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右臂打着夹板的中年男人神色慌乱地跑了过来，看着一脸寒霜的林枫，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他来到林枫面前，挂起笑容说道：“老大，你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林枫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打了招呼方便你给老子做面子工程是吧？”


    男人额头沁出汗珠，暗暗叫苦，意识到林枫今天可能是来找茬的。


    他叫周立，是最早跟着林枫的人之一，和林枫还算比较熟。


    准确的说，他不但跟林枫很熟，跟柯露也很熟，跟王强马志都很熟。


    当初他就是柯露那个拖家带口手骨折了的邻居，和柯露一帮子人抱团凑在一起，后来和柯露一起搬到了林枫隔壁。


    因为来得早，有信任基础，帮着马志他们处理了不少事情，也正是这份关系，到了五马山后就让他管着食堂的事。


    人家的手到现在都还没好全呢。


    一群人饭也不打了，就站在边上冷眼旁观，想看看是不是这个食堂负责人搞了什么贪污。


    “老大，这事儿从何说起啊。”周立擦了把额头的汗，小声问道。


    林枫指了指那份放在桌上的饭菜，“一天半斤肉，午饭还是大头，就这么点吗？”


    周立咽了口唾沫，强自点了点头。


    半斤肉分配到三餐里，再烹饪一下，根本分不清多少，他不明白林枫为什么要发火。


    但他也不敢硬顶，因为分量上他确实动了手脚。


    林枫端起饭盒塞到周立手里，冷着脸说道：“我给你个自己坦白的机会，别让我来查。”


    周立这时算是明白了，林枫根本不是通过饭菜的分量判断出问题来的，他应该是从别处听到了风声。


    周立嘴唇蠕动两下，低声道：“老大，我确实少给了一点肉，但米可没少给，他们每天都吃饱了干活的，也不算亏待他们。”


    这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响起了叫骂。


    “他妈的，我们辛苦干活，你他妈居然克扣饭菜！”


    “周立，你是人吗你！”


    “工人的血你也吸，你这个狗杂种。”


    “难怪总感觉肉不够分量，果然是食堂在搞鬼。”


    难听的话越来越多，有人开始问候起了周立的家人。


    周立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拳头握得紧紧的。


    “老大，砍了他！”


    “对，砍了他！”


    “不能让他管伙食了。”


    “叫他把贪污的东西都吐出来。”


    林枫挥了挥手，制止住众人的叫骂，随后看着周立说道：“老子是不是说过，不能亏待了干活的人？”


    周立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敢从工人嘴里扣物资出来？”林枫将那盒饭拿回来，猛然扣住周立的脖子将他按在桌上，“老子亏待你了吗，至于这样贪污？”


    周立涨红着脸，根本不敢反抗。


    他见识过林枫的手段，知道十个自己绑在一起都不够对方砍的。


    他用一种哀求地目光看着林枫，小声道：“老大，我以后不敢了。”


    林枫加重了一些力道，冷着脸问道：“我跟老庞当初立的规矩你忘了吗？”


    周立脸色变了又变，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老大，不要，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林枫松开了手，扭头对着刘涵说道：“先把他关起来，叫马志和王强好好查一查。”


    刘涵点点头，叫来两个同伴直接给周立绑了，周立还在求饶，刘涵直接给他嘴巴堵上。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似乎亲眼目睹了贪官落马的好戏让他们分外振奋。


    刘涵面无表情地将周立拖走，他知道这个周立很难有好下场，林枫要是念着情自然会偷偷处理，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讲。


    实际上林枫给过他机会，食堂贪污的事是关海山报上来的，林枫让稽查队暗示过食堂不要搞得太过分。


    后勤哪有不占点便宜的，他们有的是办法欺上瞒下，这种事只要做得不太过，林枫根本没兴趣去管，这些好处本来就是后勤人员的一部分福利。


    调查并惩治他们的成本远高于这点物资损耗，没必要去刨根问底，管得太死就会陷入形式主义纠结于流程，反而不利于工作效率。


    想想吧，一车大米出库，要两个领导签字，三个仓管检查，四个审核员监督，五个文员登记走流程，路上还得派六个押运员，运到了地方，再把这个流程来一遍签收。


    这得他妈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还不如叫司机直接拉出来，他爱拿一两包就让他拿，当做不知道就好。


    但这个周立也不知道是不识趣，还是根本没把稽查队的暗示放在心上，亦或者他觉得马志王强这些人能照顾着他，他又是最早跟着林枫的人之一，所以根本没什么收敛。


    林枫现在要收拾的不光是周立，估计还有其他相关的人。


    毕竟周立拿了物资，得有地方放吧，他就一张嘴一个肚子，物资不可能全吃进肚子了，总要拿出来交换东西的，基地就那么大，一个人瞎难道一群人都瞎？


    这事儿估计要被林枫当成典型来收拾，把这些敢明目张胆从他手里偷东西的人狠狠收拾一顿。


    林枫真正恼火的不是丢了这点物资，后勤工作本来就是他丢出来的肥肉养一批心腹。


    让他如此大动作收拾周立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己都让稽查队暗示你了，你还不知收敛，眼里没有老子了是吧？


    说小了是在占工人的便宜，说大了就是在侵蚀林枫的权威，一旦这股风气蔓延开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林枫碗里抢饭吃。


    连带着还会对林枫的威望造成打击，以后下层估计会觉得林枫说话不好使了，甚至觉得就是林枫在压榨下层。


    这就是林枫当初用军棋给刘涵说的那些道理，统治自上而下，中间穿插着无数环节和人，无数次的利益再分配，上层的意志不可避免地被中层扭曲，这种势头必须在萌芽阶段就给他扑灭，不然只会愈演愈烈尾大难掉。


    林枫在食堂和众人交流了好一阵，听了他们对食堂的一些意见，表示会加快改善，众人一阵欢欣鼓舞，跟他妈见了青天大老爷似的。


    处理好周立的刘涵走回来，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林枫，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正在拉近。


    自己明明每天跟着他，但两人却是处在不同的世界。


    不过随着他的成长，他也正在步入这个全新的残酷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