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宇文宪强打精神点出了这一事实之后,一干刚刚还在瑟瑟发抖的头领们终于也是振作起了精神,毕竟宇文宪说的没错,正牌的白马义从纵横北境的时候,他们胡人被打的不敢冒头也就罢了,如今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北方草原(没错,南匈奴那帮垃圾被自动排除出了草原部族的行列),这一次的劫掠又得到了那位北方最尊贵的统治者的暗中授意,眼下他们人数上更是占据着绝对优势,难道还收拾不了一支冒牌的白马义从吗?
这话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他们还怎么在草原上混下去?
……
雁门关外十里处,这里…眼下是荒漠中一处不大不小的树丛。
数不清的百姓正拖家带口的朝这个方向集结。
要知道,大汉与北境胡人的地理分界线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在雁门关一划两段,雁门关外还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村落,里面绝大多数生活的也是汉人呐。
只是眼下袁绍采取收缩防守的策略,连雁门关和雁门郡都不守了,哪还会在乎关外这些汉民的死活?
当然,之所以这些汉民敢于冒着被近在咫尺的鲜卑游骑捕杀的风险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集结,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很显然,在集结之地附近游荡的那支数百人的骑队,就是他们信心的重要来源,这些人胯下几乎是清一色的白马,俨然颇有几分昔日“白马义从”的风采。
更重要的,是这帮人坐骑旁挂着的一串明显是胡人模样的首级,若非确确实实打出了相当的战果,仅靠着“疑似白马义从”这一件事,可是没有办法聚拢这么多的汉民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搏一把的。
但这个时候,骑队里明显是为首的几人脸色也很难看,全然没有了几天前游说村民时的意气风发。
因为…根据前方斥候打探回来的消息,眼下整个雁门郡都已经失守,更让他们觉得不可理解的是,雁门郡的官府甚至都没能组织起一波像样的抵抗,近乎是将整个雁门郡连带着雁门关拱手让给了来势汹汹的鲜卑大军。
他们原本倒是不在意官府有什么样的打算,但是这样不抵抗就将整个雁门郡拱手相让的做法眼下直接导致了他们南逃的希望被近乎掐断。
就算突破了雁门关又能怎么样呢?带着大量的民众,他们的机动性势必会受到影响,而整个雁门郡眼下已经遍布鲜卑人,他们真的能保证每战必胜,将这些愿意相信他们的汉民顺利的带回长城以南的安全地区吗?
呼……
这等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没有人敢说自己有万全的把握,但若是让他们就这样放弃,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两个男人蹲在地上比划,眉头却是一个比一个皱的难看。
其中一个名唤阎柔,也是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北境绕不开的一个人物。他年少时就被掳到草原上,辗转数个胡人部落,最后落到鲜卑手中,但他坚韧不拔,卧薪尝胆,又在暗中和时任幽州刺史的刘虞搭上了线,后被推举为乌丸司马,也算是为数不多能在鲜卑、乌桓两大部族中都拥有一定话语权的汉人。
此番,鲜卑大举南下……
他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尔后毅然决然决定要站出来尽可能的保全族人,避免当初他的悲剧再在北境一次又一次的上演。而此间十数个村落,上千百姓之所以能够集结在此,也离不开他暗中放出的各种消息的帮助。
但当他选择脱离鲜卑队伍的那一刻起,他的消息也基本上陷入了停滞,眼下想要绕过鲜卑人南归,又谈何容易?
另一个愁眉不展的男人名唤田豫,字国让。相比起阎柔在胡人内部辗转的经历,这位田国让却也是不遑多让。他起初追随的乃是刘备,但后来刘备被表为豫州刺史,打算南下赴任,田豫却借母亲病重的借口脱离其麾下,以至于当时刘备一度握着他的手涕泣不已,长叹道:“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
后来,他辗转到了公孙瓒麾下,也算是立下了不少功劳,颇得公孙瓒信重。
自打界桥一战先胜后败,白马义从十亡七八、损失惨重之后,先登死士一战成名,但公孙瓒可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当然,他也很清楚的知道,没有一支王牌部队,是没有办法与袁绍相抗衡的。
但组织白马义从这件事情没有办法一蹴而就,而为了应付袁绍的节节推进,公孙瓒自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花在组建一支全新的白马义从上,于是乎这个重任就被他交托给了田豫。
但由于公孙瓒在幽州的风评在他自己一连串的迷惑操作之下已经急转直下,袁绍那边又在稳步推进,在幽州找不到机会的田豫只好选择奔赴并州,在拉起一支人马之后索性带着人来关外之地找胡人练手。
谁曾想,没等他们练出个子丑寅卯来,那边公孙瓒却先一步支撑不住,被袁绍压在了易京。
而没等田豫收拢人马试图从后方骚扰袁绍为公孙瓒争取一线机会,骄傲的公孙伯圭就果断选择了在楼上自焚。
尔后,田豫就接到了鲜于辅的来信,这位昔日好友眼下已经是刘虞残部里声望极高的一方小诸侯了,与袁绍部连兵诛灭公孙瓒替昔日主公完成复仇之后,这位刚刚坐稳渔阳郡太守之位的好友果断将主意打到了田豫身上。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大家都是幽州人,追随刘虞和公孙瓒的时候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眼下理当同心协力,为幽州谋福祉才是,怎么能就这样拱手被袁绍吞并,然后让冀州人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呢?
但就如鲜于辅当初毅然决然拒绝了公孙瓒的招揽尔后选择起兵为刘虞复仇一样,现在就让田豫投入他的麾下,总感觉有些对不起公孙瓒的恩遇。
更别说,眼下他可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支公孙瓒的招牌部队——白马义从呢,投降敌人这种事情,田豫自问做不出来。
但这样一来,举目四望,田豫和他麾下的这支刚满千人的白马义从就成了无根浮萍,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好在上天也没有让他们迷茫太久,很快就赶上了胡人南下。
没有了主公的限制或者说是羁绊,田豫倒也没有说一定要掺和进诸侯争霸的打算,这会儿胡人大举南下,却正好给了他一个现成的机会。
要知道,白马义从也好,并州狼骑也罢,原本组建出来就是为了应付同样来去如风难以捕捉的胡人骑兵的,至于后来随着吕布和公孙瓒卷入诸侯争霸,那都是受制于自家主公不得已而为之。
真要说起来,反而守护大汉北部边境这件事情才应当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田豫既然敢在并州悍然竖起白马义从的旗帜招人,继承的理当是这两支汉末除去西凉人之外最优秀的骑兵部队的精神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