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序列1残留下来的光球，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消化。


    记忆回溯到那一天的奥数森林，悬崖上，灰原狼王获得了神秘黑暗的力量，并把这种力量传导到自己的狼群，所有狼陷入到了极端的狂暴状态，这种状态甚至超越了生命，超越了形态。


    密歇特从灰原狼的记忆力感受到了这种神秘黑暗的力量，那是一种绝对的极端的力量，充满吸引力和诱惑，正像那些黏腻沉重的墨汁，未知而强大，也正是这种未知的强大，让人不得不臣服与这种力量，并心甘情愿为之驱使。


    眉头紧拧，密歇特下意识想要排斥这种力量的入侵，这种力量已经穿过骨骼，沁透了骨髓。


    画面一转，那是从未看过的图景。


    海面上，一只巨大的疑似鱼类，指挥着自己的“触手”，从远而近，水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没过多久，这只巨大的怪物就残影般来到了密歇特的近前，隔着重重时间，带着远古的气息，静静地俯视着密歇特。


    天际是朦胧的灰，是黯淡的蓝。


    “lkwil iert'' kaeu”


    祂留下了这样一句。


    密歇特听过这一句不明所以的“外语”之后，只觉头脑晕沉，清醒着但好像已经睡着了，没有分辨力，也没有视力和听觉。


    失去控制。


    ……


    睡梦中的密歇特一直没弄清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一直没有办法找回自己的思绪，直到后来，他找到了一个思维的突破口，乍然想起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密歇特·林，他是一具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他不属于这里，他的记忆他的过去无法抹除——真正的他，意识层面上的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苏洲，也就是密歇特，从无尽的睡梦中醒了。


    眼前是碧蓝的没有遮挡的天空，吸入肺部的是咸湿的水气，背后的船板晃晃悠悠。


    他还在船上。


    猎杀翻车夜蝣的船，自己租赁的那艘船。


    原来还在船上。密歇特又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刚刚的恐慌感才算落了地。


    梅恩正背着手，绕着他做着加速绕圈运动。见到密歇特醒来，梅恩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


    午夜诗人瑞文坐在狭小的船厢里，看到密歇特醒来，绷紧的神经也松了松，本来想扯嘴角笑一笑，但是瑞文近来已经很少笑了，这个强行的扯嘴角动作显得极其僵硬，怎么看怎么别扭。


    密歇特也看出了瑞文的努力，尽量对瑞文笑了笑，算是抹去了刚刚的尴尬。


    “发生了什么？”瑞文问。


    密歇特有注意到，瑞文说的是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感觉怎么样”，按照正常普通人的思维，密歇特刚刚只是躺在这里，精神上有点不稳定而已，但是在非凡领域，精神上的世界恐怕才是真正的世界。


    密歇特这一场昏睡，也算是在精神世界里遨游了一番。


    密歇特本想详细地描述一下刚刚所见，但是词语到了嘴边，怎么也没办法宣之于口，他只能转而用隐晦的语言说道：“我看到了一位隐秘而伟大的存在。”


    刚刚所见的伟大不属于圣风教堂“官方教材”里的任何一位主神，但密歇特可以笃定，那位的强大，绝不亚于那些教材里的主神英雄们。


    只是离人类的形态也太远了，说出的语言密歇特也从未听闻。


    瑞文只是眉头紧锁，“看见强大的存在并不是好事，假设你不够幸运，在你看到祂的时候，你就该已经疯了。”


    密歇特没有忘记适才自己整个人陷入混沌的失控感，那就是疯了吗？那么还真的怪可怕的，如果意识失去控制，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又想起了法医小姐。


    她正在经历这种痛苦吗？


    “我也觉得我刚刚很有可能陷入永远的沉睡。”


    “不过幸好，你醒过来了。”瑞文做了个摊手的手势，转而说起了生活化的话题，“那么接下来，你想吃点什么呢？奶油起司还是青菜粥？”


    “烧烤翻车鱼？”密歇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你还有胃口？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密歇特摸了摸肚子，“倒是不饿，就是馋了。”


    瑞文出了屋子，没多久厨师罗姆特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配了几张小油饼。鱼汤一被端进屋，密歇特的视线和嗅觉就被这碗鱼汤黏住了，直到鱼汤的海碗被放在了船厢的小桌上。


    罗姆特表示了担忧和慰问之后，从门口退了出去。


    水手也在门口张望，显然很关注“金主”的安危，这直接关系到他们这趟出海的尾款能否顺利拿到。


    “林先生怎么样了？”


    水手自以为自己声音足够小，事实上，密歇特听得一清二楚，罗姆特似乎也明白，捂着水手的嘴，半拖着他离开了船舱。


    鱼汤是浓稠的白，不知道在锅里熬煮了多久，鱼骨上几乎没什么肉，所有的养分和鲜美滋味都落入了汤里。密歇特嘬饮了一口，热烈的鱼汤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五脏六腑都回到了原位。


    人间烟火气。


    鱼应该是翻车夜蝣，密歇特吃到了“熟悉”的感受，甚至有一丝淡淡的“谋害同类”的道德谴责感。


    很快，密歇特就克服掉了这种谴责感，把鱼汤喝了个干净，一叠小油饼也没能幸免，统统进了密歇特的肚子里。桌上只剩下一个装过汤的空海碗，还有一个沾着一点油渍的小碟。


    虽然没能吃到烤鱼，但还是喝到了鱼汤，还不错。


    风卷残云地解决了这些之后，统治者梅恩这才找到合适的场合，开始和密歇特交谈了起来。他也终于在这段无法开口的时间里，找回了一点理智，情绪总算不那么激动了。


    “那么您已经是序列3的法官了吗？”


    “是的。”


    “那么您获取了怎样的能力呢？”


    “我感觉我能吃的更多了。”密歇特盯着餐碟，摸了摸肚子，感觉这些没能吃饱，再来三份也吃得下。


    “……”


    “好了，不闹你了。”密歇特忍住了再去厨房要饭的冲动，继续说道：“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个层面。”


    “翻车夜蝣眼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