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将东西一样样凑近鼻尖,有的还放入口中咀嚼,越检查,表情越是严肃。
明若楠意识到事态严重,忙问道:“这些食物都有问题?”
安儿摇头:“目前只有这姜片茶,用姜片的辛味来掩盖麝香的味道。实在高明……”安儿将口中的茶叶吐出,“这茶叶被红花和益母草泡过……还有麝香……真是好手段。”
安儿又查了几样东西,拿起其中的一盒香膏问:“这是作何的?”
“说是擦身子的霜……”这是麻团刚刚拿来的,本来只是查庄贵妃送的东西,但是元靖刚才却道,要将所有别人给的物件,统统查一遍。
明若楠皱眉:“这是谁送的?”
“瑞王妃。”麻团记性好,这些琐碎的事,她记得清楚,“还有这些红枣干也是瑞王妃送的,这些花果干是齐王妃送的。”
安儿闻了闻花果干:“这个没问题,红枣也没问题,但这霜也是放了麝香,用量极少,一两个月都见不到效果,但长久涂,一年半载的,倒是天然的避子良方。”
明若楠叹气,觉得真是防不胜防,他们寒冰派的人六识优于常人,尤其是练就寒冰掌九重的明若楠。也正因此,她才尝的出茶里的麝香味。若换个普通人,怕是喝一辈子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喝得是什么蛇蝎毒药。
元靖手指敲击着床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明若楠却感受到了一阵冰寒,元靖整个人宛如一块活着的天寒冰,四周的人,分分钟要被冻死。
“还好喝得不多,只是轻微失调。”安儿无奈,“日后不是信得过的人送的东西,还是别用了。还有吃的用的日常采办都仔细些,有必要的话,可以提前送去济世堂查一遍,或者派人请我们来府里查。”
安儿难得正色的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想了想仍是觉得不妥:“我朝师父写封信,询问下有没有好的法子,能一劳永逸。这防不胜防的,万一一个疏漏,哭都来不及。”
明若楠一听安儿要给四长老写信,忙道:“偷偷的,别让我爹知道……”
麻团在一旁气得眼泪直掉:“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心肠比蛇蝎都歹毒!”
明若楠无奈叹气,拍了拍麻团,让她别显露,毕竟元宁还在外头坐着,她家里有那么一位虎视眈眈的母妃,万一让元宁说漏了嘴,到时更麻烦。
“出了这门,你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再送,咱就拿着。不能用,不能吃的,送给西街的乞丐。”
“少主!”安儿都看不过去了,“你这是闹哪样?你以前可不会这样,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
麻团跟着明若楠的时日短,但她也听说过明若楠的性格,这位传闻中的女魔头,从未有过有仇不报,如此忍气吞声的境遇。她皱眉看着自家小姐,心疼不已。
“无碍,只是忍一时……”
“都怪我没用!”元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明若楠摇摇头,觉得这皇宫内如此纷杂,说到底,还是元靖更苦。二十年活在这种勾心斗角防不胜防之地,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才走至此。
她不忍心破坏元靖隐忍十六年的成果,只笑道:“我明若楠是谁?自然要让他们都还回来,只是还不到时候。”
众人连声叹气,连着林茨都把手攥得咔咔响。
“那个……别让我姐知道。”明若楠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是个疯子。”
明若楠推开门,发现元宁正托着下巴望着明思嗣满面春光。
“若七姐对男子也能如此,怕是早嫁出去了。”明若楠无奈叹气,将刚才的一切皆抛诸脑后,她笑着朝石桌走去,心里默默将给元宁相亲的事,提上了日程。
明思嗣出门会友,好不容易才把跟屁虫一般的元宁甩开。
元宁坐在明若楠对面,仍是痴痴呆呆地笑着。
“居士人如其作!当真仙风道骨!”
明若楠嘴角抽搐,心道你要是见过她揍孩子,铁定不会这么想。
“居士是要去诗会吗?”元宁眨巴眨巴眼睛,哪儿还记得明若楠得罪自己的事。
明若楠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什么诗会,八成是去黑市了,淘淘有没有什么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啊!居士当真是高人!”
“啥子?去黑市就高人了?”
“居士去黑市同普通人能一样吗?她定然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流落民间的笔墨纸砚,免得暴殄天物!”
明若楠挑眉,见着元宁宛如智障的表情,十分想将茶水浇她头上,给她灌个顶。
“居士家里是不是摆着万卷书册?”
明若楠扶额,十分无奈地点点头,刚要开口,却听元宁自己补充道:“定然是了!我都能想象到居士月下,书读正酣畅时,提笔泼墨!”
“月下……怕是看不清书吧……”
“你懂什么,读书哪能只读其表?”
边上的麻团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要知道大小姐万卷书册一半都是话本子,三小姐打小爱看话本子这毛病,便是打这儿来的……
她尴尬在身上擦了擦手:“我去……我去给你们拿些小食。”
元宁犯了半晌的痴病,险些忘了宫禁的事。明若楠好不容易要将这呆呆傻傻的七公主送走,她却突然转过头来,此刻才想起正事。
“我说你到底拿不拿我当朋友?”
明若楠慌忙点头:“自然是朋友,不用说宫里,这京城里,我只你一位朋友!”明若楠刚说完,突然愣了下,有些尴尬地道,“还有三哥和司达也算……这回真没了!而且你是最最要好的!”
元宁眯着眼睛,嗔怒道:“那你有事不找我帮忙?”
明若楠无奈:“七姐,在这京城里,到处都是陷阱,我怎能自私地拉你进这旋涡当中?”
“明若楠!”元宁掐着腰怒道,“我元宁怕这些吗?”
元宁这一句话,让明若楠心下登时温暖融化。
“七姐,有你这话便够了。女子不得干政,这恶名我一人背便罢。”
“好咯好咯,知道你是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全天底下最厉害是吧?”元宁白了眼明若楠,“只此一次,下次再有事不找我帮忙,咱俩便割袍断义!”
两人说着同时“噗”得笑出声来,明若楠看着元宁上了马车,突然觉得,纵使这京城千难万险又如何,至少她有元靖,还有真心待她的朋友。
她刚要转身回去,便见到远处扬起一阵烟尘,似有何人匆匆策马而来。
待这人走进了,才发现竟是元泩。
“老八如何了?”
“好多了,多谢三哥记挂,正巧今晚上炖了补汤,这会儿还热乎,我让麻团给你盛一碗。”
元泩眼中的情绪有些辨不清楚,他摆摆手道:“不麻烦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御史台和礼部,要复审此次恩科的所有试卷。父皇命我督查,我现在便进宫领命去。告诉老八,他的冤屈不会白受!”
元泩说罢便调转马头,匆匆离开,明若楠在原地品着他的话,最终却懒得细想。无奈摇摇头,转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