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没事吧?”
姑娘们纷纷从刚才蜷缩着的角落里跑出来,他们大都没见过程远,并不知道自己的幕后老板究竟是谁。
可苏妈妈仍是不放心,想起刚才那群衙役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忙回房将装卖身契的盒子找出来。
“你们最长的跟了我快十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年纪最小的也跟了我两三年了,慧儿,你虽只来楼子里半年,可苏妈妈待你同你几位姐姐都是一样的。”她说到此,不禁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卖身契,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妈妈,您这是干什么……”
苏妈妈将姑娘们的卖身契一一归还。
“大老板走前说,若是咱们怜香楼有天开不下去了,便让我将这卖身契还予大家,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自由身了!”
“妈妈,我们不走……”姑娘们哭哭啼啼的,各个梨花带雨。
苏妈妈牵着离得近的几个姑娘的手,叹道:“如今这世道,风雨飘摇,妈妈保不了你们了,从今往后,诸事还是要靠你们自己。若是无依无靠,还想从事这行的,可以去西南,或者东海,我的好姐妹在那处也开了店,去了将卖身契上我的签章给她们看,她们自会安顿好你们。”
苏妈妈不忍心看姑娘们伤心,只得摆摆手朝自己屋里走去:“快走吧,今日便离开。”
程远从密室内出来,朝着苏妈妈躬身道:“委屈您了。”
苏妈妈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嗐,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忙活了大半辈子,之前您带我挣的银子,也够我后半辈子享福了,我该高兴才是。”她说着突然话音一转,“倒是您,程老板,现在满城都在抓你们呢。”
程远笑道:“无妨,少主之前便料想终有一日会有此景,早已做好安排。”
这头程远从后门出了怜香楼,那头衙役也到了八珍楼。
“人呢?”
“大哥,前前后后都找遍了,一个人都没有!”
捕快帽子都气歪了,定然是刚才围观的百姓太多,走漏了风声。他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另一队人马,能将善财钱庄的人抓住。
此刻,善财钱庄门口,一大早来取银子的,皆是挠着脑袋,有些不解。
因为善财钱庄门前,贴着一张告示,而大门却是紧紧闭着。
这告示来不及修饰词藻,字也龙飞凤舞的,能看出离开得十分匆忙。
“朝廷要抓我们,我们只能跑路。抱歉各位,暂时关店,近段日子,想取银子的,可上汤河以南去取,或者等上几个月,待我们回来,定不会短大家银子。若超过三个月未兑现的,按每月千两之一的利息给大家赔付。”
来善财钱庄的衙役,将围观的群众扒拉开,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张告示,登时气得要将店砸了。
“您别砸啊,军爷,我们的银子还在里头呢!”
可这些军爷连找了三家钱庄,都是这么个情况,此时早已气急败坏,哪儿还顾得上旁人的阻拦,一刀挥下。
锁竟然没劈烂……
围观的百姓此刻看着几个衙役想尽办法想要进入钱庄内,却始终未果,心里皆是默默想:自己将银子存在此处,果然安心。
衙役们半天没砸开钱庄,一怒之下,直接借了**,要将钱庄炸开。尽管四周的百姓,跪地磕头的磕头,阻拦的阻拦,可奈何不了巡城营忙了一早上,一个人都没抓住,心中怒火极盛。
这一炸,倒是真的将墙炸开了,只是他们在里头找了半天,人没见着,银子也没见着……
众人见自己银子没在里头,便纷纷放心离开。毕竟善财钱庄的信誉还是有保证的,他们带着银子走了,总好过落官府手里。
暴躁的衙役大概万万也没想到,今日阻挠他们的百姓中,竟混着不少世家子弟。
所以此刻元泩在姜苑宫内,语中带着埋怨。
“母妃,您此举太欠考虑了!”
“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庄贵妃边说边哭,好不可怜,“本宫想着南方如今兵强马壮,咱们却连今年的税银都没收上来多少,哪儿有能力跟元靖抗衡啊!”
“那也不该……”
“本宫之前提议派边军去征讨,你又不让,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元泩叹了口气,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眼前的人也听不进去,只能耐心解释:“这青楼和酒楼,都好说,可钱庄里装着的,大都是士族的银子,您现在逼他们将钱庄关了,这是触及了士族大家的利益……母妃您好好休息,儿子先告退了。”
见庄贵妃泣不成声,元泩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慌忙退了出来。
“王爷,虞侯爷在府中等您半个时辰了……”
“又是钱庄的事?”
手下有些无奈,哆嗦着道:“衙役今早将虞夫人伤着了……”
元泩揉着额头,觉得四面楚歌也不过如此。
“去将那几个衙役送到侯府,任侯爷发落吧。”
他朝勤政殿走去,心下只觉得,若再如此下去,用不着元靖打进来,朝廷内部,便要分崩离析了。他本来便是仗着士族撑腰,才觉得自己有能力同元靖一战,而如今……
宫外,九曲桥。寒冰派一行人,背着大包小包在此地集合。
“银子藏好了?”
善财阁的弟子朝程远点点头。
“师兄,都藏好了,他们绝对想不到,咱们将银子全藏在了地库里。”
程远点点头,见洪仔还没来,忙问道:“济世阁的人呢?”
“会不会是没收到消息?”
程远心里登时紧张起来,正在此时,他远远看着几个济世阁的弟子走来,扫了眼却没见洪仔。
“师兄,洪仔呢?”
这师兄皱着眉头解释:“洪仔出诊了还没回来,我们怕你们担心,给他留了信号便先过来了。”
程远心里打着鼓,越紧张越觉得要出事,他刚如此琢磨完,右眼皮便跳了起来。
“程师兄,怎么办?”
“不等了,在竹子上留下信号,你们先坐船离开。”
“师兄你呢?”
“昨夜接到了新任务,我还不能走。”程远晃了晃脖子里的算盘,他胆子虽小,但是如今看着这京城一日比一日萧条,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程远是个孤儿,小时候父母皆在灾荒中去世,所以打小儿他见着吃不饱饭的人,便心里难受。
可程远用赴死的决心说出这话后,却见众人纷纷将包袱放下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主的任务,师兄你一个人怎么完成?”
“师兄,我们也是寒冰派的人,也是大宣的子民。”
程远还想拦,却见玉堂阁的弟子,竟然已经开始在竹林中造房子了……
“成吧,咱们哥几个,这回,就名留青史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