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楠一步三晃,在雪地里踏出一个一个脚印。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享受着漫天的飞雪中的静谧。
直到一转角,发现有人早已在巷口等待。
纸伞下的人着一身暗蓝立在雪中,一抬眸,便蹙紧了眉头。
明若楠背着手,一个飞身上前,将两指点在那人眉心。
“为啥子老皱眉哦?”她说着将元靖的眉头抚平。
“王妃回来再晚些,我整张脸怕是都要皱了。”
“等久了?”
“还成,料定你要喝到半夜,等了一炷香。”
明若楠看了眼元靖湿透的鞋尖,料想他只是嘴硬,怕是早在雪中站了个把时辰。
伞隔去明若楠头顶的雪花,像是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我今日明白了一个道理。”
“说来我听听。”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元靖将伞朝明若楠那头倾了倾:“哦,夫人明白得可真早。”
明若楠抿着嘴,将头转向元靖,刚刚好矮一头的距离,让明少主微怒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嗔怒。
“小心我揍你啊!”
“夫人真爱说笑,你又打不过我。”
“我明若楠除了自己爹爹,还没打不过谁!要不要比试比试?”
元靖牵起明若楠的手,面无表情地朝前走:“我不跟醉鬼计较。”
“不闹了元靖,我有事告诉你。”
两人踏着雪并肩同行,好生般配。
被废的太子,现在誉王,在朝堂上更加没地位了。
之前连着几日准时上朝,导致元靖稍微得到了点儿陛下的青眼,于是今日再来,便是另一副场景。
几排士大夫整整齐齐站着,额……站得太过整齐,完全没给元靖留位置。
“高大人,您方不方便……”
高大人跟身旁的胡大人聊着天,压根当元靖不存在。
“那个……刘……”元靖刚要喊,刘大人便转过头去跟身旁人寒暄起来。
“李……罢了……”元靖放弃挣扎,尴尴尬尬站在了路当中。
程公公出现,刚要喊,便看见在大殿中间站着的太……哦,誉王殿下。
他咳了几声朝誉王挤挤眼,可誉王殿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委屈。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武帝刚坐下便看见孤零零站着的元靖,后半句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老八,你站那儿干什么?”
元靖抬头结结巴巴道:“父皇,儿臣……儿臣没地方……”他一转头便见着刚才一点儿空都没有的队伍里,大敞着个位置……
“没什么……”元靖叹了口气,默默站进队伍里。
“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臣启奏陛下!”礼部尚书黄玉春出列,“各州郡秋试已完成多日,还请陛下尽快定夺,来年春试监考人选。”
关于此事,黄玉春上了三封折子,找陛下说了两回。可武帝不知是因为真的年龄大了记性不好,还是最近经历了太多事,遇事难以决断,直到今日,还是没有个定论。
武帝也被催得烦了,扫了眼在场众臣,最终目光停在了元靖身上。
“誉王。”武帝一声誉王,众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到元靖身上。
元靖如芒在背,颤颤巍巍出列:“儿臣在。”
“你对此事怎么看?”
众人的心再度放回了肚子里,几道轻蔑的目光望向元靖,等着看他出丑。
“儿臣……儿臣……”
武帝扶额,本以为他成婚后多少会有些长进,可怎么还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关于监考的人选,七日内,拟个主考的名单给我。”武帝起身,直接甩袖离开。
程公公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靖再一起身,瞬间有种掉进狼窝的错觉。
“誉王殿下,您心中有人选吗?没有的话不如下官给您建议建议?”
“誉王殿下,微臣觉得……”
“您看要不要……”
元靖被一堆人吵得耳朵直嗡嗡,身边像围了十几只苍蝇。
“老八,皇兄觉得吧……”
元靖叹气,怎么瑞王也来凑热闹。
“诶,父皇您回来了?”
众臣慌张跪地,元泩拉起元靖便朝外跑。
“谢谢三哥。”
元泩白了眼元靖,一脸的无奈:“就傻站着啊?”
元靖垂眸,表情委屈极了:“这可怎么办……父皇这是……这是害我……”
“什么?”元泩没忍住笑出声来,“走,三哥带你去听曲儿。”
尽管元靖百般挣扎,还是被元泩拖去了茶馆。
才下朝一个时辰,誉王府的门槛便要被踏破了。
明若楠本来好好在别院里磕着瓜子,看师弟们和徒弟练功,结果就听麻团在院子里慌张喊:“小姐!小姐!”
明若楠从冰窖里探出个脑袋,见她一脸复杂的表情:“怎么了?”
“咱家……来客人了……”
“恩?是七姐还是司大哥?”
“都不是。”
“哦?咱府上还能来客人?”明若楠觉得稀奇,拍掉手上的瓜子壳,“让小爷……咳咳,让本王妃回去看看究竟来了个什么人。”
麻团表情更加复杂:“小姐……不是一个人……”
“啥?不是人?”
“不是,我是说不是一、个、人。”
“这……这是咱家?”明若楠来到府门前,揉了揉眼,仍是不敢相信。忙退后几步,看了眼“誉玉府”的大牌匾。
“妈诶!还真是咱家!”
只见一辆辆马车直接排到了巷口,身穿华府的一群人从车上下来,互相寒暄。
“呦!老刘!这么巧!”
这二位大人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像极了情感交好的两兄弟。可他俩手上却在暗暗使劲儿,脸上表情没变化,额头上却皆出了层薄汗。
“诸位大人,王爷真的不在府中。”欢儿在东宫多年也没见过这阵仗,扯着嗓子掐着腰,“诸位大人请回吧!”
“小姐。”
“嘘!”
“诶!王妃!”眼尖的发现了明若楠,惊喜地大喊出声。
明若楠全身一僵,后退几步,拎起麻团转身便跑。
麻团整个人快要腾空,又害怕又纳闷。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她话音刚落,便被明若楠拎上了房顶。
“我怎么知道?可他们的表情,像是看见羊的狼啊!”
“王妃在屋顶!”
明若楠翻了个白眼,只能拎着腿都吓软了的麻团再次飞檐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