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比尔·沃顿先生谈话的结果就是——由密歇特自己，前往伦德先生那里，要回自己的档案。


    密歇特对自己人生的规划一直是有序和可预测的，前任密歇特可能有一腔英雄的热血，愿意踏上冒险的旅途，但现任密歇特没有类似的念头，他只想躺平。


    探员的职业已经足够刺激了，不需要更刺激了。


    伦德上校提供的新工作涉及前所未闻的“非凡领域”，密歇特自然不愿意掺和进这么危险又充满不确定性的情况，当时就对比尔·沃顿先生表了衷心。


    说自己愿意在沃顿事务所干到八十岁。


    入土后可以葬在事务所地下，至于这个提议，沃顿先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沃顿先生给了密歇特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


    ——厘曼区纱帽街102号。


    纱帽街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抵达。


    密歇特和平常上班一样，早早地出了门，步行来到纱帽街附近的时候，行人渐少。


    这片区域原来以手工纺织业为主，后来随着织布工艺的机械化，大批的手工工场主放弃了经营，开始兜售这片区域的房屋厂房，目前这一片还有很多地方空置着，显得衰败荒凉。


    这块地角的租金应该比红石榴街还要低很多，密歇特想。


    走到102号的时候密歇特还有些不确定，因为并没有102号这个门牌号，他还是找了101号和103号之后，才确定中间的这栋二层小楼就是他的目的地。


    这栋老旧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同城速运”的牌子，很久没人擦洗，显得很脏。加上坏掉的大门，房角结的蜘蛛网，密歇特甚至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人在住。


    这个门看起来像是被讨债的破门而入了……


    密歇特在门板上挑了个完好的位置，有礼貌地敲了三下，其实大可不必，他站在门外就能看到里面走动的人影。


    嗯……弯个腰，就能从门洞钻进去了。


    走动的人影很快接近了门，是美丽的法医小姐，她今天穿了身白大褂，曲线被掩盖了不少。


    她并没有寒暄的打算，说了声“进来，跟我来”，就自顾自往前走，密歇特在后面亦步亦趋。


    大厅和外面一样令人失望。


    墙体地面破旧，除了一套说得过去的沙发茶几外，没有其他什么家具，东南角有两条比较大的货架，堆叠着一些货物，货物上有着各自的标签，写着货物明细和邮寄对象等信息。


    看来门口的“同城速运”并不是空穴来风。


    真的是一家快递公司。


    法医小姐把密歇特引到了伦德先生的办公室。


    随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林先生，随意坐。”


    伦德上校依旧穿着一件舒适的常服，正在用一台浓缩咖啡机磨着咖啡豆，很快咖啡豆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办公室。


    这台浓缩咖啡机，名为“理想主义者”，密歇特在报纸上看到过，它的体积比最初的缩小了十倍不止，外观也经过了美化设计，算得上是一台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了。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它的价值接近1万海元，只有富豪才可能拥有。


    眼前的这一台，恐怕比整个小楼的售价还要高。


    密歇特端起这杯“人民币咖啡机”磨出来的咖啡，更加搞不懂这位神秘的伦德先生了。


    既然有能力消费这么昂贵的咖啡机，为什么不愿意换一所体面的房子呢？至少门板该修一下吧，跟狗洞一样……


    不过这些不是密歇特此行的重点。


    他只想拿回自己的个人档案，正式拒绝伦德先生的工作邀约。


    没想到伦德先生比密歇特想象的还要健谈。


    伴着优质咖啡豆的香气，他们从咖啡豆产地维克西丽讨论到荆棘庄园的风雪，从托尔维娅的玫瑰庄园聊到煤矿产业的股价波动。


    等到密歇特终于有机会开口提及档案的事，他背后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动静很大。


    这扇门不是密歇特进来的那一扇，实际上，如果不是有人打开了它，密歇特只觉得那里是一排组合柜。


    来人看起来和伦德上校同龄，应该在四十岁前后，和伦德上校不同的是，他体态匀称，肌肉结实，他十分熟稔地在理想主义者那儿倒了一小杯浓缩咖啡，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嘬饮了一口。


    “新人？”来人对密歇特打量了两秒，随后对伦德上校笑着问道。


    “算是吧。”伦德上校回道。


    没等密歇特否定，就看到刚刚关闭的柜门又被人打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一人一狗。


    随着柜门的开启，密歇特这次看到这一人一狗是从低处走上来的，柜门的后面是自下而上的楼梯，这说明，这幢破旧的地下小楼还有地下一层。


    伦德先生的地下一层里居然有这么多人，地下一层有什么？


    怎么想都不是囤积货物的地方……


    密歇特很快想到沃顿先生提及的“非凡者”，识相地闭了嘴。


    费奇·路易斯看到理想主义者腹内空空，认命地去柜子里取了新的一罐咖啡豆，重新制作新的咖啡。


    这群人为什么早晨就开始集体喝咖啡？难道是亚奇米特大陆的特殊习俗？


    上午茶？


    就算非凡者工作性质特殊，也不至于早晨就困乏，需要咖啡来提神吧？密歇特思绪纷飞。


    “我们可很久都没有新面孔了，可是他为什么戴着口罩，这也太奇怪了！”费奇·路易斯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爱犬一下窜上了沙发，紧挨着密歇特坐下了。


    密歇特弹簧一样跳开。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瓦乐西他平常就喜欢坐那个位置，那里有他的味道。”


    瓦乐西是那条狗的名字。


    密歇特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


    “海城的空气质量对我的健康不太友好，医生建议我日常佩戴着口罩。”密歇特解释。


    “原来如此。”


    费奇·路易斯对这个解释不甚在意，作为一个以吐槽为乐的幽默绅士，他其实不需要被回答，当然他的幽默显然不够高级。


    只见他从理想主义者那儿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狗的面前，然后才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倚靠在沙发边缘，慢慢喝下。


    瓦乐西低头舔着咖啡。


    短暂的“上午茶”时间之后，从门里先出来的肯·威斯特告辞，说了声“我先回去了”之后，又从组合柜那打开了门，回到了地下室。


    而一人一狗也休息停当，从那个狗洞一样的正门离开。


    密歇特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着闲聊，在伦德先生这里竟然耽搁了这么久。


    密歇特切入正题。


    “伦德上校，听说您取走了我的居民档案，我到这儿来想来把它拿回去。”


    伦德先生并没有因为直白的拒绝而不悦，他的语气和刚刚玫瑰园里一样，轻松温和。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刚刚说了那么多，但你对我这里的工作还一无所知呢～”


    “比如，薪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