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为了解释自己的行为，发明各种概念，阐述各种意义，并且让其他人相信意义的正确性，这些所消耗的成本远超行为本身。然后，在各个国家不同的意义版本中，我们很努力的寻找一丝人类的共同点，然后这单薄的共性称之为文明。然后各种烂俗套路中，人类靠着这点共性，就算遭遇些许挫折，但最终必胜，然后归结为共性的力量。——frl者在讲笑话。


    深夜时分，优秀小区的某件公寓内，一众小区负责人围着茶几开会。几个人或坐在沙发上，或坐在椅子上，由于没电只能点个蜡烛，昏暗的烛光下只能看个轮廓。这在现代社会已经是很少见的场景，大概只有在庆祝生日的时候才会如此。


    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比例基本均衡。有专门负责技术的，有专门负责“军事”的，有专门搞探索的，有专门搞后勤的，有原本就是小区干部的，有德高望重的……这个领导队伍算得上是合理了，也难怪小区表现更加优秀。


    会议从白天一直开到了晚上，前一个小时陆叁叁也在，负责解答一些规则问题，之后离开让他们自己讨论。不过现场其实还是留了一个窃听器，主要是掌握动向，防止造成真的事故。


    会议的议题自然是战争问题，而开了这么久还没完，显然是很难达成共识。


    当然，认真分析的话，也有另一个问题。现在没别的事情干，大家闲着无聊，于是就一直开下去，意见不同就说服对方，说不服就一直说……


    引经据典，吹牛扯淡，每个人都能拉出一套道理来。说到底，反对者的意思很简单，小区终究是熟人社会，在没有特别必要的前提下，不至于发动“战争”的地步。演习终究是会结束的，结束后熟人之间还怎么见面？你是我的战俘？哪怕是名义上的，也很尴尬呀。


    而赞同者则多是年轻的，或者“好战分子”，他们会列举诸多理由论证“战争”的必要性、正义性，以及安全性和演习性质。但显然，这些话反对者是听不见去的。


    最终，投票决定，结果五比五，这倒是少见的结果，而且双方意见较为坚决，都不打算随便更改。而且眼下的近况，还远没有到需要耍阴谋诡计，搞阵营博弈的时候，最终，大家提议，维持原状。


    不过制作弓箭倒是提上了日程，毕竟这事找不到任何反对理由，提升实力，锻炼身体，陶冶情操，甚至还能搭上一个文化复兴，全是优点。


    次日，依旧是个晴天，挑水烧饭的人一早就忙乎起来。外出探索的人已经整装待发，他们列队在门口，他们的家属则帮他们整理衣装，并配有一句句“路上小心”“不要受伤”“早点回来”等关怀话语。


    而探索队员们则回以“放心”“没事，演习而已”“如果我死了，照顾好我妈”“如果我死了，记得不要出来找我了，可能是我去隔壁小区蹭饭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仪式感，并且在很多小区中都存在。有些人说话百无禁忌，惹人发笑，也遭人嫌弃，但放心，他们确实每次都能回来。并且在回来的时候，还有类似的仪式。


    只是今天稍有不同，小区干部将亲自带他的一队勇士出发，名义上是探索，实际上自然还是不死心。即便不开战，那侦查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吧？


    勇士们告别家属，然后压低身形如忍者一般跑到对面小区围墙外，各自躲好，做着自以为标准的战术动作。小区干部则掏出一个廉价的望远镜，一本正经的观察情况，一边拿出一个小本子，嘴里叼着笔，不时画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图。


    “等等？这是谁？感觉像那个谁？”小区干部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恩，是昨天那个女的志愿者。”其他人也拿出望远镜，一个比一个廉价。


    “原来她也会来这里指导？”有人喃喃道，“不过这也正常吧，她是工作人员。”


    “但现在不一样了，”小区干部回答，“现在可以战争了，她……”


    “等等，快看那边！”有人一惊一乍。众人急忙顺着方向抬头，就见六楼窗口有个人，正在用手机拍他们，智能手机强大的摄像头远在他们的廉价望远镜之上。


    “不好，快撤！”小区干部一声令下，勇士们又像忍者一样，甩着手跑了回去。


    仓促撤回之后，马上再度召开会议。小区干部先自我检讨，因为自己失误，导致侦查对方却被对方发现。但他马上提议，被对方发现的前提下，对方必然有所动作，甚至可能先一步攻击我方。如果战争大概率会爆发，不妨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德高望重者当即反对，认为只要自己过去，只需一席话语，就能消除误会化解矛盾……会议最终再次投票，这次却是六比四，赞同开战。再劝无用，多说无益，尊重投票结果。


    中午时分，两个小区几百号人都聚集在马路两侧，煞有两军对峙的感觉。中间，多架无人机悬停其上，地上几十名军警严阵以待。陆叁叁等多位志愿者则作为裁判和主持。


    “我来解释一下，”陆叁叁拿出喇叭，“为了保证人员安全，演习战争有相对复杂的规则。必须由宣战方先宣战，10分钟内，被宣战方所有参战人员来到门口集合。宣战时间是上午8点到晚上8点，其他时间不得宣战。没有偷袭，没有劫营，但可以趁对方大量探索人员外出时宣战，以获取战机。”


    “战争形式将以体育竞技的方式进行，包括接力跑，捆腿跑，斗鸡，扳手腕，拔河，篮球等等，如果各位有什么新的点子，也可以提出来。保证安全，也能分出胜负。具体形式可由双方协调，如无法协调，抽签决定。同样，赛制可以一局定胜负，也可多局多胜制，具体可协商，无法协商则抽签。”


    “一般来说，进攻方通常付出更大的代价，我们作为裁判，会根据具体情况，给进攻方增加相应难度。胜利者将拿走锦旗一面，失败者也不至于真的成为战俘，同时失去宣战权，想要军事胜利这个结局就不可能了。”


    “以上演习规则，导演部拥有最终解释权。”陆叁叁一路念完，然后喊，“还有问题吗？”


    其实这个演习规则至今不够完善，工作人员们也是争论了几个版本，甚至于在开战之前，规则还改了又改，当然这些事情，平民们是不知道的。


    “斗鸡！斗鸡！我们选择斗鸡！”优秀小区当即叫起来，他们当然是有备而来。


    被宣战小区的领导相对佛系，反正是演习，感觉无所谓，于是也就同意了：“那就斗****？”


    双方无异议，于是片刻后。一个十米见方的大垫子被运了过来，铺在路中间。陆叁叁宣布：“斗鸡规则不再赘述，倒地即为阵亡，出界即为阵亡，阵亡者请自觉出局。斗鸡人数不做限制，两个小区可以斗到最后一个人为止。”


    “还有什么问题吗？”陆叁叁问。


    “没有问题。”众人齐声回答。


    “那开始吧！”


    一声令下，双方如潮水般涌入大垫子，男人们冲在前面，抱着一条腿疯狂蹦跶，嘴里嗷嗷直叫，各种奇怪的口号也没个统一。而两队人马刚一接触，就倒下一片人，口号顿时变成统一的“卧槽”……


    人们翻滚着，叫骂着，有的人“死”了自觉爬出来，有的人还在外面没进来，有的人逞英雄追着人顶，有的人拉帮结派一起行动……混乱之极，没法指挥，大家连个队服都没有。经常还有本小区自己人乱顶，只因为他们两个不认识……


    在这种混乱之下，个人的勇武不值一提，仅仅锻炼两三天的勇士们也不值一提，那些自信实力一马当先的人，全部都在第一时间“阵亡”了。战争的残酷即便在游戏中，依然体现出来。


    又是片刻，大垫子上逐渐空旷起来，男人们已经阵亡大半，只剩下少数几个也是精疲力尽的状态。不知又是那个女将一发喊：“姐妹们，跟着我上！”


    两遍的女人仿佛同时得到号令，直扑向前，嚎叫的声音再度沸腾。中间还夹杂着对仅剩下几个男性的斥责：“跟女人斗，你好意思吗？”“你还不下去？”“啊……”（尖叫声）


    边上保障的人员全都精神高度集中，就怕有个什么闪失。那边“死人堆”里，依旧爆发出雷鸣般的加油声和喝彩声。陆叁叁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看战狼队长，不由问：“据说战狼们在国外有经历过真实战争，你们对此有什么评价吗？”


    战狼队长沉默良久，回答：“看着像儿戏，即便在演习规则中，也缺少战术和指挥。但只要他们玩的认真，他们会学的很快。”


    场上依旧热火朝天，大家乱斗一气分不清谁是谁，但场下却渐渐显出端倪。进攻方的活人明显更多，而防守方的活人则更少。稍加思索就知道问题所在。


    大多数现代女性，如果不是特别锻炼，一直单脚跳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进攻方开始下意识少上人，而防守方还是一有空档就补上一个，时间一长，台上防守方大占优势，但体力消耗极大，而台下，进攻方却以逸待劳，两条腿站着休息。


    果然，又是一声令下，进攻方大批登台，开始总攻，而台上女性却已无力防守，顷刻间被碾压下台。进攻方爆发如雷般的喝彩，防守方爆发如雷般的咒骂：“卑鄙！”


    “好了，胜负已分，请宣战者胜利，请进入小区，夺取旗帜。”裁判开口。


    此时进攻小区急忙赔上笑脸，表示什么友谊第一，什么只是玩玩，什么承让承让之类……但这会儿说什么都显得欠揍。为了尽可能不破坏关系，众人只拿了一面“菜鸟的坚持”，算是比较负面的锦旗，勉强和气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