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


    秦王眼前的大殿赫然是太庙。


    太庙是什么地方？那是他们老朱家祭祀祖先的家庙所在。


    选在这里见面，这不是在告诉秦王，你自己当着祖先的牌位，将秦王府干的龌龊事情给讲清楚吗？


    这算啥？羞辱他？还是宣示自己的权力？


    秦王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脸上满是愤怒。


    王承恩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好一会儿后，秦王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想明白了，抬脚进了大殿。


    羞辱自己？不存在的。


    他是皇帝，整个大明都是他的，即便自己还在西安府，皇帝想杀自己也是一句话的事。


    实在是没有必要降低身份来羞辱自己。


    最大的可能是皇帝想在祖先面前，让自己认错，他好跟祖先交代。


    这一路近两个月的时间，他都在思考着，都在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一死。


    此刻他虽然不甘，很想冲进去质问崇祯，甚至打崇祯一顿，出出气，但他不敢。


    他不仅是秦王，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几个女子的丈夫，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们想。


    “臣十四世秦王朱谊漶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先上炷香！”


    秦王接过崇祯递过的香烛，直直的跪了下去，任由双膝砸在地面上，膝盖钻心的痛也不及心中悲痛的万分之一。


    传承了两百多年的秦王府自此刻起，成为历史。


    对于秦王的态度，崇祯也是惊奇。


    他以为秦王会不管不顾的质问他，可现在并没有，除了脸色悲戚外，一切都还算平稳。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看见皇族的人，却没想到是这种场合见面。


    说实话，他对这个隔了两百多年的皇族血脉没有太多的感觉。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崇祯心里中嘀咕了一声，随即冷着脸道：“你可知错？”


    “臣知错，一切罪证臣都认。”


    “认就好！”


    崇祯点了点头，朝着王承恩看了一眼。


    王承恩立刻朝着外面招了招手，一道圣旨送了过来。


    “秦王朱谊漶接旨！”


    待朱谊漶再次跪下后，王承恩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第十四世秦王朱谊漶所犯九罪，


    本应抄家灭族，但念其祖上功劳和世代镇守西安，今秦王嫡系不予追究，居住在十王府东跨院，


    年俸万两白银，米千石，绫罗绸缎百匹，望尔体恤上意，安分守己，钦此！”


    秦王愣住了，他都做好了被彻底圈禁、甚至被废的打算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待遇什么的，先不说了，关键是他居住的地方。


    十王府是何种地方？那是成祖迁都后在当时北京城的丁字街兴建了十座王府（实际上十座连在一起的院子，据传有八千三百五十间房子）。


    崇祯登基前，就是独自居住于十王府。


    现在让他住在十王府，即便是一座东跨院，那也代表着身份的尊贵。


    错愕过后，他就明白了，皇帝这是在做给其他亲王看，拉拢人心。


    但转念一想，十王府只能住十王，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余的二十位亲王或者被杀，或被废？难道这是向外界传达一个信号？


    “臣拜谢陛下！”


    “秦王，若不是你认错态度好，朕今日就让你跪死在太庙内。”


    “朕不杀你，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若是朕再发现你走老路或者结交朝臣，直接抄家灭族，剔除玉牒，你好自为之。”


    听着崇祯带着杀意的警告，秦王脸色淡然：“陛下，臣明白。”


    想了想，又道：“陛下，臣在西安府的时候，袁可立劝说臣，说也许有一天陛下实现了那个梦想，


    或许可以废了藩王宗例，我们亲王可以在大明走一走，您说有这种可能吗？”


    崇祯微微有些错愕，用玩味的语气道：“你觉得朕能实现那个梦想？”


    “或许吧！”


    秦王自嘲道：“有个盼头总是好的，不是嘛！”


    “只要不出北京城，你该干嘛就干嘛，待会王承恩会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好好听着，别再触犯了，去吧！”


    “臣告退！”


    秦王再次行了一礼，慢慢朝着太庙大门走去。


    当他出了大门的时候，悠悠的语气传来：“陛下，臣这一路上所见比臣这前半生经历的都要精彩，


    有时候在想，您将臣废为庶人该多好啊！”


    看着秦王慢慢消失的身影，崇祯叹了口气。


    说实话，大明的亲王虽然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但真的跟养猪差不多，王府都不能出，更别提出城了到处走走了。


    他们都是井底之蛙，没有见过世面，真的不如一名富商。


    至于说让秦王可以在北京城内溜达，那是对锦衣卫、东厂的自信，


    能在这两方的监视下溜走，那他也认了。


    而且他给秦王规定了，王妃、次妃的人数，子嗣数量。


    太祖定下的是皇帝的儿子封亲王，世袭，一子承袭，余子降等。


    祖制不好废，但是却可以改，改成一子承袭，余子降等，袭封一次降等一次。


    现在从亲王到奉国中尉是六等，也就是说世袭六次后，亲王就沦为普通人了，这个时间快则几十年，慢则一两百年。


    但无论是哪一种，亲王、郡王等都会保持在一定的数量。


    秦王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也算是向其他亲王透露一个信号，就看他们理不理解了。


    再次上了一柱香后，崇祯退出太庙，回到东暖阁。


    “传李若涟和曹化淳来见朕！”


    等了一会儿，两人到了东暖阁。


    “武举结束后，朕要去西北巡视，途经太原，甚至西安府，你二人规划好路线后，派人前去查探周边消息！”


    两人心中皆是一震，满脸的惊恐， 李若涟道：“陛下，圣驾出京恐……”


    “朕意已决，注意保密，去安排吧！”


    两人出了东暖阁，心中犹如千钧重担压着，皇帝圣驾出北京城，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消息。


    曹化淳不知道皇帝用意，但李若涟却是很清楚，西安府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晋商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怎么调查，但他也慢慢琢磨明白了，八大晋商发展了这么多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


    可能连孙承宗等人亲自前去，都无法解决，皇帝只能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