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刚刚校场上的事情就能看出，大同镇军士的桀骜不驯……不对，应该叫嚣张了。”


    黑云龙苦笑了一下：“遇见弱的还行，遇见行家，那就真的是原形毕露了。


    军士目无军纪、战力虚浮，将领指挥优柔寡断、不够灵活，


    整个大同镇军士共同的、最大缺点就是畏战、惧战、没有血气！”


    说到这里，黑云龙看了看周遇吉一眼：“弓箭、火铳都不说了，说说第三场的比拼。


    这是考验将领的指挥能力、军士的协调和对军阵的熟练程度。


    大同镇的圆阵应对腾骧右卫的锋矢阵，这没错，很可能是能防住的，


    可腾骧右卫在接触前的怒吼声和释放的战意将大同镇军士给镇住了，圆阵有了一丝的破绽，


    而腾骧右卫就抓住了这一丝的破绽，在周指挥使的带领下撞进了圆阵之中，这是第一次失误，


    第二次失误，如果在锋矢阵撞进圆阵的瞬间，大同镇的圆阵从中间分开的地方迅速转变成二龙出水阵，


    向两边运动，不与腾骧右卫接触，避开锋芒，随即转变成方阵防守，也不至于被包围，


    第三次失误，大同镇军士被腾骧右卫的雁形阵包围后，第一时间转变成一字长蛇阵或者锥形阵、鱼鳞阵，拼死往外冲，也不至于被压缩到不能动弹，


    三处失误，阵法不灵活、临阵优柔寡断、畏战、畏死！”


    众人听着黑云龙的分析，皆是点了点头。


    袁可立轻声道：“实际上，从进入校场开始，大同镇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周指挥使与参将何杰的对话，已经让大同镇军士心浮气躁了，


    弓箭的比试更是极大的打击了大同镇的士气，整个过程，腾骧右卫都是先声夺人，一鼓作气。”


    袁可立说完后，又看着众武进士：“周指挥使的这种策略只适合他自己，你们以后带兵千万不能效仿，


    如果你们敢这么做，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袁可立的声音满是凝重和告诫之色，他是真怕这群愣头青，仗着武技和熟读兵书来玩这么一手。


    崇祯也是点了点头，以前他对军阵这东西有些搞不明白的，怎么就一个阵型就能发挥出那么大威力的。


    直到在偏关时，白杆兵与太原镇的演武、大同镇与腾骧右卫的演武，他才真正的认识到了军阵的作用。


    特别是腾骧右卫军阵的变化、气势的应用等等。


    虽然现在在大力发展火器，但只要短兵相接，军阵都是必要的，讲武堂也是必修课。


    “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袁可立话锋一转，随即看向众武进士：“你们可知道是哪一点？”


    正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崇祯似乎想到了什么，手猛的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随即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投降？”


    片刻后，徐彦琦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我记得刚刚何参将宣布认输的时候，袁阁老说了句总算还不算蠢！”


    “没错，说好听点是认输，说难听点就是投降！”


    袁可立的声音虽轻，但听在众武进士耳中宛如惊雷一般炸响。


    他们都是自幼习武、遍览兵书，看过大量的历史战纪，也接受过儒家经典教导，对投降是不耻的。


    “你们是不是觉得无法接受投降？”


    “那本阁换种说法，识时务者为俊杰、顺应大势、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士为知己者而博……是不是更顺耳，更容易接受了？”


    众人一时语塞，意思虽然一样，但换个词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首先，这是演武，何杰很清楚，不投降，那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分出胜负就行了，所以他们认输了！”


    “咱们再说说战场上投降的这事！”


    “那也要分对象和你足够的了解对手的性格，才能决定投降不投降，也决定你能不能活下来


    如果今天大同镇的军士的对手是蒙古诸部，他们敢投降，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坑杀，


    因为这是世仇，以及他们无法控制这么多军士，


    给这些军士一些机会，那反抗的可能性就极大，他们不会将不可控因素放在身边的，


    如果今天的对手是建奴，投降后活下来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因为建奴面对大明，他们要做的就是释放最大的善意，


    要通过投降的士兵来打击大明军士的士气，更是告诉大明军士，投降了不会杀你们的，放弃抵抗吧，


    也是召显皇太极的仁义，如果他杀了大批降兵，那就会造成以后的大明军士拼死抵抗。


    努尔哈赤的三大发展策略就彻底的失败了，你连降兵都杀，谁还敢来你这里发展？”


    “这些都是理论上的分析，现实中什么情况都会遇见，


    高层不杀，不代表下属不杀，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什么杀降不祥等等都是扯淡的话。”


    “你们要记住自古降兵多半死，降者不忠，故尔当政者视降将为狗尔，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死期就到了。”


    众武进士神色凝重，慢慢的思索着袁可立的话。


    “分析归分析，但是老夫告诉诸位……”


    见众武进士沉默，袁可立语调突然一变，声音中满是杀气。


    “不要想着投降，你投降的时候想想你和你麾下军士的家人、亲朋好友，想想史书会怎么评价你，


    即便你投降后战功赫赫，那史书上的第一个记载依旧是降将，随后才是你的战功，


    身处绝境，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拼杀，能杀一个是一个，如果你是孤家寡人一个，当本阁没说！


    老夫对待降将的一贯主张，抄家灭族。”


    崇祯听完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投降这事，他也不知道怎么来评价，你要说对投降之人搞个满门抄斩吧，这事似乎也不对。


    你的将领投降了，你赶尽杀绝，那敌人的将领投降了你大明呢？


    你既然对投降之人赶尽杀绝，那就是厌恶投降之人，敌人投降过来的也是投降，你咋处理？杀还是不杀？


    杀了，以后就没有投降的，拼死抵抗，不杀，你这就是双标。


    “袁阁老，如果说诈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