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抗旨不遵,若此刻不出兵,那我大宣的威严何在?”
“我朝还未从与南渊的征战中休养过来,不宜再起干戈啊!”
“可他们目无尊上!都诏天下,脱离大宣了,如此还不降罪?将天子国威立于何地?”
“臣请率三万精兵征讨西南,为朱大人复仇!”
众臣吵得不可开交,玉琼殿的屋顶都快被掀翻了。说来也巧,上一次吵成这样,也是因西南郡。
只是上一次的纷争,最终以元靖和明若楠的姻亲而化解。而这回该不该讨伐西南郡的问题,却难以找到轻易解决的办法了。
元泩揉了揉额头,听着殿中突然一人高喊。
“还是请陛下出来定夺吧!”
“是啊,此等大事……”
元泩猛得抬眸,看向说出此话的大臣,这大臣瞬间被这眼神,吓得话哽在了喉头。
虽然元泩眼中仍是带着笑意,但众人却皆是不敢抬头直视。
“诸位大人,父皇近日龙体欠安,还是莫要为了此等烦心事,扰圣上清净了。”
殿内百官皆是哑然,望着元泩,刚才憋了半天,要怼回去的话,一时间竟是都说不出口了。
“不然……”古大人做了一辈子学问,头一次跟这么多人吵架,这会儿早已满头大汗,半晌后才哆哆嗦嗦说出,“不然还是请陛下来定夺吧,兹事体大,这……这西南郡发了檄文,也没说别的,就是……就说脱离大宣,这脱不脱离,也不是他自个儿说了算啊。”
“哼,你说到底,就是不想出兵呗!”
“不是,刘大人,我就是说请陛下定夺,也没说别的啊!”
说着说着,竟然又吵了起来。
元泩扫了眼殿上几人,厉声喝道:“够了!”
他心内烦躁,但是面上却不显,只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老八定然是受了旁人蛊惑,他平日里并非娇纵跋扈之人,唉……”
“殿下,此事还是应早做决断!臣等知您是念及兄弟情谊,可只怕您的仁慈,会养虎为患啊!”
元泩无奈叹了口气:“可……唉,罢了,再下诏令,诏八皇子,回京!”
“来了来了!”徐小诞挥着圣旨慌忙跑进来,笑得前仰后合,“少主,还真来了!”
明若楠正看着一大碗汤犯愁。
王胖忙催促道:“你这哈就尝。”
明若楠白了眼王胖:“再好喝,也不能天天喝啊……”
王胖嘿嘿一乐,扬了扬下巴:“快喝!”
明若楠一口把汤干了,朝徐小诞屈了屈手指。
徐小诞乐呵呵把圣旨递过去。
“没想到,我有天也能看圣旨!”
明若楠翻开一看,果不其然,诏元靖回京的。
“姑爷呢?”
“姑爷去将军府了,今儿司将军不刚好从葛山关回来么。”
明若楠点点头,发现安儿又端来一碗药……
“这又是……”
“娃娃不好喝药,所以你喝……”
明若楠叹了口气:“我现在塞回去来得及么?”
众人嘿嘿一乐,齐刷刷喊了句:“喝!”
明若楠气没地儿撒,只能干了这碗药,朝徐小诞道:“以后这圣旨,再来就不用看了,咱不接了!给传旨官些车马费,人家也怪辛苦的。”
“好嘞!”
明若楠这话刚说完,就听麻团笑着进来:“奶娘找着了!”
明若楠看着面前的几个空碗,刚想发火,旁边几人便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而此时,将军府中,司达和元靖对坐着,竟然谁都没先开口。
“司将军,如今这情况,你也看见了,西南和京城,迟早有一日,要站在对立面。”
司达的刀柄挠了挠眉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自古,皆是忠君爱国,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一日,这“忠军”与“爱国”会割裂开来。
肖阆权在一旁有些着急,忙道:“将军,即使西南今日脱离大宣,但我们仍是在为大宣尽忠啊!只要守得疆土一寸,护得百姓一日,便是忠义。”
司达叹了口气,何尝不知肖阆权说的道理。
“忠君这两个字,司某不敢朝自己身上安,不过是忠于大宣。司某受端王殿下提携,做到今时今日的位置,没办法与他的亲眷刀兵相向,也没办法,视他们叛道而不顾。所以……”
“司将军!”元靖预感到司达的决定,心内震惊,忙想拦住他即将说出的话。
可司达却心意已决,笑着将一样东西,摆在了桌上。
“这虎符,是三个月前,京城的使官送来的。”
司达虽未言明,但在场几人皆是明白京城送来虎符,定然还有一封密诏。那密诏的内容,应当是若元靖和明若楠抗旨或有异动,便让司达调动西南戍边军,密擒二人。
只是司达将这密诏押下了,并朝京中递了折子,言元靖定无谋反不臣之心。
只可惜他还没等来回复,便发生了接下来的一连串事件。
“殿下,这虎符,我并不是交予您,而是交予小世子。”
司达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一旁的将领,都紧抿着嘴唇,谁又能不知,小世子还卧病在床,不知何时能醒来,将军此举,分明是将调兵之权,交给元靖了。
司达望向堂上众人,笑道:“我司达十五岁从军,至今,已二十载了。可惜还未曾为大宣立下战功,若此趟我……”
“将军!”
“将军不可啊!”
司达大笑着摇摇头:“吾辈从军,为的,便是报国!不论将来,这天下如何,你们,都要替本将,守好这葛山关!”
众人含泪望着司达,二狗更是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他突然在司将军身上,见到了端王的影子,那日端王离开时,他偷偷朝军帐内看,也如司达如今的表情一般,让人动容。
“殿下,此几位,是我的亲信,我将他们托付予你,求殿下念在小世子的份上,善待他们。”
元靖一时无言,望着司达,半晌后,只坚定地点了点头。
“司将军放心,靖在一日,将军便可心安。”
“如此,司某便放心了。”
元靖敲着手中的扇子,心内怆然:“司将军,临走前……去看看楠儿吧。”
司达咧嘴一笑,脸上那刀疤似乎也温暖起来:“还没去看过正儿,听说长得同殿下像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