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过镂空的墙壁渗透进来,带着一丝阴凉,主殿中火光闪烁,白烛带来的光亮似乎也掺杂着一丝惨白。
殿外挂起的白布也在发出飒飒声响,好似地府归客来到人间。
夜风更加喧嚣,主殿门窗嘎吱作响,冥冥中好似有一股力量想要阻止殿内两人的行动。
可惜凌天并不信奉鬼神之说,另一边的独孤剑一身浩然气,自然也是百邪不侵。
两人默默交换一个眼神,独孤剑率先出手,一掌拍出,身前棺椁震动不停,细长的棺材钉自行脱出,里外三层瞬间松动。
另一边,凌天没有内力支撑,拍不出如此一掌,好在他有手指。
黑暗中,晶莹的光泽闪烁,凌天出指如电,一个个棺材钉跳跃而出。
没有内力当然会慢上一步,独孤剑在等待的间隙,拿出水囊大灌一口,酒香四溢。
凌天终于开到最后一层,突然闻到飘散的酒香,本想侧过头笑骂两句,却在这一瞬间愣在原地。
左胸中传来一阵刺痛,伴随着炙热的感觉,一股灼热气息顺着胸口蔓延,凌天体内好似在燃烧,火线途经手臂,片刻就已经来到接触棺材的那两根细长手指之上。
热血上涌,一口鲜血就欲喷洒而出。身前就是棺椁,凌天只能强行咽下喉头鲜血,腥苦的味道蔓延整个口腔。
“怎么了?”独孤剑察觉到不对,紫衣飘动,瞬间来到另一边。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凌天缓过神来,轻道:“胸口剑伤好像裂开了。”
独孤剑一把掀开凌天胸口衣物,入眼处一片鲜红,那道本已止血的细小剑痕不知何时崩开了,正有鲜血溢出。
独孤剑眉头一皱,出指如电,剑痕不再溢出鲜血。
“你还是一边歇着吧。”独孤剑轻笑一声,抛出一个小瓶。
灼热退去,凌天看似并无大碍,整个右臂却是疼痛不已,内里的血脉如同带着无数细小钢针奔涌翻腾,这还只是因为那股灼热气息持续时间很短,要是再长一点只怕他整个右臂都要废了。
小瓶是冲着右手而来,凌天右臂疼痛难以抬起,只能用左手接住。
别扭的动作,引起独孤剑的注意:“凌小子,你真没事?”
“不碍事,开棺要紧。”凌天靠在主殿供奉祭品的大桌前,短短一句话就已满头大汗。
独孤剑没有夜眼,当然看不见凌天藏在夜幕阴影中的那张惨白脸庞,好像比死人的脸更加白。
他此时正准备看另一张死人般的白脸,最里面的棺材被打开,经过短暂的错愕,他嘴角微微上翘。
“如何?”短短两个字好像就用光凌天所有的力气。
独孤剑轻笑一声,“如你所料,是空的。”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凌天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口:“快去看看另一个。”
他身体依旧无力,汗水不停地从鼻头冒出,心中却是轻松无比。
另一个棺椁很快被打开,这一次独孤剑脸上阴沉下去,凝重爬上他这张有些年轻的脸。
虽然隔着有些远,凌天依旧能看清对方脸色的变化,暗道一声不好,赶忙问道:“怎么?”
由于心中焦急,凌天这两个字说完,胸口一痛,咳嗽不止。
“这棺材内有人,是个死人。”
强行止住咳嗽声,凌天恢复镇定,小声呢喃:“不是老二,估计也不是老四。”
独孤剑刚要开口,凌天就已经给出答案:“是老大吧。”
没有否认,独孤剑紧锁的眉头放松下来,答案呼之欲出,显然凌天猜对了。
王家堡家主一辈兄弟四人,老大当然就是此时的王家堡家主,王阳的父亲王子伯。
“这人今日还与父亲有过交流,怎么出现在此。”独孤剑有些疑惑。
凌天终于恢复过来,赶忙来到独孤剑身边,棺椁内的中年人面色惨白,眼眶深陷,面容因为失去了活力显得有些塌陷,却仍旧能看出大致轮廓。
虽然并未见过王家家主,他却一眼就能认出这人的身份,这个中年男人面容虽然已有些许改变,但长得依旧跟王阳很是相像。
早在亲眼目睹王家老四尸身之时,凌天就已经发现些端倪,结合王家并没有立即下葬,而是将尸身停放一处的怪异行为,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
天南气候湿热,如不立即下葬,短时间内尸体就会出现损耗。人死为大,如此行事可谓是大逆不道,何况王家堡家大业大,更不会如此行事。
那么不立即下葬只有一种原因,老二和老四皆是假死。
王猛刺出那一剑,凌天索性将计就计,没有人会提防一个死人,独自在此的独孤剑也不会去开棺,这名卓尔不凡的中年剑客,有一个毛病,在江湖世家豪门中已不算是秘密。
这两具棺椁在预料中本该都是空的,此时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凌天却没有思考多久,伸出手指在棺内尸身上摸索。
独孤剑立即转过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是眉头紧皱,脚也没停下,离着棺椁远了些,停顿片刻,再次走动,索性走出了主殿。
抬眼看着走出去的中年剑客,凌天轻笑一声,继续在尸体上查探。
刚走出屋,独孤剑双眼一凝,腰中长剑出鞘,义庄中的阴风瞬间被破开,一点浩然之气迎向屋顶黑暗。
房顶瓦片出现轻微声响,暗处偷窥之人脖颈洒下点点血迹,独孤剑一抖长剑,鲜红的血珠滚落,剑身再度回归雪亮。
长剑入鞘,独孤剑将肩上死人抛在院中,自行回到主殿门口等待。
另一边,凌天收回自己的手指,走出主殿,找了块悬挂的白布,将手指放在上面来回擦拭,等到上面的液体擦净,才开口道:“有没有酒?”
这一次独孤剑没有多说,皱着眉抛来一个酒囊。
仰头大灌几口,辛辣的液体驱散体内的寒气,凌天轻笑一声:“你也来一口?”
“你留着吧。”
凌天也不客气,自行收起酒囊,“我说郝剑兄,你一个名满江湖的剑客,面对着尸体为何如此不适应。”
“我哪有不适应,只是尊重死者。”独孤剑嫌弃地看着那两根摸过尸体的手指。
凌天哪管这么多,伸出手就欲拍在对方肩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