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很快恢复整洁,新摆放的家具残留着一丝木头清香,做工也很考究,镂花印纹典雅至极,放在船舱中显得颇为浪费。
海上潮气大,风也很粗粝,这些家具之上的雕花只怕用不了多久都会酥软发胀,失去原本神韵。
水手们冷着脸鱼贯而出,老板娘却没有走,柔柔道:“条件有限,还请公子海涵。”
窗外海面波澜不惊,夜幕下一片深邃黑色。
凌天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我这算是上了贼船?”
老板娘抬手轻拂心口,那一对波涛更加汹涌,“公子可莫要吓我,这条船上哪来的贼人。”
不置可否,凌天眯着眼只是看着。
“公子盯得妾身好生心慌,莫不是公子就是那贼人?”老板娘手上动作幅度加大,一时间更加壮观,“若是如此,妾身万万不敢反抗,只是身无长物,好在姿色尚可,公子想要尽管拿去。”
火烛闪烁,老板娘红霞翻涌,屋内好像变得热了些。
凌天面色如常,淡然道:“我要是贼人,你们朱网又算什么?”
一句话出口,屋内陷入短暂平静,火光暗淡,海风穿窗而入,气氛冷了下来。
老板娘话语不再妩媚,神情严肃:“本以为凌公子少年英雄,却没想到如此蠢,有些话挑明了,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海风绵延不绝,海面的平静被打破,波涛汹涌间船舱起伏不定。
突兀响起的咳嗽声有些撕心裂肺,凌天紧紧抓住窗沿,等到咳嗽平息,才开口:“我有些饿了。”
老板娘气急而笑,厉喝一声:“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们费劲心思将我与潇湘子分开,难道就是为了杀我?”凌天也在笑,好像听到一个比天还大的笑话,笑着笑着胸口一痛,只得弯下腰咳嗽。
“找死!”老板娘欺身而上,如同一只发怒雌虎,一掌向前拍出。
前一刹那还在弯腰咳嗽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凌天看似放松,身子每一处肌肉却都在警惕,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掠而起的同时轻飘飘推出一掌。
这一掌只用上三分力,剩下七分留着应变,以如今身体状况,他根本没有胜算,只能选择游走缠斗为主,只待对方手掌相撞,自己就能借力跃起。
轻笑一声,老板娘主动撤去手掌,前冲的速度却依旧很快。
她嘤咛一声撞入对方怀中。
凌天哪里想得到如此变化,等到反应过来,早已软玉在怀,伸出的右手更是抓住一团柔软,三分力也是不轻,手掌却没弹回来反而陷进去了。
倚靠在怀中,老板娘再次变得妩媚,柔声道:“公子还说自己不是贼,如此心急可不行。”
她在怀中故意挺了挺胸,更是主动蹭了蹭,才开口道:“长夜漫漫,公子莫急。”
猛地向后一步,等到撞在窗口,凌天才回过神,语气冰冷:“姑娘还请自重。”
不管多大年纪,女子总是喜欢被人称作姑娘,特别是老板娘这种早已芳华不再的女子。
她本来顺势倒在地上,泫然欲泣,此时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凌天面色红润,眼神飘忽,一时间不知看向哪里,语气很严肃:“你笑什么。”
如此情况,老板娘哪会看不出,媚笑道:“凌公子徒有一副俊美皮囊,没想到还是个雏。”
她缓缓站起,身体好似随着海浪轻微摆动,话语带着无尽诱惑:“如此长夜,公子不若与妾身共度。”
只是短暂失神,凌天一咬舌尖,声音冰冷:“没想到你们朱网在水上还有如此势力。”
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主动选择将一切挑明,如今敌强我弱,不如将一切都放在台面上。
老板娘故作不知:“公子可莫要污蔑妾身,就算我是朱网中人,却又与水上势力有何关系?”
“如今我已身处海上,周围除了水,就是你们的人。”凌天再次看向窗外,“姑娘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楼船本就不易寻得,更何况还是在朝廷宣布禁海的关键时刻。”
老板娘今夜格外开心,“凌公子这一声姑娘叫得妾身骨头都酥了,只能什么都依你啦,我们朱网在这水中确实有点路子。”
凌天眯着眼睛,手指轻敲窗沿,沉声道:“只怕不止于此,那些水手手掌粗粝,脸上水锈也不轻,显然都是些老手。”
他沉吟片刻,话锋一转,“但是他们并不是常年活跃于海上。”
老板娘挑眉道:“这些公子也看得出来?”
凌天双眼精光暴涨,直视对方眼睛,道:“常年活跃于海上的水手身上大多带着一股咸味,他们没有,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他们都是鲲鹏。”
江湖只有一个鲲鹏,那就是鲲鹏阁,起初只是混迹于长江的小小势力,却不知为何突然崛起,短短几年就已经掌控天下水路,显然背后早有朱网的影子。
他更多话语并未说出口,但双方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够明白。
老板娘面色严肃,却是在叹气:“早在客栈那会我就觉着,凌公子如此好的一副皮囊,怎会是绣花枕头,如今看来公子真是聪慧无比。”
“但你可想过,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她眼波不再柔美,而是带着一丝凛冽。
凌天轻笑,双眼依旧放在对方身上,“我有什么好怕的,姑娘难道舍得让我去死?”
短短时间,他已经习惯对方肢体上不经意间的挑逗,此刻更是将目光停留在那对壮阔得有些过分的风景上。
如此一来,反倒是老板娘有些不自在,只能侧过身子,却不知这样做只会让那道曲线更加明显。
“不好啦,不好啦。”老海狗的叫喊声在走廊回荡。
老板娘甩了一个白眼,一挥手打开房门,喝道:“喊什么,催命啊。”
老海狗苦着一张脸,焦急道:“海,海兵来了。”
“知道了,我当是什么大事。”老板娘蹙了蹙眉,迈步越过门槛:“给这凌公子来一份吃食,他吃饱了好上路。”
“是,是。”老海狗茫然无措,口中喃喃:“这条路明明可以避开的,为何,哎,我这运气是...”
终于清净下来,房门是开的,凌天没有试图逃跑,茫茫大海能够逃向何处?
远方灯火闪烁,如同夜晚繁星,一艘艘楼船破开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