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魏军预计的晋军即将发动的攻势,却是迟迟没有到来,相反晋军在布好营寨防线后,诸葛亮竟开始带领士兵平整土地,准备在五丈原外的关中平原上进行屯田。
这让一些本来雄心勃勃想要立功的将领憋不住了,最先质疑的便是魏延。
他听说当初杀了自己主簿刘馥的司马懿又回来了,不由得摩拳擦掌,想要领军突破五丈原,向司马懿报一箭之仇,结果诸葛亮的举动,让魏延如同浇了一盆冷水,于是这天他忍不住找到诸葛亮道:“丞相,难道不打五丈原了吗?”
诸葛亮出声道:“现在看起来,不打反而更能牵制魏军。”
“魏军早已经建好营垒,等我们前去攻打,要知道五丈原地形险峻,即使我们有攻城器械,打破的也不过是些外围营栅,面对壕沟深谷,骑兵施展不开,只能用步兵硬打,即使付出很大损失,也未必能达成目的。”
“要是我们实力损耗太多,魏军便会趁机反击,到时候我们若抵挡不住,长安防线反而会陷入麻烦。”
“魏军司马懿那边,估计也是看到了这点,有恃无恐等我们打进去。”
魏延听了,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对峙下去?”
诸葛亮轻摇羽扇,“自然不是。”
“魏军要在五丈原维持兵力,需要粮食数目不小,即使汉中源源不断补给,也未必能支撑的住。”
“所以他们的解决办法,一是在五丈原到汉中的这块地区屯田,但这条通道处处山地,种田并不容易,这么做也只能维持个一年半载,他们就不得不缩减兵力了。”
“这段时间里,他们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破局,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绕开五丈原,寻找并打通能进入雍凉的通道。”
“我估计,他们会在五丈原东两侧数百里甚至更远的的秦岭位置寻找突破口,同时派遣小股部队探路骚扰,袭扰我们后方。”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要有劳你们几位巡视保护秦岭山脉,阻止魏军的行动了。”
魏延这才明白过来,当即领命,诸葛亮又叮嘱道:“秦岭东起商雒,西尽汧陇,东西八百里,极为险峻,古时又称终南,可谓连绵不绝,天地之险。”
“过些日子,我会安排各位将军带兵士进入秦岭轮战,而山地作战,需要经验丰富的将领兵士,这一点上,文长可和儁义商量,他曾经打过黑山之战,对此道还是颇熟悉的。”
魏延听了,便即领命,找张郃请教去了,诸葛亮走出营寨,他其实还是对魏延藏了话,就是陇西从安定发兵攻打街亭,这条道路要好走的多,但魏郡那边司马懿肯定有所防范,魏延太过心急,很容易上对面的当。
现在最省力的办法,就是守好五丈原相邻的陈仓道,魏军攻不破这两处,就无法对长安形成有效的威胁,这样下去,晋国便能背靠强大的国力拖死魏国。
诸葛亮望向南面连绵不绝的大山,心道这次对峙可能要数年之久,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邺城和夫人相见了。
晋魏对峙在五丈原陈仓的消息,在一个多月后传到袁熙的桌案上时,彼时他已经到了东安,和刘基等人相见。
袁熙见距离上次自己离开,东安建设的越发初具规模气象了,眼下也已经打通了好几条适合的商路,附近千里地区的土产商品许多都在这里进行交易流通,不由对刘基称赞道:“敬舆做得好啊。”
“东安太守的位置,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接下来我会另有安排。”
刘基忙道:“臣惭愧,也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最大的麻烦,就是山越人聚居越来越多,开始出现粮食不足的问题,但臣对于农学之道所知实在是不多,属下多为江东出身,精通农学的人也很少。”
“更为麻烦的是,东安周围虽然荒地很多,但大都是山地,很难开垦。”
“而东安的贸易繁荣,促使越来越多的人汇聚过来,这两年已经由原来的万余人,暴增到将近十数万人,这么大的粮食缺口,海上捕鱼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如今只能从其他州购买,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古时渔业发展受限,还有一个很大原因,就是鱼肉对于现代人来说,虽然是优质蛋白质,但体力劳动真正需要的,却是碳水和脂肪。
碳水就是粮食,脂肪就是肥肉,这才是保证人能够做体力活的根本,所以渔业只能是副业,其搜依附的,必然是种植和打猎养殖这一整套的农学体系。
这个时代,江东的平均农学水平,其实是远不如中原的,长江以南种植水平最高,被称为鱼米之乡的地区,确切来说是荆州这個楚国故地,而江东沿海的农业,直到后世五胡乱华时,随着中原工匠艺人南渡,水平才慢慢追上了中原。
当前的时代,尤其是东安地处后世的福建,农业环境其实相当恶劣,这也是后世当地人纷纷出海寻找活路的原因,而袁熙如今提前发展海运业,伴随着人口增长,这道难题便提前出现了。
袁熙沉吟起来,说道:“没有想到这边人口增长这么快,是我疏忽了。”
“我会调集农业官员,但归根到底,还是需要一个能统领大局的州牧。”
“农学发达的地方,最近的除了荆州,就是徐州了。”
“江夏那边不好动,那便去徐州吧。”
“伯舆,你拿着我的诏书去广陵,接替步骘任徐州刺史。”
“他过来任扬州刺史,治所就设在东安好了。”
“你这几日便动身,告诉步骘抓紧时间安排百名精通农学的官员,以及两万劳役垦荒青壮过来,我等着他。”
刘基虽然知道这位陛下做事雷厉风行,还是被小小震撼了一下,两州刺史交换这么大的变动,怕是牵涉不少,自己能平稳交接吗?
袁熙看出了刘基的心思,出声道:“不用担心,徐州那边这些年我一直在敲打当地士族,如今晋国强盛,他们也不敢阳奉阴违。你只要正常上任就好。”
“各州交换刺史,是我早已经想好的,任期六七年还好,干个十几年就太久了,以后各州官员轮换,也会成为常态。”
“你这段时间找个合适人选推荐,让他成为步骘副手,然后将事务都暂且交接给他,便可以动身上路了。
刘基当即领命,出去交接事务去了。
等他走后,袁熙才拿起桌案上的信报,看到诸葛亮在陈仓屯田的消息,心道魏军虎豹骑灭的差不多了,以后即使他们想要蹦跶,也跳不了多高了。
何时灭魏,其实在袁熙的计划表上排到了很后面,他现在要做的的,是尽快安排好下一步的种田和海外开拓计划了。
敲门声响了起来,袁熙出声道:“进来。”
糜夫人拿着一叠账簿走了进来,说道:“这是一年来东安的货单,妾都让人整理好了。”
袁熙将账簿接了过来,不同于当今普遍使用竹简作为记录材料的传统,糜家一直有出资支持纸张的制造改进,虽然一直没有造出让袁熙完全满意的产品,但很多半成品也已经能够满足很多情况下的使用,而且使用油浸处理过后,保存的时间也大大增加了。
如今糜夫人手里拿的几十张厚纸做的账簿,就是树皮竹藤为原料的改进品,在袁熙看来,再经过数次改进,降低制造成本,应该就可以投入大规模使用了。
古人说的学富五车,其实是装满了竹简的车子,一车也不过百十竹简,寥寥万余字而已,而且交流不便,所以知识始终控制在少数人手里。
自袁熙推行义学以来,识字和通宵专业知识的人越来越多,瓶颈就变成了义学中需要抄写的竹简文字,因为知识量的增多,其中所需要的竹简,也是供不应求。
而如果纸张能够压缩成本,大规模使用,配合印刷术,书籍知识的传播速度便会大大加快,掌握知识技术的人数突破,也同时能促进技术的突破。
袁熙账簿掂了掂,感觉重量颇轻,不禁心潮澎湃,这轻薄的纸张上,承载的却是华夏最为厚重的历史文化,如今能亲自参与到这历史进程的改变中,真是奇妙啊。
糜夫人见袁熙接过册子,一页页翻动,认真查看起来,便趁机出声道:“妾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陛下。”
“当初蔡瑁将两船财货通过糜家商队偷偷运到南昌,说是给蔡夫人的,妾寂静按照陛下的嘱咐向蔡夫人转交,她却说自己留着没用,东安现在缺钱,便捐出去好了。”
“蔡夫人如此大方,让妾也疑惑不解,这两船财货,不是她的嫁妆吗?”
袁熙此时刚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闻言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口中咳嗽不止,“夫人说什么?”
糜夫人面带笑意走到袁熙身后,轻轻给其捶起背来,“难道不是吗?”
袁熙狼狈道:“我和她没什么,你别想歪了。”
糜夫人笑了起来,“陛下,妾意思是说,她是不是想改嫁某个家族了。”
“陛下是不是误会了?”
袁熙听了,郁闷道:“你胆子好大,竟敢诈我,难道古人说无商不奸,看我怎么惩罚伱。”
他将糜夫人拉到怀里揉搓了一番,直到对面气喘吁吁连声求饶方才住手,说道:“我那是酒后乱性,你不要乱说啊。”
糜夫人一边认输,一边忍不住道:“夏侯夫人呢?”
袁熙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得寸进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