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子!”
这白白胖胖的一团直跑到了面前,路北北才看出此人竟是姜若白。想当年这小姜公子也算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如何竟能发福至此……
可在他见着了姜若白身后气喘吁吁赶来,因为太胖而步履越发蹒跚的千子澄后,突然有些明白姜若白为何能长这么圆润了。千子澄仍是那副模样,此刻再看姜若白站他身旁,倒是从外形到脖子上挂的算盘,倒有些像父子兄弟。
姜若白见到路北北仍是一副亲昵模样,一是惦记着他当初的救命之恩,二来他算正经拜入了千子澄门下,此刻见着路北北,若按礼数,也得喊声师叔。
而千子澄不多废话,直接同路北北商量正事。打收到明若楠的信,千子澄便在准备了,不过准备来准备去,最后发现万事俱备,只欠一样儿。
明若楠打从凉州驿站经历了一场激战后,便明白李太傅这是铆足了劲儿要她的命。此次来的不过是个江湖门派,她已然折损了几十人。若是再如上次申友亮般,制定个专门克制自己的计划,再派上几千个精兵,那她不保准第二次还能侥幸保住连富贵的命。
元靖也是如此想的,当初申友亮是因坏境所限,才用千年玄铁拉刺网这等方法。其实当前明若楠带着一干拖油瓶,依他看,用火油当是最稳妥也最便捷之法。
只要舍得花钱买火油,人都能烧化,更何况寒冰掌的冰。
两人途中琢磨了好几个时辰,元靖终于想出个一劳永逸的主意,只是这主意需要的助力太多。
“计划要成功,要有足够多的人,还得准备金蝉脱壳的壳。”明若楠摩挲着玉镯,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千师兄!”
一年多前,太子中毒案时,千子澄被明若楠指派随姜若白一同去到惠州,一是因答应了姜宁要帮着姜若白在惠州姜家谋上一席之地,二是明若楠自己也想掺和这挣钱的铁矿生意一脚,好多谋条营生。
如此慢慢渗透的计划,本来起码要个三五年才能见效。可巧就巧在,姜家族长,竟突然驾鹤西去了。
本该悲痛的姜家,却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一场明争暗斗。姜家各脉,却都铆足了劲头要夺权。族长还没下葬,各位长老便已争得头破血流。
而姜若白便是在此时回去的。各位长老谁都不愿妥协,谁也不服谁,最后却达成一致,干脆选了姜若白来主持大局。原因很简单,一来算是给他在京城当大官的爹几分薄面。二来,姜若白一个不学无术,脑子又不大灵光的公子哥,必然极易操控。捧他上去,慢慢在背后做手脚便是,还不用明着面和众人打,何乐而不为。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做了这个选择,所以姜若白刚穿上麻衣准备装模作样的好好哭上一场,便被族里长老揪着坐上了族长的位置。
只是他们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捧上去的是一匹小狼崽子。
姜若白虽然不学无术是真,但人却不算太笨,尤其之前经历过牢狱之苦后,成长了不少,他此时早已改头换面,肯学肯干,还干脆拜了千子澄为师,虚心求教。
他听着千子澄的安排,先将族里这些长老稳住,又将趁着姜家族长没了而前来闹事的惠州其他势力一一打发。一来而去,竟真有了些族长的架势。待他真的将惠州这些年来,挖矿制铁的银子算了个清清楚楚之后,众人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捧上去只狼!
而此时再后悔却为时已晚,不过半年的时间,姜若白便收拢了大半族中青年的心,而且将财务大权牢牢抓在了手里,此刻再想将他推下去,已然来不及了。
但姜若白却未与各位长老撕破脸,他谨记千子澄交给他的至理名言“做生意嘛,无非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赚我赚,大家一起赚!”
所以他干脆给了长老们不少好处,让他们明白,听自己的话,才有银子赚。高额的分红的将几位长老哄得服服帖帖。加上千子澄带着寒冰派七八个弟子,帮着建了不少东西,重新理了不好坏账死账。不过一年的时间,惠州姜家便已重新整顿了秩序,恢复了老族长生病前的鼎盛。而姜若白也顺利地掌握了姜家的话语权。
而千子澄表面上只是姜家请来的账房先生,却在不知不觉中,将这铁矿的运输通路,悉数纳入囊中,真真切切让寒冰派在这生意里,掺了一脚。
所以明若楠将这金蝉脱壳之地选在惠州,是绝佳。
“可这壳……”明若楠有些担忧,“毕竟姜家也是正经营生,上哪儿找这么些死人……”
“娘子放心,此事,我有办法。”元靖喊林重前来,朝他吩咐道,“去请你叔父来一趟,让他趁夜跟上车队,小心些。”
明若楠诧异地望着元靖,这才想起问:“林家到底是什么背景?”
“楠儿不妨猜猜,舅舅会放心何人贴身做我的护卫?”
明若楠摇摇头:“我不大了解京城这些士族,但是姓林的……我想不出。”
“娘子想岔了,林家并非士族,但却是我的亲族。”元靖将折扇把玩在手中,朝明若楠解释,“林茨和林重,乃至林欢,都并非姓林,而是姓凌。准确来说,他们是曾经凌家的护卫和家丁的后人。”
直到林重的叔父跪在元靖面前,明若楠才明白当年的凌家究竟是何等卧虎藏龙之地。
“兴叔,快请起吧。”
这人一身铠甲,手上一半是被火灼伤的烙印,脸上也是沟壑遍布,一看便是饱经风霜之人。
这人缓缓起身,望着元靖,竟是红了眼眶。
“殿下……殿下长大了……”
“叔,你瘦了……”
明若楠此刻看着这一幕,心里止不住地心疼元靖,他本该是万千宠爱长大的孩子,可却因一场横祸,只能从小到大,一而再再而三忍受众人的欺凌。
林兴擦去眼角的泪,忙朝元靖问道:“殿下冒着风险召老奴前来,是有何要紧事?”
“想朝兴叔借几个人。准确来说……是借几个死人。”
“老奴找几个死人不成问题,您把体貌要求说说,我遣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去寻。”
“怕是来不及细找,我们明日约莫申时便能抵达惠州驿站,这些尸体必须提前备好。”
令明若楠惊奇的是,林兴竟不问缘由,便立刻领了命离开,此等遵从,仿佛是本能。
林兴刚走不久,路北北便回来了。
“千师兄说了,今夜就能开工,但需少主支援些银子……千师兄说他先朝姜公子借了垫上,但需我们尽快补上,免得让姜家其他人知道。”
“支援?多少?千师兄连这点儿银子都没了?”
“额……倒是个整数……一万两……”
“你说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