而来追求苍黛,各种讨好苍若从中撮合。 一个个都承诺事成之后,会用各种天材地宝当做媒钱。 苍若寻思着她再能忍也忍不了三年,一想到申屠容生死未卜,一想到黑阎罗活得好好的,她就想马上找黑阎罗拼命。 所以苍黛总得有个安稳的归处,帮她找个合适的道侣也不错。 于是苍若就变身为各种花式催婚的恶家长,每晚都要叨叨说苍黛妹妹人美娇弱有时候会是致命的缺点,不如趁早找个威武雄壮的好夫君託付一生。 每当这时,屋外越发雷霆大作,苍黛埋头直往苍若的怀里钻。 在苍黛的一众追求者中有个另类,她蒙着面纱,自称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林娇娇,因为见苍黛长得很像她的表哥,所以想和苍黛结拜为姐妹。 苍若神识探测得知,这个林娇娇不是别人,正是楚幽莲。 蛊魔设置的那个巫阵被破了,楚幽莲体内的子蛊自然就会死掉,她现在的状态近似尸修,夺舍修炼会事半功倍。 苍若笃定楚幽莲是看上了苍黛的身体,想夺舍为己用。 「那个林娇娇不是个好东西,你离她远点儿。」 当晚,苍若对苍黛这样说。 「轰隆……」雷霆声越发密集。 「嗯,只有你对我最好了……」苍黛微微颤着钻进苍若的怀里,她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晦暗情绪。 几日后,楚幽莲过来送给苍黛一颗进阶丹,据说是药峰峰主药岚亲自炼制的,效果不言而喻。 众目睽睽之下,苍黛召出了巽离火焚烧这颗丹丸,楚幽莲心里暗叫不妙。 没多久,丹丸层层剥离显现出来一颗黑色的珠子,苍黛缓声道来。 「这是尸珠,含有你九成的神识,我若服下,这珠子就会疯狂蚕食我丹田内的灵元,换而言之,你夺舍成功了一半。」 围观的众人顿时譁然,纷纷指责楚幽莲无耻可恨。 楚幽莲看了一眼苍若,想说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巽离火烧为灰烬,那颗尸珠也是一样的下场,楚幽莲就此身陨魂灭。 「她认出我了,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把人烧成了灰?」 待到围观的人陆续散去,苍若忍不住抱怨,她看得真切,楚幽莲认出了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直觉和申屠容有关,如今楚幽莲没了,这点线索也断了。 苍黛等待夸奖的脸色微微一僵,垂下头去弱弱辩解,「你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她也不是人,烧了干净。」 苍若:……竟无言以对。 楚幽莲被烧成了灰,这也没有让一众男修消停几天,仙膳食府的周遭最不缺的就是英姿飒飒的年轻才俊。 对此,苍黛自始至终都是冷冰冰视若不见。 为了催婚成功,苍若各种好话赖话都说尽了,但苍黛无动于衷,苍若又不能专横地一手包办婚姻。 这天,封凌锋又来了,他是仙膳食府的忠实食客,隔三岔五过来用天材地宝兑换中意的药膳。 苍若见封凌锋长得仪表堂堂,斯文儒雅,对苍黛总是脉脉含情,苍若不止一次劝苍黛和封凌锋相处试试是否合适。 第93页 苍黛总是敷衍了事。 此时此刻不是午饭营业的点儿,杀气腾腾的封凌锋显然不是奔着药膳来的。 苍若:……封凌锋如此气势汹汹,难道是要抢亲试试强扭的瓜甜不甜? 「苍兄,你和令妹对我还不太了解,我明面上的身份是剑峰大弟子,私下,合欢宗宗主魅仑是我前妻的么妹,虽然我曾杀妻证道,但是不影响我为她扳回一局。」 半空中,封凌锋一袭白衣踏在长剑上,俯视着苍若和苍黛,如神祗睥睨着渺小的蝼蚁一般。 「所以呢?」苍若正闷得无聊,来了这么一个掐架的,正好可以解闷。 封凌锋满意地笑了声,「你们姊妹乖乖做我的炉鼎!很惊讶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女子,更有料,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我在仙膳食府周遭设下了结界,就算是我们日日寻欢作乐也不会有人发现……」 「嘭……」惊天巨响陡起。 巽离火毫无预兆一飞沖天,秒爆了封凌锋的长剑和人,快得连他的神魂都来不及逃逸,就地陨落。 封凌锋设下的结界没了灵元维繫,轰然崩塌……他不知道,只因为他说看破了苍若女扮男装,所以这场杀身之祸瞬息即至。 苍若狠狠地吃了一惊,她本以为封凌锋这个元婴期高手很难对付,她和苍黛最后能够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战果。 没想到封凌锋在眨眼间就被苍黛秒杀……苍黛一言不合就用异火秒杀了一个元婴期高手。 这就意味着苍黛的修为至少在元婴期……论把元婴期大佬当伙计使唤会怎么死? 「你……」 苍若想跑,小肚子抽筋了,想拍拍马屁,一张嘴牙齿打架打得难解难分。 毕竟实力悬殊,在大佬面前,十个她分崩离析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儿。 「怎么?我说过,巽离火对敌人很凶的,吓着你了吧!」苍黛眼里写满了歉意,伸手把苍若拥入怀里。 这时,一阵凌厉的风压排山倒海般骤然袭至,苍黛搂紧了苍若,一个旋身避开,踏风伫立在半空中。 伽岚宗掌门岚凌子和剑峰峰主虚伽正在执棋对弈,虚伽惊觉爱徒封凌锋在膳漪峰陨落,丢下棋子火急火燎赶过来。 跟随而来的岚凌子见虚伽不由分说就下狠手,不悦地挑了挑长长的白眉毛,「虚伽,切莫殃及无辜。」 待到岚凌子看清了苍黛,忍不住哈哈大笑,「本尊只当你是闭关,原来你在此厮混,你竟然有磨镜之癖。」 苍若反应再慢也听得出来话中之意,她冷脸反驳,「我没有磨镜之癖,也有情投意合的恋人。」 岚凌子闻言,眼里的八卦味儿更重,「苍小友的药膳很不错,你可知这位是伽岚宗药峰峰主药岚?」 被戳破了身份,药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澄澈的目光紧锁苍若,「我也没有磨镜之癖,我对你就是纯粹的喜欢。」 岚凌子眸里掠过精光,「苍小友,是本尊口无遮拦亵渎了药岚对你的真情,听说你的药膳都是用本命丹火烹饪的,本尊有幸看到了极品炼丹师的童年。」 转而他又大笑了声,「药岚,你为了收个天赋异禀的徒弟,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佩服佩服,不过你每天都掐引雷诀很耗本命灵元的,哈哈哈……」 苍若:…… 原来每日的雷霆都是人工雷霆……苍若盯着药岚,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如此不择手段蹭被窝的女子。 药岚松开了苍若,指尖按按眉心,温声如沐,「我……本座好像失忆了,那你可愿意拜本座为师?」 「……不愿意!」苍若不觉得药岚有什么良苦用心,另外,她对炼药一道也不感兴趣。 剎那药岚期待的眼神染了失落,微微颔首。 虚伽刚才偷袭不成,瞭然自己的修为还差人家一截,这时才开腔理论,「药岚,你为何杀了本尊的锋儿?」 药岚温然的神色蓦然一凝,「你若动了让我做炉鼎的歹念,也一样该死。」 在伽岚宗,强横的修为实力是绝对的王道,再加上封凌锋的那档子破事儿,虚伽也早有耳闻。 他只好找台阶下,「该死,封凌锋的确该死,掌门,本尊先行一步。」 话落时,虚伽化为一抹流光,直奔剑峰所在的方向而去。 「仙膳食府简陋寒碜,容不下两位的荣光盛放,劳烦两位大神归位!」 苍若此时看着药岚就来气,如果可以,她会一脚将人踹回药峰。 岚凌子闻言,脸色讪讪,他有生第一次被一个散修如此下逐客令。 「不急,掌门定然有意品尝我们这儿的美食,我先去挖些野菜。」 药岚对苍若的冷脸天生免疫似的,拿了竹篮锄头缓步走入梅林。 对此,岚凌子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他不认识药岚,打死他,他也不信药岚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印象当中,他亲自出面求颗进阶丹,药岚都是爱答不理的。 瞧着那道高高瘦瘦的身影隐入梅林,苍若还是意难平,这人的脸皮堪称城墙,到了这个份上还「我们」,视脸面矜持为无物。 眼见得岚凌子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苍若如果再撵人就是傲慢无礼,毕竟膳漪峰是伽岚宗的地盘,喧宾不可夺主。 再说,她还没有找黑阎罗算帐呢,总而言之她得招待一下岚凌子。 第94页 药岚那个厚脸皮的想蹭饭就蹭吧! 苍若从系统农场里拿出来一样样的食材,岚凌子还以为她在储物戒里存了好多食材备用。 看着苍若用本命丹火烹饪食物,岚凌子几乎是目不转睛,好看好看,堪称视觉盛宴。 没多久,药岚就折返回来,亲手把野菜择干净洗好,煮汤,这道野菜汤隔几天就喝一次,她早已学会。 很快,饭菜上桌,主食是葱油饼,菜品荤素搭配,麻辣鸭,烧鸡,腰果炒虾仁,凉拌笋丝,野菜汤。 尽管苍若频频抛飞眼刀,药岚还是以主人身份自居,拿公筷给岚凌子夹菜。 岚凌子逐一品尝大呼可口好吃,称赞这才是纯粹的人间烟火味儿。 药岚倒是没有一句夸赞,不过她一脸陶醉的吃相可谓是无声胜有声。 末了,岚凌子拿出来几样罕见的药材当做饭钱,苍若只收了一样。 药岚温声叮咛,「苍若,本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等你想好了来药峰行拜师礼。」 苍若淡淡地看着她,满脸写着「你脸皮第一厚」。 看着药岚被人嫌弃了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岚凌子轻咳了一声,帮着拖延时间。 「黑阎罗已经订下道侣婚典的日子,本尊催婚催了三年,终于可以吃盅喜酒,你去捧场沾点喜气?」 药岚的晴柔目光不离苍若左右,「不去……闭关。」 岚凌子:……先前他以为这人闭关,结果闭关闭到了这里? 苍若真想问问药岚,同为女子,药岚一副色痞样看着她合适吗? 终是懒得理睬,苍若放下一壶香茗两只茶盅,转身回了屋。 岚凌子正要倒茶水,但觉一阵清风,一壶香茗,两只茶盅和药岚都不见了踪影。 「小气!」岚凌子低哼了声,也踏风而去。 药岚终于不在了,苍若并没有比以前轻松快乐,但觉每天都是那么漫长难熬。 她站在梅林中,清风漫过,各色梅花纷落翩舞如童话世界一般美好。 她闭了眼,呼吸着风凉,花香,没问题,她的取向肯定没问题。 仙膳食府的生意依旧火爆,食客们无意间说起黑阎罗婚典之日定要去蹭杯喜酒。 苍若默默记下,等啊等,终于到了,今天就是黑阎罗的道侣婚典之日。 打烊后,苍若离开食府,在走出梅林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原因无他,黑阎罗的修为深不可测,捏死她这只小蝼蚁轻而易举。 她也说不清为何作此赴死之举,申屠容不在了,她想为他做点事情,如此飞蛾扑火也值得。 虽然今天整个伽岚宗都无飞行禁制,但苍若也没有御剑飞行。 她一个刺客当然不能太高调,反正不着急,在天黑前她赶到任务堂所在的雾岚峰就不迟。 以前,她去雾岚峰接任务,看着沿途的一草一木都是亲切可爱,都染了申屠容的温润晴暖。 现在,申屠容杳无音信,大概率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斯人已故,她再看这些草草木木,都是极致冷清萧瑟之态,毫无熟悉的温度,仿佛申屠容从来没有在伽岚宗存在过。 日落前,苍若抵达雾岚峰,顺利混入黑阎罗所住的重楼后院,她如只鸟儿安安静静地潜伏在一棵巨松的繁枝间。 夜色越来越浓,苍若却越来越没有底气,不是怕死,她是怕落在了黑阎罗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她用一大笔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对付黑阎罗的绝杀利器,一丈红绫,带绸花的那种。 商城附註她记得清楚,红绫一出阎罗泣。 什么意思? 这红绫超级无敌,一拿出来就能把黑阎罗打哭了的意思? 夜寒浸骨,她一颗心渐渐高悬难安。 终于熬到了人定末时,宾客的喧嚣声彻底沉歇,她放出去的一缕神识探测出来,十几个壮汉簇拥着黑阎罗正往这边匆匆赶来。 苍若剎那心如死灰。 黑阎罗毫无醉态,再加上那十几个壮汉都是金丹期的修为,用一句话来形容她这次刺杀行动刚好合适,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识海里闪过恋人那温柔晴暖的俊颜,苍若睫毛颤了颤,差点掉了眼泪,慌忙微微仰脸,「你等在院子周边轮流巡逻便是。」黑阎罗晦沉的嗓音在院门外响起,语气不怒自威。 为首的下属语气欢喜地应承着,「小的恭贺尊上新婚大喜,愿尊上和夫人永浴爱河,早生贵子。」 「嗯。」黑阎罗低低应了声,毫不掩饰对新婚的喜悦之情。 「尊上新婚夜到明日一整天,任何人不得打扰,胆敢靠近者一律就地击毙。」那个下属头头如此说着,开始安排人手在院子外巡逻。 树上的苍若遥望见黑阎罗进了院子后,脚步更加急促,她忍不住默默腹诽。 黑阎罗说申屠容杀了他的道侣,把申屠容伤得只剩下一口气,现在这厮这么急着入洞房,显然是忘了那个逝去的道侣,薄情寡义如斯。 「咚咚咚……」黑阎罗踏地有声。 苍若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黑阎罗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就像是踩在了她的心跳上。 她努力调息运气也无法压下去隆隆心跳,这样下去,只要黑阎罗从树下路过,就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第95页 树下是条偏僻昏晦的沙石小道,苍若寻思着黑阎罗大概率不会选择这条小路。 但是当黑阎罗走到岔路口时,他毫不犹豫踏上了这条小路,甚至,苍若看见他遥遥望了望树冠部位。 紧张得身躯一颤,苍若差点从树干上掉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剎那在心头瀰漫开来,攫紧了她。 黑阎罗那高大魁梧的身影越来越近,苍若隐隐听见他喉间滚出的低笑,她依旧毫无惧色。 她一眼不眨,当黑阎罗在树下猛然停步,她骤然发难沖向黑阎罗,一手长剑,一手红绫,就是全力一击的既视感。 电光石火间,长剑切入的微响传来,苍若暗喜,手上加力,以为可以搅碎黑阎罗的心脏。 不对,手感不对……她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黑阎罗抱了个满怀。 绝杀利器如那条红绫还挽在手臂上……她刺杀失败了,被俘了。 心灰意冷至极,苍若正要自爆丹田,却不知黑阎罗使了什么术诀,她动弹不得,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黑阎罗依旧是一袭玄色锦袍,不过脸上覆着红玉面具,眼神沉沉,踏风绕过假山树木等等,快速走入喜气洋洋的婚房。 他抱着苍若径直走近床榻,坠身坐下,这才低头笑了声,「好大的胆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仅仅因为你以为的本尊重伤了申屠容,并剥了他的内丹给了老毒物?」 苍若张了张嘴,发不出声,只能愤愤然地瞪着黑阎罗,一副任杀任剐悉听尊便的既视感。 黑阎罗瞭然一笑,拧身把她丢在床榻上,这时,苍若才发现不对劲儿,这婚榻上竟然不见新娘的踪影。 难道,难道黑阎罗这个王八蛋不管是否吉利,要先用她练练? 想到这里,苍若只觉眼前发黑,怕了,后悔了。 黑阎罗站起,背身而对床榻,一字一顿,「苍若,听说你借着本尊的名头骗了二十万,你还说喜欢本尊这样威猛强悍的男人,现在你刺杀本尊,二罪归一,应该余生委身于本尊谢罪。」 苍若想辩解却作声不得。 她不知道读者论坛里已经是一片悲声,读者们纷纷哀嚎。 「保护我方若若仙女。」 「磨刀霍霍向阎罗。」 「好毒哦,累觉不爱。」 如此等等。 黑阎罗说完话,缓缓地脱了罩身黑袍,卸掉特制的臃肿甲冑,丢在床榻外,苍若的那把长剑正好穿过了坚韧的甲冑。 身着喜服的他转过身来,凑近,执起苍若腕上的红绫,喃喃,「怎么拿这个杀人?倒是应景。」 说罢,他俯首吻了下红绫的一端,指尖摩挲着绸花,「特别期待申屠容娶你,是吧!」 苍若始终警惕地盯着黑阎罗,此刻发现他竟然泪目,红绫一出阎罗泣,是这个意思? 男人伸手解了苍若身上的禁制术,又揭去红玉面具,「阿若,别傻不呼呼寻死了……是我。」 看着这张熟悉入骨的脸,苍若呆了呆,坐起身来破口大骂,「黑阎罗!你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居然用幻术迷惑我……」省略脏话三千字。 男人安安静静地听完,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布囊,从中取出一粗一细两根麻花辫,尽力放缓嗓音。 「阿若,当初我收势不及削秃了你,又剃光了自己,这是我们俩的头发,我把玩时就编成了这样,这根细辫儿是你的。」 这样的自证方法,苍若还不买帐,还是警惕地瞪着他。 男人见状,轻嘆了声,「你还不相信我是我?那我就细细说说我们双修时,你喜欢的那些姿势……」省略细节一千字。 苍若听完,已是脸红耳热,某些细节忒细緻了,还有,她的神识毫无阻挡逐入男人的丹田,没错,就是她的男人。 「阿容,真的是你……」还未说完,苍若便喜极而泣,男人这才敢放肆地把她搂入怀里,轻轻地拍着背心。 待到苍若情绪平复后,男人简略解释了一遍。 当初他在藩春园逗留,终于发现老毒物的老巢竟然是井冢巫阵,由于入口残留了苍若的神识,他不放心,马上以黑阎罗的身份进阵。 他寻找到她的帐篷附近时被蛊魔,也就是申屠烈发现,因为不想拖累她才佯说和申屠容有仇。 不过申屠烈认出他就是申屠容,他只能将计就计让申屠烈抢走他的内丹,把他打成重伤。 她救了他,他也不做解释,老毒物得到他的内丹后对他多多少少有些疏忽大意,他才能结出天狼元丹。 那日终结战后,他一睁眼已经置身于雾岚峰的传送阵里,由于修为不稳定和心魔作祟,他竟然沦为女身。 因此,他只好独占一峰炼制各种滋补丹药狂吃狂补,后来得到消息,苍若正在赶来的路上。 虽然他是女身没法相认,但还是忍不住掐算好时间在山脚偶遇。 再往后,在掌门岚凌子蹭饭前不久,他已经恢复了男身却只能男扮女装。 说到这儿时,男人如铁沉的嗓音充满了无辜委屈,「阿若,我恢复了男身,你竟然一点没有发觉异样。」 「苍黛……药岚也是你?」苍若眨眨眼,忍不住噗嗤笑起来,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男人浅抿薄唇,狠狠搂了搂怀中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特别好闻。 「阿若,我的名字太多了,申屠容是我师父取的,黑阎罗是底下人叫着叫着就传开了,云归是我自己取的,你还叫过我……申屠土鳖,那你喜欢哪个名字我就用哪个。」 第96页 苍若凝眉想了想,「你厌恶原生家庭,又喜欢平淡安稳,容归这个名字如何?」 「好,娘子喜欢就是最好。」男人说着动手去了苍若身上的玄色劲装,亲手为她换上早已备好的喜服凤冠。 摆香案对月拜了天地后,男人就要进入洞房夜的正题,苍若对这种进展速度有些消化不良,「咱俩的嗓音都怪怪的,等恢复原样再……」 男人霸道地一吻止缄,微喘着,「良宵佳人,为夫等不及了……」 今晚,雾岚峰的夜色格外旎美。 …… 疼! 苍若浑身上下汩汩流血,数不清的嗜血蚊蛾振翼飞过来,急于享用她的鲜血。 破破烂烂的身体不仅动弹不得,还无一处不疼,苍若疼得已然麻木,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她倦怠地闭了眼,默默调息运气。 她没看见,一个金色的光团顿现,裹住了她,那些凶恶丑陋的蚊蛾触到了光团的外壁,悉数化为虚无。 稍稍缓过来后,苍若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确定她身在《剑仙传》的凶器冢里,正在攀登刀山,才爬到一少半已经伤痕累累。 「小剑仙大师兄……」苍若还未嘀咕出来大师兄的名字,骤然一阵干呕。 她用破破烂烂的袖口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识海中原书的剧情越发清晰。 书中的男主大师兄查弈南是若虚宗剑峰峰主的首徒,代理峰主之职多年而风头无俩,人如万丈峰巅的寒雪那般高冷清绝。 查弈南视师尊为皎皎白月光,由于师尊常年闭关爱而不得,他便收了很多和白月光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师弟师妹,藉以睹人思人。 她这个剑峰大师姐因为最肖似那个白月光,所以被查弈南格外「青睐」,名场面一个接一个。 上刀山下火海,被挖灵根送给白月光,虐身虐心方得查弈南温然一笑给个好脸。 读者看到这里都以为查弈南被感动了,结果白月光杀了她这个大师姐,携渣男飞升而去传为修仙界佳话,作者就此标註正文完。 读者们于是闹了小情绪。 小白喵:虐恋情深的情深在哪里? 小黑喵:就这!剑峰大师兄和大师姐没牵手,嗑cp嗑了个寂寞! 小花喵:大师姐爱得像三儿似的,忒毒了,作者恰烂钱,心理扭曲变态。 …… 对此,作者留言说在番外会揭开惊天内幕,保证都是糖。 苍若:……就,特古早特虐身虐心。 不过才刚开始而已,好戏在后头呢,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毕竟这个世界的大师姐也是她捏出来的宝宝,她来得也正好,大师姐的悲惨人生命运还来得及改写。 首先,那个白月光师尊已经闭关很久了,她在剑峰待了快四十年也没见师尊出关,看样子师尊一时半时也不会出关,所以距离杀她飞升的剧情还远。 她先处理好眼前再说,之所以会有眼前上刀山这个名场面,说来话长。 查弈南几年前有次下山办事,带回来一个女子,碧箬。 其他的师弟师妹都是苍若又当严父又当慈母教养着,唯独这个碧箬,查弈南亲自带着,在各种公开的场合出双入对。 时间一长,大家议论纷纷,碧箬比她这个大师姐长得更像峰主。 对此,她顾不得理睬,因为每天都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她也无暇理睬这些八卦。 但是半月前,碧箬带着查弈南找上了她,委屈得泪水打转,「大师姐,你很讨厌我是不是?」 「……」当时她正指导师弟师妹们练剑,听了碧箬的质问面无表情地反问,「我身为大师姐,为什么要讨厌小师妹?」 看着碧箬和查弈南出双入对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苍若羡慕之余,有点儿讨厌。 要是碧箬不存在,那么查弈南或许有可能良心发现,帮她带带师弟师妹们,那样她就能省心轻松一点儿。 碧箬被问得噎了一下,更委屈了,吧嗒落泪,一把扯住了查弈南的袍袖,「弈南,你看你看,她凶我,她就是讨厌我!」 以苍若为首的众人盯着碧箬逾越无礼的手,看看她如何继续表演,修仙界虽说不怎么讲究男女之防,但是碧箬这副样子也有碍观瞻。 查弈南察觉众人眼神不善,动作温柔地掰开碧箬的手,「碧箬,公开场合不可直呼我的名讳,你说苍若讨厌你,得拿出真凭实据。」 碧箬泪水剎收,嗓音娇嗲,「大师兄我知道了,我有证据,你看!」 苍若看着碧箬拿出了讯玫,她依旧是面瘫脸,倒要看看碧箬如何诋毁她。 碧箬从讯玫里的修仙论坛上找了好多帖子。 #剑峰大师兄和大师姐很有夫妻相# #细扒剑峰大师兄和大师姐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剑峰大师姐有貌有才有贤德,大师兄速速从了她# …… 「大师兄,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可是大师姐故意利用舆论疏远我们,这些帖子肯定是她搞出来的。」 查弈南看了几眼,神识搜索了一遍,发帖人不是苍若,也不是剑峰其他师弟师妹。 而且,这些帖子很久了,最后一个帖子是五年前,那时剑峰还没有碧箬。 说不清为什么,这些帖子的标题令他狠狠心襟动荡了一下,若虚宗其他峰主对苍若评价最多的一句。 第97页 「她嫁给谁都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早些嫁了就解脱了!」 总之,这些帖子特别不足以为证据。 查弈南挑目望向苍若,难得眉目温和一瞬,苍若却强忍着干呕,她的神识也搜索过了,碧箬的证据幼稚可笑。 按照师尊定下来的规矩,诋毁同门轻则杖责,现在查弈南给她好脸色,就是传达一个讯息,碧箬犯了错也不得追究。 见状,其他师弟师妹更是敢怒不敢言。 查弈南很享受以苍若为首的师弟师妹们如此忍气吞声,他让碧箬去练功室外面等着。 没有谁看见碧箬得逞的狡黠眼神。 「委屈了?」 查弈南语气里带了愉悦的笑意,甚至轻笑了声,「碧箬还小,你得用天材地宝哄她高兴,我来打理剑峰事务,你去凶器冢走一趟,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苍若记得清楚,她当时特别特别拒绝,可是一阵不由自主的心痛加干呕,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不得不进凶器冢上刀山。 因为凶器冢都快被宗门弟子踏平了,容易得到的好东西也被拿光了,只剩下这座不好啃的刀山。 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攀登这座刀山,和没有修炼过的凡人一样,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说是淌血而行也不为过。 低头看看下面的刀山,苍若唇角微扬,爬了这么高,她还没有血尽而亡,这就证明她的血比较多。 只要死不了,她就往上爬,让师弟师妹看看她这个大师姐有多坚韧,毕竟修炼先修心。 「耀耀……」苍若神识传语,不等再说什么,耀耀回覆说自求多福便光速下线。 苍若仅仅是口渴了,想从耀耀这里先赊一瓶水解渴,耀耀刚才说了她上完刀山就能入帐十万积分。 「小气的资本家。」苍若嘟囔了一句,闭眼又缓了一会儿,继续攀爬。 触目所及都是泛着寒光的刀尖,苍若只能用手握住刀尖借力,双脚也只能踩在刀尖上。 伤口还未癒合,这样一来伤得更深,血水涔涔流淌。 每往上爬一百步,苍若背靠着刀山休息片刻,她闭着眼,没注意到一团金光裹住了她,暖暖的又止痛。 几次下来,苍若每次闭着眼就能安适舒服一些,她干脆闭着眼往上爬,这样,金色的光团一直裹着她,那些伤口才没有伤及筋脉。 不知过了多久,苍若往上摸也摸不到刀尖,睁眼一看满目欣喜,到了,她爬到了刀山之巅,足有千丈高。 重点是她没死,太好了,给师弟师妹们立榜样立起来了! 在刀山之巅摆放着一个多宝架,最上面有一颗珠子,左右各放着一把剑。 「啊……」 刀山山脚的人群陡然欢呼起来,掌声如雷,大家的议论声清晰地飘入苍若的耳朵。 「苍若师姐勇攀刀山,太厉害了,她是我修仙路上的不二榜样。」 「她还是太年轻了,唉,她如此涉险是对小剑仙一厢情愿,传言刀山之巅有颗焱碧珠,小剑仙的本命剑青罡是水属性的,如果镶上了焱碧珠,就可以拥有水火双属性,杀伤力更强。」 「师叔,不是苍若师姐一厢情愿涉险,是那个伪君子逼迫苍若师姐来这里找好东西,只为了哄那个碧什么来着高兴。」 「是这样?小剑仙前几日说她是一厢情愿……唉,遇人不淑!」 「气死我了,苍若师姐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个水性杨花滥情男居然这样欺侮她,善恶终有报,滥情男不得好死。」 「那个碧什么来着,见了俊秀好看的师兄师弟就搔首弄姿,比合欢宗的女修还骚气百倍,哪有苍若师姐善良通透?苍若师姐值得更好的道侣。」 …… 苍若倒不生气,她见多了查弈南人前人后两套嘴脸,此刻,她关注的重点是在刀山之巅,她的修为境界恢复了原样,这下,她确定可以小命无恙。 从玉匣中捏起了珠子,苍若的识海中马上多了珠子的相关资料,确实是焱碧珠,也确实可以使查弈南的本命剑多了火属性。 她毫不犹豫把焱碧珠吞了下去,入口即化,她的身体随之暖洋洋的,很舒服。 玉匣很精緻,苍若收入储物戒中,接着,她拿起这两把剑看了看,直觉不怎么喜欢,随便收入储物戒。 这时,千丈刀山悄然发生变化,迅速化为一块硕大的无字石碑,顶上遍布青苔。 「恭喜宿主,十万积分已到帐,宿主看看需要兑换什么。」耀耀狗腿的提示音无比热情。 彼一时,此一时,苍若此时不渴了,所以懒得理睬势利眼耀耀,御剑离开凶器冢。 大家依依不捨目送苍若的背影,有些年轻修士特别失落,他们还等着苍若发表登巅感言呢! 苍若一回到剑峰的洞府,就见查弈南负手伫立在她洞府外的那棵老梅树下。 曾经年少天真,她看查弈南那般完美无瑕,等到看清了他的嘴脸才顿悟,从来没有完美无瑕的查弈南,是她眼里有光而已。 现在这个人在她看来,还不及老梅树的一段枯枝来得顺眼有内涵。 「师兄!」苍若打不过查弈南,自然得维持着表面的平衡,不冷不热打了个招呼。 查弈南缓缓转身,看着苍若身上的裙子破破烂烂在风中招展,看着苍若的脸和露在外面的小臂小腿血迹斑斑,他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第98页 果然比不得。 当初碧箬被魔族高手重重包围命悬一线时也是干干净净的,碧箬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他救她负伤至今未愈也值得。 「你这趟去凶器冢耗时半月之久,听闻你上了刀山之巅,可曾见到焱碧珠?」 苍若一直盯着查弈南,捕捉到了他那丝嫌弃,好在她这张喜怒不显的面瘫脸并没有表现出来一点不妥的神色。 凶器冢之行,她不亏也不委屈,不仅吞了焱碧珠还锻鍊了心性,至于这副血迹斑斑的破烂狼狈模样,她故意不处理,故意膈应一下查弈南。 「师兄,传言不可信,凶器冢里并没有传言中的焱碧珠。」 直到满脸期待的查弈南等得不耐烦了,苍若才缓缓如是回复,撒谎不眨眼。 她心里腹诽,就像宗门传言她暗恋查弈南,事实是即使查弈南死了她也没有一滴泪。 查弈南正要说焱碧珠之说不是传言,凶器冢的相关典籍上都有记载。 苍若抢先补充,「师兄修为高深莫测,想来早已逛过刀山之巅,早已知道没有什么焱碧珠,师兄故意让我去凶器冢历练,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这番话头头是道,查弈南一时间无言以对,额头青筋微突,他正要提醒苍若得拿好东西哄碧箬高兴,苍若拿出了那两把剑,缓声解释。 「这把是上善无情剑,一位女炼剑师专门给丈夫精心准备的礼物,然而剑成之日却发现丈夫另结新欢。 她用剑指着丈夫说新剑出鞘指向谁,便是向谁的仇敌攻击或挑战,并且仇敌按修为高低应战,她等着丈夫说仇敌是新欢。可是丈夫说仇敌是她,剑就反向刺入她体内,她以身祭剑命名上善无情剑,有道是至亲至疏夫妻不过如此。 不久,佩此剑的丈夫死在新欢手里,后来得到此剑的某剑修大能嫌弃它是凶邪之物,丢入凶器冢。」 查弈南对这把剑的来历知之甚详,耐性听完,还未开口索要,苍若轻笑了声。 「碧箬小师妹单纯天真,恐怕无法驾驭这等凶邪之物,这把太虚月犀剑更邪气,别看它形似弯月,剑气如飞瀑水幕那般好看,在夜晚还可以把星月灵元引渡给修士,提升修炼速度,但是,它能吞噬女修的丹田灵元,太邪了。」 说完,苍若双手一扬,把上善无情剑和太虚月犀剑一起抛入云来雾去的山崖中。 她的洞府建在断崖之上,鹰鹫之类的猛禽喜欢筑巢的那种断崖,云雾笼罩,闲人勿扰。 查弈南毫不犹豫飞身落入山崖,白色的袍襟勾勒出仙姿飘然的弧度,令苍若想起一件旧事。 在她二十岁那年,故意缠着查弈南切磋练习火系术诀,故意掐出大火球却无法收控自如,大火球颤颤巍巍飞向查弈南。 查弈南轻易掐灭,冷脸训斥太差劲毫无杀伤力。 当时她眼里亮晶晶的,「师兄,术诀掐出来的火容易灭,那爱火咋灭?」 这句话在她的嘴边转了又转,最终也没有说出口,现在想想真可笑,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天真。 只不过曾经是真的天真,现在是故作天真而已,等渣儿心动时把他甩掉,不生心魔也得掉一层修为境界。 俯视着崖中的渺渺云雾,苍若低笑了声,「查弈南,你可曾见过大爷似的乞丐?当乞丐嘛就该放低姿态。」 等到查弈南从崖中折返上来,但见苍若洞府的精铁大门紧闭着,他甚是不悦。 苍若未经他的容许将两把剑丢入崖中,害他下去一遭扯动了还未癒合的伤口,更痛了。 心里也空空落落的,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好像,曾经天真无知的小姑娘长大了…… 洞府中,苍若已经处理完伤口,换了干净裙子,讯玫收到一条讯息,查弈南的。 「苍若师妹,别忘了你以命相许的毒誓。」 苍若:……许你大爷! 仅仅在洞府修养了一天,苍若继续忙碌剑峰事务,一众师弟师妹见她无恙归来都特别高兴,无论练剑还是做事都更加上心。 唯独碧箬和查弈南不见踪影,苍若有时望望查弈南洞府所在的方向,他们两个天天闷在屋里双修? 事实上,查弈南带着碧箬公然出双入对,今天和这个峰的峰主喝茶,明天和那个峰的峰主下棋,只为给碧箬树威。 即便如此,若虚宗的弟子们也看不上碧箬,借男人上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己站到峰巅,像苍若师姐那样自己给自己赚脸面。 并且,掌门云虚子得到近万份匿名举报,碧箬入剑峰多年还未通过宗门试炼,理应被驱逐下山。 云虚子亲自见了查弈南一问,果然如此,他斟酌一番说是看在剑峰峰主萃卉仙子的面子上略加宽容,查弈南尽快安排一下。 于是,查弈南吩咐苍若带队,带着包括碧箬在内的七个师弟师妹进入一处宗门秘境,玄焱幽林。 只要碧箬在这处秘境中获得一件天材地宝,就算通过宗门试炼。 苍若的职责是为新人抬轿子,也就是护持七个师弟师妹在秘境中安然无恙。 其他六个师弟师妹都早已通过宗门试炼,苍若比较放心,唯独碧箬这个关系户,连一口茶水都没有敬过她这个大师姐,她特别不想照拂。 她又不是碧箬的老娘,没义务对碧箬好。 碧箬呢,毫无自知之明,一张嘴就是各种极致讨人嫌。 第99页 「师兄,师姐,在这里数我小,你们别欺侮我。」 「师兄,我累了,你背我一段路!」 「师姐,我好冷,把你的大氅脱下来给我!」 「大师姐,我饿了,给我一颗辟谷丹……」 苍若一直隐忍不发,碧箬还是点名点到了她头上,她的面瘫脸挤出一丝瘆人的笑意,「碧箬,你在教我们做事?」 在修仙界实力为王,要不是有查弈南罩着,碧箬这种人就是活不过一个月的炮灰。 碧箬有恃无恐,站住不走了,「苍若,有大师兄给我撑腰,我才不怕你,我不想走了,在这里等着,你带着他们去找个宝贝给我完任务。」 一个小菜鸡居然如此嚣张,苍若毫不犹豫拒绝,「你没资格命令我。」 「苍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盘硬菜,逆我者死!」碧箬拉出佩剑,正是那把太虚月犀剑。 锋锐的剑尖指向苍若,剑气如飞瀑水幕,威压如渊如狱,在场的其他师弟师妹扛不住,硬生生后退到几丈外。 碧箬从查弈南那里拿到这把剑,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和剑灵混熟了些,剑灵告诉她不可轻易出剑。 因为一旦它出鞘指向哪个女修,对方就会被吞噬净尽丹田灵元而沦为废人。 也正因如此,它才被主人封印在凶器冢的刀山之巅。 碧箬早就看苍若很不爽,一进秘境就想找个机会出剑弄废了苍若,打倒了同门大师姐也算是一战成名,足以通过宗门试炼,现在即将如愿以偿。 苍若淡淡地看着太虚月犀剑,她早看见碧箬腰间挂着这把凶剑,毫无疑问,查弈南送给碧箬的。 「小犀,去,去,去!」碧箬沉不住气催促。 她一催促,本来寂然不动的太虚月犀剑竟然剧烈颤抖起来。 太虚月犀剑感受到主人的薄怒,就是它指向的这个苍若,浑身上下充斥着主人的气息,怪不得在刀山之巅她可以把主人的封印当无物,原来是主人转世归来。 「嘭……」 太虚月犀剑爆了,泛着幽微光芒的剑灵小犀附在了一棵紫花地丁上,它不想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一百年后它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花仙。 苍若淡淡地瞥了眼这棵紫花地丁,懒得赶尽杀绝,苟命而安是天地间万物的一种美德。 若虚宗最高峰的云海深处,一条白色巨龙悠然自在地甩了下尾巴,金黄眼眸微眯着。 这位可是此方天道也惧怕的存在。 大佬沉迷于回忆中,她的第一世是位极品炼器师,这太虚月犀剑不过是她炼制出来的一件瑕疵品。 因为受了魔族一个乐修的琴音蛊惑,吞噬了烧火女童的丹田灵元,被她丢入凶器冢封印。 碧箬没想到太虚月犀剑爆了,还震碎了她的手骨,她马上拿出讯玫联络查弈南,哭着告状。 「大师兄,你快来救我,苍若欺侮我,她爆了我的佩剑,我不想活了……」 碧箬还未说完,苍若等人但觉一阵地动山摇,秘境轰然崩塌消散。 查弈南撕了宗门秘境! 这可是要受宗门重罚的,掉半层修为境界没跑了。 苍若这样想着,内心惊诧,查弈南鬼迷心窍了吧! 倏地,一袭白衣的查弈南踏风空降,碧箬喜出望外,啜泣着扑入他的怀里。 「怎么回事?」查弈南搂住了碧箬,再抬头时眼底的温柔一扫而空,凌厉地扫视着苍若等人。 苍若懒得吭声,说了也白说。 一个师弟壮着胆子说了实情,其他师弟师妹也都附和,只有苍若一言不发。 查弈南搜了一个面相老实的师弟的神识,确实是碧箬无理取闹。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人,根本说不出一个字的责备,反而质问苍若,「你怎么做大师姐的?」 苍若瞭然查弈南偏袒碧箬,可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师兄,我已经把剑丢了,你怎么又送给了碧箬小师妹?还有,她无礼犯上在先,你口口声声说代师收徒光大剑峰,我希望你能一碗水端平。」 查弈南俊脸又冷了几分,挥手喝退其他的师弟师妹,然后给掌门云虚子发讯息。 大意就是以苍若为首的师弟师妹故意排斥刁难小师妹碧箬,导致试炼失败,他会另行安排一场试炼。 掌门云虚子的一道化身顿现半空,就事论事,「查弈南,你撕破宗门秘境触犯了宗门规矩,自行去刑罚司领罚。」 在云虚子的化身消散前,查弈南躬身施礼,「查弈南遵命领罚。」 接着,查弈南带着碧箬和苍若返回他的洞府,他把碧箬困在她的房间,然后带着苍若进了密室问罪责罚。 「师尊有规定,无理以下犯上者,轻则杖责一百下,你触怒了我就该受着!」 如此执迷不悔的查弈南,苍若倒要看看他还能蹦跶几天,她没有一个字的辩解求饶,面墙而立,就是大写的倔强。 查弈南心里那种熟悉的失控感再次袭来,他极不喜欢,毫不犹豫拿起特制的刑杖,毫不手软打在苍若的背上。 每一下都不留情,都伤及筋骨……苍若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咬牙扛着。 没有谁看见,一团金光漫入苍若的体内,顿时痛感削弱,但是苍若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查弈南没有丝毫怜悯,一直不停地杖责了三百多下,他看着苍若鲜血淋漓,担心打死了人被掌门责怪,这才停手。 第100页 紧接着,他用冷水泼醒了苍若,「你有何话说?」 苍若面无表情,语气不卑不亢,「我希望师尊尽早出关主持剑峰大局。」 截至目前为止,师尊萃卉仙子没有实质性伤害过苍若,因此她对萃卉仙子抱有期待。 毕竟创立剑峰不易,苍若不想看到因为查弈南一己之私毁了剑峰。 「怎么?你又对我这个代理峰主有意见?」查弈南俯视着勉强坐起的苍若。 「……意见大了。」苍若想这样说,但是一阵干呕,心痛如刀绞。 不是一次了。 这么多年以来,每当她生了违拗查弈南的心思就会如此。 「很痛很难受是不是?你那以命相许的毒誓可不是说说而已。」 查弈南蹲下来,愉悦地欣赏着痛得蜷缩成一团的苍若,声音如恶魔一般残忍阴森。 「只要你生了违逆我的念头,就会心如刀绞一样痛,直到一颗心一点点烂掉而丧命。」 第42章 《剑仙传之大师姐》 以命相许是这个意思。 苍若从有记忆起就时常听到查弈南说她以命相许,今天才知道是这个意思。 如此凶邪的毒誓,她从未听过,但也懒得追问,查弈南向来敏感多疑,不会告诉她太多细节。 查弈南以为苍若会大哭大闹追问细节,见苍若安安静静地面无表情,那种失控感又一次攫紧了他,很不爽。 「苍若,你以下犯上不仅犯了我,还冒犯了师尊,实话告诉你吧,师尊陨落多年,连我也没有见过师尊本人,但是,碧箬是师尊的转世之身。」 丢下这番话,查弈南拂袖而去,把苍若关在密室。 苍若艰难地消化着,师尊陨落多年? 从她有记忆起,和师尊最亲近的接触都是藉助各种光幕,师尊在光幕里教诲她如何做人,传授她各种术诀和剑术。 查弈南说他没见过师尊本人,那么应该也是像她那样和师尊接触。 想到这里,苍若但觉师尊好厉害。 为了保住剑峰在宗门的位置,师尊在陨落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剑峰现在才可以拥有近百名筑基期以上的弟子。 宗门盛传师尊闭关多年寻求境界突破,想来也是她提前安排的,陨落了还要为剑峰镇场子,真是令人泪目。 对师尊萃卉仙子,苍若是真的敬慕有加,但是一想到查弈南说碧箬是师尊的转世之身,她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膈应。 还有,她将要被查弈南挖灵根送给碧箬。 即便知道了这个虐身虐心的剧情,她也不会离开剑峰以求自保,时间会给出答案,她的付出值得。 终是因为失血过多,苍若再次昏厥过去,金光一闪,一个白衣少年顿现,金黄的眼眸瀰漫着水样温柔。 他抬手,修长如白玉的指尖一捏,掐出一个金色的光团,慢慢涨大裹住了苍若。 苍若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快速癒合,斑斑血迹淡去。 少年又拿出来一套簇新的红色裙装,熟练地给苍若换上,仿佛丈夫对待妻子一般亲近从容。 「师父……」苍若低低呓语,她做梦了,梦见的不是师尊萃卉仙子,而是一个白衣男子,他们是师徒。 「嗯……叫相公才是。」白衣少年神色温然,拿出来一块簇新的厚绒毯垫在苍若的身下,他的目光越发柔和,仿佛看透了苍若的梦境。 苍若口齿不清的每一句呓语,他都能听得懂,应承着,末了在她的额头上轻然落下一吻。 接下来,他指尖在腕上一划,鲜血溢出,滴答落入苍若的口里,就这样,苍若喝了半个多时辰,悠悠醒转。 眼前人给她喝血,而且与梦里的白衣男子一模一样,一时间,她有些恍惚,「你是谁?」 「苍若,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就好。」少年的声音磁性好听,温然如沐。 苍若呆了呆,她真不是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傻白甜,可她直觉和这人认识了很久很久,一点不像是刚刚在梦里见面。 就事论事,单说他给她喝血这一点,就证明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那你比查弈南厉害?」苍若看看密室的门窗都依旧紧闭着,而她又看不出来这人的真实修为。 少年精緻好看的唇角微扬,拿块雪白的绢帕轻柔地给苍若擦拭干净嘴角的血渍,然后将脏污的帕子放入袖袋。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多年那般自然……苍若很纳闷,自己内心竟然毫不抗拒,甚至很享受这人对她各种亲近。 要知道平时哪个师弟和她袍襟相接,她也会黑脸叨叨一顿男女之防,因此有几个师弟背后以灭绝大师姐称呼她。 「那是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远走高飞,前提是你捨得撂下剑峰这个烂摊子。」 少年的语气如话家常,显然对苍若的根底了如指掌。 苍若盯着少年的脸,渐渐眼里漾笑,这人说到她的心坎上了,成年后每次受了委屈又无人倾诉时,她都祈祷老天赐一个相公带她远走高飞,如今美梦要落地开花? 「不了不了,我好像中了你的毒了,把私奔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至情至理,非你莫属,哈哈哈……」 苍若顶着一张面瘫脸,好久好久没笑了,此刻放声大笑,都笑出了眼泪。 第101页 她和这人真的是一见如故,但愿吧,但愿这人可以等等她,等她此间事了,与他星川下把酒言欢。 少年也笑了,俊脸上的失望如秋后落叶层层堆积,「是啊,你可真难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跟我走。」 「如果你在意我,那为什么不是你心甘情愿为我留下来?」 苍若眨眨眼,唇边噙笑看着少年,想尝尝得寸进尺的滋味。 「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同我举行道侣婚典。」少年微微犹豫,脸色微苦,他挣个倒插门的名分有意义? 苍若没想到少年这么好说话,和她如此合拍,「有你,未来可期,那萃卉仙子和查弈南可有不为人知的苟且之事?」 少年不假思索,「萃卉仙子和你一样好,她有貌有才,优雅谦逊,只可惜天才早逝,因她一剑平山海创立剑峰,剑气过猛反噬伤了丹田,又殚心竭虑操持剑峰事务,她在陨落前有个道侣,现在还在人世,不是查渣儿,他不及萃卉万分之一。」 「你知道我叫苍若,我怎么称呼你?」苍若听这个少年说话很解压,浑身轻松。 「沐九。」少年脸上正经,心道这世的妻子还好说话,没有把他当痞子追杀几天几夜。 苍若点点头,「沐九,那个碧箬真的是萃卉仙子的转世之身?」 「查渣儿自以为是而已。」沐九唇角凝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他在你身上下了噬心咒,你莫怕,我不会看着你死,再问一句,真的不考虑跟我走?」 话落,苍若神识察觉到查弈南来了,她神色坚定地摇摇头,师尊对她有光幕教诲之恩,她不能一走了之。 就在门口传来动静时,沐九眉眼含笑原地顿逝,苍若把身下的绒毯收入储物戒。 查弈南裹挟着冷寒的夜风闯进来,警觉地看了几眼紧闭的窗户,语气不善,「谁来过?」 苍若精准地捕捉到查弈南眼里的不安,对此,她反而甚是愉悦,「我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有汉子?」 剎那,查弈南眼底翻卷着雷霆风暴,转瞬又沉下去,他和苍若相处多年,看得出来苍若不是撒谎。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亲耳听到她有人了,而且那人的修为,他保守估计也高出他一大截。 失控,浓浓的失控感攫紧了他,尤其是苍若的唇角染了似有若无的笑意,比盛开的清莲还好看,比碧箬耐看百倍。 这让他嫉妒得发狂,他得不到的,可以毁了,那人也得不到,他有若虚宗做后台,那人再恼火也不敢动他分毫。 「他是他,你是你,别因为庸俗的情爱耽误了剑峰事务……」 不等查弈南说完,苍若反问,「查弈南,你下了噬心咒还担心困不住我?」 查弈南闻言脸色阴沉可怖,那人连噬心咒都知道,只要将这事儿捅到掌门云虚子那儿,他必定会被若虚宗除名。 所以,那人不是若虚宗的男修,极可能是魔域大能,反正一时半时奈何他不得。 「师妹,噬心咒……是个误会,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你解释,现在,你怎么给碧箬一个交代?别说不是你亲手给她的凶剑就没有一点责任。」 查弈南半夜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苍若气极反笑,「你杖责了我三百多下还不够?」 她人昏了过去,神识默默数着呢,查弈南不少打反而多打,心胸狭隘歹毒可见一斑。 查弈南毫不愧疚,「你冒犯了师尊的转世之身,一顿杖责远远不够,师弟师妹们都被我打发下山历练,你也无事可忙,正好去九阳焱海寻找一些异宝送给碧箬赔罪。」 原书中,查弈南并没有告诉苍若说碧箬是师尊的转世之身,现在,苍若也没打算点破真相。 查弈南最后发现他把假货当宝,定然会深受打击,苍若想想就很期待。 原书中,苍若在去九阳焱海前质问查弈南。 「我心悦你多年,为剑峰鞠躬尽瘁,凭什么碧箬后来居上?我哪里不如碧箬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 现在,苍若看查弈南毫无可取之处,单说穿衣这方面,查弈南喜欢白衣,别人说他如峰巅雪般高洁。 沐九也穿白衣,苍若但觉他是九天闲云,姿容绝逸出尘,查弈南之流望尘莫及。 「我回洞府静修到五更天就出发去九阳焱海。」僵持片刻,耗尽了查弈南的耐性那一刻,苍若往后退了一步。 下火海的名场面比预料中来得早,如果她不答应,查弈南必定会逼迫其他的师弟师妹去九阳焱海,无论哪个师弟师妹出了状况,她都不舒服。 她的修为更高一些,还有系统加持,还有沐九护着,一想起沐九,苍若心里又软又甜。 「你现在的状态不错,我带你直接去九阳焱海。」查弈南担心夜长梦多,说完提步就走。 苍若盯着沐九顿逝的地方唇角微扬,大步跟上。 夜风飒飒,月暗星稀。 查弈南召出本命剑青罡,抛上半空,朝苍若招手,「来!」 结果招手招了个寂寞……苍若已经踏风射向天边,俨然就是高手风姿。 查弈南没想到苍若知道九阳焱海所在的方向,他御剑跟上苍若,想提醒她下去后注意寻找蝶鸳草,可以帮助他的伤口彻底癒合。 然而每当他距离苍若只有一丈远时,苍若便陡然提速,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小红点儿。 第102页 最后,他追到了九阳焱海的渊谷边,遥遥望见苍若坠入一片火海,消逝不见。 查弈南的眼底阴晦无边,对苍若的故意疏远很不悦,他给苍若发了条好生寻找蝶鸳草的讯息,盘桓片刻离去。 苍若看到了查弈南的讯息,蝶鸳草对查渣儿如此重要,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让她撞见? 苍若极力回想原书里下火海的那段描述。 原书说查弈南伤久未愈,且金丹有了裂痕,她听说蝶鸳草管用,专门下九阳焱海寻找蝶鸳草。 历经各种险象环生,她才拿到了蝶鸳草,却被没有死透的蟒蛇吞入腹中,最终耗了一天一夜才死里逃生。 可当她把蝶鸳草交给查弈南时,对方仅仅点点头,看着伤痕累累裙衫破烂的她,眼里只有嫌弃。 所以,就算她能拿到蝶鸳草也不会再交给查弈南。 想了想,苍若按照原书描述的路线,朝蝶鸳草所在的地方御剑飞去,熊熊火焰在她周遭狂舞如魔。 在原书中她没有熟练掌握避火诀,以致于下火海时遭了大罪,现在她随意操控避火诀,火海的火焰成了无法伤害她的美丽背景。 没多久,苍若看到前面的火焰呼啸乱窜,夹裹着浓郁的生息,难道有人赶在了她前面? 放出神识搜索的结果是有两条雄性蟒蛇正在搏斗,苍若寻思着附近大概还有一条雌性蟒蛇潜伏着,那二位八成是通过搏斗争夺配偶权。 原书中是一条雄蟒蛇守着蝶鸳草,现在是两条雄蟒蛇为了争夺配偶权而搏斗,好,很好。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轻而易举拿到那棵漂亮的蝶鸳草,就像挖棵野菜那么简单容易。 苍若高高兴兴提速,很快就看到了蝶鸳草,两丈外,在一道岩石缝隙中,居然长了两棵蝶鸳草。 碧绿的剑状叶片,紫色的花瓣如玉般晶莹润泽,幽香缕缕漫入鼻端。 这等恶劣的环境下居然可以勃勃生长,怪不得是兼具水火双属性的上品灵草。 苍若正要赶过去挖这两棵漂亮的灵草,但觉身后风压呼啸而至,她本能御剑躲过。 没有别人,是那两条雄蟒蛇一起偷袭她! 苍若后知后觉,这两条雄蟒蛇不是争夺配偶权,而是争夺这两棵灵草的守护权。 上品灵草具有浓郁的灵息,雄蟒蛇守着灵草,可以延年益寿,提升修炼品阶。 见这两条雄蟒蛇长出了犄角,显然初具灵智,苍若怜惜它们修行不易,竖起一根食指,操着蛇语。 「天地间灵物见者有份,我拿一棵蝶鸳草,剩下的那棵归你们。」 两条雄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眼神阴鸷,几乎是异口同声,「吃!」 紧接着它们扑扇着几对肉翅,扭动着臃肿的身子,朝苍若扑过来。 苍若先礼后兵,既然对方要吃了她,那她就不客气了,一手挥舞出万千剑影,一手掐诀,一个个大火球源源不断在两条雄蟒蛇中间炸开。 两条雄蟒蛇皮糙肉厚,锋锐的剑气和炸开的火球伤不到它们的筋骨要害。 它们得意洋洋,嘶嘶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议论着要拖延时间耗尽苍若的体力,最后各吃一半,坐地成仙。 苍若听懂了,马上改变战术,加了引雷诀,密密麻麻的雷电从天空中斩噼下来。 如此一来,两条雄蟒蛇很快就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半个时辰后,都被噼成了几大块儿。 苍若剔出来他们的丹核,尽数吸纳其中的灵元,不觉疲乏反而精神抖擞。 她顺利地挖出来两棵蝶鸳草,吃了一棵,剩下的那棵打算送给沐九,那个给她温暖又喜欢她的少年。 苍若目标达成正要离开时,万千火矢从四面八方如雨射来,一个金色的大光团适时地裹住了她,不然她就变成了火刺猬。 沐九磁性好听的声音在识海浮起,「阿若,再等等。」 「沐九,谢谢。」苍若惊喜又羞赧地回复,没想到这人跟着自己来了这里暗中相护,被爱护的感觉真好。 「媳妇儿别客气,毕竟你是要给我生儿育女的人,我现在最大的事儿就是守好媳妇儿。」 沐九语气宠溺得不像话,苍若被哄得双腿发软,心道这人有毒,不敢再接腔。 焰海中的火矢好像无休无止,苍若干脆闭目养神,倏地,识海波动潋滟,久远的记忆袭来,快进。 曾经的一世,她是雪凰族的公主,在一次和魔族的交战中,她率领的族人尽数被杀死,她被云游路过的沐九救下。 他们相识相恋了百年两情相悦,她逼着沐九举行了道侣婚典,那日,他们拜了天地后,穿着漂亮嫁衣的她却在沐九的怀里陨落。 「结个婚就没了命,什么鬼?」苍若忍不住吐槽。 沐九传语解释,「你陨落不是单纯因为我们举行婚典,根源在于你在娘胎时就被你父亲种了毒咒,与雪凰族共存亡,你婚典之日就是陨落日。」 「沐九,我现在又不是什么雪凰族的公主,你不考虑一下及时放手止损?」沐九爱了那世的她百年之久,苍若酸熘熘的。 世间有种甜就是吃自己的醋。 「不放手,还没有爱够你,怎么样都是你最好的模样,阿若,你的前九世都没有给我生儿育女,我占卦卜算出来这一世我们会有儿女!」 沐九说到最后,语气柔溺至极得不可言说。 第103页 「你一直没死过呀,那……那你得是多老一老头儿?」苍若寻思着白衣少年郎大概是沐九用幻术弄出来的。 虽说她现在四十多岁了,可金丹期的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左右的模样,总之她心里苦。 「爱你的男人永远是青春少年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男人不是人,是与天地同寿的神仙。」 沐九语气嗔怪,很想即刻亲力亲为证明自己有多么少年阳刚,又强压下去,不捨得。 苍若一下来了兴致,与沐九相谈甚欢,下火海的名场面硬生生变成了赏火聊天。 「阿若,好了,我带你回洞府。」不知过了多久,沐九如是说。 苍若刚应了一声,周遭的背景骤然切换,正是她的洞府之内,沐九懒散地坐在美人榻上,含笑看着她。 苍若:……有个神仙道侣也太方便了吧! 「沐九,我信了,你是神仙。」 小姑娘的眼里写满了崇拜,沐九不怎么喜欢她这种眼神,更喜欢她被他弄得微波潋滟。 他一招手就把人儿拥进了怀里,「我们是十世恋人,别离我太远……」 说着话,他好看的薄唇便落至人儿的额头上,轻柔摩挲着。 苍若从身体到内心都不牴触,闭了眼,任凭施为。 两人温存了片刻,沐九拿出来一个玉匣,示意苍若打开看看。 苍若打开玉匣看见一颗雪色的珠子,「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珠子?」 「雪凰丹,你身为雪凰公主那世的内丹,你服下后有益无害。」沐九缓声轻哄。 他报喜不报忧,雪凰丹可以温养恋人的五脏六腑,但是噬心咒仍然起作用,都怪他一时疏忽让查渣儿有了可乘之机。 苍若不知道沐九想这些,从善如流服下雪凰丹。 沐九又拿出来一个锦盒打开,是件缀满了漂亮羽毛的纱裙,「那一世,我送给你不少裙子,你最喜欢这件百羽霓裳。」 「沐九,我现在看着它不太喜欢了,我这世穿惯了红色的裙子。」苍若不想收这件纱裙。 「反正给你了,你看着随便处置。」沐九合上锦盒,放到床榻旁的小几上。 苍若这才想起来,把保存在玉盒中的那棵蝶鸳草交给沐九,「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沐九笑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恋人好端端的就是上天赐给他的最好礼物,「这个兼具水火属性的灵草正好给你炼制心脏。」 「你咋不早说?我要是也吃了咋办?」苍若听着玄乎得很,不过她的男人可是神仙,她信他。 「那也无妨,九阳焱海往下万丈,到处都是这种草。」沐九说得轻描淡写,指尖把玩着苍若的一绺鬓发。 「那你别再下去转悠了,那么深不安全。」苍若忽地绷了脸,好不容易才有个可靠的人,她不想失去。 沐九唇角微扬,百依百顺地嗯了声,心里失笑的,他有什么不安全的,除非是他自己暴露软肋,不然谁也弄不死他,不老不死说的就是他这种。 苍若正要让沐九发誓再不去九阳焱海冒险,一张俊颜骤然欺近,叼住了她的唇…… 连着休息了三天,苍若和沐九之间的亲热止于同榻而眠卿卿我我,这天上午,查弈南终于按捺不住,发过来讯息,「在哪儿?是死是活?」 「我在洞府,刚缓过来。」苍若推开搂着她假睡的沐九,说出去会会查弈南。 沐九点点头,拿出一本药典翻看。 苍若出了洞府不久,就见查弈南御剑飞近落下,看着光风霁月小剑仙,实则道貌岸然伪君子。 「师兄,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在九阳焱海逛了好几圈,被燻烤得快要皮焦肉绽也没有看见半棵蝶鸳草。」 苍若说完摇头嘆了口气,就是对查弈南忠心耿耿的既视感,只可惜查弈南运气不佳。 查弈南目光审视,他记得清楚,苍若坠入九阳焱海的那晚,绵绵不息的雷光落入其中,宗门盛传是天谴魔物。 他不以为然,定然是九阳焱海有什么天材地宝出现才招来那般雷谴。 于是查弈南强行搜索苍若的神识……要知道此举很无礼,就如后世的私闯民宅那般无礼。 苍若神色愤然,「师兄,你真过分,我对你太失望了。」 查弈南搜索了片刻没有找到蝶鸳草的讯息,倒是搜到了沐九和苍若的一些互动。 「你看上的男人……长相一言难尽。」 洞府中的沐九懒洋洋一笑,他已经处理过了苍若的神识,查弈南不该看到的都完好隐匿起来。 苍若也知道,查弈南从她神识里看到的沐九长了一张大众脸,就是混进人群里很不好找的那种款儿。 「他啊,我更看重他灵魂高洁如日月,不像有些人长得人模人样,却心胸狭窄阴暗。」 闻言,查弈南眼神狠狠暗了一下,「把百羽霓裳给我,碧箬一定喜欢。」 看看,谁也无法叫醒一个故意占便宜的人,查弈南就是没有乞丐的职业素养。 苍若拿出了那个锦盒,故意气哼哼的,「你想讨好她,我管不着,不过你总爱拿着我流血换来的东西去讨好她,传出去了,大家会笑话你很渣她很贱。」 说完,苍若把锦盒抛了过去转身回了洞府,两扇精铁大门瞬间紧闭。 查弈南缓缓打开锦盒,摩挲着精緻漂亮的百羽霓裳,脑补着未来他和转世师尊如何怎样恩爱情深,传为若虚宗的一段佳话。 第104页 没多久,查弈南回了自己的洞府,把百羽霓裳给了碧箬,后者喜欢极了,迫不及待地换上,围着查弈南转圈圈。 查弈南特意说了百羽霓裳的来历,也就是沐九编出来的官方来历,用上好的云霓锦纱缀以一百种鸟羽织成,穿上它可以驾驭鸟群攻击敌人。 如此美丽的裙子还有强大的攻击力,碧箬一听更高兴了,查弈南特意嘱咐她不要轻易使用驭鸟术,毕竟有很多高手看着很普通,招惹上了却致命。 碧箬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不以为然,几天后的子时,她偷偷摸摸到了圭玉涧,萃卉仙子遗骨存放之地。 没人知道她混入若虚宗的目的,那就是潜入精舍盗取帝祖给萃卉仙子炼制的凝魂珠。 等到她拿了凝神珠,有了萃卉的神识,那就是正牌的萃卉仙子,那时,查弈南就没用了,她要奔向帝祖的怀抱。 魔域几千年来盛传若虚宗的开宗之主,染虚帝祖,那可是这块大陆上最接近神祗的男人。 那她吃了帝祖定然可以成为一代魔神。 碧箬想得美滋滋,摸进了圭玉涧才发现萃卉仙子的精舍有九座,而且外观一模一样。 她气得咬牙切齿,暗骂帝祖老奸巨猾,她要是把九座精舍挨个儿搜寻一遍,就会浪费不少时间,容易被宗门的人发现。 「碧箬!你来这里作甚?」 苍若过来圭玉涧向师尊例行问安,由于剑峰事务繁忙,她问安的次数从一周三次降为一周一次,今天忙完后刚过来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碧箬。 究竟是做贼心虚,碧箬听到苍若的喝斥吓得小腿肚子抽筋了,想逃也逃不了。 「大师姐,我……我迷路了,你看我这件裙子好看吗?是大师兄送给我的。」 瞥了一眼碧箬身上的百羽霓裳,苍若眼里都是不屑,她穿过的衣服成了碧箬炫耀嘚瑟的资本,真是幼稚可笑。 「大半夜的谁关心你穿什么,你迷路了并不是你可以来这儿的好藉口,这儿只有我和大师兄有资格过来,按规矩你是要受鞭挞之刑的,速速回去休息!」 是的,苍若并不想和碧箬在师尊的安息之地热聊,师尊在天有灵应该也不会喜欢碧箬这个假货。 碧箬没有达到目的不想离开,继续嘚瑟,「大师姐,是大师兄带我过来的,你就别管我了,我要在这里等大师兄。」 苍若一听脸色更冷,「大师兄带你过来的,那他明知故犯和你一样,也要受鞭挞之刑,你再不走,我便通知刑罚司的长老过来。」 碧箬黑了脸一跺脚,「你可真死心眼,以为我好欺侮是不是?我这件百羽霓裳,是用上好的云霓锦纱缀以一百种鸟羽做成的,穿上后我可以用驭鸟术攻击任何敌人,你找死!」 说着,她毫不犹豫开始使用驭鸟术,得意地脑补着苍若被群鸟啄得渣渣儿都不剩的情景。 「扑扑……」 昏晦不明的空中,鸟儿的振翼声越来越近越密集,黑压压一片逼过来。 苍若无畏无惧,懒洋洋地抱着双臂,倒要看看哪只鸟儿敢啄她,不把它的鸟喙烧成灰,她的名字倒着念。 数以万千只大型猛禽盘旋在苍若的头顶,齐刷刷地剎住了扑食之势,齐刷刷低鸣颔首,做出毕恭毕敬的朝凰姿态。 万鸟朝凰! 等着看好戏的碧箬又气又怒,不停地催动驭鸟术,结果她身上的百羽霓裳发出连续不断的微响,尽数化为碎屑。 「啪啪啪……」一阵击掌声乍然浮起,掌门云虚子和刑罚司大长老等人从暗处转出来。 「好一个万鸟朝凰,剑峰大师姐果然不同凡响。」云虚子不吝夸赞,满目慈祥之色。 饶是云虚子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目睹万鸟朝凰的盛况,这只能证明平时默默无闻的剑峰大师姐修为不凡,这一幕传出去了,若虚宗也很有面子。 苍若顿悟这和她的修为高低关系不大,主要是她服了雪凰丹,群鸟感受到了凰族的神息威慑。 「掌门谬赞了,我过来此处只是想向师尊例行问安而已。」 掌门云虚子和刑罚司大长老这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向师尊问安,所以苍若如是解释。 苍若这样一说,掌门云虚子和刑罚司大长老这才想起了他们的来意。 云虚子正在洞府门口打坐静修,忽地看见各种大型猛禽成群结队飞往圭玉涧。 他心觉不妙,赶过来的路上恰好遇见刑罚司大长老也带人往那边赶,于是就看到了碧箬自不量力使用驭鸟术,招来万鸟朝凰打脸啪啪响。 此时,云虚子朝苍若赞许地点点头,这孩子以一己之力撑着剑峰,这么多年为剑峰兢兢业业,若虚宗上上下下有目共睹。 至于那个查弈南,太糟糕了。 云虚子转而望向某个暗处,眼神剎那冷肃威严,「查弈南,你还要躲到何时?」 苍若早就察觉查弈南过来了,寻思着他想等云虚子等人离开后再出来庇护碧箬。 云虚子向理不向人,她心里暖乎乎的,她争的是非对错还是有意义的。 身影一闪,查弈南走近,站到碧箬的身旁,一张嘴就给碧箬说好话。 「掌门,碧箬小师妹是过来找我才迷了路,求掌门看在师尊的面子上,饶过她这次,毕竟无知者无罪。」 云虚子看得清楚,刚才碧箬分明使用驭鸟术想灭了苍若,擅闯剑峰禁地冒犯萃卉仙子,再加上在禁地冒犯同门大师姐,二罪归一,十个碧箬也死有余辜。 第105页 也就是看在萃卉仙子的面上,他才没有立即动手处死这个狂妄歹毒的碧箬。 即便如此,查弈南还不知好歹地如是求情说好话。 「好一个无知者无罪,小剑仙到底是格局小了,大长老,你说呢?」 刑罚司大长老目光冷沉,「碧箬没有经过宗门试炼便不是正式的若虚宗弟子,擅闯剑峰禁地,乱了尊卑之序不是鞭挞之刑那么简单,罪该凌迟处死。」 好傢伙,大长老才是毫不怜香惜玉的无情狠角色,一张嘴就定了碧箬极刑,倒也是有理有据不容置疑。 这几年,如果不是有查弈南罩着碧箬,她早死十八回了,哪能在若虚宗高层圈里蹦跶得这么欢? 「噗通!」 查弈南撩袍襟直身跪下,神色诚恳,「碧箬年幼无知,求大长老看在师尊的面上从轻处置。」 「查弈南,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有何脸面提萃卉仙子?罢了,碧箬歹毒如斯,你脱不了教诲无方的罪过,来人,押查弈南和碧箬回刑罚司受鞭挞之刑。」 大长老话落间,刑罚司的弟子一拥而上,绑了查弈南和碧箬,推搡着,跟着大长老离开圭玉涧。 大长老从轻处置了碧箬,却打压了一下查弈南,苍若佩服得紧。 待到大长老等人离开后,掌门云虚子温声嘱咐,「苍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打理剑峰事务和修炼都不错,早点回洞府休息。」 苍若应承着,目送云虚子带着两个小童离开,这才在九座精舍前盘膝打坐,默想师尊教诲一炷香的时间。 几日后,苍若听闻那日查弈南和碧箬都受了极重的鞭挞之刑,整日在洞府闭门不出疗伤反思。 苍若丝毫不信已经坏到骨子里的那一对儿能反思好,他们的字典里没有洗心革面这个词儿。 另外,苍若还听说掌门云虚子夜观星象有了重大发现,查弈南洞府所在地有魔气盘旋不散,限令查弈南半个月内给出合理的解释。 没多久,查弈南找上了苍若,「师妹,你碧箬小师妹曾经被魔兽围攻咬伤,因此体内有魔气残留,你说应该怎么办?」 「这简单呀,她又不是若虚宗的正式弟子,你送她下山就是一了百了。」苍若瞭然查弈南来意不善,可不是嘴上说得这么简单。 「师妹,如果碧箬不是师尊的转世之身,我早就按照你说的方法处理了。」查弈南一脸的哀愁无奈。 「师尊的转世之身,不是她说是就是,若掌门验过确定是才是。」苍若对事不对人,就事论事。 「不用掌门查验,碧箬现在修为低弱,知道的人越多她的处境就越危险,你真看不出来?碧箬比你更像师尊,她肯定是师尊的转世之身。」 查弈南一脸的痴醉癫狂,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别兜圈子了,直说你的来意。」苍若懒得看查弈南给碧箬打苦情牌。 「师妹,你是水灵根,如果借给碧箬,再同步服下蕤霓丹,就可以沉淀魔气,你放心,我挖灵根时会很小心,不会伤到你的丹田。」 查弈南一字一顿,小心地注意着苍若的神情变化。 安安静静听完,苍若眸光微动笑了声,「查弈南,你的说法还不能打动我。」 扑通一声,查弈南直身跪下,又一次为碧箬跪下。 「师妹,我求求你成全碧箬,五行典籍有云,水生金,碧箬有了水灵根就可以长出来战力最强的金灵根,到时候她就是修仙界最厉害的剑修,你献出灵根才能对得起师尊的教诲之恩。」 苍若内心很不以为然,要是拥有水灵根的修士能长出来金灵根,那她早就长出来了。 「师兄,我考虑一天给你回复。」瞧着查弈南迫不及待的神色,苍若故意这样说,转身回了洞府。 踏进洞府,苍若刚在美人榻边坐定,白影一闪,沐九飘然顿现,把她拥入怀里,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语气极致愉悦。 「一回来就有媳妇儿抱,开心,又得到了赤垩玉,还差几样东西就可以开始给你炼制心脏。」 闻嗅着男人身上的清冽冷香,苍若仰脸轻笑,「沐九,我有事和你商量……」 还未说完,她的唇就被叼住,温存好久后,沐九才撤开接腔,「你说。」 苍若把查弈南过来找她的意图说了一遍后,强调,「你知道我一直想成为出类拔萃的剑修,但是水灵根不是剑修的最好灵根,还压迫着已经萌芽的剑根,我已经把它挖出来大半,就算是查弈南不求我,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挖掉它弃如敝履。」 那日他们亲热过后,沐九剖析了苍若的身体状况,她本是剑体的体质,但是却被水灵根压迫着,时间越久越不利修炼。 「阿若,你是我的妻子,不用刻意地出类拔萃,无论怎样的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决定,大道坎坷,愈挫愈强。」 沐九一直以来,对恋人的要求很简单,好好活着就行,至于恋人会不会移情别恋,他相信恋人的挑剔眼光,诸如查弈南那样的渣渣儿,她喜欢不了很久。 她的每一个转世,他都静静旁观她从一个小女孩渐趋成熟,她最后的终点都是他,这个过程蛮有趣。 沐九如此通情达理,每次沟通都很轻松愉快,苍若太喜欢这个男人了,主动和他温存了一会儿。 「阿若,那天你要是后悔了,随时喊我一声,我马上就现身踹死那小子。」 第106页 最后,沐九如是嘱咐,虽说他有九道化身,但是族人,魔尊,妖皇等等方面的势力都需要去应付周旋,他本尊也忙,得亲自去寻找所缺的那几样天材地宝。 第二天一早,苍若给查弈南发讯息,表示同意把灵根借给碧箬,她本来要丢弃的东西,有人稀罕也好。 查弈南喜出望外,回覆说马上带着碧箬过来。 苍若拒绝,她现在没空儿,要打理剑峰的各种事务,日落后他给查弈南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但她不想看见碧箬。 这种时候,查弈南丝毫不敢得罪苍若,苍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都应承下来。 很快到了日落时,苍若折返回洞府,查弈南早已候在那棵老梅树下。 「就在这里吧!」苍若随意地往一块大石上一躺,微阖双目。 等到查弈南快步走近,她忽然睁大眼睛,莞尔一笑,「师兄,我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在我有道侣之前吧,那时还小,傻傻地喜欢过你,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可曾短暂地喜欢过我?」 自从有了道侣后,苍若的笑容多了,这笑容狠狠刺痛了查弈南,掌控不了,他特别想毁了她。 对于苍若的问题,他几乎不用考虑,自始至终,他都是利用苍若满足自己的私心。 然而此刻他怕苍若临时变卦,得哄着苍若,因此笑容温柔,「嗯,你如此贤惠,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喜欢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随便找个男人託付终身,我永远是你的依靠。」 苍若唇角染笑,这种时候查弈南还想哄骗她甘心做备胎,渣男本渣。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一块淡蓝色的水灵根从苍若的眉心逸出,查弈南赶紧用准备好的玉盒放好。 灵根得手后,查弈南懒得多看苍若一眼,御剑而去。 苍若失去灵根并无大碍,已经萌芽的剑根在丹田中的生长速度快了好几倍。 她回了洞府后,马上给沐九传语说自己现在状况良好。 沐九听了很高兴,有舍才有得,剑根比任意一种属性的灵根都要强悍。 接下来的日子,苍若故意装得有些虚弱,直到有天,有个炼过体的体修师兄公然欺侮剑峰的两个小师弟,她挺身而出。 也不用剑,瘦瘦弱弱的她和那个体修厮打,就是猴子和熊的既视感。 围观的同门都觉得苍若会被揍得跪地求饶,结果苍若把对方打得嗷嗷叫,趴在地上不停说不敢了,再也不敢拿剑峰的人练手了。 等到苍若带着两个小师弟离开后,有人嘲笑那个体修炼体炼了个半吊子,所以才不经打。 肋骨断了几根,一条手臂骨折了,但这也不影响这个体修把嘲笑他的人揍得跪地求饶。 不过大家都没有太在意,只当是苍若护犊心切才发挥超常。 当晚,沐九神识察看了苍若的身体,笑着说她这一身的骨头渐趋坚韧如剑,所以那个体修没讨到好。 再说查弈南顺利给碧箬移植好水灵根,等啊等,没有等到魔气沉淀,也没有等到碧箬生出金灵根,只等到那块灵根极致排异,日渐腐烂。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碧箬藏在深深的地下密室中,一天天熬着。 沐九那边进展顺利,只差一样天材地宝,他离开前特意嘱咐苍若,最少也得耗时一个月才能归来,她好生照顾自己。 眼看着剑体初成,苍若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她掐算了一下时间,沐九已经远行四十八天了,她传语也不回,用讯玫发讯息也没有回音。 雪上加霜的是这天子夜时分,她的洞府大放魔气。 起初她并不知道,查弈南给她发讯息,说掌门云虚子和刑罚司的大长老在洞府外等她出来一见。 她出了洞府才看见漫天的魔气,怎么说呢? 她的洞府就像是一个魔窟,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黑森森的魔气,直冲星汉。 「掌门,请你相信我!」 苍若能辩解的只有这样苍白的一句,她一个心心念念想成为最强剑修的人,洞府竟然魔气如斯,就是魔王即将横空出世的既视感。 「事发蹊跷,大长老,本尊的意见是先把苍若关押在邢司堂,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云虚子已经用神识察看了苍若,这孩子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 大长老用神识搜索完苍若,语气耿直,「没必要。」 这时,查弈南开了腔,「大长老,此事关系到剑峰的清誉,请你再考虑一下。」 若虚宗和魔族一向势不两立,大长老思忖片刻,吩咐手下把苍若押回邢司堂。 掌门云虚子愁郁地轻吁一口气,就要跟过去打算细细盘问苍若一番。 「掌门,我还有话说。」 查弈南快步跟上了云虚子,待到大长老一行人走远,他主动说了苍若「自愿」被挖灵根送给碧箬这个细节。 末了他皱着眉头强调,「苍若师妹对我的那番心思,我也知道,大概是她久久得不到我的回应而走火入魔,我希望掌门速断速决而免除后患。」 掌门云虚子听完,陡然神色凌厉,「查弈南,你身为剑修,自然知道灵根对一个剑修的修炼至关重要,就算是苍若一时情迷心窍自愿奉献,你也不该接受。 罢了,看在萃卉仙子的面子上,宗门这边暂不追究你行事偏颇如斯,你怎么能下得去这毒手?在萃卉仙子陨落后,剑峰的所有荣光都是苍若挣来的。」 第107页 查弈南躬身低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既视感,「掌门,我知错了,我应该早早告诉苍若师妹,我配不上她的一腔痴情,她终究是错付了人。」 「唉!」掌门云虚子一跺脚,带着小童改道回洞府,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待到云虚子一行人融于晦沉夜色中,查弈南转身望着苍若洞府的沖天魔气,俊脸上猛地浮起近乎扭曲的狞笑。 刑司堂冰冷昏晦的地牢中,孤灯如豆。 苍若盘膝打坐,犹如暗夜中一朵绚烂盛开的红莲,由于大长老特意叮咛,她在这里不用被玄铁锁链绑缚着。 闭目细细回想了好久,苍若也想不明白那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直觉查弈南肯定有问题。 他对掌门说的那番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听力极致敏锐是剑体的附属特性。 她听得出来,查弈南想置她于死地,而且,掌门似乎也听进去了。 想了想,她还是相信掌门自有判断,毕竟她体内没有一丝一毫魔气,怎么也不可能被当做魔族奸细处死。 另外,沐九那边一直没有一点音信,想来是忙得很,还是,他遇险了? 苍若想到这里,心里倍加煎熬。 天刚蒙蒙亮,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地牢的铁门被锵然拉开,掌门云虚子,刑罚司的大长老以及查弈南等人涌进来。 「苍若,你所居的洞府大放魔气,你无法给宗门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了维繫宗门清誉,对不住了。」 掌门云虚子说这话时,一双眼睛都不敢直视苍若。 大长老袖着手,垂目盯着自己的脚尖。 查弈南在苍若望向他时,脸色冷了几分,「师妹,你认命吧,我们送你一程,你也算死得其所,下世为人别再习武练剑,找个好人早早嫁了相夫教子。」 苍若: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哭大闹不是她的脾性,她安安静静地跟着刑罚司的弟子,走出地牢,一炷香的时间后到了陨仙玄渊。 她听说过宗门有个陨仙玄渊,专门处决叛逆弟子的地方,而她为剑峰兢兢业业多年,也要葬身于此。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苍若想想自己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要背负着叛逆之臭名葬身于陨仙玄渊。 不想死也不得不死的滋味很是折磨人,如果她强烈反抗呢? 八成会被掌门云虚子击毙,还是躲不过一死,不如平静面对。 「耀耀,我不想死,你有办法吗?」苍若突然想起耀耀,试着神识传语,可是耀耀毫无回应。 「苍若师姐,这边!」小弟子神色特别拘谨,伸出手示意苍若上绞刑台,他的这只手不停地颤抖。 苍若:……刑罚司安排一个新人小弟子拿她练手。 她木然地点点头,提步走上绞刑台,望了一眼云遮雾绕的陨仙玄渊,竭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从容平静,「来吧!」 小弟子赶紧拿起了特制的精钢绞索,往苍若的头上套,蓦地顿住,很小声。 「苍若师姐,你别恨我,你可有什么遗言?我可以转告给写话本的先生,让他给你好好写个转世。」 「没有。」苍若语气木然淡漠。 就在这时,查弈南扬声提醒,「掌门,如果先捏碎师妹的魂牌,她受绞刑就试不到痛了。」 苍若:查渣儿,老娘问候你全家十八代祖宗。 掌门云虚子闻言神色一僵,他本打算将苍若的魂牌也丢入陨仙玄渊,那样苍若身死不至于魂灭,神魂附着在树木花草上潜心修炼还有机会化出人形。 现在查弈南这样一说,他只好拿出袖袋中的玉盒,打开,拿出了苍若的魂牌。 苍若深知魂牌对她有多重要,一旦掌门捏碎魂牌,她神魂湮灭就是一具死尸,即使是死尸也得受绞刑。 她突然心生不平,她这一世活得极为辛苦,到最后还要死得窝囊如斯,可去他妈的! 就在掌门云虚子闭目指间加力要捏碎魂牌时,苍若骤然踏风而起,化为一抹流光,瞬息而至,夺走了她的红玉色魂牌,逐入眉心。 「大胆……你……」掌门云虚子无比惊讶,苍若的速度太快了,比他出剑的速度还要快。 那么,她如果逃跑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佯装又气又惊怒睁双目,抬手点指着苍若,气得鬍子一翘一翘的。 刑罚司的大长老故意安排新人弟子执行绞刑,也是想给苍若一线生机,此刻,他仅仅怒目而视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弟子。 查弈南一心想要苍若做替死鬼掩护碧箬一段时间,他御剑飞上绞刑台。 苍若自知不是查弈南的对手,纵身跳入陨仙玄渊,不忘大呼,「沐九……救命……」 求救的尾音未落,苍若但觉腰间一紧,耳垂上一热,沐九温然磁性的声线飘入耳中,「阿若,莫怕。」 「沐九……你没死,吓死我了!」苍若惊喜又羞赧,对上沐九讶异又戏嚯的眼神,她飞速把脑袋埋入对方温暖的怀里。 当缩头鹌鹑的滋味真好呀! 「小傻猫!」沐九染了笑意的声线飘下,苍若假装听不见,脑袋又往里拱了拱。 查弈南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追杀苍若,就见一个白袍少年搂着苍若直升上来,气势极致凌人。 这个少年的这张脸简直是仙人姿容,眉毛,眼睛,鼻子,嘴,单看哪一样都是仙气飘飘,合起来更是丰神俊逸不怒自威,令他自惭形秽。 第108页 苍若何时换了这个道侣? 「若虚宗容不得魔族叛逆,受死!」查弈南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自以为有若虚宗为他撑腰,执剑刺过来,剑尖直奔沐九怀中的苍若后背。 沐九冷嗤了声,轻飘飘一挥袍袖,查弈南连人带剑便如同纸糊的假人般毫无反抗之力,悄无声息栽入陨仙玄渊生死不明。 「帝祖……恭迎帝祖!」 掌门云虚子在苍若坠入陨仙玄渊时,听得渊底浮起低沉龙吟,还以为是幻听了,毕竟好几十年未见过帝祖本人。 刑罚司大长老从未见过帝祖,见掌门云虚子跪下了,他也跟着跪下,惶恐不安。 帝祖……这个少年是若虚宗的开宗帝祖? 传说最接近神祗的染虚帝祖? 他和掌门把染虚帝祖的小女友送上了绞刑台! 他们死有余辜! …… 如是如是,大长老心思百转,汗湿里衣……好吧,帝祖亲自送他们赴黄泉,死了也不冤,好歹是个明白鬼。 帝祖半眼不看掌门和大长老,只紧张地关注着怀中人的反应。 苍若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整个人特别情绪化,一听沐九骗了她,马上从他怀里挣出来。 「染虚,你的人杀我,你又骗我,你们是一伙的,我和你到此为止,你是你,我是我!」 红着眼睛说完,苍若头也不回踏风而去。 恋人负气闹分手,染虚也习以为常,恋人在前九世里闹分手近百次,这一世才第一次。 秒搜了苍若的神识,他便瞭然这齣闹剧的原委由来,「云虚子,你有何话说?」 云虚子战战兢兢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大长老也说了一遍。 关键是恋人无恙,所以染虚好脾气地搜了两人的神识,「刑罚司差强人意,云虚子,你失职太甚,待本尊婚典结束后,自行面壁思过半月。」 大长老闻言暗贊帝祖睿智英明,他慌忙起身,将那个吓昏过去的新人小弟子丢入储物戒中。 掌门云虚子也没想到帝祖如此宽容大度,还有帝祖要成亲了? 「帝祖的道侣是苍若?」 要知道这位主儿,可是若虚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整个若虚宗,乃至修仙界的女修都倾慕久矣。 苍若在这位面前,各方面都差了一大截,还随意闹脾气,看起来不像是良配。 若是放在平时,染虚定然会拍老糊涂云虚子一爪子,此刻他心情好,唇角噙笑,「除了苍若还能有谁?」 望着帝祖悠然自在地踏空而去,云虚子后知后觉,他和刑罚司大长老都捡回了老命,是沾了苍若的光。 片刻后,云虚子和大长老尾随染虚帝祖到了苍若的洞府前,洞府依旧在咕咚咕咚冒魔气。 染虚默默捏诀,时光倒流。 不是别人,正是查弈南鬼鬼祟祟,在苍若洞府的石壁里封了好多魔气团。 染虚逐一拔除,种上了花草树木,实力宠妻如斯。 「你们退下!」话落,染虚帝祖原地顿逝,他要好好哄哄媳妇儿。 洞府中,苍若面壁打坐,她刚回来时,好多师弟师妹围在洞府前泪眼汪汪,每人手里拿着一支白菊花。 她那个感动啊,可是当她走到大家面前时,一个师弟大喊一声「鬼啊」惊慌逃走,其他人也作鸟兽散。 此刻她的心情特别糟糕。 既然和染虚挑明分手了,那她应该包袱款款下山走人,天大地大自有她的容身之处。 可她不甘心,师弟师妹都以为她死了变成了鬼,她悄悄走了,谁来还她清白? 还有噬心咒,服了雪凰丹后依旧会发作,哪天她的心被噬蚀没了仆倒在尘埃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快要做新娘子的人,怎么闷闷不乐的?」两条精瘦有力的手臂轻柔地搂住了她的腰,温然磁性的声线飘入耳中,伴随着灼灼气息。 「放开我,谁要嫁给你啊?我……」不等苍若挣扎着说完,就被染虚以吻封缄。 染虚从恋人的前几世总结出来一条经验,恋人闹分手,一吻哄好,如果一吻哄不好,再来一吻。 经验解决问题果然很容易,恋人这世第一次闹分手,在他两吻之后,哄好了,羞答答地看着他。 其实染虚还想继续来着,终是隐忍下去如火热情,召出来十套喜服珠冠,九套是恋人前世穿戴过的,最后这套是他刚打造出来的。 「阿若,喜欢哪一套喜服?」染虚顺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十套喜服。 讲真,十套喜服都精緻奢华,苍若都很喜欢,「这套吧!」 她选了第十套,因为特别喜欢这套喜服那犹如孔雀开屏般的曳尾,珠冠的款式也极致戳她的审美点。 染虚很有成就感,毕竟这套喜服珠冠,他耗时二十多年才准备好。 接着,染虚奉上一储物戒的天材地宝算作聘礼,简单说了若虚宗的由来。 近千年前,他把魔帝的诛神剑放在自己的丹田内炼化为屠魔剑,剑出,天昏地暗诸魔臣服。 灭了魔帝和一众魔将精锐后,他也受了伤,在一条山间溪流旁昏厥过去。 十八岁的农家女苍若把他背回家好生照顾着,等他伤好后不捨得走了,表明心思愿和苍若结为夫妻。 苍若欣然答应,种田经商供他读书入仕,直到九十五岁的那个秋天驾鹤西游。 第109页 他思妻心切才创立若虚宗打发时间,也算是为爱人积德存福。 染虚强调,若虚宗的名字便是他们两人的名字合而为之。 他的俗世名字就是沐九,在她的所有前世中,他一直用这个化名。 染虚没告诉苍若,他真的不敢说出真实名字和年龄,因为曾经说过一次真实的年龄,被半醉半醒的苍若狠狠嫌弃了一把。 他哄了好久,最后苍若看在他年龄大但皮囊好看好用的份上才作罢。 苍若后知后觉,沐九正是染字一拆为二,她随口一问,「那我在第九世是怎么死的?」 染虚不假思索,娓娓道来。 在第九世,苍若是一位极品炼丹师,在修仙界被誉为丹姥,在魔界也很有名气。 据说魔界盛传一句话,不想吃丹姥的魔枉为魔一世。 染虚没说苍若的本体是一颗丹丸化人,所以有很多人想吃她。 那一世,苍若在成名后近乎痴狂地想炼制出来剑体丹,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那些体质孱弱的女修服了剑体丹后,也可以成为优秀的剑修。 她沉迷炼制剑体丹几十年,最终因意外丹爆而华年早逝。 被原书剧情支配的恐惧感还在,苍若看着染虚,「你说我这一世会不会被谁杀死?」 「不会。」染虚俯首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他为她炼制心脏,就是把她的命挽在了他的心上。 不说那九世如何,这一世苍若想长长久久地活着,染虚看出了她的小忧郁,带她出了洞府透气解闷。 苍若难以置信,原先只有残冰冷雪的洞府周遭,现在竟然是春夏的最美模样。 一片又一片的梅花林,每一片的颜色都不一样,花团锦簇,她的洞府在花海中心。 「你弄的吧,太耗费灵元了。」苍若喜欢花,但不捨得染虚浪费灵元。 「费不了太多灵元,我们就要成亲了,这样看着喜庆,你又喜欢,很值得。」 染虚微微一顿,「阿若,我们成亲后在摘星揽月峰定居吧,那儿是我的居所,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打扰,正适合你清修。」 苍若知道,摘星揽月峰是若虚宗的最高峰,高耸入云,仙气缥缈。 她有时会遐想一下摘星揽月峰上住着什么样的强者,没想到那个强者即将是她的夫君,这个世界真玄幻又美好。 「不了不了,摘星揽月峰太高了,太冷了,住在那里下一趟山也太费劲了,我在剑峰住习惯了。」苍若自有小心思,住在剑峰更方便打理各种事务。 染虚捏了捏她的手心,垂眸看着她要笑不笑的,「你现在的体质耐高温又耐低温,就算是天天以冰雪为床也不会觉得冷,你不捨得剑峰这一摊子才是真的。」 被戳破了小心思,苍若也不脸红,故意不看染虚,「我就这点出息不行?」 山风徐来,有几片梅花花瓣落在苍若的发髻上,染虚抬手轻然拂去。 「阿若,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机缘,你又不是那些剑峰弟子的亲娘,该放手了,你也该好好爱护一下自己,你若铸成剑体,剑峰必然不会没落,在剑峰进行我们的婚典大礼,之后去摘星揽月峰定居,就这么定了。」 眼见染虚说到最后神色肃然,苍若寻思着怎样才能多在剑峰赖上一段时间,掌门云虚子求见,毕恭毕敬站在一棵梅树旁。 「帝祖,该如何处置查弈南?」 染虚薄唇微抿,「不用追责,正好让他看看我和阿若的婚典。」 掌门好像懂了染虚的深意,领命离开。 苍若一想到查弈南执意要置她于死地,便对剑峰的留恋之意淡了许多,想起来一个细节。 「染虚,我这才想起来,你怎么好久都杳无音信?」 「给你炼制心脏所需的最后那样宝贝生长在一方上古禁制结界中,我进入前忘记告诉你了,等我拿到后出了结界就察觉你不太妙。」 染虚也有些后怕,幸好他留了缕神识附着在苍若身上,不然他忙碌多年一场空。 在梅花林中转了一圈,两人言笑晏晏携手回了洞府。 染虚让苍若坐着看他干活儿,没用多久,把灭情绝爱风的洞府装扮得喜庆又温馨。 「染虚,你做家务活儿挺利索的,贤惠。」苍若忍着笑意夸赞。 染虚一旋身把她拥入怀里,啜了一口唇,「阿若,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你直呼我的名讳不合适。」 苍若皱起了眉头,明知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她不习惯动脑子,「那我叫你阿虚?听着好像你那啥不太行,虚虚?听起来更是怪怪的,太难了。」 染虚:…… 恋人这样子,和她那次半醉半醒时的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阿若,叫夫君或者相公都可以,先练习着练熟了。」 「夫君……相公,哪个好听?」 「没听出来,你多叫几遍我听听才好判断!」 …… 不说这边两人浓情如蜜,单说查弈南待到日落后才从陨仙玄渊爬了上来,狼狈如丧家之犬。 由于特别担心撞上宗门弟子,查弈南捨近求远绕路回洞府,可是他还是撞见了符篆峰的两个年轻弟子。 这两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后连说恭喜,苍若师姐要和帝祖成亲了,相信剑峰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若虚宗第一大峰。 等到查弈南回了洞府,负责日常打扫的小童也满脸兴奋地说了这个消息,查弈南放出神识转了一圈,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第110页 就,没想到苍若逆风翻盘翻得这么猛,帝祖神祗一样的存在竟然看上了她。 闭眼思索片刻,查弈南权衡利弊求自保,去密室亲手让碧箬身陨魂灭。 没了碧箬,他和苍若就没有太大的矛盾,他还是剑峰的代理峰主,帝祖还会对剑峰特别照拂。 一周后,整个若虚宗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实属开宗以来最震撼的喜庆场面,盛况空前绝后。 查弈南从掌门云虚子那里得到了一个同样震撼的消息,师尊萃卉仙子的转世之身就在若虚宗,不是别人,正是苍若。 这个消息比真金还真,是染虚帝祖亲口说的。 之所以告诉他这个消息是因为从此以后,他不用再代理峰主一职,而且得天天去苍若的洞府请安。 苍若是师尊萃卉仙子的转世之身,这对查弈南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多年前,他是个散修,识海中时常有一道女声自称是若虚宗的剑峰峰主萃卉仙子,提醒他入若虚宗的剑峰做她的首徒才有前途。 每次他涉险都有一道凌锐无比的剑气凭空出现施救,而且,他在修仙论坛上看到了一方光幕。 若虚宗的剑峰峰主萃卉仙子一剑平山海。 萃卉仙子的容貌令他倾倒,她的剑气令他折服。 就这样他成为萃卉仙子的首徒,她用一方方光幕悉心传道授艺。 这么多年以来,掌门以及其他峰的峰主看在萃卉仙子的面子上对他客客气气,送他一个雅号,小剑仙。 得知师尊陨落后,他看到和师尊面容肖似的女子男子都会弄进宗门。 多年前,在剑峰的圭玉涧,他看见一个扎了一头小碎辫的小女孩正在玩泥巴,眉眼间肖似师尊。 他和她闲聊中得知她名叫苍若,私心作祟之下,他故意控制一条蛇攻击苍若并及时出手施救,弄得手指流了点血,然后一本正经问她怎么报答救命之恩。 苍若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评书先生说应该以身相许,可她只想在这里玩泥巴捉蟋蟀。 他循循善诱说不用以身相许,只要叫他一声师兄就可以了,苍若皱眉想了想依言照做,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他高兴地嗳了声,理直气壮说他这个师兄理应好好照顾她,给她好吃好喝,天天都有新裙子穿。 苍若绷着小脸不为所动,丢下了快捏好的泥龙,掐了个洁之诀弄干净小手拔腿就走。 他各种阻拦,软磨硬泡,最后召出来一方师尊的光幕才吸引住了苍若,在她专心观看光幕里的剑术时,他哄她用一滴心头血发了毒誓,种下了噬心咒。 一回到剑峰,他就关起来苍若,让她自己看师尊的各种光幕自学成才。 他每天早上抽查,如果苍若学得不好,那就是一整天没饭吃;如果她学得特别好,他随便给她一颗糖果或者是一束野花。 想到这里,查弈南想起这么多年以来,他带进门的师弟师妹都是苍若亲力亲为传道授艺,那些师弟师妹都比苍若幸运。 至此他是深深自责又后悔,好似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难以自拔。 一个那么喜欢他的女子被他随便弄丢了,她可是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啊,他竟然弄错了,还给了她那么多苦难。 没有她,他根本不可能在若虚宗风光这么多年,最重要的是染虚帝祖真的放过他了? 翌日清晨,查弈南早早沐浴更衣来到苍若的洞府外,他曾经偷偷摸摸来过一次。 那次他没看到黑森森的魔气,只看到洞府周遭花团锦簇,代表了帝祖对苍若的盛情宠溺。 「夫君,你又赢了。」苍若娇嗔的声音传来。 查弈南循声望去,在一棵红梅下,苍若和染虚帝祖正坐在石桌边对弈。 苍若一袭红裙比枝头初绽红梅还要绯艷脱俗,染虚帝祖一袭白衣,怎么看都是仙姿超然。 一向高冷如峰巅雪的他,现在毕恭毕敬走过去,叩首问安,「弟子查弈南见过帝祖,师尊。」 苍若满目不甘地盯着棋盘,象徵性地点点头,很快和染虚又续一盘。 总之,这两人始终没有正眼瞧一下查弈南。 片刻后,查弈南僵硬地起身,退下。 那晚,染虚不再隐瞒,召出许多萃卉仙子生前的相关光幕,等到苍若看了后,又召出她在萃卉仙子陨落百日后转世的光幕。 光幕中,小小她叼着奶瓶,蓦然出现在圭玉涧莲池中的一朵红莲上。 苍若看着这一幕突发奇想,「夫君,要是我猛然看见这样的情景,首先怀疑这个小奶娃是不是地妖。」 染虚听她这样说又召出来几方光幕,其中的内容,苍若看了泪目。 在她陨落后,染虚亲自在圭玉涧设下防护阵,打造九座精舍,每座精舍里面都放了一颗凝神珠用来聚魂,却故意对掌门说只有一颗凝神珠。 「查弈南拐走了你,是我的疏忽。」恋人一天不去除噬心咒,染虚就会多一天耿耿于怀。 当初,他心血来潮捏了个查弈南,只为了给恋人当个陪练,没想到查弈南和魔族早已有染。 苍若不知道染虚用心良苦,她想起原书描述说碧箬在杀了同门大师姐飞升后,正道便快速流行杀同门求飞升,以致于人人自危而道心不稳,不到百年正道修仙门派被魔族尽数覆灭,实乃一场人间浩劫。 第111页 刚才查弈南过来请安,她不用刻意看也感受得到查弈南的视线不离她左右,她忍不住幸灾乐祸。 她是萃卉的转世之身,那就意味着查渣儿深情了个寂寞。 查渣儿如何怎样,她不关心,反正她是苦尽甘来,很快就要和染虚成亲了。 这些天,她闲暇时反覆咀嚼原书剧情,越来越笃定染虚帝祖才是《剑仙传》里真正的男主。 几天后就是染虚订下的婚典吉日,苍若洞府外的梅花林中摆了几桌宴席。 过来吃喜宴的宾客很有限,掌门云虚子,还有其他峰的峰主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两名弟子。 剑峰这边是查弈南带着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这是苍若亲自定下的名额。 掌门云虚子亲自放了一阵爆竹,然后,身穿喜服的染虚和苍若携手从洞府步出。 也不知道染虚用了什么术诀,五颜六色的梅花花瓣从半空中片片飘落,两人沐浴在花瓣雨中,浪漫唯美。 走到喜宴的主位,染虚扶着苍若落座,轻然揭去了她的红盖头。 一时间天地无声,连飘落的缤纷花瓣也不敢靠近苍若,生怕惊动了什么。 在场的宾客都呆住了,没想到那个灭情绝爱的剑峰大师姐穿戴上了喜服珠冠,竟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查弈南仅仅看了一眼就心痛如煎,苍若本该是他的新娘子,他本该是今天的新郎。 染虚和苍若的婚典仪式一切从简,简略的简,不拜天地,因为天道承受不起会坍塌。 不拜高堂,因为苍若这世无父母,染虚说他父母早逝,也不夫妻对拜,因为对拜后苍若会死翘翘。 两人四目相对只有彼此,就是爱情最美的模样,也没见染虚有什么动作,花瓣雨停歇,瑞雪飘飘洒洒,落地即为茵茵碧草。 掌门云虚子和其他峰主顿时眼里泛光,这可不是普通的雪,富含灵元。 于是他们都悄咪咪地收集雪花,日后泡个茶水那是极致绝美的享受。 看到染虚落座斟了两盅喜酒,掌门云虚子和其他人也各自斟满一盅,和两位新人同饮。 查弈南看着苍若浅笑嫣然,又自斟一盅,走近,「师尊,在你大喜的日子,弟子祝你福泽绵长,话不多说,都在酒里,弟子先干为敬!」 第43章 终章+《蚀骨殇恋之契约恋人》 说完,查弈南仰头一饮而尽,满目期待地看着苍若。 他希望苍若能对他特殊那么一点,给他这个面子而自斟一盅一饮而尽。 如果苍若和查弈南没有什么芥蒂,那她也不会给他这个面子,因为今天的主场正主是她和染虚。 她极快地瞥了查弈南一眼,一把揪住了染虚的袖口,「夫君,这人是谁啊,好讨厌!」 染虚捏住了她的手,温声轻哄,「阿若,你今天是我的新娘子,还不开心?」 苍若唇角凝笑,笑弧越来越大,终是轻笑了声点点头。 所以查弈南敬酒敬了个寂寞,杀人不过诛心。 掌门云虚子等人没有谁太关注查弈南心里的阴影面积,只顾着享用美酒和精緻的菜餚。 查弈南握着个空酒盅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硬着头皮往前凑吧,也不知道该怎么自说自话自圆场。 这边,染虚收起来他和苍若用过的酒盅,然后两人携手离席入洞府洞房去了。 掌门云虚子等人越发随意地吃喝起来,唯独查弈南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 苍若随染虚回了洞府婚房,里面还备了一小桌喜宴,菜餚更加精緻丰盛。 两人喝了交杯酒后,染虚一直不停地给苍若夹菜,他不想让爱妻喝得醺醉。 这一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苍若看在眼里,凝了一眼酒壶,「不灌醉我,你哪有机会?」 染虚神情一凝,会意,「我们有夫妻之实是因为两情相悦,和酒水没关系,你现在的体质不宜饮酒过度。」 苍若面上从善如流似的点点头,她今天照过镜子,她美得天上有地上无,她就不信染虚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忍住。 噬心咒和染虚没有关系,她作为他的新娘子,想给他一个完美的洞房夜。 吃过喜宴,时间尚早,苍若不好意思说休息,便和染虚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染虚听到外面有个女弟子小声叨叨,说他堂堂的开宗帝祖怎么做了倒插门。 倏地一下,他浑身不得劲儿。 「阿若,你闭眼再睁眼就会有惊喜。」染虚哄爱妻哄惯了,随便一哄就能遂心如愿。 苍若不疑有他,闭眼再睁眼,是挺惊喜的……他们两人的置身处换了,她打量着同样喜气洋洋却更宽敞的婚房。 「这儿是摘星揽月峰上你的居所吧!不错,我很喜欢。」 「娘子,为夫侍候你沐浴休息。」染虚如愿后眸光一沉,声线愈发沉然。 苍若以为沐浴后就要做那羞羞的事儿,羞赧笑着点头。 片刻后,屏风中,苍若踏入漂浮着花瓣的浴桶中,热气氤氲,舒服极了。 没多久,苍若靠着桶壁睡着了,因为染虚点燃了好几炉薰香,安眠宁神。 苍若一夜好觉,染虚忙碌到快五更时才躺下。 「染虚,我还是完璧之身?」睡到自然醒后,苍若神识查看了身体,忍不住询问。 染虚抿唇笑了笑,「就,没试出来换了个好心?」 第112页 苍若微怔,神识逐入脏腑内,果然,她果然拥有了一颗完完整整的心脏。 由于剑体对噬心咒的排斥与日俱增,她有时偷偷想,哪天她那多半拉心脏突然爆了,她也不会死得很快? 现在和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了。 她定定地看着染虚,其实她曾经的九世和这一世都是忙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染虚并没有多好。 染虚对她太好了,她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染虚捏捏她的脸蛋,「昨晚你沐浴睡着了,我给你移接了一颗好心,炼好有几天了,算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困扰几十年的噬心咒就这样不存在了,苍若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说,眼里狠狠一酸落了泪。 染虚低笑着把她搂入怀里,指尖拭去泪水,「傻媳妇儿,怎么总是一高兴就哭呢,在你移接心脏前,我们不能双修,只因你的心脏无法承受,现在也不行,你的身体状况得好好观察百日,没什么,我早已忍习惯了。」 接着,染虚对苍若说他把噬心咒转接给了查弈南,算是以牙还牙。 查弈南在昨晚子时做了个漫长的噩梦,一个面容模糊的人把噬心咒转接到了他的体内,繁复黑森森的咒符旋转着,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最后被疼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床头放着一团模糊淋漓的血肉,辨认了一番认出来是多半拉心脏。 而且他无时无刻不疼,用神识一查发现体内多了噬心咒,再结合梦境,他推断这是染虚帝祖所为。 还有,他看到掌门云虚子发过来的讯息,宗门已经安排刑罚司大长老暂时代理剑峰峰主。 查弈南不知道掌门云虚子这是得了染虚帝祖的授意,小剑仙风光不再。 染虚和苍若的日子很平淡,除了日常修炼外,两人做着情侣间最普通的事情。 一起御剑放风筝,比比谁的风筝飞得更高。 或者染虚陪着苍若在花海中扑蝴蝶。 哪来的花海? 苍若只要说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海,染虚马上就速成一片,以前他偶然看见宗门的小年轻们打情骂俏只觉得无聊至极,现在真香。 一个多月后,摘星揽月峰上来了一伙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个戴了面具的白衣男子,指名道姓说要和苍若单挑。 苍若毫不犹豫应战,依旧是一袭红裙艷冠群芳之姿,白衣男子拔剑直指,剑气凌然。 「上善无情剑!你是查弈南!」苍若毫不费劲儿认出来凶剑,猜出白衣男子的身份。 苍若已经剑体初成,一缕无形的剑气随意逸出,打掉了查弈南的面具,他神色惶然一瞬,恢复冰冷。 苍若笑了,她说过这把剑凶邪非常,查弈南可是她几十年的仇敌呢,他用这把剑指着她就不可能讨到便宜。 两人对峙着,上善无情剑的剑身颤得越来越厉害,最后扑哧一声没入查弈南的丹田,凌锐的剑气将他沖入云雾蒙蒙的山谷中。 一声声龙吟陡起,摘星揽月峰被一群龙团团围住,准确地说,查弈南带来的那伙人都化出龙形。 苍若踏风飞速到了染虚的身旁,这群龙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似极了染虚的仇敌。 一条黑龙垂下硕大的龙头,「苍若,你何德何能把我儿染虚迷得七荤八素?染虚是我上古神龙族唯一的至纯白龙血脉,他可是至尊无上的龙神,为了等待你飞升才逗留在穹苍大陆三千多年。」 苍若闻言心神大震,染虚适时地传语提醒,「阿若,莫动心神!我生母是雪凰族圣女,生下我后就被这个渣儿吃了,他们都是我的仇人。」 饶是如此,苍若还是红了眼睛,黑龙低吟一声,神色得意,「染虚为讨好你废了一道化身捏了个小剑仙,甚至他把龙珠给你炼制了心脏,没了龙珠,他的战斗力削减大半,也不再是坚不可摧的龙神。 这个噬心咒的局龙族布了三千多年,等了三千多年,终于等到了分餐染虚的时候,本尊吃了染虚的护心鳞和龙髓龙筋,再吃了你就可以沉澄出龙珠而贵为龙神,哈哈哈……」 苍若:龙性残暴嗜血如斯,她的夫君却是最温柔的好龙。 「阿若,看好自己!」传语后,染虚腾空化出原身,一条近千丈的白龙,与黑龙为首的群龙战到一处。 眼看着各种颜色的龙鳞伴随着龙血如雨飘落,苍若神识敏锐察觉到有宗门高手飞速靠近。 她赶紧给掌门云虚子传语,摘星揽月峰上群龙血战,任何宗门中人不得靠近,免得无辜枉死。 一个呼吸之后,苍若松了口气,那些高手都退了下去。 她正寻思着如何帮忙打架,激烈的鏖战已经结束了第一回合,一青一红两条龙拖着破烂不堪的身体栽入山谷。 染虚也不太好,伤痕累累,血迹斑驳地从云端直直落下来,苍若赶忙逐出一团水属性剑气裹住了他,放缓速度落在一片薰衣草的花海中。 那条黑龙带头冲下来,苍若大放剑气,万千把长剑剑尖向外形成剑阵护住了她和染虚。 「你们想来是神龙族有头有脸的人物,容我们夫妻道别一下后任凭你们处置。」 黑龙一声长吟,龙尾扫向剑阵边缘,顿时被剑气削去了不少龙鳞,不得不剎住攻势,寻思着胜局已定,这两个猎物横竖跑不掉。 染虚从头到尾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龙血涔涔依旧掩不住清冽冷香,给苍若传语他不过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 第113页 苍若凑到他的嘴巴那儿,轻然地吻了一下他的唇,同时度给他一颗龙珠。 染虚神识查看,不是爱妻的内丹,也不是他那颗水属性龙珠,而是一颗火属性龙珠。 他不动声色吞入腹中,有了这颗龙珠,他的战斗力如虎添翼,至少相当于是以前的百倍。 毫无疑问,苍若耗尽了所有的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这颗火属性龙珠。 夫强妻不弱,染虚需要时间融合龙珠,苍若为他护持了十个呼吸的时间。 黑龙等恶龙也就是犹豫了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便发动猛烈攻势。 苍若在抵御群龙攻击剑阵的同时,剑体茁壮成长无坚不摧,剑气肃杀如死神之镰,所到之处龙鳞血肉翻飞。 十个呼吸之后,染虚再次飞上云端,苍若立在他的龙角之间,万千把剑剑尖向外裹住了他们,剑气凌霄。 接下来就是夫妻联手制造出来的大型屠龙现场,战局很快结束,只有那条黑龙重伤逃走,其余的都葬身于峰底山谷中。 屠龙一战,苍若的修为境界迅速攀升到大乘后期,在若虚宗仅次于染虚。 掌门云虚子看出群龙的败势之后,召集各大峰主带领弟子中的佼佼者观战。 末了,云虚子问染虚如何处置山谷中的近百具龙尸,染虚淡漠地回复分给各峰随意处置。 龙尸是炼制进阶丹的绝好配料,有了这么多龙尸,若虚宗的各峰弟子就有了充足的进阶丹。 查弈南再没有在剑峰现身,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几个月后,他递拜帖以魔尊的身份约见苍若。 染虚陪着苍若欣然赴约……天凉好个秋,修仙界第一渣男的恶报也该安排了。 距离若虚宗百里的雾都峰四季分明,此时正是夏花烂漫之时,三人立在峰巅。 「苍若,你现在跟我定居于此,我便不再是魔域魔尊。」查弈南每次心痛时便会想到苍若也受过如此煎熬,所以他们缘分不浅。 无论是萃卉仙子还是苍若都不屑与魔族为伍,查弈南赌苍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堕魔。 毕竟他曾是她的首徒,曾是她的师兄。 「出剑!」苍若几乎是毫不犹豫,对面的人多活一天都是污染空气。 「哈哈哈……」查弈南忽地放声大笑,却丝毫不慢拉出了剑,他的本命剑青罡。 这把剑是水属性,至纯至刚的冰川水,一旦出鞘指向谁,谁就会化为万千水滴洒青天。 现在,青罡指向了苍若。 查弈南眸子转为猩红,神色癫狂。 苍若一旋身,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红芒,眨眼间化为一柄屹立峰巅的红色光剑,大道威压如雷霆万钧。 两把剑的剑气嘭然相撞,青罡不堪一击,一痕痕裂开化为碎屑,扬在了风中。 查弈南被剑气反噬,丹田残破荒芜,内丹爆裂吐血不止。 「一把好牌打得稀烂,都是因为你自毁剑心而不自知。」 苍若恢复人样,语气平静。 染虚抬手轻然捋了捋爱妻的鬓前散发,有意让查弈南死个明白。 「世人皆知你携本命剑出生,无人知道那剑是萃卉炼制赠与你的,世人皆知你天赋异禀,无人知道你的天才根骨也是萃卉用一半丹元炼制的,你出生时的漫天祥云瑞霭也是萃卉布设。」 所谓染虚毁了一道化身捏出来查弈南,只是染虚弄出来的假象,用以浇灌族里居心叵测者的胆子。 苍若很默契地召出相应的光幕,轻嗤,「本来想让你站在云巅,没想到你偏要做烂泥巴。」 看着一方方光幕,查弈南眸里的怨恨一点点熄灭,一如死灰般沉寂。 当晚,他被掌门云虚子亲自送上绞刑台,身陨魂灭。 苍若感应到了,对染虚说他终是错付了,染虚轻然啄了啄她的脸颊,笑着说查弈南严格说来不算是他的化身,仅仅浪费一点点龙息而已。 …… 苍若再睁眼发现她穿了,置身于一家暖融融的甜品店中,店里没有客人,老闆娘夫妻都低头玩手机。 显而易见,她在这家小店做兼职……她努力地回想《蚀骨殇恋》的主要剧情。 简而言之,她大伯的女儿苍雅是男主裴琛的心头白月光,因为苍雅体弱多病,她就充当了移动器官库,咽气前一秒方得裴琛泪目。 可去他妈的。 苍若微微闭眼深呼吸,保持神色镇定,她穿到了原书将近中间的部分,如果裴琛还继续玩虐恋情深,那她拼了命也要让他先咽气。 看看店外雨雪纷纷,苍若推算了一下时间,她已经大学毕业半年,现在是寒假。 原书有个虐心剧情就是发生在这个寒假,她被逼捐出一只肾。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正要拿出牛仔裤兜里的手机看看具体时间,老闆娘嚷嚷起来。 「那么大的苍氏集团竟然没钱了,要破产了,可惜啊,要是苍恒夫妻还在,一定不会这么惨。」 苍若心里一顿,苦笑,苍氏集团要破产了,那她就快要被逼捐肾了。 虐身虐心的剧情在脑海里沉浮,她心烦意乱想干活儿分散注意力,刚拿起了拖把,老闆娘的丈夫就制止。 「若若,你都已经拖了两遍地了,又不脏,你弄点儿喝的玩会儿手机。」 老闆娘也笑着说苍若好好歇着。 这对夫妻一如原书说的那么善良。 第114页 没多久,苍若弄了三杯热咖啡端上来,一人一杯。 咖啡香漫入鼻端,像是无声地述说这个世界的美好善意,苍若糟糕的心情好了一点。 小口啜饮着热咖啡,听着老闆娘夫妻对苍氏集团的唏嘘,苍若强作平静地梳理着已经发生过的剧情。 二十多年前,燕阳市的苍氏集团生意做得很大,与裴家的经济实力不相上下。 她和裴琛第一次有交集是在一家高档会所的游泳馆里,那时她五岁,裴琛六岁。 那天,她蛙泳慢游了半个多小时,母亲喊上来她坐在泳池边休息吃小饼干喝牛奶。 她吃完东西时,裴琛和他爸来了,他被套上个泳圈丢进了水里,裴爸说小孩子学游泳就得先培养水里的感觉。 看着裴琛在水里扑腾,裴爸却面无表情,苍若真怀疑裴琛不是亲生的。 不久,裴爸靠在泳池边打电话,时不时瞄裴琛一眼。 苍若一边踩水玩,一边看着裴琛挣扎扑腾,看着看着就乏味无趣了,她正想再拿盒小饼干,突然看到裴琛一头扎进水里,两条腿乱蹬。 她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水里,像只漂亮活泼的小青蛙快速游过去,把脸色苍白的裴琛拖到游泳池边。 裴爸听到有人大喊「小孩溺水了」,慌忙去看儿子,结果看见儿子被一个小女孩拖上来。 他脑子里都是人家小女孩像只小青蛙似的漂亮泳姿,深深的羡慕。 别人家的孩子好香,亲儿子瞬间不香了! 裴爸赶过去忙着和苍若的母亲寒暄道谢,苍若曾经救过好几个小朋友,她一看裴琛没有呼吸也没有反应,马上开始心肺复甦,人工呼吸加胸外按压。 当裴琛有了呼吸吐了不少水时,游泳馆的医护人员闻讯赶过来检查了一下说没事了。 然而裴爸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裴琛的脚腕拎起来,以倒栽葱的姿势,控水。 裴琛的脑袋距离水面只有一尺,他再没吐一口水,小脸愈发苍白。 裴爸见儿子不吐水了,没有一句道歉,冷着脸噼里啪啦批评了儿子一顿。 大意就是裴琛应变能力太差劲了,怎么不喊救命等等。 裴琛抿着青白的唇,一声不吭。 对此,苍若小声和母亲叨叨她累了想回家。 就在她们母女要离开时,裴爸拽着裴琛追过来。 「姐姐好,我叫裴琛,今年六岁了,谢谢你救我。」 裴琛的头发还在滴水,脸色苍白,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微颤着,一群穿着花里胡哨泳衣的小女孩围了过来,盯着他,看动物园孔雀开屏似的。 「裴琛哥哥,我叫苍若,五岁了,泳龄三年,不用谢,我会水,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淹死。」 转而,苍若看向裴爸,绷着小脸,连珠炮似的,「裴叔叔,裴琛哥哥呛水了怪你不负责任,我刚学游泳时,我妈妈很负责任一下也不玩手机,我就问一句,你真是裴琛哥哥的亲爸?」 裴氏集团董事长·裴爸一时间语塞,尤其是苍若最后那句灵魂拷问,他脸色讪讪,「叔叔是裴琛的亲爸,叔叔错了。」 「裴叔叔,你该和裴琛哥哥道歉!」苍若家教如斯,和父母一直都是平等友好相处,父母从来不会居高临下凶她。 裴爸看着伶牙俐齿的别人家的孩子,忽地笑了,转头朝裴琛道歉,很敷衍的语气,「裴琛,爸爸错了,下不为例。」 不等裴琛说什么,裴爸再次向苍若母亲表示谢意,互留了联繫方式。 几天后,裴爸邀请苍若一家三口吃饭,席间,裴琛小老头似的正襟危坐,倒是苍若自在得很,时不时用公筷给他夹菜。 饭后,大人们喝茶水,两个小孩吃水果。 裴爸在妻子面前对苍若各种各种赞不绝口,完全无视儿子情绪生变,小脑袋耷拉得越来越低。 苍若不知道,早在那时,两家大人就悄悄做主结下娃娃亲,后来裴琛吐槽他老爸老妈,自家儿子不如别人家的女儿,那就拐回来做儿媳妇。 裴琛小时候可谓是多灾多难,六岁时在裴爸的眼皮子底下差点溺亡,七岁时又出了事。 那天,裴爸带着裴琛去游乐场玩耍,裴琛玩得尽兴累透了在车里睡着了,裴爸在车库撞见刚回国的老朋友,两人去附近的酒吧喝酒叙旧。 等到裴琛的母亲宋娴琳接了裴爸的电话找过来,发现车门开了,车里并没有裴琛。 一查监控发现裴琛醒来后打开车锁出去了,很快就走进了监控盲区。 裴家报警找了一个月也没有裴琛的消息,所有人都猜测裴琛被人贩子带出了燕阳市。 再加上裴琛的姥爷车祸去世,姥姥又生了病卧床不起,宋娴琳一气之下和拒不认错的裴爸离婚。 苍若九岁那年,随母亲跟团去偏僻的山区旅游,山中气候多变突然降温下起了雨夹雪,经验丰富的导游也慌了,赶紧带着大家下山。 大白天的能见度不足十米,苍若母女俩体力不支掉队了,迷了路。 绝望之际,苍若猛然听见隐约的羊叫声,好几只羊咩咩叫,她们母女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放羊娃背着一捆树枝,赶着七八只山羊走得不紧不慢。 放羊娃看了她们一眼,往下压了压草帽,尽管如此,苍若眼尖还是看清了那张脸,只不过比以前黑了一些,瘦了一些。 第115页 「裴琛哥哥……」 没错,这个放羊娃就是裴琛。 无论她们母女怎么问,裴琛都一声不吭,还一脸防备。 跟着裴琛走了不久,她们母女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三间土胚房,还有一对神情焦急的老夫妻,淳朴又饱经世间沧桑。 别说母亲邱蕙兰了,就连苍若都脑补出来裴琛失踪后的情节,肯定是几经辗转被人贩子卖给了这对夫妻。 老夫妻看见裴琛和山羊群都好好的,马上露出了笑容,热情招呼苍若母女进屋坐,等天放了晴再下山更安全。 显然他们经常给迷路的游客提供帮助。 进了屋,邱蕙兰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桶面,矿泉水,椰子糖和一些衣服等等。 苍若拿了两块椰子糖,自己剥了一块丢进嘴里,递给裴琛一块。 裴琛恶狠狠瞪了苍若一眼,后者猝不及防,眼里腾起雾气又迅速敛去,把椰子糖放进运动服的兜里,抱住邱蕙兰的胳膊小声说想下山回酒店。 邱蕙兰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绷脸批评苍若不要任性,这种极端天气下山极有可能受伤或丧命。 苍若不再作声,缩在炕尾,一低头眼泪掉了好几颗,屋里太暗,邱蕙兰忙着整理东西并未注意。 裴琛却喉咙间滚出声笑,顺着邱蕙兰的意思说阿姨说得没错,还拿了块椰子糖,剥了糖纸丢进嘴里说真甜。 邱蕙兰和裴琛聊起来,听到裴琛一直没有读书不由得皱起眉头,苍若趁机打击报复说不读书的都是文盲,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裴琛被戳到了痛处,小脸剎黑,再不做声。 邱蕙兰想了想,问了裴琛好几遍要不要联络他的父母,裴琛深深埋着头,纠结沉默好久才点点头。 发过去简讯不久,裴爸就回覆说他们夫妻已经订了最早的航班赶过来,正常的话天黑前会赶到。 邱蕙兰和裴琛说了简讯内容,没提他父母离婚的茬儿,只说她可以和他养父母解释,两家人亲上加亲以后可以当亲戚走动。 他父母都有钱又大方,要么把他养父母接到燕阳市,要么在这里好好修建一处院子,以后他在寒暑假期都可以过来小住。 裴琛想了想,亲自和养父母解释了一顿,老夫妻一直不停地抹眼泪,最后说好,他们习惯了山里的生活,不会跟着他去大城市。 邱蕙兰帮着准备午饭,这才发现伙食太差了,主食是野菜窝头,菜是腌萝蔔干,唯一的硬菜是野蒜炒腊肉。 苍若掰了一点儿野菜窝头,一放进嘴里就后悔了,拉嗓子咽不下去,被裴琛狠狠瞪了一眼,吓得整咽下去。 她用黑漆漆还歪了的筷子夹了一小片腊肉,咬了一点点,勉强咽下去,剩下的放入邱蕙兰碗里,低声说肉坏了。 老夫妻笑着解释了一顿,最后说大城市的娃娃吃不惯山里的茶饭。 裴琛默默地给苍若泡桶面,加了两根火腿,苍若眼里冒着小星星,仰着脸看他,「裴琛哥哥,谢谢。」 「要不是阿姨在,我早把你丢进山沟餵狼了……嘿嘿!」裴琛压低声音,笑得狰狞犹如死神童年时。 苍若吓坏了,吃喝光了一桶东西还抑制不住发抖,邱蕙兰发现异样问她怎么了。 她搂紧母亲的胳膊,只说是想爸爸了。 下午天空放晴阳光温暖,裴琛的养父去放羊,他养母陪着大家在家里等,同时整理裴琛的东西。 邱蕙兰和裴琛的养母聊得投机,两人还一起开闢了一块菜地,种下胡萝蔔。 苍若一直不离母亲左右,裴琛的养母时不时夸奖苍若生得白净漂亮,长大了肯定是仙女一样的美人。 邱蕙兰忍不住附耳对裴琛养母说了,她的独生女是裴琛未来的媳妇儿。 裴琛的养母眼神发亮,小声说家里那群山羊是给儿子攒的媳妇本儿,有点少了。 邱蕙兰说不少不少,有人就成,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是最重要的。 苍若不知道她老妈早就把她卖了,只知道她在这里如芒刺在背,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盼着太阳早早落山。 终于,终于日落了,裴爸和宋娴琳也风尘僕僕赶来,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看见了失踪三年的儿子还是忍不住情绪,拥住他都落了泪。 裴琛的养母明显拘谨起来,声称出去找老头子回来,裴爸说正好一起过去和老哥好好聊聊。 就这样大家一起跟着裴琛的养母出了门,没走出多远,家里的大黄狗从灌木丛里蹿出来,叼住裴琛养母的裤脚拉着走。 大家跟着大黄狗赶到一处山崖,山羊群在,裴琛的养父也在,吊在了一颗歪脖树上,寂然不动。 大黄狗在树下无措地转圈,呜咽着,不停地流眼泪。 裴爸大喊着老哥冲过去把人放下来一摸,人已经凉透了,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裴琛的养母趴在死尸上哭得抽抽搭搭,一如秋后风雨中的枯草,裴琛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咬着嘴唇咬出了血。 大家肃然无声,苍若吓得躲到母亲背后埋着脑袋瑟瑟发抖。 几分钟后,裴琛的养母情绪好了些,整理好丈夫的衣服褶皱,转身摸摸裴琛的脑袋,眼神异样的慈爱留恋。 「你爸妈来接你了,我们放心了,别哭……妈得留下陪你爹……」 说完,这个瘦弱的女人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推开裴琛,狠狠撞在了丈夫上吊的那棵树上。 第116页 「哇……」裴琛再也忍不住情绪,扑上去放声大哭。 裴爸打了急救电话后,邱蕙兰已经给裴琛养母简单包扎了脑袋上的血洞,裴爸背着她往山下跑,裴琛抓住她的手哭着跟着跑。 赶到山下看到了赶来的医护人员,裴琛试得养母的手一松,脑袋猛然耷拉下去。 急救大夫利落地查看了一下,低声说失血太多耽搁了救治的最佳时间。 裴琛无比悲恸,张嘴哭也哭不出来,直接昏厥过去。 大夫很快把他救醒,忍不住说他严重营养不良体质不好,应该好好调养身体,同时定期做做心理疏导。 裴爸和宋娴琳要留在山上处理裴琛养父母的后事等等,同时和裴琛培养培养已经生疏的亲情。 第二天上午,邱蕙兰带着苍若告别,裴琛顶着黑眼圈跟着父母送她们母女到路口。 忽而,裴琛说有话和苍若说,冲上来捉了苍若的手腕跑出十来步,凑到她的耳旁,如恶魔低咒。 「我长大了一定让你死得很惨,笑!笑着慢慢转过去!」 天空飘着雨夹雪,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不是寒冬胜似寒冬。 苍若僵住,很快整理好得体的表情,微笑着,「裴琛哥哥,我知道了,你回了家后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差了三年的功课一定要努力补上来,加油,你是最棒的。」 说完,她转身跑向母亲,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母亲只当是她着急下山回酒店。 苍若母女旅游回来不久,苍家出事了,苍若的父亲苍恒坠亡。 那天,她爸和一个外地女客户在酒楼签生意合同,她妈邱蕙兰收到陌生手机号码发的暧昧照片,气势汹汹去抓姦,赶到酒楼时,看见父亲已经坠亡。 警方的调查结果是非主动高坠,她妈半信半疑,看着那些暧昧照片最终还是断定她爸不忠,因而在接到自己的电话后慌乱躲避失足坠楼。 处理好了她爸的后事,她妈悄悄给她留了一笔钱,声称已经报了团,打算出去旅游散心。 结果半月后,警方通知说她妈坠海失联。 她连续多年做噩梦,梦见挺着孕肚的母亲在海浪里扑腾呼救,最后沉了下去,被路过的鲨鱼吞了。 苍氏集团的大权落到了大伯苍栋的手里,她听从姥姥和舅舅一家的安排,转入市郊一所寄宿制学校,放了假就回姥姥家。 从此再没见过裴琛,直到她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裴琛母亲宋娴琳找上了她,拿出那纸娃娃亲协议让她看。 燕阳市知名酒店的高档包厢里,苍若穿了一件白底碎花修身连衣裙,埋头细看父母早已签字的「卖身契」。 宋娴琳坐在对面,装扮正式讲究,修身的黑色旗袍搭配一串珍珠项鍊和同色系手包,低调优雅又高级感十足。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真不假,宋娴琳看着苍若,那是百分之二百的满意。 「宋阿姨,这不合适,再说您问过裴琛哥哥吗?他或许已经有了稳定交往的女朋友……」 苍若话音未落,一道磁性好听的嗓音传进来,「没有!」 最先闯入苍若视野的是锃亮的黑色高定手工皮鞋,然后是两条大长腿,深灰色的修身西装裹着身姿挺拔的男人。 裴琛戴着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斯文矜贵。 四目相对,苍若不由得呼吸一滞,不寒而慄,想起了裴琛说过的那句话。 「我长大了一定让你死得很惨……」 原书交代说裴琛有个心头白月光,正是她大伯的女儿苍雅,因为苍雅体弱多病,她充当了苍雅的移动器官库。 裴琛拉开椅子落座,缓声解释,「妈,我过来时遇见了中学同学,聊了几句耽误了时间。」 他过来有一会儿本不想进来,直到听见苍若说话,尤其是那声「裴琛哥哥」,倏地一下,像是按下了地狱之门的启动键。 地狱空又冷,有个作陪的正好打发寂寞无聊,他特别好奇,这棵白蔷薇能在地狱盛开多久。 「若若,你看裴琛没有女朋友,阿姨也不强迫你答应这门亲事,这样吧,裴琛已经大学毕业了,回国进入裴氏集团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们两个先相处一段时间,如果觉得不合适,阿姨祝福你找到更好的归宿。」 宋娴琳极尽语气温和,毕竟现在不流行包办婚姻。 「妈,你太啰嗦了,我饿了,若若,你点菜,挑你喜欢吃的。」裴琛有些不耐,殷勤地把菜单推到苍若的面前。 苍若随便点了两个,把菜单给了宋娴琳。 吃饭期间,裴琛极尽礼貌绅士,时不时用公筷给母亲和苍若夹菜,饭后,在宋娴琳的热情提醒下两人互留联繫方式,加了微信。 「裴琛,你送若若回学校!」宋娴琳很有成就感,主动提醒儿子。 裴琛挑目望向苍若,后者一秒也不想和斯文恶魔待在一起,嘴里说着「不麻烦了」起身仓皇而逃。 宋娴琳只当是苍若脸皮子薄害了羞。 苍若一口气跑到电梯那儿想给男友温昊打个电话,想快速回归自己正常的生活,如鸟归林般迫不及待。 可是手包里并没有手机,衣服口袋里也没有,她这才想起来,手机丢在了包厢饭桌上。 一转身,苍若看见裴琛走过来,笔直修长的两条腿起落间走近,摊开手掌送到他面前,「吶!」 第117页 手机设了屏幕锁,苍若瞭然裴琛窥探不到她的私人生活痕迹,就在她去拿手机时,手机嗡动,进来三条微信消息。 老公:若若,怎么不来食堂吃饭? 老公:你舍友说你出去了,在哪儿? 老公:遇见麻烦了? 这是男友温昊发过来的,舍友都称呼各自的男友为老公,苍若也随波逐流。 平时她和男友一起在学校食堂吃一日三餐,她来酒店前寻思着可以赶回学校吃午饭,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拿过手机,稍稍侧了侧身子,飞速解锁回复。 命里缺你:没事儿,快来例假了,上街买包姜糖备用,我吃过饭了,手机快没电了,回去说。 裴琛个子高视野开阔,将两人的微信消息看了个一字不差,苍若手机明明还有不少电量却飞速关机,还一脸防备地瞪着他。 仿佛他能隔空吃了她男友似的。 蓦地,他兴致愈发盎然,死气沉沉的地狱有一棵白蔷薇,便有了生气。 裴琛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苍若,你真会……五岁的你会亲我,九岁的你会逢场作戏,二十一岁的你会脚踏两条船,长大了。」 男人刻意把每一个「会」字咬得极重,多了别样的意味。 苍若气得脸蛋爆红低斥,「裴琛,你胡说……无耻!」 这时,电梯门开了,里面无人,苍若不进,她不想和一个斯文恶魔共乘电梯。 裴琛双手抄兜,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苍若以为裴琛要折回去找他妈,提步进了电梯,裴琛如影相随,熟练得好像做过多次似的,还按了关门键。 苍若咬牙,按了下一层的数字键,裴琛站在后方一角,这朵白蔷薇这么高了,真的长大了,他们的身高差很适合接吻。 不用回头,苍若也感受得到有视线在她的身上逡巡不去,脑海里,裴琛刚说的话盘旋不散,膈应无比。 终于,终于到了下一层,电梯门一开,苍若马上踏出,径直进了卫生间,惹不起还躲不起? 在卫生间的隔断里待了好久,苍若都腿麻了,她寻思着自己警惕过度,裴琛定然已经乘电梯自行离开。 毕竟他心里装着苍雅,对她定然没有太多耐性。 然而,当苍若从女厕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走廊里的裴琛。 男人微微侧身,一半的脸隐在暗处,刚吸了一口烟喷出一团烟雾,连带着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听到苍若出来了,他望过来的同时丢掉指间的半截香菸,踩灭,语气慢悠悠的。 「这一片停水待装修不咋安全,说不定就冒出来个劫色的!」 就差明白点破苍若故意躲着他。 裴琛转身朝电梯走去,苍若只好跟上,这才注意到这片儿静悄悄的,连个清洁阿姨都没有。 这人也没有坏透了。 到了电梯那儿,裴琛按了下行键,苍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电梯门打开后,裴琛提步进入,按住了开门键示意苍若进来,苍若闪身进去,对裴琛的好感又多了一点点。 苍若进去后飞速躲到了电梯后面的一角,裴琛微微垂首,喉咙里滚出声低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样,苍若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晓之以理,「你也看见了,我有男朋友,我们稳定交往三年了,明年毕业了就领证结婚,祝福你和苍雅早日步入婚姻殿堂!」 裴琛微微挺了挺背嵴,指尖隔着西裤碰了碰烟盒,气场冷了几分。 苍若以为裴琛听进去了,趁热打铁,「你们俩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班同学,重点是门当户对……」 「苍若!」裴琛冷冷打断,「少扯进来别人,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你明年毕业了,他愿意和你领证结婚,我成全你们,如果他不要你了,那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到时候你别失望发疯,你不了解温昊,我们情比金坚,坚不可摧。」苍若说着说着,宣誓似的。 她和温昊的感情纯净平淡,就是爱情的最好模样,温昊真心喜欢她,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裴琛扬起下巴,无声地笑了笑。 到了一楼,苍若出了电梯,头也不回离开酒店,叫计程车返回燕阳大学。 半个月后,苍若不得不请裴琛吃饭。 姥姥给她打电话说了一下家里的状况,先前老宅淋雨一个多月成了危房,拿她给的那笔钱翻修盖好了,可是她舅舅病了。 姥姥只知道舅舅得了难缠的病,说不清是什么病,苍若直接给舅舅打电话。 舅舅,这个曾被钢筋扎透胳膊也不哼一声的男人竟然哭了,他哭着说两个孩子还没读完书,现在日子终于好过了,他不想死。 安抚好了舅舅的情绪,苍若慢慢问出来,舅舅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大夫说骨髓配型等所有的相关费用加起来得一百万左右。 挂了电话,苍若想来想去只能求资本家裴琛。 她在酒店包厢足足等了两个小时,裴大资本家才姗姗而来,神色散漫不羁,深灰色西装上衣垂挂在手臂上。 解开了两颗扣子的白衬衫领口处印着几个口红印,颜色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一个色号。 再加上直往鼻子里钻的女人香水味,苍若反应再慢也猜得出来裴大资本家刚刚从花丛中撤出来。 第118页 她忍着膈应说明来意,想向裴琛借一百万救急,等她毕业工作后会分期还款,裴琛可以加上一笔可观的利息。 本来站着的裴琛,听完后,墨眸里涌起兴味,拉开椅子挑腿坐下,摸出打火机和烟盒,抖出一支香菸叼在嘴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苍若。 就知道裴大资本家会拿乔,苍若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拿起打火机打了火凑近,点菸。 裴琛吸了口香菸,缓缓吐出一个大烟圈,飘过去,稳稳地套住了苍若。 苍若被呛得眼泪直打转,受不了这种捉弄,她抓了手包,起身就走,被裴琛捉住了手腕,捏了捏松开。 「可以。」 他是商人,习惯唯利是图,但是在这棵白蔷薇这儿,他不图利,图人。 接下来裴琛说需要签个书面协议,所以苍若得跟着他回一趟琛都铂郡。 苍若知道裴琛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太晚了,容易发生什么不可控事件。 「签了协议后,我马上给你转帐一百万,没有利息,也不用你分期还款,不过,只限今晚过期不候。」 说完,裴琛在菸灰缸里摁灭大半支香菸,起身就走。 苍若犹豫三秒跟了上去,这该死的被金钱支配的无力感。 如此宽松的协议犹如天上掉馅饼,明知道这种好事不可能存在,她也不得不接受。 一路上,裴琛不管不顾苍若一脸防备警惕满满,沉浸式手机聊天。 眼见裴琛时不时唇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苍若猜测他的聊天对象应该是女的,九成九是他的白月光苍雅。 其实不然,裴琛正和母亲宋娴琳聊天。 自从那次见了苍若,母亲一天最少三遍问他和苍若的关系进展,他那个绞尽脑汁地胡编啊,现在终于不用编了。 司机把车子开入琛都铂郡的车库时,裴琛向母亲透露,今晚,他和苍若的关系进展会有惊天的飞跃。 苍若住过豪宅,父母在世时,她就住在金碧辉煌的苍氏老宅,父母有时会带她去朋友家做客,她也见过各种各样的豪宅。 但统统都没有裴琛的这座私宅来得精緻奢华,堪称中西结合的典范,给人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进了家,裴琛直奔书房列印出来一式两份协议,一共是两条,第一条是不得对任何人说他们的关系,第二条是以后补充。 苍若一看条件如此简单宽松,捉了黑色中性笔就要签上自己的名字,舅舅那边还等着用钱呢,容不得她多想。 裴琛捉住了她的手,指尖微凉镣铐般的触感,「说一下你的身份证号,我妈想看咱俩的结婚证,给她做对假的哄哄。」 对裴大资本家而言,做对□□也不是难事儿,一百万近在眼前,苍若微微犹豫,说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裴琛点点头,然后进了书房的卫生间。 苍若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看了几遍觉得没什么不妥,听着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她心里越来越说不出的惊慌无措。 特别特别想离开这里,可是钱还没有到帐呢,她只能熬着。 半个多小时后,裴琛还没有出来,苍若吐槽就算他是一头大象也该洗完了,雪上加霜的是裴琛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宋娴琳。 她只好硬着头皮凑到卫生间门那儿,「裴琛,宋阿姨的电话,你快点出来接。」 「你接吧,要么说我在卫生间弄你……忙着呢,要么随便说。」裴琛的低沉嗓音从卫生间的哗哗水声中传出来,饱含着别样意味。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苍若马上就闪人了,她深呼吸一下,接通电话,「宋阿姨……裴琛洗澡呢,没法接电话。」 这样说完,苍若脸蛋更烫,她被裴大资本家拉进了水深火热中。 宋娴琳听到苍若羞怯的清甜嗓音,怔楞一下,很快笃定是事后澡,秒懂这就是儿子所说的惊天的飞跃。 「若若……你放心,阿姨会让那小子负责的……」 这时,裴琛出来了……上边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下边裹了块浴巾。 苍若:就,无力吐槽这个斯文败类。 裴琛秒挂母亲的电话,打过去视频电话的同时,一把搂过来苍若坐在他的长腿上。 苍若正要奋力挣扎,宋娴琳那边接通,满目惊喜又十分瞭然地看着他们,苍若只好隐忍不发。 「裴琛,你是成年人了,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若若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她,嗯?」宋娴琳生怕儿子始乱终弃。 裴琛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妈,我知道,我会尽快和若若领证,不过若若还没毕业,我们先不着急办喜宴,你帮我守口如瓶,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去时更是一阵风,说不定哪天我们觉得不合适了,就离了呗!」 没错,这就是裴琛布的局,他妈吵得他头疼,假领证假离婚,速战速决。 苍若剎那明了他的局,正合她意,宋娴琳无法接受儿子这种没担当的放浪态度,噼里啪啦数落了一顿。 裴琛脾气好好,时不时点头轻嗯,面上贊同,暗里按照计划行事便是。 宋娴琳挂了电话的剎那间,苍若蹦了下去,把协议放到裴琛面前。 裴琛把两份协议都放入抽屉里,让苍若进卫生间换上一件自己的白衬衫,因为假证上面也得贴两人的合照。 第119页 苍若不得不从善如流,进了卫生间,她一眼看见垃圾桶里躺着一件白衬衫,正是裴琛原先穿的印了不少口红印的那件。 即便是她没脱外衣套上了裴琛的衬衫,也看着很宽松,她忐忑不安地走出来,生怕裴琛说不行,那样还得再见他一面。 裴琛歪头看了看,手到了她背后轻轻抓拢起来,这样从前面看衬衫就平展了一些,裴琛用手机拍了两张两人的合照。 然后,他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明天亲自去处理苍若舅舅的问题。 末了抬眼看着苍若,语气极浅,「你舅舅出院前的所有费用,我都包了,还是我给你钱,你自己联繫医院?」 苍若心里翻白眼,他已经给助理打了电话还惺惺作态装什么平易近人,「裴琛,我相信你会给我舅舅安排最好的医院。」 裴琛至此才相信苍若是真的遇见了困难,不是编理由贪钱,他点点头说时间不早了,苍若不容易叫到计程车,睡客卧将就一晚。 他回了主卧还是压不下火气,出国留学四年他没少流连花丛,但能让他有反应的还没有一个。 刚才苍若仅仅是坐在他的腿上,甜香暗渡间,他好几次想低头吻她。 看着手里的衬衫,苍若刚刚穿过的,还残留着她独有的甜香,平时只要是别人碰过他的衣服,他都毫不犹豫丢了。 现在,他眸色沉了沉,拿着这件衬衫进了卫生间,沖了个冷水澡换上这件衬衫,这样相当于是佳人相伴。 客卧里的苍若反锁了房门依旧不放心,还搬了椅子顶住门。 即便这样她依旧睡不踏实,半夜十一点时,裴琛开车离开,她想肯定是苍雅给他打了电话,裴琛走了,她才沉沉睡去。 几天后,姥姥给苍若打电话,把裴琛夸上了天,一个劲让苍若好好珍惜这么好的男朋友。 苍若硬着头皮解释说不是男朋友,只是因为裴琛的父母喜欢她,他遵从父母的意思帮忙而已。 姥姥不信,她也不多做解释。 苍若以为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裴琛已经开始步步为营,她一步走错便无法回头。 一周后裴琛听助理说买一对□□需要九百块,他给苍若发微信消息约她出来见面,他出钱□□,苍若该请他吃顿饭。 然而直到晚上下班了,苍若也没有回覆他。 裴琛吩咐司机开车去了燕阳大学,在学校的东门撞见苍若和温昊在步行街散步,两人言笑晏晏情深意笃。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眼神剎那阴沉,拿出手机拨了苍若,很快苍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挂断。 裴琛从苍若的口型判断,她对温昊解释是卖保险的骚扰电话。 冷白的指尖叩打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裴琛精緻的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 隔天的午后,助理把一沓子文件和一对结婚证送到他面前,他打开看了看那张合照,白蔷薇的脸蛋红得真好看。 他随手拍了两张照片,给苍若发过去,特意加了句,「我们的□□办好了。」 苍若回复了个「嗯嗯」。 从此以后,裴琛只要心情不好了,就拿出来这对结婚证看看,越看越觉得物美价廉神清气爽。 □□九百块,这对真结婚证只要九块,他赚了。 苍若不知道裴大资本家无孔不入,悄悄做了个九块的投资。 她再和裴琛有交集就是毕业前的那场校庆活动,燕阳大学111周年校庆,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负责给以裴琛为首的部分嘉宾详略得当地介绍燕阳大学。 这届校庆所有的嘉宾都是来自各国的商界精英,都是奔着这届各专业的优秀毕业生来的,说白了就是无形的抢人大战。 裴琛一直保持着礼貌疏离,苍若一直刻意和他保持直线最远的距离。 到了最后,国外嘉宾的随身翻译就成了摆设,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直接问这问那,和苍若聊得投机。 苍若面带微笑切换自如,语种涉及到俄语,英语,德语,法语等等。 期间好几个嘉宾询问苍若是否有意愿出国深造,最后苍若用英语特别强调,谢谢诸位的热情诚邀,她目前没有出国的打算,只想在国内发展。 于是国内的商界嘉宾锁住了她,各种旁敲侧击,苍若只好坦诚相告,她想过平淡的生活,已经签了燕阳市一所高中,很快会成为一名语文教师。 这些嘉宾无不面露惋惜之色,甚至有人忍不住说大材小用可惜了。 裴琛眼神一沉,微微垂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熬到了午饭的点儿,苍若终于完成了任务,约温昊到北校区的燕园餐厅吃饭。 因为学校在南校区举办校庆活动,附近的那三个餐厅肯定是人满为患。 如她所料,在燕园餐厅里用餐的师生很少,她买了两份饭菜选了一个靠窗户的僻静位置,边玩手机边等温昊。 忽地,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在苍若的右侧放下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份牛肉盖饭,一份漂亮的水果拼盘。 「同学,我在等人,麻烦你去那边的位置!」苍若的视线缓缓攀升,说完了也看清了来人是裴琛。 这人纯粹就是个神经病,学校南校区的南燕餐厅最大,消费的档次也最高,他这样的有钱人怎么不去那儿就餐? 他来这儿就来吧,可是周围的餐桌明明都是空无一人,他干嘛要和她挤在一起? 第120页 「苍若同学,人人都应有节约享用资源的意识,这是四人餐桌,你打了两份饭菜,最多占用两个座位,我不影响你的。」 裴琛语气缓沉地就事论事,坐下时淡淡的木质冷香裹着男性荷尔蒙漫开。 看似与上午一样礼貌疏离。 苍若这才后知后觉裴大资本家来者不善,这套说辞不过是装裱出来一副斯文绅士的假面而已。 惹不起躲得起,苍若端起托盘正要去旁边的座位,温昊和一个男生走近,「若若,这位是裴氏裴总,正好我们有问题要请教裴总。」 这样一来,苍若躲不了了,温昊的同学看着呢,她得给他面子。 「裴总,我叫温昊,他是我同学郑腾,我们都是金融系的毕业生。」温昊做完介绍,和郑腾一起伸出了手。 在食堂撞见了裴大总裁,他们激动又紧张得够呛。 裴琛刚捉起了筷子,平淡地看了看两人,语气极轻,「先吃饭吧,我口渴了,你们谁去给我接杯水?」 温昊尬笑着缩回了手,「裴总,我去接水,郑腾,你去打饭!」 如是只剩下了苍若和裴琛,男人喉间滚出声轻笑,「裴总可是受欢迎得很。」 苍若往外挪了挪,埋头干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观看斯文败类在线表演。 裴琛夹起一块酥烂的牛肉,顿在半空中,如果夹给苍若,她会不会跳脚大骂他耍流氓? 很想知道答案,迫不及待。 终是看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裴琛隐忍克制下去,把这块牛肉送进了嘴里,细嚼慢咽。 周围的餐桌刚刚还空空如也,此刻已经人满为患,尤其是那些女生的视线都粘在了裴琛身上,小声议论纷纷。 「裴总是燕阳市最年轻最帅气的商界精英,也不知道谁能有幸成为他的枕边人。」 「裴总的锁骨好欲,亲一下怕是能怀孕!」 「我就想知道外语系的学霸系花苍若板着脸几个意思?吃着碗里不看着锅里那就别凑这么近。」 …… 眼看着几个女生端着托盘过来拼桌,温昊和郑腾大踏步过来,落座,那些女生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不走,仿佛裴大总裁秀色可餐,亦可饱。 温昊小心地把一纸杯开水放到裴琛近前,提醒他注意点儿别被烫着。 裴琛点点头,提醒他饭菜凉了赶紧吃饭。 一时间,苍若但觉温昊更像是和裴琛谈恋爱。 如果她给环卫工大姐买份盖饭,对方也得说声谢谢吧,温昊倒好,连正眼瞧她一下都没有。 就挺丢脸的。 她专心吃饭,吃完了饭刻意刷存在感,「温昊,我那个保温杯老漏水,你陪我上街好好挑一个。」 温昊毫不犹豫拒绝,让她改天再买保温杯,现在回去午睡别耽误过去下午的嘉宾演讲。 苍若不想走,说自己还不困,想听他们聊天。 温昊招呼过来食堂的保洁阿姨收拾走了他们的餐具,餐桌上只剩下那杯水。 值得一提的是裴琛始终没有碰那杯水,他看了看腕錶,「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他是过来陪白蔷薇吃饭的……高马尾,白色连衣裙和帆布鞋搭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娇艷欲滴,他看了一上午也没看够。 温昊和郑腾对于这五分钟分秒必争,主要向裴琛咨询了一个问题。 高校毕业生的人生规划首选创业还是随大流签个工作? 裴琛略略思忖回复他们,选择签个工作那就等于人生是一眼看到头的安稳日子,创业虽然有风险,但是可能跻身于商界精英之列。 他随意举了个例子,大学生摆个地摊也是创业,只要你向客户展示的是独一无二的商品,那么你的小生意想不爆火都难。 甚至,裴琛说起父亲有个老同学下岗失业,靠着摆地摊卖羊杂啤酒炸馒头发家致富,现在身价过亿天天游山玩水。 温昊和郑腾满脸的欣欣然嚮往之色,裴琛剎那收住话茬儿,低头看了看腕錶,刚好五分钟,他起身就要离开。 「每个人的人生规划都应该从自身的实际情况出发,如果是裴总创业,那么赔个几亿也照旧衣食无忧,如果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创业,那么赔个几十万就会倾家荡产,终究是做了资本家的韭菜而不自知。」 苍若的记性极好,小时候的她从父母的交谈中便深知商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以故意提醒温昊和郑腾。 并且父母从没有望女成凤,只希望她将来有个喜欢的工作,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像裴琛这样凉薄的天生就是奸商的料子,像温昊这样的,十年内都是韭菜的料子。 她想一毕业就结婚,小富即安,不想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温昊被苍若浇了一盆冷水,那份创业的火热还没有熄灭,他本想替苍若说几句好话应付过去,没想到裴琛一张淡漠的脸浮出几分笑意。 那种没有温度的笑意。 这朵白蔷薇不仅是纯欲天花板,还有个有趣的灵魂,重点是她是他的女人,他们可以博弈很久,乏味的日子从此有趣了。 他单手抄兜,语气极淡极浅,「这位女同学颇有见地,不过男女有别,男生签个工作永远是吃不饱饿不死,只有通过创业才能快速完成阶层跳跃,言尽于此。」 温昊目送裴琛出了餐厅,脸色渐渐严肃起来,郑腾讪笑着找了个藉口离开。 第121页 「若若,你对裴总的态度太恶劣了,你回宿舍好好想想。」温昊甚至觉得苍若给他丢了脸。 「温昊,我不希望你创业,你答应过我将来要过简单安逸的生活。」苍若唯恐曾经的美好誓言将要付与流风。 温昊看见周围有不少人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他提步就走,苍若紧跟着走出餐厅。 温昊一直走到一棵银杏树下,语气坚定,「若若,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父母岁数大了,我弟弟还在读初中,你给我三年时间,等我买个一百平的婚房我们再领证结婚。」 「三年……我等不了,也不想要大房子,我们完全可以先领证租房子住,过两三年紧日子就可以攒出来一个两居室的首付。」 苍若说的这些,以前都和温昊商量过,两人一致敲定的。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记得清楚,大写的讽刺。 温昊神色纠结不舍地缓缓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望着天边,语气平静,「苍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们分手吧,就此道别不要再联繫了!」 说完,温昊大步流星离开,急于摆脱无形禁锢一般仓皇。 「温昊……」苍若喊了一声,只要温昊回头过来哄哄她,他们就和好如初。 温昊瘦削的身影顿了一下,步子更快,转眼间消失于人流中,一片小小的黄叶缓缓落在苍若的裙摆上。 苍若呆呆的,这片银杏叶没有入秋却变了颜色,似极了她和温昊有始无终的爱情,仓促间悽然落幕。 有路过看热闹的同学忍不住议论。 「惊呆了,惊了个大呆,神仙级的学霸情侣竟然分手了!!!」 「太正常了,毕业季,分手季,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 苍若不想听这些感慨,缓步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恰好途径一辆全球限量版迈巴赫,后车窗摇下一半,露出了裴琛堪称完美又冷清的侧颜。 与此同时,手机嗡动,苍若停步去看手机,不是温昊的微信消息,是裴琛发过来的。 「祝你分手快乐,他有眼无珠不要你,哥要你,跟着哥吃香喝辣住别墅不香吗?乖,上车,你的裴哥哥秒转给你一百万零花钱。」 苍若秒删,就似删除垃圾消息一般,她缓缓走过,渐行渐远进了宿舍楼。 裴琛眼尖,看见苍若删除了他的消息,精緻好看的薄唇渐渐抿紧,白蔷薇又美又傲,太合他的胃口了。 一出燕阳大学,裴琛就给助理打电话,安排人手盯着苍若这几天的日常行踪,他看得出来她失恋了很难过,怕她做什么傻事。 下午,苍若坐在台下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还是那双帆布鞋,连衣裙换成了白体恤和天蓝色牛仔裤,乌黑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 台上嘉宾席的裴琛一眼看出来苍若眼睛红红的,显然哭了很久,剎那,他心里像是被刀子狠狠戳痛。 向来骄傲又寡情的男人斟词酌句编辑了一条又一条,编好了看看再删除继续编辑,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苍若不知道裴琛想哄好她却不会哄,她关注着不远处的温昊,等待着他的讯息。 如果他给她发一条微信讯息求复合,那她马上去他身边,毕竟温昊陪她度过了四年青春。 事实上,温昊一过来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台上的嘉宾席,更是特别认真地听着嘉宾们挨个儿演讲,还认真做笔记。 裴琛是最后的演讲嘉宾,他微微欠了欠身子一脸歉意地说自己没有准备底稿,即兴地随便说说,大家对哪方面感兴趣尽管提问。 一个长相姣好的女生第一个站起来提问,「请问裴总目前为止有什么遗憾?」 裴琛微微偏头,「人生不能重来,遗憾多了,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多读书,我特别想硕博连读来着,老头子却亲自把我押回国给裴氏打工。」 男人生无可恋的语气令不少学生扼腕,这样一个被亿万家产埋没的学霸,他们是该表示同情呢还是羡慕嫉妒恨? 温昊缓缓站起提问,「裴总,请问裴氏集团是否有支持应届高校毕业生的创业基金?」 裴琛点点头,「裴氏推出了一个免息三年的十万元小额创业基金,有需要的同学给公司邮箱投简历即可,条件是单身应届毕业生,仅限五十个名额,择优录取,申请从速。」 「谢谢裴总支持。」温昊坐下后马上打开笔记本忙碌起来。 苍若嘴角挤出一抹苦笑,温昊到底是选择了创业,他们的未来到底是不那么重要的,不值得被温昊选择。 道理都懂,可是付出了四年的感情难过还是忍不住,眼泪悄悄滴落下来,在手机屏幕晕染一片。 只有裴琛注意到苍若哭了,他马上如坐针毡,回答问题也力求精简。 问答环节总共持续了半个小时,裴琛就以公司事务繁忙为由起身离席。 他刚顺着台阶到了台下,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迎上来嗓音娇嗲。 「裴总,我是燕阳大学表演系的系花扈玮,身高165公分,体重50公斤,三围是90,66,88,如假包换的童颜乳神,可以做裴总的女朋友吗?」 扈玮做了在场好多女生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儿,她话音一落,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兴奋的尖叫。 裴琛对此无动于衷,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那朵沉浸式难过的白蔷薇,他按按眉心,双手合十。 第122页 「多谢这位同学错爱,本人已有未婚妻。」 助理赵康很有眼色地过来护在裴琛身前开道,扈玮很不甘心,追问,「裴总这么年轻,为什么早婚?」 「我不小了,够了领证的年纪,父母都急着当爷爷奶奶,我也没办法。」 剎那芳心碎一地,瀰漫血光一片。 演讲散场了,苍若望向了温昊,他和几个男生说笑着离去,那笑容灿烂得刺目。 晚上睡觉前,苍若想着如果温昊说软话哄哄她,那她可以等他三年。 早上醒来,她翻看了手机,没有温昊的任何讯息。 裴琛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若若,你的爱情没有一点经济基础,崩塌烟灭是早晚的事儿,我们说好了的,这下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我有一周休假,可以陪你去毕业旅行,想去哪儿?看到回复,我订机票。】毕业旅行……苍若很憧憬,但是失恋了,她就不憧憬了,想着收拾行李回姥姥家住段时间干干农活儿,就会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想到几天前温昊约她今天去云湖公园散步,没想到几天后他们就分手了,世事无常人生如梦不过如此。 她一口气收拾完了行李,把被褥等等打包好了都用小推车推到校内的邮寄点,一起寄回姥姥家。 回来时,舍友的男友笑她和自己过不去,人美就是最大的资本,她随便勾勾手指就能勾过来几个学弟学长干体力活儿,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 苍若拉着行李箱,挥挥手,祝他们毕业旅游一路顺风,未来可期。 火车票是晚上十点多的,她想着随便在燕阳市逛逛顺带扫荡一下熟悉的美食再去火车站。 坐着公交车,苍若去了她和温昊曾经去过的好多地方,看见熟悉的美食,她毫无胃口;看见熟悉的风景,她只有徒然伤怀。 在日落前一个小时,她买了两罐啤酒和一袋饼干,去了云湖公园,打算在那里待到日落,然后坐末班公交车去火车站。 云湖公园里格外宁静,润泽的空气里瀰漫着草木清香,虫啼鸟鸣此起彼伏断断续续。 苍若的糟糕心情渐渐沉淀,她拿出手机,翻出来温昊的手机号,猛地剎住。 她想给温昊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这儿又美又治癒,习惯了,四年以来,她习惯了和温昊分享一切美好。 犹豫了好久好久,苍若拉黑温昊的手机号,接着拉黑微信企鹅,从此以后,她得习惯一个人日出日落安然无恙。 拉着行李箱,苍若走上湖心桥,一口气走到桥中心才靠着桥栏杆吹风吃饼干。 看见湖水里有许多一扎多长的小鱼,苍若捏碎了一块饼干撒进去,鱼儿们吃得欢畅,引来了更多的小鱼。 就这样她吃一块饼干,给鱼儿们吃一块,毕竟相逢便是有缘,鱼儿们活泼进食的模样治癒如斯。 一袋饼干很快被她霍霍完了,她把塑料包装袋丢入旁边的垃圾桶中,可是,那些鱼儿依旧不离不去。 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跨坐上结实平整的桥栏杆,抿着啤酒,和鱼儿们倾诉失恋来得如何怎样猝不及防。 眼看着日迫西山,苍若喝光了两罐啤酒,水里的鱼儿也陆陆续续游走了,她就要下来离开公园。 然而不知怎么搞的踩到了汉服的裙摆,收势不住,一头栽下去,脑袋撞上了桥墩,人顿时失去知觉,落入湖水中。 再说裴琛一大早起来就心神不宁,接到眼线的电话说苍若不对劲儿像是想跳湖,他整个人笼罩在暴躁的低气压中。 最后一个会议由原先的一个小时压缩到二十分钟,例行汇报的各部门主管们人均几分钟时间,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汇报不全面被扣罚奖金。 时间一到裴琛大步出了会议室,乘坐专用电梯下去出了裴氏大楼,司机早已把车停好候着。 裴琛一把拉下去司机,一路上猛踩油门轰过来,不管不顾闯了多少红灯,不管不顾执勤交警紧跟在后不停喊话。 第44章 《蚀骨殇恋之契约恋人》 裴琛把车子直接开到桥头,刚下车正好看见苍若翩然落水,那身姿一下不带挣扎的,一如白蔷薇在风中飘零的花瓣那么从容悽美。 裴琛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近,甩掉价值不菲的定制皮鞋和西装上衣跳入水中,从水底捞出来苍若。 一个月后,琛都铂郡的一间阳面客卧大白天拉着厚重的窗帘,床头灯投洒下柔和的光芒。 躺在床上的苍若缓缓张开眼睛,马上用手挡着眼睛适应房间内的亮度。 她很快辨认出来自己在琛都铂郡,她曾经住过一晚,屋里的陈设布置没有变化。 只是床边多了个输液架,上面还挂着三个空瓶,她左手背上有不少小小的红点,针眼。 脑袋懵懵的,苍若坐起身拿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后,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她下床趿拉了鞋子,站起的瞬间脑袋狠狠晕了一下以致于跌坐在床边,她深呼吸几次,缓缓站起,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看见锦霞漫天。 想了想,苍若拨了裴琛的手机号。 燕昌大道上,一辆全球限量版迈巴赫在车流中格外显眼,车内后座,裴琛捧着笔记本处理公司事务,削薄的唇抿为一线。 听得有电话进来,他停下敲动键盘,抬手按了下耳机的接听键,一个久违又略略嘶哑的声音传来。 第123页 「裴琛,我怎么在你家住了一个月?打扰了,算是我租了个单间,你看我是一个穷大学生,你别多算房租,一千好不好?医药费也少点好不好?」 男人冷峻的面容渐渐回暖,眼睛一眨不眨,他的好友沈牧是国内权威的脑科医生。 沈牧说苍若脑袋上的外伤可能会导致脑组织损伤,即使醒来了也可能不会说话不会走路。 天知道这么多天,裴琛一想到这点就绝望如刀割,心如灰烬,此刻,他竟然听到了苍若的声音。 他的白蔷薇醒了,还会说话……裴琛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说,总觉得是在做梦一般。 「裴琛……」 那边,苍若拖长的尾音带了明显央求的语调,落在裴琛耳里似极了撒娇。 他轻咳一声竭力保持嗓音不颤,「若若!你醒来了最好,房租医药费全免,那个,你试着下床扶着床边慢慢走两步……」 说到这里,裴琛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苍若不会走路,康复训练后还是不会走路,那他就给她订做最好的智能轮椅。 那样也好,省得她乱跑又弄伤自己。 「裴总别这么慷慨,我害怕,这样吧,等我发了工资请你吃饭,每个月一发工资就请你吃顿好的,吃到你厌烦了为止,你放心吧,我没事了,我下床走了好多步了,不说了,我那个急了,上卫生间了,挂了。」 嘟嘟忙音传来,异常悦耳,裴琛想像着苍若往客卧卫生间疾走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声。 前边的司机这么多天一直被裴大总裁的冷气压冻着,此刻冷气压骤无,他都想高歌一曲以示心情美丽。 苍若从卫生间一出来就看见一男一女走进房间,特别吃惊地看着她,「你们……也是在裴琛家里养病的租客?」 沈牧看着苍若如此良好的精神状态,心里颇为愉悦,「苍若,我叫沈牧,是裴琛的朋友,每天下班后过来给你输液,这位是洪妈,她白天照顾你。」 接着,沈牧吩咐洪妈去煮蔬菜粥,再蒸碗鸡蛋,洪妈高高兴兴忙去了。 沈牧见苍若要叠被子,赶忙说她还是躺在被子里比较好,苍若从善如流,硬着头皮说当初她不小心撞了脑袋,之后的事情毫无记忆。 按照当时的情况推测,她应该是掉入水里了,可她怎么到了裴琛的私宅? 沈牧沉眉想了想说了那天的所见,他正要下班就见裴琛抱着她闯入急诊室,双目赤红,发梢滴水,左手流血不止也不管不顾。 认识多年,他第一次看见裴琛那样狼狈又慌张,直到一个多小时,她的各项体徵稳定下来后,浑身湿漉漉的裴琛依旧不肯离开。 他只好拿了一身病号服让裴琛换上,顺带处理了手伤。 「裴琛穿病号服……也好看吧?」被人倾尽全力相救,被关心着的感觉太好了,苍若对裴琛的好感飞涨。 沈牧一愣,拿出手机找出来一张照片,递过来,「你看,一副痴汉样!」 照片中,苍若闭眼躺在病床上,裴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绑了纱布的左手放在膝盖,右手捏着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指。 显然是沈牧偷拍的。 苍若看得仔细,裴琛的头发还湿着,人坐得笔挺,薄唇紧抿,下巴的弧线绷得很紧,直直地盯着她。 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紧张的裴琛。 「咳咳……苍若,我加你微信给你发过去。」沈牧见苍若眼里泛起笑意,实在是搞不懂傻不呼呼的裴琛有啥看头。 片刻后,这张照片到了苍若这儿,她看了又看,裴琛穿着病号服也散发着一种特别高级感的气场。 几乎是毫不犹豫,苍若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屏保,看在裴琛的救命之恩上,她以后会对他好一点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进来,裴琛裹挟着一阵冷风进了屋。 看着裴琛,苍若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沉淀湮灭,仅仅一个月而已,裴琛变了个人似的,这张脸瘦得几乎脱骨,眉眼更显凌厉锋锐。 感激感谢的话到了嘴边,骤然哽住,她低下头去。 裴琛心心念念想看见活蹦乱跳的苍若,终于看见了,却见她本来笑着也不笑了,还低头不看他……不想看他想看温昊是吧! 积攒了好久的负面情绪顷刻间爆发,他上前捏住苍若的下巴,抬起,逼迫她直视着自己,声线冷得似冰刀,「为什么要跳水寻死?」 「我没有……好疼,你放开我!」苍若使劲掰裴琛的手,疼得眼泪直打转。 裴琛把苍若的话解读成她为了庇护温昊,心底怒意汹涌难平,「知道疼就好……」 说着单膝跪在床边俯首叼住了眼前这两片不讨喜的唇,以风捲残云之势肆意掠夺,血腥浓息在两人的口里瀰漫。 苍若: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咳咳……裴琛,苍若刚醒不久,不宜情绪过度波动。」沈牧僵在原地,无法阻止事态突然恶化只能干着急。 裴琛起初只想略施薄惩咬一下这两片不讨喜的唇,等到入口甜软,他便无法自控。 听到沈牧的提醒,裴琛陡然撤开,冷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苍若扬手扇过去,被裴琛捏住手腕,紧了紧松开。 略略犹豫,裴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丢给苍若,眼神阴郁不明。 纸袋上有捐肝协议书的字样,苍若从里面拿出来一式两份协议书,仔细翻看。 第124页 她作为甲方在昏迷期间捐了肝,受捐者乙方身份保密,裴琛代表她的家属签字同意。 看完了,苍若原先的那份感激感谢都烟消云散。 「苍若,裴琛他也……」沈牧还未说完就被裴琛一记凌厉的眼刀堵回去。 「苍若,我也不是那种没原则的好人,记住了,只有我可以决定你的死活,你自己也不行,没有我容许,你不准死不准伤害自己。」 「强盗……」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割了她的肝还振振有词地讲大道理,这人就是个披着斯文皮囊的强盗。 强盗……沈牧眼神一黯,裴琛的确是强盗,一个可憎可怜的强盗。 苍若真是气到了极点,毫不犹豫丢手机砸裴琛,被裴琛轻易接住,碰到了手机侧键,屏幕亮起。 裴琛冷森森的眼神倏地柔软,屏保里的他们都穿着病号服,就是情侣装的既视感,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 由于沉浸式看着屏保,裴琛的脑袋上挨了一枕头狠狠一偏,他毫不在意,把苍若的手机揣入裤兜里。 第二个枕头飞过来,裴琛躲也不躲,任凭枕头砸到脑袋上弹开落在地板上。 苍若丢完了枕头和被子,抓起床头柜的双耳花瓶丢过去,砸到了裴琛的胳膊上,落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抓住了输液架,苍若一下没抓起来,裴琛夺下去,「你刚醒,别闹了。」 他后悔了,不该那样刺激她,明明先前她那么乖地给他打电话,现在弄得乌烟瘴气。 「还我手机,我要报警,裴琛,你等着身败名裂吧!」苍若爬过来就去掏裴琛的裤兜。 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如果掉到地板上,肯定会被花瓶碎片割伤。 裴琛眼疾手快捞住了苍若,夹在腋下出了这间硝烟瀰漫的客卧,进了主卧,把人儿放到床边。 沈牧跟过来帮腔,「苍若,你就别报警浪费警力资源了,一周前,西城区的一家酒店出了一起恶性杀人案,警方这阵子忙得够呛。」 裴琛从柜子里拿出新的被子枕头,扯开被子就要给苍若盖上。 苍若一眼也不想看见裴琛,下了床光脚冲出主卧,奔向房门,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当她的手按在了门把手上,身后传来裴琛阴冷的声线,「苍若,你如果踏出房门一步,那你舅舅的进口抗排异药到此为止。」 「苍若,你舅舅移植骨髓后排异反应很严重,粗略估计最少三年内离不开进口抗排异药。」沈牧被裴琛剜了一眼,没说那药有多昂贵。 苍若放下了手,耷拉着脑袋回了主卧,躺入被子里,面向窗户那边。 沈牧看得出来裴琛把苍若放在心尖上,他想了想缓声解释,「苍若,裴琛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签了那个协议,他知道他不对,很自责。 捐肝者切忌动怒生气,你们以后有话好好说,说开就完事了,还有,你被切除的那部分肝仅占肝脏的十分之一,你很年轻,肝脏再生能力强,一二个月后可以正常工作,最多半年就可以完全康复。 还有那个涂抹淡疤痕的药水,老贵了,配方贵,所涉及的药材哪样都价格不菲……」 裴琛眼神阴沉打断,「沈医生,你的话太多了,可以走了,所有的出诊费明天转给你,不用再来了。」 沈牧被裴琛推搡着出了主卧,语气忿然,「裴琛,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们之间应该好好沟通一下,本来是青梅竹马的神仙爱情怎么搞得鸡飞狗跳?」 裴琛冷然盯着他,沈牧只好挎了药箱离开。 折返回主卧,裴琛站在床边,瞧着背对着他的苍若,对不起三个字在嘴边打转,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他错了,已经自惩完毕。 室内的空气沉闷得仿佛冻结了一般,这时,裤兜里有了反应。 裴琛摸出苍若的手机一看,很头疼,又是他妈的视频电话,隔三岔五就打一次,以前他都是挂断了,用他的手机打过去各种瞒哄。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苍若醒了。 「若若,对不起,惹你生气了,我妈给你打电话呢,从来不给我打一个,你不想接我就挂了。」裴琛深深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苍若坐起来接过去手机,接通的瞬间,冷冰冰的脸强颜欢笑,「阿姨好,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宋娴琳穿着家居服,仔仔细细看着苍若,「若若,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怎么听着有点哑?裴琛!」 一旁的裴琛一副乖儿子的模样,轻应了声,「妈,是我不好,只顾着忙工作没有照顾好若若,这就开始让她多吃水果多喝水。」 苍若顺着裴琛的意思描摹,「阿姨,你千万别怪裴琛了,都是我自己不好,这么大的人了也照顾不好自己。」 「若若,你们都领证了,怎么还叫我阿姨?该叫妈了,快点叫,妈好给你改口费,六十六万,祝我若若平安顺遂,大吉大利!」宋娴琳看着苍若瘦了,眼里都是疼惜。 苍若以宋娴琳看不见的角度,冷冷地盯着裴琛,裴琛会意,压低声音,「叫一声十万,现结。」 「妈!妈!妈!」苍若叫得殷勤。 宋娴琳高兴地嗳了声,转过来六十六万。 就这样,苍若妈长妈短地和宋娴琳聊天,裴琛默默地数着十万,二十万…… 第125页 「若若,你的下巴怎么青了那么大一片?」宋娴琳心疼得恨不得穿洋越海飞到宝贝儿媳妇跟前。 「妈,没事儿,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点红花油就好了。」苍若总不能说是被裴琛掐出来的淤青。 「若若,你不舒服就说出来,让裴琛不要上班在家陪着你,你不说他又不会主动疼你,都怪我没有教育好那个臭小子。」宋娴琳恨不得重新订制一个懂得疼媳妇儿的儿子。 「妈,裴琛事业心强,下班了还要照顾我,他都瘦了一大圈,你就别训他了。」苍若一副情深意切的既视感,仿佛刚才和裴琛干仗的不是她。 「若若,你太善解人意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小产很伤身子的,你千万不要大意,好好养身子,明年给裴家添个一儿半女。」宋娴琳恋恋不捨地看着苍若挂断。 自始至终,裴琛一直深垂着头,人畜无害的既视感。 这样苍若一共叫了五声妈,宋娴琳那边挂断电话后,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裴琛。 男人凑近,伸手捋了捋她略显凌乱的长发,「若若,谢谢你帮我应付妈查岗。」 说到做到,他马上给苍若转过去二百零六万,见苍若不解地盯着他,温声解释,「其中包括你捐肝的营养费。」 苍若咬咬唇,裴大资本家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幼稚,她眼神更冷,「我小产了?」 她和温昊止于牵手,不可能牵出来个小产。 「若若,你别这样看我,我像是趁火打劫的恶人?骗我妈而已。」裴琛实在是受不了妻子的坏脸色,慌忙给沈牧打电话,问他如何处理淤青。 沈牧也看见了苍若下巴上的淤青,嘱咐说擦点红花油就可以,小心别弄到眼睛里。 裴琛挂了电话,马上从家里的药箱拿出来一瓶红花油,凑近,「若若,你躺下。」 苍若寻思着她也不出门见人,这淤青过不了几天就会自然消散,可是看着裴琛已经拧开了瓶盖,用棉签沾了红花油,她躺到床边,抽几张纸巾垫在脖子上。 棉签刚碰到她的下巴,她故意嘶了一声,惊得裴琛整个人狠狠颤了颤,指间的棉签差点掉了。 「很疼?」 「废话!人们都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要不是沈牧看着,我就被你掐死了。」说着,苍若的眼里泛起雾气,真的委屈。 「对不起……我失态了,以后不会了。」裴琛眼里的自责毫不掩饰。 「裴琛,你有颜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费吹灰之力,你放过我吧,再等几天,你就和宋阿姨说我们不合适,离婚了。」 苍若接着补充,「到时候,我会把阿姨和你给的改口费一併转给你,捐肝的那笔营养费我也转给你,以后再也不要联繫了。」 只因为裴琛这人喜怒无常太可怕了,她舅舅的抗排异药只能另想办法。 「然后你去找温昊复合?做梦!」裴琛有生以来说过的对不起都在苍若这儿了,还是得不到苍若的谅解,整个人立刻散发出来可怖的低气压。 苍若但觉鸡同鸭讲,裴琛不经她的同意就割了她一块肝,当她是案板上的猪肉? 他自责,他说了对不起,不等于对她的伤害不存在了,不等于她可以大度地原谅他。 苍若再不理睬裴琛,分别给姥姥和舅舅打了电话聊了一会儿。 姥姥和舅舅都嘱咐她「小产」了要好好调养身体,不然不能生了没有哪个男人会稀罕。 晚饭时,苍若喝了两大碗蔬菜粥,还吃了一碗蒸鸡蛋,真没少吃。 洪妈夸她吃饭香,这样很快就会调养好身子,忌惮地看了眼裴琛,小声叨叨,「先生吃饭要是有这么香就好了。」 裴琛摸出烟盒,吩咐洪妈从酒柜拿瓶白酒,洪妈面色为难地看着苍若,沈牧说了裴琛不能沾白酒。 苍若用纸巾擦了嘴有意无意丢到裴琛面前,见他眼神凶狠择人而噬一般,她起身离座,拍拍他的肩膀。 「裴琛哥哥,你已经害得我小产了,我够惨的了,你忍心让我抽二手菸闻酒味?你呢要好好吃饭才能身体强壮,才能保护好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这话真真假假的,最后一句倒是真的,姥姥老了,舅舅勉强能自理,舅妈要照顾一家人的日常生活,都无暇顾及她。 「是吧,那我想吃你做的饭怎么办?」裴琛捏住了苍若的手不放。 裴琛是真的太瘦了,苍若毫不犹豫,「我会煮鸡蛋,其他的不怎么会。」 「好,那就煮鸡蛋。」裴琛拉着苍若的手进了厨房。 洪妈一看苍若这么管用,「先生,那我把这些饭菜端回屋吃了,你们尽管用厨房,完了我来洗碗盘收拾。」 等到洪妈不在餐厅后,裴琛看着苍若洗鸡蛋,看着看着伸手把她搂入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别动,让我抱抱。」 苍若不知道,此刻的裴琛眉眼间笼着难得的名为红尘烟火气的柔和。 他小时候,父亲的百般嫌弃早已根深蒂固,总是令他没有安全感,关键时刻不自信。 只有在这朵白蔷薇面前,他才能强烈地感受到他不是一无是处,她离不开他。 片刻后,苍若挣扎着抱怨,「裴琛,你这样腻着,我啥也干不成,你安安静静坐一边当个监工头子不香吗?」 裴琛听了轻笑一声,把苍若抱起来按在一旁的椅子上,「你说怎么做,我来。」 第126页 说着他脱去西装上衣,挽起衬衫袖子,繫上了深粉色的厨房围裙。 这副模样的裴琛看着很顺眼,苍若乐得指挥他这样那样,事实上,她在姥姥家没少围着锅台转,厨艺方面也凑合。 裴琛呢,虽然从未下过厨房,但是苍若一说他就懂,执行能力很强。 没多久,一顿简单的饭菜做好了,一大碗蒸鸡蛋,一盘土豆炖牛肉,一盘鸡蛋饼。 苍若托腮坐在桌旁,「裴琛,我看着你吃,你吃不完就不是男人。」 裴琛抬眼锁着她,看得她躲开他的视线才愉悦笑了声埋头吃东西。 十五分钟后,裴琛吃得盘光碗净……如果苍若没醒过来,他今晚的晚饭肯定又是一瓶酒,一盒烟。 「裴琛,我们不过是假夫妻,所以你是这里的男主人,应该睡主卧,我应该和洪妈睡一屋。」苍若实在是不想和裴琛待一屋里。 「嗯。」裴琛轻嗯着,不理这个茬儿,把人打横抱起,大步往主卧走。 「若若,我是不是男人和吃饭有什么关系?信不信我在卫生间办了你?主卧的阳台很宽敞又有情调,喜欢在哪里吗?」 说到最后,裴琛的声线压得极低,带着别样的撩人,温凉的薄唇叼住苍若的耳垂,抿了下。 苍若无法自控脸蛋迅速升温,这人这么会,怕是阅女无数了吧! 「裴琛,别这样,我们是假夫妻,你太过了。」 裴琛不接腔,进了主卧,直接反锁了房门,提步进了卫生间放下苍若,「自己刷牙,然后一起洗澡。」 苍若背靠着洗漱台,警惕又愤怒。 「若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昏迷不醒期间,拆线前每晚是我给你擦洗身子换衣服,拆线后每晚是我抱着你沖澡,一周前你来了例假,我便在家里办公,闹钟定时每隔一小时给你换卫生巾,所以你没必要矫情,你越这样我越想弄你。」 裴琛语气淡然,说完挤了牙膏刷牙。 就事论事,苍若瞭然裴琛那样无微不至地护理她一个月,她付人家一万护理费也不多。 刷完牙还不见苍若有动静,裴琛轻笑,「对了,还有帮你刷牙漱口,洗头发吹头发,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实习丈夫。」 接着,裴琛出去了,让苍若自己洗澡,如果需要他帮忙就喊他一声,他在门外守着,先处理一下比较急的公司事务。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人相安无事,亲热止于抱着睡觉。 因为苍若吐槽裴琛瘦脱骨了显老,看着像是她的小叔叔,因此裴琛很努力吃饭。 苍若安排什么他就吃什么,他让苍若吩咐洪妈去做一日三餐,她想看就在一旁看看。 有次苍若想出去逛街,洪妈说先生不准她出去,苍若一气之下报警,特别强调自己被裴氏集团的裴琛非法拘禁。 警方赶过来时,裴琛也闻讯赶回来,语气特别和气地解释妻子小产后情绪不稳定,好像患上了抑郁症,不放心她离家独居。 于是,一个年长温和的女警给苍若做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心理辅导。 终于,苍若签的高中终于开学了,她住进了教工宿舍,如鸟归林。 下了晚自习,她正要煮个泡面,裴琛找来了,当着其他几个女老师的面,问她是自己跟着他回家还是他抱着她离开。 其他女老师都帮腔说她应该回家,她不得不从善如流。 然后她连续三天早出晚归辅导早晚自习,校长找她谈话,裴琛打电话说她身体欠佳,所以早晚自习安排了其他老师。 苍若气得抱怨不辅导学生的早晚自习,她每月损失一百五,一年就损失多少多少。 裴琛叩叩她的额头说她在家赚吧,每天早睡早起做早餐,日薪两千,日结。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苍若几次提他们该分开了,裴琛都特别「重视」。 她每提一次,他就亲自开车带着她去看望姥姥舅舅,大包小包买了一后备箱。 每次姥姥舅舅舅妈都把裴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处这么久了也该办喜宴了,苍若头疼,无解。 所以她在寒假找了个兼职,在燕阳市一家甜品店兼职烘焙师,每天两人的早餐她也照做。 没别的,趁着年轻多赚钱攒钱,只为了以后过得舒服点儿。 外面的雨夹雪越来越大,街上行人寥寥,过往的车流时不时浮起一声烦躁的鸣笛。 「若若,今天天气不好没什么顾客,你早点下班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老闆娘的丈夫嘱咐完,对妻子说他去接孩子放学。 苍若出了甜品店拐进旁边的小巷子,三分钟前,裴琛给她发微信说到了,在小巷子里等她。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降尊纡贵停靠在一排垃圾桶前面,司机看见苍若走过来,赶紧下了车恭恭敬敬给她打开后车门。 踏入车里,苍若刚坐定,裴琛抿完高脚杯里最后一点红酒,把酒杯放入酒柜,伸手把苍若搂入怀里。 司机启动车子的同时,很有眼色地降下防噪效果特别好的前后排隔断挡板。 裴琛越发放肆无忌,一手搂住苍若的肩头,一手揽了她的双腿,把她抱放在长腿上。 苍若打量着裴琛,这人天生一副好皮囊,一张脸俊逸又妖冶张狂,眉眼里的雅痞气分外撩人,白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显得脖颈越发修长性感。 第127页 「怎么?不认识了?我,裴琛,你老公,乖,叫声老公。」男人直觉今天的白蔷薇多了锋锐,惹他更想抓紧,温热的薄唇落在她的颈项间,蜻蜓点水般啄着。 淡淡的烟味儿裹着醇香的酒息漫入苍若的鼻端,她不适地躲闪着,似极了欲擒故纵。 白蔷薇扭来扭去,等于在男人的那根弦上跳霹雳舞。 就,越来……裴琛唇角微扬,越来越有女人味儿。 「裴琛,别闹……唔……」苍若后面的话被裴琛叼入唇里,强势地碾碎为桃花朵朵随水飘零。 最后是苍若的手机进来了电话,裴琛才不情不愿松开她,手依旧紧扣着她的细腰。 苍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挂断,但是这个号紧接着又打进来,她只好接通,「你找谁?打错了。」 苍栋的声音传过来,打得一手亲情牌,「没错没错,若若,是我,你大伯,你还不知道吧,苍氏集团现在资金鍊断开,如果不尽快筹一笔钱补窟窿,你父母辛苦打拼下来的苍氏集团就要破产了。 你和裴家定了娃娃亲,你求裴家救活苍氏才对得起你父母,我和你伯母也在想办法,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争取早日渡过难关。」 「我知道了,你等消息吧!」苍若这样回复完,挂了电话。 苍栋那只老狐狸怎么好意思提她父母? 距离这么近,裴琛将苍栋的话听了个仔细,刚才在巷子里等苍若时,助理赵康就给他发了几条微信连结。 他点进去看了看,大意是现在苍氏集团资金鍊断开是因为前董事长之女苍若突然从帐上转走大笔现金且去向不明,有好事的键盘侠跟着爆出苍若银行卡余额三百多万。 这样一来,苍若就成了众矢之的……白蔷薇娇娇甜甜的,哪见过这阵仗? 男人冷白的指尖轻然摩挲着苍若的唇,散漫的语气透着高高在上,「若若,我们也该有夫妻之实了,今晚有了我就出手救活苍氏。」 他越在乎这朵白蔷薇,越迫不及待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掌控。 「呃。」苍若被噎了一下,男主病态般痴迷,女主逆来顺受被虐身虐心,浓浓古早霸总味儿扑面而来。 呃……裴琛绷紧的那根弦被踩了一脚似的,霎时墨眸阴沉欲雨,气场陡冷。 裴琛的大腿远没有座椅来得舒适,苍若趁裴琛分神之际,挪坐到座椅上,不过没有掰开裴琛扣在她腰上的手。 如是一来,花丛流连的裴大总裁有点懵,有点像欲拒还迎,有点像欲擒故纵,又更像嫌弃他。 尤其是最后一点刺痛了裴大总裁,他好看的喉结动了动,他就喜欢多刺如斯的白蔷薇。 「若若,我又不是外人,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苍若笑了,是了,这人不是外人,循循善诱让她心甘情愿走入陷阱,再把她捞出来。 殊不知她是魂穿过来的正主,深知他才是她人生中最深的陷阱。 「算了,我爸妈都不在了,苍氏早已千疮百孔名存实亡,破产也好。」 原书中,她央求裴琛救活苍氏,裴琛的条件是她为苍雅捐出一只肾。 所以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的肾,她选择放弃苍氏。 倏忽间,裴琛脑海里的那朵白蔷薇笼了一层雾气,绰约间更见风流万千,就,狠狠拨动了他那根名为征服欲的弦。 「好,听你的。」男人一如老练的猎手,敛去咄咄锋芒,人畜无害。 雨雪交加,天色晦暗,这辆劳斯莱斯犹如敏捷的猎豹在车流中恣意狂奔,无一处不散发着迅猛神秘的王者气息。 裴琛一手揽着苍若的腰,一手在手机上打字给助理赵康发微信,「不用管苍栋雇水军弄出来的那些。」 助理赵康:裴总,水军进了燕阳大学的贴吧,放了大量人造黑料,造谣苍老师早恋,抽菸酗酒,大浓妆泡夜店等等,还有知三当三插足燕阳一中同事的恋情。 助理赵康:任其发展下去,燕阳大学一定会开除苍老师的学籍,燕阳一中也会跟着辞退苍老师。 裴琛神色冷清如秋霜,回复了四个字,袖手旁观。 那边,赵康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四个字,默默吐槽自家主子狠绝情,怪不得和苍老师同居了那么久,苍老师的肚子毫无动静,活该。 一阵低沉的和弦铃声浮起,裴琛眼神一顿,秒接,语气温柔,「小雅,下午不是一起喝了咖啡?又想我了?」 倏地,苍若胃里一阵翻腾,掰开裴琛的手,坐到距离他直线最远的位置。 裴琛垂着眼睫,手上一空心里的烦躁更甚,终究是白蔷薇欠□□。 那边,苍雅一听裴琛的声音就湿了,裴琛,裴氏独子,世人公认的国民老公,她特别想今晚拿下。 「裴琛哥哥,就数你嘴甜了,唉,苍氏的糟糕状况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叔叔婶婶打拼下来的苍氏,我们一家都想保住。 我妹妹毕业后就没有回过家,我爸妈养了她那么多年不求她报恩,只求她安安分分的,谁知道她却做出了那么不要脸的事儿。 我快要郁闷死了,你下班了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好好聊聊苍氏的烂摊子。」 裴琛听完,眼里泛起的笑意不达眼底,散漫地往后靠了靠,「苍氏啊,不太好救活,我手机快没电了,先充电,稍后联繫你。」 第128页 紧接着,裴琛关机。 他再去看苍若,她在玩手机小游戏,津津有味……这就是他的白蔷薇,不在乎时,他连个小游戏都不如。 他只好再次自斟自饮,车厢内酒气瀰漫。 换做平时,苍若早就过来劝他别喝了,现在,她一下都不鸟他,估计他喝死了,她也不鸟他。 她不爱他,因为利益捆绑才勉强留在他身边。 到了半山别墅琛都铂郡,苍若先下车撑着伞等候裴大爷下来。 雨雪潇潇洒洒,空气特别清凉,但是裴琛不喜欢这种天气,他人生倒霉的时候都是这种天气。 六岁差点溺亡那天,七岁被人贩子拐卖那些天,十岁养父母坠亡那天,都是这种鬼天气。 苍若打开车门下去,雨雪顺着车门飘进了车厢,裴琛的心情愈发糟糕,天地间茫茫一片都是黑白色。 唯独她鲜艷夺目,熠熠生辉。 普通的帆布鞋,牛仔裤和套头针织衫穿在她身上好看得不可言说。 一把普通的摺叠雨伞撑在她手里,高级感横生。 一阵风吹来,苍若的针织衫就像是件假衣服,她忍不住哆嗦起来,伸手,「裴大爷,您倒是下车呀!」 司机摇下了车窗,听得真切,一个裴大爷,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完了完了,主子肯定会发火撒酒疯。 裴琛听到苍若叫他裴大爷,比那些花花草草叫她裴总裴琛哥哥都要好听一万倍,心情也好了一点。 踏出车厢的同时,他把西装上衣给苍若披上,一手接过去雨伞,一手拎着电脑包手臂拢着她的肩头。 走了一段青石路,两人进了屋,洪妈早听到车子的动静,正一样样把饭菜端上来。 两人换了鞋进厨房洗手,苍若洗完手冷不防打了个喷嚏,裴琛正低头要和她说什么,被喷嚏了一脸口水。 苍若递给他几张纸巾,「谁让你故意不下车把我都冻感冒了,活该!」 裴琛拿了纸巾擦脸,蓦地想把人儿按在流理台上亲,亲得讨饶为止。 终是有洪妈这个灯泡发着微光,他不得不压下去这个旖旎念头。 饭桌上,两人食不言。 自从苍若搬进来,裴琛的胃病好了许多,饭量很好,沈牧那几个死党都说他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男人看了都想咬几口。 可家里这位目中无人,对他毫无贪念。 苍若剩了一点米饭吃不下去了,正好裴琛的手机进了电话,她随便一瞥,「小雅」刺痛了她的眼。 她的肾是她的,这对狗男女休想割走一只。 裴琛看到苍雅的来电,微垂眼睫,他伸出手的同时,苍若把那点米饭倒进他的碗里。 「裴琛哥哥对不住了,手滑,我手滑了。」报复完裴狗男人,苍若飒然离开回主卧洗漱。 这声裴琛哥哥,真甜,裴琛唇角一弯没碰手机,继续埋头干饭,不久,来电铃声自然中断。 半刻钟后,他生理上的胃饱了,精神层面的胃更饿了,揣了手机大步回了卧室。 他甩掉西裤,解开了衬衫敞着怀,挑腿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机里偷拍的白蔷薇的美照。 伴随着浴室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哗哗水声,这氛围美妙,心痒如猫抓。 半个多小时后,苍若裹了浴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被守候在门外的裴琛一把按在门侧,吻下。 苍若越挣扎,裴琛越疯狂席捲掠夺。 苍若腿上乏力往下滑去,裴琛适时地托住她的臀,把她抱放到床上。 他匆匆去书房的浴室洗漱沖了个冷水澡,也没灭了火,白蔷薇的反应他很满意。 他修长的手指去解苍若的浴袍带子,苍若眼里一片迷离如迷途小鹿。 裴琛眸光更热,真是意外之喜,他们夫妻终于可以坐实了夫妻关系,美好触手可及。 解开带子,他正要掀开浴袍,苍若的手机响了,裴琛眼里怒意翻涌,病态如斯,「温昊?正好让他听个够!」 苍若摸过来手机看了一眼,在裴琛眼前晃了晃,「裴总,你确定?」 「十万·妈」……裴琛看清是他妈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怒意剎收,化为挫败。 苍若笑了,幸灾乐祸,打了个滚儿坐起来,接通,甜甜地喊了声,「妈!」 同时以宋娴琳看不见的角度,朝裴琛搓搓手指做了个数票子的动作。 凑巧,宋娴琳看见儿子一脸肉疼的模样,「裴琛,你不想看见你妈还是咋地?啥表情?」 「你坏了……」我们的好事儿。 裴琛没说完,就被苍若捂住了嘴,「妈,你肯定看错了,裴琛昨天通宵加班,累了,累得面瘫了。」 宋娴琳是过来人,秒懂儿子卡在喉咙里的后半句,她顺着苍若的意思说裴琛别那样不要命的加班弄得太累了,然后进入主题。 「儿子,做人得有良心,你岳父母走得早,苍氏才沦落到了今天这般境地,我和你爸通过电话了,他没意见,你负责救活苍氏恢复从前的盛况。」 裴琛伸手把苍若搂入怀里,狠狠亲了下她的脸,「妈,若若是我的爱妻,救活苍氏是我应该做的嘛,没别的事儿你就早点休息吧,早睡养皮肤,你看我们若若的皮肤多好。」 「若若,裴琛要是欺侮你了,你记得告诉妈,好啦,晚安,再见!」宋娴琳直觉这一小对儿有点不对劲儿,一时间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儿。 第129页 苍若的手机屏幕刚暗下去,裴琛的手机进了电话,还是苍雅。 苍若忽然想起裴琛和苍雅下午喝过咖啡,裴琛对苍雅的语气还那么暧昧。 她有个舍友家境不太好,交了好几个干哥哥,这个舍友和干哥哥们弄出来一个梗,喝个咖啡。 只要干哥哥约舍友出去喝个咖啡,那就是开房放飞各取所需。 苍若想起了这个梗,严重怀疑裴琛和苍雅也放飞了,重点是裴琛又和她亲热。 她冲进浴室狂呕一顿,一遍遍洗脸漱口。 裴琛丢下手机,大步走近,倚靠在浴室的洗漱台旁盯着看,苍若弄了快半个小时还没完呢! 「要不要消毒液?你这是害喜孕吐?温昊的?」 男人身边不乏一两个月换一个女友的纨绔子弟,他本人这么久了却没有搞定领证妻子。 重点是领证妻子极可能给他戴了顶喜闻乐见的绿帽子,他强压着火气「嘘寒问暖」。 「你神经病,变态……」 苍若气得够呛,打算出去到客卫继续洗脏东西,和裴琛擦身而过时被箍住了腰,强势地按在洗漱台上。 俯视着白蔷薇愤怒又充满厌恶的这张脸,裴琛还是没忍住,俯首吻下。 苍若紧咬牙关,从头到脚都迸发着牴触的情绪。 片刻后,裴琛索然无味,撤开,「木头似的,温昊亲你也是这个死人样?」 不等苍若有所反应,裴琛的手机又响起了来电铃声,他提步走出浴室,苍若想到了什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浴室,抓起了手机。 果然又是苍雅的来电。 只因为原书提及在一个雨雪霏霏之夜,裴琛和她吵架后出去夜会苍雅,回来后就逼着她给苍雅捐一只肾。 此刻裴琛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里泛起的冰雪肃杀之色渐趋浓郁。 「裴琛!现在,你能算是我的男朋友吗?」 领证丈夫·裴琛咬肌鼓了鼓,神色微缓,「如果你和温昊分手后没有藕断丝连,那我不止是你男朋友,算是你的丈夫,凡是丈夫应该做的我都会做,凡是我力所能及的都会给你,命也可以给你。」 恋爱四年被直播分手,这是苍若一碰就疼无药可解的伤,她神色痛苦了一瞬,苦笑了声,从裴琛的西裤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缓步走到卧室的阳台,开了纱窗。 她略显笨拙地打火,点燃一支香菸,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展现出她颓废无奈又真实成熟的一面。 看着这样的白蔷薇,裴琛的那根弦狠狠颤了一下,这样的人儿,正好他也喜欢得心痒入骨。 只要她没有怀上温昊的种,就还是他的妻子。 裴琛抱臂看着,目光审视又矛盾。 苍若的视线从窗外撤回来和裴琛对视,语气渐趋悲戚,像是在埋葬曾经的心爱之物。 「裴琛!你没有走心谈过恋爱吧?这样说吧,你看分手的『分』字,上面,恋爱时是个人,为恋人可以站在刀锋上,等到不爱了,把你的心一斩为二,你还会心存幻想?」 裴琛一张脸隐在晦暗中,他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无法感同身受,似懂非懂间,苍若语气里那淡淡的嘲讽刺痛了他。 温昊为她站在刀锋上,他无缘得见;温昊为了十万块抛弃她,他有幸看了个全场,还负责善后。 对她,他走心走到他爸的姥姥家了,她还不让他随便亲亲? 他已经够贪婪了,她比他还要贪婪,想要他的钱,还想剥夺他接电话的自由,该死! 苍若没有注意到裴琛情绪不好到想掐死她,笨拙地在菸灰缸边磕磕菸灰,语气渐渐升温。 「我承认你很会甜言蜜语,是个女人就没有抵抗力,能够被你倾心深爱的女人一定很幸福,我也很憧憬被一个优秀男人宠得面目全非,好了,不说废话了,你要是心里有我那么一点点,可以答应我今晚不见苍雅吗?」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裴琛,垂下头去,一如秋花不胜疾风般柔弱,裴琛这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她心里真没底气。 「可以!今晚我不出去陪你睡觉!」 裴琛应得毫不犹豫,伸手夺过去苍若指间的香菸,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然后在菸灰缸摁灭,关好纱窗,搂着人儿离开阳台。 在床边坐定,裴琛指尖叩打着苍若的腰间,「不过,我想听你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要么我让沈牧安排一个女医生过来,给你把脉看看是不是害喜?」 他这人向来目标明确又疑心极重,无论如何白蔷薇都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既然和温昊那么爱,分手之后怎么能一下就断干净? 他的底线是分手前,白蔷薇和温昊滚过床单,他也无所谓,但分手后,她和温昊即使有一点点藕断丝连,他也无法接受,更别说怀了野种。 苍若无力吐槽裴琛的无敌想像力,「没必要大晚上麻烦别人,如果你能马上做一件事,做完后我就给你解释,信不信由你。」 裴琛一抿薄唇,轻然捏住了苍若的下巴,抬起,顺着浴袍领口淡漠散漫地往里瞥了眼,「做什么?弄你?美人计没用。」 这人满脑子的流氓道道,苍若不由得红了脸,推开他,语气认真,「敢让我看看你和苍雅喝咖啡的实时视频吗?」 男人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点事儿,好在那个咖啡店是裴氏的产业,他给助理赵康打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 第130页 几分钟后,赵康发过来那段视频。 苍若迫不及待夺过去手机点开视频,全神贯注观看,力求抓到裴琛背着她偷腥的暧昧细节。 裴琛抱臂坐在一旁,神色散漫,好整以暇,白蔷薇认真如斯的样子可爱又有趣,他好像知道了她的关注点。 视频中,穿着深灰色修身定制西装的裴琛戴着金丝眼镜,神色慵懒走进咖啡厅,长腿起落间走到一处靠墙的座位,挑腿坐下。 妆容得体的苍雅亦步亦趋跟过来,坐在裴琛的对面。 这时,一名男服务生过来,「裴总,今天还是点px吗?」 裴琛点点头,语气温柔询问,「小雅,你喝什么?我买单!」 苍雅一双眼睛不离裴琛的脸,神态娇媚,声音娇嗲,「裴琛哥哥,你喝什么我就喜欢喝什么。」 金丝眼镜后的一双深邃墨眸微微闪了闪,看向男服务生,声线温柔,「好,两杯px九分热!」 男服务生神色微变应承着离去,裴琛和苍雅随便聊了几句最近的天气状况,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上来。 裴琛端起一杯啜了一口,神色陶醉享受,好看的唇角凝出一抹笑弧,更显矜贵优雅。 苍雅看得呆呆的,忍不住舔舔嘴唇,狠狠地抿了一口一听名字就觉得高级感十足的热咖啡。 马上,以苦辣为主的味道杂糅一起狠狠荼毒着她的味蕾,她本能想吐出来,可是裴琛看过来一眼。 苍雅于是皱紧眉头苦着脸咽了下去,随即整个人像中了毒似的特别想呕吐。 裴琛又啜了一口似笑非笑,语气极淡,「喝不习惯可以加奶加糖。」 苍雅也想到了加奶加糖,更想到了如果加奶加糖后更难喝怎么办? 俊如神祗的裴大少请喝咖啡,这可是燕阳市无数名媛梦寐以求的浪漫,她拥有了这份谈资。 「裴琛哥哥,我喝的惯,你喜欢的咖啡,我当然喝的惯。」 就这样,裴琛神情享受,苍雅佯装很享受,两人一起喝了个咖啡。 而且裴琛一放下空杯子,候在门口那儿的助理赵康走近,「裴总,五分钟后有一个视频会议,该上去了。」 裴琛起身离座飒然离开,留给苍雅一个矜贵淡漠的背影。 苍雅追着问,「裴琛哥哥,你今晚下班后有时间吗?」 「现在还不确定。」裴琛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刚才有多温柔此刻便有多无情。 苍雅失了魂似的僵在原地。 这段视频全程四分钟多点,苍雅连裴琛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下。 苍若看得渐渐没脾气,那款px咖啡出自她手。 因为裴琛有胃病又习惯喝咖啡提神,她便动手调制,配料包括现磨的咖啡粉,红糖,姜粉,黄连粉,萝蔔粉或者丹参粉。 她记得清楚,当时弄出来第一杯特制咖啡,她鼓起勇气抿了点儿,下一秒就吐到垃圾桶。 裴琛却小口抿着喝完了,还称赞又香又甜真好喝,还取了个名字叫px,全称p氏x巢。 他每天上班都要下来喝几杯,实在是忙得没时间就让赵康用保温杯端上去送到办公室。 俗话说理直气壮,此时裴琛神清气爽,「无可挑剔对吧?只有叫若若的小仙女才可以随便和我亲近,随便睡我的床……又不让弄一次,现在说吧,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但愿你也能事实胜于雄辩,或者以理服我。」 苍若没少见裴琛白衬衫上的口红印,自然不信他对她专情之说,她只想维持两人之间表面的平衡。 「很简单,虽然我们是假夫妻,但彼此也得具备契约精神,你和苍雅厮混完了再和我亲热,我不得劲儿,刚才就是正常人的反应。」 「吃醋了!?那就是有点喜欢我了,嗯?」裴琛把苍若搂入怀里,埋头在她的颈项间。 苍若受不了这人的戏嚯语气,微微偏了一下头,「你说是就是吧!」 男人气息渐热,温柔低喃,「若若,我救活了苍氏后,你就给我好不好?」 「我只想说,我不是卖肉的。」苍若瞭然这人不爱她,只不过是极致偏执的占有欲作祟。 父母留下的苍氏折换为金钱的话,苍若三辈子也挥霍不完,可她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足以养活自己,完全可以不和苍氏做利益捆绑。 她认知里的欢爱是两情相悦的水到渠成,不是权衡利弊的交易。 裴琛蓦地撤开一些,墨眸涌现冷沉阴鸷,他是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朵白蔷薇註定是他的一场豪赌。 得不到,放不下,不见想念见了怨,他可真可怜。 不用看也知道触怒了裴琛,苍若不想沦为玩物,一声不吭。 僵持了片刻,苍栋发过来简讯,大意是已经绑了甜品店夫妻,裴氏不出手的话,这对夫妻就见不着明天的日出。 裴琛眼力很好,看了个一字不漏,白蔷薇还不服软? 犹豫片刻,苍若按了报警电话,裴琛冷然挂断,「你先给他们家里的座机打电话试试。」 苍若有点懵了,马上拨过去,那边传来一个苍老惊慌的女声,问清了是苍若后,哭着说女儿女婿被一群蒙脸的男人绑走了。 听到老人家无助的哭泣,苍若更懵了,除了安慰的废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琛欣赏够了白蔷薇的娇弱无助,这才拿过来手机对老人家说他是苍若的好友,保证最多一个小时后,她的女儿女婿就会平安回家。 第131页 苍若以为裴琛这是随便安慰一下,她打开衣柜找衣服,「我这就去见苍栋,让他沖我来!」 男人轻然搂住了她的腰指尖叩打着,声线低沉戏嚯,「据我所知,苍栋有好几家地下场子,你想去做花魁?」 苍若身体僵硬,是啊,如果落到了苍栋的手里,那只老狐狸会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不带犹豫的。 「怕了?真傻,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男人轻笑着,在她柔白的后颈上啜了一口。 接下来,裴琛给助理赵康打电话,让他带人去见苍栋,就说是裴董事长的意思,裴氏会着手救活苍氏,谨记着把那对夫妻安全送回家。 等待期间,苍若敷了张面膜,裴琛也有样学样敷了一张,搂着她拍了几张合照。 时间够了,她揭了面膜洗脸,裴琛也照做。 这人这么喜欢腻着她,本质不坏,或许相处久了他会为了她改变许多? 苍若心里乱纷纷的,唯一确定的就是对裴琛又心软了一些。 不到一个小时,甜品店的老闆娘给苍若发了条微信语音,已经平安回家。 赵康也给裴琛打了电话说了一遍经过。 「若若,你男人求奖励!」裴琛慵懒一躺,指了指自己的俊脸,最喜欢白蔷薇主动献吻。 苍若不疑有他,爬过去亲了一口,这人满脸的胶原蛋白,咬一口什么感觉? 见裴琛慵懒地闭着眼,苍若没多想,咬了一下就钻进被窝,蒙住了脑袋。 裴琛本来想等苍若亲他后按住她好好解解馋,没想到被咬了一口,有牙印子的那种咬。 这样他就不是解解馋了,而是弄哭她,听她讨饶。 关了顶灯,开了光线柔和的床头灯,裴琛侧身而卧,静静地守株待兔。 苍若以为裴琛会隔着被子挠她腰,她最怕痒痒了,等了又等没有动静,她把被子撑开一条缝。 裴琛修长的手适时地探入被子,挠中了她的胳肢窝,她痒得打滚儿,得,自己滚了出来。 光线适宜,床又足够大,两人在床上厮缠,不久,苍若的浴袍带子被裴琛抽掉丢在地板上。 由于体力悬殊,苍若被裴琛单手禁锢了双手按在头顶上方,他大气不喘,得意轻笑,磁性好听的声线染了点儿哑沉。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和你男人拼体力……该给你男人唱歌听听了。」 苍若一把岁数了,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两人打打闹闹早晚会走火的,此刻理智沦丧,走火就走吧,裴琛本钱够够的,她也不吃亏。 见苍若闭了眼,裴琛眸光更热,头一偏,用下巴挑开了浴袍,亲了会儿锁骨正要往下,手机嗡动几声。 他陡生烦躁坐起,习惯性解锁点开微信语音……点开就后悔青了肠子。 「裴琛哥哥……我喝了一瓶白的两瓶红的,做梦梦见你来『初恋』酒吧了。」 「你抱着我餵我喝醒酒汤,你笑着让我叫你老公,老公,我醉了,回家会被我爸妈骂死的。」 「无家可归的小雅求裴大少老公收养一晚,你主卧的床够大吗?够不够我们两个人打滚儿?」 「老公,我肝疼,苍若的肝有毒,毒得我快疼死了,你不来,我就睡酒吧了,被猥琐老男人捡尸了你别心疼……」 苍雅一句比一句娇嗲,醺醉的声音格外娇媚,惹人怜惜。 室内的旖旎一如风捲残云般消散一空。 苍若的浴袍微微敞开着,腹部那条斜斜的疤痕触目惊心,半年前,冰冷的手术刀割开这里,取走了她的一块肝。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一脸柔情的男人。 没心没肺的她刚才差点毫无保留给了他,如他所说她真傻。 裴琛眼见苍若涨得绯红的脸迅速恢复平时的冷淡,就知道今晚没有好日子过。 「据说每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轮白月光照着,裴总也不例外是吧?还是要出去见白月光对吧?」 苍若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没有系统加持,她徒有一腔孤勇,捐肾的劫终是逃不过。 裴琛抿紧薄唇,伸手扯过来被子给苍若盖好,没防住近乎癫狂崩溃的人儿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他脑袋猛地一偏。 男人深垂着头,不想解释。 那么纯洁美好的白蔷薇被他拉进了地狱,他愧疚过,可绝不会放她走,有了她,他才不寂寞孤寒。 一想到会被强迫捐肾,苍若难过又悲愤,裴琛不作声,她更笃定他的承诺都不作数。 「有种你放我走,拿贱人膈应我算什么男人?现在我才知道我五岁那年救了一条毒蛇,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 一点都没有对不起你是不是?为什么要折磨我当有趣?万恶的资本家,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滚!」 被人声嘶力竭骂得狗血淋头,被人无限丑化了那卑微的欢喜,这是头一次。 可是这样一面的白蔷薇,他也喜欢,在他的家里让他滚? 裴琛向后仰倒挑腿躺下,以慵懒如斯的姿势宣告他是这里的男主人。 苍若秒懂,她寄人篱下而已,可她是被迫寄人篱下,所以她抱了枕头被子理直气壮地滚到客卧,反锁房门。 裴琛在阳台的纱窗旁连续抽了一盒香菸反省,那段视频是她要看的,所以她不嫌苍雅膈应。 而苍雅的微信语音,她没说要听以为他故意让她听就膈应了。 第132页 错就错在他不该在那么美好的时候点开苍雅的语音。 男人就要说到做到,答应她今晚不出去那就不出去。 裴琛摁灭最后一个菸头,就着夜风吹入的雨夹雪删除苍雅的微信。 关了纱窗拉好窗帘,裴琛毫无睡意。 室内残留的香甜丝丝缕缕,拂动着他那根弦,脑子里,白蔷薇撒泼的情景挥之不去…… 就,挺可爱有趣! 口是心非,如果一点也不喜欢他,怎么会那么大反应? 男人柔肠百结,特想搂着人儿哄高兴了睡觉,他倒是可以从洪妈那边的阳台爬过去。 可是脸还疼着,他是不要面子的人吗? 还没弄一次就被赏了座五指山,他一定是这届丈夫里最悲催的一个。 裴琛不知道,洪妈早听见了他们夫妻的动静,她胆战心惊,这可是先生的房子,若姑娘竟然让先生滚……先生脾气可真好。 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但觉屋里空荡荡,裴琛轻手轻脚去了收藏室。 这间屋子安了密码锁,只有裴琛一个人知道密码。 室内的两扇窗户常年都拉着厚重的窗帘,室温也比较低,氛围似极了医院里的太平间。 裴琛在这里特别放松,一进屋开了灯便神色极致柔和,眼里蓄满绵绵温柔。 靠墙陈列柜上放着他极为熟悉的收藏品,比如生父母的结婚证……他花了高价定制的。 比如这盆白蔷薇,苍若坠湖昏迷不醒的第八天,温昊在裴氏大楼下等了一上午等到了他约见,把这盆白蔷薇交给他。 温昊说无法联繫到前女友苍若,他特别担心她会因失恋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裴总人脉广,可能会很容易得到苍若的下落,如果见了她拜託转交给她。 当晚,他把这盆白蔷薇放到这里,想想温昊的小心思,只觉得幼稚可笑。 他妈特别喜欢白蔷薇,说它的花语是爱情纯洁又美好,所以温昊借花传情。 迟了,当时他和苍若已经做了肝切除手术一周,拆线出院,他不是君子,没有成人之美,所以这盆白蔷薇已经活活枯掉。 他的白蔷薇从温昊说分手那一刻就註定无法回头,只能是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裴琛唇角微扬,眸光漾出极致偏执的癫狂锋芒,他快步走到陈列柜前,眼神温柔地望着正中央的位置。 那儿摆放着一对标本瓶,他和苍若切下来的肝安安静静地浸泡在福马林里。 他的那块比较大,约莫是苍若的那块两倍。 苍雅移植的肝并不是苍若的。 沈牧当初得知他要制作两人的肝标本时,气急败坏骂他是强盗疯子,听他说了理由后,沈牧还是认为他过了,最好不要告诉苍若实情。 接着沈牧告诉他现在医学标本都是用塑化技术,保存几百年也没问题。 他了解塑化流程后觉得太麻烦了,这两块肝又遭罪,所以选用了福马林浸泡,浸液一年一换操作简单。 裴琛垂眸看了好一会儿,认同沈牧说他冷血残忍。 白蔷薇说得没错,他是一条毒蛇,毒得生父母离婚,养父母坠亡,白蔷薇家破人亡。 所以六岁那年老天要收他免除后患,白蔷薇救了他,註定他要痴缠一生。 他的爱,白蔷薇定义为折磨,还说永远不会喜欢他,没关系,她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一个多小时后,裴琛折返回了主卧,还是没有睡意,强行闭着眼装睡熬时间。 早上四点多,裴琛刚迷迷糊糊睡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吵醒了他,苍若怎么了? 他光着脚跑出去,跑到苍若所在的客卧,一脚踹开了房门,冲进去。 苍若抱着枕头蹲在窗台一角,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盘着一条蛇,特别鲜艷的橙红黑白花纹。 看到了他,苍若惊讶了一瞬,随即破口大骂,「裴琛,你个王八蛋大变态,你不出去就是为了故意放蛇进来咬我,你这么坏的人怎么不遭报应?」 裴琛的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如果苍若和他睡在主卧就不会有这事儿。 本来想好言解释安慰她一下,她又撒泼了,他出去不对在家也不对,横竖他是坏人怎么着都不对。 见裴琛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苍若又气又害怕,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穿着睡衣的洪妈小跑进来,「先生,若姑娘,对不住了。」 说完,她快步走近,捉起这条花蛇,放入睡衣的大口袋里用手捂着,「若姑娘,没事了,我这周忘餵它了,它从窗台爬过来找老鼠的,不会咬你。」 「洪妈,你的意思是……它是你养在屋里的?」苍若从窗台上下来,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 裴琛眼神散漫,落在苍若露在浴袍外的双腿上,呃,又白又直。 「是啊,它叫奶包,是我捡的流浪蛇,你别怕,它不是毒蛇,性子又温顺,真的就是爬进这边捉老鼠的。」 洪妈语气认真,神色紧张,生怕苍若责怪她,毕竟裴先生都被苍若骂得狗血淋头。 「真的假的?蛇还有流浪的?」苍若难以置信。 「真的,奶包不是野蛇,是爬宠里的牛奶蛇,洪妈在菜园里捡到了它,大概是谁家的孩子养了一段时间不喜欢了故意抛弃的,如果不收养,它活不到现在。」 第133页 裴琛很乐意给孤陋寡闻的苍若科普一下,或许苍若可以接受奶包。 然而苍若警惕地看看他,凑近洪妈附耳低语,「洪妈,你要是被裴琛胁迫了就眨一下眼,你怕他我不怕他!」 洪妈不懂这个梗的内涵,只是低声辩解,「若姑娘,奶包和裴先生无关,裴先生是个好人,你别闹脾气了。」 苍若还是不信。 裴琛按了按眉心,「洪妈,你收拾一下,带着奶包去云湖新区那边看门,每月薪资和节假日福利都不变,收拾好了后,你给彭叔打电话,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开车送你去那边。」 洪妈只能遵从裴琛的意思,嘱咐他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 等洪妈出去后裴琛看着苍若,「这下高兴了吧?」 潜台词就是,可以和他回主卧睡觉了吧? 这边的室门被他踹烂了,得白天找人修复。 苍若冷冷盯着裴琛,这话说的,好像她把洪妈撵走了似的。 奶包在她腿上蠕动的那种惊惧感还没有消散,这都是被裴琛所赐,不想和解,她抱着被子枕头去了另一间客卧,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裴琛盯着紧闭的房门,恨,恨家里客卧太多,他有妻子莫得搂着睡觉,他现在困得很,只想睡觉。 糟心事儿太多,苍若这晚也没睡好,正睡得香时被一阵来电铃声吵醒,是甜品店老闆娘陶姐的电话。 陶姐说今天关门歇业一天,因为她有个朋友在福霖阁酒楼做餐饮部副经理,有场生日宴需要三名烘焙师帮忙做兼职,每人五百,客人可能还会给小费。 他们夫妻算两个,还差一个名额,要是苍若不想去的话她再找别人。 苍若不假思索便答应了,这种兼职很轻松的,不忙的时候可以坐着。 陶姐的电话刚挂断,苍若看到了舍友的十几条微信消息,点开一看,最后几条都是生怕自己想不开做傻事。 她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说自己没有那么脆弱不堪打击。 逐一打开连结,逐一看完那些黑料,苍若冷静地推论出来最坏的结果,被燕阳大学开除学籍,被燕阳一中辞退。 简而言之,她再不能站在讲台上当老师。 不难过是假的,干一行爱一行,她喜欢孩子们求知若渴的眼神,喜欢学校里阳光美好的氛围。 默默叫了几声「耀耀」,还是毫无回应,苍若苦恼得嘴唇都快咬破了,没有系统加持,她当然干不过苍栋那个黑心资本家。 她不得不承受那个最坏的结果。 即使当不了老师她谋生也不成问题,她可以离开燕阳市找个幽静的小镇开个甜品店。 下午,福霖阁一楼月珑厅热闹非凡,燕阳市知名房地产商的长女盛芷娅过二十三岁生日,被邀请赴宴的客人陆陆续续进来。 衣香鬓影的女客多是盛芷娅的朋友,送上礼物恭贺她一天比一天漂亮。 西装革履的男客多是商界的精英才俊,坐在卡座里抿着酒和女伴嬉笑,触目所及都是俊男靓女,十分养眼。 秦氏的秦少窝在卡座里,搂着个模样清纯的白裙女孩儿不知说了什么,女孩儿脸涨得通红,却靠得更紧。 不知谁喊了一句,「裴大少来了!」 秦梓川立即推开女孩儿,挥手大喊,「这边!」 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望向了大厅门口。 助理赵康开道挡着涌过来的莺莺燕燕,裴琛和温牧聊着什么走进来。 裴琛没戴金丝眼镜,他身高腿长,黑色手工定制皮鞋泛着冷辉,修身定制的白衬衫和深灰色西裤更显身材英挺清绝,整个人散发着矜贵又淡漠的气息。 他朝众人点点头,提步走到秦梓川这边,在主位挑腿坐下,赵康选了个不起眼的边角位置。 温牧瞥了眼重新靠上秦梓川的白裙女孩儿,调侃,「梓川,又换了,你一两个月换一个女友,这个成年了吧?真担心你玩脱了吃牢饭。」 「我知道,如薇在燕阳影视学院念大二了,我们交往快一个月了,谁像你一个女友从校服到婚纱,我可没有那福气。」 秦梓川是出了名的花心,他习惯挑大一大二的女孩儿做女友,新鲜感一过就甩掉,各取所需,那些女孩也是为了捞个几十万改善生活。 他说着望向裴琛,「如薇的学校盛产美人,她堂妹是大一舞蹈系的系花,纯欲天花板那种款儿,要不约出来你看看?」 只有温牧注意到,如薇偷瞄了裴琛一眼,迅速低下头,细白的手指往下压了压裙子的领口。 裴琛摸出了手机,指尖按按眉心,摇摇头,他昨晚没睡好,今天喝了十几杯px提神,现在最想干的事儿就是回家倒头大睡。 「裴大少,你最近很不裴大少,戒色了?」 秦梓川瞭然一般的庸脂俗粉都入不了裴琛的眼,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有个正经女友。 「是吗?我又不是你,嗜色如命!」裴琛语气极淡,刚才,如薇在他走近时,提了提裙摆,露出来鱼嘴鞋,脚趾甲涂着猩红的指甲油。 他向来厌恶逞心机的女人,说话就不带客气的。 秦梓川正要辩解,手机嗡动,他一看是温牧发过来的短视频,正是如薇垂涎偷瞄裴琛的精彩片段。 「滚!」秦梓川猛然一把推开如薇,被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女人噁心到了。 第134页 如薇还打算哄秦梓川给她买那款三万多的手包,自然不肯轻易放手。 她倒在地毯上,不管不顾玫红的蕾丝底裤隐约可见,泪水在眼里打转,要落不落的,特别委屈地语带哭腔,「梓川,你怎么了?」 即使秦梓川不要她了,旁边还有裴大少会怜香惜玉。 秦梓川这时才发觉如薇特别会演戏,和他说话,眼睛却带勾儿瞄着裴琛。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走了眼白给个戏精扶贫了十几万。 裴琛接过来温牧手里的半杯红酒,轻轻摇动着,垂着眼睫,丝毫没有插话的意思。 「哟,小妹妹怎么摔了?来者都是客,快起来,去那边喝点果汁缓缓。」 穿着白色短裙套装的苍雅走近扶起来如薇,指了指自助取餐点那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果汁。 如薇顺着台阶下,擦擦眼泪苦笑着道谢离开,她不亏,不仅可以免费蹭吃蹭喝,而且现场的年轻才俊这么多,她还可以物色下一个猎物。 「裴琛哥哥!」苍雅的嗓音陡然拔高且更甜更娇嗲,她步姿婀娜走过来,今天她定然要抢光盛芷娅的风头。 裴琛依旧垂着眼睫,有点想那朵白蔷薇了,不知从何时起,他一闲下来就犯相思病。 昨晚如果没有苍雅搅局,他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所以听到这一声呼唤,他只有彻骨的厌烦。 「站那儿,我这几天对香水过敏。」 苍雅如遭雷击,迈出去的右脚顿在空中,缓缓地撤回来,简直就是大写的尴尬。 不知哪个男客打了个口哨,随即有人带头鼓掌喝倒彩。 哭了,苍雅几秒间就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很低很委屈,「裴琛哥哥,怎么删了我微信?」 裴琛盯着杯里的酒水,想起了白蔷薇因动情而娇红的脸颊,语气极淡,「我妈听见了,不高兴。」 以后他得慎独慎微,家里的小妈一不高兴他就没有好日子过寝食难安。 生活多苦,得多吃糖果稀释一下,若若牌糖果甜得独一无二,想吃了。 裴琛放下酒杯,用手机查看家里的监控,在他出门不久后,他的小甜甜化妆出门。 男人眉峰微蹙,她平时去甜品店上班仅仅画两下眉毛,涂涂无色的保湿唇膏,这是和温昊约会去了? 裴琛马上给公司的技术部总监发微信,查查苍若的行踪,一旦确定了位置,他马上驾车杀过去。 总监那边很快回复,「裴总,根据手机定位显示,目标和裴总在一起,误差不超过五米。」 裴琛疑惑地扫视了一下五米之内,看见了,甜品自助点的窗口里,苍若穿着双排扣咖色工作服,站着。 男人唇角微微一弯,他的小甜甜竟然近在眼前,就是不看他,看着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那个,他刚来这儿,没有什么言行不妥没惹着她吧? 苍若不聋,当然听见了裴琛和苍雅的对话,心道活久见,她人小辈分高,一夜之间成了裴总小妈。 再说苍雅不敢过分纠缠裴琛,毕竟她还有裴琛的手机号,而且裴琛如此孝顺,她或许可以做做文章。 不甘心又不得不离开,苍雅犹豫间顺着裴琛的视线,看见了苍若……穿着又丑又老土的工作服也那么漂亮,苍雅眼底闪过怨毒之色,悄悄熘走。 给餐饮部总经理发微信询问了苍若的工钱后,裴琛不由得怄气。 给他做早餐用不了一个小时,到手两千,在这儿站到黑才五百,小甜甜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过了一会儿,裴琛俊脸上带着痞笑,朝苍若的方向勾勾手,语气愉悦,声线磁性好听,「美女,给我拿杯椰子汁,两份香草舒芙蕾!」 曾经,苍若在家里给他做过一次香草舒芙蕾,搭配椰奶冰沙,口感就是四个字,奇妙无穷。 此刻,苍若白了他一眼,澄澈的目光饱含极致的冷清疏离,呃,这傢伙想把她当服务员使唤,想得美,反正他也没指名道姓,假装他不是和她说话。 裴琛兴致盎然,一直笑笑地望着苍若,对于小甜甜,他最不缺耐性。 苍若直视前方,目中无人状。 一旁的陶姐撑不住了,小声提醒,「若若,那位穿白衬衫的先生点你呢,可能有小费,快点过去!」 苍若只好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口罩,心道她不求有多少小费,只求裴大资本家别当众捉弄她。 本来蔫巴了的秦梓川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一下子坐起了身子,满目八卦探究,「老裴,你口味如此清奇……有种就养一两个月给兄弟们开开眼。」 裴琛指尖叩打着膝盖,似有若无轻嗯,养了好几个一两个月了已经,只是还没养熟。 秦梓川双眼放光,「老牧,听见没?老裴应下了,他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 沈牧一直留意着呢,他无声哂笑,这一对儿是良缘还是孽缘,不好说。 这时,苍若走近,正要把手里的杯子和餐盘放下,裴琛适时地捏住她的手腕,吸了一口椰子汁,咬了一点香草舒芙蕾。 他抽纸巾擦嘴之际,趁着苍若俯身放下东西,欠身附耳低语,「没你甜!」 再一再二撩得猝不及防,苍若不可控地脸红了,却眼神一凛瞪着裴琛。 落在裴琛的眼里,他的小甜甜仿若扬起尖爪粉脚脚的小奶猫,他神色无辜,拿了另一份香草舒芙蕾递到苍若唇边,「没骗你,尝尝看嘛!」 第135页 初见就和人家共吃香草舒芙蕾……秦梓川感慨,「老裴撒狗粮这么会,自愧不如!」 苍若受不了这种旖旎暧昧的气氛,扭过头去,裴琛忍不住捋下去她头上的咖色束发帽,顺势捋下米色的束发松紧带。 一头乌黑润泽的长发剎那倾泻如瀑,苍若咬咬牙根,拢住头发梢儿拧了几圈盘起来,夺过去帽子戴好,「先生,我是烘焙师小时工,您再需要什么请叫酒店的服务员。」 就差说别影响她兼职赚钱。 裴琛垂下眼睫,慢悠悠吃完两份香草舒芙蕾,吃完了也没搭腔。 「美人你好冷好傲气,你知道他是谁吗?裴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裴琛裴大少,你哄好了他,一天赚一间甜品店也没问题,当百家连锁甜品店老闆娘不香吗?」 秦梓川忍不住给了建设性意见。 「我知道了,谢谢。」苍若转身飒然而去,以实际行动说明做小时工比哄裴大少香。 沈牧掩口而笑。 秦梓川再也憋不住笑,拍掌哈哈大笑,「裴大少踢到铁板了,有颜有钱不是万能的,我信了。」 裴琛不气不恼,不丢人,又不是刚踢到铁板,踢到半年多了,习惯了。 他的白蔷薇穿这种衣服也这么好看,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到时候让她多换几□□够了。 心旌摇荡间,他点进了网上商城,忍不住收藏了几套赏心悦目价格不菲的制服,犹豫一秒,下单清空购物车。 恰好被秦梓川看见了,笑得喘不过气,「会,真会,很裴大少,我服气死了!」 这一幕,苍雅和盛芷娅都看见了,苍雅灌了一口红酒,苦笑,「芷娅,你看看,一个打杂的在你的生日宴上风头无两,我快呕血了。」 盛芷娅身为寿星在生日宴上竟然黯淡无光,不生气是假的,不过她还没忘了正事儿。 她请裴琛和秦梓川过来是为了拿下最少一个合作单子,父亲说了只要她能拿下一个单子,就送她一辆豪车和一处独栋别墅。 「小雅,你带了几亿进组,一出道就接了赵大导演的电影女主,也是风头无两呢!」 她爸说了,苍氏就是苍栋故意做空的,比如拿出两个多亿砸在了苍雅接拍的那部电影上。 看到苍雅脸色白了白低下头去,盛芷娅轻声笑了笑,「明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还故意勾搭裴大少,咱们这闺蜜情可真是塑料花儿。」 换而言之等于警告苍雅,苍氏破不破产和她无关,苍雅最好安分一点,别再抢她风头。 苍雅讪笑着熘走,她深知盛芷娅不是个大肚量的,肯定会找机会让苍若出糗,这就够了。 就在宾客们沉浸于吃喝玩乐,厅内灯光陡暗,背景钢琴乐也戛然而止,几个服务员唱着生日祝福歌推出了漂亮的三层生日蛋糕。 裴琛放下杯子带头鼓掌,秦梓川更是高声欢呼「盛芷娅生日快乐,年年十八岁」,剎那燃爆了全场气氛。 盛芷娅的女友们尽情地开香槟欢呼尖叫,盛芷娅进入了女主角的高光时刻。 她吹灭了蜡烛后,厅内的灯光恢复正常,她环视了一圈众人,「谢谢各位捧场,我要许生日愿望了,今年我要明明白白许愿。」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时,盛芷娅望向了裴琛和秦梓川那边,「我的生日愿望就是和裴大少或者秦少签一个合作单子。」 她这样一说,众人都望向了裴琛和秦梓川,秦梓川笑着说好说好说,裴琛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盛芷娅虽然是盛氏集团的长公主,但在盛父那里并不得宠。 盛芷娅十八岁那年父母离婚,她不顾父亲反对辍学进了模特圈做了内衣模特,凭藉着火辣的身材混得风生水起。 无数富二代都狂热地追求她,可她知三当三成功上位嫁给了商界的一个老男人,这也是秦梓川说她年年十八岁的深意。 没过两年,那个比她爸还大的老男人又有了嫩模新欢,挤兑得她拿了笔钱离婚退场。 辗转这些年后,她想回归盛氏集团混日子,盛父听了她继母支招儿,给她设下这个坎儿。 她以为在裴氏名下的福霖阁过个生日砸个几十万,一准就能拿到一单合作。 「裴大少!」盛芷娅目光殷切地望着裴琛,「你能帮我切蛋糕吗?」 她以为她给足了裴琛面子,让裴琛捉着她的手切了蛋糕后,然后把第一块蛋糕给他,他怎么着也得给她个面子签了单子。 可是,裴琛淡淡地望过来一眼,盛家老头儿真有意思,安排个破鞋和裴氏谈合作,认定他钟爱残花败柳? 他家的小甜甜还看着呢,裴琛懒洋洋撤回视线递给秦梓川一个眼神,后者马上离座,满面带笑走近,「芷娅,我来,我最喜欢助人为乐的体力活儿!」 盛芷娅不失望是假的,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制造大量的「绯闻」呢,她和裴大少的「绯闻」满天飞,不管结果如何,对她只有好处。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心里失望气恼,面上却笑着和秦梓川切蛋糕,各吃了一小块蛋糕。 她正要提合作单子的茬儿,秦梓川一转身,已经和一个黑长直女孩儿搭讪上了,她又不甘心当个小瓦灯泡。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先前把切下的第一块蛋糕放了起来,此刻她端着这块蛋糕走向裴琛。 在她距离裴琛还有两步时,男人撩起眼皮子睨了她一眼,眸光裹挟着冰刀般的冷锐,生人勿近。 第136页 「啪!」 盛芷娅手一颤,蛋糕扣到了地毯上,弄脏了她的裙摆,这些她都顾不上……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她被吓到了,尖叫一声径直跑进卫生间。 温牧招呼过来服务员打扫了一下,笑着调侃,「裴大少这么矜持,难得,不过恕我直言,你走不到人家的心里,她那样的女孩子很记仇,你当初就不该那么极端行事。」 裴琛被戳到了痛处,眼神黯了黯,他也知道,可他就是想摘下那朵白蔷薇,即使被刺扎得鲜血淋漓也不在乎。 从卫生间出来后,盛芷娅吃生日蛋糕不甜了,喝香槟红酒果汁,都是苦的,尝各种甜品,只觉得难吃。 心烦意乱间,她看见一个面容青涩的帅气男孩儿捧着一束红玫瑰走过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泛着碎碎阳光般的笑意。 盛芷娅看了几眼男孩儿,腕錶价格不菲,衣服鞋子都是国际知名运动品牌的定制版,这身行头保守估计约莫百万。 这个男孩儿极有可能是个富二代,重点是这么青涩,竟然看上了她,那她就要物尽其用。 男孩儿越来越近,淡雅的香水味儿很好闻,盛芷娅都准备好了男孩儿向她表白后的即兴感言。 可是,男孩儿和她擦身而过,径直走到苍若的窗口那儿,嗓音因激动而略略结巴又委屈,「苍老师……我暗恋你好久了。」 男孩儿说着把红玫瑰递到窗口那儿,只等着苍若收了玫瑰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苍若怎么都没想到南珺会出现在这儿,还捧着红玫瑰向她告白,她故作镇定笑了笑。 「南老师,听说你最爱开玩笑了,没想到今天就让我撞上了,你别闹了,不然,你的女朋友和我的男朋友都会误会不高兴的。」 南珺的热情被浇了一盆温温水,是的,苍若如此婉拒如温水一般令人舒适,他不甘心也只好眨眨眼,「苍老师,那你忙着,我去找我女友了。」 苍若只当是个小插曲,裴琛则不然,面上不显,慢条斯理地吸着椰子汁,整个人的气场暗暗冷了几分。 温牧看在眼里,给他科普了一下情敌,「南珺,南氏的继承人,为了哄重病的奶奶高兴而入燕阳一中当了高一英语老师,近水楼台渐深情,说句你不爱听的,南珺和她更配更容易幸福,你和她更像是……冤家。」 裴琛不以为然,冷嗤了一声。 没有几个人太关注这个小插曲,盛芷娅却关注到底,目送南珺背影落寞地离开大厅,她那个气啊! 那个打杂的竟然拒绝了南少,又抢了她的风头,当她是软柿子吗? 盛芷娅径直走到苍若所在的窗口,目光不善,既敢打裴大少的脸,又敢不给南少面子,还敢抢她的风头,她找茬儿也是正义化身。 苍若目光平淡地看着盛芷娅,她窗口的各种甜品足够多,这就够了,她又不是服务员,没必要热情赔笑脸招呼谁。 「你,给我现做个黑芝麻百香果布丁!」 盛芷娅看了看冷藏柜里的黑芝麻布丁和百香果布丁,专门这样刁难苍若。 苍若瞭然盛芷娅这是故意刁难,据理力争,「盛女士,我接活儿时酒店餐饮部没有现做甜品的要求,你有这个需求先和酒店说。」 「想要钱还是做不出来?要钱没有,做不出来你杵在这儿干啥?滚!」盛芷娅气势汹汹。 温牧轻笑,「正是英雄救美时。」 裴琛神色疏离凉薄,苍若连一眼都没有看他,那意思就是不需要他多管闲事。 第45章 《蚀骨殇恋之契约恋人》 苍若平静地看着盛芷娅。 「敢瞪我?有种出来干架,赢了进派出所,输了进医院,出来!」盛芷娅步步紧逼,她一肚子的火气想发泄。 陶姐夫妻看着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盛芷娅伸手要拉扯苍若时,餐饮部彭总走近拦下,听盛芷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经过。 彭总先前接到裴琛的微信消息就坐不住了,干脆过来守在门口那儿,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裴琛很在意苍若。 他一个部门总经理,如果处理不好这点小事,那就该捲铺盖回家了。 彭总望向了苍若,「苍师傅,如果现做这款布丁,你有什么要求?」 苍若就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彭总,这种级别的生日宴,如果客人要求现做任意一款布丁甜品,那么得付给烘焙师一百小费,另外,黑芝麻百香果布丁冷藏两小时口感最佳,冷冻半小时口感也一般,这也是一般烘焙师不愿现做的主要原因。」 彭总暗贊苍若逻辑清楚,转头看着盛芷娅,「盛女士,我们的苍师傅解释得已经足够明白,如果你还坚持要现做的话,那你选择冷藏还是冷冻?」 「我给一千小费,十分钟给我做出来一个黑芝麻百香果布丁,否则让她滚。」盛芷娅就是财大气粗的既视感。 彭总立即绷起脸,「盛女士,你应该知道福霖阁是裴氏名下的酒店,你确定要如此挑衅?」 盛芷娅一听这话,那种芒刺在背感更强烈了,自从她站在了这儿就如芒刺在背,不用看,好多人都等着看她折戟而归。 可是彭总说得这么明白,借她十副熊心豹子胆儿,她也不敢再闹腾。 盛芷娅灰熘熘走了,彭总在取餐点象徵性地转了转也走了。 第137页 秦梓川早折回来了,原因无他。 「谁再说黑长直都是不谙世事不爱钱的妹子,老子保证打得他满地找牙,小手还没捂热就要买个二十万的包,特么的,当老子是傻猫牌取款机。」 看着盛芷娅找茬儿,他忍不住喷了口酒水,打了个笑嗝,「续集也这么精彩呀,苍师傅牌铁板板怕是个烙铁吧,烙了一下裴大少的春心不管善后的那种!」 裴琛墨眸暗了暗,目送苍若去洗手间,心道受委屈了去哭鼻子? 「老牧,赌一把,一万,我赌裴大少去洗手间疗心伤,超级想看现场直播。」秦梓川兴致勃勃。 温牧笑了下,「我赌他死要面子,你输定了。」 裴琛真的是想去哄人来着,被温牧一说拗劲儿上来,或许他想多了,人家就是上个洗手间而已。 苍若试得有些头晕,上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手,拍拍脖子,出来后她按原路返回。 盛芷娅突然冒出来,盯着她的手,「你手脏了,弄的东西也脏得没人吃了,识趣的话马上滚。」 苍若真怀疑盛芷娅脑子有大病,她又不是用手掏了茅粪,再说做甜点时会全程戴一次性手套。 懒得和这种人纠缠,苍若绕过盛芷娅往回走,盛芷娅一看更加气恼,从后面狠狠推了苍若一把。 苍若猝不及防,并且一阵猛烈的头晕袭来,收不住脚步掉入泳池,眨眼间沉了底,帽子掉了,长发散开如睡美人一般。 裴琛看了个全场,见苍若落水了他也不怎么急,人家会游泳,当年还救了他的小命,挣来了这门娃娃亲。 「苍师傅沉底了……救命啊,保安,保安!」陶姐和丈夫都不能擅自离开窗口,她只好扯着嗓子大喊。 「卧槽……老裴,你的苍师傅铁板板真沉底了,你不要我就……」去救人了。 秦梓川一眼不眨地盯着泳池,下一秒就要狂奔过去的既视感。 哗……半杯酒水都洒到了秦梓川的脸上。 裴琛顾不得放下杯子,人如离弦之箭而去,杯子随便一抛,里面的酒水都扬了,落在秦梓川的脸上。 秦梓川抹了一把脸,「老牧,你看见了吗?」 温牧叩打一下自己的手机,「你输了,一万,别赖帐,改天约你打牌。」 「咋能算我输呢?」秦梓川特别不情愿,可还是马上转了帐。 裴琛冲到泳池边,池水清澈见底,一群小鱼围着一动不动的苍若打转。 他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连鞋子都顾不得脱,潜入水里把人捞出来。 温牧早已候在泳池边,上前探了探苍若的鼻息,蹙眉,「找个房间先!」 浑身滴水的裴琛冲出大厅,踹开一间包厢进去,温牧紧跟着,嘱咐闻讯而来的保安,「守在外面别进来。」 在温牧的提示下,裴琛亲自做人工呼吸,辅助胸外按压,苍若吐了几口水醒来,目光呆了呆,向两人道谢。 「你先进去洗个澡,衣服我来想办法。」裴琛看着苍若泛白的唇,面上不显,心疼得够呛。 「裴总,衣服来了。」 外面浮起了助理赵康的声音,紧跟着他背着身进来,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 裴琛在这里有专门套房,赵康有房间密码,上去给他拿了衣服鞋子。 赵康同时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把车里的大包小包都送过来,衣服鞋子应有尽有,都是苍若的尺码。 只因上午裴琛在喝咖啡的闲暇问他,女孩子生气了,怎样才能快速哄好? 他说甜言蜜语显得没诚意,不如买些实用的礼物送给那个女孩。 于是裴琛亲自到各种专卖店买买买,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应有尽有,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裴琛这才想起来,唇角一弯,「赵康,这月加一万奖金,出去吧!」 凭空多了一万,赵康心花怒放应承着出去。 裴琛把一堆袋子都塞给苍若,「你先洗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别感冒了。」 「等等。」温牧从口袋里摸出来几块奶糖,递给苍若,「进去先吃了再洗澡。」 苍若道谢,进了浴室。 温牧见裴琛一脸不悦盯着他,仰头翻了个白眼,「我和你说过,苍若低血糖,出门前必须吃东西。」 裴琛这才想起来,他查看家里的监控时没见苍若进过厨房,也就是说苍若空着肚子赶来酒店,然后忙起来就忘了吃东西。 他很自责,就不该惹她不高兴。 看着裴琛甩掉了皮鞋,开始脱湿衣服,温牧嘆口气出去。 裴琛抹了一把湿漉漉的额发,探出脑袋吩咐赵康去拿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甜品和果汁。 赵康拿过来后,裴琛又让他把两人的湿衣服鞋子都丢掉。 赵康忍不住插嘴,「裴总,你的衣服鞋子那么贵,要不我拿上去清洗处理一下,等哪天你过来看看能不能穿,不喜欢再丢掉也不迟。」 裴琛看了几眼苍若的工作服,还有她的针织衫牛仔裤以及帆布鞋,担心丢了她不高兴,所以同意赵康拿到上面的套房去处理。 至于苍若的贴身衣物,他用粉碎机处理几遍后丢进了垃圾桶。 很快苍若洗好澡走出来,裴琛眼里都是惊艷。 苍若两边鬓角用水晶发卡别着,一头长发顺滑地披在脑后,一对哑光珍珠耳钉给她平添了几分温柔优雅。 第138页 由于脸色不太好,苍若化了个淡妆,哑光红色眼影和唇膏给气色加分不少。 这个妆容与身上穿的修身宝蓝色长裙相得益彰,同色系鱼嘴双扣带细高跟鞋更是锦上添花,出去绝对是艷压全场的存在。 「若若,你在这儿等我,顺便吃点东西。」裴琛直到看见苍若憋着笑才发觉他此刻仅穿了一条四角裤,这样说完赶紧拿着装衣服和鞋子的袋子钻进了浴室。 苍若就着椰子汁吃完了几份甜点,心情也极为愉悦,裴琛并没有那么坏。 裴琛也出来了,黑皮鞋锃亮,修身的深灰色西裤和白衬衫包裹着英挺的身材,不是落汤鸡,又是个翩翩美男子。 他把自己换下来的四角裤和袜子也粉碎处理丢掉,温柔打量着苍若。 片刻后拿出来一条枫红色的丝巾松松地挽在她的脖颈上,披垂下来正好遮掩住了深v领,高级时尚又神秘知性。 最后他让司机把苍若的师太包和其他东西都放回车里,只留下一件驼色的长款呢大衣垂挂在他的手臂上。 陶姐看见苍若好好的,因激动兴奋说话都结巴了,「裴总,谢谢你救了我们若若,太谢谢你了。」 裴琛神色温和,「不用谢,我是若若的老公,你去忙吧!」 闻讯赶来的彭总顿时冒出一头冷汗,少夫人……苍师傅竟然是少夫人,幸亏没闹出人命,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琛散漫地摆摆手,「和你无关,餐饮部按规定给我太太做兼职薪资就好。」 走到大厅门口时,苍若忍不住叨叨,「裴琛,你把陶姐和彭总吓坏了,我解释不清了,你别忘了我们是假夫妻。」 「不用解释,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裴琛声线沉然好听,拉起苍若的手勾住他的臂弯。 当他们重归宴会厅,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投过来,女人眼里都是羡慕嫉妒恨,男人眼里都是惊艷。 秦梓川小跑过来绕着两人转圈圈,「哇咔咔……老裴,你从哪儿哄来的美女?苍师傅铁板板美人呢?」 苍若见裴琛不作声便轻声回复,「谬赞了,我不是什么美人。」 秦梓川听出来了声音,惊得目瞪口呆僵了一瞬,「苍师傅真谦虚呀,你家里还有姐姐妹妹吗?介绍认识一下呗!」 苍若正要说有个堂姐苍雅,裴琛眉眼剎那冷沉,拖着她到沈牧这边坐下,整理了一下她的裙子。 人家说她是苍师傅铁板板,还对号入座了,他眉眼染笑,「苍师傅,在这儿陪着我,没人敢找你茬儿,另外,小费五千。」 说着,裴琛马上转帐,苍若看了看手机果然如数到帐,神色微微迷茫, 「太多了,我就坐着?」 男人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香草舒芙蕾,「餵我!」 拿人钱财替人……餵吃的,苍若端起这份甜点,提醒,「这份凉了,口感不好了。」 「你餵的,黄连也甜。」裴琛可不捨得让白蔷薇去给他拿甜点,刚才那些男人们的眼神,他懂,都写着他的白蔷薇好有料。 苍若再不废话,一勺勺把这杯香草舒芙蕾餵给裴琛吃完,末了,还用纸巾给他擦擦嘴角的碎屑儿。 秦梓川语气泛酸,「老裴,甜吗?」 裴琛睨了一眼,搂着苍若,侧脸轻啄了下唇角,「没有苍师傅甜!」 「裴琛!我有名字,苍若!」苍若瞪他,一次次的,轻薄她没完了。 清俊矜贵的男人低眉敛目,没听见似的。 「啊?」秦梓川猛然发现,裴琛衬衫袖子挽起一截,右腕上戴着一个松紧带,就是苍若的米色束发松紧带。 他给沈牧递眼色,后者抿了一口红酒,替苍若鸣不平,「玩暧昧算什么男人,有本事领证!」 苍若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拿出手机翻看着。 裴琛拿过来手机发了一条说说,一对结婚证的照片,随即私人朋友圈炸了锅。 对此,沈牧评论,「是伯伯和阿姨的吧?」 裴琛又发了一条,两本结婚证打开了,有他和苍若的合照,还有领证日期,只是给两人的身份证号打了马赛克。 秦梓川一头雾水跟评,「我是2g网吗?我误过了什么?这甜妞儿多会儿攻下的琛?求科普!」 裴琛眼神沉了沉,「嘴巴规矩点儿,叫嫂子。」 秦梓川依旧好奇,「是是是,嫂子……嫂子盘靓条儿顺,烘焙师的工作服穿着都那么漂亮,套个麻袋也能弄出来时装超模的高级感,哪个影视学院表演系的系花?一万红包求科普嫂子来历。」 跟着他在群里下红包雨,沈牧只管忙着抢红包。 裴琛在群里丢了两万红包,完全不理睬秦梓川满脑子的问号在打架。 几分钟后,裴琛群禁言,亲自去拿过来各种甜点果汁,和苍若你一口我一口互相投餵。 盛芷娅不知道这些,她看得出来裴大少把个打杂的当宝贝宠着,令她这个寿星更加黯淡无光。 眼看着宾客们一个个告辞而去越来越冷清,盛芷娅拿了相关的合作文件走过来,语气诚恳。 「裴大少,秦少,你们都知道我家的盛世御府即将开盘,赚不赚钱就在于你们那两块地皮了,你们要是也盖同样风格的商住混用高档小区,我家就能赚钱。」 裴琛微垂着眼睫不搭腔。 秦梓川建了个没有裴琛的小群,正在群里刷屏。 第139页 「哇咔咔,嫂子漂亮又优雅。」 「嫂子是新晋影后?演技棒棒哒!」 「老裴搞夫妻情调这么会,我都想扯证了。」 「……」 盛芷娅被当作了空气,气恼得不行也只能继续试探,「裴大少,裴氏五亿竞拍下的那块地皮,盛氏有意六亿入手,秦少家三亿竞拍下的那块地皮,盛氏有意四亿入手,你们考虑一下是否出手?」 盛父告诉盛芷娅现在非常棘手,因为盛氏的这处高档小区正好位于这两块地皮中间,只有拿下其中一块地皮,开盘才能大赚一笔。 裴琛忽地偏头看着苍若,语气慢悠悠的,「若若,你说呢?」 苍若正在玩手机小游戏,头也不抬,「裴琛哥哥,我不懂呃!」 「盛女士,我和梓川商量过了,裴氏那块地皮最低十亿出,秦氏那块最低六亿出,这样,盛氏还要入手哪一块?」 裴琛语气礼貌又疏离,毫无商量的余地。 苍若默默吐槽,资本家就是狠……还是顺便给她出气呢! 盛芷娅一听马上就蔫巴了,拿出手机拨通了盛父,说了裴秦两家的金额要求,回应她的只有嘟嘟忙音。 她不知道,一下比预算多出了六亿,盛父气得血压升高差点昏过去。 盛芷娅再打过去就是关机,她不甘心失去这个表现的机会,追问,「裴大少,那能透露一下地皮的大概用途吗?」 裴琛似笑非笑,「无可奉告。」 盛芷娅眼巴巴地望向了秦梓川,后者嘿嘿一笑,「秦氏也一样。」 就此,盛芷娅花几十万过生日的终极目的落了空,结帐后不敢回老宅,和几个小姐妹去了高级会所厮混。 「老裴,你到底是什么打算?」等盛芷娅走了后,秦梓川脸色正经起来,压低了声音问。 裴琛捏着苍若的手,「燕阳市的医院资源太少了,盖家私人医院,再盖个宠物医院。」 「好啊,我爸说了,跟着裴氏肯定没错,我家就盖殡仪馆,寿衣店,棺材店等等白事一条龙,也揽猫狗等宠物的后事相关用品。」秦梓川笃定这样的方案,他老爸肯定满意。 「你们这样搞,那盛氏的高档小区肯定无人问津成了死宝,太损了!」苍若忍不住吐槽,资本家真是杀人不见血。 「嫂子,谁让盛芷娅差点弄死你?老裴没有修个墓园就算客气了,嫂子,一万红包加我微信,一万红包再说说怎样用三十六计攻琛成功。」 秦梓川接着说了私人手机号,就等着苍若设成联繫人,加微信好友。 两万块哪……苍若看着裴琛,后者点开微信转帐。 苍若很快收到名为「老公的大红包」转帐,点开,「20万?」 裴琛轻嗯,「我们回家吧!」 秦梓川眼睁睁地看着财大气粗的裴大少牵着苍若的手翩然离去,他和温牧也只好离开。 赵康跟着裴琛和苍若到了电梯那儿,刚要张嘴说话,裴琛的来电铃声响起。 他眼神示意赵康和苍若去休息区那儿等着,然后缓步走到窗户那儿接电话,期间摸了几次烟盒又放回裤兜里。 赵康见苍若望着裴琛,忍不住透露了一些她想听的,裴琛亲自给燕阳大学校长和燕阳一中校长打电话,让他们稍安勿躁等段时间。 裴氏的律师正在整理相关证据,准备把爆出人造黑料的那串儿人告得倾家荡产。 苍若听了很感动,裴琛真的本质不坏,能凑合就凑合走一程吧! 几分钟后裴琛揣了手机走过来,微蹙着眉头。 赵康弱弱提醒,「裴总,一个小时后公司有个例行会议。」 「推到明天,你也下班,让酒店的司机送送你。」裴琛说得毫不犹豫,说完就捉了苍若的手走向专用电梯。 赵康赚了外快还能早下班,真是比过节还高兴。 很快电梯下来,两人进去,裴琛按了负一键,把驼色的长款呢大衣给苍若穿上,「车库冷,别感冒了。」 见男人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苍若忍不住问,「你不冷?」 「我是男人。」裴琛说着,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间。 「男人也是妈生的肉长的,你这样老了容易得风湿病,一变天气身上的关节部位就会疼……唔……」苍若正要说她姥姥就有风湿病,没说完就被裴琛啜了一口。 把苍若弄了个大红脸,羞恼地转头看着电梯壁不看裴琛。 电梯到了负一层,裴琛搂着苍若缓步走出,司机早已开过来车子候着。 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平稳驶出车库,天空中淅沥细雨裹着碎雪随风撒下。 裴琛看了一眼,眉头锁得更紧,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苍若看在眼里,毫无预兆抬腿放到了他的大腿上,裴琛睁开眼,眸光幽冷择人而噬。 「我腿疼,脚也酸的,这样舒服多了。」苍若才不怕裴琛的臭脸色,领教多次了。 男人很快收敛了臭脸色,伸手揽着她的双腿,「若若,你说我们是良缘还是孽缘?」 前面的司机很有眼色地降下隔断挡板。 「不好说,时间会给你答案的。」苍若也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看裴琛这腻味深情的样子,她不用捐出一只肾了吧? 裴琛眼里的柔芒黯了一下,嘆口气,动作温柔地给苍若捏腿捏脚踝。 第140页 「裴琛,你接了电话后就不开心了,是不是遇到了糟糕棘手的事儿?」 「不是,我爸训了我一顿。」他爸竟然骂他废物……裴琛轻然垂下眼睫,眼底瀰漫着无边的颓然。 从小到大,他在他爸眼里,总是不如别人家的孩子,无论他如何全力以赴,都难以达到他爸的巅峰标准。 他爸明知道他加入裴氏这半年以来,裴氏的市值翻了一倍,而秦氏的市值依旧原地踏步。 尽管秦梓川各种绯闻满天飞,秦父在公开场合也仅仅是表示自责,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狠话……他想要个这样的老爸。 这些灰暗的情绪,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埋在心底变成荆棘堡垒。 「叔叔还是那么霸道,你都这么大了,就不能有话好好说?畸形可怕的掌控欲,怪不得阿姨忍受不了离了婚!」苍若轻声吐槽。 畸形可怕的掌控欲……裴琛心底的荆棘堡垒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是了,这一点他们父子太像了。 他爸掌控着他,他掌控着白蔷薇,都执拗地不思改变。 刚才他爸骂他废物,他便用苍若做挡箭牌,说起苍若当老师有点可惜,他爸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屡试不爽。 「他可是国内排名前十的优秀企业家呢,我都习惯了,对了,不知道我爸怎么知道你做兼职了,决定从这月起给你拨生活费,暂定每月十万,还有家里车库有那么多车子,你出门挑一个代步,要是自己不想开车,家里有三个司机,你随便用一个,省得我担心你安全。」 裴琛说到最后,眉间舒展不少。 「咱俩用不了这么多生活费,我平时坐公交很方便又省钱……」苍若也不知道能和裴琛走多远,不在意什么排面,说着话却被裴琛啄了一口。 「今天脑子好使的都能看出来你最少也是我女友,你平时坐公交车的话容易被居心不轨的人算计,乖,听我的。」 接着两人讨论晚饭弄什么主食弄几个菜,裴琛心生恍然,曾经在梦里不止一次梦见过这一幕,有了她,他的世界才有触手可及的温暖烟火气。 回到琛都铂郡,糟糕的天气好了一点,天边隐隐透着水样朦胧的亮芒,裴琛扬了扬眉梢,今晚应该会放晴。 两人配合着做了一顿清淡美味的晚饭,饭后,裴琛收拾厨房,让苍若先去洗漱。 收拾完了,裴琛去了主卧,不由得僵在原地,浴室传来哗哗水声,苍若竟然没去客卧的浴室,在这边洗澡。 他眸光陡热,又强行压下去火气,或许是因为这边浴柜里有很多她的小衣物和浴袍而已。 他去了阳台,打开了纱窗想吸菸,又立即关好,降温了,别把她冻感冒了。 手机嗡动,他一看是进了苍雅的简讯,稍稍犹豫,点开。 苍雅的简讯很长,裴琛扫了一遍删除,大意就是当年是苍雅救了溺水的他,她婶母心眼多抢了功劳,她一直暗恋裴琛,想做他的新娘如此等等。 虽然苍雅和苍若长得相像,可是裴琛那年六岁了,记得很清楚,苍若那张小脸温暖了他的童年,不过小脸的主人在他爸那里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又很折磨他。 从来没有发现浴室的水声如此美妙悦耳又治癒,裴琛被勾得心痒痒的,拉好了窗帘,离开阳台,挑腿坐在床边听着。 没多久,水声停了,苍若探出脑袋,「裴琛,帮我吹吹头发。」 男人轻嗯着起身进了浴室,先用干毛巾给苍若擦了一会儿头发,然后调好吹风机的温度给她吹头发。 「洗个澡累够呛。」苍若半靠在裴琛的身上,她的甜香气息更强烈地漫入男人的鼻端。 裴琛的喉结狠狠动了一下,压下去那股热情,掐腰把苍若抱放在洗漱台上,继续给她吹头发。 没多久吹好了,苍若勾住了他的脖子,「腿酸不想走!」 男人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抱着她出了浴室,放到床边,苍若往里一躺,滚到了正中间,翘着二郎腿颤啊颤,女主人范儿十足,振振有词。 「客卧太小了,床也不舒服。」 裴琛乐得看见苍若如此轻松自在,「你睡主卧,我睡客卧,我工作号关机了,没人可以打扰你休息。」 「那我找个伴儿。」苍若拿起手机,编辑微信消息发送,「长夜漫漫寂寞空虚冷,小哥哥□□可好?嫖资暂定五十,服务得好小费五十。」 刚走到门口的裴琛身体一僵,微信提示音响起,「你的小祖宗已上线!」 这是他今天喝第一杯px时设置的,此刻有了动静,他的唇角不由得荡开笑弧,明知道他就是「小哥哥」了,还是点开一字一字看了一遍,回复。 「余生的每个长夜都□□,嫖资小费全免。」 折回来,裴琛眸光深沉地看了一眼苍若,大步进了浴室,不到二十分钟就搞定了刷牙刮鬍子沖澡。 男人一上来凑近,苍若就主动勾住了他的长颈,温柔地亲他的喉结。 「突然就见色起意,嗯?」裴琛从没想过他的白蔷薇会如此主动。 苍若咬了一下,「万一哪天猝死了,睡过裴大少也不亏了。」 「以后不准说这种晦气话,我们都好好活着,给了我就永远别离开我了,我们可以准备拍婚纱照和婚宴了。」裴琛情动,声线哑沉。 「你千万别以为我这是逼婚,两个人只有处于一种很舒服的相处状态才可以谈婚论嫁,可你这人毛病太多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霸道,偏执……」 第141页 苍若剩下的吐槽被裴琛以吻封缄,罢了,声线极致温柔,「若若,我会改掉你不喜欢的毛病,你给我时间。」 东风起,桃花尽染…… 事后,苍若捏裴琛的肌肉玩,捏到了腹肌那儿,看见一条很长的疤痕,是她那条的两倍,忍不住问,「也是手术疤痕?」 「不是。」裴琛撒谎不打草稿,「在山上爬树掏鸟蛋被树枝划伤的。」 「好丑呀,客卧还有药水没用完,我去拿过来给你抹抹。」苍若记得沈牧说那个药水很贵,效果也确实很好,她的疤痕因为抹了药水,看着很淡,一点不丑。 可是她刚要坐起来就被裴琛按在身上,「不用抹,我是男人,丑不丑无所谓,我们俩都有疤痕,算不算情侣痕?」 「情侣痕?你可拉倒吧,再来几个我就挂了,这样的才是浪漫的情侣痕……」 苍若说着,在裴琛的长颈喉结旁轻咬了一下,咬出来一个草莓,然后拿过来手机调出前摄像头给他看。 裴琛看着看着,眼里溢笑,在苍若的脖子上如法炮制了几个,「不准用红花油擦,明天别去做兼职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不用,我又不太累。」苍若就事论事。 「若若,你很快就累了。」裴琛翻身压下来,身体力行地演绎着什么是久旱逢甘霖。 在裴琛这里,苍若深刻认识到什么是惊人的体力,持久力…… 完事儿两次后,苍若苦着脸吐槽,「有完没完了?你八辈子没碰过女人是不是?」 男人痞笑着摩挲她的背嵴,「歇会儿先,我媳妇儿太甜了情不自禁嘛!」 苍若翻了个大白眼,不想搭腔。 裴琛想起了什么,「若若,明天上午召开苍氏股东大会,我和爸妈都通过气,他们也同意了,如果你愿意,我就把苍氏最大股东的位置让给你,培养扶持你做苍氏董事长,把会议推迟到下午,你也可以睡个懒觉。」 裴氏出资七亿购买了苍氏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又暗中购买了百分之四的散股,就成了苍氏的最大股东,苍栋手里只有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过了明天就是苍氏的前董事长。 苍若毫不犹豫摇摇头,「算了,我没有我爸的管理能力,做不了苍氏董事长,更不擅长支配太多的钱,只是希望把苍氏的部分利润拿出来做慈善基金,用于资助农村贫困家庭看病上学,帮助他们脱贫富裕。」 就没想到媳妇儿佛系如斯,裴琛亲了一口苍若的额头,这样没有野心的媳妇儿让他很舒适。 苍雅就不一样了,和他一样野心勃勃,恨不得把全世界据为己有……他不喜欢和他一样的人,尤其是女人。 这一晚,苍若也不知道裴琛几时睡的,她半梦半醒间,那个男人都在挥洒汗水。 事后,裴琛收拾了一下,把用过的雨伞丢到浴室的垃圾桶里,打开风扇对着镜子吸菸。 夫妻生活比他想像中要美好许多,可惜……他必须戴雨伞。 当初,苍若昏迷不醒,他吃斋半月为她祈福,后来去还愿时,铃禅大师说他们夫妻这世缘薄,切记不可有子嗣,不然徒增伤悲。 反正睡不着,裴琛拿出手机翻看多年前的监控视频,那家会所是裴氏名下的产业,他妈收藏着那段视频,前不久发给他,特别强调男人应该有良心懂得感恩。 五岁的小苍若比其他小女孩漂亮又白很多,仿佛上天为她特意开了滤镜似的,怪不得老妈一见人就想弄成他媳妇儿。 他媳妇儿是从小美到大的,或许,他们夫妻再过几年会修得夫妻缘厚一些,那他们就可以考虑要孩子了,如果她生了女儿,一定随她漂亮又伶牙俐齿。 男人的唇角缓缓扬起,他很感激上天给他这份婚缘,也感激岳父母把媳妇儿养得这么好,特别对他的胃口。 裴琛曾去那家健身俱乐部查过,岳母在那儿办了高级会员,为了让他媳妇儿好好健身游泳等等。 岳母还在世却不想面对现实,他该怎么告诉媳妇儿? 就如苍若所料,捐肾这个坎儿算是迈过去了,她和裴琛的小日子过得平淡安静。 几天后,裴琛早早下班接了苍若,带她去一家新开的料理店尝鲜,途经一家游乐场。 就在游乐场门口的众多摊贩中,苍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叫了出来,「温昊?」 穿了一身运动服的温昊摆摊售卖各种花里胡哨的儿童玩具,正和一个宝妈热情地推销着。 车子内的温度悄然降了几分。 女人语气里的惊喜毫不掩饰……裴琛眸光转深,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点,转头看着苍若。 「若若,我给你一分钟考虑清楚,你是选择留在我身边还是去找温昊?」 苍若收回视线,当初她没有犯任何错误,温昊却提出了分手,如今她去找他痛哭流涕求复合? 眼里的柔光尽数熄灭,苍若语气平静无波,「裴琛,我怎么和你说好呢?在我去云湖公园散心时,我就不爱温昊了,那次落水真是个意外,并不是你想像的殉情什么的,我只有一条命,不想英年早逝,只想自然老死。」 裴琛还是等了一分钟才启动车子……苍若不傻,笃定这人故意的。 两人美滋滋吃完料理回了家,裴琛把料理店的房本和营业执照等等都拿出来,上面都是苍若的名字,「若若,高兴吗?」 第142页 「我们走到了今天,即使我明知道你不爱听,也不想伪装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苍若顿了顿,「曾经,温昊送给我几块钱的一面小镜子或者是一根束发松紧带,我都能开心好几天,现在你送我一家料理店,我也高兴不起来,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谈过恋爱吧!」 爱情从来不是捷足先登,它是唯一的,无法复制。 裴琛眼里的灿亮如潮退去,心里充斥着莫名的挫败感,斗志更盛,「若若,爱情是镜花水月,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是我的裴太太。」 又过了几天,苍若轮休,裴琛要去邻城出差,男人想带上她顺便玩玩,她不想影响他的工作婉拒说要去姥姥家。 这天下午,燕阳市郊区星星孤儿院。 由于苍若过来一次性捐了一百五十六万,因此,院长特意召集护工和几百个智力正常的孩子在食堂大厅集合,让苍若给孩子们做演讲。 这种场合,苍若输送的都是正能量,她简单说了十分钟左右,大意就是希望孩子们珍惜每一天,健康长大。 结束后,她和院长聊了一会儿,希望孤儿院用这笔钱给孩子们购置棉衣棉鞋,换掉不暖和的旧被子,多买些煤炭把暖气烧热一些,安稳度过这个冬天。 院长满口答应,声称每一笔支出都会记下来,绝不浪费一分钱。 没别的事儿,苍若看看天色阴了下来,就想早点回去,没想到遇见了温昊。 就在她距离车子还有十来丈远,温昊从一片金叶榆后转出来,叫了她一声,「若若!」 哗,回忆的闸门带着浓浓的尘土气息打开……苍若皱了皱眉头,停步转身。 「若若,没想到真撞见你了,我们边走边聊,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苍若看着温昊这张熟悉的脸,他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脚上的运动鞋,都是她去年冬天给他买的。 明明都很熟悉,可是她却不想靠近,「还行。」 「若若,你现在可真低调,我一来就听护工阿姨说你给孤儿院捐了一百多万呢,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温昊一脸晴暖,他了解苍若,不高兴时话极少,一定还在生他的气。 苍若想起来了,她和温昊初见就在这家孤儿院,她第一次来做义工,恰好看见了温昊。 当时,在草坪边,温昊正给一个坐轮椅的小女孩讲童话故事,就是那么阳光温暖的少年,却也那么绝情,四年的感情,像丢垃圾一样毫不犹豫。 那笔捐款,一百五十六万,是裴琛转给她的捐肝营养费,说她可以拿去开家甜品店。 她一直梦想开家甜品店,但是不想用这笔染了血腥的钱,再说裴琛给的太多了,烫手。 而且裴琛笑说那笔钱的数目有点内涵,那年他六岁,她五岁,他们的噩梦就开始了。 她一想起来这话就心里发毛,所以不如捐了做善事。 「做了笔小生意赚的。」苍若语气极浅。 温昊踢着一颗石子,声音压低,「若若,我后悔了,毕业那会儿我家里缺钱,从裴氏拿到十万创业基金给了家里八万,我父母还是不依不饶,要求我给弟弟找一份正式体面的工作,还要每月给家里一万块,还说等我结婚有孩子了也不管带。」 「嗷。」苍若淡淡应了声,温昊的弟弟温仪只有中专学历,学的是焊工很容易揽到活儿,但人又懒又馋,还有个同款女友。 「你父母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只有一个弟弟,你应该对他们好点儿。」 事实证明在温昊心里,他的家人比她重要,那她乐得祝愿他们一家子和睦喜乐。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父母老了也该享福了,可我现在实在是每月拿不出来一万块孝敬他们,若若,你能借给我十万吗?」 温昊说到最后,满目殷切期待地看着苍若。 「我没钱了。」苍若以前习惯苛待自己省下来钱给温昊买东西,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 「那我陪你去找院长,咱们少捐点儿,捐个零头,把那一百万要回来!」温昊说着伸手就去捉苍若的手。 苍若躲开,「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亲口说的分手了以后不要再联繫。」 温昊神色痛苦地薅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若若,我说过我后悔了,我又不是移情别恋,你至于这样揪住不放?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对他们好他们会记得的。」 「你后悔了不等于我会回头。」苍若语气极淡,提步就走忘了看方向,离车子反而远了。 温昊低着头跟过去。 车里候着的司机正要给赵康打电话,裴琛打过来了,司机秒接,「裴总……太太和一个年轻男人聊天,越走越远越僻静,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太太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裴琛刚下飞机一上车子就给司机打电话,他没听完就猜到那个年轻男人一定是温昊。 「你跟得紧些必须保证太太安全,我马上过去。」说着他吩咐司机去星星孤儿院。 「裴总,半个小时后还有个会议,裴董主持的!」赵康后悔了,司机和他说了太太的行踪,他也不该说给裴总。 「你和裴董说……太太的车子爆胎了,我去接太太了。」裴琛给了个建设性的理由,吩咐司机停车开门,把赵康丢在路边,车子启动,一骑绝尘。 第143页 裴琛在那边谈生意很顺利,早早完事后他专门给苍若买了些礼物,刚买完得知苍若人在星星孤儿院。 当时他心里咯噔一下,一阵紧过一阵的恐慌,现在看来,他的裴太太去姥姥家只是个幌子,私会前男友才是目的。 苍若七转八绕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了,虽然她来孤儿院做过多次义工,但是没有来过这片儿,望着食堂旁边的大楼却越绕越远。 那个司机兼保镖也是一样,跟着跟着就把人跟丢了,急得团团转。 温昊还以为苍若这是害羞地半推半就,「若若,半年前,裴总转交过一盆白蔷薇给你,对吧?那是我让他转交给你的,白蔷薇的花语你也知道。」 苍若很喜欢白蔷薇,她亲口告诉温昊,白蔷薇的花语是爱情忠贞不渝,到头来他们分手了,温昊托人送给她一盆,可真够讽刺的。 她想起来了,客厅的阳台上摆放着一大盆红棘白蔷薇,大概裴琛忙得忘了和她说这茬儿。 「是啊,在阳台上长得不错。」 温昊丝毫不觉得苍若语气敷衍,「若若,不久前我才知道你是苍氏集团前董事长的独女,所以我们复合吧,我会帮你把苍氏夺回来。」 苍若摇摇头,苍氏前董事长独女的记忆太遥远了,那时,她还是有父母有家的人。 「若若,我们复合了就不会给彼此的人生留下遗憾。」温昊后悔死了提分手。 「没什么遗憾的,只是有点耿耿于怀没有好好分个手。」苍若语气极淡,迟来的深情太贱了。 「若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我们吃个分手饭总可以吧?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温昊觉得带着苍若去熟悉的小饭馆吃顿饭,她就心软了。 「不了,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家了。」苍若观察了好久,认准了一条小路提步就走。 「回家?你别开玩笑了,你姥姥家算不得你的家。」温昊紧跟着。 「裴总是我的未婚夫,他给了我一个家。」苍若记得裴琛说过他算是她的丈夫,但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她是裴太太。 裴琛对她大概率就是随便喜欢一下,很快就会失去新鲜感放她走,她这样说只是希望温昊知难而退。 可温昊听了根本不信,「苍若,你敢和我去找裴总当面对质吗?」 「若若的确是我的妻子。」裴琛磁性好听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紧跟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小松林中转出来。 男人走近,紧了紧苍若的围巾,搂着她的肩头俯首亲了下柔白的额头,继而抬眼望着温昊,「说起来若若成了我的裴太太,还得谢谢你放手。」 温昊这下信了,眼里的怒意顿时迸发出来,「若若,我说过先创业再成家,你就不能等等我?为什么是裴总?因为他比我有钱是不是?」 苍若把手放在裴琛的手心里,一眼也不看温昊。 裴琛紧了紧手,拿出手机找出来一段录音放出来。 就是温昊的声音。 「苍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们分手吧,就此道别不要再联繫了!」 「成年人分手体面点,别秀人品下限。」说完,裴琛带着苍若出了这片迷宫似的小松林。 「裴总,我想和你单独聊一会儿,几分钟就行。」 裴琛把苍若送上自己的车子,「若若,等我一会儿,顺便看看那几份小礼物喜不喜欢。」 从裴琛一出现,苍若眼里就亮起来碎碎密密的柔光,她整理了一下裴琛的衬衫领口,扣好扣子,「别太久了,我想回家。」 女人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挑,颇有点撒娇的意味,裴琛倾身亲了下她的唇角,轻嗯了声关上车门。 见裴琛走近,温昊毫不犹豫把苍若卖了,「裴总,若若给孤儿院捐了一百五十六万,你知道吗?」 裴琛笑了笑,「那是她的私房钱,没必要和我商量。」 没想到裴琛如此淡漠,温昊有点儿慌,「裴总,你不了解若若,她和我在一起时特别勤俭节约,各种捐款活动也是几百块意思一下,你给她的钱,她嫌脏所以就捐了,明显她不喜欢你只想和我赌气,你把她还给我吧,我和她分手就是一时脑子发热。」 论城府,裴琛比温昊深一个太平洋,他低笑了声,「若若以前那么勤俭节约是为你们将来攒钱,现在她是裴太太,再不用为钱发愁。」 好不容易见到裴琛,温昊善加利用,「裴总,我创业失败了,因为经验不足,裴总财力雄厚,十万块对裴总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我和苍若谈了四年恋爱,仅仅牵过手,没有接过吻更没有开过房,因为我想把最好的记忆留给最好时的自己,现在看来,我这辈子没机会了,我这样说你可以不要那十万块吗?」 「你的要求不易操作,因为公司有你们这批人的备份协议等相关资料,到了时间会有律师专门处理,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以后的路还长,这样吧!」 裴琛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你联繫一下鲁图斯教授,他带出来的硕博生很有竞争力,到时候就说是裴氏推荐的。」 同为男人,裴琛看得出来温昊很不甘心,确定了,白蔷薇在分手后是干净的,而且分手前也是干净的,难得,总能给他心颤心痒的惊喜。 温昊拿着名片如获至宝,千恩万谢离开。 裴琛走路带风走到车子跟前,拉开车门上了车还未坐定,就把人搂过来,吻下。 第144页 司机慌忙降下隔断挡板,启动车子离开孤儿院。 苍若没防住这人前一秒是人后一秒就成了狼,挣扎也无济于事,只得承受。 裴琛餍足后指尖摩挲着苍若的水润红唇,轻笑,「算是惩罚你撒谎骗我!」 苍若打开他的手,辩解,「我没撒谎,舅妈带着舅舅姥姥走亲戚去了,我才来的孤儿院,那笔钱一直压得我很难受,所以就捐了,不信你给我舅妈打电话。」 说着她给手机解锁递过来,裴琛的关注点总是很别致,他看出来锁屏密码是个字母w,猜测是温昊的姓氏首拼。 于是点开设置,改成了字母p,还强调,「裴太太专用锁屏密码。」 苍若服气死了这人的占有欲。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裴琛抿了抿苍若的耳垂,「若若,想不想你妈?」 男人声线隐忍低沉,苍若惊得哆嗦了一下,以为裴琛已经腻味了准备送她上黄泉路,她连连摇头,「不想,我习惯了没有爸妈。」 裴琛还以为苍若冷得抖了,把人搂得更紧,鼻端的甜香更浓,他忍不住吻下。 苍若的那抹惊悸回了家也没有消散,晚饭后她洗了澡出来,裴琛丢下手机摸了几把她的头发,确定吹干了才进浴室洗澡。 手机嗡动一声,苍若循声望过去,看到了裴琛手机的微信聊天界面,正在和苍雅聊天……最后一句触目惊心。 「小雅,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想生个漂亮的孩子很正常,你的子宫切除了也不要紧,你不能打再生针,苍若可以,那就把苍若的子宫移植给你,给她打再生针再长个子宫。」 小雅:裴琛哥哥最好啦,么么哒! 不寒而慄……苍若剎那如坠冰窟中,虐身虐心的捐子宫剧情这么快就来了! 她慌忙按了锁屏键,钻进被窝,她只有一个子宫不想捐,怎样才能保住? 没多久,裴琛洗漱完毕浑身清爽地从浴室出来,关了顶灯开了床头灯,掀开被子的一边躺下,把苍若拢入怀里。 男人微凉的唇落在苍若的眉眼间,顺着鼻子往下,停在了唇上,撤开,声线慵懒好听。 「这僵的,小甜瓜,你老公在认真做前戏,你想什么呢?」 「裴琛!」苍若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我很想要个孩子,生下来后如果你不喜欢就跟我姓,我自己养大绝不拖累你。」 生孩子可以保住子宫九个月……苍若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嗯……」裴琛犹豫了,他不能说铃禅大师的告诫,可人儿眼巴巴地看着他,以为他不想要孩子所以用雨伞。 「若若,我考虑一下哈,不过我们的孩子不管男女我都喜欢,姓嘛就姓裴苍,我们一起养大。」 苍若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考虑一下……就是不想要孩子,都说了要把她的子宫割了给苍雅移植,她还对他抱什么幻想。 不可言说的绝望……裴琛从未见过苍若如此哀伤的眼神,搂紧了她,「咋啦?生气了?我们是新婚嘛,过个一年半载再要孩子也不迟,我得好好计划一下。」 裴琛习惯凡事计划好了再行动,听说女人第一次怀孕容易得抑郁症什么的,很恐怖。 他得好好安排计划,先拍婚纱照办婚宴,然后海岛度蜜月,回来后再去医院查查两人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宜要孩子,这个顺序不能乱了。 「没有,我累了。」苍若背过身去,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裴琛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认真预热,结果是苍若没兴致,他也无法进入状态,只好搂着人儿装睡。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了,裴琛才把苍若哄睡了,给她掖被角时发现人儿粉嫩的脸蛋异常苍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 裴琛抽纸巾轻然擦拭去汗水,满眼怜惜之色,回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回了家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 她不肯说,他又猜不到。 看了一会儿,确定苍若睡得很沉,裴琛才离开卧室去了客厅的阳台。 打开纱窗后,他叼了一支香菸点燃,拿出来手机,解锁,看到苍雅说她在某个酒吧空腹喝了一瓶红的,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退出微信。 他和苍雅走得近,只是为了让苍栋放松戒备而已。 翻出来他和邱蕙兰的通话录音,听了一遍,裴琛无声地笑了,这对母女可真是出奇的默契,谁也不惦记谁。 犹豫片刻,裴琛删除了这段录音,没必要让苍若听了徒增伤感,再过几年,他不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可以依靠的亲人,如果他们再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男人眸光微动,在阳台的东墙角摆放着一大盆红棘白蔷薇,枝条挨挨挤挤精神抖擞,尤其是白蔷薇花苞繁密,花朵清丽。 他是红棘,她是白蔷薇,相生相剋,掀翻了流年的枯燥无趣。 裴琛的指尖拂过红棘枝条上的血红色尖刺,国外他名下有处农庄种了一大片,无论怎么看,它的刺和白蔷薇的皮刺都很匹配。 外面雨雪潇潇,裴琛丝毫不受感染,第一次感觉到有个词儿真特么可爱温暖,未来可期。 一周后的晚上,裴琛拥着苍若在阳台上看星星,这是苍若提出来的要求,他无法理解有啥看头却没有丝毫牴触。 媳妇儿看星星,他看媳妇儿,偶尔埋首在她颈项间香一口。 第145页 半个小时后,苍若说回屋了,这样一来,裴琛可以少折腾半个小时。 「若若,和你说个事儿……」裴琛抱着人儿窝入客厅宽大的沙发里,挑了个话茬儿戛然而止,啄咬起来她的耳垂,津津有味。 苍若这边猜测可能是捐肾,深陷被剧情支配的无力感中,还是被男人弄得咛了声,恼得她捶打男人的胸膛。 裴琛唇角噙笑看着她乏力了,才说苍栋已经被批捕,稳稳吃牢饭到余生尽头。 对于前段时间满天飞的黑料,他以苍若的名义起诉毁坏名誉权,最终查出来黑料的真正主人是苍雅。 如今苍雅被大学校方开除学籍,那部电影未播先火,黑火,作为女主的苍雅出了丑闻,苍栋的投资算是泡了汤。 警方顺藤摸瓜查到苍栋身上背了几条人命,苍栋被踢出苍氏董事会。 还有当年苍若父亲苍恒坠亡是人为谋杀,苍栋伙同那个女客户设了局。 苍恒听到妻子邱蕙兰过来捉姦,情急之下到阳台躲避,没提防被女客户推下去坠亡。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女客户逍遥法外多年如今也被批捕,以刑事罪故意谋杀罪量刑,稳稳地坐牢到白头。 裴琛没说苍栋曾经要卖掉苍氏老宅,邱蕙兰的律师拿出来房契买卖合同等相关手续,把苍栋一家撵走。 此刻,苍若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惊悸,苍雅以为是她干的,不知道是她背后的裴琛干的,苍雅被玩死了也不知道死在了谁手里。 改天她得去墓园和她爸唠唠,裴琛给他洗白冤屈报仇了,可惜她妈不相信他的人品。 几天后,苍若在甜品店下班,过来接她的是家里的司机,因为裴琛有朋友饭局。 苍若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少抽菸喝酒。」 直到去了菜市场,等她买好了菜,裴琛也没有回覆,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苍雅也在? 回家后没用一个小时,她做好了晚饭,一盘南瓜饼,一钵蔬菜牛肉粥,一盘蔬菜沙拉。 习惯了两个人吃饭,裴琛不在,苍若心里有些空落,点开手机进了那个群,裴琛的私人朋友群。 裴琛把她拉进去后,她听了他的,暱称是xtt,但从未说过话。 她就着蔬菜沙拉吃了两个南瓜饼,群里有了动静。 秦梓川:xtt是哪个?曝照曝三围! xtt·苍若:…… 很快,xtt被她改成了裴琛媳妇儿。 苍若:满足裴大资本家恐怖的占有欲,她责无旁贷。 她刚改完,裴琛打过来视频电话,她不想看见苍雅就按了语音,嗓音清甜乖巧,「裴琛哥哥!」 「嗳!嗳!嗳!再叫一声听听……啊……老裴你重色轻友……啊……流血了,打死人了!」 秦梓川的声音传过来,苍若听出来是秦梓川用了裴琛的手机,因为调侃了她就挨了揍。 「裴琛哥哥,你没事儿吧?」 在秦梓川的鬼哭狼嚎中,苍若听见裴琛似有若无地轻嗯了声,顿时恼怒,「你咋喝多了?」 明明她嘱咐过他少喝酒。 那边只有沈牧叨叨说给秦梓川的鼻子止了血,还说招惹人不看天色脸色。 骤然,秦梓川嚷嚷起来,「嫂子,老裴不是喝多了,是快要喝死了……啊……又打鼻子……」 苍若喝了勺粥,挂断,打过去视频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她看不见裴琛,只看见沈牧正给秦梓川鼻子冷敷止血。 都这样了,秦梓川还是管不住嘴,「嫂子吃得这么素,老裴肯定剋扣生活费,自己却特么花天酒地左拥右抱……」 毫无疑问,秦梓川脑袋上挨了一拳头,他跑开,「嫂子,你老公恼羞成怒了,我被打成了脑震荡,头疼死了。」 苍若乖巧站队,「我相信裴琛哥哥不会胡来。」他要是真的左拥右抱了,她很快就要解脱了,挺好。 「若若,你好好吃饭……放心,没有女人。」裴琛终于出现在苍若的视野里,俊脸酡红,眼神醺醉。 苍若从未见过裴琛醉得这么厉害,「你发个定位,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早点睡,我今晚不回去了。」裴琛眼神软了一瞬,挂断。 妻子该说的苍若都说了,只好埋头吃饭。 吃完后她洗刷了盘碗,随便瞄了眼那个群,多了好几条消息,点开。 第一条是秦梓川发出来的一段视频,竟然是当年在游泳馆的视频片段。 裴爸没有给裴琛穿好泳裤,在他溺水前就掉了,光腚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施救后,裴爸倒拎着裴琛控水,小茶壶蔫蔫的。 秦梓川:……老裴的傢伙什儿忒小了,似有若无。 沈牧:赶紧把视频删了,真惹毛了老裴就不好收场了。 秦梓川:不删,这视频是老裴手滑发给了我,幸好我手快收藏了,正好做素材。 …… 苍若看不下去了,退出微信,她刚进了主卧浴室,沈牧给她打过来电话,「嫂子,你赶紧过来吧,老裴和梓川打起来了。」 紧接着,沈牧说了酒吧的具体地址。 苍若通知了门房的司机,穿上羽绒服撑了伞出门,外面温度极低,夜风打在脸上,她整个人直哆嗦。 幸好没走多远,司机就把车子开过来,下来给她打开后车门。 十几分钟后,苍若赶到了那家酒吧,架已经打完了,裴琛要走,秦梓川拦着不让走。 第146页 苍若看了几眼,裴琛仅仅是衬衫扣子掉了三颗,秦梓川的一边脸肿了。 她走近拉住了裴琛的手,才发现他的手上绑了纱布,顿时吓得眼泪快出来了,「你的手……」 「没骨折,撞到了桌棱上,勤换药一周脱痂。」沈牧马上搭腔。 看见苍若来了,裴琛冷沉的眼神转暖一些,「没事儿,我们回家。」 「嫂子,你看看老裴把我脸都打肿了,他还要和我绝交,我们从小玩到大的,至于吗?」秦梓川捂着脸诉苦。 「裴琛,要么我等你一会儿,你们再聊聊。」苍若看着裴琛。 「打牌吧,打牌泯恩仇。」沈牧也劝。 「可裴琛的手受伤了。」苍若觉得裴琛的手最好不要乱动,才容易结痂。 「有你帮我拿牌。」男人低眉笑着。 「我也就是认识牌,只能帮你拿拿牌,真不会打牌。」苍若猜测他们打牌肯定要赢钱,万一弄得裴琛输了钱,他更不高兴。 裴琛点点头。 「还是嫂子面子大,我好歹也得争点气赢回来医药费和营养费。」秦梓川马上放下了那只手,仿佛肿脸也不疼了。 而且,他极快地瞄了眼苍若下边,目光越发柔软……苍若匆忙出门,趿拉了双棉拖,雪白的脚腕很显眼。 裴琛微微眯眼。 沈牧嘆了口气,「想嫁给你的女孩儿从燕阳市能排到北极,你干嘛眼红老裴!」 秦梓川撇撇嘴,「老子思想纯洁,日月可鑑。」 开始打牌了,本来苍若坐在裴琛的旁边,裴琛把她揽到身前,她赶紧把他受伤的右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免得碰到伤口。 几把牌下来,裴琛一只手打牌也是把把赢,一张张百元大钞把苍若家居服的两个大口袋塞得鼓鼓的。 秦梓川输得最多,气哼哼的说某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屁大点儿事都放不下,鼠肚鸡肠。 回家的路上,裴琛受伤的右手放在苍若的大腿上,她寻思着人家受伤了,这样放着舒服那就放吧! 可是没多久,这只手就顺着家居服的裤子往下摸到了她的脚腕,指尖来回摩挲着脚踝。 司机慌忙降下了隔断挡板。 「爪子都受伤裹了纱布也不能消停点儿?」苍若忍到了极点,恼得脸蛋通红。 「伤了也不耽误弄你!」男人眼神转为晦暗,受伤的右手精准地摸到了裤腰,往下扒。 「裴琛!你再动一下我马上就下车。」苍若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她特别厌恶这样的裴琛。 四目对视了几秒,裴琛撤回手,不管不顾鲜血渗流染红了纱布,指尖叩打着膝盖,「故意穿这么露勾搭秦梓川?现在又为他守身?」 要不是担心这人出意外,她才不会去酒吧呢,没想到他还倒打一耙,苍若气得咬咬牙。 「裴琛!你要是腻味我了明说,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回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你们一家人给我的钱,我一分不少还给你。」 说完,苍若把大口袋里的百元大钞拿出来,一股脑儿塞进裴琛的电脑包里,然后拿出手机给裴琛一笔笔转帐。 裴琛看着一笔笔标了数额的转帐,不接收……养了这么久,白蔷薇的刺依旧又多又锋锐,他被扎得好酸爽。 明知道是他理亏,可就是不想低头哄人。 车内沉闷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裴琛摸出来烟盒见苍若扭头望向车窗外,又收起来,目光呆了呆,「你也看到那段视频了?」 苍若低嗯,现在想想,她救了一条毒蛇,不过童年毒蛇溺水了,她并不后悔从死神之镰下救了他。 「为什么要人工呼吸?为什么不像我爸那样直接控水?」那样他爸就不会拎着他倒栽葱控水了,他就不会丢人现眼到姥姥家。 裴琛因为那段视频被好几个死党嘲笑了多年,犹如一根刺扎在心头拔不出来。 「因为你那时没气了,直接控水只会死得更快。」苍若语气冷淡,曾经她想做个医生救死扶伤,但是因为救了条毒蛇,被十岁毒蛇的那句毒到了,就改了当老师。 可是她改了人生的路,还是走得如此艰难。 「那现在做了裴太太,算是善加利用我的耻辱挟恩图报!」 从裴琛薄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比外面的雪粒冰冷百倍,他很期待她会怎样扎他。 苍若保持沉默,夫妻一方这样居高临下,除非他是日月星辰另一方不得不仰望着,她不喜欢夫妻间为了势均力敌而博弈,幸好他们是假夫妻。 裴琛得不到回应,疲惫地靠了靠,又开始挖坑,「很后悔救了我?」 「如果时光倒流回去,我看见了还会救,不止是你,我在游泳馆救过好几个小朋友,就属你难缠。」苍若从没想过算计人,并不藏着掖着。 「也亲了他们?」苍若救过的小朋友有女也有男,裴琛忽地生了醋意。 「他们都有呼吸用不着人工呼吸,不像你用生命学游泳,连气都不会憋就敢下水,你听清了,我没亲你,一手捏住你鼻子,一手掰开你嘴巴吹气,吹完了捏住你嘴唇,懂?」 苍若说到最后,恼得踹了裴琛一脚,矜贵笔挺的西裤沾上了些许泥泞。 裴琛毫不在意,他就是想触怒苍若,好好看看她炸毛的模样,「先是喜欢温昊,这么快就把我当跳板喜欢上了秦梓川,女人真是善变。」 第147页 父亲给他树立的强敌就是眼前人,他只有亲力亲为扳倒了才能喘口气。 「你打人就是不对还瞎胡扯,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谁都落不了好。」苍若就事论事。 裴琛拿起来受伤的手看了看,继续毒舌,「心疼秦梓川了?不让我碰就是因为他,我还认识很多富家公子哥儿,要不要给你多介绍几个当下家?」 苍若冷嗤了声,这人喜怒无常还多疑还膈应人,那就到此为止,她马上退出那个微信群,跟着删了裴琛的手机号和微信。 裴琛看到了苍若的退群提示,手一颤手机差点掉了。 两人再无任何互动。 回到琛都铂郡,一下车,裴琛三下两下拆了纱布丢掉,顿时手指滴血,他以为苍若看见了会心疼,叫着裴琛哥哥哄他。 事实上是苍若撑着伞头也不回走出老远。 进了家,裴琛柔声说自己要洗澡了,如果苍若有一点点在乎他就会关心一下他的手伤,事实是苍若拿出行李箱,埋头收拾东西。 裴琛:玩脱了,他不会了。 没多久,苍若收拾好行李箱,没有拿一件裴琛送她的东西,当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手机简讯提示音响起。 她以为是裴琛发的,拿出手机一看,是沈牧发过来的简讯。 「嫂子,梓川发在群里的视频是老裴的禁忌,偏偏梓川今天拿出来显摆激怒了他,我一直认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都怪裴董对他过度严苛,他不该因为那次溺水迁怒你,唉,他有了心理问题还死不承认,你爱他就担待一些,不爱他就赶紧逃得远远的。」 苍若秒删,是了,她这就逃了。 拉着行李箱撑着伞到了门房,苍若让司机开门,司机一脸为难,「太太,裴总说太晚了不准你离开。」 苍若动之以钱,晃了晃手机,「你给我开门,我给你转帐一千。」 司机正动摇犹豫间,那辆迈巴赫悄然驶近,车窗摇下,男人西装笔挺一身清爽,墨黑的短发湿意淋漓,眸光清明毫无醉意,声线慵懒淡漠,「你在,我走!」 苍若的视线从他的湿发挪开,眸光一缩,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涔涔滴血,她整个人抖了一下,收回视线。 一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当然学不会爱别人,她还幻想什么? 车喇叭骤然响了一下,如孤兽嘶嚎,男人驾车而去,很快消失在雨雪潇潇的夜色中。 苍若在沙发上窝了一晚,第二天拉着行李箱打车去甜品店上班。 在陶姐逼问下她才说和裴琛分手了,打算租房独居,陶姐感慨有钱公子的喜欢来得快去得更快。 闲暇时,苍若去附近的报刊亭买了份报纸,翻看里面的租房信息,看中了一处房子,打过去电话和女房东聊得投机,约好等她下班后过去签租房合同。 这处房子就在燕阳一中的附近,等到开学了,她中午睡宿舍,晚上回出租屋。 下班后坐公交车三站,苍若到了附近,过了十字路口看见了小区南门。 看到路边有个大叔在卖麻糖,苍若走过去打算买点儿,她刚走近,本来蹲着的大叔忽然向后摔倒昏厥过去。 苍若顾不得多想,把大叔往里拖了拖,一试没有鼻息就要做人工呼吸。 淡淡木质冷香袭来,手腕陡然被大力扼住,她被裴琛拉了起来,不等她说话,裴琛摸出一叠百元钞票朝人群晃了晃,声音低沉,「谁救人归谁!」说完把钱放在了大叔的身边。 人群中冲出来几个小伙子,救人的救人,还有一个打急救电话。 苍若直到被裴琛拉进了路边的车里,还在默默腹诽裴资本家铜臭如斯。 「睡完裴大少就甩人,你是第一个,怎么?想男人到飢不择食……」裴琛不容苍若辩解,欺近叼住了她的唇,舌尖探入。 苍若气怒交加之下咬了他一口,这人不可理喻,她不想浪费唇舌,伸手去开车门时才发现上了锁。 裴琛抽纸巾擦了擦血,无视右手的纱布渗出血色,低下头,软了声音,「若若,回家吧,你住着我就不回去。」 「家?我早就没有家了,开门。」苍若贪恋家的温度,更贪生怕死。 裴琛开了车锁,他以为他是她的救赎,她会攀附依恋他,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她自己活成了一束不受拘束的光。 苍若见了女房东,对这处一室一厅的房子很满意,爽快签了租房合同押一付三。 她简单打扫了一下,去楼下超市买了一些厨具等日用品,又跑了一趟买了个毛绒娃娃当枕头,一条厚毛毯半铺半盖,还需要什么再慢慢添置。 苍若不知道,连着好几天,裴琛下了班后都会开车停在马路对面,直到她房间熄了灯才离去。 回了半山别墅琛都铂郡,裴琛以前没觉得这宅子很大,自从苍若走了,总觉得宅子太空了,相思入骨反而觉得苍若从来都没有住过一般。 他每看一次那段视频就会有新发现,比如她那么小就勇于救人,救回来个老公,那么小就知道护着未来的老公,和未来的公公对峙,做了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儿。 比如小苍若叫裴琛哥哥,好听,大苍若叫裴琛哥哥,更好听,再比如小苍若力气好大,将来给他生个女儿也可能像她一样力气大,女儿游泳也像她那么好。 虽然夜夜失眠到天亮,裴琛却再没有去找苍若,总有一天她需要他,如果她有了结婚对象,需要他和她领离婚证。 第148页 这天,苍若下班出了甜品店,眼看着快要走到公交车站牌那儿,一辆宾利驶近停下,后车门打开,穿着家居服棉拖的沈牧下来拦住了她,神色慌张眼神哀求。 「苍若,我求你了,裴琛本质不坏,你去看看他吧,不然,我担心他会把自己弄没了。」 苍若这几天吃好睡好生活安宁,一点也不想再和裴琛搅到一起,「沈医生,你知道他和我不对付,你还是找别人劝他吧!」 扑通,沈牧直身跪下了,扶了扶眼镜,「苍若,你去看看老裴,等老裴不自残了,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家。」 苍若真服气死了,沈牧这么一跪,看看,围观的人喜闻乐见都对她指指点点,议论说她肯定是始乱终弃玩弄感情的渣女。 自残? 那人那么毒,她不信他会自残什么的。 最终,苍若坐上了沈牧的车子,沈牧叨叨了一路,在国外裴琛对他如何雪中送炭,怎样以裴氏的势力维护华人留学生,总而言之裴琛本质不坏。 「苍若,我保证,裴琛对你是认真的,只不过他不会爱,你得给他时间学会。」 到了琛都铂郡,一进门就到鞋柜里找拖鞋,苍若看见曾经裴琛给她准备的棉拖干干净净的,独占最高一层。 心,猛地一颤。 客厅的阳台上,裴琛正在浇那盆红棘白蔷薇,用血浇,他腕上涔涔滴血,滴落在花盆土表铺着的石子上。 白色的鹅卵石染上斑驳的血渍,触目惊心。 「裴琛哥哥!」 苍若叫了一声,骤然瞧见男人清瘦了许多,身姿笔挺地「浇花」,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熟悉入骨的声音入耳,带着点颤颤的,裴琛挺了挺背嵴,声音闷闷的,「我不需要你可怜。」 苍若瞭然这人有多骄傲就有多倔,她一把抓过来裴琛流血的左手,望向沈牧,「教我。」 沈牧会意,指导苍若处理伤口,包扎,末了他低声强调,「都没吃饭呢,你们想吃什么,我让人去酒店打包。」 裴琛低头不语。 「我随意,裴琛受了伤,忌生冷油腻,给他弄点清淡营养的。」苍若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牧一看苍若这样体贴,马上去一边打电话,裴琛眸光动了动,「吃完就走是吧?那我啥也不吃。」 最后这句明显是怄气。 没见过毒舌冷血的裴琛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苍若随意哄,「不走了,那你得多吃点儿,走,我们到沙发上坐,说说你为什么要自残。」 比苍若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任凭苍若挽着胳膊到了沙发,乖得很。 苍若完全就是老师对问题学生的语气,沈牧失笑的,裴琛竟然很受用,缘分两字真奇妙。 「没什么,就是心烦了,血又多,放点儿也死不了。」裴琛声线又低又闷。 「裴琛哥哥,见过献血的,没见过拿血浇花的,我就纳闷了,你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裴氏在燕阳市商圈更是手眼通天的存在,你心烦什么?」 苍若说完才发觉不知何时裴琛捉住了她的手,她挣了挣没挣脱。 「我……自从你走了,我天天失眠,一睡着了就做噩梦……梦见溺水了被我爸拎着控水。」 裴琛说到最后,声音低到了极点,垂着的睫毛猛地一颤。 「这样啊,那你是心理出了问题,沈医生,你认识好一点的心理医生吗?我想陪裴琛去咨询一下。」 苍若皱眉剖析,望向了沈牧。 沈牧曾经多次劝说裴琛去看心理医生无果,「有几个这方面的朋友,裴琛忙没空去,我问了他们都说裴琛得接受心理治疗。」 果然,裴琛挑目望过来,眼神幽幽阴森森,择人而噬。 苍若看在眼里,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不烧,有病看病又不丢人,我陪你接受心理治疗好啦!」 「其实很简单的,就是再现当年那一幕,你和裴董对裴琛态度好一点。」沈牧避开裴琛幽冷警告的眼神,不怕死地插嘴。 「应该力求完美逼真,我妈不在了,那就雇个和我妈长得相似的阿姨,还有,我这就给裴董打电话沟通,裴琛,你说下叔叔的手机号。」 苍若不管裴琛臭着脸,解决问题最重要。 「13……」裴琛声音极低,隐忍着什么。 很快,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苍若秒挂,「裴琛,你耍我干嘛?不要你的,要叔叔的。」 裴琛的俊脸埋在阴影里,薄唇抿成一线。 「你这人……那我问宋阿姨了?」苍若气恼,搜索找到了宋娴琳的手机号。 「别打。」裴琛捉住了她的手,也不解释。 沈牧重重地嘆口气,「我和裴董委婉说过这个治疗方案,裴董只说了两个字,矫情,显然,裴董不容易配合。」 苍若想了想,「雇个人顶替裴董?」 沈牧但笑不语,苍若一转头看到裴琛眼神幽幽,她尬笑了下,「也是,裴琛哥哥身份矜贵又讲究,多个便宜爸爸不合适,那我找宋阿姨说说,让她劝劝裴董吧!」 「若若,算了,他们离婚多年,说不了三句话就吵架。」裴琛语气淡淡的,极力隐忍着情绪。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有钱人如裴家只不过是不用为钱烦恼。 三人随便聊了一会儿,沈牧的保镖送过来饭菜,吃完饭,苍若语气更加坚定,「裴琛哥哥,我应该帮你走出那个阴影。」 第149页 听着人儿甜甜地叫哥哥,裴琛暗黑的心空放晴了许多,俊脸微绷着,「理由?」 「你也帮我打过伞,吶,等你手伤好了,我陪你去找叔叔好好谈谈,他一直很给我面子。」苍若想着为了裴琛求裴爸一次,裴爸应该会赏个脸。 如果裴爸再说矫情,那她就得以儿媳妇的身份委婉教育一下,反正教育人是她的强项。 「那这几天你都在家住?」裴琛定定地看着苍若,没了裴总的咄咄逼人,只有期待和依恋。 「嗯。」苍若想着他们即便不是契约恋人了,也算是朋友关系。 「一起吃早饭晚饭,也不分房睡?」裴琛眸光亮亮的,如江畔的星星灯火。 苍若:……世上没有这样的朋友关系。 可她说了要帮裴琛,只好点点头。 裴琛如久旱逢甘霖的树木,一下子生机勃勃,淡淡地睨了一眼沈牧,意思就是还不走? 沈牧啧了下舌,「得,卸磨杀驴。」转而嘱咐,「苍若,记得三天内别让裴琛洗澡。」 「我知道,伤口沾了水会感染化脓。」苍若接腔,送沈牧到门外,正要说路上注意安全,被裴琛一把拉回来,摔上门。 刚才还柔弱无助的男人拉着苍若进了主卧,把她按在床边,「沈牧有随身保镖不用你操心,我是病患更需要你,你等会儿,我先洗澡。」 「不准洗。」苍若揪住了他的衬衫一角。 「若若,我习惯了天天洗澡。」男人俯首瞅着凶巴巴的小女人,心里受用得很。 「沈牧说得够明白了,等三天你的手结了痂再洗,不洗澡又死不了人,伤口感染严重了会死人。」苍若毫不退让。 「谁都逃不过一死,早死早超生。」裴琛突然想起了养父母,心情瞬间跌入深渊。 「你这样想太阴暗了,活着多好啊,你看流浪猫流浪狗都那么努力地活着,这样吧,我守着你泡澡。」苍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男人跟着苍若进了浴室,见她在浴缸中放好水,背过身去脱了衬衫西裤,踏入浴缸。 尽管两人关系亲密过,苍若还是无法面对男人光熘熘的,她放了泡泡浴盐,密密麻麻的泡泡掩埋住了男人的大好风光,这样可以免去尴尬。 男人看懂了,嗤了声,想他大好的皮囊穿着衣服时也惹得无数女人脸红发呆,偏偏有人不懂物尽其用。 「若若,我手疼,待会儿你帮我沖沖,十万转帐。」 苍若摇头,「那些钱你没收都退回来了,我不缺钱。」 闻言,男人心里颓然,他媳妇儿不喜欢钱,也不喜欢他,无欲无求的,他怎么抓得住? 泡了二十分钟,裴琛出了浴缸,并没有让苍若给他沖洗,用毛巾随意擦了擦,穿了浴袍去洗漱台那儿刷牙洗脸刮鬍子。 苍若本想等裴琛弄好出去了再洗澡,转念一想早就被人家看光了,不差这一次。 如此这般,裴琛的速度放慢了许多,只因镜子里的风景独一无二。 最终与镜中人四目相对,他扬唇笑了笑,马上清洗了剃鬚刀出了浴室。 苍若洗完澡才想,如果浴柜里没有她的浴袍咋办? 打开浴柜,她的心又狠狠颤了一下,不止有她用的毛巾,浴巾,浴袍和几套没拆包装的内衣,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日用夜用卫生巾和护垫。 她磨磨蹭蹭好久才从浴室出来,看见裴琛正就着床头灯的柔光翻看财经报纸,慵懒又禁慾。 被子还是那张双人被,她掀起钻了进去,久违的温馨感笼住了她,她也憧憬普通夫妻同床共眠的平淡幸福。 男人随即把报纸丢到一旁的床头柜上,躺下,一伸手把人儿拢入怀里,苍若怕触动他的腕伤,没有任何牴触。 见人儿这么乖,裴琛闻嗅够了久违的香甜气息,撑起身子,薄唇落在了人儿的耳垂,碎吻着。 苍若闭着眼寻思着裴琛有手伤折腾不了太久,事实是她的脸越来越烫,身子软得被施了魔咒似的。 「若若……」男人试探地唤了声,驾轻就熟踏上了征途……他素了好久早就馋她了。 手伤也阻挡不了,他用手肘撑着床毫不影响体力挥洒。 男人没有餍足再一还想再二,苍若一记毫无杀伤力的眼刀制止,男人见好就收。 甜甜蜜蜜过了一周,裴琛伤口褪痂,苍若结束了在甜品店的兼职,和裴琛挑了几件礼物去裴家老宅。 裴爸是个事业狂,自从裴琛毕业回国后,他一直忙于开拓欧洲市场,连除夕都没有回国。 路上,苍若随口夸了句虎父无犬子,裴琛嗤了声,说他赚钱能力不及他爸,但他爸人品不及他,和他妈离婚没出半年就和一个风骚的老阿姨同居至今。 「……我和他不一样,娶了媳妇儿就不会离婚。」 最后这一句入耳,苍若睁大了眼,正要强调虽然走火了一周他们也不是夫妻,裴琛俯首吻住了她。 「若若,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会做个好爸爸,你信吗?」男人眸里盛满了深情和憧憬。 苍若点点头,唉,她这是被裴琛的好皮囊和深情迷住了,且越陷越深……不喜欢这种失控感。 裴家老宅奢华又冷清,裴老爷子常年卧病在床,离不开吸氧。 苍若和裴琛到了,管家说裴董出去见老友了,他们便上楼去看望裴老爷子。 第150页 老爷子见了亲孙子,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话,大意就是保持裴氏的发展势头,一家人多回家聚聚。 最后催促小两口快点造人,曾孙或者曾孙女他见不到一个,不甘心咽气。 苍若看出来裴琛很是不耐,笑着说爷爷会长命百岁的,她会努力给裴琛多生几个孩子。 老爷子累了,要休息了,他们俩退出来,去了裴琛的卧室。 虽是一尘不染,但苍若看得出来裴琛很久没回来住过。 「若若,老宅和我八字不合,我一回来就头疼。」男人说着伸手搂住了苍若,埋首在她的颈窝,「幸好有你在。」 两人正说着话,裴琛有电话进来了,他看了眼手机挂断。 一连挂断三次后,苍若这边有了来电,她一看是赵康,接起。 「找裴总?」 赵康急得快冒烟了,「夫人,你快劝劝裴总,三亿的单子呢,最多占用裴总二十分钟的时间,合作方等了三天了。」 「行,五分钟后裴总和合作方视频洽谈。」苍若满口应下。 见她挂了电话,裴琛眼神意味不明,「你答应的你负责,合作方是德国人,你德语也不错。」 他现在不想赚钱只想陪着媳妇儿说话。 「我取代裴总的野心还没萌芽呢,我这张脸不管用。」苍若笑着说完,给他整理一下衣领,递过去他的笔记本。 男人还是懒懒的神色,捉着她的手紧了紧,「逼着你老公营业,敢管一辈子?」 「裴琛,你入戏太深了。」苍若寻思着自己降不住裴琛这种喜怒无常的男人,理智提醒。 裴琛挑眉,他倒要看看这个傻瓜得知他们是真夫妻时的傻样儿。 裴总开始营业了,苍若不打搅他,刚出了卧室就看见裴爸走来,皱眉往她身后看。 「爸,裴琛正忙着一个三亿的单子。」苍若给裴琛说好话。 而且,卧室里传出来裴琛的声音,一口德语特别流利,语气锋锐。 裴爸眉头皱得更厉害,「能力不行才在家里加班。」 苍若噎住……裴爸真是一点没变,真怀疑裴琛是他捡的。 她听得出来,裴琛的声音更冷了,显然是听见了裴爸的吐槽。 「爸,我们下去坐会儿,裴琛很快就忙完了。」苍若有点心疼裴琛。 裴爸点点头,转身继续叨叨,「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裴琛就该带你四处转转。」 「爸,我喜静不喜动,我们刚才和爷爷说了好久,爷爷说特别想你。」 苍若心说裴爸最好是去叨叨裴老爷子,让老人家好好唠叨一下他的私生活。 裴爸并没有去看裴老爷子,问苍若喜欢什么菜品,苍若随口说了裴琛喜欢的几道菜。 裴爸去了一趟厨房,然后到客厅陪着苍若喝茶闲聊,催促她和裴琛尽快拍婚纱照订下办喜宴的日期。 苍若正不动声色地应付着,裴琛过来了,脸色不冷不热,挨着苍若坐下,伸手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 转头对裴琛笑了下,苍若自然地往他身上靠了靠,他们关系亲密无间,她早把他当成了丈夫。 裴爸本来和颜悦色,看见了裴琛神色陡然冷了几分,抿口茶水训斥。 「你是怎么做丈夫的?领证这么久了还没和若若拍婚纱照也不办婚宴,非要等若若挺着个肚子下她的脸?」 苍若:……裴爸不知道他们领的假证,是假夫妻而已。 裴琛脸色僵了僵,他和苍若一直谈不拢,「若若喜欢室外取景,燕阳市进了夏天才好看,现在她学校就要开学了,等她放了暑假我们就拍婚纱照,跟着办婚宴。」 苍若微微垂头,她没说过好吧! 裴爸还是不依不饶,「小子,不要以为若若没有娘家,你就可以怠慢她,女孩子结婚该有的都不能少。」 说着,他拿出来一个大红包,递给苍若,示意她拆开看看。 苍若拆了,拿出来一张八百八十八万的支票,裴爸声线淡然,「算是一点见面礼,你随便买点自己喜欢的小东西。」 「爸……」苍若正要婉拒,裴琛不动声色指尖按了按她的腰间,她笑了笑,「谢谢爸。」 裴爸没有注意他们小夫妻的互动,和裴琛聊了几句生意经又开始叨叨,反正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训斥,裴琛哪哪儿都做得不到位。 比如老夫人和宋娴琳常年旅居国外是裴琛的错,裴琛疏于联络。 如此这般,苍若也没法说裴琛的那个心理阴影,心想说了也是白说,裴爸不但不配合怕是还会奚落裴琛一顿。 管家过来说午饭准备好了,三人去偌大的餐厅用餐,全程裴爸和裴琛轮流用公筷给她夹菜,一顿饭下来,她没有被撑死真是人间奇蹟。 一上车,苍若就开口提醒,「叔叔不知道我们领的假证只是假夫妻,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和叔叔说心里有别人了,然后你就说已经领了离婚证。」 男人眉心微蹙,松开了她的手,「你心里有谁了?」 苍若就事论事,「我也不小了,不奢望爱情了,只要那人看着顺眼能过日子就嫁了。」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你把最好的都给了我,谁娶你谁亏。」 「我又不要求那人母胎单身无情史,他亏什么?」苍若咋舌,这人可真幼稚。 「苍老师挺开放的,不过你想多了,我们是真夫妻,我从没想过离婚。」 第151页 裴琛说完,从车里的保险柜拿出来一对结婚证,让苍若随意观瞻。 苍若打开看了又看,材质钢印等等看着挺像是真的,她讶异地看着裴琛。 「怎么?我只睡我媳妇儿很奇怪?」裴琛生怕苍若弄丢了她那一本,又一起锁进了保险柜。 「裴琛,我的意思是……那个登记时间……那时我还是温昊的女朋友,你不介意?」苍若还没听说过有如此大度的男人。 「那时我刚接手裴氏忙疯了,没时间介意,给了你成长时间不好?」裴琛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很愉悦苍若没有送他一顶帽子。 接着,他给苍若转帐一千万,「你老公有钱,先花你老公的钱,你公公给的那点钱往后放放,要么捐了。」 苍若一时间恍然,却难以忽略细节,「所以婚戒婚礼都没有了?」 裴琛失笑的,「我爸不说,也少不了你的,婚戒早就准备好了,你要是不喜欢再定制。」 他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精緻的丝绒戒盒,应景地单膝下跪,趁着苍若分神之际,把价格不菲的钻戒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了,苍若从不奢望什么求婚订婚仪式,想着将来嫁人有个婚戒就行。 看着精緻的品牌钻戒,她心里狠狠一颤,接着就往下捋,「不行,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你过一辈子。」 然而怎么也捋不下来。 裴琛起身挑腿坐下,啧了下舌,「天意如此,认了吧,乖乖做我老婆吧,你这张脸太招摇了,等开学了离男老师远点儿。」 苍若竟无言以对。 看着人儿傻呆呆的,裴琛心情莫名大好,吩咐司机开车去君帝健身俱乐部。 一个多小时后,换了泳衣的苍若坐在泳池边发呆,她记得清楚,这里就是裴琛曾经差点溺亡的地方。 男人故地重游几个意思? 泳池里,裴琛娴熟地仰泳,蛙泳,侧泳,无论哪一种都特别适宜观瞻。 她默默地看着,直到裴琛上来,她把毛巾递给他擦脸叮咛他吃小饼干补充体能,她才跳进泳池。 泳池里的人并不多,边上坐着的更多,尤其是男人们无论老的年轻的,都盯着水里的美人鱼。 裴琛暗骂自己脑袋被门挤了,才带媳妇儿来这里发福利,可是她刚下去还没尽兴,如果被他叫上来肯定不开心。 刚才在老宅幸亏有她挡着,他不能以怨报德让她不开心。 看来看去,裴琛看出来苍若比较喜欢侧泳,脑海里浮现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当年的小青蛙成了美人鱼,重点还是他媳妇儿,想到这里,下压的唇角缓缓上扬。 等到苍若上来休息,裴琛赶忙用一条宽大的浴巾裹住了她,把水和小饼干递过去。 「若若,休息好了我们沖一下回家吧,我下午还要去公司,得补个觉,你看,泳池里的水不太干净。」 裴琛一番话藏着小心思,再也不来追忆当年了,家里的泳池不香吗? 苍若不知道他的心思,点头说好。 就在他们要离去时发生了意外,一个戴着游泳圈的小女孩忽然溺水沉下去,她妈妈低头玩手机毫无察觉。 苍若和裴琛同时看见了,她丢下浴巾就要跳水救人,迟了点儿,裴琛已经潜入泳池。 当年差点溺亡的小男孩长大了,片刻后就把小女孩救了上来,她妈妈不停地道谢自责,同时熟练地给女儿做人工呼吸,辅助胸外按压。 「小哥哥,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是个护士,要是囡囡今天没了,我……」 女人看着女儿囡囡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特别苍白,后怕不已。 裴琛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一张俊脸淡漠冷沉,并不想说话,这女人和他爸是一路的。 不得不说,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穿着泳衣的裴琛也很能打,围观的人都盯着他看,男的嫉妒,女的憧憬。 裴琛无视这种注目礼,拉着苍若大步离开,身后传来囡囡母女的对话。 「妈妈,小哥哥游泳真厉害又好看,我长大了要做他的新娘。」 「囡囡,小哥哥已经有小姐姐了,我听见他叫小姐姐媳妇儿,他们是夫妻,等你长大了,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生也长大了,有好多小哥哥呢!」 「不好,我们班男生都不好看,又胖又凶巴巴的……」 苍若听到这里,忍不住调侃,「裴总不签收一下你的小新娘?」 男人回复她的只有阴森森的眼神,拉着她走得更快。 回了半山别墅后,苍若早就忘记了这茬儿,男人却耿耿于怀,把她按在床上狠狠补了一课,餍足后警告她以后调侃他先过过脑子。 苍若伏在他怀里,手指上的钻戒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一时恍然如梦,竟然,好久以前就是他老婆了。 男人瞧着她乖乖的,更加愉悦,俯首亲了亲她的脸,「若若,我和自己和解了。」 「嗯?」苍若满脑子都是男人刚才的温柔疯狂,语气懒懒的。 指尖叩打着人儿的背嵴,裴琛声线沉然,「以前,我也知道你那时做的对,可是一到雨雪天气,心底就戾气滋生,有时候特别恨你。」 甚至想过和她一起死,一了百了。 「今天救了那个小孩儿,我体验了你当年的角色,这么多年了,我欠你一句谢谢,只能在余生狠狠弥补你……若若,谢谢。」 第152页 「裴琛,其实……」苍若理智回笼,「你并不爱我,爱情不是病态霸占,是吸引,就是人们说的始于颜值终于人品,成就最好的彼此。」 裴琛眉心蹙起,她说得没错,他蛮横闯入她的生活……手上不由得加力拥住,嘶哑的嗓音极低,带着点儿卑微,「怎么?不想一直做我的妻子?」 苍若沉默,直觉告诉她这样的婚姻维持不了多久。 蓦地,脸上沾染了几点湿意……裴琛哭了,她也不好受,暂且抱团取暖吧! 过了会儿,男人声线哽咽,「若若……媳妇儿,我会戒菸戒酒洁身自好,闲暇时陪你旅游多做慈善,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苍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谁都知道选择比改变更简单易行,燕阳市和你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有很多,如果你真打算为我改变,那我拭目以待。」 开学的前一天,苍若回到了出租房。 裴琛回了家一片漆黑,开灯去了主卧没见着人,看到床头柜上苍若留下的便笺说明。 因为半山别墅距离燕阳一中远不方便,所以她周一到周五住出租房,周末回家住。 去车库一看,苍若并没有开车子,他火气升腾,驾车赶过去,正好看见她在路边的水果摊儿买了几个苹果,转身进了那个破旧不堪的小区。 这种上了年代的老式筒子楼,居住体验和琛都铂郡没法比,裴琛无法理解苍若的选择。 就算是琛都铂郡距离学校远,早起半个小时开车也很方便。 他烦躁地摸了烟盒,又想到答应她戒菸,随手把烟盒丢进垃圾桶,蹙着眉头闭着眼。 她还是她,没有因为他和裴家的钱而折了傲骨敛了傲气,还是他喜欢且越来越喜欢的样子,这辈子认死她了。 好久好久才缓过来,他发了条微信,叮咛苍若天晚别出门,楼下有保镖在车里守着,明早送她去学校。 苍若把简单的晚饭摆上了桌,刚捉了筷子,看到了这条消息,本能想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但是怔了怔回复了个微笑的表情。 裴琛盯着这个敷衍至极的微笑表情,渐渐眼底戾气纵横,拍了下方向盘,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第二天到了学校,苍若才得知她被调到了高三年级,带了两个班的张老师两天前出了车祸,学校研究决定她来负责这两个班的语文。 教学任务的压力陡增。 下了晚自习快十点了,她出了校门才想起来已经没有公交车,寻思着走回出租屋也就是二十多分钟。 没走多远,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她身旁,眼熟的司机下车打开后门,说是少爷吩咐接送她回出租屋。 苍若累到了极点自然从善如流。 她不知道裴琛白天吩咐赵康过来租了一套房子,和她同一个楼层门对门。 裴琛本打算自己住过来,中午过来一看楼道脏乱差,屋里简陋又阴暗逼仄,他按下了念头,留下几个保镖守在这里。 临走前吩咐在楼道安了监控,保护苍若的安全,他随时翻看监控视频也方便。 当晚裴琛洗完澡,靠在床头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媳妇儿,拿过来笔记本进了监控。 早上,苍若匆匆出门,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晚上,苍若走得很慢,一脸疲惫。 裴琛心疼得马上想赶过去送温暖,突然看见一个秃顶男人拎着木棍尾随在苍若身后,裴琛剎那眸光狠戾。 苍若路过房门没有停,继续往楼上走……裴琛心道这是累傻了,还是想到楼上求援? 第46章 终章+三合一番外 秃顶男人也跟着上楼,猥琐地喊了声小妹妹,苍若猛然转身,拿出电棒戳上去。 秃顶男人后退踩空,轰然滚下去,苍若下来,连续戳了几下,秃顶男人哀嚎着连滚带爬逃命。 等到苍若进了房门,对面的房门开了,两个保镖出来了,其中一个拎着一条黑色编织袋,往楼下走善后。 裴琛目光沉沉,打过去电话询问,得知那个秃顶男人被保镖拉到荒郊打了个半死,废掉一只手。 还是不放心,裴琛换了衣服拿了行李箱和笔记本,开车赶过来。 到了门口给苍若打电话,后者秒接,「裴琛哥哥,不早了,晚安,周五晚上我就回家。」 「开门。」男人被苍若软软哄着的语气感染,下压的唇角缓缓上扬。 很快有了动静,苍若打开里面的门,透过门缝看,呆呆的目光溢出惊喜,「裴琛?」 裴琛不满地敲了敲外面的铁门,苍若赶紧打开铁门,让他进来。 男人身高腿长,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逼仄昏暗的小客厅也难掩他矜贵清绝的气质。 苍若劝他离开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就把她拥入怀里,俯首,吻了下额头不捨得离开,一路吻到了唇,加深了吻。 想说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苍若软软地挂在男人腰上,男人满意地把她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看到还亮着的笔记本,他善解人意地把她放在椅子上,「你继续忙。」 他拉进来行李箱,把衣服拿出来放进了布艺衣柜中,换了睡衣拿着笔记本靠在床头处理公司事务。 十二点,苍若打着呵欠合上了笔记本,爬上了床。 裴琛马上合了笔记本,躺下搂住了她,熟悉的甜香裹挟着洗发水的味道,他空洞的心瞬间填满。 第153页 「委屈裴总了……」话未说完,苍若就传来浅浅的鼾声。 裴琛咬咬牙目光转深,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会儿,搂着人儿睡去。 「啊!」早上苍若一睁眼看见了裴琛,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才回神,人昨晚就过来了。 裴琛箍着她的腰,目光深深,「裴太太蛮精神嘛!」 平平常常的一句饱含调侃,苍若轻易感受到了其中的深意,「你再躺会儿,我去做早餐。」 「先来道开胃菜……」男人笑着压住了她,轻车熟路直到餍足。 苍若一看时间,得,来不及做早餐了。 她冲进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厨房里飘出了香味儿,她还以为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 进了厨房,她看到一桌子丰盛的中式早餐,都是她爱吃的,这才想起来,爱吃西餐的男人为她改了饮食喜好。 「我让保镖在附近酒店买的,你喜欢哪个多吃点儿。」裴琛淡声解释。 饭后,裴琛亲自送她去学校,还说下班亲自来接她。 苍若直到下了晚自习才想起来这个茬儿,一出校门果然看见路边停着那辆迈巴赫,一如主人矜贵慵懒。 她一上车就被男人搂入了怀里,司机赶紧降下了隔断挡板。 裴琛在她的唇上轻然一吻,再没了动作,她也懒得动弹,暗自猜测这人坚持不了几天。 猛一抬头看见车子驶入左转道,苍若提醒,「错了,你让司机右转。」 「没错,你租的那儿要拆迁盖高层住宅,我们住自己的房子,早先我忘了这儿有房子。」 裴琛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档小区,御枫湾。 苍若听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说过,御枫湾的任意一栋别墅都市价近亿。 这么贵的房子,裴琛竟然忽略无视了,这傢伙是有多土豪。 很快,车子驶进了小区,喷泉和各色梅花树闯入眼帘,苍若暗道有钱人真会享受,这小区环境整得就似生态公园。 车子在小区中心的一栋别墅门前停下,守门的保镖毕恭毕敬打开雕花铁门,车子缓缓驶入。 苍若摇下车窗,淡雅的梅花香漫入车厢,一棵棵梅花树疏落有致,以红梅居多。 再往里,假山凉亭花园露天泳池等等应有尽有,车库里停放着一排排价值不菲的豪车,琛都铂郡那边的豪车都挪到了这边。 「我想去花园转转,那儿的梅花颜色好多……」下了车,苍若望了望花园的方向。 「比你老公好看?」裴琛不耐地扯了下领带,解开一颗衬衫扣子,「反正住这儿了,以后慢慢看,这会儿太冷了。」 苍若嗤了声,瞭然男人急于进屋的终极目的。 裴琛置若罔闻,搂着她的腰大步进了屋子,等他们换上了家居服和拖鞋,保镖送进来从酒店打包的饭菜,荤素搭配,营养丰盛。 吃完饭,裴琛抱着人儿进了主卧浴室,一起刷牙简单沖了个澡又一起洗泡泡浴,舒服又解乏。 裴大少又一次爆发了惊人的体力,苍若咬着手指讨饶也没用,直到餍足才抱着她沖澡。 就这样,他们在这边住下,裴琛每天亲自接送苍若,有时候两人会在家加班,一个处理公司事务,一个批改卷子。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暑假也近了,拍婚纱照也提上了日程。 连续看了三晚,裴琛帮苍若选订了两套婚纱,他订了一黑一白两套西装。 苍若忍了又忍,没说她更喜欢中式婚礼服,因为她好几次在车厢里闻到淡淡的烟味儿,裴琛有烦心事也憋着呢! 这晚,书房里,苍若批阅模拟卷,裴琛处理公司文件,期间,苍若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她折返回来,裴琛正烦躁地踱步。 「裴琛,是不是累了,你坐下我帮你捏捏肩。」 男人轻然摇头,指了指书桌,「我刚才随便一翻,就翻到了一封情书。」 刚才,他蓦地闻到了熏人的玫瑰香,随便一翻旁边的卷子,看到一份卷子里用胶带纸粘着一个信封,上面玫红色字体写着「亲爱的苍老师亲启」。 从初中到大学,他收过不计其数的情书,略略扫了几眼就笃定是情书无疑。 「啊?快高考了,估计是个恶作剧吧!」苍若从小到大收情书收到手软,一看就是情书却忍不住辩解,她渴望做裴琛的妻子,一辈子的那种。 说着,她小心地拿下这封情书,丢进垃圾桶,就当做没看见,那个学生也不尴尬。 一大摞卷子都订住了,她懒得拆开看看是哪个学生。 裴琛依旧不悦,别人送他的情书,他从来都是直接丢掉,这次,他犹豫了几秒,降尊纡贵捡出来这封情书,拆开看了一遍。 大意是一年前苍若初来学校教高一那个男生就一见钟情,这学期苍若亲自带了他们班的语文,每节课他都如何怎样心驰神往,最后,如果卷子到了他手里看不到苍若捋掉婚戒,他会自杀殉情。 看完后,裴琛眸光微深,把这封情书放入了粉碎机碎为纸屑,然后抽了湿巾擦手,擦完自己的手又抽了湿巾给苍若擦手。 苍若失笑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了,明天再去学校一趟参见毕业晚会,后天就可以在家里狠狠睡懒觉。」 裴琛俯首亲了下苍若的额头,要帮她批阅卷子,苍若摇头不肯。 重新坐回书桌后,裴琛记住了一个名字,高三九四班宋晖……他一看到那封情书就扦开订着的那儿找人名。 第154页 爱妻手上那么大颗婚戒戴了快半年,那小子敢意淫爱妻,还敢以命胁迫,有意思。 苍若批阅完了所有的卷子,凑到裴琛跟前亲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回卧室睡觉。 没过多久,裴琛合上了钢笔,离开书房回了卧室,做他喜欢的运动。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床洗漱完毕吃了早餐,苍若化了个淡妆,头发扎了个高马尾,依旧穿着普通,帆布鞋搭配月白色碎花连衣裙。 裴琛喜欢她这种装扮,看着似极了涉世未深的大学生,阳光又干净。 车子到了学校门口,司机没有停车,缓缓驶入,苍若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两辆车子。 随身带两车保镖是裴琛的出行标配,今天给她安排上了? 接收到她充满疑问的眼神,裴琛指尖叩打着膝盖,随手摸出来一张邀请函。 苍若看了看,原来是一中的陆校长邀请裴琛做毕业晚会的嘉宾。 高三年级共有十个班约莫五百多人,晚会地点安排在食堂大厅,每两个班占一片儿,中间用布帘子隔开,晚会的主持人是两个班的班长。 一下车,裴琛就帮苍若拎着那两大摞卷子,苍若在大厅里找见了两个班长,把卷子交给他们分发下去。 没人注意到裴琛目光一沉,卷子很快就会到了那小子手里,他倒要看看那小子怎么表演。 其实他今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昨天看了那封情书后,他临时通知赵康把今天的日程往后推。 九三九四班占了大厅一角,距离门口最近,两个班主任来得比较早,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简而言之就是用食堂的长条桌凳围出来一片空间供表演节目,布帘子上粘了渲染气氛的拉花彩带和各色气球。 看见裴琛和苍若过来,两个班主任都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主位,苍若笑了笑,和裴琛坐在旁边。 陆续有学生过来让苍若写毕业留言,以女生居多,裴琛在一旁盯着凑过来的几个男生,没有宋晖。 见桌上空荡荡的,裴琛安排保镖出去买矿泉水和小饼干瓜子等零食,每张桌子都有份。 期间,陆校长过来了,和裴琛寒暄了几句,一看裴琛眸光不离苍若,心知安排裴琛做演讲是不可能了,人家是专程来陪爱人的。 不久,学生们都进来了,裴琛注意到宋晖坐在角落的暗处,时不时往苍若这边望一眼,目光晦涩。 两个班主任先后发言,给学生们高考加油打气,然后是学生们表演节目,唱歌,跳舞,小品等等,气氛轻松热闹。 两个班长主持人发现很多同学盯着裴琛和苍若这边,不得不说,保镖们很有眼色,给两人买了特别的零食,杏仁露搭配松子,开心果和夏威夷果等干果。 裴琛旁若无人,忙着用开果器剥了好多干果堆在苍若面前的纸巾上,苍若怎么吃也不见少。 于是一个主持人大胆询问,「裴先生,您作为苍老师的爱人和晚会嘉宾,可以和大家来一波自由问答吗?」 裴琛真心不想搭理小屁孩儿,但是看见苍若期待地看着他,点点头,手上还忙着剥干果。 于是,一张张字条传到了主持人的手里。 「裴先生对我们这届毕业生有什么寄语?」 「好好学习,不要在该努力学习的年纪沉迷其他,比如谈恋爱。」 「裴先生,知识改变命运是真的吗?」 「嗯,尤其是普通家庭出身,考个好大学,以后就可以有个好工作,比较容易活得滋润一些。」 「……」 「裴先生……你第一次谈恋爱时多大?」 「我谈恋爱和领证加起来还不到一年,我爱人是我的初恋,我爸说成功男人有两点,一是事业有成,二是娶到自己深爱的人,我侥倖入列。」 两个班长带头鼓掌,接着是任课老师抓阄表演节目,难度不高,大多是唱歌跳舞。 轮到苍若抓阄,她抓了个纸团儿,展开,脸色一言难尽,裴琛凑过去一看,独唱经典民歌《康定情歌》。 「唱吧,我给你伴奏。」裴琛甘心情愿当绿叶。 他们两人起身到了中间,苍若站在钢琴前,裴琛朝他点点头,开始按动琴键。 一个唱,一个弹,仿佛搭配合作了无数次,期间没有出现一丝纰漏,完全就是视觉和听觉双享的盛宴。 他俩回了座位后,九四班的班主任抓到了另一首经典民歌《山丹丹花开红艷艷》。 九四班的班长弹钢琴伴奏,不过明显不如裴琛和苍若那一组。 最后大家吃吃喝喝完晚会结束,苍若早把没动过的杏仁露和干果分给了其他老师。 裴琛剥好的干果她也没吃完,用纸巾包起来放进裴琛的西装口袋里,回家再吃。 他俩刚走出食堂大门,陆校长追了上来,邀请他们去办公室坐坐,有话和裴琛说,还强调和苍若有关。 苍若猜到陆校长想说什么,到了办公室门口,她对裴琛说在外面等着。 就如苍若所料,陆校长让裴琛劝说苍若出国留学深造,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即使苍若不去也轮不到其他老师,因为年度优秀教师的名额有限。 裴琛这才知道苍若合同期满并没有再续,这就意味着她不想继续在一中当老师。 他知道苍若想开家甜品店,但是无法理解她不续聘用合同,是想多些时间陪伴他? 第155页 走廊里,苍若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再见了,燕阳一中,她憧憬着拍完婚纱照办了婚宴着手开家甜品店。 「苍老师,我的总分好像加错了,你看看。」宋晖从楼梯走上来,缓步走近,手里拿着苍若昨晚批阅完的那份模拟卷。 不远处的几个保镖不疑有他,苍若也信以为真,接过去卷子,默默地把每道题的分数重加一遍。 宋晖盯着那颗无比炫目的钻戒,猛然抱起来苍若丢下去,紧跟着他也跳了下去。 听到保镖乱作一团,裴琛冲出办公室,爱人不见了影儿。 原书说女主因脏器衰竭而死,苍若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会这样领便当。 耳边生风,下坠的速度太快了,她来不及想怎么自救就试得腰间狠狠一痛,身子顿了一下,一张熟悉的脸闯入视野,那人伸手捞住了她。 巧了,南珺正好在这里打开窗户吸菸,他本想和苍若道别,正郁闷着整整一学期也没有机会。 烦躁地踩灭菸头,他随意地往外一看就看见苍若从天而降,砸在了窗户上,他慌忙伸手抱住。 他正要问怎么回事,就见裴琛急匆匆跑下楼梯,气势汹汹冲过来把人抢了过去,得,还是没机会道别。 「南老师,谢谢……」苍若话音未落,人就昏厥过去。 裴琛一颗心刚沉落一点又悬了起来,吩咐保镖备车去医院。 「裴总,苍老师……」南珺追了上来,指了指苍若。 裴琛这时也感受到了手上的湿意,一看是血,脑子里有什么轰然坍塌。 他半蹲着,把苍若放在腿上,脱下来西装外套裹住她飞奔下楼。 司机早已候在楼门外,他抱着人儿上车,车子一路闯红灯到了裴氏名下的私人医院。 埋头坐在急诊室休息区的排椅中,裴琛心慌得不可言说。 爱妻流血了,是大姨妈推迟了,还是摔到了要害处? 一个小时后,女大夫出来说了苍若的情况,「裴总,夫人怀的是双胞胎,孕早期睡眠不足,再加上过度惊吓导致昏厥,已经脱离危险了,三天内应该可以甦醒过来。」 裴琛如遭雷击,苍若怀孕了……怎么可能? 他每次都戴雨伞……忽地,南珺那张温润俊秀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某个阴暗的念头剎那疯狂萌芽,因为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所以不想当老师了。 沈牧闻讯来病房探视,专门多打了一份饭菜和裴琛一起吃,裴琛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沈牧不解地问他是不是无法接受突然当爹的惊喜,裴琛说了自己的疑虑。 几乎是毫不犹豫,沈牧支招儿说做亲子鑑定就能得到答案,没有真凭实据的怀疑对苍若不公平。 裴琛摇头,如果不是他的种,他放开她,岂不是便宜了南珺? 他拼着膈应自己的同时,也要膈应着那对狗男女。 下午,警方过来录相关笔录,说了个大概。 楼梯口的监控显示,宋晖故意用卷子分神,抱起苍若从窗口丢下,南珺正好在下一层窗口吸菸,救下了苍若。 宋晖当场坠亡,警方人员走访了他宿舍同学,得知最后这两次模拟考试,宋晖的总分排名下降许多。 而且宋晖这一年来的消费与他的家庭情况不符,他父母很早离婚了,他父亲离家多年未归,他跟着市郊农村的爷爷奶奶长大。 也不见他打工却买了品牌电脑,手机和品牌运动鞋的限量款。 顺着这条线索警方从宋晖的笔记本里找到答案,他从高二开始,在境外一家非法网站上写小说,那种内容不良的带色小说。 这一年来便得到可观的稿费,在改善生活的同时又沉迷网络赌博,已经欠了四十万高利贷,所以无心学习走上死路。 最后,警方表示最近几年单亲家庭的留守儿童犯罪率明显上升,宋晖就是一个例子。 裴琛随便翻了翻宋晖的那本爆火小说,地点是燕阳市一中,校长,教导处主任,政教处主任以及任课老师和两个班的女生一个不少,宋晖都用了真名,他作为男主广开后宫。 其中,宋晖和苍若的篇幅最多……宋晖这样意淫苍若,裴琛咬咬后槽牙。 宋晖死了,他爷爷奶奶已经是风烛残年,裴琛想到了宋晖的父亲,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 想了想,裴琛吩咐公司技术部删除干净这本小说,三天内捣毁那个境外网站。 他不稀罕什么经济赔偿,吩咐下去找到宋晖的父亲。 当晚凌晨时分,裴琛正在病房里处理公司文件,有了消息,昨天宋晖的父亲烧炭自杀了,因为那些追债的纠缠不休。 第二天上午,南珺捧着一束红色康乃馨过来看望苍若,他一身白色修身西装,身形挺拔容貌卓绝,轻易地吸引了一众女医生女护士的视线,一个个都脸红发痴。 到了苍若的病房和护工打了招呼,南珺把花放入花瓶,看着苍若昏迷不醒,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苍老师,我走了,今晚的飞机,你能睁开眼看一下吗?或者手指动一下。」 南珺看到苍若眼睫瞬动了一下,随后手指动了动,他不由得鼻腔酸涩。 「苍老师,祝你余生平安幸福。」过了好久,南珺低声说了句。 片刻后,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闻讯赶来的裴琛一身低气压走入病房,在床边坐下,捉住了苍若冷凉的手。 第156页 「多谢南少过来探视我太太,她怀孕了,还是双胞胎,医生说她问题不大,明天就会醒来。」 裴琛盯着南珺,观察他神色是否有裂痕。 听到苍若怀孕了,南珺眼底闪过疼惜之色,很快恢复如常,「那恭喜你们,订下婚宴日期通知我,我一定回来喝你们的喜酒。」 裴琛越发笃定南珺和苍若有染而有了一对野种,语气淡然,「一定。」 南珺看了苍若一眼告辞离开。 即便得知南珺当晚乘私人飞机离开,裴琛还是不放心,亲自守在病房寸步不离,担心南珺突然冒出来把人劫走。 凌晨时分,裴琛合上钢笔,在浴室简单沖洗了一下,便侧躺在陪护床上,捉了苍若的手自言自语。 「若若,为什么要给我戴绿帽子?南珺哪儿比我好?嗯?」 「若若,我有办法摘了绿帽子……你看你犯了错还不肯醒来认错,我决定捐了你的子宫。」 「到时候把子宫移植给苍雅,把那两个野种做成标本寄给他们的好爸爸南珺,可惜了,这样就看不到你心疼野种的反应了,好可惜……让我想想。」 男人抿住了好看的薄唇,室内陷入死寂,白炽灯的冷辉如霜如雪。 没有谁看见,苍若流泪了,泪水迅速滑入发丝,无声无息。 天刚蒙蒙亮,沈牧过来查病房,苍若状况良好,他见裴琛皱眉睡得很沉就要离开。 「水……」一个涩哑的字眼从病床上传来,沈牧看见苍若半睁着眼,嘴唇翕动。 他正要去推醒裴琛,裴琛已经睁了眼,惊喜地盯着苍若。 「苍若醒了,她要喝水。」沈牧说着接了半杯水递给裴琛。 裴琛抿了点儿,不烫,他扶起来苍若餵她喝水。 苍若一点点抿着,只剩下杯底一点儿才闭了眼,「我乏了。」 裴琛亲了下她的额头,扶她躺下,捉了她的手,微冷的视线扫了一眼沈牧。 沈牧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裴琛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他爱苍若,只不过不会爱,病态偏执而不自知。 沈牧走了,室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直到九点多苍若才睡醒,眼神呆呆的。 裴琛早吩咐保镖去酒店买了肉粥,放在保温桶里,他盛出来一碗餵苍若。 肉粥入口糯香,苍若吃了一半,裴琛默默吃了剩下的,简单和她说了那天的事儿。 南珺凑巧在窗边救了她,宋晖坠亡。 裴琛仔细观察,苍若听到南珺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听到宋晖才转了下眼珠。 「听说他除了语文,其他几门课都退步得厉害,怎么……」 哽住,苍若显然不想回忆,整个人剧烈颤抖。 裴琛搂住了她,亲了亲她的脸,「都过去了,别想了……嗯,你怀孕了,双胞胎,高兴吗?」 「真的?」苍若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感受不到任何变化,抬头看着男人,眸光温柔。 「你还是不想要孩子对吧?」 裴琛在苍若澄澈的目光里看不到一丝愧疚情绪,轻笑了下,「有了就生下来,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小孩儿。」 苍若不再作声,直觉裴琛不怎么欢喜,算了,最坏的结果就是生出来她自己养,她养得起。 「若若,今天出院,你再缓两天,我们就拍婚纱照。」裴琛说着话,仔细观察女人的反应。 苍若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太欢喜。 御枫湾距离一中近,裴琛担心苍若看见一中就想起那段差点要了命的插曲,早就吩咐保镖把两人的衣服等等搬回琛都铂郡。 这边更安静,适合苍若现在的身体状况。 一想到爱妻养胎,养着野种,裴琛秒秒钟想大发雷霆问个清楚,但是转念一想准备了好久的婚纱照和婚宴,都是答应过她的,不得不隐忍不发。 不急着算帐。 因为他要忙私事,他爸暂时代他处理公司事务。 一下子闲下来了,精力却无从发挥,大夫说过苍若孕早期不宜房事,否则容易流产。 再加上一想到苍若怀的是野种,男人毫无行房事的心思,哄着苍若熟睡后,他辗转难眠,起身出去钻进了书房。 调监控……公司技术部把他需要的监控视频发过来,他看得津津有味。 苍若怀孕是在四十天前,他看了包括那天在内前一周的学校监控视频。 结果显示苍若和南珺毫无交集,挫败感无形地折磨着他,特别想做个亲子鑑定,但一想到如果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能失控杀了南珺,掐死苍若。 裴琛一黑一白两套西装,苍若两套高定婚纱搭配淡妆,无论在哪儿取景拍摄,都能轻易地吸引周围无数艷羡的目光。 一个月后拍完了婚纱照,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苍若闻到裴琛身上总有淡淡的烟味儿,直觉这样的平静维持不了太久。 果然来了,这天上午裴琛出去了,说是和沈牧他们打高尔夫球。 苍若懒懒地躺着玩手机,苍雅发过来几条微信消息。 第一条是一篇脏器再生方面的研究论文,其中提到了价格不菲的子宫再生针,两年前已经在小白鼠身上试验成功。 第二条消息是苍雅和裴琛的结婚照,看着比真的还真。 第三条苍雅说宋娴琳砸重金请大师卜卦,她的八字更旺夫旺家,今天中午裴琛,她和宋娴琳在豪庭酒店218号包厢吃饭,商量拍婚纱照婚宴等相关事宜。 第157页 看完后,苍若整个人如坠冰窟,为母则刚,她闭着眼缓了好久才忍住没有给裴琛打电话质问,她想保住孩子。 联想到她在裴琛手机上看到的和苍雅的聊天记录,她对苍雅的话信了一半。 她不能坐以待毙。 豪庭酒店218号包厢,苍雅和宋娴琳相谈甚欢。 苍雅知道裴琛孝顺,一直想用这个点儿做做文章,她从街边手机号贩子那里买了一个手机号,给宋娴琳发简讯。 自称是苍若,原来的手机号被卖保险的朋友拿去用了,换了这个新号,没别的事儿,就是想和裴琛陪她吃顿饭。 等到宋娴琳过来了,苍雅解释苍若临时有事没空儿,让她带着礼物过来坐坐,说着拿出来一个水头很足的玉镯,价值不菲。 宋娴琳压箱底的玉镯不计其数,看在是苍若准备的礼物,才勉强收下,戴在腕上这样那样夸赞着。 苍雅顺势说裴琛来了估计会不高兴的,宋娴琳会意说有她呢,还发了条微信催促裴琛。 没多久裴琛来了,背对着门坐下,神色懒懒,他妈宋娴琳早就放出风声,他和苍若已经领了证,各路的狐狸精勾谁也别勾他。 苍雅却勇于知三当三,有意思。 原因无他,苍雅就是见不得苍若比她好,使了一出离间计。 当苍若赶到透过门缝看见这三人一派和谐时,怀了孕的她浑然不觉自己敏感又脆弱,看了几眼裴琛的背影,转身的瞬间眼泪差点剎不住。 她是多余的,那她走就是。 半个小时后,苍若到了火车站甩掉保镖买了终点站是南方某市的车票,只想尽快离开燕阳市这个伤心地。 饭后,宋娴琳吩咐司机去裴氏老宅看望老爷子,细细回想一遍马上给裴琛打电话说苍雅很奇怪,不知道苍若现在怎么样。 裴琛语气疲惫地回覆说无法联繫到苍若,让她在老宅等消息。 这边,裴琛压着火气赶到火车站,跟着苍若的那两个保镖守在候车厅的女洗手间外不知所措。 他一问才知道苍若到了豪庭酒店很快又出来,对保镖说要去火车站接舅舅一家,结果进了洗手间一直不出来。 洗手间的人进进出出,裴琛强压着闯进去找人的冲动,吩咐公司技术部查查苍若是否买了火车票,同时去调监控。 监控中,苍若很早就出来了,原本的披发扎起来又戴了鸭舌帽,卫衣反穿,帆布鞋的鞋带换了个颜色,还挽着个老太太,就这样从保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这时,技术部那边也有了消息,苍若买了南下的火车票,现在已经到了邻城。 裴琛咬紧牙根,谁说的一孕傻三年? 他咋招惹她了? 想了想,裴琛吩咐查了酒店的监控,看到苍若进来直奔218包厢,站在门口一会儿转身离开时快哭了都,他秒懂苍若为何不告而别。 苍雅用生命当三儿也是没谁了……裴琛本不是什么好人,做事多是随性而为,他口头吩咐下去,找到苍雅丢进海里餵鲨鱼。 第二天快中午时,苍若到了终点站,庆湖市,她坐公交车到达市中心,住进一家快捷酒店。 点了两份外卖,她吃了一份后躺着养精神,睡醒时已经天黑,她又点了两份外卖吃了一份,洗澡。 隔壁,男人盯着监控画面里的苍若,从火车站出来直奔公交站牌,下了公交住了酒店。 重点是苍若点了两份外卖,他直觉其中一份是给姦夫准备的,到底是谁如此有魅力能把他老婆勾到千里之外? 他马上让人去查温昊和南珺,结果那两人都在国外。 守了一夜,男人也没有等到「姦夫」,早上刚迷迷糊糊睡着,保镖打电话说苍若退了房间。 他马上去了隔壁,看到桌上摆放着两份没动的外卖,秒懂,苍若意在告诉别人她不是一个人住酒店。 看来一孕傻三年真的不可信,要是孩子是他的种多好多美满。 一处房屋中介的客厅里,苍若戴着鸭舌帽,仔细筛选租房信息。 旁边的排椅忽地多了个人,那人夺下她手里的一沓子租房信息,声线低沉好听。 「裴太太,你一个快要出嫁的人丢下老公跑出来租房几个意思?」 熟悉的木质冷香袭来,苍若忍住鼻子酸涩,淡淡地瞥了眼裴琛,语气极淡,「你自己清楚。」 她说完起身离开,裴琛跟上,独剩中介的工作人员原地懵圈,两人长得都那么好看,女人那么凶,男人还那么温柔。 苍若站在路边要打计程车,裴琛捉了她的手,把她拉进路边的商务车里,司机启动车子,快速融入滚滚车流。 挣出来手,苍若往一边挪了挪,离裴琛远点儿她自在点儿。 裴琛手臂一展放在椅背上,隔着鸭舌帽弹了弹苍若的发顶,解释似的,「若若,那个贱人再也不会打扰我们。」 冷嗤了声,苍若就事论事,「当初我被迫捐了肝,她是受捐者,身份保密的受捐者,事实证明你把她保护得很好。」 有的事过去了,伤害却无法癒合。 裴琛眼底泛起一阵烦躁,撤回手臂闭了眼按着眉心。 一个小时后,几辆车子到了郊野驶上盘山路,最后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苍若看了会儿,认出来了,裴琛养父母的院子,因为小院没有大动,只是修缮加固了一下。 第158页 「一晃眼,他们走了十几年,陪我住几天再回去。」裴琛语气略略悲怆,下了车绕过去给苍若开车门。 苍若心里不快,故意不从这边下车,挪到那边自己开门下去。 裴琛唇角压了压,摔上了车门。 进了小院,裴琛紧走几步捉住了苍若的手,拉着她进了西屋,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他也跟着躺下。 苍若骂了句神经病,挣扎不脱男人手臂的禁锢,听到他笑着低哄,「乖,别闹,只顾着找你都没怎么睡觉,陪我睡会儿。」 至此,苍若才注意到裴琛眼睑泛青,她也没睡好,翻了个身很快熟睡。 裴琛听到耳边气息清浅,他却毫无睡意,以他对枕边人的了解,如果做了亏心事一定会心虚示好,她这么倔着,难道是他错了? 可是他每次都用雨伞,那个牌子的雨伞质量上乘,怎么都不可能会闹出人命。 蓦地,养父母的身影在脑海间浮出来,那三年的生活点滴沉沉浮浮,都是颓废的黑白色。 直到保镖说该吃饭了,裴琛也没睡着,苍若大力一挣下了床,显然是睡了一觉精神不错。 当裴琛下床到了饭桌旁,看到苍若已经把几样菜扒拉到米饭碗里,埋头吃起,显然是不想鸟他。 那三年他吃了不少野菜窝头,也没觉得有多难吃,现在大米饭和荤素搭配的菜餚摆在眼前,他也没胃口。 看着苍若吃得津津有味,裴琛便想到她因为怀了孕才这么好胃口,又想到了野种,他越发毫无胃口,草草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苍若菜足饭饱,早早抢占了床里侧,很快熟睡。 裴琛看到女人睡得没心没肺,羡慕又嫉妒,凑过去叼住了她的耳垂细细磋磨。 苍若睡得沉,哼哼几声,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 男人眼神转深,手小心地探入衣服里,恣意摸索了一阵才满意撤出,揽着人儿的腰酝酿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刚睡着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 保镖头子央求,「夫人,你就心疼心疼少爷吧,少爷为了找你好几顿饭没怎么吃,睡得也浅,还吐血了,夫人给少爷做顿小锅饭吧!」 苍若冷冰冰的,「他那么大个人了,不吃饭就是不饿,饿狠了就会吃,好了,都别丧着脸,我去做吃的,他要是不吃我也没辙。」 室内的男人忍不住唇角疯狂上扬,仍旧闭眼装睡。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有人开门进来,裹挟着食物的香味儿过来推他,「裴琛,醒醒,晚上再睡,吃东西喽!」 裴琛捉住了人儿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若若,叫声老公听听!」 苍若担心动了胎气,不想纠缠下去,顺毛撸裴狗,「老公,起来吃东西,然后我们出去走走。」 裴琛轻嗯,他本来就打算下午出去一趟。 桌上的小米粥,肉末蒸蛋和葱油饼都出自爱妻之手,裴琛闻着也香,吃了不少。 最后只剩下一勺小米粥,苍若倒入裴琛用过的那只碗里,喝光。 男人本来心情愉悦,突然又想到了野种,唇角下压,说是去养父母的坟头拜祭一下,吩咐保镖去买松香冥币等祭奠用品。 苍若马上反对,「老公,现在不适合烧纸,国内的传统风俗是立秋前后上坟祭奠烧纸,我听舍友说过她奶奶带着她叔叔正月回老家探亲,心血来潮去祖坟烧纸,结果她叔叔回到单位上班没多久就殉职了。」 裴琛眼神冷淡,听完薄唇抿了抿,「迷信。」转而又看了眼保镖,「听夫人的,备车。」 苍若从菜园里摘了西红柿和杏,用井水洗干净,又在小院外的草丛里摘了一把野花。 车子启动,裴琛把苍若搂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若若,立秋前后再陪我过来一趟。」 苍若轻嗯,瞭然他的心思,就是想给养父母上香烧纸。 车窗外熟悉的风景折磨得裴琛脑壳儿更疼,某些阴暗的情绪不由自主爬了出来,如毒蛇出洞。 到了地儿,裴琛闭了眼,神色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遥遥在望的那个砖冢,这么多年了他也无法直视。 苍若猜测他想起了往事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拿了东西走过坑洼不平的山坡到了坟头。 「叔叔,阿姨,我和裴琛过来看看你们。」她说着话,把野花埋在坟冢旁边,把西红柿和杏摆放在墓碑前。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他们来的路上还是晴日当空,现在已经是阴云密布,山风冷冽,即便苍若穿得不少,也冷得抱肩。 苍若以为裴琛待不了太久,事实证明她错了。 没多久,天空飘起了雨夹雪,碎碎的,别有一股子凄清萧瑟,她转身就要回车里,一抬头,看见裴琛走过来,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男人点燃一支香菸,栽在墓碑前,搂着苍若,望着脚下山谷中的葱葱草木,说起了往事。 渐渐,苍若不仅冷还头疼。 「……我被人贩子绑着拳打脚踢,他们带我躲进山里,整整二十天,我差点被侵犯,养父母撞见了,拿出所有的积蓄给了那些人…… 在这里那三年,我靠恨你熬日子,明知道是我爸疏忽大意,我被人贩子卖进山里,明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我就是恨你,只有恨你才能让我心里舒服一点……」 男人的话比雪粒子还要冷几分,苍若微微扯唇,裴爸是裴琛的亲爸,人贩子拐卖了裴琛,他也对亲爸恨不起来。 第159页 那对老夫妻对裴琛很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自始至终,只有她是外人,如此而已。 「这天气……和他们走的那天一模一样。」裴琛声线哑沉,不胜悲戚。 「太冷了。」苍若丢下一句,缓步朝车子走去,裴琛很快跟上来,揽着她走。 回到车里,裴琛开了空调,苍若睡意袭来,靠着座椅熟睡。 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裴琛捧着手机看,神色愉悦。 她好奇地凑了过去,看到了一张照片,玻璃瓶里泡着一块什么,瓶上贴了字条……若若的肝。 「呕……」苍若明白的剎那,干呕起来。 裴琛微怔之后,温柔地给她拍背心顺气,片刻后,他从加密相册里又翻出来一张照片,让苍若看。 「你的肝!」苍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裴琛有这种收藏癖好。 裴琛点点头,目光痴狂,「我们百年之后,这两份标本会和遗体一起火化,你看,我也割了一块肝,你不要再怨我了,我们和解了。」 怎么也没想到裴琛疯狂如斯,苍若又惊又怒狂呕不止,想起来了,她昏迷时听见的那番话都是真的,裴琛怀疑她怀了野种,南珺道别,不是梦都是真的。 这样,这些天来,男人时不时毫无预兆的臭脸色都有了答案。 意外怀孕的真相她找到了,正琢磨着怎样和他分享,他却早已把他们的孩子定义为「野种」,没必要分享了,她想离婚。 分享完了自己的秘密,裴琛等待着,却没等到爱妻说出来野种的秘密。 保镖在小院那边做好了晚饭送过来,肉末蒸蛋,鸡蛋饼,米饭,西红柿炒茄子青椒,炖牛肉,豆腐干拌黄瓜。 苍若吃了一口想起来那两份肝标本,又是狂呕。 裴琛只当是她孕吐,烦躁不已,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一杯接一杯喝光。 看着苍若脸色很差,裴琛打消了让她切除子宫的念头,「若若,我退一步,回去你打掉孩子,我们好好过。」 苍若心知肚明裴琛所谓退一步的深意,嗤了声,「我的肚子,我的孩子,你没权利让我打掉。」 女人拗着,裴琛就觉得她很在意野种的爹,眼里瀰漫着红血丝,低吼,「苍若,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对这人再不抱幻想,苍若语气极浅,「离婚吧!」 做了人家一年多丈夫,到头来还不如两个多月的野种重要,裴琛恨声,「苍若,是你逼我的。」 情绪失控的男人拿出手机给沈牧打电话,准备一场子宫切除手术,他和苍若明天半下午就能赶回去。 那边沈牧劝了一句,裴琛挂断,脸色冷漠决绝,她没了子宫就没了野种,还是干净的,等打了子宫再生针再生一个干净的子宫孕育他们的孩子,棘手的问题就解决了。 苍若对此置若罔闻,毒蛇不毒就不是毒蛇了。 裴琛闭眼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苍若服软,越发烦躁难耐,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堆上,他又拿出来两瓶白酒,「倒酒!」 大爷似的腔调,苍若一动不动,她不是酒吧的服务员。 「他们那么好,我还没有报恩,十几年前,你不来他们就不会死,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喝一瓶酒,或者在他们坟前跪一夜忏悔赎罪。」 裴琛明知道苍若酒量不好,明知道苍若怕黑怕冷怕各种虫子,却偏要这样戳刀子。 「你自始至终都把我当外人!」这句话到了嘴边,苍若硬咽了下去,既然当初选择了与魔为伍,现在就只能受着,伺机在他软肋上戳一刀。 苍若打开车门下去,繁密的碎雪被冷风裹着袭来,她不由得身形顿了一下。 裴琛感受到冷意探身捉住了她的手,试得从未有过的僵硬冷凉,他不由得心软了,拿了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你再选一次。」 夜风飒飒,苍若连半眼都不瞧裴琛,绕过他缓慢走向坟头。 「苍若,这是你欠下的孽债。」冷风呜咽中,裴琛这句话久久回荡。 这人是讨债的恶魔,曾经有多温柔缠绵,现在就有多冷血残忍,苍若懒得搭腔,缓缓走过坑洼不平,最后狠狠一个趔趄,扶着墓碑才没有摔倒。 她靠着墓碑闭眼缓气养精神。 裴琛冷眼打量着柔弱不堪的女人,他,她的丈夫,到底是不及她肚里的野种来得重要。 她那么聪明,又了解他,知道她只要答应打掉野种,他就会原谅她,可她不稀罕他原谅。 他爱她,怎么捨得折磨她? 如果她选喝酒,那么她喝几口下去,他就不捨得她再喝了,她不选喝酒,因为担心酒精伤到野种。 他是有多失败,连个女人的心都拴不住,裴琛拿了瓶白酒,靠在车头前,咬开瓶盖,一口一口抿着,双眸血红盯着那小小的一团。 保镖们看到这两位硬槓着,谁也不敢插话当炮灰,都钻进小木屋,胆儿大的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外面。 裴琛喝完了一瓶酒,狠狠地盯了眼那一团,摔了酒瓶,上车摔上门,继续喝另一瓶白酒。 「只要她过来服个软,他就翻篇儿,她想生野种就生下来。」这是裴琛在醉酒昏睡前的唯一念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苍若的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三命合一的她不能死。 偷偷看到车里的人没了动静,她蹲下来摸了墓碑前的西红柿和杏,一个个吃掉补充体能。 第160页 腿麻了,她时不时站一会儿蹲一会儿,屋里的保镖也没有明显的反应。 风雪时大时小,周围黑黢黢的,苍若试得腿间湿热感汹涌,不再犹豫了,把裴琛的风衣半披在墓碑上,猫着腰往山坡下挪。 终于看不见那间木屋和裴琛的车子了,苍若松了口气,继续摸索着往下走。 没走多远,她脚下一滑摔倒滚了下去。 「那边有动静……我过去看看。」山谷中,几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正在拆帐篷,其中一个警惕地往灌木丛里看了眼。 「夜猫,别是冲着老大来的,手下利索点儿。」另外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了句,丢过来一把带鞘匕首。 剩下的几人麻利地拆完帐篷,抬到了不远处停着的直升机上,其中一个向老大作了简单说明。 穿着迷彩服也身姿清隽的男人起身走到了舱门外,那个叫「夜猫」的男人正好折返回来,压低声音。 「老大……那边有个女人摔下来了,昏了,还流血了,我看着像是裴大少的未婚妻。」 南珺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骤然严肃,走了两步,顿住,让人拿出来一块毛毯,他拿着毯子跟着夜猫大步走进灌木丛。 只看了一眼,南珺便确定是苍若无疑,他用毯子裹了苍若大步折返,不忘吩咐夜猫处理一下现场。 机舱中,南珺轻轻叫了苍若几声,后者毫无反应,气息又微弱得吓人,南珺眉头紧锁。 现在外面的雨雪小了许多,如果现在不离开,最早也得等到明天午后雾散了才能动身,算了,不休息了,现在就走。 几分钟后,直升机缓缓起飞,南珺通过望远镜随便往下一看,正好看见车子里亮着,驾驶座上,裴琛侧脸趴在方向盘上昏睡着,副驾驶座上有个空酒瓶。 「裴家的男人不适合做丈夫。」南珺撤回视线,撇唇低低控诉。 直升机很快提速上升,飞到云层之上,神鬼不觉离开这片山林。 三天后,y国首都一家私人医院中,住在贵宾病房里的苍若醒了。 守着她的白人女大夫琳达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做了自我介绍,还抱怨南少大材小用逼着她充当了三天高级护工,八卦地问苍若是不是南少的红颜知己。 苍若脑袋发沉,艰难地消化着琳达说的每一个字,红颜知己……她算不上。 琳达以为苍若比较羞涩腼腆,还要刨根问底,南珺一阵风儿似的走了进来,淡淡说自己和苍若是莫逆之交,然后让琳达去巡视病房。 琳达转了转眼睛,说了四个字,卸磨杀驴,愤愤然大步离去。 南珺拿纸杯从饮水机那儿接了半杯温水,摇高了床头,小心地餵苍若喝水,刻意避免指尖碰到她。 喝了水,苍若的喉咙才舒服了一点,「南……少,谢谢。」声音沙哑得似破锣。 南珺整个人一僵,极快地压下去翻涌上来的情绪,「苍若,别客气,你直接叫我名字。」 接着,南珺简单解释,因为他奶奶转到了这边的疗养院,所以他也跟了过来。 三天前,他奶奶不知怎么的想看看他穿迷彩服当特种兵的样子,于是他带着保镖空降到了那片山林,拍摄了足够多的视频后凑巧遇见昏厥过去的她。 「南珺,不知道怎么谢你……」苍若鼻子一阵酸涩,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不用谢,你的各种费用,以后我会向裴家加倍索要,你好好调养身体。」 南珺略略停顿,眉心蹙起,「苍若,那天你流了很多血,后来输血输营养液打保胎针,情况暂时稳定。」 他又顿了一下,「我小姨苏珂是国际顶级妇科教授,她的意见……你最好打掉孩子,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保胎,不过可能最后也保不住白耗体力,还会引发一系列併发症。」 苍若几乎是毫不犹豫,「保胎,孩子没错。」 南珺不劝了,笑着说再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到时候就在首都大学附近的那处宅子住下,他的家人保证不会嘘寒问暖打扰她。 裴琛这边几乎折腾没了半条命…… 他醉得昏睡过去好久,梦见苍若一头撞在墓碑上而吓醒了。 他下了车子,跑到坟头那儿找不见人,墓碑上挂着的那件灰色风衣下摆有不少血迹,再细看碑身上也有。 他脱力地跪倒,膝盖下的雪层里也是猩红的血迹,男人某处不可控地大片坍塌着。 天地间无视季节的雨夹雪特别猛烈,保镖们都围了过来,四处找人。 山谷中一片雨雪茫茫,保镖们找了一天也毫无线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猜测苍若极有可能成了山林野兽的腹中餐。 裴琛深受打击,高烧昏迷卧床半个月。 醒来后,他瘦了一大圈,也不管理公司,裴爸每劝一次,父子俩就大吵摔砸一次。 裴爸以撤销裴氏继承人资格威胁,以断绝关系威胁,宋娴琳拉着婆婆各种哄劝,裴琛都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样儿。 沈牧深知裴琛爱惨了苍若,也伤惨了她,他打算走一步险棋。 「裴琛,咱们朋友交情一场,我看到你这样很不舒服,你不是先前一直怀疑嫂子怀了野种吗?如果我证明了嫂子是清白的,你就振作起来行不行?」 正闷头喝酒的男人猛地一放酒杯,晦暗的眸子有了光彩。 第161页 「你知道她躲在哪儿是不是?她和你说了是我的种?」 沈牧摇摇头,「你冷静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嫂子那次意外住院,我悄悄取了她一管静脉血,现在只要加上你的样本就能做亲子鑑定,一根头发或一段指甲都行。」 男人神色僵僵的,听完,抬手薅下来一绺头发,递给沈牧。 几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沈牧把鑑定单子亲自送到裴琛手里。 男人略过了前面部分,直接看后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颤抖不已……孩子是他的,不是野种。 他,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更对不起老婆。 男人眼睛血红,瞪着最后那行字,悲痛难以言说,猛然拿起一整瓶红酒往脑袋上砸,顿时鲜血披面,眼一闭昏了过去。 一周后,裴琛伤口拆线出院,依旧是整日酗酒,又加了一条,抽劣质香菸,只为够辣嗓子,反正就是往死里折腾自己。 十月初,y国首都秋景怡人,苍若从首都大学的侧门出来,南珺安排的保镖早已候在那里,她上了车坐定随便往外一看,凑巧看见街边有个老婆婆摆摊儿卖各种各样的冰糖葫芦。 「等等,我想买两串冰糖葫芦。」她和前面的保镖打了招呼就要下车。 保镖阻止,「苍小姐,你脸色很不好,你在车上等着,我去买。」 苍若没意见,静静地欣赏着街景,蓦地,她看见了母亲邱蕙兰,没错,就是母亲,比她记忆中发福老了一些。 母亲身旁有个身材高大的白种中年男人,他穿着白大褂,操着流利的普通话说阿兰还是个喜欢冰糖葫芦的小女孩呢! 苍若注意到母亲和这个白人是从街边一家诊所出来的,显然这个男人是诊所里的大夫。 他们言笑晏晏……苍若反应再慢也猜得出来他们关系不寻常。 邱蕙兰和这个白人挑选着冰糖葫芦,从诊所里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大喊,「爸,妈,我要一串夹核桃仁的。」 苍若注意到这个男孩也是黄种人,而且和父亲苍恒的眉眼极致肖似,她闭眼大口喘气……他是她的亲弟弟,却无法相认。 等到邱蕙兰和白人丈夫走回诊所,苍若也想通了,母亲在异国他乡获救,还生下了弟弟,并且重组家庭,母亲也不容易,她选择不打扰。 裴琛毫不厌倦地天天查几遍,每次都看到苍若的银行卡余额一动不动。 这天,裴氏老宅的老管家过来见裴琛说了一条线索,半个月前,有人在y国首都大学门口看见一个中文女教授很像少夫人,而且好几次遇见南珺少爷亲自接送。 轰地一下,裴琛的心空放晴,他马上洗澡刮鬍子理发拾掇清爽了自己,挑来挑去穿了一套修身黑色西装。 苍若说过他穿白衬衫配黑色西装天下第一好看。 一刻也不想等待,裴琛安排私人飞机在机场候着,他赶到机场时,沈牧闻讯赶过来陪他一起过去。 下午五点多就到了y国首都,裴琛盘算着如果顺利,可以和爱妻一起吃晚餐。 备了一份厚礼,裴琛带着沈牧和一众保镖,车队浩浩荡荡赶到首都大学附近的那处宅子。 在客厅等了没多久,南珺来了,看了看裴琛和沈牧,秒懂来意,「我带你们去她的房间。」 裴琛跟在南珺身后,激动又兴奋,忍不住脑补苍若的样子,沈牧说了她已入孕中期,应该显怀了,整个人也胖了一点吧? 房间的採光很好,一进门就可以感受到满室温和的阳光,裴琛忍不住轻唤了几声若若,没有回应。 裴琛也不在意,爱妻被首都大学聘为中文教授,这会儿应该还在学校呢! 南珺从床头柜拿出来一个u盘给了裴琛,语气平淡,「她的一些日常。」 裴琛点点头,把藕粉色u盘在笔记本上插好,进入,这些日常是苍若的录音和在家里打保胎针的视频。 她每次打保胎针,南珺都负手背身而立守候着……裴琛愧疚死了,应该是他守着。 此时,南珺站在窗前,目光深邃望着天空中的一朵白云。 沈牧旁观者清,手心里已经攥了一把冷汗。 翻看完了视频,裴琛点开第一段录音。 「裴琛……我怀孕七十多天离开你,保胎到四个月左右没了胎心,就是胎死腹中的意思,我可是怀了龙凤胎呢,我们的孩子,我不捨得引产。 午夜梦回时,我想着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想着生下来孩子,他们长到一岁时,如果你身边没有其他女人,我就去找你商量一下,给他们一个家。 事实上是我奢望想多了,我拖了一周再检查还是胎死没有胎心,而且,由于宫腔积脓严重子宫也保不住了,最后都切除了……做了标本,因为我不捨得我的子宫和孩子们被归类为医学垃圾……」 字字锥心,裴琛听完,心如刀割,强忍着快要崩溃的情绪。 南珺缓缓转身,走近门侧的墙柜,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拿出来一个玻璃瓶递给裴琛。 男人咬紧牙根,他看得清楚……爱妻的子宫和他们的两个孩子泡在福马林里。 南珺微微闭了闭眼,「她说你对孩子们是谁的种有些疑虑,给她造成了困扰,她这部手机里有相关视频足证清白。」 说完,南珺从另一个墙柜里拿出来手机递给裴琛,后者按侧键开机。 第162页 他很想问,又不敢问爱妻是不是买了新手机,所以把旧手机留在了这里。 很快,裴琛在手机里找到了一段视频,就是那晚的视频,爱妻用这部手机偷拍的。 他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那晚,他喝了酒,用完了一袋雨伞没有餍足,又直接弄了一次持续快一个小时。 男人看完又是一阵猛烈的愧疚,把手机放入西裤口袋里低头缓了一会儿。 惟愿她好好的,他才有机会狠狠补偿她。 裴琛接着点开一段「切除子宫半个月」的录音。 「好几次突如其来想见见你,南珺要去安排时我又后悔了,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徒增伤悲。」 裴琛缓缓深呼吸,点开苍若切除子宫第二十七天的录音。 「裴琛……我爱过你,更恨过你,只能怪我们夫妻缘浅,到此为止,如果我走了,你不要告诉爸妈,免得他们一把年纪了难过伤身……裴琛哥哥,你要好好活着,不然清明节我们娘三个连朵白菊也见不着,咳咳咳……」 室内一阵死寂后,南珺拿出来一个简单清新风格的纸袋,「她出版了一本小说,给你留了一本。」 南珺的语气淡淡的,裴琛指尖摩挲着小说封面,按下去翻涌的情绪。 小说扉页标註着书名《蔷薇花开》,作者名是若陪一程,并说明全文的立意是女性应该追求独立自由,奉献社会。 在出版方的上面有两行字,「我拥有过亲情友情,错失了爱情,唯人间善意支撑我苟延残喘到生命尽头。」 「南少,苍若现在在学校对不对?」裴琛终是忍不住问,语气从未有过的急迫难耐。 南珺没有正面回答,从另一侧床头柜拿出来一个精緻素雅的黑丝绒盒,「你自己打开看看!」 裴琛手指微抖,掀开盒盖,里面是一个黑色陶质带有莲花祥云纹的罈子。 他顿了顿,揭开坛盖儿,一小节白骨半埋在灰中……骨灰罈。 裴琛眼里有什么管不住地往出涌,他死死咬住腮里,口腔里血息瀰漫。 南珺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来一段视频递给裴琛,「急诊室的抢救视频,我专门复制了一份,因为怀疑大夫们没有尽力,你看吧!」 一旁的沈牧凑过去,看完这半个小时的视频,嘆口气,「老裴,他们尽力了,苏教授是国际顶级妇科医生。」 至于节哀顺变这种话,沈牧说不出来,刀子戳在谁身上谁知道怎么疼,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并不能止疼。 裴琛眼里的光彩一点点熄灭如灰烬,短短几个月不见,人就没了,爱妻那么年轻……却没了。 他孤独,她也很孤独,孤独地发光发热,他却一直拼命索取她的光热而不自知,别人投桃报李,他给她的只有人造黑暗和冰冷。 明明他很爱她,却一次次伤害她。 南珺本来想和裴琛狠狠打一架,看到他如此难过再没有打架的心思。 「裴少,你要是半个月前过来,你们夫妻还能见上一面,苍老师真的走了,你好自保重,苏珂是我小姨,没保住苍老师的命,气得她现在还卧床不起。」 那天,苍若还给他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他吃东西时,人已经阴阳两隔。 就是在那晚,苍若因多系统器官功能急性衰竭,走了。 他接到保姆的电话赶过来,苍若还有微弱的呼吸,还认得他,去医院的急救车上口齿不清一会说对不起他,一会叫着裴琛的名字。 那场面太揪心,他没有复制急救车上的那段监控视频,他看了难受,裴琛如果看了会疯掉。 事后,他在床头柜上发现了苍若留的字条,字迹潦草,「南珺,别哭,为我高兴吧,解脱了。」 片刻后,裴琛语气平淡地向南珺道谢,并且转了一亿算是苍若这几个月的各种费用。 保镖送进来几个保险箱,裴琛亲力亲为收拾苍若的东西,包括她用过的日常用品。 收拾好后,南珺说厨房准备好了素淡的饭菜,有几道菜是苍若亲自教会了家里的厨子,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沈牧知道裴琛一天滴水未进,他先到餐厅坐下,捉了筷子夹菜,裴琛怔了怔,也走了过去坐下吃饭。 半个小时后,裴琛一行人已置身于云层之上的私人飞机中,裴琛神色疲惫地靠在座椅上,一旁的沈牧几乎是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蓦地,裴琛睁眼,亲自去煮花茶……花茶是苍若喝剩下的半包,沈牧寻思着裴琛这是煮茶寄相思。 向来冷情的裴琛难得殷勤地煮了好几壶,他和沈牧一壶,剩下的分给了保镖们。 裴琛抿了几口,沈牧已经喝下了大半杯,忽然瞪大眼睛锁着裴琛,瘫软在座椅中。 是的,裴琛在花茶里加了料,不是临时起意,是看见了花茶便已起意,他事先服了解药当然没事儿。 给沈牧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裴琛起身去了座舱,如他所料,负责驾驶飞机的两个保镖已经酣然大睡,他熟练地把自动驾驶调为人工驾驶,极速飞行。 几个小时后半夜一点多,直升机在庆湖市郊野山林的那处小院前平稳降落。 守在小院的保镖们很快起来迎接,裴琛语气平静地解释沈牧等人都累坏了,扶他们进屋里休息,他去木屋过夜。 他把一个保险箱放在沈牧睡的屋里,里面有两份肝标本和那份子宫胎儿标本,还有苍若的骨灰。 第163页 接着,他把苍若其他的日常用品搬上了车,独自开车去了那间小木屋。 这间屋子距离养父母的坟头很近,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墓碑和坟冢,平时没有人住,以前他在清明和立秋前会过来住几天。 「爸,妈,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站在窗边说完这句,裴琛关上窗户。 木床上堆放着苍若的日常用品,他坐在床边翻看着一张张婚纱照,流着泪轻吻着美艷的新娘。 一刻钟后,木屋燃起熊熊大火。 小院那边的保镖们忙完后都呼呼大睡,没有人注意到火情。 沈牧醒来时天蒙蒙亮,他拿出手机想给裴琛打电话,看到了裴琛给他的微信消息。 「若若爱我,我爱若若,我去见她陪她了,给我收尸,和若若合葬在我养父母的坟头旁,勿念。」 沈牧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问了这里的保镖才知道裴琛昨晚在木屋那边过夜。 他一口气跑过去只看到一片灰烬,烟气如缕。 缓了好一会儿,沈牧用一根木棍扒拉灰烬,看到了一具骸骨,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保镖们陆陆续续过来了,沈牧收敛情绪冷静下来,吩咐保镖拿过来一块毯子,把裴琛的骸骨包好,他抱着上车赶去最近的殡仪馆处理后事。 路上,沈牧委婉地通知了裴琛父母,只说裴琛出了意外,状况不太好,他们过来看看吧! 下午,裴琛父母和秦梓川一起乘坐私人直升机赶来了,灵堂里,秦梓川看着那对骨灰罈,喊着老斐啊嫂子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裴爸和宋娴琳一人抱着一个骨灰罈,默默流泪。 沈牧早已哭肿了眼睛,他吩咐保镖把秦梓川拖到灵堂旁边的帐篷里休息。 秦梓川情绪平复了,裴爸和宋娴琳也过来了,沈牧简单说了一遍前因后果。 裴琛没有给父母留下片言只语,裴爸和宋娴琳都眼睛通红,这才顿悟多年以来对儿子过于严苛,以致于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 裴爸把宋娴琳叫了出去,两人嘀咕了一阵,回到灵堂对着裴琛的骨灰罈交代。 「裴琛,你放心地走吧,我们会复婚,还会尝试做试管,只为了将来裴家有后人清明祭扫。」 裴爸做主,日落前,把小夫妻俩的骨灰罈和那三份标本都放入棺椁中,封棺下葬。 刚堆好坟冢,天空飘起了雪花,苫盖住了坟头。 裴爸和宋娴琳过了头七离开,沈牧和秦梓川守着过了七七才回到燕阳市。 …… 仲春时节,大魏云波城郊野的山林郁郁葱葱。 苍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手里拿着铲子,一旁的竹篮里有不少白生生的野蘑菇。 原身的记忆在脑海里如潮起伏着,她穿了,穿成了这个古朝大魏女子,年方十六。 她从袖袋中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她的面容和现世的样子差不多,不过脸蛋更白更丰腴,已经长开了的模样。 头顶暖阳如沐,苍若一阵恍然,她那糟糕的现世经历如在昨日,幸好生命并没有终了,在这里得以延续下去,活着真好。 由衷祝愿原身小妹妹亦魂穿到另一方暖阳之下,喜乐安好。 暖润的山风拂过,吹乱了鬓发,苍若抬手拢到耳后,心里乱纷纷的。 遥不可及的那个世界,裴琛是否已得知她的死讯? 如果得知她死了,他会不会难过流泪? 过往如烟云,苍若眸间酸涩,再也见不到他了,无论怀揣恨怨还是遗憾,终是如海难填。 「苍若……」一声熟悉入骨的轻唤从身后传来。 苍若身体僵了僵,幻听,肯定是幻听,她相思入骨已然魔怔。 然而,熟悉的沉稳脚步声也缓缓靠近,还有一道修长的影子投到了身前,和她的影子叠合。 苍若强作镇定,缓缓转过身子打量来人。 这人和现世的裴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蓄了长发,玉冠束发,身上一袭瓦青色云纹锦袍,脚上穿着鹿皮靴,而且腰间悬剑,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飒气息。 「你……你是谁?」苍若内心的震惊压住了柔绵相思,眼前人的芯儿未必是裴琛。 靖王眸光微动,薄唇抿了抿,「随本王回去再说。」 男人有同样的疑虑。 他穿成了大魏靖王,传承了原身的记忆,半年前平定南疆叛乱时,他的私厨苍川被流矢射中要害身亡。 咽气前,苍川说老家云波城住着父亲苍邈,年事已高,妹妹苍若尚未出嫁,希望他能妥善安置。 苍若,纵然仅仅是一个雷同的名字,也在他心底激起了滔天狂澜,他在现世从未蓄意害过人,或许老天垂悯他们夫妻缘薄,安排在此重续前缘。 刚刚他粗略一看,小姑娘和爱妻长得一模一样,但芯儿未必是爱妻,他得试探一番。 听得小姑娘跟了上来,他毫无预兆将佩剑拉出来一截,剑身泛着寒光。 「你……干嘛?好歹是个王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就不怕坏了你的清名?」 苍若本能地往旁边挪开几步,抓紧了铲子和篮子,随时准备把篮子砸出去,然后撒丫子逃命。 靖王缓缓按下剑柄,小姑娘微微颤抖着,结巴却又努力保持神情冷厉,和爱妻受惊时一样的又凶又怂。 「你误会了,刚才有条小蛇蹿过来,本王担心它咬到你,拉剑吓唬一下而已,吶,它蹿进了草丛。」 第164页 苍若半信半疑望了眼草丛,这个时节,冬眠的蛇儿已经从洞穴里出来活动,她碰见过多次。 「小姐…… 」小丫鬟青黛被两个壮汉按着胳膊,急得快哭了都。 还不等苍若说话,靖王淡淡睨过去一眼,壮汉立即松手放人,青黛赶紧跑到了苍若身旁,眼里都是警惕。 靖王毫不在意,提步走到了马车前,「若想听你哥苍川的事儿,便随本王上车。」 他身高腿长,撩起袍襟一抬腿就跨进了车厢。 车夫随即放下踏脚凳,苍若吩咐青黛跟着马车回去,她不会有事的。 把篮子挂在了车辕上,苍若踩着踏脚凳上车,在踏入车厢的瞬间,她身子前倾扑去。 靖王适时地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这才没有撞到车厢里的桌棱上。 她正惊魂未定,靖王陡然撤开手,指尖状似无意间触了一下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又羞又恼地剜了靖王一眼,大咧咧在他对面坐下。 靖王从小帅到大,看惯了万千女子对着他这张脸发呆犯花痴,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敢瞪他。 他忍不住啧了下舌,放下门帘,「苍邈没教你女子当娇柔如花?你这么凶很难嫁,所以十六岁了还没人要。」 苍若瞭然原身是被父亲和哥哥宠得高不成低不就,至于她本人,有珠玉在前,自然再容不下别人。 即便眼前人顶着一张心上人的脸,她也受不了他这般毒舌,「父亲教我做尽天下菜,更教我做人坦荡从容,是以我决然不会取悦哪个男人,没有合适的人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靖王细细品味这番话,这里的女子再骄傲也没有这股子心气,甚得他心,再试试。 「大魏靖王如本王也不合适你?」 苍若微微一怔,「你是靖王……难怪这么横,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不缺女人,我这样小户人家的女子高攀不起,麻烦说下我哥哥还有多久能回家。」 靖王头一次刷脸失败,心里却欢喜横生,「本王尚未婚配,你跟了本王也不亏,若不是你哥临终嘱託本王收了你,本王也不会跑这一趟。」 这最后一句倒是大实话,苍川的后事相关事宜最后会落在云波城知县的头上,靖王不用亲力亲为。 在他看来,苍邈年事已高,好吃好喝养着便可,有朝廷的那笔抚恤金已然足够。 苍若一个女孩子家,找个好夫婿便是最好的妥善安置……靖王自认他收了苍若,苍川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不过如果眼前人的芯儿不是爱妻,他绝对不会碰她,只会庇护她余生平安。 某人轻松如斯的语气激怒了苍若,「靖王,你如此油腔滑调对得起我哥哥?他是伙头军,怎么死了?」 伙头军又不用上战场冲锋陷阵,按理说应该命长,这是苍若的认知。 「哦,就是在营地吃晚饭的时候,有一波流矢射过来,本王中了几箭都不是要害,苍川被射中要害,止不住血就没了,战场上刀箭无眼,说不定本王这次出征也会马革裹尸,你当真不考虑一下本王的建议?」 靖王语气懒洋洋的,看着苍若眸底泛起的水雾,忍不住想小姑娘这么烈,丝毫不像是小户人家养出来的,他有五成把握确定她的芯儿就是他的爱妻。 「我哥哥的骨灰……给我!」苍若忍着泪水,眼睑已经红了,哥哥苍川可以说是个妹控。 他入伍参军的目的是光宗耀祖,连带她能找个好夫婿,没想到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还未娶妻生子人就没了。 小姑娘一口一个哥哥,靖王有些吃味,曾经,爱妻一口一个裴琛哥哥那么悦耳。 「本王过来找你前先去了苍家,把骨灰罈留在了苍家,没见到苍邈,邻居说他出游多日,是吗?」 苍若点点头,「麻烦靖王了,就此道别,靖王请回京城吧,停车!」 外面的车夫充耳不闻,主子又没说停车。 苍若又不能强行跳出去,凶巴巴地盯着某人,靖王似笑非笑,明明怕得够呛还凶巴巴的,爱妻就是如此。 「有笔给家属的抚恤金得家属签字,车上没有文房四宝,苍家肯定有。」 这是什么绝世烂理由? 打死苍若,她也不信一个王爷的马车上没有文房四宝。 见苍若翻了个白眼,靖王唇角微扬,说了候补理由,「本王馋苍邈的厨艺了,先前买了一些食材,蹭顿饭不过分吧,顺便看看你学到了几成功夫。」 他没想到苍邈出游未归,过来找人时他想过,如果仅仅是名字雷同,他掉头就走。 现在八头牛也拉不走他。 「蹭饭也能如此处心积虑,除了靖王也是没谁了。」苍若低声轻讽,语气不屑。 靖王不以为然,他出钱买了食材,算不得蹭饭,倒是眼前人这副神态与爱妻别无二致。 如果真的是她,他出征北疆在即,为防夜长梦多,得先下手为强,把人儿拴住。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回到苍家小院。 一个壮汉收敛锋锐之气,垂头抄手靠在院门旁,守着十来篓子各种各样的食材,就算是中等人家过年也未必买得起这么多食材。 邻居郑氏端详了许久,眼神羡慕嫉妒又探究,「若若,这位公子小哥是你家远房亲戚吧,真有钱啊!」 「郑婶儿好眼力,他啊……我大表哥,也不算太有钱,平素大手大脚惯了,又好几年没来了,今儿路过云波城,所以买了这么多东西。」 第165页 苍若拿钥匙开了锁头,让靖王等人进去,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不想给某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云波城这个枯寂如一潭死水的小县城,若是大伙儿得知当朝靖王空降于此,都得挤破了脑袋过来围观。 郑氏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讪笑着离开。 苍若进了院子才发现还有十几个黑衣壮汉蹲在墙根,显然是为了不惹眼,早就翻墙进来。 「各位大哥辛苦了,柴房有松针和木头,你们自行生火烧炕烧水洗漱歇息,我这就做午饭。」 保镖们噤若寒蝉,因为主子的脸色写满了不悦。 靖王眼神里携着漫漫霜寒冷肃,防他跟防贼似的,对下人倒是关爱如斯,大哥叫得真亲。 苍若不知道某人吃味怄气,她看到食材可不是他说的一些,厨房里摆得满满当当,连厨房外的檐下也摆满了。 「靖王,你买了这么多食材,当真只蹭一顿饭?我觉得像是要蹭一个月!」 靖王淡淡盯了她一眼,搬把椅子在厨房门口一侧挑腿坐下,语气携了一抹戏嚯,「你大表哥……蹭顿午饭是肯定的,晚饭暂时还未确定。」 他得百分之百确定眼前人是爱妻才会留下吃晚饭,过夜。 苍若到底是年轻,被这么一撩顿时脸红耳热,再不敢随便和某人说话。 她吩咐几个汉子把两副猪骨砍开,剁成小块儿,在院子里的大灶上坐口大锅加水生火,猪骨冷水下锅焯水撇去浮沫,用水沖洗干净,再次加水下锅,水开后放入相关调料炖煮。 炖骨头对于靖王来说太粗糙了,这一大锅炖骨头是那些汉子们的硬菜,主食就是那几笼屉大馒头,热一下即可。 因为好几个屋子要烧炕,苍若吩咐青黛煮锅小米南瓜粥,煮锅野菇蛋汤。 青黛给苍若做了几年帮厨,手脚麻利,粥和汤煮上后让人看着锅,她回到厨房打下手。 看着苍若忙碌的身影,连一眼都不看他,靖王长眉微挑,爱妻也是一撩就害羞,有个小丫鬟发光发热,他也无兴致撩她。 起身出了厨房,他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小院,一熘儿南房整整齐齐,西南角的那间是茅厕,还有两间西厢房,东边是厨房,储物间和柴房。 正房六间青砖黛瓦,每两间套在一起,苍邈住在东室,苍若住在西室,苍川住在中间。 院子中间是片菜畦,一条青石小径纵贯南北,西厢房往南,几棵梅树围着一张石桌和石墩。 想起了什么,他去外面的马车上拿下骨灰罈,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客栈吃饭歇息。 把苍川的骨灰罈放入房间,靖王默然坐着,苍川之死对他的情绪影响不大。 现世,他主动赴死的过程极为痛苦却不后悔,那是生无可恋后的赎罪。 到了这里他虽贵为靖王,但是不知哪天或许会被暗杀,或许会战死沙场,所以抓住当下在乎的人更为重要。 闲得无聊他又折回了厨房,眸光不离苍若左右,爱妻做甜品还算不错,做菜方面一般般,而眼前人厨艺娴熟,一时间看着陌生。 他微眯着凤目看得仔细,苍若在握刀切菜时有几秒卡顿,难道是刚魂穿过来还没有完全契合? 饶是如此,苍若全神贯注处理食材时也赏心悦目。 不到一个时辰,一盘盘菜餚上桌,苍若寻思着靖王是京城人氏,应该偏爱北方菜,所以做了几样鲁菜,糖醋鲤鱼,葱烧海参和油焖大虾。 而且他带兵平定南疆之乱在那边待了三年多,所以她也做了那边的特色菜,大盘鸡,胡辣羊蹄和过油肉,还有两道爽口的素菜,酸辣土豆丝和开水白菜。 苍若摆了三副碗筷,青黛慑于靖王的威仪,低着头拿了碗筷去外面吃大锅饭,炖骨头就馒头香得很又自在。 靖王拿公筷每样菜夹了一点放入食碟,逐一细嚼慢咽吃相优雅,惯常冷清的俊脸浮现陶醉之色,极致美味愉悦了他的味蕾。 他赞许地点点头,「和苍御厨的巅峰期相比,差了些功夫。」 苍川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妹妹苍若学做菜吊儿郎当的,厨艺远不及他,在靖王看来,苍若比苍川更胜一筹 。 苍若瞭然苍邈的经历,他本是皇宫御膳房中的知名御厨,侍奉过先皇和太后,十六年前牵扯进一场御膳事故引咎离职告老还乡,却是有了耿耿于怀的污点。 对此,原身只觉得伴君如伴虎,苍若忌惮天家威慑之余,想着有朝一日逮着机会为师父洗刷这个污点。 见苍若毫无得意之色,靖王微微诧异,没再说什么,美食在前,唯有大快朵颐才贴合他强势贪婪的脾性。 吃饱喝足,苍若煮了一壶花茶放下,便说乏了要去洗漱午睡。 做了顿饭,苍若累得香汗淋漓,回到房间美滋滋泡了个澡,换上了榴红色对襟夹袄夹裤,坐在暖洋洋的炕头上缓缓地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身上愈发睏倦,她加快了手上擦头发的动作,完事了就饱饱睡一觉。 忽然,有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随即房门被拉开,很快靖王走进里屋,神色慵懒地靠坐在炕尾,「有话和你说。」 苍若不悦地盯着某人,勉强轻嗯一声。 「为何不想做本王的女人?」 看着靖王清绝的俊脸熟悉又陌生,苍若红唇抿笑,「因为靖王八成是一时兴起,猎艷心作祟,这样说吧,我的婚事我哥哥说了不算,我父亲也不能完全做主,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166页 靖王微垂着眼睫,眸底清光摇曳,小姑娘说的是现世女子的爱情婚姻观,足以证明她的芯儿是现世女子,最重要的是她是不是爱妻? 苍若瞭然自己得罪不起当朝靖王,继续晓之以理,「靖王还不明白?重点在于你我没有感情基础,世人皆知靖王是不近女色的大魏战神,你也说了出征在即,归期未定,为了那点世俗的虚荣心而守活寡不值得。」 是了,就算是一样的皮囊,眼前人的芯儿不是现世的裴琛,那也是两个人,她看着眼前人再伤感惆怅,也不会没了理智奋不顾身把自己这一辈子搭进去。 「不爱就不会奋不顾身对吧?纠正一下,本王每次出征都是为了大魏盛世安稳,并不在意什么战神的头衔。」 靖王长眉微挑,话锋一转,「自古表哥表妹是一对儿,你家大表哥真的很馋你怎么办?」 有股子直觉牵引着他撩眼前人,多撩撩更容易辨别出来她是不是他的若若。 说了半天简直是白白浪费唇舌,苍若眼神转冷不作声。 靖王抿唇轻笑了声,「本王的父皇是个老饕,凡是擅长绝佳烹饪技艺的,不论男女都会奉为上宾,尤其是能在京城烹饪大赛中拿到前三名的年轻女厨,可以自己挑选意中人,不限王侯将相均可指为丈夫。」 苍若闻言心里一顿,如果她进了前三名,那么为师父洗刷污点就会容易一些,但是如果能傍上靖王就会更容易,看看,她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靖王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可以指你为夫? 靖王好看的唇角缓缓扬起,如果她是爱妻,就算她是最后一名也不影响做他的王妃。 「可以是可以,不过本王出征在即,生死未卜,你想占位儿今天就做本王的新娘,最好是能怀上本王的种。」 苍若一下警惕起来,这人绕来绕去绕不开睡她这点事儿,他贵为当朝陛下的嫡长子却又不近女色,怕是个基佬,骗哪个傻姑娘生了孩子传宗接代,然后把人踹掉为所欲为。 京城有身份的女孩子,他不好骗,所以骗她这个荒郊僻壤的,算了,不傍他了,靠自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 「靖王别当真,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乏了,要午睡了,你也歇息吧!」 靖王轻嗯,挺腰站起,在出门的瞬间蓦地转身轻唤,「若若……是我,我来了!」 苍若不由自主身体僵硬,傻呆呆地望着,幻听么? 「若若,可还记得燕阳市的裴琛?」靖王缓缓走近,并不靠前,仔细观察苍若的反应。 苍若眼睛酸涩难当,「你是……裴琛哥哥?」 靖王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了现世几件只有两人知道的私事,苍若听着听着,整个人抑制不住颤抖起来,张张嘴说不出话。 靖王这下确定了,伸手把她拥入怀里,不松不紧地搂着,他们夫妻就这样重逢了,太好了。 苍若眼泪溢出止也止不住,片刻后,她拼命挣扎,「我怀的孩子就是你的,你那样折磨我……孩子没了……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男人单手搂得更紧,腾出一只手轻拍苍若的后背,「若若,我知道,你的委屈都是我给的,我恨死自己了。」 苍若的眼里恨意交织,「放开我!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恨死你了,滚!」 已经确定了眼前人就是爱妻,靖王半刻也不想离开,低声哄着,「若若,都是我的错,我错大了,要不是我撒酒疯折磨你,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没了,你也不会没了,我也不会焚火殉情,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好好的,珍惜眼前,放下所有的怨恨好吗?我们还可以有孩子,乖,只要你愿意,很方便的。」 苍若泪眼凄迷,这人不在眼前时,她对他特别恨恶,他脾气臭,自私又霸道,简直一无是处。 现在人在眼前,她恨不起来,尤其是听他说焚火殉情,被火烧死那得多疼多难受。 人儿不说话默默流泪的模样,男人看得心疼又紧张,忍不住俯首吻下,吻去了她的眼泪,叼住了柔唇,细细诉说别后相思。 苍若情绪渐渐平复,羞涩地回应,弱柳扶风般娇怯。 温存了许久,男人才抬起头,垂眸看着怀中人,恍然如梦。 「你去我哥的房间休息,我想静静。」苍若试得脸蛋烫得厉害,这人再不走,她的脸蛋能烫熟了。 「你的裴琛哥哥别名是静静,睡不着了吧,要么做了再睡?」鲜活如斯的爱妻在侧,男人早已眸光转深,只不过不敢轻举妄动。 苍若打开男人的爪子,躺下,「不行,天还没黑。」 靖王爷脱了靴子,躺在一边,指尖绕起爱妻的一缕发丝,吻了吻,「若若的意思是天黑了就可以,对吧?」 既然已经确定了爱妻的身份,他当然要吃到嘴里。 说起来算是老夫老妻了,苍若被这么一撩却越发羞臊,踹过去一脚。 靖王长腿微分夹住了苍若的脚踝,凑近亲了一下她的唇角,语气痞坏,「叫声哥哥或者老公就放你。」 苍若挣不出来只好服软,低低叫了声老公。 靖王卸了力道,将她拢入怀里,「乖,眯会儿吧,我不走,小住几天和媳妇儿培养感情。」 精神上一放松,身体的疲倦更浓,苍若很快沉沉睡去,靖王毫无困意,修长的大手不老实起来…… 第167页 苍若醒来时靖王已经不在房间了,她随便套了一件罩衫出去找人,看见靖王在苍川的房间里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等她进了屋,靖王正洗笔洗砚台墨锭,写好的东西墨迹未干,她避嫌未仔细看,只觉得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一眼看见了骨灰罈,她伸手摩挲着,指尖凉意沁骨,她不胜伤感,好端端一个人竟然成了一坛骨灰,在靖王搂住她腰时,眼泪剎那止不住。 靖王拿出一块簇新的白帕子给她擦眼泪,语气携了毫不掩饰的醋意,「若若,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得更厉害?」 他这样一说,苍若顿时恼了,捶他,「真有那天,我一滴泪都没有,火速另嫁他人。」 靖王眸光微沉捉住了她的手,捏在掌心不语,如果条件容许,他只想和她日日厮守度日。 沉默了片刻,苍若提出要随他一起出征,他毫不犹豫以军中无女眷为由拒绝,爱她还来不及,怎捨得她涉险? 「刚刚经历一场死别,又要生离在即!」苍若说出来时不由得鼻腔酸涩。 「若若,我的身份摆在那里,自是不能苟且偷生。」靖王说着转移了话题,指了指骨灰罈边的一个牛皮纸信封,说是苍川的抚恤金,交给苍邈时也劝老人家节哀。 接着他拉着苍若回了她的闺房,「我这就安排人去买些东西布置一下,知县可以充当我们的证婚人……」 苍若掩住了他的嘴,「裴琛,不用那么麻烦,动静太大了我怕有人盯上你,你的安全最重要。」 想起了什么,苍若把头发绾束为髻,「那么多人要吃饭,我得去处理一下食材,晚饭吃得丰盛一点。」 靖王不放人,「我早吩咐过了,他们都去客栈吃饭,你好好陪陪你男人。」 别后重逢,两人无话不谈,从前的芥蒂一一解开,憧憬着未来简单安逸的日子。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苍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精緻的菜餚,青黛端了一些饭菜回了自己的房间,方便他们两人独处。 自家小姐能和当朝尊贵无比的靖王欢好,老爷回来知道了应该也很高兴。 晚饭的桌上,靖王对每一道菜餚都作了中肯的点评,末了总结,「若若,你现在的厨艺在大魏的排名,勉强进了前十,我走后好生磋磨着,不然你没有指夫的资格。」 「那我就多接几个酒楼的私活儿,多做多练,熟能生巧。」苍若可不想输了自家男人。 「私活儿?不准接!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抛头露面也不安全,我给你留一批人手,自己开家酒楼玩,赚了算你的,赔了算我的。」 不管何时何地,靖王仍旧强势霸道如斯。 「我去酒楼接私活儿都是女扮男装,能有什么事儿?」苍若不太服气,这人总喜欢管着她。 靖王唇角下压,放下了筷子,携着一身冷气压离开厨房,苍若知道他待不了几天,不想怄气浪费时间,马上跟着回了房间。 男人不理她,点了蜡烛,冷脸跨坐在炕尾,低头翻看一卷阵法书。 认真想了想,苍若没觉得自己错得十恶不赦,这人怄气的点忒低,她好郁闷。 不想哄,她让青黛送进来热水,去屏风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钻进了被窝。 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蓦然坠入一个微凉结实的怀抱,清冽木香席捲,男人熟悉的嗓音有些幽怨,卷携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还真睡得着……没心没肺……」 她一睁眼就看见男人的俊脸,正要说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唇就被封住,男人一贯的温柔又霸道。 待她喘不过气竭力挣扎,他松开了,声音闷闷的,「你不知道你穿男装更撩人,真想把你束之高阁,只能我一个人看。」 苍若痴恋地盯着他的俊脸,指尖摩挲着他突出的喉结,「靖王爷的心眼儿怕是比针眼儿还小吧,有本事别去北疆留下来看着我。」 这话彻底激怒了男人,他温柔又霸道做了好久酝酿,桃花微雨,一夜倾欢…… 翌日半上午,苍若才睁眼醒来,身侧空空如也,只有那件瓦青色云纹锦袍。 她以为靖王起得早出去熘达了,待她穿好衣服收拾被褥才看见枕头下有个大纸袋。 她打开一看,一沓子京城的店铺房契,还有靖王府的房契,一万两银票,一块玉佩,一封书信。 拿起信笺粗粗看了一下,苍若泪目,因为说是遗书也不为过。 「若若,时间仓促,聘礼准备的不周全,你且担待些,这次出征少则一年多则两年,若本王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王名下的所有家产都归你所有,到时候你到京城把这封书信交给王府霍管家,他会无条件帮你撑场,不过那时你得以未亡人的身份操持本王后事,给本王风光大葬,乖,真有那天不准哭鼻子……」 「小住几天是假的……臭男人……大骗子……」苍若失态地疯狂捶打枕头,俨然把枕头当成了某人。 屋外石桌旁坐着的保镖头子崔强一阵阵心惊肉跳,靖王爷是臭男人? 靖王爷是大骗子? 自家主子二十多年英明高大的形象,被他本尊一夜间毁光光。 他不敢多嘴解释是他送走了靖王爷,怕屋里的小祖宗迁怒于他。 凌晨时分,靖王纵然万般不舍也不得不趁夜色离开,云波城的宵禁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第168页 知县大人着便服在城门那儿候着,小心翼翼地恭送这尊大神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靖王低调现身,独宠了苍御厨的女儿后又低调离开,而且留下了不少精锐人手。 这个事实在他看来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声张,只能烂在肚子里。 苍若很快冷静下来,她得从长计议一番。 当晚,她来了月事,想想今天醒来时臀下垫着软枕,寻思着某人很想让她怀上孩子,她发呆失落片刻,月事都来了,八成是没怀上。 两个月后苍邈出游归来,苍若平静地说了哥哥苍川在南疆战事中流矢身亡,并把那笔抚恤金交给父亲。 苍邈顿时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残忍不过,当他问起苍川的骨灰时,苍若淡淡说早在一个半月前,她就把骨灰封入棺椁葬于苍家墓园。 老了是老了还不糊涂,苍邈瞭然苍若此举是不想看到他操办丧事劳心劳身又难过。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下就没了,那种难过又无力的悲戚攫紧了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 看着父亲情绪平稳一些,苍若主动提及她和靖王的事,「父亲,还有一件事,您千万不要生气,靖王亲自送来了哥哥的骨灰和抚恤金,我和他一见钟情,那日已经委身于他。」 苍邈听完脸色变了又变,压低声音详细说了当年的御膳事故。 当日,他在御膳房煮了一锅银耳枸杞莲子羹,宫女分别送给陛下,皇后和娴妃享用。 结果正怀着双胎的皇后突然早产,一群太医也没有保住小皇子的命,只余下了朝瑜公主,当晚皇后又产后大出血差点也走了。 陛下查下来发现皇后食用的那碗银耳枸杞莲子羹含有藏红花,但是查不出来是谁下的毒手。 「若若,这件事为父脱不了干系,时隔多年,不知道靖王接近你是不是蓄意报复为父,说句你不爱听的,为父以为你和靖王不是一路人。」 说完,苍邈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头大象。 苍若二话不说,将靖王给她的东西都拿出来给父亲细看,「父亲,我用了一些银子,在云波街买了一家店铺开酒楼,每天中午营业一个时辰,利润可观。」 苍邈看了价值不菲的那沓子房契,看了近万两银票,看了玉佩,尤其是看了那封「遗书」。 他不得不信靖王对苍若用情很深,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但私心作祟,他已经失去了儿子,看不得苍若再有什么差池,琢磨着尽快带她远走高飞过清净无争的日子。 这时,崔强敲门进来,递上靖王的一封亲笔信。 苍邈拆开看了一遍,先前的念头沉了底,不可能再实施。 信中靖王强调自己对苍若的感情是认真的,希望他不要拦着苍若去京城参加烹饪大赛,甚至还说他的厨艺后继有人可喜可贺,没什么见不得光。 他知道在大赛中如果有年轻女厨进入前三,可以指夫,不限王侯将相。 在大魏倒是有几个这样的女厨,可是她们的出身都不简单,不是书香世家,就是商贾世家。 说实话,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世间浮华已不再迷恋,苍若过得平安快乐最重要,想了又想,他还是尊重苍若的选择。 「若若,你想嫁给靖王那就好生浸淫厨艺一道。」 苍若没想到父亲如此开明,眼里含笑,「我知道,我连做梦都在做菜。」 她正要退出去让父亲休息,苍邈突然眉头狠狠一皱,「若若……等等,不是为父多虑,而是……你想想……你月事可正常?」 就是他看着苍若整个人圆润了一些,便联想到可能怀了身孕,吓得一颗老父亲的心差点爆掉,说话都有些结巴。 苍若想了想,「我只顾着精进厨艺,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算起来少来了一次,不可能有了吧?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有了?」 苍邈一听,气得吹鬍子瞪眼睛,「你……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有了就麻烦大了,靖王真是不小心,罢了,说到底他也是个未曾有过家室的孩子。」 「父亲莫要忧心,靖王留了一大批人手看着我,我身边连只公蚊子都无法路过,真有了就是他靖王的种,真有了就太好了,如果他战死沙场,至少还有骨血延续香火。」 苍若说着说着,眼里亮晶晶的,满是初为人母的憧憬。 苍邈剎那觉得苍若变了,以前是高不成低不就,还说最厌恶小孩子,现在一下子长大了。 屋外房檐下的崔强石化当场,小祖宗真敢说,他心里碎碎念,靖王爷,你的小祖宗可能要当娘了。 掩口咳嗽了几声,苍邈就是商量的语气,「若若,为父这就让孙叔去请个大夫给你把脉,到时候多给些诊金让大夫守口如瓶就是。」 「父亲,不用那么麻烦,靖王留了个温大夫……崔强,你请温大夫过来一趟。」苍若早已习惯了崔强不离左右。 温大夫刚刚从山里採药归来,急急赶到苍邈的房间,忽见故人,笑着拱手,「苍御厨,久违久违,终于有人陪老夫下棋唠嗑了。」 「温珍!?真的是你,你也老了,靖王怎么把你弄过来了?」眼前的温大夫可是宫里的知名太医,苍邈有些惊讶。 「这有什么稀奇,靖王向陛下要了一批太医随军,把老夫安排于此照顾心仪之人。」 第169页 温珍很享受这种田园生活,比宫里或军营里不知道舒心安逸多少。 「温大夫,你给我把脉看看是不是有了,我现在才发现饭量涨了不少。」苍若拉开一把椅子,让温珍坐下。 温珍点点头,从背囊中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覆在苍若的腕上,探指把脉,望闻问切走一遍。 「苍姑娘,你有喜了,恭喜恭喜,你怀了双胎,孕期将近两月,即日起注意作息规律,饮食均衡。」 拿着高俸禄却没有什么忙碌,温珍到底是心里不安,现在靖王的小祖宗怀了身孕,只要孩子顺利出生,他就是大功一件,拿着高俸禄也心安理得。 「哎呀,真的有了……还有半年多才能生出来,厨艺也不能落下,做女人太不容易了。」 苍若有点羡慕母鸡了,她生孩子要是和下蛋一样快多好。 她刚回了闺房,青黛兴沖沖闯进来,把买回来的胭脂水粉给她看,她摇摇头,「我怀孕了,用得少了,你拿去一半用吧!」 青黛呆呆地看着她的肚子,小心地摸了摸,「小姐,你太厉害了,靖王也好厉害,我快高兴死了。」 当晚,苍若给靖王写信,说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双胎,孕期将近两个月,他别回来后再整什么么蛾子,闹得鸡飞狗跳。 毕竟这里比不得现代有亲子鑑定技术,真要是再被裴琛咬死了不是他的种,她能疯掉。 翌日,崔强安排人快马走驿道去送信。 几天后,苍邈干脆卖掉这处小院,和温珍等人都住到了酒楼那边,苍若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大了,如果再来回走动,街坊邻居看见了,难免会说闲话。 第47章 三合一番外 一个月后靖王的回信和一批滋补食材一起到了,信封里有两张信笺,一张只有两个大字,若若。 一笔一画里都含着「想你」两个字,苍若数了数,一共是九百九十九个「想你」拼出了若若这两个字,而且不是一天写完的。 另一张信笺说了他的日常,巡营练兵布阵伏击等等,特别强调蛮夷很难缠,估计今冬也结束不了战事,她且好好养胎。 苍若算了算时间,这样的话,估计她生孩子时靖王也回不来。 他们算是两世夫妻,相思入骨午夜梦回时,她挑灯一遍遍看书信,脑补着靖王写信时的温柔神情,等到实在累透了,就搂着那件瓦青色云纹锦袍睡去。 靖王名下店铺的收益都到了苍若的手里,她拿出一大半银钱筹集了一批物资,包括粮草冬衣金疮药等等,安排商队在立秋后送到北疆。 一个月后靖王派人送来一对长命金锁和一大批滋补食材,没有书信。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能频繁写信,免得落入居心叵测者手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入了深秋,靖王留下的两个厨子成了酒楼的主厨,苍若小心养胎待产,青黛寸步不离,温珍早就教给她如何接生,用外人到底是不如用自己人方便又能守口如瓶。 立冬后一周的一个上午,苍若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崔强拿了靖王的信物亲自找知县,两个孩子顺利落在了苍若名下,男孩叫苍瑾,女孩叫苍笙,附註是收养关系。 最后一点是苍若特别强调的,做的就是最坏的打算,如果靖王哪天放弃了她们娘三个,她会低调将孩子们养大成人。 是的,为母则刚,她早已开始悄悄攒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 她不知道崔强派人给靖王捎信说了这个细节,军营大帐中,靖王摸出来爱妻的一绺青丝吻了吻,眼神转深。 收养关系……什么意思? 担心哪天他翻脸无情抢孩子? 呵,要抢也是把娘三个都抢到手里。 满月后没过几天苍若就来了月事,奶水几乎没有了,孩子们不能饿着,苍邈赶紧让孙叔出面买了两只刚下羔不久的奶山羊。 同时,给苍若抓了几副下奶药煎服,喝了三副药,苍若依旧没什么奶水,所以孩子们只能餵羊奶。 这样一来也有个好处,两个孩子不怎么缠着她,谁餵奶都行,她正好得闲磋磨厨艺。 大年夜,苍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把温珍和崔强也叫到一起吃了年夜饭,靖王没在,苍若面上不显,暗里相思入骨,饭后,青黛收拾饭桌,她给崔强等人发红包,温珍和青黛也有份。 雨水过后没几天是孩子们的百日,苍若又做了一桌饭菜,这次又多了个人,云波城知县。 直到孩子们一岁半完全断了奶,北疆传来捷报,战事进入尾声阶段,靖王嘱咐苍若去京城的路上千万小心注意安全,在他回京前一定要行事低调。 苍若把酒楼出租,算是为自己和苍邈留了一条后路,她得抚养孩子们,她得赡养苍邈,所以她不仅得手里捏银钱,还得有酒楼这样的不动产。 有崔强等人护着,一行人跟着一支镖队顺利抵达京城,苍若和苍邈坐马车逛了几天,最后决定在最繁华的商业街浣梅街安顿下来。 在这条街的中心地段正好有一处店铺在靖王名下,前铺后院闲置多年,正好前铺开酒楼,后院居住。 当了两个孩子的娘后,苍若总会莫名其妙地焦虑,到了京城后,这种焦虑与日俱增,有增无减。 她梳理了一下情绪,把这处旺铺过户到自己的名下,并且将其他的闲置店铺都租了出去,租期三年,租金都成了她的私房钱,这样才缓解了一些焦虑,私房钱越多越能安心。 第170页 一周后,这处旺铺取名「苍记尚膳」试营业,只在早上免费施放一百份羊杂大饼。 苍若此举意在积攒人气,因为生意好坏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人气高低。 起初排队领早饭的都是乞丐和打杂的短工,没多久,浓郁的肥香吸引了不少身穿锦衣华服的食客。 他们不屑与乞丐短工为伍,昂头挺胸进了酒楼,大咧咧说来一份羊杂大饼,结果被壮实的伙计告知早饭概不外卖。 于是乎,他们不得不打发家丁或者长随火速排队等着免费施放,没办法,光是闻着这股味儿香得呀就让他们忍无可忍,必须一吃为快。 刑部尚书顾少远是大魏屈指可数的黄金男,这日下了朝正坐着马车赶往刑部衙门,刚好路过苍记尚膳被这股奇香吸引,顿时飢肠辘辘。 他吩咐长随去买几份,结果也一样碰了软钉子,最后小厮排队领了一份免费施放的羊杂大饼。 还没到衙门,他就吃光光且意犹未尽,想到苍记尚膳独立特行如斯,他安排人去挖底细。 连续一周,顾少远都是苍记尚膳的忠实食客,尽管免费施放的说起来很掉份儿,但是架不住美食无敌好吃。 再说,同僚们这几天的热门话题就是苍记尚膳的羊杂大饼,谁吃到了谁嘚瑟,都忘记了他们是有头有脸之人,以前从来都不碰这等粗糙之物。 这天是苍记尚膳正式营业,除了早上免费施放,还有为时一个时辰的午间营业,他未雨绸缪早早定了个雅间。 当他悠哉悠哉赶过来时,苍记尚膳的门口围满了食客,个个锦衣华服,他们都敢怒不敢言地议论纷纷。 因为店门上悬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订单已满请止步」,而且几个彪形大汉守在店门两侧,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练家子。 顾少远带着长随走到店门前,报了雅间房号,顺利无阻地进了门,心情那是一个美滋滋。 进了雅间坐下,他才知道苍记尚膳的一大特色,不是食客点什么菜品就能吃到什么菜品,而是厨子做出来什么菜品,食客就得吃什么菜品,如若无法接受这个特色,可以全额退了预付的定金走人。 顾少远一看今天的菜品和标价都甚合心意,抿着茶水静候。 不久,一桌子精緻的菜餚端上来,简直是视觉和嗅觉的双重盛宴。 他往备好的食盒中打包了三道菜,爆炒腰花,四喜丸子和一品豆腐,让长随坐马车送回府里给父母尝尝。 捉了筷子,他把剩下的每道菜都尝了一点,味道绝了,人人都说菜品讲究色香味,实则味道才是一道菜品的灵魂,味道好才能让人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一顿饭吃罢,顾少远结帐时亮明身份,提出想见见主厨,伙计跑了一趟,转述苍若的原话,「主厨说概不见客。」 顾少远面上不显情绪,这个主厨竟然看不上他这个刑部尚书,有趣。 晚上回到顾府,顾父连声夸赞中午那三道菜色香味绝佳,一口气又点了六道菜,让顾少远明天中午打包送回府。 「我倒是预定了雅间,可苍记尚膳点不了菜,人家做出来什么,食客吃什么。」顾少远从小文武双修,所以他很想夜探苍记尚膳,会会那个主厨是何等人物。 这个念头下午在衙门时,一直在他心里沉沉浮浮,现在又狠狠地冒出来,他暗骂自己过了。 他已与朝瑜公主订婚多年,算是有家室的男人,不该有这等无聊心思,万一那个主厨是个娇娘子,他走得近了,公主定然不悦。 顾父合上了书卷,「苍记尚膳的厨子这样特别,好,明天中午为父陪你母亲早早过去,会会那个厨子。」 顾少远唇角下压笑了声,「你想多了,人家概不见客。」 顾父轻嗯,望着儿子离去的颓然背影,脸色渐渐晦沉如看不透的夜色。 翌日中午,顾家三口来苍记尚膳吃午饭,巧了,顾父昨晚说的那六道菜餚正好都有,他们吃得欢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店门外骤起几下敲锣声,大堂里的崔强马上带人出去查看,有个乞丐装扮的瘸腿男人念喜讨钱,一张嘴就要百两银子。 崔强从腰间褡裢中摸出来一两银子丢到破碗里,邪笑一声,「兄弟,见好就收。」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连银子带碗都砸向了崔强旁边的汉子,崔强眼疾手快接住了银锭子,反手塞到男人嘴里,然后和另一个汉子把男人「搀扶」进僻静巷子的深处,一顿拳打脚踢。 踢场前也不打听打听苍记尚膳的后台是谁,死了也活该。 午后,醉客楼的一间厢房里,阎御厨愁眉不展,忍不住叨叨,「阿芜,以前喜欢在咱家吃饭的王爷公子被苍记尚膳抢走了不少,你想想办法。」 站在纱窗前的曹芜眼底掠过狠色笑了笑,「师父,已经出手了,很快就有消息了。」 她人脉有限,和户部的人说不上话,自然查不出来苍记尚膳的店主是谁,寻思着李三儿整一出念喜,店主肯定得出面息事宁人。 正这样想着,伙计来报,「掌柜的,曹姑娘,不好了,李三儿被打了,全身的骨头都碎了,说不出话了。」 曹芜脸上的笑意剎那一扫而空,皱皱眉头,「没用的废物,丢去乱葬岗。」 伙计退出去后室内陷入死寂,许久,阎御厨长长嘆口气,「阿芜,我尝过苍记尚膳的几道菜,主厨应该是苍邈的徒弟,极可能还是个女徒弟,更是今年大赛中你的劲敌,千万别轻敌。」 第171页 曹芜一听死死咬住牙关。 苍若午睡起来后,崔强专门过来说了查出来的结果,那个念喜闹事的痞子背后是醉客楼的主厨曹芜,御厨阎松的唯一女徒弟,宫里娴妃的二外甥女,在去年烹饪大赛的最后一轮拿了第八名。 一旁正和温珍下棋的苍邈僵住,抿了口冷茶,「若若,为父和阎松有芥蒂,你最好能在大赛终局压住那个曹芜,给为父出口气。」 「我会尽全力。」苍若嘴上斗志昂扬,心里略略忐忑,曹芜碰到了钉子,应该不会再来找茬了吧? 两天后的中午,顾少远和尚珩一起来了,他们刚走到预订的雅间门口,隔壁的雅间就冲出来三个彪形大汉,为首的高声嚷嚷。 「把主厨给大爷叫过来,欺侮谁呢?」 伙计见顾少远二人看着呢,便和颜悦色劝导,「大爷,您不满意马上随小的退了预付定金就完事了。」 为首的大汉毫无预兆扇了伙计一巴掌,伙计猝不及防被打得撞到了墙上,鼻血都出来了。 尚珩眼软再看不下去,上前拿出一块白帕子递给伙计,询问原因。 为首的大汉看得出来尚珩和顾少远身份不凡,抢先解释,「公子莫管闲事,我们兄弟三人过来吃饭,伙计报了今天的菜名,说蒸熊掌不是真熊掌是鸡肉做的,凭啥?我们花了钱想吃的是真材实料的东西,苍记尚膳这样糊弄人就是强买强卖。」 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找茬儿,尚珩唇角下压,面色不耐,「人家都明说了是鸡肉做的,又没有逼迫你们必须吃。」 顾少远附和,「你们不满意可以退了预付定金去别家酒楼。」先前伙计也这样说了,足以证明苍记尚膳不是强买强卖,人家又不缺食客。 「不退,我们要求很简单,苍记尚膳赔偿一千两银子,主厨过来给我们磕三个头道歉。」为首的大汉存心过来找茬儿,不达目的不罢休。 顾少远唇角缓缓扬起,几步走到走廊扶栏旁击掌一下,很快,十来个刑部衙役从下面的大堂走上来,为首的衙役问,「老大,有事吩咐?」 顾少远指了指三个汉子,冷声吩咐,「绑了!」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三人绑了个结实,还堵住了嘴巴。 「丢进刑部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顾少远倒要看看哪个出来捞人。 衙役们押着面如土色的三人离去,顾少远俊脸上浮出明媚的笑意,「伙计,你被打了,那三个混帐的预付定金算是你的疗伤费,他们的菜餚都打包进食盒,送到我们这边,算在我头上。」 伙计千恩万谢。 两人进了雅间不久,伙计就端过来食盒和一桌子菜餚,向来温雅如玉的尚珩一时间神色陶醉,「顾兄,菜餚色香俱佳,看着就特别馋人。」 顾少远捉起了筷子,「慢点吃,别咬了舌头。」 尚珩举筷开吃,尝了几道菜,连连点头,「这里的菜品比醉客楼的美味很多。」 饭后,伙计送上一壶花茶,「两位公子慢用,苍主厨忙完了就过来致谢。」 顾少远没想到有这个意外收穫,愉悦地如数结帐,指了指食盒笑看着尚珩,「为兄心情好,分你一半给家人尝鲜。」 尚珩唇角噙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回请,走时我便预定雅间。」 他们一杯茶水还没喝完,苍若来了,身上换了一件春柳绿交领襦裙,更衬得她明眸皓齿,她带了诚意致谢。 「我是苍记尚膳的主厨苍若,多谢两位公子帮忙解决了麻烦,接下来的一周,两位过来吃饭打五折。」 「苍主厨,我就是顾少远,想见你一面真难,饭菜打折就不必了,你愿意去首辅府做私厨吗?月俸五十两,包吃包住。」 是的,顾少远高薪挖人满足口腹之慾毫无压力,他出的价相当于他月收入的三分之一。 苍若浅然一笑,另类婉拒,「顾兄,我是苍记尚膳的店主兼掌柜兼主厨。」 眼见顾少远俊脸变色尴尬不已,尚珩以拳掩口窃笑,低声道:「顾兄踢到铁板了,做人低调总没错。」 顾少远揉揉眉心,「苍主厨,你家的羊杂大饼很好吃。」 人家都这样说了,苍若秒懂,毫不犹豫说了一遍羊杂大饼的具体做法,语速很慢。 「我记住了,但愿顾府的厨子能做出来一样的味道,你也还清了人情,不过我还有话说。」顾少远略略思忖。 「你和靖王很熟?」 曾经做过一世夫妻,到了这里还睡出了一对儿女,她和靖王太熟了,苍若没有正面回答,「顾兄,此话何意?」 「苍记尚膳是靖王的物业,前不久过户到你的名下,还有经你手出租三年的那批闲置店铺也是靖王的物业。」巧的很,顾家租了那批店铺,所以顾少远来了兴趣。 苍若脸色微冷,她总不能说自己图个安全感。 看出来苍若不高兴了,顾少远轻咳了一声,「苍主厨,我没有恶意,这位是我的好友,新晋户部尚书尚珩,所以我很容易就查出来这些根底。」 想了想,苍若想起来了,那批店铺租给了顾家,顾少远大概顾虑她做不得主而中途生变顾家吃亏上当。 做不做得主她也不确定,也不确定靖王归来后对她们娘三个的态度,不然她也不会焦虑得先下手为强。 起初是担心靖王马革裹尸她又要守寡又要养孩子,好不容易盼到靖王凯旋归来,她直觉站在他身边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172页 「顾家手上有租赁文书,你没必要过度忧虑,至于你那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你们坐着,我失陪了。」 说完这些,苍若转身离开。 良久,顾少远自言自语一般,「靖王带兵打仗没说的,但人品八成随了他老子,不是良配。」 温雅又善解人意是尚珩朋友多的主要原因,「顾兄,靖王多次征伐出生入死,很有担当的一个男人,人品方面我觉得还行,你们两家是有什么恩怨?就像传言那样?」 想起了什么,顾少远眼底浮上一抹晦色,轻然摇头。 尚珩很识眼色地转移话题,「苍掌柜厨艺好,人看着也干净,要是我能娶到她那样的媳妇儿,半夜做梦也会笑醒了。」 顾少远顿时来了兴致,「你和苍掌柜看着年纪相当,你尽管试试,哪天约她游湖为兄帮你压阵。」 年纪轻轻便做了户部尚书,尚珩自然不乏自知之明,「顾兄,你也看见了,苍掌柜和我初次见面,也没有多看我一眼,显然对我这样的不感兴趣。」 反正看不得靖王在情场上也顺风顺雨,顾少远撇嘴嘲讽,「尚珩,试试都不敢?没出息。」 醉客楼。 阎松和曹芜得知马四儿三人被刑部尚书顾少远丢进了刑部大牢,他们商量决定视若无睹免得暴露醉客楼。 反正一周后就是第一轮烹饪大赛,到时候曹芜拿个好名次,醉客楼的生意自然会红火起来。 翌日,顾少远忙完了衙门事务正要去苍记尚膳吃午饭,衙役来报,朝瑜公主已经在衙门外的马车里等了他一会儿。 他略略思忖,吩咐衙役转告朝瑜公主,他父亲捎话让他回府里吃饭有事商量,他不方便带她回顾府,她自行去苍记尚膳的雅间吃饭,完了早点回宫。 朝瑜公主听到这番话后神色沮丧又失落,她专门换了一身男装还打算吃完饭逛街呢! 顾少远肯定不喜欢她了,他好几天没找她了……直到坐在了苍记尚膳的雅间,朝瑜公主心里还是只有这个想法挥之不去。 伙计很快端过来一桌子精美的菜餚,色香味俱佳的菜餚极大地愉悦了朝瑜公主,糟糕的心情沉淀下去。 可是结帐时她才发现没带银钱,顾少远的预付定金仅是饭钱的三分之一。 如果吩咐侍卫回宫去拿银钱显得她很傻很丢面子,于是对伙计说明情况捋下来玉镯押着,明天她再带钱过来补上饭钱。 伙计和苍若一说,苍若忙完了过来一看就看出来玉镯价值不菲,「姑娘,你是顾尚书的朋友,不用押玉镯,下次过来吃饭补上那点钱就可以。」 朝瑜公主打量着苍若,眼里敌意渐深,「原来你和本公主的未婚夫这么熟了,他经常过来吃饭是不是?」 善意被误解,苍若实话实说,「公主,我没怎么留意顾尚书是不是经常来,店里只有我一个主厨,我已经报名参加烹饪大赛,每天都得做近百道菜练手,太忙了。」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找茬儿,朝瑜公主长长嘆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因为我来了,少远就不来了,他不喜欢我了。」 这逻辑真够清奇别致的,苍若唇角微扬,「公主,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和顾尚书很般配。」 朝瑜公主置若罔闻,皱眉想了想,「你认真想想,你喜欢少远那样的男人吗?」 几乎是不假思索,苍若回复,「公主,我有心上人,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闻言,朝瑜公主眼里泛光,伸手抱住了苍若,「你太合我胃口了,我也是这样的人,我皇兄凯旋归来后我们就办婚宴成亲,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喜帖。」 苍若轻然推开她,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能参加你们的婚宴是我的荣幸,预祝你们恩爱幸福一生。」 最喜欢这种坦荡愉快的交流了,朝瑜公主问了苍若的名字年龄,欢喜极了,「若姐姐,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友了,你给我一个专属雅间好不好?」 苍若当然想和靖王的妹妹好好相处,爽快同意说今天的那点饭钱免了,以后八号雅间就是她和顾少远的专属雅间。 一高兴,朝瑜公主坐马车去了顾府,顾少远一见她就赶紧把人拉进了书房,冷脸训斥,「不像话,以后不准穿男装。」 一来就被凶,朝瑜公主气鼓鼓的,口不择言,「你对苍若是不是有男女绮念?」 两人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顾少远摇头,「我们已经订婚很快就成婚了,我对别的女人没想法。」 顿了一下,他补充,「就是看着她想起了我妹妹,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不要告诉她,我妹妹怕是早已不在人世,我也没法对她解释这种情愫。」 心里的雾霾一扫而空,朝瑜公主笑出了声,「原来是这样,不然我难过死了,我喜欢你,也喜欢若姐姐。」 「你说也喜欢谁?」顾少远难得见刁蛮公主有什么朋友。 「就是苍若啊,她比我大两岁,当然是若姐姐啦!」朝瑜公主眼睛笑成了弯月亮。 自己见人家一面难得很,未婚妻却如此容易和人家成了好姐妹,有意思,顾少远心情愉悦。 「瑜儿,你这么单纯天真的小傻子,能娶你为妻是我顾少远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就送你回宫。」 芒种时分,京城第一轮烹饪大赛如期举行,近千名厨子携带自备食材参赛,为时三天。 第173页 最终,苍若拿了第八名,曹芜拿了第三名,在一个月后,前十名的厨子进入第二轮烹饪大赛。 尽管曹芜在大赛上特意强调自己是醉客楼的主厨,醉客楼的生意也没有恢复之前的爆火,反而是苍记尚膳的门前车水马龙。 阎松吃过多次苍记尚膳的热点菜品,觉得苍若在比赛中有所保留。 曹芜不以为然,自信满满,只等着拿了第三轮烹饪大赛的第一名,去拆了苍记尚膳的匾额。 这日,顾鸿藩办寿宴,在顾少远和朝瑜公主力荐之下,苍若来顾府做了一桌丰盛精緻的晚饭。 顾鸿藩温和慈祥,朝瑜公主拉着苍若坐在一起,他也不介意,第一眼看见苍若,他直觉小姑娘似极了年轻时的妻子宋澈。 每一道菜餚都是色香味上乘,顾少远忍不住点头,宋澈看在眼里,「顾少远,你长得再好看也只能娶一个媳妇儿,你到底喜欢谁?」 这话问得顾少远有些懵圈,「娘,朝瑜公主是我的未婚妻,这位是苍大厨,今晚专门过来给父亲做寿宴。」 解释得足够清楚,宋澈却撇嘴,「别套近乎,我不是你娘,鸿藩,我是囡囡一个人的娘是不是?」 顾鸿藩温柔笑着点点头,用公筷给她夹了菜,宋澈乖顺地埋头吃菜。 苍若心里一顿,家家一本难念的经真不假。 饭后,朝瑜公主硬拉着苍若散步消食,还带她到了一座闺楼前,低声说是顾少远妹妹的闺楼,里面的陈设赏心悦目。 苍若嗯着,并没有挖掘别人家事的兴趣。 就在朝瑜公主拉着她要进闺楼转转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 苍若无比熟悉,这是女儿苍笙哭了,小傢伙不哭则已,一哭就是这动静,只有她能哄好。 崔强等十几个保镖驾马车送过来苍瑾和苍笙,一路上,苍瑾哄着妹妹很快就见到娘亲了,小傢伙一直憋着眼泪。 此刻远远看见了苍若,苍笙再也忍不住了,哭声大得仿佛几辈子没见到娘亲似的。 苍若拎着裙子小跑迎上去,弯腰抱起了苍笙,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柔声哄着,「笙姐儿不哭啦,娘亲在呢,我们回家啦!」 苍笙剎那止住了哭声,窝在苍若怀里左顾右盼。 「公主,麻烦你和顾兄说一声,我这就回去了。」苍若对朝瑜公主说了句就要离开。 眼睁睁看见苍若抱着个小女娃自称娘亲,而且旁边还站着一个模样特别俊的小男娃,朝瑜公主一时间无法消化,傻了眼,大喊,「少远!」 顾少远正陪着父母散步,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也蛮震惊的……苍若居然是两个孩子的娘。 他大步上前,语气难以置信,「苍大厨,他们是你的孩子?」 苍若点点头,简单介绍,「我儿子苍瑾,女儿苍笙,还不到两岁,不怎么会叫人。」 「叔叔!」苍瑾看着顾少远,不卑不亢地叫了声。 顾少远马上唇角狠狠一弯,弯腰抱起苍瑾,「告诉叔叔吃饭没有。」 苍瑾不适地挣扎着,看着苍若,「娘亲,回家。」 苍若点头说好,没走几步就撞上了顾鸿藩和宋澈,并且宋澈凑上来,塞给苍笙一块山楂糕。 「谢谢……奶奶。」苍笙说完,就把山楂糕送进嘴里啜着,神情陶醉。 宋澈骤然落泪,「囡囡,我的囡囡……」 苍笙被吓到了,缩在苍若怀里一动不动,生怕宋澈抢走嘴里的山楂糕似的。 顾鸿藩带宋澈离去休息,朝瑜公主和顾少远送苍若等人到府门外。 顾少远给苍若酬金红包,苍若随手给了朝瑜公主。 担心苍若多想,顾少远简单解释说妹妹囡囡在两岁时走丢了,母亲受了刺激多年来神志不清,只认得父亲,偶然在街上看见两岁左右的小女娃就会认作囡囡。 苍若随口安慰了几句,带着孩子们上了马车回了苍记尚膳。 又过了几天,这日,崔强一大清早就告诉苍若,靖王带领将士们今日抵京。 倏地,苍若狠狠地乱了心跳,她的男人回来了,今天就可以见到他了,他应该是好好的没有受伤吧? 免费施放完了早饭,独坐三楼的苍若也没有等到人,大街上车水马龙,就是没有那个熟悉入骨的人。 她撤回视线枯坐片刻正要下楼回房歇息,突然,街上传来欢庆的锣鼓鞭炮声,还有嘹亮的喊号声,「靖王爷凯旋游街,闲人回避!」 苍若急忙站起身透过纱窗往下看,兵部衙役列队在前面开道,一身黑色劲装的靖王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凯旋队伍的最前面,缓缓行过。 「抬头啊抬头!」苍若急得叨叨出声,崔强刚上来就听见了苍若的心声,忍不住笑着提醒,「苍姑娘,要不我喊一声?王爷熟悉我的声音。」 「不了不了,让别人看笑话就不好了。」苍若耳根发烫,真的是太想他了。 崔强瞭然苍若脸皮薄不好意思,再不做声,只是看着下面。 苍若眼睁睁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策马追上靖王,侧脸和他说话,时不时捂嘴娇笑。 「不是说军中无女眷吗?」苍若浑然不觉她这一问充斥着浓浓的醋意。 崔强解释,「她是武探花曹蘅,曹芜的姐姐。」 一直以来,苍若都特别敬慕花木兰那样的女子,今天看到了一个,却是由衷的厌恶。 第174页 她耳力太好了,下面夹道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都说靖王和曹探花是一对璧人,那她呢? 单着? 偏偏她看不清靖王的神情,不知道他是不是脉脉含情,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既然能纵容曹蘅和他并马同行,关系能一般才怪? 欢天喜地的好心情剎那一扫而空,雾霾沉沉,她冷然撤回视线,吩咐,「贴出去公告,靖王凯旋天下同喜,今天午饭的食客全部免单。」 崔强应承着离去,今天的客人有口福了。 再说靖王游街时一直脸色黑臭,好不容易游街结束,皇帝老子又传口谕命他带着将领们上早朝。 为此,今天的早朝时间特意推后延长,靖王烦得想骂哭了他老子。 金銮殿上,除了靖王脸色黑臭,其他人都喜气洋洋。 文武百官一个个出列,滔滔不绝说着靖王神勇无敌大魏江山永固之类的场面话。 皇帝陛下对靖王的臭脸色视而不见,长篇大论夸赞了一顿靖王是大魏嵴樑,赏赐了一大堆东西,靖王府的霍管家带着家丁用八辆马车才勉强装完。 其他的将领被逐一论功赏赐,下朝后,皇帝陛下一把抓住了靖王的手腕,低声说他是庆功宴的主角。 直到午后乏味的庆功宴才结束,曹蘅突然咳血了,何太医诊治后,皇帝陛下点名让靖王送曹蘅回家。 靖王骑马护送曹蘅和何太医到了曹家门口,便调转马头回了王府。 洗漱后他换了身便服准备去见苍若和孩子们,还未出府门,他母后乘凤辇匆匆赶来。 一盏茶喝完,他母后说明来意,「琛哥儿,眼下京城百姓已经传疯了,说你和曹探花关系匪浅特别般配,就等着你们大婚天下同喜,本宫想听听你怎么说。」 靖王微微挑眉,语气极淡,「母后,别人信口开河与本王无关。」 颜皇后半信半疑,各种旁敲侧击问了一大堆,靖王耐性解释完了也到了饭点儿,霍管家准备好了晚饭,他只好陪吃。 饭后,颜皇后正要起身回宫,皇帝陛下醉醺醺追过来,醉得认不清人,竟然把靖王当做了情敌。 他质问颜皇后为何出宫私会情人,质问靖王没有万里江山凭什么勾搭一国之母,如此等等。 靖王耐性耗尽忍无可忍,把皇帝老子绑了送到宫里母后的寝宫,接着又去御书房处理了一批加急奏摺。 他从皇宫出来已是亥时末,在苍记尚膳门口徘徊了片刻,终是不捨得打搅苍若休息,颓然回了王府。 人生最郁闷的一天。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完,宫里的太监传他老子口谕宣他进宫面圣。 路上,太监说他老子昨晚染了风寒,他黑着脸不作声。 到了他老子寝宫,见他母后守在床头,他大步上前,指着他老子的鼻子,「我就不能有点私人时间?你不驾崩别烦我行不行?」 现场的宫女太监吓得噤若寒蝉。 本来躺着的皇帝陛下陡然踹了锦被,坐起大骂,「逆子,大胆逆子……昨日,朕命你送曹探花回家不是给你私人时间?你对曹探花情有独钟,朕成全你了,还诅咒朕是何居心?」 「老傢伙,我明明白白把话撂在这儿,我对曹蘅没意思,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靖王抱臂而立,显然无久留之意,随时会转身离去。 「葭霜,你看你教养的好儿子……昨日在庆功宴上,无论谁敬酒他都不理睬,唯独曹蘅敬酒,他抿了点儿,不是郎有情妾有意是什么?」 颜皇后目光充满慈爱,「陛下,或许那时靖王口渴了,或许因为曹蘅是唯一的女子,他勉强给了个面子。」 皇帝陛下点点头,「言之有理。」 靖王一点也不想吃狗粮,掉头就走,皇帝陛下早已料到似的,蹦下龙榻抓住了他的手腕。 「琛哥儿,你脱了衣服让朕看看有没有添新伤。」 颜皇后还夫唱妇随地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靖王知道如果不脱这两位定然纠缠不休。 最终靖王只留下亵裤任凭父母观瞻…… 看到他胳膊腿上添了好几处新伤疤,皇帝陛下抿唇默然,颜皇后泪眼婆娑。 等靖王穿好了衣服,颜皇后幽幽来了一句,「琛哥儿,你那儿我们没看见,没问题吧?你还没有享受床笫之欢,还没有让我们抱上孙子……」 「够了,你们再这么无聊,我就阉了自己图个清静。」靖王冷然打断,凤目怒意横生。 总之他应付完了父母的嘘寒问暖,已到了午饭的点儿,不得不陪吃。 饭后,靖王坐着马车刚到了苍记尚膳的门口,曹家的小厮红着眼睛拦住马车长跪不起。 一问才知道曹蘅自庆功宴后滴水未进,弥留之际想见他一面。 靖王不悦之余还是吩咐车夫调头去了曹家,曹蘅脸色蜡黄气若游丝,嘴唇干动弹发不出声音。 到底是一条人命,靖王问何太医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听过胃病会要人命,何太医让丫鬟给曹蘅餵了点水,然后把脉。 这一把脉不要紧,何太医面上大喜,声称靖王是曹蘅的贵人,靖王一来,曹蘅特别虚弱的脉象多了生气,这下再无猝死之忧,只需要好好食补调养。 曹父适时地提出正好一起到醉客楼吃饭,答谢靖王的救命之恩。 靖王淡漠地说他请客,在醉客楼吃饭期间,曹蘅给他敬酒,手一颤一杯酒水洒到了他的袍袖上。 第175页 他神色一凛,拂袖而去又开了一个雅间闭目养神,并吩咐长随回府里拿来一套干净衣服换上,这才去了苍记尚膳。 没想到扑了个空,崔强说苍若不在店里,穿男装带了两个保镖去了邻街的茶楼。 靖王身份摆在那里,不方便大马金刀去茶楼找人,等心上人回来的期间,他寻思着和孩子们厮混熟了也不错。 结果苍瑾和苍笙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叔叔,就没了下文。 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靖王爷使出了浑身解数和一对儿女套近乎。 以致于苍瑾渐渐警惕,凶巴巴地瞪着靖王爷,和妹妹咬耳朵说坏人,苍笙剎那开启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青黛怎么哄也哄不好,靖王起身作势离开,苍笙的哭声小了一些,等他出了苍记尚膳,苍笙止住了哭声。 不受待见如斯,靖王郁闷地回了王府。 晚饭时分,靖王正要出门去见媳妇儿和孩子们,颜皇后派太监传口谕京城百姓疯传他和曹蘅睡过了,所以近期他最好深居简出。 他从善如流,在府里吃了晚饭后才从侧门坐上普通马车离开,多绕了些路确定没有尾随盯梢的,他才来到苍记尚膳。 崔强打开大门让马车进来,神色小心翼翼,「王爷,苍姑娘已经睡下。」 靖王轻嗯,再见不到苍若他又得一夜失眠,他脚步轻然到了苍若房门外敲门,「若若,是我,开门。」 他等了片刻,苍若开了门,没有他想像中的拥抱,苍若神色冷淡地打量了他几眼,转身走到桌旁坐下。 靖王提步跟过去,坐在了苍若对面,这才看到苍若眼睑红肿,眼里充满了血丝,他心疼极了。 「开店很累是不是?那就不开了,明天搬去王府住吧,本王养得起你们娘三个。」 苍若垂首轻嗤了一声,靖王蹙眉正要说什么,崔强送进来一壶花茶,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不等靖王说话,苍若抿了一口温茶,「靖王,你我何时成婚?」孩子都有了俩,只有尽快成婚她才能有名分。 靖王微怔,「若若,我们得先订婚……」 苍若迫不及待抢过去话茬儿,「也行,一周后,还是一月后,还是一年后?」 心上人从见到他就咄咄逼人,与那晚的温柔如棉判若两人,靖王目光微动,「我还没想好……」 腾地一下站起来,苍若脸色更冷,「时间不早了,靖王请回府歇息。」 靖王受不了逐客令,起身凑近,声线幽怨低沉,「若若,你撵我?嗯?」 说着伸手就要搂人,苍若探手从睡袍袖袋中拉出寒芒凌冽的匕首,隔在两人中间,冷眼相对。 靖王怕苍若弄伤了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懒得多说,苍若没有收起匕首的意思,「靖王请自重。」 自重? 他们孩子都有了俩,他无法自重,语气微嗔,「若若,你不要我了?」 想这人想得心都快碎掉了,当然不捨得放手,苍若深吸一口气,淡声解释。 「没名没分和你睡了一晚,不等于我愿意一直如此,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想给我就尽快给,不想给那就分道扬镳,孩子们是我独自孕育抚养至今,你若和我抢那就是要我的命。」 心里乱糟糟的,她说不出什么千娇百媚的情话。 知道她很刚,可靖王没想到久别重逢她会这么刚,长眉紧锁,「若若,我刚回来你就这样闹有意思吗?」 苍若狠狠咬了唇里,疼痛可以让她保持清醒,「昨天凯旋游街,你纵容曹蘅与你并马而行,你对她有意?」 想了想,靖王想起来游街的确路过苍记尚膳,「事实是她自己凑上去的,你说是我纵容的那就是吧!」 「朝廷的庆功宴结束后,为什么是你送曹蘅回家?」苍若心里堵得慌,不吐不快。 「酒宴上,别人敬我酒我都没理睬,唯独她敬酒我抿了点儿,我恰好口渴了而已,所以我父皇以为我对她有意,见她突然咳血了,命我送她回家。」 靖王俊脸蒙霜,被心上人拷问的滋味太难受。 「今天你走到了苍记尚膳的门口怎么又去了曹家?还在醉客楼请曹家姊妹花吃饭?出来时还换了一身衣服?是不是和曹蘅做过了?」 茶楼的评书先生说得绘声绘色,苍若虽半信半疑,但回来后却哭了好久,此刻问到了最后,声音颤抖带了哭腔。 听得出来心上人很委屈,靖王没脾气了,声音闷闷的,「我一回京就想来见你,昨晚被我父皇母后绊住耽搁了不少时间,太晚了不捨得打扰你睡觉。 今天过来见你,曹家小厮拦住马车说曹蘅快死了想见我一面,我过去后她没死,何太医说需要食补,曹蘅父亲曹绅提出到醉客楼吃饭,我不想欠人情就请客了,当时还有何太医和曹绅在场。 我在宫里吃过了饭,所以没动筷子,曹蘅敬酒洒在了我袖子上,我怕酒气熏着你才让人拿了套干净衣服换上,并没有发生什么苟且之事。」 苍若情绪缓和了许多,「孩子们不愿和你亲近,你为什么还要觍着脸套近乎?想趁我不在把孩子们骗走圈养在你府里是不是?」 憋屈了好久,靖王也忍不住稍微宣洩了一下,「苍若,你干嘛对我这么大敌意?那俩孩子不是我的种?所以你担心我把他们骗走关起来狠狠折磨你?」 第176页 曾经的一世,就因为孩子的种源问题闹得两败俱伤,现在又来了,苍若剎那情绪失控,摔了茶盅,低吼,「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靖王被不待见如斯,起身拂袖而去,刚出了房门,茶壶在他身后摔得粉碎。 崔强赶上他小声提醒,「王爷,苍姑娘不想让你走。」 唇角下压到极点,靖王闭了闭眼,「我若走得慢了,茶盅茶壶就砸到我身上了,你明天让温太医好好把脉,看看脑袋毛病大不大。」 崔强目送靖王上马车离去,嘆口气,明明是王爷的脑子不够用。 后悔! 闭目细细回想一遍,靖王后悔极了,心上人眼睑红肿,眼里密布血丝,不是开店累的,是哭了。 他回了王府后,霍管家特意禀报,「王爷,苍记尚膳本来是你名下的物业,在你回京前被过户到名叫苍若的女子名下,她还经手将一批在你名下的闲置店铺租给顾家三年。」 靖王毫无追究之意,「本王给她的房契,她自然可以随便处置,即使都卖了也无妨。」 霍管家张了张嘴,那么大一笔银钱,王爷淡漠如斯,心真大,还是那个女子和王爷关系匪浅? 看来更像是后者。 靖王一夜无眠,日上三竿才起来洗漱,挑了一件天青色龙纹锦袍,腰束玉带,一头墨发用玉冠束起,浑身上下散发着矜贵慵懒的气息。 他坐马车直奔苍记尚膳,颜皇后所说的深居简出,他不以为然,他又不是见不得光的鼠辈。 到了地儿,他从马车上一下来就看见了顾少远和尚珩,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提步进店。 身后传来顾少远的轻嗤,「看看,说他目中无人没说错吧!」 尚珩打圆场,「顾兄,靖王不过是人冷话少。」 说着,他追上了靖王,「靖王,苍记尚膳的雅间都得提前预订,你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人多还热闹。」 靖王淡漠地睨了顾少远一眼,摇摇头,丝毫看不上这个准妹夫,如果没有雅间,他就去厨房找苍若。 反正店是他的,人是他的,他想咋的就咋的。 看到靖王问大堂伙计有没有剩余的雅间,顾少远就等着看靖王吃瘪。 大堂伙计是靖王的人,语气毕恭毕敬,「王爷,苍掌柜一直给您留着专属雅间,九号。」 顾少远剎那脸疼,望着靖王离去的背影,冷嗤,「苍大厨到底看上了那傢伙什么?」 尚珩失笑的,「京城中,想做靖王妃的女子可以绕着皇宫转三圈也不止。」 顾少远又冷嗤了声,和尚珩去八号雅间。 却说靖王心暖之余折返回来,问那个伙计店里一共有几个专属雅间,想确定一下他这待遇是不是独一份的。 伙计详细解释,本来只有九号一个专属雅间,有□□瑜公主在顾尚书预订的八号雅间吃饭忘了带钱,苍掌柜就把八号雅间留给了朝瑜公主和顾尚书。 靖王甚是愉悦的回了雅间,顾少远不过是沾了他妹妹的光,有什么好神气的。 崔强送过来一壶花茶,靖王让崔强传话,他这一桌菜最后再上,等苍若忙完一起吃,他们还可以说说话。 崔强走后不久,曹家的小厮进来对靖王说曹蘅过来吃饭没位置了,能不能拼桌吃午饭。 不等靖王拒绝,颜皇后和朝瑜公主进来了,颜皇后挨着靖王坐下,「本宫不习惯和外人一起用膳。」 小厮很识眼色地退出去。 店外的马车里,曹蘅等到了这个结果,捏紧了拳头,他日,她做了靖王妃,第一个除去的人就是颜皇后。 店里,靖王淡漠地扫了几眼亲娘和妹妹,「你们还是回宫用午膳比较好,我在等人一起吃饭,且是最后一桌,要等很久。」 朝瑜公主眨眨眼,「我闲得很,好久没见皇兄了,正好看看你。」 靖王无情地递出去一个白眼。 颜皇后唇角弯了弯。 三人抿着茶水,直到饭菜端上来,崔强压低声音,「王爷,苍主厨说乏了不过来了,以后王爷过来吃饭一律免费。」 咔嚓! 靖王手里的筷子应声折断,要不是颜皇后和朝瑜公主在侧,他马上就掀了桌子。 崔强慌忙又拿出一双新筷子,放置在箸枕上。 颜皇后搭腔,「琛哥儿,苍主厨……男的女的?为何容你吃白食?」 靖王睨了眼崔强,「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崔强不想被杖责,「回皇后娘娘的话,苍主厨是苍记尚膳的店主兼掌柜,女的,不到二十岁,九号雅间定下来是王爷专属雅间时就是饭菜免费。」 颜皇后点点头,崔强退了出去,她举筷开吃。 朝瑜公主担心说错话,只顾着埋头大吃。 饭后,颜皇后吩咐宫女送进来文房四宝,朝瑜公主帮忙磨墨。 靖王眸光警惕,「母后,苍若是我的人,等了我将近三年,你教训她注意措辞语气。」 颜皇后仅仅是对饭菜提了一些中肯的意见,她放下狼毫,吩咐宫女把字条交给崔强转交苍主厨,接着用过来人的语气训儿子。 「那你离曹家姊妹远点,怪不得人家不想和你一起吃饭,你一回来就弄出来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亲娘都不待见你。」 朝瑜公主也听说了靖王的那些绯闻,捂着嘴吃吃地笑。 第177页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饭也吃了,你们还不走?」靖王俊脸拉下来,烦躁无比。 颜皇后摇着团扇,乐得儿子有人打磨,「再等等,你惦记的人应该很快就有回应。」 靖王声音闷闷的,「崔强都说了她乏了,她不待见我,更不待见你们。」 颜皇后满脸笑意,一副拭目以待的从容模样。 果然过了不久,崔强拎着食盒折返,忌惮地看了眼靖王,低声强调,「皇后娘娘,苍主厨特意送给皇后娘娘两道菜品,香芹福寿鱼,白灼菜心。」 颜皇后不吝夸赞,「悦耳悦心,是个兰心蕙质的孩子。」 等她尝了这两道菜,笑着点头,「冰雪聪明又善良可爱,配得上琛哥儿放在心上。」 先前那一桌菜,只有颜皇后发现每道菜餚的食材都量大了一些,但是调料火候等等没有精准匹配。 她给苍若写字条细细说明,最后这两道菜可谓毫无瑕疵,无可挑剔,是的,嗜好厨艺的两人还未见面就已愉悦神交。 继而她看着靖王,「这个儿媳甚合本宫胃口,若你弄丢了,本宫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本来还有点担心家人不接受苍若,靖王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多虑了,苍若的厨艺已经完美折服了他母后。 突然,他对这两道菜临时起意有了兴趣,想知道到底有多美味,「我尝尝!」 迟了,颜皇后飞快地盖好了食盒,「你若把人搞定了,少吃不了,你父皇也该尝尝儿媳的厨艺。」 接着,她朝朝瑜公主眨眨眼,「瑜姐儿,暂时不要和你父皇提及你皇嫂的存在,免得你父皇赐婚帮倒忙,都怪你皇兄没本事,快三年了,人家都不肯嫁给他。」 今天,靖王感受到了亲娘巨多的嫌弃,颓然嘆气,「她连门都不肯让我进,见都不见我,我能怎么办?」 颜皇后循循善诱,「琛哥儿,你可是叱咤沙场掌控百万雄兵的靖王,能说的本宫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能消化几分。」 等颜皇后走了,朝瑜公主这才压低了声音,「皇兄,若姐姐有心上人了,还有一对不到两岁的儿女,你确定你想当便宜爹?」 靖王看着妹妹,就是看傻子的眼神,「她的心上人是我,那对儿女也是我的,你傻得真可以,顾少远的眼光,啧啧!」 朝瑜公主一番好心惹来无情嘲讽,她气哼哼的,「你嘴巴太毒了,活该若姐姐不理你,我回宫了。」 朝瑜公主前脚走,靖王跟着安排暗卫护送她安全回宫。 他不想回府,出了雅间,他提步去了后院,先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苍瑾和苍笙已然午睡,睡颜娇憨可爱,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两个孩子的头发,退出去。 缓步到了苍若的房间门口,他屈指叩门,声音闷闷的,「若若,你真睡了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室内毫无回应,靖王骤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卑微,猛地转身离去。 就在他走出一丈远时,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缝,苍若探出脑袋,凝望着匆然远去的熟悉背影,眼里的喜悦如烟花一点点沉寂。 她数秒数到了六十开门,人就走了……他的诚意超短如斯! 「狗男人,臭男人,拽什么拽!」苍若低喃着,以手为刀,对着靖王离去的方向一顿猛砍狂剁。 浑然不知,她和靖王的互动被立在纱窗后的太医温珍看了个清楚。 几天后的下午,京城浣荷湖上,一艘游船中散发出来各种美食的香味张扬不羁,裊裊如缕四散漫开。 另一艘游船的舱内,红木花格舱顶下,靖王,尚珩和吏部侍郎孟子卿围坐在一张红木桌旁。 尚珩观棋不语,孟子卿和靖王对弈多盘,盘盘皆输,正心不在焉,蓦地,一股股霸道无比的香辣味袭入鼻端。 「香,香死了,哪儿来的香味儿?那边船上飘过来的,快,管家,靠过去!」 他放下了棋子,毫无心思恋战,孟府的管家赶紧吩咐家丁划船。 靖王也闻见了香辣味儿,他也赢得过了瘾,索性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昨晚又失眠了,眼睛又疼又涩。 孟子卿站在船头大声叨叨,「靖王,那船上插着那么多龙旗,舱顶和桌椅陈设都是金丝楠木的,何等排场!我看着就是你那艘游船,你卖了,还是送人了?」 这时,靖王才想起来他有一艘豪华游船,行加冠礼那年,母亲送的。 他和尚珩起身到了船头。 豪华游船的舱内,苍若卤出来一盆麻辣剔骨鸡爪,苍瑾和苍笙都抢着喊娘亲,张大嘴等待投餵。 苍若夹了一点点餵给了一对儿女,让他们尝尝味儿就可以。 两个小傢伙被辣得不停地呵气,青黛笑着拿了两块糕点,一人一块。 朝瑜公主也学着两个小傢伙的样子张开嘴巴,「若姐姐!」 苍若笑着投餵一大块鸡爪,朝瑜公主边呵气边大嚼着。 隔着珠帘,顾少远看见船头站着的三人,也有样学样张大嘴待投餵。 朝瑜公主微微噘嘴,「若姐姐,你不餵我未婚夫就是看不起我。」 苍若只好也投餵一大块,听到身后响起鼓掌声,她放下筷子转过身。 一眼就看见靖王负手伫立着,曹蘅从舱里出来走到靖王身旁趔趄了一下,搂住了靖王的臂弯,整个人贴伏上去,惹人浮想联翩。 第178页 靖王神色淡漠,眼神冷淡。 苍若吩咐青黛把两个孩子领进最里面的舱室吃东西,青黛也看见了船头那一幕,瞭然对孩子们不好。 眼见顾少远,朝瑜公主,苍邈和温珍都望着对面的船头,苍若浅然一笑,「是我做的东西不香吗?」 苍邈和温珍相视一眼,温珍弄了一盘麻辣鸡爪,继续和苍邈对酌。 朝瑜公主拿过来两个食盒装了一些麻辣鸡爪,声音很小,「若姐姐,你弄的鸡爪太香了,一盒给我父皇母后,一盒给我公婆。」 孟子卿看得清清楚楚,那盆好吃的眨眼间就所剩不多,他狠狠咽了下口水,这才看见靖王身上的「附着物」。 他听尚珩说过靖王有了心仪之人,并不是传的沸沸扬扬的曹家姊妹花的哪个,所以他毫不客气一把揪下来曹蘅。 「曹探花,你不是女汉子吗?今天咋娘们唧唧的?站不稳回舱里坐着去!」 曹蘅毫不尴尬,「你嘴巴真损,我突然有点头晕罢了。」 孟子卿一挑眉还要嘲讽,曹芜端着一盘红烧鸡爪凑近,「姐,吃点东西就好了,靖王,你们一起尝尝。」 今天,孟子卿和尚珩休沐无事,便约了靖王游湖当消遣,上船前遇见了曹家姊妹死皮赖脸要一起游湖。 说起来,他们的圈子,曹家姊妹挤破脑袋也挤不进来。 所以孟子卿很厌烦曹家姊妹这种自来熟的说话语气。 见靖王三人没有反应,曹蘅伸手捏起一个红烧鸡爪,递到靖王唇边,语气熟稔,「我妹做的鸡爪最香了,尝尝!」 靖王视若无睹,他的眼里只有对面那道纤细的身影,脑海里只有苍若投餵顾少远那一幕。 孟子卿忍无可忍,伸手拍了一下曹蘅的手腕,鸡爪掉进了湖里,「脏死了,滚!」 「管家,把她们两个带进最里面的舱室,别在这儿坏了小爷的雅兴。」 听到主子的吩咐,管家吩咐家丁把不情不愿的曹家姊妹推搡进去。 「放搭板!」孟子卿实在是馋得忍无可忍,想觍着脸过去讨点美食尝尝。 搭板刚放好,靖王第一个大步踏上去,孟子卿乐颠颠紧跟着,尚珩蹙眉走在最后。 靖王上了豪华游船,直奔顾少远近前,伸手就要抓他的肩头。 苍若一直关注着靖王的反应,她适时地冷然开腔,「裴琛!你今天敢动顾兄一下,你我就真的完了。」 裴琛如中魔咒,手顿在半空中,缓缓地撤回去,一双眸子死死地锁着苍若。 孟子卿第一次听到有人,还是个女子直呼靖王的大名,他后知后觉这位是谁了。 「冰美人,莫非你就是靖王心仪的女子?不对,刚才,你给顾尚书餵吃的,哟,朝瑜公主也在呢,你们到底搞什么鬼?我糊涂了。」 今□□瑜公主穿了男装,所以孟子卿差点没有认出来。 苍若顾不得理睬孟子卿,坦然和靖王对视着,脑子里,靖王任凭曹蘅贴在身上的画面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养肥的热望如气泡般一个个碎掉,热望相见,不如不见,不见不会失望心痛。 靖王提步走近,捉了她的手,「若若,回家!」他想关起门来要她一个解释。 苍若用力挣开,清笑反问,「你几时给了我家?」 是了,他什么仪式都没给她,王府并不是他们的家,靖王语塞。 美食在前,孟子卿不怎么关心靖王和苍若的互动,拿了三个食盒,自顾自装了一些鸡爪,塞给尚珩抱着。 见朝瑜公主眼神嫌弃,他还振振有词,「公主,这东西不适宜你这样的标緻女子吃,你应该多吃点水煮菜叶子,那样皮肤才好,你要是实在馋了,可以求你冰美人皇嫂再做一盆。」 说完,他推搡着尚珩折返回了孟家的游船。 「皇兄,是我做主带若姐姐娘三个出来游湖的,你别生气了,刚才也是我逼着若姐姐餵少远,倒是你,曹蘅……」 不等朝瑜公主说完,靖王微垂眼睫,转身大步离去。 靖王上了孟家的游船,不知道对孟子卿说了什么,游船快速向岸边而去。 这边,三人消灭掉仅存的那点麻辣鸡爪,顾少远拿帕子擦擦嘴,看着苍若。 「我笃定曹家姊妹会变本加厉对付你们娘三个,靖王那个状态根本护不了你们,我父母也喜欢你们,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们尽快入住顾府,苍瑾和苍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最难过的是你。」 「顾兄,我会考虑的,不过,你过了。」苍若细细回想了一遍,顿悟当时顾少远早已看见了靖王他们。 「咋了?」顾少远蹙眉装傻。 「顾兄,朝瑜公主单纯善良又对你死心塌地,以后你不要做什么小动作让她耿耿于怀。」苍若语气极淡。 顾少远轻嗤,解释似的,「凭什么他可以莺莺燕燕?你没错却要黯然伤怀?」 苍若苦笑,「你那样为我出气只会让我们的关系雪上加霜,你应该多考虑你未婚妻的感受,别因为任何人影响了你们的感情。」 顾少远点点头。 朝瑜公主低喃,「若姐姐,你真好。」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苍记尚膳,朝瑜公主不想太早回宫,想和两个小孩子玩耍,顾少远只好留着陪她。 进门不久,尚珩派长随过来送口信,靖王在酒楼喝醉了烫得吓人,一直念叨着她的名字。 第179页 苍若叮咛顾少远一定要派人早些送朝瑜公主回宫,然后她带着温珍去了尚家名下的酒楼。 雅间,尚珩和孟子卿死死抱着靖王,俊脸酡红的男人不停地挣扎,嘴里念叨不休,「放开,本王要去找若若。」 眼见尚珩和孟子卿累得满头大汗,苍若倒了杯冷茶,扬手泼在靖王脸上,靖王马上消停了,微醺的墨眸打量着她。 尚珩拿帕子擦了擦汗水,低嘆,「嫂子刚烈如斯。」 孟子卿惊得如木雕泥塑,咋舌,「堂堂靖王也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真不假。」 温珍拿出一块簇新的白帕子,给靖王擦了脸上的水渍,把脉后神色平静,「苍姑娘,靖王只是醉酒,身体无恙。」 「喝酒就喝酒,别撒酒疯,温大夫,走了。」苍若看着靖王就心烦。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靖王赶上来拦住,「苍若,你和顾少远怎么回事?」 苍若懒懒抱臂,「那曹蘅贴在你身上,你怎么解释?」 神色微僵,靖王转脸望着尚珩,「曹蘅贴在我身上了?」 尚珩点点头甘当和事佬,「嫂子,当时靖王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忽略了曹蘅的逾越行为。」 靖王顺坡下驴,神色柔和几分,「若若,我错了,可你也不该和顾少远那么亲近……」 不等他说完,苍若打断,泪水在眼里打转,「裴琛,你认错了我就应该原谅你是不是?我等你这么久,就是为了看你身边莺莺燕燕?就是为了听你认错? 你少扯顾少远,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连我的衣袖都没碰过,裴瑜也很好,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你不回来,我们娘三个过得安安静静,你一回来就鸡飞狗跳。 够了,今天的事儿,我想清楚了,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再也不想噁心自己,靖王爷,你我到此为止,各自安好!」 在苍若擦身而过时,靖王伸手抱住她,语气委屈又无辜,「若若,我又没动顾少远,你不准说到此为止,别闹嘛,你这三年等我又养育孩子们辛苦了,我真的想娶你好好过日子,你相信我!」 「订婚成亲都遥遥无期,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苍若语气倦怠又无奈。 靖王缓缓松开苍若,「若若,推迟订婚真不是我本意,在回京的路上我对曹蘅等将领说很快会订婚成亲,曹蘅说希望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可她不怎么吃东西,何太医说她得了胃病,忌生冷油腻。 曹蘅说不能在我们的订婚宴上大快朵颐是人生遗憾,每次看见她,我就想起你也很不容易,所以我随口说等她胃病好了再订婚,大丈夫一诺千金,我不想食言。」 听完,苍若瞭然,正如她所料,曹蘅是个汉子婊,在游船上,她看得清楚,是曹蘅故意贴上去的。 「你这样等于作茧自缚,我小心眼,还改不了,我觉得我们娘三个还不及你的随口一诺分量重,你不想食言,我也不想活成一个怨妇。」 能说的都说了,心上人却并不买帐,靖王神色颓然,眼神携着绝望。 温珍轻咳了声,「靖王,老夫多嘴,虽然老夫没有给曹蘅把过脉,但从她面色上看,她并没有胃病,老夫大胆推测,何太医配合她装病而已,咳血,脸色差,气若游丝等等症状,只要一碗药汤喝下去就会整出来,外行人真假难辨。」 靖王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那天在醉客楼,曹蘅没少吃生冷油腻之物,没错,她就是装病,她没有胃病就可以随时赴宴,若若,我们尽快订婚好不好?」 一听到曹蘅两个字苍若就头疼厌烦,「你看着办,我和温大夫送你回去。」 苍若和靖王坐一辆马车,温珍独自坐一辆马车,到了靖王府,苍若对霍管家说靖王醉酒了,霍管家马上吩咐厨子煮醒酒汤。 她要走,靖王嚷嚷着头疼,她走了,他就疼死了,她只好给他揉脑袋,手下没轻没重……趁机打击报复。 霍管家送来醒酒汤,靖王被熏得眉头紧锁,「若若,餵我,不然我就倒掉。」 「你要是乖乖喝了,我就亲你。」苍若笑若春风。 靖王不疑有他,一口气喝光醒酒汤。 苍若轻然啄了一下男人温热的薄唇。 靖王用手背蹭蹭唇,「这就完了?你太欺侮人了。」 「有本事你娶我呀,进了你的门,每天你都可以为所欲为。」说完,苍若跑向门口。 却被靖王从后面搂住腰,男人温热的气息扑洒在颈项间,勾起无尽的回忆,她身体渐渐僵硬。 「没名没分和你生了两个孩子,绝不会再有第三个,这是我的底线之一。」 多少有点醉了,靖王敛了霸道多了温柔,「十六岁的若若给我生了一对儿女,我也该知足了,近三年来我有需求就忍着,可我们成亲以后我也不捨得你喝避子汤,那我们怎么做?一直当吃素的和尚,我做不到。」 苍若一想到某人半醉半醒,等到酒醒了怕是忘光了他们说的话,不由得一阵烦躁,「无妨,温大夫研制出来了男避子汤。」 这样说了,靖王才满意地放苍若离开。 当苍若和温珍返回苍记尚膳,顾少远正指挥人灭火,朝瑜公主吓得眼泪打转,死死地抱着苍瑾和苍笙,十几个保镖把他们三个团团围护起来。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才完全扑灭大火,几房木柴都烧成了灰烬,顾少远说了大致经过。 第180页 就在苍若和温珍走后不久,崔强等保镖轮流去厨房吃饭,最偏僻的柴房失火,火借风势,人无法靠近,一时间难以扑灭。 种种迹象表明是人为纵火,手法老练,不像是小毛贼干的。 顾少远和苍若都猜测是曹家姊妹僱人干的,但得有证据。 再次,顾少远提出大家去顾府暂避一时,这次苍若没有拒绝,朝瑜公主神秘兮兮把她拉进了房间。 「若姐姐,你以后叫我瑜儿好不好?」小姑娘后怕不已,说话时不停地牙齿打架。 「瑜儿。」苍若从善如流。 吧嗒,裴瑜掉了几颗泪珠,「若姐姐,你说是不是少远派人放的火?为了逼你去顾家常住。」 毫不犹豫,苍若摇摇头,「不可能是顾兄干的,看看,投餵事件给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你也开始犯疑心病了,你们般配又相爱,要是因为我而生了芥蒂,我只会同时疏远你们。」 裴瑜放心之余又忐忑,「我知道了,你说我这样恶毒揣测少远,他知道了会不会讨厌我?」 捏了下小姑娘的脸蛋,苍若笑了,「首先你对我说的这些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其次你单纯善良,又不等于愚蠢没脑子没自己的想法。」 裴瑜猛地抱住了苍若,声音极低,「若姐姐,你真好,你说是不是我皇兄干的?逼你低头住进他府里方便他亲近你。」 轻嘆口气,苍若揉揉眉心,「也不是他,他很爱我,就是不太擅长处理感情这方面的琐碎。」 就这样,苍邈,温珍,朝瑜公主和两个孩子被护送着先去了顾府。 苍若和顾少远留下来了一出将计就计。 先是顾少远敲门给苍若送了一壶花茶,懒散地倚在门侧,痴恋的神色足以醉了三千星辰。 「苍主厨,我洗个澡就过来和你对弈三盘,输了不准哭鼻子。」 苍若靠在门侧,风情万种,「顾尚书莫要爽约哦,到时候你输一盘就脱一件衣服,给你留门,两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说完,啪的一声掩上房门。 第48章 三合一番外 顾少远看着房门发呆几秒,吩咐人把洗澡水送到客房后退下歇息。 密密麻麻的星子眨着惺忪睡眼,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而逝。 顾少远所在的客房偶尔浮起譁然水声,院墙附近的大树上滑下来一道黑影,是个身形魁梧的蒙面男人。 蒙面男猫腰走到苍若的房间门口,模仿顾少远的手法,抬手敲门。 房门蓦地打开,一壶热茶水一点不剩泼在了蒙面男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顾少远和崔强等人从暗处奔来一拥而上,擒住了蒙面男。 「不好……」崔强和顾少远同时伸手去捏蒙面男的下颌,但是迟了。 「这小子咬舌自尽了,拖出去搜身。」顾少远语气懊恼,他应该想到对方会这样。 片刻后,崔强过来回复,「腰间褡裢里只有火摺子,没有别的线索。」 顾少远点点头,自语,「不是曹家的人,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京城里能养得起死士的不是普通人。」 靖王完全酒醒后毫无睡意,霍管家得到崔强那边的消息后马上报给了他。 他立即坐马车赶到顾府,顾府管家得了顾少远的授意,毕恭毕敬给他开了正门,安排客房也紧挨着苍若娘三个的房间。 见苍若房里亮着灯光,靖王直觉顾少远在里面,他敲门后片刻,苍若打着呵欠开了门,睡眼惺忪,「你怎么来了?」 靖王闪身进了房间,转了一圈,见里间只有青黛陪着孩子们熟睡,一张清冷的俊脸才有了笑意。 「我以为顾少远近水楼台先得月,去我房间!」靖王说着话将人搂入怀里,薄唇蹭着苍若的耳鬓间。 怕吵醒了青黛三人,苍若只好同意,被靖王抱进了隔壁。 「你没有亮着灯睡觉的习惯。」男人随口一说。 「我害怕……你没看见,火太大了,太可怕了,如果孩子们,顾兄和瑜儿都被烧死了,我也不活了。」苍若眼里泪光微闪,后怕得要命。 靖王内心震动,轻然把心上人放在大床上,单膝跪在床边,捉着她的手。 「是裴昊派死士干的,娴妃生的杂种,天天做梦被封太子接手我家江山,他是沖我来的,我不会放过他的,你也心里有数防着些。」 苍若凝眸想得更多,「他是曹家姊妹的姨哥,想对付我也正常,你也小心一点,别动辄喝得烂醉,免得被摆一道。」 吹灭蜡烛,靖王躺下,将人拢入怀里,「也没醉得太厉害,我们说的话,你怎么待我,都记着,反正我要准备订婚宴了。」 「随你。」苍若嘀咕了声,心里异常踏实,睡意渐浓。 就在她陷入熟睡时,男人亲了下她的后颈,「温珍真有男避子汤的配方?」 「哼……你随口一诺,我也随口一说。」说完,苍若鼻息轻浅,已然睡去。 昏晦中,男人愉悦低笑,「小心眼也能这么可爱。」 翌日一大早,顾鸿藩穿着官服礼貌撵人,「靖王,微臣已把苍若认作义女,她常住顾府无妨,靖王身份矜贵,万一有什么闪失,微臣担待不起。」 靖王会意,「本王知道了,这就送若若去酒楼,晚上极可能不来住了。」 说不定又来住了,谁也不能把他丢出去。 第181页 一连十来天,靖王白天都守在苍记尚膳,打着督促崔强等人修葺柴房的幌子,不离心上人左右。 这天下午,靖王声称有事外出,没多久,曹芜来酒楼找苍若声称有事相谈。 雅间里,苍若连茶水都没有,淡漠地看着面容娇美的曹芜,「说吧!」 曹芜挤了几点眼泪,「苍若,我姐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她想要个美满的人生结局,靖王和我姐是生死之交,他已答应和她办一场婚礼送她最后一程,我希望你别从中阻挠。」 假婚礼这种套路,苍若在言情小说里见多了,也只有男主以为是假的。 「好说好说,我认钱不认人。」 曹芜没想到如此顺利,拿出来一千两银票,苍若验完,都是真的,笑着点点头。 晚饭过后,顾少远陪她去了顾鸿藩书房。 「苍若,今天下朝后,娴妃约老夫在茶楼坐了片刻。」顾鸿藩抿了口茶水。 「顾伯伯,您尽管说,我见过的牛鬼蛇神多了。」苍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娴妃说三天后,靖王和曹蘅要在曹家办一场假婚宴,曹蘅快死了,想要个美满的人生结局,娴妃希望你别去曹家捣乱。」顾鸿藩实话实说。 「顾伯伯,如今我在顾府客居,言行上自然要保全顾家的面子,您放心,我不会去曹家闹腾,下午,曹芜也找我了,我已经收了一千两银子的好处费。」 苍若语气云淡风轻,靖王与曹蘅办婚宴这事儿仿佛和她毫无关系。 顾鸿藩微微颔首,「苍邈把你教养得很好,凡事都可以动脑子解决。」 出了书房,苍若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顾少远,「顾兄,这算是我打扰顾家的补偿。」 顾少远不要,「瑜儿和顾家人去你店里吃饭,你都不收银钱,你留着吧,靖王一天不娶你,我就不放心,你还是多攒点银钱有备无患。」 时间过得飞快,这天下午靖王特意上街给苍若买了一堆京城小吃,苍若照收不误。 「裴琛,明天,你是不是要去曹家?」 靖王没来由心头一颤,「你怎么知道的?」 「娴妃找顾伯伯说了,明天你要去曹家和曹蘅办场假婚宴给她的人生画个完美的句号,曹芜也和我说了,还送了我一千两好处费让我不要阻挠,行,你去吧,明天以后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苍若本以为自己不会生气,可是事到临头,好气哦! 「若若,你别生气,曹家已给曹蘅备了棺材,她病入膏肓应该是真的,我只答应去曹家吃顿饭而已,没有什么假婚宴。」 靖王之所以没有告诉苍若,就是怕她生气,结果她还是生气了。 「你一边答应了曹家,一边和我修复感情,藏得真深,要不要给你鼓个掌?」苍若冷笑了声,拎着那包小吃坐车回了顾府。 靖王冷静下来,派人去曹家打探,果然曹家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下人们都议论说曹蘅要和靖王成亲了。 听到这个烂结果,靖王一脚将一把实木椅子踹了个稀巴烂。 当晚,靖王带着一千精锐亲兵,按着佩剑闯入娴妃的寝宫,一顿狂砸。 皇帝陛下白天和颜皇后因琐事吵嘴,怄气在这里过夜,他出来看到一地狼藉,「逆子,你想弒君不成?」 他以为颜皇后向儿子告了状,快吓尿了还努力撑着气场。 靖王没有给他老子一个眼神,「贱人,滚出来!」 娴妃故意衣衫不整走出来,好像刚和皇帝陛下做过了什么似的,她冷脸喝斥,「靖王胆敢弒君篡位,来人!」 来人,来不了什么人,娴妃的近侍哪个敢拦靖王,哪个被当场腰斩。 靖王朝一旁侍立的太监扬了扬下巴,「这个贱人污衊本王,掌嘴二十!」 太监是皇帝陛下的人,当然听靖王的,上前揪住娴妃的睡袍领子,毫不留情扇了二十个耳光,手都震麻了。 娴妃失了威风,瘫倒在地,口齿不清地请陛下给她做主。 皇帝陛下来这里过夜就是为了气颜皇后,没心思和娴妃做什么,被靖王这么一闹,他早已让太监帮着穿戴整齐,再无逗留之意。 「琛哥儿,到底怎么了?」 靖王瞭然,如果娴妃死不承认那龌龊勾当,显得他反倒理亏,「这个贱人就是个餵不熟的玩意儿,你悠着点儿,别玩得哪天驾崩了也稀里糊涂的。」 皇帝陛下听出来靖王话中有话,「娴妃,靖王是朕的嫡长子,为保大魏江山出征多次,风餐露宿,鞠躬尽瘁,他说你不好,你就肯定不好,一个月内禁足反思。」 在靖王这个嫡长子面前,娴妃充其量屁也不算。 当皇帝陛下和靖王到了御书房,颜皇后裹着大氅已经等了片刻,看到他们父子都毫发未损,这才神色舒展,吩咐宫女端上来备好的宵夜。 皇帝陛下正因为今天没有吃到颜皇后做的东西才怄气,此时一看颇费工夫的精緻宵夜气就顺了。 靖王象徵性地尝了一点,仔细说了娴妃和曹家合谋的龌龊勾当,连二皇子整出来的那场火灾也说了。 皇帝陛下怕了,怕哪天真的在娴妃手里驾崩了,承诺再不去那边过夜了,再和颜皇后怄气宁愿睡御书房。 靖王再不藏着掖着,说了他和苍若相好,孩子也生了俩,今天苍若生气不理他了,需要他老子下旨赐婚助攻一下。 第182页 皇帝陛下和颜皇后太高兴了,老夫老妻了还来了个拥抱以示内心喜悦。 就这样,靖王大马金刀抵达顾府传旨,顾家三口和苍若跪下接旨,靖王得意洋洋宣读一遍赐婚的圣旨,让大家免礼平身,把圣旨交给顾鸿藩。 靖王跟着苍若回了房间,「若若,今晚我可以在顾家蹭床是不是?」 「客房的床,你随便睡,睡我房间不可以,我还没嫁给你,不想听闲话。」苍若能拖一时算一时。 两人温存了好久,靖王才坐马车回府,京城的宵禁对他形同虚设。 翌日,靖王带着颜皇后和朝瑜公主去苍记尚膳吃午饭,然后带着苍若一起回了顾府。 颜皇后见了冰雪可爱的苍瑾和苍笙,扬起的唇角久久放不下来。 她和皇帝陛下准备了一对长命金锁,朝瑜公主准备的是一对金手镯。 苍若教孩子们叫人,孩子们奶声奶气叫「皇奶奶」和「皇姑姑」。 靖王凑过来把准备好的金镯子给孩子们戴上,指着自己的俊脸,「叫……父王。」 苍瑾和苍笙很听话,「父王。」 很快混熟了,靖王一手抱一个,颜皇后各种逗他们说话。 不过颜皇后还是责怪朝瑜公主是漏风的小棉袄,应该早点给她透个风,她能早高兴几天。 「靖王,若若,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得赶紧订婚成亲。」 赐婚圣旨犹如定心丸,苍若看着靖王,「我不急,该是我的别人抢不走,靖王,你说是不是?」 靖王薄唇抿了抿,「若若,别再拖了,我急行不行?」 这话惹得颜皇后和苍若都忍俊不禁,气氛越发舒适。 看着怀里这对冰雪可爱的孩子,靖王想想曾经那世的遗憾,有些恍然,「真是我的儿女?」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苍若怄气,小声叨叨,「你提起裤子不认帐是不是?好,不是你的,狗的。」 看着靖王剎那黑臭的俊脸,颜皇后拍掌轻笑,「终于看到你这张冰山脸因为若若有了生动的表情,也不看看瑾哥儿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疑心个什么鬼?」 靖王把孩子们放下,「我知道若若连个公蚊子都碰不到,但是……」 他捉了苍若的手拉着人进了房间,插了门闩,「若若,你恁地骂我是狗?」 苍若不惧,「狗男人害我伤心难过,你就是狗,你敢碰我,我就喊非礼。」 靖王挑眉,「喊吧,让你喊个够。」 终是靖王温柔□□了一番心上人,微微振了一下夫纲。 曹蘅的算计落了空,京城上层圈子都知道了,苍记尚膳的女掌柜是靖王的心上人。 几天后,二皇子裴昊的一纸请帖送到苍记尚膳,说是府中花园荷塘的白荷开得正好,约她赴宴赏荷。 苍若笑着对靖王说宴无好宴,赴宴看看裴昊能玩出什么花样。 「呵,那个杂种不配我们赴宴,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靖王眸光绵软,神色温柔可掬。 浣荷湖,苍若又上了这条豪华游船,上来后才发现还有好多熟人。 苍邈,温珍,青黛和她的一对小儿女,尚珩,孟子卿,顾家三口,颜皇后母女。 还有一个身形俊伟的中年男人穿着炫目的明黄色龙纹锦袍,和靖王相似的眉眼携着不容直视的威慑气势。 「那个伯伯……是你父皇?」苍若把靖王拉到一旁,小声问,皇帝陛下版的裴爸威风凛凛,冻到她了。 靖王轻嗯,附耳低语,「我老子在人前就那样,面瘫冰山脸,你无视他好了。」 嘴上说好,苍若心里腹诽,这人不高兴时也是面瘫冰山脸,她看惯了并不觉得冷。 落座后,苍若看出来了,裴家的人坐一堆儿,顾家的人坐一堆儿,两个孩子坐在她和靖王之间,尚珩,孟子卿,苍邈,青黛和温珍坐在顾家这边的边上。 皇帝陛下首先开口,「朕查过黄历,今天是吉日,适宜订婚嫁娶,顾首辅代为女方家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苍若脑袋顿时嗡地一声,这是订婚宴。 她侧脸给靖王飞过去一把眼刀,眼神控诉,狗男人,大骗子,哪里好玩了? 靖王眸光柔溺,办了订婚宴他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顾鸿藩在接了赐婚圣旨后就知道有这一天,靖王身份矜贵不凡,又对义女苍若慷慨大方,且两人已有一对小儿女,所以两人订婚成亲是最好的结局。 「陛下,微臣斗胆提个要求,按照朝瑜公主和犬子的聘礼嫁妆规格准备,不知是否可行?」 当初朝瑜公主和顾少远订婚,聘礼规格极高,嫁妆规格也极高。 顾鸿藩这样说意味着顾家已经备好了苍若的嫁妆,和朝瑜公主的嫁妆规格一样,不知道大魏天家肯不肯拿出和顾家当初一样的天价聘礼。 颜皇后在皇帝陛下面前早就把苍若夸得天花乱坠,再说唯一的儿子这么大了,难得如此喜欢一个女子,而且皇孙和皇孙女冰雪可爱如斯。 「顾首辅多虑了,你说的可行,朕再附千亩良田充入聘礼之列,可行?」 反正皇帝陛下一高兴就想压顾家一头,大魏天家娶儿媳妇自然得拿出最贵重的聘礼。 「陛下,如此甚好,微臣再无异议。」顾鸿藩为义女要足了聘礼,赚够了面子,见好就收。 第183页 「两家订婚事宜就此敲定,上菜开宴!」 十名御厨掌勺烹饪着一道道名字喜庆吉祥的菜餚,宫女们把菜餚端上桌,另外还有一坛女儿红,一坛状元红,菜香和酒香交融漫开。 值得一提的是,颜皇后早就吩咐御厨做了两份荤素搭配的儿童餐,给苍瑾和苍笙享用。 但是两个小傢伙馋大人们的菜餚,时不时叫着「父王,那个」,「娘亲,那个」。 靖王和苍若有求必应,用公筷夹了点儿放进他们的食碟里,尝尝味儿即可。 苍邈和温珍喝的酒水最多,一个是高兴,一个是难得蹭上好酒。 靖王仅仅喝了一盅状元红,他欣喜之余不敢尽兴畅饮,虽说这场订婚宴办得很低调,虽说游船上有近千名御林军,但是他还是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曾经一世,他没有护住那娘三个,这世失而复得,他愿用生命护着娘三个,喝酒不重要。 饭后上来糕点茶水,皇帝陛下逗苍瑾,苍笙说话,一声声皇爷爷入耳,他一声声应着,心花怒放。 没多久,棋迷们开始对弈,皇帝陛下和顾鸿藩,苍邈和温珍,尚珩和孟子卿。 颜皇后,宋澈,朝瑜公主和苍若,青黛都围着苍瑾,苍笙说话,靖王和顾少远坐在一旁抿着茶水,关注着湖面的动静。 十几丈外停着三条游船,上面都是靖王府的亲兵精锐以防不测。 风平浪静,暖阳正好。 「若若,随本宫来补补课。」颜皇后微笑着朝苍若招招手,走向最里面的舱室。 「义母,瑜儿,青黛,你们看着瑾哥儿笙姐儿吧!」苍若打了招呼,跟上了颜皇后。 十名御厨正闲聊着,看见颜皇后带着苍若进来,马上神色毕恭毕敬,金牌御厨沈大厨恭声询问,「皇后娘娘,靖王妃,有何吩咐?」 「靖王妃即将参加第二轮烹饪大赛,你们不必拘束,说说各自的烹饪经。」颜皇后落座后,说了来意。 苍若一听,婆婆这不是给她开小灶吗? 沈大厨点点头,毫无保留说了自己的烹饪心得,其他九个御厨也是一样。 先前,苍若吃菜时,默默品味着每一道菜的特色和不足,如今都说了出来,特色之处她虚心学习,不足之处她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沈大厨等人不得不高看苍若一眼,要知道他们十人是大魏烹饪界的天花板。 他们做菜的那点不足之处,也就是那点瑕疵已到了瑕不掩瑜的境界,寻常的厨子根本无法分辨出来,更别说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再加上颜皇后提出了一些特别专业的疑问,大家争着回答,这样一来都受益匪浅,气氛尤为舒适。 日头偏西,靖王吩咐游船向岸边靠去,皇帝陛下和顾鸿藩对弈赢多输少,心情愉悦。 上岸后,靖王把两个孩子抱上马车,把苍若也扶上去,接着去了皇帝陛下的马车那儿,并且摆手让车夫离远点儿。 车厢内,皇帝陛下慵懒地靠坐着,眼里写满了诧异,儿子几乎没怎么喝酒应该没醉,不找他媳妇儿找他老子,难得。 「父皇,当年你和母后生我做了一次,生妹妹做了一次,以后再没有了?」 皇帝陛下瞠目结舌,他儿子,在叱咤沙场无敌手的靖王,问这种问题? 他掩口轻咳了声,「你父皇那方面很强,和你母后有过多次。」 靖王不解,「那我母后再没有怀孕,为什么?」 皇帝陛下服气死了自己的傻儿子,附耳说了原因。 靖王唇角扬起,「感谢父皇赐教。」 「你们都不小了,抓紧时间再生一对孩子才好,又不是养不起教不好。」皇帝陛下按着眉心提醒。 这晚,靖王在顾府迟迟不走,一副不尝到甜头不罢休的模样,苍若莫得奈何,和义父打了招呼后随靖王回了王府。 素了很久的靖王做到凌晨时分才餍足,收拾干净搂着心上人入睡。 为了让苍若睡个懒觉,靖王吩咐府里的两个厨子去苍记尚膳做羊杂大饼。 苍若睡到自然醒,身体也依旧酸痛乏力,她没好气地踹了靖王几脚,数落他没正经不节制。 靖王好声好气哄人毕竟隔了太久,从今晚起就开始节制。 苍若不同意,她白天最少要做近百道菜练手,晚上再被他操练,没活头了。 经过激烈的辩论,靖王败下阵来,同意心上人的决定,一周回王府清欢一晚。 还有,靖王提出把孩子们迁到他的名下,苍若坚持己见,等到婚宴前再迁也不迟。 靖王瞭然,婚宴最早也得等苍若参加完第三轮烹饪大赛,到时候他们夫妻就能朝朝暮暮守在一起。 虽然这场订婚宴很低调,但还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有说好话的,就有说难听话的。 其中不乏嘲讽苍若是带着俩拖油瓶的小寡妇,和靖王一点也不般配。 靖王放话,苍若不是小寡妇,他是两个孩子的亲爹,流言蜚语随之少多了。 这天下午,靖王对苍若说不能在厨房陪她了,得帮他母后整理聘礼单子,确认无误后尽快送一半到顾家。 苍若整个下午都心情美丽,遇见裴琛是她最大的幸运,她现在是大魏最幸福的女子。 顾少远几乎每天都要专门路过苍记尚膳,等候她或者她和靖王一道回顾府吃晚饭。 第184页 今天也是如此,顾少远没看见靖王,扬起下巴笑了笑,「靖王怎么不在?订婚了就不怕你被别人拐走了?」 苍若加快速度收拾刀具,洗了手,说靖王在宫里忙着准备聘礼,未必到顾府吃晚饭。 片刻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顾府赶。 车厢里,苍若正闭目养神,蓦然听得外面人声嘈杂,直往她耳朵里灌。 「靖王的双驾马车真气派,要是让我坐会儿,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马车再气派也比不上靖王的人通身气派,我远远见过靖王几次,他怎么不出来?」 「靖王不在马车里。」 「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见靖王进了楚风苑!」 「我也看见了,没想到靖王有断袖之好……唉……」 「……」 打死苍若,她也不信靖王有这等嗜好,她吩咐车夫靠边停下,她戴了面纱斗笠下车,进了楚风苑。 她神色从容地问大堂伙计,「靖王忘带钱囊了,他在哪个房间?」 不等伙计说话,二楼传来曹蘅的尖锐嚷嚷声,「靖王,我不走,我这辈子还没碰过男人,不想给人生留下遗憾。」 接着是靖王低沉的声线,「曹蘅,休得胡闹!你想嫁人,本王给你物色一个靠谱的夫婿。」 苍若咬了咬牙根,朝伙计点点头,提步上了二楼。 顾少远紧跟在后面,大堂伙计远远见过他几次,热情招呼,「顾尚书,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您往二楼走,每个房间都有一名绝色小倌,您看上哪个就关上门。」 顾少远俊脸冷凝,并不搭腔。 房间的门大敞着,曹蘅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她把房里的小倌扒得只剩下一条亵裤。 听到靖王的话,她猛然转过身,抱住了靖王的腰,流泪哀求,「一次,求求你要我一次。」 靖王没料到陡然发展成这样,整个人僵在原地。 曹蘅以为他同意了,嘻嘻笑着解开了他的腰带,苍若看到这里,适时提醒。 「曹探花,没有谁比我更清楚靖王有难言之隐,他得了花柳病。」 此言一出,曹蘅光速向后退了几步,后背狠狠撞到了墙才剎住脚步。 不管不顾靖王俊脸蒙霜,苍若上前挽好了他的腰带……这腰带,她早上挽好的,却被别的女人解开了,她眼睛酸涩得不可言说。 靖王来了楚风苑,馆主岳少秋闻讯赶来,正好看了个全场,心下瞭然,这个戴斗笠的女子这么敢说,定是靖王妃无疑。 有钱有权者的各种嗜好谁能说得清,说不定靖王表面高冷禁慾谪仙似的,暗地里男女皆喜,久而久之便染了花柳病。 他不动声色退出房门,大步疾走,像被厉鬼追着索命那般急。 那个只剩亵裤的小倌嗷的惨叫一声,钻进了被子里抖作一团,生怕靖王对他临时起意。 苍若轻笑了下,柔声安慰,「靖王,有病就得治,温太医治不了你的花柳病,不等于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也没办法,我去求母后安排一场太医会诊,走吧!」 说完,她隔着袍袖抓住他的手腕,往门外拽,靖王提步跟着。 出了房门,靖王看见眼神戏嚯的顾少远,他剎那唇角下压,反手捏住苍若的手,大步走下楼,出了楚风苑,把苍若拉上他的马车。 马车走起,靖王淡声解释,「我忙完了本来要去苍记尚膳找你一起回顾家,曹家小厮拦住马车说曹蘅喝了一坛酒进了楚风苑,剩下的你也看到了,本王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及时救场?」 其实即便苍若不来,他和曹蘅在那种地方也发生不了什么。 然而,苍若已经气得眼睑泛红,眸里含泪,「你还有脸怪我?曹蘅解你腰带时你动也不动……抱歉,我来早了,坏了你的好事。」 心上人总有本事惹火他,靖王闭了闭眼,「一说话非要膈应我也膈应你是不是?」 苍若微微仰脸忍着泪,「你清楚你自己没有多善良,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曹蘅示善,所以你喜欢那个汉子婊,好,我成全你们,我自己也能养大孩子们。」 越说越离谱了,靖王有些烦躁,「搞不懂你到底生的哪门子气?我和曹蘅又没睡过,你没必要……」 「我没必要生气是吧,可是我就是特别,特别生气,我一点也看不得你和别的女人纠缠,特别噁心又特别心累,够了,裴琛,我们完了。」 说到最后,苍若因为生气整个人颤抖着,靖王垂眸再不吭声。 到了顾府门口,车夫放下踏脚凳,苍若下车时不知怎么猛然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去。 靖王适时地伸手扣住她的肩头,她才没有摔个坐蹲儿,「谢谢,靖王慢走不送。」 本来,靖王也没打算进顾家蹭饭,苍若还生着气,看着他定然不自在,听到苍若疏离的道谢,他眸光沉了沉。 进了府门,苍若扶着影壁泪水止也止不住,顾少远走近,等着她平复情绪。 片刻后,苍若恢复了常态,「顾兄,我还得在顾家住段时间,等烹饪大赛结束后再作打算。」 顾少远温声哄,「若若,我一天不死就让你倚靠一天,没事儿,天塌不下来。」 他看得出来,靖王对苍若用情极深,苍若多多少少被靖王宠坏了,呵,敢说靖王得了花柳病,大魏也只有苍若敢说。 第185页 翌日,苍若没去苍记尚膳。 她把那沓子房契,那块玉佩,那件苍青色云纹锦袍,外加一万两银票,都放在一个锦盒里。 至于靖王的那封亲笔遗书,她嫌不吉利早就烧掉了。 她坐马车到了靖王府,见了霍管家,托他把锦盒转交给靖王。 靖王刚洗漱完,看到锦盒隐觉不妙,打开点数了其中的东西,指尖微微颤抖。 知道她又倔又刚,没想到她能绝情如斯,一夜之间他便一无所有,成了孤家寡人。 他只好进宫找颜皇后出面劝劝苍若,颜皇后听完前因后果拒绝了。 「琛哥儿,我不能给你说好话,若若给你生儿育女,她那么爱你,眼里自然容不得一粒沙子,可你偏要和乱七八糟的女人纠缠不休,太欺侮人了,若若不要你,你自己想办法把人哄好。」 亲娘不愿当助攻还补刀子,靖王郁闷的,这还是他的亲娘? 想到了什么,颜皇后噗嗤笑出声,「听说靖王身染花柳病一事已传得人尽皆知。」 靖王不作声,他不在乎那种流言。 颜皇后抚掌而笑,「也好,那些莺莺燕燕忌惮花柳病就不会纠缠琛哥儿。」 又是一刀……靖王起身拂袖而去。 到了苍记尚膳,他让崔强把地窖里的所有食材和厨房的刀具砧板等等打包好,装上马车送到顾府。 就此,苍记尚膳关门歇业,有钱任性不过如此。 苍若闷在顾府厨房练厨艺。 几天后,宋澈染了风寒,苍若亲自煎药餵药侍候着。 这天,朝瑜公主过来探望,带来一支存于玉盒的百年野山参和一大包京城小吃。 「娘,野山参给你炖汤补身子,这包吃的……是我皇兄给皇嫂娘三个的零嘴儿。」 苍瑾和苍笙根本吃不了这种零食,苍若笑了笑,「瑜儿,你转告靖王,以后不必惦记了。」 苍若留朝瑜公主吃午饭,后者拒绝了,「我答应母后回宫用膳,若姐姐,你送送我。」 到了顾府门口,苍若一眼看见靖王慵懒地站在马车前,面上不显情绪……看上去他不怎么想见她,果然腻了。 想来他是专程送公主过来,只为了保护公主安全。 完成了母后交代的任务,朝瑜公主忍不住说了心里话,「若姐姐好手段,不要我皇兄又占着我未婚夫,脚踏两条船,踏得真稳。」 本来一口郁气卡在喉咙里,再被朝瑜公主这样讥讽,苍若顿时觉得自己做人好失败。 「公主,顾家的船我踏得问心无愧,你天家的船不是我自愿踏的,是被骗上船的,如果可以选择,我选择山水不相逢。」 朝瑜公主还要说什么,靖王长眉微挑,「裴瑜,上车!」 等裴瑜上了马车,靖王打了个响指,路边大树上飘身落下几十个黑衣人,「护送公主回宫。」 眨眼间,黑衣人再次施展轻功攀上大树,隐入茂密的树冠中,车夫驾车离开。 苍若转身进了府门,吩咐门卫关门,然而她没走几步,靖王翻墙而入,一个空翻落在她面前。 「你赶紧走,不然我叫人了。」苍若心跳乱了。 「叫,大声点儿!」靖王不由分说捉住了她的皓腕,不紧不慢行去她的房间。 丢不起人,苍若自是不敢叫人。 一进房间,靖王就把门闩插上,随后把苍若按在墙上做了一次,霸道不失温柔,完事后飞快整理好两人的衣服。 「这下长记性了吧,苍若,我不用强只是不捨得罢了,你再说什么山水不相逢之类的屁话,我就给你种个孩子,说到做到。」 微凉的指尖摩挲着苍若的嫣然红唇,靖王闭眼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今天,你爱我最好,不爱,我也认了,反正我爱你,离不开你,你只能是我的靖王妃。」 靖王飒然离开,苍若脱力瘫坐在地,脑海里都是刚才的那一幕挥之不去。 那个男人最后的那番话,霸道又不失温柔,她心里被什么填满,又恼火不已。 翌日一大早,靖王把一半聘礼送到顾家,顾鸿藩要求苍若在客厅招待她未婚夫,苍若藉口要练厨艺,闷在厨房里。 不久,管家来了,「大小姐,靖王说要吃你做的……老婆饼。」 茶几上摆着那么多精緻糕点他瞎了是不是? 苍若恼归恼,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来三个老婆饼。 管家强调,「老爷说大小姐懂待客之道。」 服气了,那个男人就是存心整她的,苍若解下围裙,端着老婆饼来到客厅。 一看见她,顾鸿藩便放下茶盅,「若若,为父要去陪你义母说说话,她知道你未婚夫送来聘礼定然欢喜。」 这话绵里藏针,苍若莫得奈何,「义父,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我的未婚夫。」 顾鸿藩一走,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了靖王和苍若。 靖王今天穿着那件瓦青色云纹锦袍,玉冠束发,周身上下散发着矜贵慵懒的气息,他凤目微眯锁着心上人。 「未婚夫大人,你要的老婆饼,吶,多吃点儿!」 苍若把盘子放到了靖王面前,挑腿坐下不停地抖腿,毫不顾及什么形象。 「老婆做的老婆饼,想来特别好吃,嗯?」靖王指间捏着一个饼,语气慢悠悠的。 「是的咧,你喜欢吃就都吃完,保你终身难忘。」苍若的笑容无懈可击,就等着靖王下一刻大发雷霆拂袖而去。 第186页 没有人知道,苍若在老婆饼的馅里加了料,足量的芥末。 靖王点点头,开吃,就着茶水吃完了三个老婆饼,期间神色如常,仿佛吃的是绝世珍馐。 不对……苍若纳闷极了,她离得这么远都闻到了浓浓的芥末味儿,靖王怎么吃得下? 她刚才在厨房被芥末熏得没少流泪,靖王怎么啥事没有? 「我老婆做的东西最好吃,想吃一辈子。」靖王语气还是慢悠悠的,挑目盯着心上人,眼神深邃无尽。 「裴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苍若心虚得厉害,有些结巴。 男人轻嗯,「我不舒服了你就出气了是不是?」 这时,苍若才发现靖王的脸有了变化,冷白的脸泛红,像醉酒了似的,还有,他脖颈多了红点点。 她花容失色,小跑过去,摸摸他的脸又摸摸脖子,语气慌张,「是不是这里不舒服?」 吃完三个饼,那股霸道的辛辣从胃部往四周极速炸开……靖王试得脸,脖子和身上都瘙痒得不可言说,一直忍着维持形象不去抓挠。 心上人一摸,瘙痒感更盛,他艰难挤出两个字,「还好……」 「太医……来人,靖王不行了,快请温太医过来!」苍若对着客厅外喊得声嘶力竭。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死……不了。」靖王唇角上扬,这副慌张模样的心上人真可爱,他受罪也值了。 很快,顾鸿藩和温珍来了,前者看到靖王的异样,凝了苍若一眼,责怪之意毫不掩饰。 「都怪我,我不该在饼里放一汤匙芥末。」苍若看着温太医,强忍着泪水。 温太医听了,马上从随身药囊中拿出一个油纸袋,将里面的药粉倒入茶盅少许,用温水化开。 「大小姐,你餵靖王喝了这催吐药。」 苍若赶紧照做,顾鸿藩吩咐婢女送过来痰盂,面色不悦,「若若,你恁地如此不知轻重?你……」 「顾首辅,一点芥末而已,我惯着我未婚妻我受着便是,无需你多言。」靖王猝然截住话头,眼神携着森冷。 顾鸿藩不作声了,苍若愧疚得深埋着头,轻轻捶打着靖王的后背,没多久,催吐药起效,靖王呕吐后,脸色越发难看。 苍若递给他一杯水漱口,吧嗒掉了泪,「温太医,靖王看着更不好了。」 「若若……我没事儿,别哭,对眼睛不好。」靖王语气温柔,声音却透着倦怠。 温珍为靖王把脉,「靖王,老夫多嘴一句,也就是你体质强,一般男子若是食用一汤匙芥末,再不及时服用催吐药,过敏症状会持续百日之久,甚至会引发皮炎肠胃等疾病。」 就差明说惯女人也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靖王懒得理会这层意思。 「裴琛,我错了就是错了,你受了这么大的罪,看清我是蛇蝎心肠了,你退婚吧,任我自生自灭是对我最大的报复。」 苍若瞭然,如果靖王较真,她早就被丢进了刑部大牢,甚至会牵连到顾家。 听到苍若这样说,靖王和顾鸿藩不约而同变了脸色,心思沉沉。 靖王闭目养神缓了一会儿,「若若,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最后没有拿到理想的名次,你也是我的靖王妃,乖,我想喝你煮的白粥。」 直到苍若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外,顾鸿藩和温珍才回过神来,靖王不是战神,是宠妻狂魔。 当苍若端着粥进来时,靖王正和顾鸿藩对弈,她把粥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就要离开,却被靖王捉住了手,「等等。」 说着落下一子,顾鸿藩笑了,「老夫又输了。」 连下几盘,顾鸿藩盘盘皆输,靖王从开始就步步为营,杀伐决绝,他防不胜防,总之,靖王比皇帝陛下更加睿智沉稳,大魏至幸。 「哪里?我运气好而已。」靖王看了眼粥,唇角扬起,「又放了特别的料?」 「没有没有,那个白色的小块儿是山药,对肠胃好。」苍若尬笑着解释,耳热脸红。 「也好,以后我惹你生气了,你就随便放点什么荼毒我一下出气,反正你也不捨得毒杀我。」靖王眼里含笑,端起粥用勺子舀着喝起。 苍若心里很受用,这个男人很爱她,感动死了。 顾鸿藩装聋,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等靖王喝完粥,苍若接过来碗,「义父,裴琛,午饭你们都想吃什么?我正好练手。」 顾鸿藩不贪口腹之慾,「为父随意。」 靖王随口一说,「油焖大虾,红烧带鱼。」 「裴琛,你过敏了,不能吃海鲜。」苍若提醒。 「你能吃呀!」靖王的视线从棋盘上撤开,转头微笑看着她。 今天的男人格外温柔,苍若有点不适应,狠狠地飞过去一波眼刀示威,顾鸿藩刚好看过来,也收到了眼刀,顿时眉头紧锁。 苍若不想听顾鸿藩叨叨,仓皇而逃。 「靖王,如果若若是老夫的亲生女儿,老夫也仍然觉得靖王对她过度宠溺,她不该随便直呼靖王的名字,不该随便对靖王甩脸色,不该……」 顾鸿藩还没叨叨完,靖王猝然打断,「好了,若若又不是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她是谁的女儿不重要,我是什么王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妻子,十六岁的她就给我生了一对儿女。」 第187页 苍若直呼他的名字,比叫靖王悦耳多了,苍若对他甩脸色,证明在乎他,顾鸿藩这个老封建,根本不懂他们夫妻的相处之道。 顾鸿藩无语,得,老不管少事为妙。 再说顾少远从衙门回来,管家对他说了上午的那出闹剧,末了,「老爷希望少爷多劝劝大小姐,不要再做有失妇德之事。」 顾少远轻笑,「有失妇德严重了,他们夫妻打情骂俏,我插嘴不合适,这些天,公主吃醋当吃饭,我自顾不暇。」 管家想起来了,朝瑜公主问过他好几次,苍若在午饭后或者晚饭后有没有去过顾少远的书房或者卧房,他每次如实说没有,公主一副不相信的气恼样子。 午饭时,红烧带鱼和油焖大虾放到了苍若的面前,顾鸿藩夫妻都喜欢清淡的菜品,顾少远这些天嗓子不舒服,也饮食清淡养嗓子。 至于苍邈,温珍和青黛,早就把各自的饭菜端回了房间,乐得自在。 苍若吃完一盘红烧带鱼,靖王把剥好的一盘虾仁放到她面前,用帕子细细擦干净手指,这才举筷开吃。 顾少远咋舌,「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靖王,在下心脏承受能力不好,你能不能把若若娶回去宠?」 靖王没看他,声音闷闷的,「我做梦都想娶若若,可我母后说最早也得入秋,天气凉了才能大摆宴席。」 亲眼听见大魏战神语气无奈这样说,亲眼看见大魏战神私下的标籤是妻控,情圣一个,顾少远差点被米饭噎死。 「父王,我吃。」苍笙眼巴巴地瞅着苍若碗里的米饭拌虾仁。 「笙姐儿,你牙牙太少了,不能吃。」靖王几乎是毫不犹豫。 苍笙撇撇嘴,继续啃酥软的糕点。 孩子们还没有长出嚼牙,苍若给他们特意煮了荤素搭配的营养粥,饭前,青黛给每人餵了一大碗,再吃点容易消化的特制糕点足够了。 饭后,靖王俯身抱起一对儿女,「瑾哥儿,笙姐儿,睡觉长高高喽!」 等苍若磨磨蹭蹭进了孩子们的房间,两个小傢伙已经睡了,靖王给他们盖好薄被,捉了她的手退了出去。 「你去歇会儿,我得看着孩子们,他们醒了看不见我会哭闹。」苍若编了个合理的藉口。 「小姐,我看着小少爷小小姐,你陪靖王。」青黛从房间探出脑袋。 这样,苍若不得不回房间,好在靖王也乏了,搂着她很快熟睡。 下午,靖王亲手做了风筝,陪着孩子们一起放风筝。 苍邈陪着苍若闷在厨房练厨艺,自从苍若入住顾府,下人们有口福了,上午下午都有大酒楼才能见到的精緻菜餚。 快日落时,苍若做好了晚饭,正要去喊孩子们过来先喝粥,青黛上气不接下气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靖王从树上摔下来了。」 苍若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坐在了地上。 等她赶到了后花园,看见温珍正给靖王包扎小臂,「裴琛,你好端端上树干嘛呢?是不是骨折了?」 心上人一脸细汗,眼泪要掉不掉的,靖王受用又心疼,「死不了,擦伤而已,风筝挂树上了,我上树去拿,踩断了树枝掉下来。」 苍瑾到底是男娃,胆子大,看着靖王,眼里都是崇拜敬慕;苍笙吓得瘪着嘴流眼泪。 靖王拿出帕子给苍笙擦了眼泪,蹲下,「瑾哥儿,来,为父背你。」背一个抱一个正好。 苍瑾摇摇头,「父王,我自己走。」 靖王点点头,用没受伤的左手抱起苍笙,和苍若回了客厅。 苍若给孩子们餵了粥,顾家父子才从衙门回来,正好开饭。 饭后,靖王起身说回府了,顾鸿藩点名让苍若送送。 见靖王迈着大步,没有回一下头看看,苍若寻思着人家不稀罕她送到府门外,于是应承着走出客厅,尾随靖王一会儿,她悄咪咪转头去了后花园。 凉爽的夏风吹去了苍若心里的浮躁,她荡着鞦韆,在这里消磨了将近半个时辰,鼓起勇气去书房找顾鸿藩。 她不知道,一个黑衣人敏捷如猎豹潜入顾府,如入无人之境,尾随她跟到了顾鸿藩的书房,潜伏在天窗边往下看。 「义父,我暂时不想出嫁,你能不能出面退了靖王送来的聘礼?」苍若快搓烂了袖口才挤出来这句话。 应付靖王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她没办法全神贯注准备第二轮烹饪大赛。 「退了聘礼就等于退婚。」顾鸿藩神色不悦到了极点,如果亲儿子顾少远敢说这种混帐话,他定然家法伺候。 可是苍若身子单薄,他根本狠不下心,再说,如果他敢对苍若动家法,靖王闻讯后百分之百和他拼命。 在皇帝陛下百年之后,靖王註定是大魏天子,他顾鸿藩真的招惹不起。 苍若不说话,眼里写满了坚持和倔强。 顾鸿藩闭眼嘆口气,「若若,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退婚容易,但是会殃及你哥和朝瑜公主的婚事,触怒了陛下,随时会下旨撤婚,到时候顾家就被放在了风口浪尖上,为父和你哥丢了官职事小,居心叵测者趁机打压报复不知道要折多少人命。 还有,如果你真退了婚,苍瑾和苍笙也只能留在靖王身边,你怕是再也见不上一面,有的路走了就无法再回头,靖王没有和曹蘅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你闹几天脾气差不多了,你只看到了靖王温情的一面,没有见过他铁血残忍的一面。 第188页 去年入冬时,北疆王单方面撕了和靖王签订的罢战盟约,连夜攻陷大魏重城,还屠了城,靖王在一月后设大阵剿灭北疆王近三十万铁骑精锐,北疆王一族近乎灭族,方才结束了战事。 再说,靖王身份矜贵无双,等你们成亲后他纳几个侧妃也正常,他忍着你耍脾气是因为在乎你,切莫执拗消磨尽了他对你的感情,总之,你和靖王感情笃厚稳定,大魏才能根基稳固国泰民安,小家大家从来都是紧密相连,遇事多动脑子少动脾气。 苍若后悔了,她不该脑子一热来找顾鸿藩,「义父,我受教了,你看书吧,我去休息了。」 逃也似的,苍若离开顾鸿藩的书房,一路上踢着一颗石子宣洩情绪。 她进了房门,正纳闷房里怎么没点蜡烛,昏晦中,有人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便动弹不得,被压在墙上。 男人气息凌冽,喉咙里滚出低笑,缓缓解开了她的衣带。 苍若竭力保持镇定,但一张嘴声音就不可控制地颤抖,「狂徒……你如果玷污了我……我未婚夫靖王,他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男人似乎犹豫了,她刚松了口气,男人俯首封住了她的唇,霸道又不失温柔。 渐渐,她的牴触悉数化为沉沦。 在她快要瘫倒时,男人一手扣住了她的腰,顺势解了穴道,另一只手摸出火摺子吹了吹,点燃蜡烛。 不是别人,正是靖王,一袭黑衣的男人矜贵禁慾,俊脸上笑意可掬。 「裴琛,我想咬死你。」苍若这话说出来毫无咬牙切齿的味道,软绵绵的嗓音似极了撒娇。 靖王愉悦清笑,「晚饭后你不送我就是不想让我走,所以我洗漱完换了衣服又来了。」 「滚!」苍若怒意十足。 「马上!」靖王轻松地把人推倒在床,三下两下去了两人的衣服,欺身而上。 苍若竭力反抗如蚍蜉撼树,「你过敏了又受伤了,不宜房事。」 「我的腰和那儿都正常,当然得满足靖王妃的需求,是你让我滚……床单的,帮你长长记性。」 靖王终究是单手撑着做了一次,还振振有词,「你把我弄过敏了,我就得在顾府完全养好了。」 他母后说了,最好今晚他能在顾府过夜,有利于他们夫妻培养感情,寻思着还能继续培养大概十来天感情,他心情愉悦。 缓了好久,苍若简单洗漱了一下,钻回被窝,蓦地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 只穿着深色亵裤,靖王也不尴尬,只是适时地挑搭起了长腿。 指尖摩挲着靖王胳膊长腿上的伤疤,苍若脑补着他受伤的情景,泪目。 「怎么?我身上的红点儿很难看都把你吓哭了。」靖王拿帕子给苍若擦了眼泪,「十来天后就没了,你别哭了。」 「裴琛,我们走到今天不容易,你身边的女人只能是我,你母后,你妹妹,还有笙姐儿,我求你离别的野女人远点儿,我心眼小。」苍若伏在靖王怀里,一副小女人姿态。 男人特别受用,「我做不到就死……」 一只手猛地掩住他的嘴,苍若纠正,「你做不到就是狗。」 不得不说,靖王的体质特别好,过敏症状在三天后完全消失,红点儿都没了,肤色白皙如玉。 这天下午,颜皇后约苍若喝茶,送给她一只金手镯,亲手给她戴上。 「若若,你戴上了镯子就是本宫的义女,乖孩子,不管琛哥儿和你能走到哪儿,本宫都不会委屈你,不喜欢琛哥儿就不喜欢吧,他情商低又无趣又不肯改变。」 苍若一直对颜皇后心怀敬重,看出了她的担忧,「母后,你别把我夫君贬没了,他是直男罢了,做事有担当,霸道又温柔,他对我特别好,能嫁给他是我的幸运。」 颜皇后眼里泛光,「若若,你这是哄我开心罢了,那小子嘛,目前看来比他父皇专情,你好好把握。」 婆媳俩聊得投机,离开前,颜皇后把自己撰写的烹饪笔记给了苍若,让她不要压力太大,她为天家生了一对儿女已立了大功一件。 小暑时分,第二轮烹饪大赛如期举行,十个厨子角逐前四名,比赛地点在御膳房,食材自备,每个厨子都有十名御林军盯着,以防作弊等违规突发事件。 外面的长廊中一熘儿桌子摆开,以皇帝陛下为首的三十名评委对号入座,等着品尝菜餚给出点评投票。 十名厨子在比赛前抓阄选号,苍若抓到了七号,那么出自她手的菜餚到了评委那里,就是七号菜品。 这样,和哪个厨子私交笃厚的评委不会徇私舞弊,比赛更加公平透明,以厨艺定最终的排列名次。 而且,十名厨子所做的二十道菜餚是雷同的,同样的菜餚,比拼谁做出来的色香味更上层楼。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盘盘菜餚端上来,评委们先从摆盘卖相和香味层次给出一波点评投票。 然后这盘菜被分成三十小份让评委们品尝,再给出一波点评投票。 顾首辅不是评委,他负责记录十个号下每道菜餚的投票数,号下累计的票数越多,排列名次越靠前。 在这里,好饭不怕晚是吃不开的,因为如果有厨子做出来了第二道菜餚,还有厨子没有完成第一道菜餚,那么就不用做了,顾首辅会附註票数为零。 所以,菜餚做得好又出锅摆盘快才是王道,苍若平时练厨艺也是练速度,练持久的体力。 第189页 为了防止评委与厨子通气作弊,午饭免了,自行解决。 评委们尝着菜也不怎么饿,厨子们是做菜的,也不愁填饱肚子。 渐渐,评委们发现,七号出菜的速度最快,大家猜测八成是个魁梧壮硕的男厨。 二十道菜餚,从卯时中比赛开始,到申时中比赛结束,十个厨子出来亮相,等待顾首辅宣布比赛结果。 十个厨子按照号牌对应的顺序站成一排,苍若稍稍留意一下,曹芜是一号。 评委们不约而同打量着七号厨子,并不魁梧壮硕,苍若站在男人堆里,更显身材娇小。 顾鸿藩也特意看了一眼七号,目露惊诧之余,他留意到苍若戴的哑光珍珠耳钉,随即眼神转为惊喜,疑惑,又惶恐。 皇帝陛下看在眼里,大大不乐意了,顾首辅不想活了,觊觎他的颜皇后多年,现在又觊觎他家儿媳妇。 「顾首辅,宣!」 顾鸿藩身体一震回过神来,高声宣读,「第四名是七号厨子,出列!」 苍若往前走了一步,按住领口鞠躬致谢。 「第三名是一号厨子,出列!」顾鸿藩再宣。 曹芜站了出来,故意和苍若拉开好远的距离,苍若视若无睹,一动不动。 第二名和第一名都是男厨,而且故意和曹芜拉开好远的距离,仿佛曹芜很臭,他们挨得近了会被熏昏过去。 曹芜的脸色难看得不可描述。 顾首辅亲自收了十个厨子的玉质号牌,在收苍若的号牌时,他手指微颤。 「义父,你饿坏了吧,我这里还有一块桂花糕,你先垫垫肚子。」说着,苍若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顾鸿藩。 「为父午时吃过了,你早点回去做晚饭。」顾鸿藩把纸袋揣入袖袋。 苍若微怔,这……义父究竟是不饿还是饿了? 一转头,苍若撞到了什么,熟悉的清冽冷香笼住了她,靖王环住她的腰。 不管不顾周围意味不明的眼神,他埋首苍若的颈项间,「若若的汗水真香,本王想你了,你想本王了吗?」 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哪有功夫想别的?苍若挣了挣,靖王搂得更紧,薄唇无意间啄了下粉粉的耳垂,苍若顿时双腿乏力。 顾少远也是评委之一,正要去询问父亲先前为何失态,就撞上了这波管饱的狗粮,被噎得傻在原地。 皇帝陛下看在眼里,以为顾少远也惦记他家儿媳妇,恼火极了,寻思着得赶紧把女儿嫁过去镇宅。 「姐姐,我发挥失常,还以为你能拿个第二名。」曹芜走近挑衅。 苍若正要说什么,靖王飞快地亲了下她的唇角,眸光绵柔,附耳不知说了什么,苍若立即脸红了,眼神嗔恼。 看着儿子拥着儿媳妇远去,颜皇后姣好的容颜浮现出了老母亲欣慰的笑容,这欣慰名为儿子终于学会拱白菜了。 当苍若和靖王回到顾府,管家马上请他们去顾鸿藩的书房,苍若眼里写满了拒绝。 靖王不解,「若若,怎么?」 「完了,都怪你当众打情骂俏,我又要被义父训了,你不知道,你送聘礼的那晚,我被训得像个傻狗。」苍若声音闷闷的,宁愿闷在厨房做菜。 那晚,顾鸿藩说的话,靖王在天窗边听了个一字不漏,要不是顾鸿藩拦着,他的追妻路没有现在如此平坦。 「那你怕顾首辅,还是怕我?」靖王想知道心上人是否可以接受他铁血残忍的那面。 曹蘅那个武探花听说他设阵剿灭近三十万北疆铁骑后,好几个月都忌惮地躲着他走。 苍若看看前后没有别人,给了靖王一记粉拳,「都生了俩个孩子了,我怕你作甚?」 「如果我真得了花柳病,你也不怕?」靖王心暖之余,想算算旧帐。 「你又不寻花问柳,咋能得那烂病?这样吧,要是我义父训我一刻钟不带歇气的,你就说我来了月事,改天再训。」苍若寻思着顾鸿藩定然给靖王面子。 「小祖宗,求人得聊表诚意。」靖王停步俯身,笑笑地指了指自己的俊脸。 看看顾鸿藩书房的门紧闭着,苍若攀了靖王的脖颈,狠狠亲了一口,靖王适时地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后脑勺,啜了嫣然红唇,流连忘返。 吱呀一声,书房门打开,顾少远前脚踏出,后脚顿在空中,猝然捂眼,哀嚎,「完了,眼瞎了。」 正在踱步的顾鸿藩急忙凑近,「被野蜂蛰了?要不要请温太医看看?」 说完就看见外面那刚刚分开的一对儿,他捂着嘴咳嗽,回到了书桌后。 片刻后,靖王神色如常走进来,跟在后面的苍若却脸颊绯红。 顾少远低头翻看着书卷以掩饰尴尬,刚才父亲让他出去看看两人是不是迷路了,结果他眼瞎了。 「妹夫,你……书拿反了。」靖王拉着苍若落座,语气慢悠悠的,他和他的未婚妻亲热,他老子都管不了,其他人更是浮云。 顾少远尬上加尬,嗯着纠正。 靖王慵懒地倒了盅茶水,吹了吹,抿了点儿,递给苍若,「若若,不烫正好喝。」 苍若正好渴得快冒烟了,接过来一饮而尽……室内顿时落针可闻。 她……喝个茶水缓解口渴而已,不算打情骂俏吧!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叩门,苍邈走入,怀里抱着一个红木匣子。 第190页 苍邈落座后,抿着茶水不语,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顾鸿藩看了一眼苍若,「若若,你这对耳钉看着很别致,在云波城那边的银楼订制的?」 苍若看着苍邈,「父亲说是我母亲留下的。」 微嘆口气,苍邈语速极为缓慢,「若若,你长大了,有了夫婿,我也不瞒你了,我只是你的烹饪师父,不是你生父,你和苍川都是我收养的,我嗜好烹饪一生未娶。」 闻言,苍若剎那脸色苍白,难以置信,不停摇头,「我不信……」 「若若,无论你生父是谁,你都是我媳妇儿,苍御厨对你有教养之恩,我们给他养老送终便是。」靖王伸手圈住她的腰。 「好,可是……我在想……我生父母怎么……不要我了?他们穷得养不起我,还是咋的?」苍若红了眼睛,泪水打转。 靖王见多了大风大浪,隐隐猜到什么,他拿出一块簇新的白帕子捂住苍若的眼睛,按了按。 「若若,你先听个故事!」顾鸿藩语气极为柔和,缓缓道来。 当年,顾鸿藩一家逛庙会因故走散,乳娘和两岁的女儿囡囡不幸被几个小混混绑架了,他们本想敲诈一笔钱财,得知囡囡是首辅家小千金,便把她们推下山崖。 苍若也猜到了什么,「顾家抓到了那几个小混混?」 顾鸿藩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晦色,轻嗯,「他们都供了出来,顾家带他们到山崖下寻找一月有余,毫无收穫。」 苍若望向了苍邈,「师父,你说。」 苍邈笑着点头,当时因那场御膳事故他引咎辞职,告老还乡,途中在京城郊野休息时听到哭啼声,小厮循声找了过去,发现了麻袋里的顾家乳娘和小苍若。 可惜乳娘伤了脑袋昏迷不醒,到了云波城不久便撒手人寰,苍邈将她葬于苍家墓园。 后来,京城那边的一个好友在信中无意提起顾首辅丢了两岁的女儿,苍邈仔细检查了一下小苍若的随身饰物,确定是囡囡无疑。 因为他对那场御膳事故耿耿于怀,所以不想回京城被人戳嵴梁骨。 于是给顾鸿藩寄了几封书信邀约他到云波城做客,最终也没有等到顾鸿藩,此事便一年年搁置下来。 「苍御厨,说起来老夫甚是惭愧,你当年寄的书信老夫都看过了,因为那场事故牵扯到了顾家,老夫私心作祟而未赴约,所以老天惩罚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活在煎熬中。」 说完这番话,顾鸿藩已然老泪纵横。 顾少远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父辈们的恩怨,一直眉头紧锁,一边是亲爹,一边是岳父,他怎么站队怎么错。 苍若倒是很想安慰顾鸿藩,可是当着苍邈的面儿,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道是人无完人,老夫也是私心作祟,才在前不久拿出来这对耳钉给了若若,所以顾首辅认出了这是你家囡囡的随身饰物。」苍邈满脸慈爱。 其实,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再还回去,他很不舍。 「苍御厨,这份恩情,老夫没齿难忘,以后我们老哥俩喝酒对弈好好乐呵。」顾鸿藩笑容可掬,余生再无煎熬。 苍邈点点头,打开了那个红木匣子,拿出来收藏多年的宝贝。 一对金手镯,一把长命金锁,几根桃粉色的束发缎带,一套裁剪讲究的同色系小衣服,还有一对深粉色翘头小布靴。 不说这套小衣服,单说手镯,长命锁和那对耳钉都是顾鸿藩夫妻在京城银楼订的样式,都刻有「顾」字。 「本王乏了,你们慢慢研究,若若,陪本王去房间歇会儿。」靖王心疼未婚妻在御膳房累了一天还要煎熬心累。 苍若心领神会,正要附和,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婢女慌慌张张闯进来,脸上的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老爷不好了,夫人做了个噩梦醒来……疯了似的……」说着,她朝外面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躲藏到了苍邈的背后。 紧接着,只穿着一身中衣的宋澈闯进来,扑上去揪住了顾鸿藩的领口,大声嚷嚷。 「顾老贼,你的老相好藏了我的囡囡,再不还我的囡囡,我和你拼了。」 幸好顾少远见多了这种情景,眼疾手快抓住了宋澈的两只手,顾鸿藩才没有被宋澈抓挠了脸。 「苍老弟,你看,这么多年,隔三岔五就这样,同僚们都取笑说顾家的葡萄架动辄就倒了。」顾鸿藩明明在笑,眉眼间尽是悲怆。 「娘,你看看我,我是囡囡。」苍若走到宋澈面前,一字一顿。 宋澈定定地瞅着苍若,视线最终定在了那对哑光珍珠耳钉上。 「娘,我养父苍御厨早就和我说了,我是顾家丢失的女儿,可是他也有伤心事,不是因为我,他余生都不会再踏进京城徒增伤悲,娘,没事了,你别怪父亲,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好好的。」 成年人都不容易,苍若选择原谅,面对现实,善待所有对她好的人。 「你戴的是囡囡的耳钉……你是囡囡?」宋澈眼底的狂躁渐渐沉淀,神色间半信半疑。 苍若趁热打铁,拿过来那个红木匣子,「吶,这是我两岁时穿过戴过的,养父都好好收藏着。」 一件件摩挲着匣子里的东西,宋澈渐渐眼神清明,低喃,「是囡囡的……我的囡囡回来了,长大了。」 第191页 室内的气氛太压抑了,苍若故意趴在宋澈的肩头,朝顾少远眨眨眼,「顾兄……哥,你看我和娘相比,谁的脸更好看?」 说他娘的脸更好看,妹妹和靖王不爱听;说他妹妹的脸更好看,他老子不爱听,他老娘还可能挠他几下泄愤。 顾少远蹙眉,实在是无法完美回答这样的送命题,「我眼瞎,看不出来。」 「囡囡,我的囡囡最好看,少远,你就是比囡囡高点儿,长得一般般,没有囡囡好看。」宋澈的眼神嫌弃死了儿子。 顾少远知道自己有多帅,并不在意母亲嫌弃如斯,他在意的是母亲又认得他了,不再说他是父亲老相好的私生子。 他蒙冤多年,终于一朝清白,「娘说的都对,妹妹最好看了,所以才成了靖王妃。」 一旁的靖王给他递了无数个眼神,他只好帮靖王刷刷存在感,但愿母亲可以接受这个女婿。 果然,宋澈的视线落在了靖王身上,后者虽是小辈,但王爷封号摆在那里,语气不卑不亢,「岳母,小婿裴琛。」 打量着靖王,宋澈蓦然身子颤抖起来,「你是……颜葭霜的儿子,你走,顾家不欢迎你。」 「岳母,我和若若已经订婚,还有了一对儿女……」靖王微微蹙眉。 「顾家很快会退婚,聘礼一文不少都退回去,若若生的孩子,顾家养得起。」宋澈把苍若扯到身后,眼神冰冷。 宋澈终于恢复正常,靖王再郁闷也不会当面呛口,薄唇紧抿不吭声了。 苍若在宋澈身后,朝他摆摆手,意思是他先回王府去吧……他垂下眼睫,不想走。 顾少远硬着头皮陈述事实,「娘,靖王的妹妹,也就是朝瑜公主和我订婚了,我们互相爱得要死,你千万别拦着。」 宋澈马上转移攻击目标,「顾少远,你若是我儿子就尽快退婚,大不了你们父子丢了官,我们回老家也能活下去。」 「娘,我不退婚,不说寒窗苦读十年才换来仕途如意,只说我没有瑜儿活不下去,瑜儿没有我会哭死的,当年那场事故,瑜儿的孪生哥哥没了,老天才安排我守护她余生。」顾少远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抬手指着他,宋澈忽然昏厥过去,苍若抱住宋澈,茫然无措。 顾鸿藩探了宋澈的鼻息,吩咐婢女把她搀扶回房,请温太医过去看看,接着说厨子已经做好了饭菜,大家先吃饭。 他拍了拍顾少远的肩头,「为父去陪你娘。」 饭后,苍若不得不撵靖王,「夫君,你放心,我不会妥协的。」 父辈们的恩怨和他们无关。 靖王环着她的腰,「若若,半月后就是第三轮比赛,你还是去苍记尚膳练厨艺吧,耳根清净,我们又能见面。」 「裴琛,我也捨不得你,明天你先别过来,我看看我娘的情况再做决定。」苍若夹在中间不为难是假的,难以两全。 靖王是个聪明人,瞭然苍若的难处,和她温存了一会儿离开顾府。 没走出多远,他猛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吩咐车夫原路折返,直接踏出车厢,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返回顾府。 看见顾少远坐在屋嵴上发呆,他也无暇理睬,飞速赶到苍邈的房间踹门而入。 第49章 三合一番外 室内,苍邈换了一套簇新的御厨服,吊在了房樑上。 靖王摸出防身匕首,飞身斩断绳索,揽着苍邈飘身落下,刚闯进来的顾少远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喊,「苍叔叔!」 苍若正好过来给苍邈请安,中途遇见了温珍,边走边聊,进来看见房樑上悬挂的绳索,看见苍邈脖颈上的一道淤青,顿时明白苍邈上吊了。 「师父……」 温珍一顿操作猛如虎,苍邈悠悠醒来,苍若哭了,「师父,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没有苍邈,就没有今天的她。 「若若……」苍邈不想死,但想到那场御膳事故如果再被翻出来,极有可能会毁掉苍若,他才决然赴死。 「苍御厨,当年本王年幼无话语权,本王相信你的人品,你放心,本王会查清那件事还你清白,只是你切莫再寻死,你知道本王离不开若若。」 因为苍若,靖王甚至可以无条件庇护苍邈,即便苍邈当年确实毒害了他母后,他也会保住苍邈,毕竟苍邈教养苍若十几年。 「苍叔叔,靖王说到做到,这些年我们父子也不好过,好在都熬了过来,你要是走了,我父亲余生都会活在愧疚不安中,你养大了我妹妹,还养得这么好,该享福了。」顾少远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苍邈不作声,只是掉泪,他深知伴君如伴虎,他曾侍奉过先皇和太后也没落下好,如果他留在顾家,很可能会害了苍若,毁了顾家。 温珍主动留下照看苍邈,靖王不放心,安排几个暗卫好生盯着苍邈。 靖王走后,苍若追问顾少远可知道当年的一些细节,顾少远犹豫片刻,把父亲告诉他的都说了。 御膳事故几天后,他们一家正逛庙会,皇帝陛下突然传口谕让御林军把父亲绑入宫中,逼问是否指使苍邈毒害颜皇后。 父亲坚持说没有做过,母亲担心父亲的安危,在宫门外长跪不起,他们兄妹被婆子丫鬟带着回府。 结果出事了,几个小混混把乳娘和妹妹绑架了,陛下闻讯马上放了父亲,传旨封了城门,兵部全城搜寻,抓到绑匪从重发落诛灭九族。 第192页 苍若不耐烦地打断,「哥,我想知道的是父母和裴琛父母的恩怨,父亲的老相好是我婆婆?」 顾少远眼神茫然,「坊间传言陛下抢了父亲的心头好册封为后,我都有了心理阴影,长大后我暗中派人监视过父亲好几年的行踪,父亲从未和颜皇后私下见面叙旧,但是,我知道你和靖王的那层关系后还是很不爽。」 苍若笑了,咋舌,「那你还爱上了陛下的女儿。」 顾少远也笑了,「因为瑜儿太好了。」 「哎,爱情的酸臭味醉了太多人。」苍若提出去找父亲问问。 书房里,顾少远张不开嘴,苍若嘻嘻一笑,「父亲,你和我婆婆是不是轰轰烈烈相好过?」 顾鸿藩啪地一声合上书卷,神色倦怠靠在椅背上,「若若,为父对你婆婆的情愫只能勉强算是兄妹情,你母亲是前礼部侍郎的掌上明珠,我们在京城元宵灯会上邂逅,一见钟情,很快订婚成亲,现在你母亲情绪狂躁言行不当,都怪为父没有照顾好你们。」 提到宋澈时,顾鸿藩眼里密缀柔光缱绻,苍若瞭然父亲对母亲是真爱。 头大了,看来,她只能找机会再问问颜皇后怎么说。 两天后,苍若认祖归宗,顾家设宴庆祝。 儿子顾少远出生那年,顾鸿藩在后花园埋了百坛状元红,女儿囡囡出生那年,又埋了百坛女儿红,待儿女婚嫁时宴请宾客。 苍天不负有心人,女儿红也派上了用场,挖出十坛,剩下的等女儿回门宴上饮用。 宴请的宾客都是顾家父子的同僚好友,年老的多,苍若都不认识,年轻的有两个她认识,尚珩和孟子卿。 开宴前,颜皇后,靖王和朝瑜公主不请自来,送上三份厚礼。 担心母亲和颜皇后起冲突,苍若把他们三人安置在尚珩和孟子卿那一桌,有顾少远作陪。 靖王在众目睽睽之下轻然拥抱了一下苍若,然后走到那桌上席,一手一个抱起儿子女儿,返回颜皇后身边,他老娘念叨好几天想孙子孙女了。 宋澈眼神冰冷地看着。 席间,顾鸿藩说了苍若的新名字,顾苍若,暂时不能给女儿迁户籍,因为总不能把皇嗣也迁入顾家。 散席后,苍若想和颜皇后三人说说话,被宋澈一把拉走。 首辅千金认祖归宗的消息不胫而走,曹家姊妹闻讯后嫉妒得要死。 苍若原是平民女子,那么靖王正妻的位置早晚是她们姊妹的,因为她们的父亲曹绅是京兆尹副手,姨母又是娴妃,是她们最强势的娘家人。 现在苍若是首辅千金,身份水涨船高,定然能够坐稳了靖王妃的位置,她们只能是妾室。 思来想去,她们秘密给娴妃送信求教,娴妃送过来字条,上面写着「眼中钉将入刑部大牢」。 这晚,苍若并不开心,给苍邈请晚安时看出来他眼睛红肿不堪,定然哭了许久。 她再三追问,苍邈才说宋澈怪他霸占了首辅千金十几年,毁了她的人生。 苍若一听气得够呛,马上派人给靖王送信,让他安排人手把苍邈和温珍接入靖王府,省得在顾家受气遭白眼。 没多久,靖王来了,几个保镖护送苍邈和温珍回府,靖王却不肯走,声音闷闷的。 「若若,我失眠好几晚了,今晚如果猝死了,你再也见不着我了。」 苍若眼不瞎,白天就看见靖王眼睑泛青,眼里都是血丝,显然是严重睡眠不足。 「那你留下呗,如果我娘敲门,你就翻窗户离开。」苍若说完就觉得不妥,靖王又不是採花贼,是她的未婚夫,翻窗户什么的太委屈他了。 「若若,苍记尚膳那边早收拾好了,我们去那边,你在顾家也没法安心练厨艺,到时候输了比赛,你未婚夫就被别人抢走了。」 靖王笑得像只奸诈的狐狸,他说的别人,苍若瞭然是曹芜。 一刻钟后,苍若已在靖王的马车里,男人环着她的腰,埋首在她的颈项间。 「裴琛,我心跳好快啊,怎么搞得像私奔似的?」苍若离开顾家,心情好的飞起。 「月黑夜深本就是私奔的标配,真想明天就把你娶回王府,朝朝暮暮不分开。」男人气息温热,打在苍若耳后痒痒的,很舒服。 一夜好眠,苍若醒来不见靖王,洗漱后进了厨房。 「王妃,我叫姜磊,他叫韩田,我们是宫里御膳房的御厨,那次在游船上有幸见过王妃,现在,我们得了皇后娘娘的授意,暂住于此督促王妃练厨艺,因此,你吃完早饭便开始练习厨艺吧!」 姜磊语气毕恭毕敬,等候多时也毫无火气。 「姜御厨,韩御厨,对不起,我今天起晚了,以后不会了。」说着,她埋头吃饭。 事实证明,她的婆婆比她的亲娘更体贴,好幸运! 苍若刚吃完,外面一阵喧闹,顾府的管家进来了,后面是青黛领着苍瑾和苍笙。 「大小姐,这是老爷的意思,夫人情绪不好,老爷担心她会虐待小少爷和小小姐,还有靖王送的供你练手的那批食材,老夫都拉过来了,崔强正安排人手搬入地窖,老爷说你不要操心家里,好好练厨艺为苍御厨挣足面子。」 管家毫不隐瞒,生怕苍若多想什么。 苍若心暖,顾鸿藩是个合格的亲爹,「你转告父亲,我会全力以赴。」 第193页 「娘亲,黛姨,我,妹妹,饿了。」苍瑾粉粉的薄唇稍稍干裂。 「等等,娘这就给你们煮粥……」不等苍若说完,韩田开腔,「王妃,我来。」 「王妃,第三轮烹饪大赛入选菜品共一千道,每天你至少得做一百道练手,我和韩田充当帮厨评委,你今天起晚了,会很忙碌,第一道菜餚是葱扒海参,食材已备好,灶火正旺,开始!」姜磊面无表情,似极了学馆里的老夫子。 苍若一系上围裙就秒入战斗状态。 葱扒海参做出来后,姜磊和韩田各尝了点儿,给出了中肯的意见。 「王妃,第二道菜餚是蒜蓉鲍鱼,请!」韩田已备好食材。 就这样,到了午饭的点儿,苍若一共做了四十一道菜餚,崔强等人可劲儿吃完后,还剩下一桌。 姜磊提醒,「王妃,你只有半个时辰用来吃午饭和午睡,不然晚饭前做不完剩下的菜餚,你只能在饭后补上。」 苍若刚拿起了筷子,靖王和顾少远来了,顾少远不客气地坐下,把清炖蟹粉狮子头拉到了面前,用公筷给靖王和苍若各夹了一个,接着埋头开吃。 消灭掉这道菜,他又拉过来佛跳墙,「若若,你不知道,早上娘一睁眼就吵闹不休,我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衙门,忙得焦头烂额,让靖王和你细说吧,反正我以后来这儿蹭饭是常态。」 「尽管来,让瑜儿也来蹭饭才热闹,你看这一桌菜吃不完也是浪费,我赶时间不和你说了。」苍若说完,不停地往嘴里扒拉。 靖王蹙眉,「慢点儿,别噎着。」 苍若不敢慢呀,吃完后起身正要回房午睡,外面传来宋澈的声音,「顾苍若,出来!」 顾少远慌忙端起一盘醉排骨,用气音提醒,「好妹妹,千万别说哥在这儿,哥还没娶媳妇儿,不想英年猝死。」 说完他大步流星进了里面躲起来。 好妹妹……靖王听着这称呼,很不爽,眸光沉了沉。 苍若躲不了,提步出来,语气极淡,「娘,你要是没吃午饭,里边请,你要是找茬儿,我时间宝贵,你快点儿。」 宋澈对苍若的怠慢很不满,「我上午过来被把门的拦住了,是你的授意?」 苍若微怔,应该是靖王的授意,她甘愿背锅,「没错,我很忙,没时间招待你。」 「你昨晚带着孩子们一声不吭就走了?」宋澈眼神比刀锋还要锋利。 担心母亲和父亲吵闹,苍若甘愿替父亲背锅,「没错,你讨厌我孩子的亲爹,我在这边忙着做菜,担心你突然发疯掐死我辛苦养育的孩子。」 宋澈恨声,「在你心里,我这么恶毒?」 苍若拿事实说话,「我两岁前你对我有多好,我没记忆,现在你棒打鸳鸯,还不够恶毒?你想给我树立慈母形象,首先得尊重我和靖王订婚的事实,还有,我下午得做五十九道菜练手,你真心疼我就该马上回顾府不要占用我的午睡时间。」 「不参加那个破比赛,你也是首辅千金,你还未出嫁,不回娘家住在这儿,很像被养在外面的外室,顾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马上随我回去。」 字里行间,宋澈都很不待见靖王。 苍若快被气哭了,「宋澈!你是大家闺秀出身,求你别让我看不起你好不好?我和靖王彼此深爱又订婚了,还有了孩子,苍记尚膳在我的名下,靖王放着宽敞舒服的王府不待,降尊纡贵待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们娘三个。」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同意,你就不可能嫁给靖王。」宋澈固执己见。 「疯了吧你?你在我的人生里消失了十几年,凭什么管得这么宽?我被绑匪丢下山崖时,是乳娘护着我,那时,你在哪儿?我来月事不会用月事带弄得到处是血?你又在哪儿?我半夜高烧不退,你又在哪儿?来人,送客!以后闲杂人等不要放进来!」 说完,苍若绕过宋澈大步流星回房休息。 宋澈气得直哆嗦也没办法,被崔强等人推搡出去负气离开。 顾少远从里面出来又在桌旁坐下,「恭喜靖王喜获悍妻,我妹妹太彪悍了,你自求多福!」 「若若无论哪一面都闪闪发光,我都喜欢,倒是你抓紧点让瑜儿怀上一个,不然和我们的儿女差太多岁数不亲,你多吃点,我饱了,去陪若若,你吃好了找间客房休息。」靖王起身而去。 顾少远细细咀嚼靖王的话,眼底的暗色一掠而过,有这样一个大舅哥真幸运。 这天晚饭后,苍若终于消闲下来,靖王才说昨晚王府出了事儿,死了五个下人,霍管家差点也死了。 在霍管家和那五个下人的房间里多了盆开白花的绿植,浓香诡异。 现世,他去邻国出差见过那种毒花,饱吸花香会导致神经衰竭脑死亡。 管家被温珍救醒后,还以为那是他带回来的什么珍稀奇花。 巧了,一封匿名信到了他妹妹手里,信里说苍记尚膳的厨房有一盆毒花,苍若想毒害靖王没想到管家下人遭了殃。 他妹妹思忖再三把信给了顾少远,大早上顾少远过来把信给了他,一起去厨房一看果然有一盆毒花。 他马上烧了那信毁了花,是的,他和顾少远的立场一样,无条件相信她,包庇她。 吧唧,苍若亲了靖王一口致谢,却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被靖王按倒「犒劳」…… 第194页 事后,苍若又想到了糟心事儿,「你说你母后和我父亲会不会有事儿?」 靖王神色懒散,「传言你父亲对我母后有意,我不以为然,男人嘛,如果有意早出手了,我母后在顾府生活了十年,顾首辅也没出手,足以证明传言是假的。」 微顿一下,他继续,「那次游湖后,我看你哥不爽,授意各部好友查他们父子的瑕疵,一点也没有,都是大魏忠良肱骨之臣。」 见苍若还皱着眉头,靖王指尖点点她的额头,「别乱想累坏了脑子,明早我带你去见我母后。」 翌日一早,颜皇后的寝宫热闹多了。 颜皇后亲自在小厨房下厨,做了精緻又营养的早膳,苍若一尝就被这高超的厨艺折服。 饭后,靖王毫不犹豫把苍若卖了,「母后,若若想问问,你和我岳父是不是有一腿?」 苍若气得捶了他一拳,「裴琛,我几时说这么难听了?」 靖王长眉微挑,「你就是这个意思,我说得直白些只为了引起母后重视而已。」 颜皇后笑嘻嘻地看着小夫妻俩斗嘴,这才是正常过日子的样子。 她拿出来一盒金玉首饰,让苍若挑几件,苍若推脱说每天做菜,佩戴首饰会掉进锅里煮坏了。 颜皇后笑了笑,拿了一只龙纹金手镯给靖王戴上,又拿了一只凤纹金手镯给苍若戴上,「金饰煮不坏。」 靖王捋下来给苍若戴上,「我一个大男人戴着娘们唧唧的,若若戴着好看。」 颜皇后颔首,接着说了她和顾鸿藩的事儿。 颜葭霜本是顾府老管家的养女,她五岁那年,老管家突发急病走了,十五岁的顾府大少顾鸿藩金榜高中状元郎,并没有撵走她。 十年后,顾鸿藩官至大魏首辅,她是大魏第一美厨娘,经营的葭霜楼生意爆火,想吃她做的一桌菜得提前一月半价预定。 少年天子慕名而来得知一月后才能吃到她做的一桌菜,丝毫不恼,当天以定金的十倍价格买了一桌,并且赏赐主厨千两白银。 见了主厨颜葭霜,少年天子下旨命她进宫陪王伴驾。 翌日,顾首辅以长兄名义递奏摺,他养大义妹颜葭霜不容易,因此陛下得补上三媒六聘之礼,同时递上备下的丰厚的嫁妆礼单。 少年天子瞭然顾首辅是为义妹争名分,欣然同意。 几天后,颜葭霜回顾府收拾自己的房间,顾鸿藩神色凝重细细叮咛,「陛下对你有临时起意之嫌,你年轻貌美无法维持几十年,唯有用厨艺拴住陛下的胃,唯有母凭子贵,且必须是文武双全的优秀皇子,切记切记!」 不到一年,颜葭霜生下裴琛,母凭子贵被册封为后。 半年后,坊间传言颜葭霜是顾首辅的心头好,被少年天子横刀夺爱。 陛下一次醉酒后问颜葭霜,裴琛是不是顾鸿藩的种? 颜葭霜年轻气盛,受不了这种羞辱,和陛下第一次吵嘴冷战。 几个月后,挺着孕肚的潘蓉进宫陪王伴驾,被封为娴妃。 颜葭霜第一次感受到最是无情帝王家,为母则刚,她留下万言和离书,带着嫁妆和儿子重操旧业,酒楼生意依旧爆火不衰。 陛下暗中监视了半年,在颜葭霜出宫后,顾鸿藩便在酒楼安排了百名暗卫保护他们母子,但和颜葭霜从未私下见面,尽了兄长的本分。 而且,顾鸿藩和宋澈也生了儿子,一家和乐融融。 其实在看到颜葭霜的和离书时,陛下就有了悔意,颜葭霜出宫半月后,娴妃「意外」小产。 确定顾鸿藩没有染指颜葭霜后,陛下频频向颜葭霜示好,隔三岔五便送件金玉首饰,颜葭霜都照收不误,却坚决不见陛下。 那年冬天,邻国王子来京拜谒陛下,被颜葭霜的美貌和厨艺折服,请求陛下赐婚成全。 少年天子抚掌而笑,宣颜葭霜携子进宫,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儿让颜葭霜二选一。 要么颜葭霜回宫,裴琛获封靖王,要么他签了和离书,颜葭霜留下裴琛,跟邻国王子远走高飞两不相见。 颜葭霜见好就收。 但是夫妻间的感情一旦有了裂痕便很难修复,直到颜葭霜怀上了那对龙凤胎,陛下依旧怀疑顾鸿藩惦记颜葭霜。 所以在那场御膳事故后,陛下听了娴妃的耳边风,大发雷霆把正逛庙会的顾鸿藩绑入宫中,怒斥顾鸿藩爱而不得指使苍邈毒害颜葭霜。 颜葭霜坐完月子,从陛下的嘴里得知顾鸿藩的女儿在那天被绑架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顾夫人因悲痛过度神志不清。 她心里不是滋味,直言有人毒害她只能证明陛下无能,她专门养了一只鹦鹉,取名裴晔,裴瑜孪生哥哥的名字。 每逢陛下驾到,「裴晔」大叫,「昏君来了!」 或者是「狗皇帝来了!」 膈应她的同时也膈应着陛下,都别好过。 后来裴琛长大了,总是带兵出征,最长的一次出征,母子五年没见面。 颜葭霜折了小儿子,生怕裴琛再出意外,动辄和陛下吵闹不休,直言陛下心狠手辣想弄死裴琛,以便把大魏江山传给贱人的杂种。 陛下每次都好脾气哄人,没有的事儿,娴妃的儿子最后最多是个无权柄的王爷。 说到最后,颜皇后朝苍若嫣然一笑,面若清水芙蓉,「这些年,本宫和陛下都捋明白了,所有的意外应该是娴妃那帮人蓄意而为,至于坊间传言,不过是评书先生为了生计恣意渲染而已。」 第195页 再回到苍记尚膳,苍若身心轻松。 然而没几天又出了状况。 朝中几个老臣同时收到内容一模一样的「天书」。 多年前,顾鸿藩的女儿顾苍若不是丢了,是被顾家秘密送到邻国精心培养媚男之术,所以现在才能把靖王迷得死心塌地。 顾少远又是朝瑜公主的未婚夫,未来不久,大魏便是顾氏的天下,那时候,顾苍若定然会给靖王戴绿帽子,苍御厨苍邈收顾苍若为徒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报复当年陛下无情。 总之,陛下应该当机立断把顾家抄家灭门,斩杀苍邈,以显天威。 刑部尚书顾少远亲自督办此案,查了快一天也没有幕后推手的一点线索,硬生生急出了一嘴水泡,憔悴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朝瑜公主心疼了去求靖王。 「你曾说你皇嫂脚踏两条船,我耿耿于怀至今。」 厨房外,靖王枕着手臂躺在藤椅中,亲妹妹也不能欺侮他的心上人。 朝瑜公主因为说错了话一直没脸过来蹭饭,此刻顺坡下驴,对厨房里忙碌的苍若深深鞠躬。 「皇嫂,你兰心蕙质天下第一好,我不该说你脚踏两条船,我错了,对不起,你要是还生气就狠狠骂我几句。」 「不生气不生气,瑜儿,这道菜给你了。」苍若做出来一钵鸡丝燕窝,她和姜磊,韩田各尝了少许,顺手给了朝瑜公主。 裴瑜泪目,她太喜欢皇嫂豁达如斯。 靖王满意了,乘马车进宫去了御书房,和皇帝陛下说了一遍「天书」案。 「父皇,这种幼稚低级的阴谋论,搅浑了水趁势浑水摸鱼是那贱人母子惯用的伎俩。」 皇帝陛下抿了口冷茶,「琛哥儿,朕也是这样想的,那几个老臣真是老糊涂了,明日早朝朕下旨悉数革职,贬回原籍,你传朕口谕给顾尚书别查了,陪瑜儿吃顿饭说说话。」 帮了顾少远的忙,靖王也付出了代价,被皇帝陛下抓苦力,批阅奏摺一个时辰。 「天书」案翻篇后,宫里传出消息,皇帝陛下龙体欠佳,立大魏太子提上日程。 一封封匿名信雪片般飞入皇帝陛下的手里,都是谴责靖王无才无德,私生活不检点染了花柳病,放纵不羁未婚先孕,严重悖逆公序良俗,实在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对此,靖王毫不理会。 他每天都会给苍邈送食盒,都是苍若做的菜餚。 靖王府有一个院子被改造成云波城苍家小院的样子,也有一间是苍川的,供放着灵位。 苍邈,温珍,还有老僕孙叔住在这里,生活平静安逸。 苍若一天天数着,只剩下三天了,这天下午她完成了做菜任务,想和靖王随便去食材铺子转转,或许能撞见优质食材,多备些食材有备无患。 听说靖王回府去了,她带上崔强等三个保镖上了街。 转了三家食材铺子,苍若也没有看上一样食材,最后这家掌柜神秘兮兮把她拉到一旁,「你要不要干熊掌?」 苍若闻言心中吃惊,因为皇帝陛下早已下旨严禁捕杀野熊。 她想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 「我先看看东西。」 「你随老夫过来。」掌柜头前带路,进了对面的酒楼雅间便退了出去。 「皇嫂,见你一面真难。」裴昊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传来,携着不可描述的阴森。 苍若面上不显情绪,心里一喜,要是她捏了裴昊抗旨不遵的罪证,那么裴昊肯定不会被立为太子。 「我先看看东西,再给你银票。」 裴昊放声大笑,「皇嫂真以为我手里有干熊掌……你这么蠢,也能把裴琛迷得死心塌地,看来裴琛也蠢得很,有道是好玩不过嫂子,你说我要是睡了你,把你这双手送给裴琛,他会不会疯掉?」 说完,裴昊撮唇打了个口哨,随即从里间扑出四个彪形大汉,没咋费劲儿就把崔强和另外一个保镖五花大绑。 苍若被裴昊逼到了墙角,她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裴昊看着苍若这张吹弹可破的美脸,邪念薰心,忍不住伸手去摸。 「啊……」苍若本能尖叫出声,携着不可言述的穿透力。 在裴昊的指尖距离苍若还有一扎远的时候,她摸出袖袋里的防身匕首,挥刀,给鸡爪剔骨的刀法。 转眼间,裴昊这只手皮肉和指骨分离,白森森的指骨颤抖不已。 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了,靖王和孟子卿一前一后闯进来,看到苍若僵然握着匕首,裴昊举着白骨爪。 「皇兄,皇嫂约我要给你戴绿帽子,我不该鬼迷心窍答应她,你饶了我吧!」裴昊跪伏在地,磕头如捣蒜,企图混淆是非。 靖王如地狱修罗,携着滔天怒火,一顿狂揍。 裴昊肋骨断了几根,胳膊腿也骨折了,脑袋肿得像猪头,已经昏死过去。 那四个彪形大汉也没得了好,被孟子卿和赶来的随从揍昏了。 「子卿,传我口谕给少远,查封那个食材铺子,相关人等丢入刑部大牢。」靖王余怒未消。 孟子卿应下,吩咐随从拖走那四个昏死的汉子,匆然离去。 墙角,苍若颤抖不停,她不是给鸡爪剔骨,把裴昊的手剔了……太可怕了。 「脑子呢?裴昊那狗东西是你能惹的?」靖王猛地捏住苍若的下巴,如暴怒的狮子低吼。 第196页 幸好崔强辨认出来那掌柜是裴昊的近侍,悄悄让另一个保镖给他送信。 他回府给苍邈送食盒折返途中,遇见孟子卿送食材过来,才一起赶来。 上了二楼,骤然听到苍若那声尖叫,他吓得魂魄差点飞到云霄外,即便面对刀林箭雨他也没皱过一下眉头。 吧嗒……苍若掉了眼泪,刚才吓得连哭都不会了,「我……我以为可以拿到裴昊抗旨不遵的罪证……那样他就不会被封为太子。」 平生最看不得心上人的眼泪,靖王长吁了一口气,把人紧紧搂入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 「傻瓜,我父皇不是眼瞎心盲之辈,太子头衔也只能落在我头上,江山也只会留给我,再不准做傻事了,世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吩咐崔强把昏死的裴昊堵了嘴用绳子绑了手拖在马车后,靖王带着苍若乘车回了王府。 娴妃闻讯,疯了一般跑去御书房,哭求皇帝陛下去一趟靖王府救救裴昊。 皇帝陛下也得了消息,听闻苍若好好的,裴昊已不成人样儿,他心里打鼓,自己尚在人世,靖王便残忍如斯…… 靖王府偌大的客厅里,靖王单手环抱着苍若,似笑非笑望着贵客,皇帝陛下和娴妃。 皇帝陛下撩袍落座,娴妃没得坐,因为只有一张空椅子。 抿了口茶水,皇帝陛下缓然开腔,「你女人毫发未损,你也出了气,到此为止。」 微微闭了闭眼,靖王声线柔和,「若若,说一遍经过。」只有苍若亲口说出来,才能最快地走出来。 一直埋着头的苍若缓缓抬头,苍白无血色的一张脸满是泪痕,眼泪不受控地漫溢而出,一张嘴,干裂的唇哆嗦不停,牙齿打架的声音尤为清晰。 而且,那双素来清亮澄澈的眸子充斥着无尽的空洞惊恐……皇帝陛下蓦地眼睛酸涩。 这孩子两岁时正享受着父母的千娇万宠,忽地有天被套入麻袋里,那时的她也是这副模样。 他对不住这孩子。 试得苍若身体异常僵硬,靖王不捨得逼她说话,「崔强,你来说一遍。」 崔强语调毫无起伏说了一遍经过。 皇帝陛下眼睛又酸涩几分。 娴妃跪下辩解,「陛下,昊儿从十五岁开始,院子里多的是年轻貌美的侍女,犯不着……」 不等她说完,靖王手一扬,茶盅里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娴妃的脸上,「贱人,你算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在本王面前狂吠!」 这话相当不客气,皇帝陛下面色讪讪。 他知道靖王府豢养着上千亲兵精锐,虽说自己带了不少御林军,但冲突起来定是两败俱伤。 不值得,一个毫无建树的庶皇子不值得他们父子同室操戈,他的这个嫡长子怎么看怎么好,十二岁时文能处理朝廷政务,武能带兵出征,次次凯旋。 「如果我母后差点被糟蹋了,你会大发慈悲放过那人?」靖王把玩着茶盅,声线无波。 「凌迟不足以泄愤。」皇帝陛下就算是一把岁数了,若有哪个男人敢盯着颜葭霜端详,他都想挖掉人家的眼珠子踩几脚。 「等着收尸吧!」靖王此话一出,娴妃啜泣着瘫倒在地。 皇帝陛下撑着下巴半眼都不看娴妃,「你从进宫后就没消停过,朕弄掉了你怀的野种,你便让朕失去幼子,今天朕不妨说个明白。 得知你怀了野种充龙嗣的那一刻,朕便发誓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儿子不是朕的种,是一个假太监的。 那些谴责靖王的匿名信是你的手笔吧,朕故意放话说身体不佳要立太子,你便可劲儿舞,舞没了你儿子那相当于免死金牌的王爷封号。 你教养的好儿子走到今天纯属咎由自取,靖王这么多年清心寡欲,难得喜欢一个女子,你教你儿子什么不好,偏要教他夺人之好,靖王能给你留个全尸已是仁至义尽。」 被他老子狠狠膈应到了,靖王冷然吩咐把娴妃丢出府门。 「父皇,有些事情过去了,不等于伤害没有发生过,若不是你疑心病重,我母后不会经历丧子之痛,不会产后大出血差点没了命。」靖王终是嘆口气不语。 皇帝陛下眼底闪过慌乱,「琛哥儿,朕今天愧疚至极,自愿下旨传位于你,要是这样你能舒服点儿就点点头。 「我要陪伴媳妇儿和孩子们,没空儿坐那个破金銮殿,你对不起我母后,你自己补偿,若若被无辜殃及,我来补偿。」 靖王不想当皇帝,帮忙打理朝政本是他的分内之责。 皇帝陛下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嫡长子的做派,不像是那个贱人的杂种,索取无度又无才无德。 「昏君来了!」一声鸟语传进来,颜皇后一手提着鹦鹉笼子,一手提着食盒走进来。 皇帝陛下慌忙起身,接过去鹦鹉笼子,丝毫不在意那句鸟语……定然是颜葭霜说多了,鹦鹉便学会了。 霍管家马上加了一把楠木椅。 颜皇后落座,刚才在靖王府门口,她看见娴妃披头散发地哭嚎不休,也毫无恻隐之心,在宫女嬷嬷的簇拥下乘坐凤辇进来。 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苍若,颜皇后心疼极了,走近一把抱住,「若若,你需要食材应该先问问本宫。」 苍若一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却哭出了声,还越来越大声……靖王这才放了心。 第197页 他打开食盒,把一样样菜餚取出来,摆好四人的碗筷,靠在椅背上等待。 片刻后,苍若不哭了,虽然眼睛红肿,精神气好了许多。 四人难得一起吃饭,不得不说美食特别治癒,饭后,苍若面色如常,发觉靖王眼神灼灼,嗔恼地飞过去一把眼刀。 颜皇后被塞了嘴狗粮,略略思忖,「靖王,本宫多言了,裴昊虽罪大恶极,但也是你父皇的骨血……」 靖王笑了,「母后,父皇说了,娴妃怀的第一个是野种,裴昊是假太监的种。」 颜皇后微怔,「那你随意!」 她听崔强说了一遍经过,特别心疼苍若,又听霍管家说裴昊被丢进密室水牢,如果不让太医诊治,百分之百撑不过今晚。 担心皇帝陛下无法接受靖王冷血残忍,她才发了慈悲心,没想到慈悲了个寂寞。 这父子俩……啧啧,都是狠人。 时间不早了,皇帝陛下和颜皇后结伴回宫。 苍若看了看孟子卿送的这批食材,用来参加比赛都不够档次,便说改天下厨烹饪一桌,请过来孟子卿和尚珩他们好好吃一顿。 他们回了苍记尚膳,看到顾家父子都在,苍若心里暖暖的。 看到苍若好好的,顾家父子闲聊了一会儿一起离开。 翌日,颜皇后派人送过来一批食材,都是一等一的上乘食材,皇帝陛下爱好之一就是搜罗各种食材取悦颜葭霜。 再加上靖王这几年送给苍若的,差不多了。 终于,明天就是第三轮烹饪大赛了,苍若早上一起来就精神饱满。 没想到宋澈硬闯进来,「顾苍若,明天如果你进了前三,指婚时必须指尚珩为夫。」 「不可能,尚珩深谙朋友妻不可欺,他也不想当便宜爹。」天敌如果是婆婆,苍若忍了,天敌是她娘,她才不会忍气吞声,反正她娘理亏在先。 宋澈又哭了,「我为你喝了秘制避子汤,失去了孕育能力,你就怎么对待我?」 「当年的事情牵连了太多人,没有一个人好过还不够?」她娘让她做桌好菜吃吃没问题,但是碰她的底线不可以。 宋澈哽住。 苍若莫名烦躁,「这十几年来,父亲动辄被你挠破了脸,被同僚取笑也不在意,这么多年没有纳妾,还不够爱你? 我哥动辄被你骂做父亲老相好的私生子,心里很舒服?我被绑架时,你在哪儿? 你在宫门外跪候父亲,如果我们小兄妹都被绑架又被撕票了,你会怎样?每日以泪洗面有用? 当时你应该守着我们小兄妹快速回顾府等着父亲的消息,我也有孩子,可以理解你失去孩子的痛苦。 虽然你生了我,养我到两岁,但是你没资格掌控我现在的人生,苍御厨不是我生父胜似生父,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亏待我,凡事都先考虑我的感受,尊重我的选择,你却不懂尊重我。」 宋澈听不进去,「我觉得尚珩和你才般配。」 苍若冷笑,「你不知道我和裴琛受了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生离死别最苦,我们也经历过,反正不管你怎么闹,我们也不会分开。」 宋澈还要说什么,顾鸿藩匆匆赶来,刚好听见苍若这番话,他猜到了宋澈的来意,怒了。 「宋澈,这是第几次了?囡囡失而复得你还不珍惜?她和靖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反而想拆散他们,我对你真失望,来人,把夫人送回府,禁足一个月。」 翌日,最后一轮烹饪比赛开启,上一轮的前四名厨子淘汰一名。 一千道入选菜品,由皇帝陛下为首的评委们挑选出二十道。 烹饪一道也讲究熟能生巧,苍若每天练手一百道菜餚,早已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 葱扒海参,蒜蓉鲍鱼,佛跳墙,鸡丝燕窝,鸡汤鱼翅等二十道硬菜陆续出锅摆盘。 申时中比赛结束,对其中的一道蒸熊掌,皇帝陛下忍不住点评,「四号的蒸熊掌色香味极佳……朕好奇四号用什么代替了熊掌?」 颜皇后微微一笑,「陛下,本宫猜测是豆腐,不知道对不对。」 四名厨子出来亮相,一号厨子曹芜站在最前面,四号厨子苍若站在最后。 顾鸿藩高声宣布比赛结果,「第一名是二号,墨涵,第二名是四号,顾苍若,第三名是一号,曹芜。」 曹芜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姐姐,我又发挥失常了,还以为姐姐是第一,看来我高估了姐姐的实力。」 苍若反唇相讥,「第二名很好了,反正足以把你压得死死的。」 曹芜噎了一下,「我就纳闷了,那道蒸熊掌,我也是用鸡肉做的,比你做的技高一筹……」 「错,你看到的不是我现在的水准,而且,我用豆腐做的蒸熊掌比用鸡肉做的,在色香味上高出一大截。」 这边,皇帝陛下朝颜皇后竖起拇指,真被颜皇后猜对了,他的女人真厉害。 曹芜从情窦初开的那年就开始追求此生的理想,在烹饪大赛上拿到第一名嫁给靖王。 明明距离第一名如此近,她却够不到;靖王就在不远处坐着,他的眼里却没有她。 今天机会难得,苍若微笑强调,「曹芜,你师父是阎松,我师父是苍邈,也是阎松的师兄,事实证明,我师父才是师祖的衣钵传人,麻烦转告你师父,以后不要以师祖的衣钵传人自居。」 第198页 曹芜正心乱如麻,被戳到痛处原形毕露,「你欺人太甚,靖王不喜欢过于张扬的女子。」 皇帝陛下听得清楚,招手,「顾苍若,你是这届大赛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是否有求于朕?」 苍若瞭然皇帝陛下意有所指,走近跪下,「陛下,我师父苍御厨苍邈,一生未娶浸淫厨艺,他极为看重名节,一直为当年的那场御膳事故耿耿于怀,我斗胆请求陛下还我师父清白。」 皇帝陛下暗贊苍若聪明,她没强调自己是顾家人因为怕殃及顾家,以大局为重,她一朝成名便想为师父除去心病,贤孝有情义。 「当年,朕若迁怒你师父苍邈,他根本没有递辞呈告老还乡的机会。」 苍若得寸进尺,「陛下英明神武,可是,我师父听不见陛下的这番澄清,陛下不知道,我师父因为忌惮天威迁怒偷偷寻死上吊被救了,吓得我差点哭死了,求陛下传口谕最好是拟旨还我师父清白。」 看着苍若一副不达目的长跪不起的模样,皇帝陛下微微颔首照做,提笔书写一式两份圣旨。 第一澄清当年那场御膳事故和苍邈无关,第二苍邈是御膳房首席御厨盛丰年的衣钵传人。 盖了玺印,待墨迹干透,皇帝陛下吩咐顾鸿藩去传旨,后者欣然离去,即便他不亲眼看指婚环节,也笃定女儿必然选择靖王。 到了以皇帝陛下为首的评委们见证的指婚环节,第一名墨涵淡然开腔表态三五年内不考虑个人婚姻。 他是御膳世家出身,在第一轮比赛中他就注意到了苍若,得知她是靖王的女人,他把那份情愫放到心底,唯有祝福她余生平安快乐。 轮到了苍若,她微笑望着靖王,「唯得靖王心,此生共白头。」 俊美无俦的靖王一直等待着这一刻,他俊脸浮起温柔明媚的笑意,起身离席走近,捉住苍若的手,垂眸凝视着她。 看着这一幕,曹芜觉得很刺眼,「我的意中人也是靖王,求陛下成全。」 皇帝陛下微微挑眉,「靖王心仪之人唯有顾苍若。」 「陛下,我不介意做靖王的侧妃。」曹芜泫然欲泣。 皇帝陛下极轻地笑了声,侧脸看着颜皇后,「葭霜,朕乏了,去你那儿歇歇。」 颜皇后和皇帝陛下翩然离去,其他评委们还看得津津有味。 苍若笑容灿烂,「曹芜,我是靖王府的唯一女主人,当家主母,自然不会让情敌好过,你现在改变主意还不迟。」 曹芜娇笑着附耳低语,「有道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别把我逼急了。」 这晚,苍若洗漱完舒舒服服地躺着,靖王去哄孩子们睡觉,她乐得清闲。 淡淡的清冽冷香传来,她抓过来一旁的深色中衣,闻了闻,确定是靖王中衣散发出来的。 她的男人,连穿过的中衣都这么好闻。 她摆弄着,摸到了上衫的袖袋,摸出来一绺红缎带束住的青丝。 扑棱一下,苍若弹坐起来,盯着青丝,瞬间战斗力飙到巅峰。 「王爷,这是哪个野女人的头发?」看见靖王进来,苍若冷脸逼问。 靖王坠身坐下,「哪有野女人?你的,我们第一次欢好那晚,我离开前偷偷剪下的,藉以睹物相思,现在天天可以看到青丝主人也不捨得丢了,你男人饿了三天,既然你这么有精神,我们多做几次……」 苍若没想到靖王早已把他们娘三个的户籍迁到自己名下,笑称是最宝贵的个人财产。 一周后两人办了规模盛大的婚宴,三天后顾少远和裴瑜也办了婚宴。 已经是亲上加亲的儿女亲家,颜皇后经常约宋澈出来喝茶逛银楼,宋澈渐渐走出了阴影。 婚宴后的第三天,苍若才想起来,曹家姊妹在比赛结束的那晚进了靖王府。 没有聘礼没有婚宴,曹家姊妹无名无分的,苍若也毫不同情。 天下好男人那么多,曹家姊妹完全可以选择其他人,做上有名分的正妻。 可曹家姊妹偏偏要过来抢她的男人,抢她一对儿女的亲爹,那她当然不会客气。 这天下午,苍若带着孩子们在后花园散步,不久,曹家姊妹一起走近。 「姐姐,这男娃哪儿长得像靖王?」曹芜故意挑衅。 曹蘅歪着头打量,「我看不出来。」 苍若不悦,牵着孩子们往主院走,身后传来曹蘅的茶言茶语,「王妃,我和靖王只是朋友,你千万不要乱想。」 曹家姊妹想得很美,她们一个是武探花,一个是御厨传人,苍若也莫得奈何,早晚有一天她们会搅翻天。 当晚,苍若说了这茬儿,靖王搂着她表态,「若若,本王得帮父皇打理朝廷政务,你尽管全权主内。」 靖王不想管家务事,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 连续三天,曹芜每天给靖王送三顿饭菜,都被苍若倒掉。 「霍管家,你马上去安排,把曹家姊妹安顿到最偏僻破败的小院,而且无限期禁足,有什么后果我来担着。」 苍若脾气好不等于没脾气。 霍管家马上带着家丁帮曹家姊妹搬进一个偏僻小院,距离王妃和靖王居住的主院直线最远。 曹家姊妹本来被霍管家安顿在一个环境幽雅的院子里,却不懂珍惜,现在被丢进小破院子里,还不懂反思。 翌日下午,曹蘅带着曹芜翻墙出了院子,熘进了后花园,看见靖王正和孩子们放风筝。 第199页 她们满心欢喜凑近,还没有说出一句话,苍若来了,拎着食盒和一壶茶水。 「来人,绑了!」 霍管家带着侍卫从暗处走出来,不由分说绑了曹家姊妹。 「霍管家,派人去请曹绅过来!」苍若打开食盒,拿出来里面的肉粥。 霍管家应承着匆然离去。 苍若餵女儿喝肉粥,靖王餵儿子喝肉粥,两个小傢伙吃饱后,他们夫妻就着花茶吃糕点。 这恩爱和谐的一幕,曹家姊妹觉得刺眼极了,没有苍若娘三个才好。 曹绅来了,看见两个女儿被绑了也敢怒不敢言,问靖王请他来有什么事。 他寻思着靖王多少也应该给点聘礼意思意思。 靖王冷淡睨了他一眼,不语。 「你两个女儿犯贱入了王府,便等于甘愿放弃武探花和御厨传人的身份,她们多次冒犯我,你亲自杖责,还是我吩咐侍卫动手?」苍若俨然就是当家主母的派头。 曹绅不得不亲自杖责两个女儿,竹杖举得高落得轻,这样,两个女儿仅仅是皮肉伤。 「你去她们的院子坐坐开导一下。」苍若希望曹家姊妹能迷途知返,跟着曹绅回去。 曹绅看出靖王无意,可他叨叨了一大堆,两个女儿也无动于衷。 而且,他亲眼看见曹蘅用石头砸断双腿,让他求见靖王给她治腿。 曹绅见不到靖王,霍管家安排何太医给曹蘅治腿,何太医每天都叨叨说曹蘅不配合医治,治腿先治心,靖王应该每天陪曹蘅说说话。 霍管家当然不会转告靖王。 一月后,何太医对霍管家说曹蘅的双腿废了,霍管家依旧选择隐瞒不报。 有次,颜皇后和孙子,孙女玩捉迷藏,在这个小破院的门口逮到了孙子,一老一小乐得哈哈大笑。 隔着破木门,曹芜添油加醋哭诉苍若怎样虐待她们姐妹。 颜皇后更狠,语气冰冷,「管家,靖王府不养闲人,你安排曹家姊妹去餵猪。」 从霍管家这里得知曹家姊妹的惨况,苍若派人给曹绅捎口信。 曹绅来了,寻思着把两个女儿领回家嫁出去,好歹能捞点儿钱。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两个女儿都不走。 一月后,暗卫报给靖王,曹芜把曹蘅饿死了。 靖王和顾少远一说,后者把曹芜送入女监,算是帮妹妹除了后患。 朝瑜公主怀孕了,孕期将近三个月,还属于孕早期,顾少远紧张得不行,安排一群婢女侍候着。 这天上午,苍若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朝瑜公主眼红极了,「皇嫂,你好轻松,我快要累死了。」 「只要有了孩子就甭想轻松,只是每个阶段的累法儿不一样,时间过得很快,你很快就生出来了。」苍若笑着安慰。 她哥说过,她娘恢复正常那晚,他潜入宫里找公主诉苦,不知怎么就滚了床单,一个多月后公主怀了孕。 姑嫂俩叽叽咕咕唠嗑儿,眉眼乖顺的陈嬷嬷端着一碗八宝粥走进客厅,「少夫人,你要的八宝粥,趁热喝。」 朝瑜公主嗯着,捏着勺子就要喝粥,苍若蓦然闻见淡淡的香甜,捉住了公主的手腕,「瑜儿,等等。」 虽然不解,朝瑜公主还是放下了勺子。 「若若,你想喝粥,我让厨房再煮,瑜儿怀了孕不经饿。」顾少远和靖王一起走进来,顾少远笑着这样说。 「哥,我不饿,就是见这八宝粥煮得很好,你把那厨子请过来,我给点赏钱。」苍若面上不显情绪。 顾少远不疑有他,让管家去叫厨子来客厅。 靖王走近,挑腿坐在苍若身旁,两人视线交接,靖王会意,微微蹙眉。 很快,吕大厨来了,低眉顺眼地做了自我介绍。 「吕大厨是吧,这碗八宝粥是你亲自煮的?」苍若语气极淡。 吕大厨毕恭毕敬,「是。」 「里面有藏红花汁?」苍若直奔主题,她用藏红花汁做菜煮汤,非常熟悉它的香息。 「没有。」吕大厨语气携着一抹惊慌,「我煮好八宝粥,交给了陈嬷嬷……」 有时候多说多错,吕大厨猝然剎住,他因心虚急于推脱责任却反而把自己卖了。 「从厨房到这里有段距离,陈嬷嬷有足够的时间把花汁放入粥里,也有嫌疑,可是你甩锅快得反常了,而且,你该知道,你放花汁和陈嬷嬷放花汁散发出来的香甜味儿是不一样的。」 苍若把身侧的儿女推进靖王怀里,免得吕大厨恼羞成怒伤了孩子们。 朝瑜公主吓得躲到了靖王身后。 吕大厨看着苍若,惨笑着点点头,跪下,「我心服口服,是我放的花汁……我这阵子在赌场输了很多钱,补不上窟窿了,所以何太医找到我帮我还清了赌债,我就干了这昧良心的事儿。」 继而,他恳求顾少远不要告诉他的家人,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的担子都压在他肩上。 「你在顾府厨房快十年了,顾家没有亏待过你,你委屈什么?哪个男人不是负重前行?你连着两步走错就该承担罪责。」顾少远话音一落,管家吩咐家丁绑了吕大厨。 没多久,何太医被靖王的人「请」了过来,他一看被五花大绑的吕大厨就面如死灰。 「靖王,顾尚书,你们别为难老夫这一把老骨头了,是娴妃逼老夫做的,如果老夫不从,她就会抖落出来当年的真相,当年苍御厨煮的银耳枸杞莲子羹只有颜皇后出了事,娴妃从老夫手里拿到藏红花汁,收买了颜皇后的一个贴身嬷嬷,在羹里投放了花汁,导致颜皇后小产,又产后大出血。」 第200页 「故技重施,你们胆子真大。」靖王眼底密布阴霾。 朝瑜公主被顾少远搂在怀里,哭得抽抽搭搭。 朝瑜公主差点小产没命……皇帝陛下闻讯龙颜大怒,下旨赐娴妃一丈白绫,当场绞杀。 至于何太医,皇帝陛下安排一队御林军跟着沿街乞讨。 京城百姓都知道他医德沦丧人品败坏,有剩菜剩饭宁愿餵流浪狗也不给他一口,不到一月,他饿毙街头被丢到乱葬岗。 …… 「焚火殉情真痛真难受,这样可以抵消他的罪孽吗?可以见到他的若若吗?若若……」 裴琛残念如缕,如气泡般缓缓冒出,碎裂。 不知过了多久,裴琛被痛醒了,宿醉的头痛。 他一睁眼就看见苍若穿着粗布衣衫,就是古装电视剧里穷苦妇人的打扮。 而且苍若正在脱他的裤子,嘴上叨叨,「相公,奶奶说我们生个孩子,你的心就在我身上了。」 这里不是现世,他穿到了古代! 奶奶……苍若没有奶奶,也不会用孩子拴住他,这个苍若的芯儿不是他的若若! 捋清了这些,裴琛慌忙按住裤腰,眸光僵住…… 苍若的手抓着他的裤腿,皲裂粗糙,他的手按着裤腰,白皙如玉,所以,这两只手的主人家庭地位相差太多。 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你先起开,等日子富裕一些再说。」裴琛说完,沉着脸梳理原身的记忆。 这里是琼安府,裴家本是书香门第,到了裴父那代家道中落,因为原身底子好,在这届乡试中拿了新科举人第一名。 裴解元拒绝朝廷派官,日日和那些纨绔子弟厮混喝花酒,这不,昨天喝了太多喝死了,他便穿来。 酒色财气是男人大忌,从今天起他绝不酗酒。 看着木头一般杵着的苍若,裴琛语气平淡,「从今天起我来赚钱养家,你不要再揽浆洗衣服的粗活儿。」 原身脾性风流浪荡,从来不给妻子家用,他来了,即便这个女人不是他的若若,但是丈夫该尽的养家责任,他无可推脱。 苍若很不高兴,奶奶每天都叨叨她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她和裴琛生了孩子,裴琛就会变好,把心拴在她身上。 可是他们成亲快一年了,她试过好几次,裴琛都不要她……现在他是琼安府的风流才子裴解元,越发看不上她。 裴琛简单洗漱换好衣服,背着文房四宝走到门口,停步,「家里有蜂蜜水吗?」 他头痛得厉害,想喝杯蜂蜜水缓解一下。 「下午我拿到浣衣钱就给你买蜂蜜。」苍若随口一说。 「不是说了不用你再揽那粗活儿?」裴琛语调携着嗔怒冷淡,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狗屁书呆子,废物点心,天天喝花酒,烂男人,老娘早晚给你戴顶绿帽子。」 苍若低声骂着泄愤,她一点也不想揽粗活儿,可家里的木柴只够用一天,米缸也快见底了。 出了裴宅没走多远,裴琛遇见胡知府的管家,请他去府里吃午饭。 裴琛婉拒,原身倾慕知府千金,他来了,并没有那份绮念,他的若若喜欢他洁身自好,来了这里他也当克己复礼。 「若若,你会来吗?我用余生等你够不够?」 去了一家酒楼门前摆开摊子,裴琛眸光微沉这样想。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伙纨绔子弟来了,邀约裴琛去青楼喝花酒消遣。 裴琛婉拒,原身没有银子,那些纨绔子弟也甘愿带他泡青楼喝花酒,以此为荣。 他来了,以此为耻,在他的若若过来前,他要攒足够多的钱,足够她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裴琛在摊子上摆放着一张字条,笔走龙蛇,「裴解元出品,画作十两,扇面三两,只收现银,概不赊欠,拒绝私聊。」 大街上车水马龙,一个个路人看了这张字条都拂袖而去。 裴宅。 宫媒婆鬼鬼祟祟熘进来,确定裴琛不在才大摇大摆进了屋子,「解元娘子,几天不见,你又变好看了,可惜命苦啊!」 苍若被戳中了痛处,顿时眼神黯淡,丈夫不稀罕她不是命苦是什么? 一看有戏,龚媒婆继续叨叨,「琼安府人人都知道裴解元倾慕知府千金,婶子刚才看见胡知府的管家请裴解元去府里吃饭,裴解元吃着大鱼大肉,还有娇滴滴的知府千金陪着,你吃糠咽菜都没有现成的,裴解元早晚会把你卖了,婶子听说他要进京赶考把你卖了凑盘缠。」 苍若信了,裴琛不让她揽粗活儿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大户人家的丫鬟婢女都有一双白嫩嫩的手。 裴琛曾说过好几次醉话,卖了她正好能凑够进京的盘缠。 「宫婶子,你帮帮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宫媒婆心花怒放,「这就对了,婶子一定给你找个好下家,你先别和你奶奶提这茬儿,等你稳定下来就把你奶奶接过去吃香喝辣。」 苍若双眼一亮,想起一个人,「宫婶子,钟大牛那样的就很好,他会打短工挣钱,还会上山砍柴套雉鸡。」 「你有意中人最好了,婶子一定撮合成了,你先收拾一下你的东西,等我来接你去钟大牛家里享福。」宫媒婆欢喜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街上,过了午饭的点儿,裴琛也没有开张,酒楼掌柜看着不忍,用纸袋包了馒头和切好的猪头肉,又端了一碗热汤。 第201页 「裴解元,老夫厚颜以这些糙物求一字,福!」 早已飢肠辘辘,裴琛略略犹豫,提笔在掌柜的扇面上写下「福」字,盖上私人印戳。 不久,一个身形微胖的茶叶商人客客气气的,买了一幅画,两个扇面。 接了一单,裴琛心满意足地收摊儿,看看时间还早,去了一趟牙行。 在回裴宅的路上,裴琛被小脚谢阿婆拦住,老人家急得一口气说了好多。 「裴解元,在半个时辰前,我看见宫媒婆带着你娘子往东碣山方向去了,你娘子挎着小包袱,我问她干啥去,她低着头说是给钟大牛家里浆洗衣服。 这很不对劲儿,哪有正常人家大晚上雇用女浣衣工?以前你娘子都是白天揽活儿,我听说宫媒婆净挣黑心钱,还有,那山里住着一伙土匪,你快点想办法。」 裴琛给了谢阿婆一个馒头和两片猪头肉致谢。 回到裴宅没看见苍若,倒是她奶奶烧好了一锅开水,裴琛给了老人家两个馒头和五片猪头肉。 老人家看着吃的,哭了,「孙女婿,我听见宫媒婆和你娘子说了好多话,我紧看慢看也没看住你娘子,她翻墙头跟着宫媒婆走了,宫媒婆哪里是介绍好下家,分明就是把她卖给钟大牛,你快去找人。」 说完,老人家拿了个背篓给裴琛背上,指了指东碣山的方向,「你上山要是遇见谁问作甚的,你就说家里没烧的,捡些干树枝。」 在裴宅门外站了一会儿,裴琛压下心底的厌烦,他责无旁贷,她不是他的若若,他也有义务护她安然无恙。 他先去知府衙门报案,宫媒婆蓄意把解元娘子拐卖给东碣山贼匪。 天色越来越黑,东碣山的羊肠小路特别难走,裴琛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摔了好几跤,找了根粗树枝当拐杖拄着才好了一些。 然而,他迷路了,置身于一片参天巨松之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飢肠辘辘,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借着星光,吃了一个馒头和三片猪头肉,愁眉紧锁。 抬头是一片漫漫星川,可是没有他认识的星座,看来他只能爬树了,爬得高看得远,看看琼安府在哪边,他得尽快赶到土匪窝救人。 怕,一进钟大牛的院子,苍若就怕得要死。 她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偷听到了宫媒婆和钟大牛的对话,宫媒婆把她卖了五两银子。 千想万想,她也没有想到憨厚老实的钟大牛是个山匪,她被卖进了山匪窝。 听到宫媒婆大声喊她,她不敢吭声,直到宫媒婆和钟大牛的脚步声远了,她才从茅厕的土墙翻出去,拼了命地跑。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趔趄摔倒滚下山坡,脑袋狠狠地撞到了树干上,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只老黄狗跑到她跟前,亲昵地舔脸,舔手,还用嘴叼她的袖子…… 在裴琛的认知里,爬树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他却被现实毒打了,折腾得精疲力竭,他也没有爬上树。 大写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汪……」 随着几声狗吠,一只老黄狗从树林深处蹿出来,晃着尾巴欢蹦乱跳,最后叼着裤脚拽他走。 「狗狗……老黄,你知道我娘子在哪儿是不是?」裴琛一字一顿,这只老黄狗是他的希望。 老黄狗往右前方跑出几步又折回来叼他的裤脚,嘴里呜呜的。 裴琛顿悟,「老黄,你一直跟着我娘子是不是?好忠犬!」 还剩下一片猪头肉和一个馒头,裴琛把馒头掰开,夹上猪头肉,放在掌心。 老黄狗几口吃掉,跑进了树林。 很快,裴琛发现老黄狗根本不走路,要不是有「拐杖」拄着,他寸步难行。 这样也好,老黄狗走的近似直线路线,应该很快就到土匪窝了,不知道官兵走到了哪儿。 当裴琛看到苍若直挺挺地躺在树下,他慌忙凑近掐人中,一声声唤着「苍若,醒醒」。 苍若眼睫微颤,缓缓张开眼睛,瞪圆了,「裴琛!我终于梦见你了,我们的孩子都没了,你就别怀疑我了,就是你的种,要是我能生下来多好……」 话没说完,苍若哽住。 裴琛剎那心空放晴,花海漫开三万里,「若若,你那么爱我,孩子们当然是我的种,都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你咋穿成这样?裴总沦落到了给古装剧当群演混盒饭?这就是渣男必有天收……」 不等苍若幸灾乐祸个过瘾,裴琛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发顶。 「啊……疼死了……好大个包,还流血了,完了,刚梦见我男人就要死了。」苍若看着手上的血渍,语气沮丧。 裴琛把中衣的衣襟扯下来一块包住了苍若的脑袋,然后笑着抱住她,附耳低语。 「若若,不是做梦,是真的,我们都穿到了这里,我背你下山看大夫。」 一路上,苍若拷问裴琛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现世私事,终于确定他们在这里团圆的事实。 到了山脚下,他们在路边休息,老黄狗熘达到苍若跟前,蹭蹭她的裤腿,苍若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老黄狗又晃着尾巴熘达到裴琛跟前,也蹭蹭他的裤腿,裴琛捋了几把它的后颈。 接着,老黄狗走进路边的灌木丛中,转过头来远远望着,苍若嘻嘻笑了笑,挥手,「老黄,你想尿尿是吧,尿去吧,我们等着你好了。」 第202页 老黄狗低低呜咽一声,又往前走了走,原地趴下。 见裴琛无比嫌弃地看着她,苍若扬了扬下巴,「咋了?裴总大帅哥也要尿尿?尿去吧!」 裴琛转过头去不理睬。 「裴琛……老黄好像睡着了,你去看看。」过了一会儿,苍若忍不住说了句,她寻思着老黄狗上山下山走了很多路累坏了。 裴琛走过去蹲下,手自然地抚上老黄狗的脑袋……这才发觉它走了。 「若若,老黄走了,老了,在裴家十几年了。」裴琛把老黄抱出去,语调携着一抹哀伤。 苍若的眼泪决堤而出,干张着嘴发不出声……离别来得猝不及防,老黄一下就没了。 把老黄放在背篓里,裴琛拥着苍若哄了一会儿,苍若情绪平复了一些。 裴琛背着老黄,还想抱着苍若,苍若不肯,他只好牵着手。 到了琼安府的城门,裴琛自报身份,守城副将赶紧打开城门放行,安排两个兵卒护送他们夫妻去了杏林斋。 窦大夫给苍若包扎好伤口却不肯说多少诊金,请求裴琛题写匾额。 裴琛没有拒绝。 他们夫妻离开后,窦大夫眉开眼笑地看着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裴解元写的「杏林斋」。 回了裴宅,奶奶明明笑着却抹了几下眼泪,「乖孙女,你们这样才是小夫妻的样子,你相公给你留了好饭。」 厨房灶台的锅里热着两个馒头和四片猪头肉。 苍若不太饿,分了一半给裴琛。 饭后,他们夫妻去了后院,裴琛在一棵梅花树下挖出深坑,把老黄放在一个旧木书箱里,盖上一条薄被,盖好箱盖儿,用绳子绑紧箱子放入坑底,挥锹填土。 翌日,胡知府登门交代,官兵已悉数剿杀干净东碣山的山匪,宫媒婆死于流矢。 解元娘子被拐卖给山匪,胡知府担心朝廷追究他治下民风败坏,所以昨晚后半夜他亲自带兵赶过去。 裴琛说了几句场面话,送客。 有相公赚钱养家,苍若乐得咸鱼躺,待在家里收拾干净屋子,把自己拾掇得清爽干净,就着花茶吃糕点,和奶奶唠嗑晒太阳,晚上做做羞羞的事儿。 不到一月,裴琛卖字画赚了三百多两银子,琼安府那个浪荡不羁的风流才子变了,不再倾慕知府千金喝花酒,而是和发妻恩爱无猜。 裴琛卖了裴家祖宅,又到手一千多两,买了三辆骡车,他们夫妻坐一辆,苍若的奶奶坐一辆,剩下的那辆装满海鲜干货。 他们一行跟着薛家商队启程进京,明年春天京城的会试,裴琛对会元志在必得。 路上,薛家大少薛青田的口头禅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的秀才儿子三年后要参加乡试得早早磋磨着。 每天,裴琛给薛家小少爷指点一个时辰功课,算是酬谢薛家商队的庇护。 裴琛早做好了打算,到了京城后把那车海鲜干货高价推销到酒楼,必然利润颇丰,足以让他们三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 消毒水味越来越淡,身子的不适感如潮水退去,眼睛好疼啊,苍若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眼,差点尖叫起来。 她变小了,不知道有多小,反正穿着泳衣的她胳膊腿都是可爱的婴儿肥,怀里还抱着一只三花猫。 她哭得抽抽搭搭,三花猫安慰一般舔她的胳膊,一旁站着母亲邱蕙兰,看着年轻极了。 「若若,在家里,你答应妈妈会好好学游泳,妈妈也答应你中午吃大虾,怎么见了水就后悔了?你两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要说话算话哦!」 剎那间,苍若瞭然她重生到了两岁初学游泳时,前世的她是因为害怕水而哭闹,重生而来的她倒是不怕水,怕死。 前世的人生再重来一遍,她还会英年早逝,她从头到脚都拒绝。 现在的苍氏集团发展势头良好,她爸苍恒是董事长,她只想继承家业好好享受人生。 「妈,我不想吃大虾了。」大虾再好吃也没有小命重要。 苍若想得简单,她不学游泳,那么等到五岁那年就不会救了六岁的裴琛,就不会和裴琛订下娃娃亲,最后就不会英年早逝。 邱蕙兰失笑的,小丫头滑得很呢,「若若,学会了游泳有很多好处的,可以救落水的小朋友……」 「不学!落水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救,不用我管,我还是个小朋友呢!」苍若肉嘟嘟的小手捏捏三花猫的后颈,小傢伙舒服得发出鼾声。 「那虎虎落水了,你救不救?」邱蕙兰看到了三花猫,眸光微动。 「虎虎在浴缸里游得可欢了,落水了也会自己上来。」苍若爱惜小命,拒绝重蹈覆辙。 邱蕙兰无计可施。 「兰姨,若若妹妹的虎虎好乖哦!」一道童声在身后浮起。 邱蕙兰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泳裤的小男孩,不禁眸光呆了呆,小朋友长得真好看,她笑着附和,「是啊,若若宝贝着虎虎呢,一天不离手。」 苍若沉浸式撸猫中,目中有猫无人。 小男孩自来熟地凑近,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猫尾巴梢儿,「若若妹妹,我可以摸摸虎虎吗?」 苍若正要说不可以,小男孩已经拿出来一块小饼干递到虎虎的嘴巴旁,虎虎舔了下看看小男孩,然后叼了小饼干吃起。 与此同时,小男孩小心地捏了捏虎虎的后颈。 第203页 苍若恼得抬头瞪人,这一瞪吓得她又差点尖叫起来,裴琛,这个男孩是幼年的裴琛。 「你……裴琛!?」终是没忍住,苍若废话了一句。 小男孩摊开手心,送到苍若面前,「嗯,我叫裴琛,今年三岁了,也爱吃椰子糖,你应该叫我哥哥。」 苍若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冤家路窄竟然这么窄吗? 听这话音,这傢伙也重生了。 裴琛的确是重生了,已经缠着妈妈过来学游泳一个多月了,就等着和苍若来一场偶遇。 看着苍若的反应,他瞭然苍若也重生了,一时间好想哭,极力忍住,剥开糖纸,把糖送入苍若嘴里,「若若妹妹,很甜的,游泳很简单,你别害怕,我学会游泳了,你落水了我救你。」 「裴琛……」宋娴琳大喊着找过来,看到这一幕有点懵圈。 宋娴琳:…… 她就是接了个电话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这小子就搭讪上了漂亮可爱的小美眉! 啧啧,小美眉咋长的? 完完全全在她的审美点上,好想拐回家给裴琛做伴儿。 「吶!」裴琛把糖纸塞给宋娴琳,神色认真,「我要教若若妹妹学游泳了,你和兰姨看好我们哦!」 说完,裴琛一头扎入泳池游起来,身姿似极了一只优雅的青蛙。 宋娴琳后知后觉,她家小子每天坚持游泳三个小时,一个月成为蛙泳高手就是为了撩到小美眉。 苍若嘴里甜丝丝的,视线紧跟着泳池里的青蛙……裴琛已经会游泳了,那就不会在六岁时溺水了,她也不用救他了,娃娃亲也不存在了,她不用早死了。 邱蕙兰看见苍若神色有了松动,她把虎虎放入猫笼包中,鼓励,「若若,你今天敢戴着泳圈下水就很勇敢了,妈妈答应你的大虾还可以吃哦!」 苍若嚼了几下糖块儿,咽掉,套上了泳圈,深深地看了邱蕙兰一眼,意思是如果她溺水了赶紧救人。 见邱蕙兰点了头,苍若走到泳池边,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随手丢掉泳圈,一头扎入泳池中。 邱蕙兰见状,吓得眼前一黑……女儿生猛如斯! 她还没教她如何憋气,这样子就是拿生命开玩笑。 定下来心神,邱蕙兰正要下水救女儿,下一刻目瞪口呆。 裴琛飞速游过去,正要憋气沉下水底救人……苍若就像小鱼儿似的踩水游上来,冒出来小脑袋,随意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宋娴琳看呆了,游泳小天才横空出世,却是别人家的孩子。 没有谁注意到裴琛眼神暗了暗,他在一个月前也可以做到这样,之所以磨磨蹭蹭练了一个月是因为不想让父母起疑心。 是的,苍若上世对蛙泳瞭若指掌,重生而来一进水自然就是这样的本能反应。 邱蕙兰有些懵圈,女儿刚才还哭哭啼啼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游泳小天才,惊喜漫上心头,「若若,赶紧上来歇会儿。」 苍若摇摇头,又扎进了水里,很快又冒出来,像一只活泼的小鸭子。 见状,邱蕙兰和宋娴琳看着水里的两小只,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一个多小时后,四人驱车来到梅湾国际,苍氏名下的一家餐厅。 邱蕙兰让宋娴琳先点,宋娴琳随意点了几道菜,裴琛插话,「妈,这次你买单,下次让兰姨买单。」 希望很快再次相见,如果可以,他想天天看见苍若。 邱蕙兰看着菜单搭腔,「我和你妈说好了,下次去你家清兰苑吃好的,你妈买单。」 等到菜上来了,裴琛把油焖大虾放到了自己面前,戴了一次性手套,剥出来一只就放到苍若的小碗里。 苍若起初还噘嘴心里吐槽某人从小霸道呢,见裴琛是为她剥虾,马上眼睛笑成了弯月亮,「裴琛哥哥真好。」 裴琛没作声,心道这奶甜奶甜的小嗓子,他喜欢。 很快一盘虾所剩无几,苍若也吃够了,忙着吃别的去了,裴琛这才脱了一次性手套。 「儿子,你妈也想吃虾。」宋娴琳存心想试试她和小美眉谁更有分量。 「你是大人,应该会剥虾,要么下次你带上我爸,让他给你剥,我饿死了。」说完,裴琛埋头吃饭。 宋娴琳对着儿子翻了个大白眼,逗得邱蕙兰失笑的。 苍若看在眼里,她重生而来定要弥补人生遗憾,拒绝父亲坠亡母亲改嫁的惨况,还有拒绝孽缘。 吃完饭要分开了,裴琛恋恋不捨,邀请苍若去裴氏老宅玩耍,苍若打着呵欠说要回家午睡,她认床,在裴家睡不着。 邱蕙兰笑着说明天上午还会带苍若去游泳,到时候就可以一起玩水。 裴琛想了想,问了苍家的座机号。 回家的路上,邱蕙兰想起了这个细节,不由得唇角上扬,就在这时,宋娴琳的微信消息来了。 「蕙兰,我觉得吧我家臭小子对你家小姑娘很上心,不如我们大人做主订下娃娃亲?」 邱蕙兰想了想,回复,「娴琳,我当然愿意和裴家结下这门亲事,不过他们太小了,看看以后相处得怎么样再说。」 「也好,反正我是看上了你家小姑娘,两家人知根知底又门当户对,做亲家再合适不过。」宋娴琳寻思着苍家小姑娘长大了绝对是迷死人不偿命的款儿,她得先下手为强。 第204页 回了家,苍若刚进了门,温管家就说裴家小少爷打了家里的座机找她。 虾肉差不多已经消化了,苍若的脑子里闪过上世的一些片段,不想搭理裴琛。 客厅的座机响了,温管家走过去接起一听,「小姐,裴家小少爷找你。」 苍若只好走近听电话,「裴琛,干嘛呀?」 裴琛清脆的童音传过来,「若若……我们都好好的,我好高兴呀!」 苍若轻嗯,脑子有点乱糟糟。 「若若妹妹,你下午有空吗?我们去……游乐场淘气堡玩。」裴琛听不到酥甜的小奶音,心里惴惴不安。 「没时间出去,我妈有安排,练琴画画,完了差不多就该吃晚饭了。」苍若知道父母把她当苍家继承人精心培养。 「好吧,再见!」 裴琛在回家的路上好不容易软磨硬泡争取出来的玩耍机会,就这么放弃了,下午他也有课,礼仪,画画。 一个月后,宋娴琳和邱蕙兰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裴琛和苍若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也好得似亲兄妹。 泳池里,两人是两只快乐的小青蛙,甚至,他们一起弹钢琴画画,一起上舞蹈礼仪课。 秋季开学,裴琛进了贵族幼儿园读小班,每天放学被保镖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和苍若煲电话粥。 有次周末,宋娴琳和邱蕙兰都有事缠身,午饭后,裴琛逼着家里的保镖带着逛街,拿了保镖的手机藉口上洗手间熘掉了,坐公交车来找苍若。 苍若吓得够呛,裴琛内心再强大,也是个三岁的小孩儿,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就惨了。 她挂断裴琛的电话,给宋娴琳打了过去,哭着央求赶紧找找裴琛。 当宋娴琳离开婚宴酒店开车追上了那趟608公交车,傻眼了……公交车和环卫车撞了个稀巴烂,重伤的乘客正被抬上救护车。 在几个救护车找遍了也没找到裴琛,宋娴琳一打听,没受伤的乘客都已自行离开。 她再次打过去电话仍旧是关机的提示音,那个保镖说自己的手机电量本来就不多了,应该不是小少爷有意关机,极可能是手机自动关机。 她不得不动用特殊手段查询附近一带的监控,看到出事后裴琛跟着几个老太太走了,她赶紧带人沿路寻找,遇见路口就分出去一拨人。 苍若这边给父母打电话说明裴琛不见了,苍恒和邱蕙兰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抽调人手找人。 得知那趟公交车出了事故后,邱蕙兰吓得调头往家里赶,因为温管家等人也被她安排出去找人,林妈联繫不上,大概在园子里侍弄花草,万一苍若也跑出去找人就麻烦了。 她往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一颗心就吊了起来,回家进门后看见多了一双价格不菲的男款童鞋,听见客卫有哗哗水声。 她过去看见裴琛在洗手洗脸,裤脚上都是尘污,人倒是好好的。 「兰姨回来了,若若在厨房洗水果呢,我弄一下自己。」裴琛看出来邱蕙兰眼里的焦急。 从那辆公交车上下来后,他抄近路走过来的。 邱蕙兰点点头,去了厨房,苍若正看着盆里的葡萄不知所措,她太矮了,根本没法打开水龙头接水洗葡萄。 邱蕙兰笑了笑把她抱到外面餐厅的椅子上,接着给宋娴琳打电话说明裴琛在这边呢,人好好的,又洗了一盘葡萄,招呼裴琛过来吃。 宋娴琳夫妻赶过来见儿子毫发无损都松了一口气,聊天中间,宋娴琳调侃。 「儿子,既然你这么喜欢若若,那定个娃娃亲好不好?」 裴琛毫不犹豫点点头,「好啊,我到了岁数就和若若领证结婚,我会做个好丈夫。」 他这番话惹得宋娴琳和邱蕙兰忍俊不住,苍若脸蛋有点烫,重来一回她要好好谈次恋爱才结婚。 这件事后,两家人越发熟稔,隔三岔五弄个家庭聚餐。 转年入秋,苍若也进了裴琛就读的贵族幼儿园,每次课间活动裴琛都过来找她玩耍。 正因如此,胖乎乎的秦梓川一见了苍若,总是调侃她是裴琛的小媳妇儿。 苍若也不生气,暗暗担心原来的溺水剧情会再现…… 事实是没有,她五岁裴琛六岁那年,裴琛溺水的剧情并没有发生。 裴琛这年又学了射击,裴氏的继承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再忙也影响不了他和苍若相处。 转眼间到了来年,这天周末,上午苍若有画画课,裴琛本来有礼仪课,但是老师临时家里有事给他放了假。 裴爸难得清闲,提出带儿子去游乐场玩耍,裴琛等这一天很久了,曾经,他在这天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山区。 他说已经答应了苍若要一起吃大餐,不能说话不算数。 裴爸没意见,中午两家人一起去清兰苑吃饭。 一场悲剧就这样避开,裴琛父母当然也没离婚。 三年后,裴琛和苍若将计就计,苍恒和宋娴琳顺利地将苍栋踢出了董事会,再没有宋娴琳捉姦苍恒坠亡的悲剧。 有裴氏在生意方面鼎力加持,苍家在国内是仅次于裴家的豪门。 流年飞逝,两人很快长成了俊男靓女,苍若十八岁生日这天,和裴琛订婚了。 重生的裴琛不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们也不再是孽缘,那她干嘛要放弃这么优秀又爱她的男人? 第205页 订婚宴是在一艘豪华游艇上举行的,只有双方父母和好友,简单精奢不过如此。 秦梓川嘴巴大,向苍若透露这艘游艇价值六亿,沈牧附和说物尽其用。 她稍稍一打听,裴琛把零花钱攒起来做成了几笔生意,赚了不少钱,定制了游艇办了这场订婚宴后还有剩余。 这场订婚宴,她不仅收穫了双方父母的真挚祝福,钻戒和一辆全球限量版白色超跑,还有一个羞羞哒夜晚。 宴会结束后,微醺的裴琛搂着她回了房间,她也喝了几杯,盯着裴琛矜贵的俊脸,说话不过脑子。 「裴琛哥哥,我感觉像是做梦,你对我太好了,我该怎么回报才好?」 「你……若若,我早就想要你了,等得好辛苦呢!」 裴琛速度惊人,禁锢了她的双手,利落地除去两人的累赘衣服,抱她进了浴室。 这晚,裴琛亲力亲为地证明着她是他的未婚妻,除了没做到最后一步,其他的亲热都做到了极致。 早晚得接手苍氏,苍若考入燕阳大学读了金融专业,裴琛也是同样的专业,算是她的学长。 在燕阳大学,他们是同学眼中的神仙眷侣,在苍若二十一岁那年又领证升级为神仙夫妻。 苍若大四这年,裴琛毕业远赴国外名校攻读mba学位,也就是这年,南珺闯入了苍若的世界,清隽矜贵的男人,眼里写满了暗恋。 试探了几次,苍若瞭然南珺不是重生而来的,不过她还是想和他好好相处做普通朋友。 南珺得知她已领证而且结婚证上的那位还是裴琛,惆怅之余还是想和她做朋友,毕竟两家也有生意往来。 值得一提的是南珺的奶奶偶然见了苍若一次,怂恿孙子把人撬到手再说,只要苍若怀了孕,裴家自然会走离婚手续,南珺嘴上敷衍,并没有实际行动。 直到在她的寿宴上,苍若代表苍家赴宴,她安排人事先在果汁中加了料,顺利地把苍若送到南珺的床上。 毕竟是奶奶的七十寿宴,南珺没少喝酒,没察觉酒里被加了料,因此在看到人事不省的苍若时按捺不住…… 当裴琛踹开门闯入时,看见苍若只剩下了贴身的内衣……他扯被子盖住了苍若,痛打了南珺一顿。 南珺肋骨断了几根,胳膊腿都骨折了,依旧平息不了裴琛的怒火。 他人在国外,心也挽在爱妻苍若的身上,他知道南珺暗恋过苍若,也知道南家老夫人的那点心思。 幸好他临时起意赶了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苍若醒来后得知南珺被裴琛打成了重伤,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想去医院探视。 裴琛不同意,特别强调她和南珺到此为止。 苍若惦念着南珺曾经救了她,还陪她走过最后一程,和裴琛吵翻了。 在冷战期间,裴琛不计代价解除了和南家的所有合作。 苍恒爱女心切,有样学样,毕竟女儿的清白和幸福差点被毁了。 短短的时间,南家跌出豪门前列不复往昔风光。 即便如此,南珺也不在意,给苍若打电话说这是南家该承受的,她一定要幸福。 苍若和父母大吵一架,向裴琛提出离婚,偷偷跑到千里之外的庆湖市散心。 裴琛连夜追了过来,在看见她那一刻把她拥入怀里,矜贵又骄傲的男人哭了,眼泪止不住。 「若若,我好怕……你知道吗?当时你被扒得只剩下了内衣,我害怕得要命……」 这个比她高了一大截的男人抱着她不停颤抖,苍若一下就心软了,伸手给他擦眼泪,埋首在他怀里,「别怕了,我不是没事嘛!」 被哄好的男人得寸进尺,在这晚完全拥有了她,不过戴了雨伞,暂时他们还不打算要孩子。 第二天,裴琛带着她买了些食材去了那片熟悉的郊野山林,没怎么费劲儿就找到曾经的养父母家里。 老夫妻看着一大堆食材,听到他们小夫妻说想在这里住一晚,特别高兴。 当天裴琛就和村长签了租赁荒山的长期合同,在这里搞养殖开农家乐稳赚不赔。 而且他藉口以后会带爱妻过来度假,因此安排人手把小院子彻底翻新,留下一些保镖保护养父母。 让养父母在余生平安享福,也算完成了曾经未了的心愿。 苍若大学毕业后也进了那所国外名校攻读mba学位,和裴琛出双入对,成了人人艷羡的一对儿。 春节回国探亲,双方的父母都催着两人拍婚纱照,定个日期办婚宴。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等到苍若毕业就办婚宴。 裴琛帮着选好了婚纱款式,苍若这才忍不住提出自己也喜欢中式婚礼,尤其是中式婚礼服很喜庆。 想了想,裴琛提出在国外办一场西式婚礼,再回国办一场中式的,两全其美。 平静美好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两年过去,苍若如愿拿到mba学位,办了两场简单精奢的婚礼。 之后,两人分别入了自家的公司任副总,好在裴爸和苍恒还不老,他们小夫妻的工作压力也不大。 裴琛早在国外为了爱妻就练了一手好厨艺,现在隔三岔五就亲自下厨捯饬美食。 真如秦梓川在婚宴上祝福的,裴琛和苍若三年抱俩,儿子取名裴苍瑾,女儿取名裴苍笙。 亲妈和婆婆都争着带孩子,苍若清闲得很,在燕阳市开了几家甜品店,对裴琛的解释是「人生百味,甜得我心」。 第206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