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阎司马,田将军……不好了,要出事儿了!”
“何事如此慌张?慢慢说不要急。”眼瞅着跌跌撞撞冲过来的是事先部署在外围的斥候之一,田豫也是吃了一惊,好在他反应极快,别管心底到底怎么想,至少脸上依旧保持了镇定,沉声问道。
“有……有大队胡骑从雁门关方向朝着……朝着咱们这边来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那斥候咽了口唾沫,虽然有些慌张,但总算是将事情说明白了。
听得此言,田豫和阎柔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周围有凑上来的百姓听到了,顿时更是一片哗然。
开什么玩笑,真要是他们南逃的计划暴露了,引来大队胡骑剿杀的话,这些正儿八经的骑卒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这帮百姓却是一定走不掉的。
甚至……颇有几分他们自己送到胡人嘴边的荒诞喜感。
当然,对于这个情况,现在的田豫倒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意外,毕竟在阎柔身上浪费了不少时间,那些民众又不可能像行军打仗一样扫除痕迹,胡人在雁门关必然留下重兵守把,眼下察觉到这儿的异样也不是什么不能解释的事情。
正当田豫打算和阎柔商量应该如何迎敌的时候,身后突然炸起的一片喧腾让两人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俩对鲜卑的畏惧之心当然不可能有多浓烈,毕竟两人都是经历过当初刘虞和公孙瓒那个时代的,当初公孙瓒连那些愿意接受刘虞招抚表现的极为恭顺的部落都不放过,对那些不理会刘虞野性未除的部落动起手来那就更是丝毫不讲情面,可以说是标准的能斩草除根就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可能的后患。
其实最初公孙瓒杀胡起家的时候,追随在他身边的那批人才是真正的白马义从,其人数不过百骑。后来用以征战幽燕之地同样被冠以义从之名的那些骑卒,其实最初的时候只是白马义从的替补罢了,公孙瓒对于义从的标准可是拉的很高的,不比后来曹魏组建虎豹骑的时候差多少。
只不过刘虞当初治军实在是过于废柴,而袁绍初期又没有成熟的应付这种轻骑兵的经验,以至于连战连败,而为了遮掩败绩,于是乎公孙瓒手下那些胯下纯白色战马的骑卒就都被吹成了白马义从,这事儿后来传到公孙瓒耳中,他索性也就默认了扩编的事实。
而田豫虽然无缘追随第一批真正的义从与公孙瓒驰骋塞外,但像他这样的重点培养人才,公孙瓒也没少在他面前灌输胡人都该死的理念。
而见多了当初那些胡酋在公孙瓒面前痛哭流涕瑟瑟发抖的场面,眼下你要让田豫对欺软怕硬趁火打劫的鲜卑生出多少敬畏之心,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
但他俩不怕,不代表那些被聚拢起来打算回归汉地的百姓可以如此的坦然自若。
当鲜卑骑兵的消息传开,前所未有的绝望就这样在数千百姓之中蔓延开来,而且他们的绝望并不代表着就此保持沉默,发了疯一般吵吵嚷嚷的几乎到处都是。
偏偏……田豫也好,阎柔也罢,两人也狠不下心来去制止这些百姓。
尤其是阎柔,正因为亲身经历过那些不忍言的残酷与黑暗,他才能更刻骨铭心的体会到那些来去如风的鲜卑胡人对这些边陲百姓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多深的阴影。
这也是为什么阎柔到了后来也开始理解公孙瓒的缘故。一味的怀柔,有些时候培养出来的并不一定是知道感恩的小弟,也有可能是狼子野心的白眼狼!
能在怀柔的时候辅以武力震慑,让对方畏威怀德,才应该是正道啊。
(嗯,没有拿三国历史影射后世某几个岛国不当人子的意思,不要歪曲加工)
“国让兄……”阎柔望向田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办法,就这些百姓眼下的状态,估计是听不进他们的指挥的,如果这个时候强求他们进行转移,指不定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百姓炸营也就算了,要是甚至闹起了内讧,岂不是又要让胡人白白的看了笑话?
阎柔可不想和袁绍一样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笑柄供后人传说。
所以……当此之时,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田豫身上。哪怕在他看来,田豫这一去很可能也逃不过以卵击石的下场,他们也已经别无选择。
“唉……”叹了口气,不知是叹息自己二人的心软,还是运气不好,但在一声叹息过后,田豫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果决,“白马骑队,集合列阵!”
话音落下,田豫拎起长矛,当先翻身上马。
“诺!”
树影摇曳,百姓的哭叫声依然不绝于耳,但五百精骑的回应却铿锵有力,同样充斥着一去不回的决绝。
是的,在田豫眼中,眼下这批精骑最多也只能冠以白马骑队的名号,不说和当初追随公孙瓒左右的义从相比,哪怕和后来被袁绍以讹传讹导致身价大涨的真·义从后备相比,他们也还差着档次。
但这一战,很有可能要迎接的乃是来自雁门关以千计的胡骑,身后就是信赖他们的大汉百姓,他们说不得也只能提前担负起当初那支白马义从的责任与使命了。
十死无生也好,九死一生也罢,田豫很清楚,当初那支白马义从,以及他们的主将严纲,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死在征战草原追亡逐北的道路上,而是死在了汉人之间诸侯争霸的战场。
而眼下这一战,或许也是十死无生,但至少,就算死,他们也要让胡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再为身后的大汉百姓争取一线生机。
不多时,五百余骑士牵着自己的坐骑快步走出,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一手牵着马,一手扶在胸口处,整齐划一的姿势在这个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这个姿势乃是当初集结成军之后田豫第一个教给他们的姿势,也是他从严纲那儿学来的,乃是白马义从战前整队惯用的动作,在义从内部被起名为“守卫”。
守卫边陲的“守卫”!
他们之中,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肉眼可见的创痕,大多数人都是神情疲惫,显然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整。
可是……
如今这个事到临头的节骨眼儿上,他们既然继承了先辈的“白马”之名,岂有在这个时候退缩的道理?
“战,战,战!”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