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蝶只觉得头快要撕扯般的疼痛,忽然,那股痛疼却又消失不见。
就像是跌进了一片汪洋大海,她渐渐感觉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倏然,一个浪花打来,仿佛把她卷入一层时空的隧道。
身体越来越轻盈,感觉到身体的失重,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花田,五彩斑斓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远处的庄稼地,一片金黄,像是大地的金色地毯,阳光洒在这片土地上,仿佛给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在田埂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胡一蝶定睛一看,是奶奶。
奶奶是个小脚女人,佝偻着腰,正站在那里,微笑着等待着她。
她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仍旧明亮如星星,充满了对孙女的怜爱。
胡一蝶大声地呼唤着奶奶,借着风的力,朝前奔跑着。
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快步迈着脚步,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倾诉出来。
奶奶向她张开双臂,笑呵呵地叮咛着:“小蝶啊——慢点,别摔了——”
终于,她像一只归巢的小鸟,投进了奶奶的怀抱,还是熟悉的柔软可亲,容纳了她所有的疲惫。
奶奶轻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问:“小蝶,你累不累?饿不饿?过生日的时候,有没有吃阳春面啊?”
胡一蝶摇摇头,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说自己不累,想说自己吃了很多好吃的,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
“奶奶,我好想你,奶奶……我听了您的话,去找了我的亲生爸妈,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他们都不爱我……”
在奶奶的怀里,她仿佛找回了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那个被奶奶宠爱的小女孩。
奶奶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她紧紧地拥抱着女孩,用她那满是皱纹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怕,不怕,小蝶,怎么会没人爱你呢?奶奶看到好多人都爱我家小蝶呢,你啊,需要用心去看。不要害怕,眼前的困难啊,都是纸老虎,奶奶的小蝶啊,会飞得更高更远的……”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奶奶和她。
忽然,狂风掀起层层的麦浪,朝她涌来。
刹那间,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从奶奶的怀里撕扯开来,她紧紧地攥住奶奶的手,迎着风呼喊:“奶奶!你快抓紧我!我不要离开你!”
奶奶那张慈祥的脸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回应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漫天飞舞的麦子像是金黄色的云,把她团团围住。
她越升越高,离奶奶越来越远,直到看到田埂上的奶奶像是个蚂蚁一般的小点。
她急坏了,拼尽了全力朝着下方大声呼喊:“奶奶!——”
可惜,她浑身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举着,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急的满头大汗,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
“她醒了!”
病房里,一个小护士看着病床上的女孩睁开了眼,如释重负地说道。
其他医护人员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纷纷围上前来查看女孩的情况。
胡一蝶的眼睛有一阵刺痛,眼前的一切明亮的有些刺眼,渐渐适应了光线后,模糊的视线才变得渐渐清晰。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周阿姨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小蝶!你可醒了,你还认识我吗?我是谁啊?你看看我是谁?”
看到周姨的一瞬间,她才真正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仔细回忆着,记忆最后停留在巨大的撞击之前,耳边好像还回响着撞击时候的巨响。
“周姨……我这是……怎么了?”
感觉头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有一只眼睛被纱布挡住了视线,她伸出手就要去摸。
周锦云立刻阻止了她,拦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别动别动,那里有伤口,咱们不动昂。”
周锦云继续重复着那句话:“你看看我是谁啊?还认识我吗?”
胡一蝶又耐心地说了一遍:“周姨,你是我的周姨。”
周锦云满意地点点头:“对了对了。”
刘北钊提着餐食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迈着大长腿三步并做两步地朝着病床这边赶来,几乎是跪在了地上,趴在病床上,眼睛紧紧看着胡一蝶。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胡一蝶微微转动脖子,调整着视线的角度,看着刘北钊那张原本长着韩系男明星的五官的脸,现在却胡子拉碴,活像个流浪汉。
紧接着,刘北钊扶起了周锦云,像是哄小孩一样对她说:“周阿姨,一蝶这边我来看着就行了,你去休息会儿,把午饭吃了,好不好?”
周锦云愣愣神,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好啊,好啊。”
把周锦云安置好后,刘北钊再次回到胡一蝶的身边。
一边把一杯温水递到胡一蝶的嘴边,一边悠悠地开口:“你知不知道睡了多久?”
胡一蝶感觉头上像是顶着千斤重,无法抬起头,只能一点一点地感受温水润湿嘴唇的感觉。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北钊放下杯子,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你乘坐的那辆车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司机和副驾驶的人都受了重伤,你昏迷了整整7天,周阿姨就在这儿守了你整整7天,店里忙不过来,小伙计根本联系不上你们,我就让我姐动用了人脉找你,才查到你在这家医院,我来的时候,周阿姨已经发病了,谁也不认识,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你。”
刘北钊压低着声音说,余光看了一下在病房的角落里吃饭的周锦云。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的记忆碎片瞬间组合在一起,车祸前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乔娜打来的莫名其妙的电话,前排男人诡异的笑容,背包里的绳子一角,还有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脸。
“北钊,我想起来了,那个司机,还有副驾驶位上的男人,是坏人,他们……”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沙哑的嗓子更加沙哑。
“一蝶,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我就在这里,我马上就帮你报警,好不好?”
或许是最近几天哄周阿姨有了经验,刘北钊柔声安慰着胡一蝶。
眼看着胡一蝶平静了下来,他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
再次回来的时候,胡一蝶感激地看着他:“北钊,谢谢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对了,沈蔷呢?就是和我一起在车上的那个女孩。”胡一蝶赶紧追问。
“她暂时没什么重伤,车祸发生的一瞬间,你把她护在了身下,她醒的比较早,就在其他病房里。”
“那就好……”深吐出一口气,好在沈蔷没有什么大碍。
“你啊,明明比她伤的更重,你就别担心别人了,好好养着自己吧。”
“肇事司机找到了吗?”她又问。
“她……”刘北钊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