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被套在黑色的护甲下,骑士也在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的盔甲里,当他们挥动偃月刀的时候,就像是行走到人间收割生命的魔神。
北原骑兵看到冲阵骑兵的这种模样,一点都不想用手上的马刀砍上去试一试对方的盔甲是不是假的,其实是皮革做的,刷了一层看起来像是铁甲的漆。
因为反正当对方的偃月刀挥过来时,他们除了躲,就是死。可如果他们提前躲了,他们的马就会替他们遭殃,被偃月刀砍过去,照样失去战斗力。
没人砍就砍马的理念下,冲阵骑兵虽然只有280人,但是在7千北原骑兵里掀起了血雨腥风。把他们接敌的最英勇的前锋冲的稀巴烂。
剩下好运没有被冲阵骑兵砍到的北原骑兵,又要和延寿教的骏骑军交手,先射后砍。
可是原本占据数量优势的他们,在被冲阵骑兵“筛选”一遍之后,能“见到”骏骑军的北原骑兵,就变成了少数。
他们就像被巨兽咀嚼时幸运从齿缝中逃离的残渣,被巨兽身边的其他野兽竞相吞噬,消失不见。
这边的骑兵战在接触后短短时间内就溃败了,那边正要从定北城西门逃离的兀烬术,也遇到了问题。
延寿教军营里冲出来的骏骑军包抄的非常快,兀烬术就差了一步,刚到城门口,外面就出现了骏骑军的骑兵,要冲过他们的封锁需要承担被俘的风险。
可是如果现在不下决心冲,延寿教的步兵也正在从南城墙包抄过来,到时候西城门被步兵一封锁,兀烬术就冲不出去了。
可兀烬术毕竟是“天潢贵胄”,他怕死。他想如果自己跟着一起冲,万一死了北原就完了。因此忙着调集城内的一些军队帮他先“开路”。
原本这些人就是他要留在城内防守的守军,对于留在城堡里被敌军包围本来就有所不满,现在有离开定北城的机会,一个个全都化身了“忠臣”,管你太子殿下找的是谁,他们反正是要帮太子殿下“开路”的。
原本得不到命令离城,只能留在城内当守军的胡人士兵都骚动了起来,得到消息的人也不守城了,家中的财物都不拿了,跨上自己的战马就准备从西城门冲出城。
兀烬术原本只是想聚集个1千人帮他冲开延寿教胡骑的封锁,让他能逃掉的,结果人不断涌来,聚集了2千人之多,后面还有人在过来。
兀烬术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可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把这些人劝回去,眼看延寿教的步兵已经包抄了过来,他只能下令开门出城,冲破敌军的封锁。
门一打开,北原胡骑们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兀烬术原本认为他们先出去冲敌军是正常的,结果后续逃离城墙骑马过来的守军越来越多,都在往城外冲,反而把兀烬术一行挤到了一边。
他才后知后觉这些人顾的是自己逃命,哪里是想要掩护“太子殿下”呢!
于是他也赶紧骑马出城,眼看着己方胡骑和延寿教的胡骑战斗。
可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边倒的追杀。
虽然骏骑军对北原骑兵并不占优势,可一方目标明确就是封锁定北城西城门,另一方却是各自为战,能逃一个是一个。
北原逃离的兵力本来就少于骏骑军,加上没有齐心,没有组织力的他们的确趁乱跑出了一些人,可是也在遭遇追杀。
没跑出去的人更多,他们有的被射杀,有的被近战杀死。他们为了逃命确实很有战斗意志,只是这种战斗意志加持下的个人勇武在战场上并不起眼。
当兀烬术冲出城门后,发现战场十分混乱,似乎到处都在战斗似的。他听到箭矢嗖嗖从身边飞过的声音,面色铁青十分紧张。
他也想和父皇一样拿起弓作战,可是他害怕自己要是拿起弓,被认为有威胁的话,敌军的箭矢集火自己怎么办。毕竟他可是北原太子啊,一旦被发现的话,肯定几千胡骑都会冲上来想捉他的吧。
他身边的护卫虽然也有上百人,但也只是普通精锐,身上的皮甲稍微好一点,装备比普通骑兵出色一些罢了,并没有夸张到能够杀穿几千人的战斗力。
他们虽然有保卫太子殿下的组织力,可惜也正因为他们看起来太有组织,骏骑军一阵箭雨射过来他们就直接减员了快一半。
兀烬术只觉得周围都是敌军要扑过来,就凭自己身边这些人只怕还没冲出去就要死光,因此躲回城池里防守,等待变化发生的念头又忽然占了上风。
他的性格就是这么瞻前顾后举棋不定且易变,于是他又冲回了西城门里。
当他冲进西城门后就命令关门,不许放人出去了,所有人一起守城!
急匆匆下马后,神情惊慌的他赶紧跑到城墙上去看北原骑兵大军究竟打成了什么样子。
结果刚上北城墙,就听见东城墙那边的叫嚷声。
原来东城墙那边延寿教的箭塔已经立起来了,正在朝城头射箭,那边本来就已经逃了一批的守军,此时脑袋露都不敢露一下,生怕被一弩箭射穿了。
坏消息不止如此,南城墙的延寿教步兵趁你病要你命,直接派上了云梯开始攻城。
南城墙的守军本来就已经被箭塔射得头都不敢抬,刚才还跑了一批,现在一看敌军攻城的架势,立刻拼命四处求援。
而正面战场上,北原骑兵被延寿教的枪盾骑兵先冲了一波,因为背靠城墙没办法机动只能硬撑,被枪盾骑兵直接杀穿,陷入了混乱。
一些北原将领为了骑兵机动性考虑,正在带领部队离开这个区域,可是看起来很像逃窜,导致北原骑兵没有坚持的士气,正在陷入崩溃。一些人甚至往城门方向跑去,请求进城躲避。
让他们更加崩溃的则是东城墙的步兵也直接压了上来,朝北城墙方向移动,想要包围敌军。
这让北原骑兵的撤离窗口越来越小,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包围的模样,这让他们撤退的更加坚决崩溃地也更快了。
而在城墙上的兀烬术,则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人已经傻了。
那个地方就是高高竖起的兀里烈的皇帝旗帜,旁边并列的是周宇的延寿教大旗,还有其他旗帜不等。
当看到这面旗子的时候,兀烬术很想让自己相信,这旗子其实是延寿教打下古尔车城之后缴获的,或者赶制仿冒的。
但他没办法让自己欺骗自己,父皇如果不是大败的话,是不会连旗帜都丢了。一支军队的军旗如果都丢了,被敌人缴获,那说明这支军队成建制地被消灭。
不知道父皇现在安全吗?还是也被……
兀烬术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点兴奋,因为如果父皇去世了的话,他作为北原太子,此时已经可以确定当上了北原皇帝。
皇帝的位置,兀烬术本来想过如果自己能在45岁之前当上就已经很好了。现在忽然提前这么多,他既兴奋又羞耻。
就算是眼下形势恶劣,他的心情低落,那一点点的兴奋和欣喜也在他的心头偷偷跳跃。
兀烬术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兀里烈和延寿教骑兵共同经历了连续行军,一起到达了定北城。
兀里烈原本以为他这个年纪撑不住这种从早到晚行军的,结果他没想到周宇让所有人吃一种绿色的胶状物之后,竟然让所有人都撑了过来。
他的一只手被拷在缰绳上,脚也和马镫绑在了一起,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受到其他的虐待,不论吃喝还是睡觉,除了限制行动之外,他也被限制不许胡人靠近他,身边都是不懂胡语的兴汉人。
一路上还是有许多人从远处打量兀里烈的,毕竟是北原的皇帝,大家有好奇心很正常。兀里烈本来也在心里有些期盼,会不会有奇迹发生,有忠于北原的人把他偷偷放了,带他逃跑。
可是一路上他默默地观察和体验了延寿教的骑兵制度后,他觉得自己给牧民的待遇上很难比过延寿教。
他可以用皇帝的权力给某个人或某几个人荣华富贵,却不能把这些荣华富贵平分给牧民们。一是因为平分之后太少,没有人会满意;二是因为延寿教的东西,的确神奇。
兀里烈也跟着士兵们吃一样的东西,他原本以为只吃那么一点怪怪的东西肯定会饿。他们喂马也喂的少,还没时间让马吃草,肯定马匹撑不住这种长途行军。
但是那些东西真的顶饿,兀里烈吃了几天之后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怪怪的东西放在行军打仗上,的确是极佳的利器。
这不用煮的干粮那么顶饿不说,还不算难吃,如果能在北原骑兵里发放,他们的机动性只会更强,作战也会更勇猛。可惜这是延寿教才有的“宝贝”,周宇就是凭借着各种神奇的东西,才一步步崛起到如今的地步。
虽然知道延寿教已经有机会把兀家消灭,但是真的到了定北城前面,看到自己的北原骑兵被延寿教打得落花流水时,兀里烈仍旧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
“那个逆子,真的让骑兵与延寿教大军在城下血战!蠢货,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