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楼是一座酒楼,酒楼里当然就有食客。
此时这栋五层高的酒楼早已座无虚席,喝酒吃菜本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那么这里早该充斥着人们的欢声笑语。
但这一栋挤满了食客的酒楼却很安静,食客只是坐着,连筷子都没有拿起,因为咀嚼也会发出声音。离着最近的那几桌客人仿佛静止一般,连呼吸都是等到憋不住的时候偷偷吸上一口。
如此怪异的情景只是因为大堂中站着一名身穿白衣的世家子弟,那人与其他世家子弟没有多大的区别,却拥有一个特殊的姓氏。
王姓也许放在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殊,但在天南却有着特殊的含义。王家堡如同一棵参天大树,早已在此生根发芽,那扎根于地底深处错综复杂的树根影响着每一个人,好像只要踏上这方土地的人,不自觉中就需要依靠这些树根汲取生命的养分。
在这方土地,天南王家就是那头顶的天幕,王家堡的声望早已超过了那高高在上的朝廷。同一件事情,知府大人发话或许还会有人不买账,但那声音如果是从王家堡传出,那么没有人会拒绝。
正因为那一袭白衣的王阳正在说话,所以整个酒楼里其他的人都没有说话。
王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相请不如偶遇,凌公子不妨随我去王家堡歇息?”
“初到此地,我还需去往麒麟卫衙门述职。”
凌天拒绝的话语稀松平常,邻桌敞着胸口的大汉却在暗自心惊。
“既然凌公子还有要事在身,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王阳仍旧在微笑,“只是家父仰慕剑池已久,待到凌公子抽出空来,务必赏脸来我王家堡做客。”
凌天微微拱手,说道:“改日必将登门拜访。”
“那我就在王家堡静候公子的到来。”
一句话说完,王阳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等到那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走出大门,酒楼内的食客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庆丰楼再次热闹起来,之前出言不逊的那些江湖中人此时却仍旧呆立,他们怎么都没能想到这个剑池遗孤竟然与那王家世子相熟。
凌天却没有去管那些人,酒足饭饱之后,当然就是要去散步消食。
“阿大,走吧。”
眼看那紫衣身影就要离开,敞着胸口的大汉却坐不住了,端着一碗酒快步而来,“凌,凌公子,小人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无妨。”凌天没有停留,一袭紫衣迈步而出。
大汉怅然若失地走回桌前,一碗酒竟是再也喝不下去。
同桌另一人安慰道:“这剑池遗孤也许只是与王公子点头之交,你又何必挂怀。”
“对啊,王公子乃人中龙凤,而那紫衣小子就是个酒囊饭袋而已,王公子又怎会看得上他。”
此语一出,得到了众人的附和,那群江湖人终于放松下来。
“哼,狐假虎威而已。”敞开胸口的大汉冷哼一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那紫衣少年行为举止中透露出的就是不学无术。
庆丰楼内开始流传起剑池孤儿的荒唐举止,他们却都忘了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
这些声音凌天自然是听不到了,他早已走出了老远。
阿大紧跟其后,低声说道:“公子,我们是否要去麒麟卫衙门?”
“不急,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新地方,多逛逛。”凌天拿起身前摊位的一个拨浪鼓,随手抛出二两银子。
“谢谢大爷,欢迎再来光顾”那名摊主受宠若惊,赶忙道谢。
没走多远凌天就将手中那个拨浪鼓随手扔给了一名正在街边玩耍的小孩。
......
明月高悬,华灯初上,夜空中的繁星在五羊城的灯火中并不显眼。
凌天与阿大用过晚膳,找了一处豪华的客栈歇息。
他们开了两间上房,此刻却在同一间屋子里。
此前凌天一直在城中闲逛,也没有去那麒麟卫的衙门,阿大此时终于明白了凌天的用意,没有再出言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一袭紫衣一掷千金,一副世家浪荡子的做派。
五羊城中的流言更加多了,就连那些起初还不太相信这剑池遗孤不学无术的人,也都在这个下午看清了那一袭紫衣的金玉其外。
“一个孤儿,无父母管教,如此行径才是正常的嘛。”
人们永远都相信着所谓的眼见为实。
“少爷...”
阿大一句话还没说完,凌天将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对方噤声。
顺着凌天的目光,阿大看见了门外的阴影。
“什么人!”随着阿大的怒喝,门口的阴影消失不见。
桌上烛火闪烁不定,凌天坐在桌前小口喝着茶水。
此时阿大早已将屋内屋外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凌天那超凡绝伦的听力也再没有发现异常,此时终于开口,“可以了。”
“公子,他们是?”
“我也不太清楚,早在城外时,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看来真是被人给盯上了。”
“白天公子如此行事也是因为他们?”
凌天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茶杯,“那只是我临时起意,估计瞒不了他们多久。”
阿大仍有些不放心,将窗户支开一条缝,小心观察着外面。
“我这一路上碰到的尽是怪事,好像早已被人盯上。”
凌天思考时总是不自觉地把玩手中物品,此时将那小小的茶杯抛起又接住,手指微微颤抖,那茶杯就好似穿花蝴蝶一般飞舞不停,“只希望他们与之前路上碰到的不是同一批人。”
“公子说的可是朱王孙他们?”
“正是,在那朱王孙开的酒楼我就发觉不太对劲,等到了五羊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凌天放下手中茶杯,眯着细长的眼睛,“那天南王家发生如此怪异的事情,头上高悬的那柄利刃也将在正月十五落下,五羊城中却只是江湖人多了些,而那王家堡更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一日,凌天就已将此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但更多的疑惑也随之而来。
“也许有个人能够解答公子的疑惑。”
“是谁?”凌天细长的眼睛中出现一道精光。
“公子是否还记得唐小姐所说的话,这天南还有一个人在等你。”
阿大神情放松下来,好像只要那个人来到此地,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