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喜滋滋道:“那是,尚儿对夫君可是孝顺的很的,这药也是他千辛万苦寻到的,夫君服用这半年来,情况好了很多,看来再过些时日,便能痊愈了。”
袁绍摆摆手道:“我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只不过是拖着罢了。”
“显甫虽然脾气性格最像我,但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他的才干稍差,导致无法压服袁氏族人。”
“要是天下太平,他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偏偏现在是天下争霸,群雄辈出的时候,他做的就稍显不够了。”
“又因为是打天下,所以我还得尽量平衡各方属下关系,不能完全偏向于他。”
刘氏听了,面色有些尴尬,便道:“有夫君在,天下迟早平定,到时候夫君为尚儿扫清障碍不就行了?”
袁绍默然,他自忖在给自己十年时间,自己便能平定整个天下,关键是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他出声道:“但愿显甫在这次攻伐袁公路中,能够立下大功,稍稍能平复一下非议。”
“不然的话,他可要被那两个兄弟远远抛在后面了。”
刘氏听了,趁机道:“袁熙那自立门户的小子本就心思深沉,这也就罢了,没想到谭儿也开始擅做主张了!”
“他在徐州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没和夫君说吧?”
袁绍摆摆手,“不要提了,我累了,先歇息了。”
刘氏听了,出声道:“今日夫君在妾房里休息,让妾照料可好?”
袁绍听了,摇头道:“不用,两人都睡不好,我去其他人房里睡好了。”
刘氏听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之色,她察觉袁绍即使身体情况不好,但在几位小妾房里,留宿的日子却大大增多。
刘氏自然知道个中原因,还不是因为袁尚没有子嗣!
她低着头退了出去,脸色阴沉起来,还好袁谭也没有男嗣,诞下男丁的袁熙威胁甚大,但已经过继到袁基一支了,这样袁尚还有不少时间,不然的话,自己非要帮忙袁尚对付袁熙不可!
袁绍望着刘氏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有很多话都没有对刘氏说,在他看来,刘氏根本不知道现在袁家情况有多复杂。
其实袁绍早就知道,袁尚和曹营私下有往来,甚至连袁尚服用五石散的事情也知道。
但袁尚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有时候喜欢自己的某个孩子,是没有道理的,即使他的某些方面的表现不如其他人。
袁谭就是不了解这种心情,所以一直心里不平衡,而袁熙结合后世知识,很聪明的看出了袁绍心思,所以当初在袁尚咄咄逼人时退了一步,海阔天空,不然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过继。
当初袁绍想的是,培养曹操作为辅佐袁尚的人,这是最理想的,这样袁尚便能稳稳压制住袁谭,顺利继承袁氏家业,所以在田丰沮授包括袁熙力主消灭曹操时,都被袁绍挡了下来。
袁绍还是愿意相信,曹操是顾念两家旧情的。
但他后来发现,曹操的想法,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其和袁尚往来甚密就罢了,如今似乎和袁谭也有联系!
这样事情性质一下就变了,袁绍不禁心惊,曹操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和麾下谋士商量,因为袁绍发现,他手下的一些人,竟然若有若无偏向曹操,比如今天田丰对曹操用兵的建议,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这让袁绍猛醒过来,是不是自己错过了对付曹操的最佳机会?
他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这种最紧要的事情,只能是袁氏最亲近的人,关起门来商量最好。
袁谭袁尚有求于曹操,当局者迷,他们的话都靠不太住,现在和曹操完全决裂的,反而是袁熙,这次寿春之战结束后,是不是该让他回邺城,自己和他好好谈谈?
听闻他手下有善于观星者,也许他真的是看到了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袁绍想到这里,感到胸口又开始隐隐发闷,不禁紧紧按在上面,止住疼痛。
十年,不,五年,只要给自己五年时间,一定能将曹操这个不稳定因素排除!
随着深秋的到来,豫州和扬州境内再次爆发了一场大战。
袁术聚拢了近十万大军,悍然发动了反击。
令众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他打得不是曹操,也不是袁谭袁熙,而是从黑山南下司隶,进入颍川的袁尚!
袁尚当时觉得这行军路线太长,自己也不是主攻,所以也没有带太多的兵力,加上几千运送粮草的民夫,满打满算也就带了两万兵士。
开始他倒是很顺利,袁术也无暇顾及他,和他靠的很近的吕布军,也因为怀城局势不稳回师了,袁尚更是高兴,一路高歌猛进。
结果乐极生悲,他终于在汝南碰到了集结反攻的袁术军,两边猛然遭遇。
虽然有文丑张郃领军,但两边兵力实在悬殊,加上袁术军众将也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大好机会,人人奋勇争先。
两边一接战,文丑便看出形势不对,和张郃拼命抵挡一波波潮水般来袭的敌军,但打到后面,对方兵士仿佛无穷无尽,只得被迫后撤了上百里,就地安营扎寨。
文丑此时在火堆上烤着一只兔子,愤愤不平道:“妈的,真是邪门,对面怎么打仗这么凶了?”
“他们有这本事,还能被其他几路打崩了?”
张郃哭笑道:“算了算,咱们说不定还真是最弱的。”
“曹孟德就不说了,麾下猛将如云,袁公路都不愿意正面轻缨其锋。”
“显思公子虽然手下并无大将,但谋士众多,且其本人又长于战阵,据说兵力超过五万,打的大袁术军东路不敢渡河。”
文丑郁闷到:“那剩下的显奕公子呢,他兵岂不是比我们还少?”
张郃哭笑道:“显奕公子确实兵不多,但皆是精兵强将,而且其有刘关张相助啊。”
“那几个人是当世猛将,厉害得很。”
文丑好奇道:“真有儁乂说的那么厉害?”
张郃点头道:“我是曾和他们交过手的。”
“郃自愧不如啊。”
“不然颜良也不会死在他们手里。”
“文将军武力,已经是天下有数之人,但那三人,却是能真正能威胁到将军的,将来若是遇到,又与他们为敌的话,将军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文丑听了,不以为然道:“真的吗?”
“我不信!”
“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和其讨教一番!”
张郃面色一僵,你还真来劲了?
他正要劝说,却有传令兵进来,言说袁尚召集众人议事。
文丑张郃赶到营帐里面,众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袁尚见逄纪进来,说道:“先生,如今事情不谐,如何决断?”
他这次出兵,只带了逄纪一位谋士,以示对其器重,这也是得了袁绍授意的。
事实也是如此,因为如今沮授投靠了袁熙,田丰失势,荀谌藏拙,许攸小节有亏,逄纪已经成了袁绍手下谋士中地位极高的一人。
论资格,逄纪是最早追随袁绍出奔雒阳的,资格最老,又帮助袁绍夺取冀州,所以受到器重,但就是因为他是袁绍留给袁尚的辅臣,所以职位并不高,仅为护军,排在田丰的别驾和审配的治中之后。
逄纪此人,后世被荀彧评价为“果”,且能不计前嫌,主动和本来交恶的审配修好,有着袁绍许多谋士所没有的圆滑,如今他辅佐袁尚,可以说是袁绍为袁尚将来谋划的一重保障。
逄纪见袁尚发问,显然胸中早有主意,便道:“敌军势大,不可力敌,应立刻后退。”
袁尚目光一闪,“退?退到哪里?”
逄纪道:“退出颍川,回到司隶。”
众人一听,心道这一路岂不是白打了么?
袁尚皱眉,“只是一时受挫,有必要如此退却吗?”
逄纪听了,解释道:“很显然,我们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对方如果铁了心要打我们,我们是打不过的。”
“这里有很多原因,一是我们确实是几路军中,人数最少的。”
他巧妙的把最弱换成了人数,避免了在场众人的尴尬。
“二是我们是各路军中,补给最为充足的,要是能完全击败我们,便能获得大量粮草辎重。”
“曹孟德和显思公子,据说根本没有多少余粮,就是在用人命和袁术军死拼,袁术军即使打退他们,也没有多少好处。”
“但我们就不一样了,如果击败我们,他们便有可能用我们的军粮渡过难关。”
“所以当前我们要果断撤退,尤其是粮草辎重要尽快撤走,免得为对方所获。”
“只要对方没有好处,大军根本坚持不了几天,自然会退回去。”
“到时候袁术军去和其他几路交战时,我们方可伺机而动,再度回头。”
“不然的话,由我们来挡住这些大军,其他几路岂不是会趁势占了便宜?”
袁尚不得不承认逄纪看得很准,便点头道:“好,便依先生之言!”
他随即愤愤不平道:“真是怪了,先前想着他们要打,也是去打袁熙才对!”
“袁熙抄了袁术后路,连合肥都让他占了,为什么袁术军不消除这个心腹大患,反而来对付我们?”
逄纪和文丑张郃等人也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也想不明白。
合肥城中,袁熙和沮授陆逊等人站在地图前面,袁熙指着汝南方向道:“袁术集结这么多大军,打得却是最为不重要的一路,抛去他昏头的缘故,两位怎么想?”
沮授出声道:“看这样子,到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
陆逊眼神一凝,指着地图某处道:“先生以为,袁术此时会打这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