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们角度的不同，让你们陷入了这毫无意义的争斗的漩涡，当有一天你们真的超脱，你们会发现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可笑，因为我们都不过是这地狱的囚徒，我们都带着身不由己的镣铐。”


    “曾经在那个时代，我们也和你们所有的人一样分裂而争斗。”


    “但那个人让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再一次地望向了林恩。


    “而我，也希望你们懂。”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那遥远的记忆。


    但林恩笑着，默然不语。


    血肉支配者的目光同样闪烁，眼中的杀伐之意丝毫不减。


    那长久的寂静。


    隐约地似乎有那么一声长长的叹声，满是苍老与垂暮。


    再未多言。


    那个声音重新响起。


    “言和吧。”


    “我会像你们双方做出保证，契约一旦达成，你们都不得以以任何的方式再挑起争斗，我会作为你们之间的壁垒，任何一方违背所签下的契约，我都不会对此有任何的留情，并对此进行矫正。”


    然后他顿了一下。


    “林恩，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可能并不在乎，你是在等那位泰坦和那个天使的苏醒，但这是不值得的，遵守双方的契约，对我们都是最好的交代。”


    林恩眯眼，没有说话。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血肉支配者。


    “你也一样。”


    “你似乎用了一些手段隐藏了我对你的窥探，但这是不必要的，你既然也答应了这样的条件，那就活下去，逝去的已经逝去，你也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那些亡魂了。”


    但是此言一出。


    血肉支配者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狰狞。


    “亡魂？你说他们都是亡魂？！”


    他慢慢冷笑。


    “不，叔父，他们可不是，他们现在就在我的脑子里面，在我身体的每一处哀嚎！他们在和我说，您是个叛徒，一个冷血而卑鄙的叛徒，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在意了，因为我逐渐地认可了您，但你依然不能说他们是——亡——魂！”


    最后的那两个字的狰狞之意几乎外溢。


    执念。


    林恩再次看到了那强压在他眼睛最深处的那疯狂到可怕的执念，他一点都没有放下，但是他却没有疯，而这也让林恩愈加地眯起了眼，感觉到了一些未知的冰冷。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但很快血肉支配者一笑，就像眼中的那些狰狞瞬间消却一样，从未出现。


    “我接受。”


    林恩眯起了双眼。


    他没有说话。


    但在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地链接了自己在黑暗城的那具身体，询问起了黑夜城的戒备。


    但是没有，那里一切平和。


    而且有羽毛笔在，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真的能够对黑夜城造成威胁。


    那这种不安又是来源于哪里？


    那个庞大的竖瞳没有接着那个话题，久久道：


    “那就开始吧。”


    “我会将你们提出的条约罗列在案，你们可以达成对此的和解，无误的话，你们便可以签订。”


    虚空涌动。


    那一行行的地狱的文字在他们面前的天空浮现而出。


    其中大部分记录着的，都是林恩之前所提出的让他做出巨大让步，甚至是刁难的条约。


    1，血肉神教将撤出所有黑夜城有所涉及的领域。


    2，解除对他的血肉剥夺。


    3，释放他曾经掠夺的包括蓝星在内的所有生灵的灵魂。


    4，立即与疫医进行彻底的断绝， 并给予他们一切可以剿灭疫医集团的任何情报与资料。


    等等等。


    条约一条接着一条浮现。


    而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讨价还价，血肉支配者就那般睁着那无数疯狂的眼，全然同意并答应。


    林恩眯着眼，死死地注视着那庞大的血肉支配者。


    他的灵能探测周围的区域。


    但是毫无发现。


    而他的戒备也在一点点地提升。


    ……


    黑夜城。


    羽毛笔他们也已经从林恩那里知道了谈判已经展开的详情，此时此刻也全都神色犹疑地等待着那边敲定的最终的结果。


    而为了防止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黑夜城也早在林恩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面地进入了戒备和封锁的状态，甚至很多在外的高阶的夜医元勋都回来了，已经最好了全面战争和抵御一切袭击的准备。


    但他们更担心的反而是林恩。


    虽然那个视界支配者做出了值得信任的保证，但是那种不安依然没有任何地减弱。


    羽毛笔的形体就像是虚无的轮廓一样浮动着。


    那一刻她回到了她的书房。


    那只无形的手抓起了一只笔，终于还是摊开了羊皮纸，沾上那一丝墨迹。


    她想要勘破。


    可是也就在她的笔刚刚落下时。


    那手中的笔瞬间化作了那纷飞的羽毛，在她怔怔中，满目飘散。


    ……


    黑夜城皇家药剂师协会的深处。


    一个又一个带着鸟嘴面具的药剂师，正在全天候紧锣密鼓地研究着他们得到的那来自欲望母树的黑色的灰烬。


    大量的实验和分析早在林恩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展开。


    但一直收效甚微。


    就像真的和欲望母树说的一样，那些只不过是一些无用的灰烬。


    是诅咒被压制后的残蜕。


    一个药剂师严肃地凝视着试剂瓶当中的那一丝粉末，他并不出名，或者说他一直都默默无闻，但无论是从最开始研究出来的那【神圣天使的怜悯】，还是之后林恩在蓝星要求他们破解的针对血肉寄生虫的那种解药，都是由他来主持。


    而他已经像这样，对这灰烬注视了数日。


    “如果让诅咒加深呢？”


    他突然就像是扪心自问一般。


    “元勋，您说什么？”


    周围的助手疑惑地问道。


    他的目光越来越深沉，望着那漆黑的粉末，手指也一点一点地遏紧，就仿佛心脏的跳动都在一点点地在这寂静当中回荡与加速。


    突然间。


    他就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骤然抬头。


    瞳孔急速地放大。


    ……


    广袤的荒野。


    最终的条约已经完成了拟定。


    在那庞大的竖瞳的操纵之下，一副巨大而虚无的契约被浮动地在他们之间展开。


    一切已经拟定，那剩下的就是打上自己的烙印，而一旦完成，那这个契约便正式生效，也将实现着由他一手主导下的和平。


    林恩眯着眼，伸着手，没有着急签署。


    他望着对面。


    他看到血肉支配者那庞大的触手蠕动而来，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烙印铭刻进入那庞大的契约。


    可是他却突然缓缓道：


    “林恩，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没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