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进入一片灌木丛后,里边出来了一些民夫打扮的人,为首的正是陈近南,这个时候他头上缠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腿上都是烂泥,看起来好像是在田中劳作过。
“大人。”陈浩南激动地跑了过来,就要跪下行礼,身后的一帮人也是大吃一惊,纷纷跟着往下磕头行礼。
“快快起来。”张元彪上前扶起众人说:“咱不兴这套,以后都不要跪,大家都辛苦了。”
一行人纷纷起来,拥着张元彪就往村里走去,在村边的田地中,农人在忙着收拾地里的东西,一些年龄大点的人就坐在大树下烧水,小孩跑来跑去捡些柴火或者直接去追蝴蝶蜻蜓去了。
这些农人被大车所吸引,纷纷从庄稼地里站起来观看,远远地对着路上的陈近南挥着手,而陈近南也是高兴地挥手,大喊道:“张大人带着东西来看我们了,张大人来了。”
乘凉的老汉们端着水碗就往前来,一旁的小丫头不理解地拉着长辈问:“这是在干什么呀?”
一个走路不便的老汉抱起哪个小丫头说:“这个有讲究,老一辈的人说这叫箪食壶浆迎王军,来了军爷就要来这一套,军爷就喜欢这个。”
张元彪看着拿着水壶和破碗的老汉们走过来,也是毫不犹豫地接过来仰头就喝,一边的陈近南和其他的人也是纷纷拿起来喝,一时间军民团结如一人,试问天下谁能敌。可惜这个受爱戴的军队不是大明官军而是随官屯私军,真不知道“爱护百姓”的崇祯皇帝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提前去煤山看看歪脖子树。
张元彪一边喝水一边琢磨着,将来得从澳门弄个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等将来自己成了大事,也让后世的人看看啥叫王者之师。
一行人谢别了老人们就纷纷走向村口,就看到村口的一大片土地被平整的很好,一些人在那里摆弄着手推车或者扁担,陈近南对张元彪说:“这些是来摆摊的村民,怕明天来了没有位置,就提前过来占位置,晚上在这边住一宿,等着明天的大集呢。”
“哦。”张元彪看着忙碌的农民,也没觉得啥,只是担心地问:“你们不怕官差混进来了?”
“凡是在此摆摊的,都是有天地会兄弟作保的,拿着咱们发出去的令牌才能过来摆摊,这也是我们琢磨出来的吸引人入会的办法。”陈近南说:“每月给那些骨干的弟兄发些令牌,这些令牌不管是做人情还是卖出去,都会使咱们的弟兄更受欢迎。”
“这个办法好。”张元彪说:“最好还要控制数量,在令牌上做好记号,别给人钻了空子。”
“我们想了很久,许兄弟才慢慢把这个事办下去了。”陈近南说:“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一眼就能看到这里边的关键所在,真是让人钦佩啊。”
张元彪一脸嫌弃地看着陈近南,觉得这些人都被王树正传染了,怎么到哪里都有王树正的影子,还是好奇地问:“哪位许兄弟?”
“那是跟着过来的流民,之前在小村寨打建奴时救下的百姓,是个远处村庄的秀才,也是个可怜人,全家都走散了,就留在随官屯当农夫干活,在大人走之后被我发现提拔起来当军师,在发展天地会和随官屯防御的时候起了很大劲。”陈近南说:“读书人就是不一般,说话想事都狠有办法。”
“那是。”张元彪学这周学正的语气说:“读书人是很厉害的,读了圣贤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当是说着玩的,以后有时间也要多跟着他读书才行,那么他现在哪里呢?”
“在村子里当私塾先生,教习这几个村子大点的孩童读书识字。”陈近南说。
“额。”张元彪叹息道:“真是一个读书人中的好汉子,你设法留住他,高官厚禄看着给。”
“这边也没啥说的,大家都认他当军师,他也说活着没了盼头,就打算在随官屯教书育人。”陈近南说:“许兄弟除了读书多有功名,当了军师后还学会了发铳,几次跟着巴斤扮土匪吓跑官差和溃军,那些弟兄也很服气他。”
不知不觉就到了村中外围,很多的民夫在下边抬着木头和泥巴在加固村子的围墙,村子外围挖出了壕沟,那些土堆起来的当围墙的土基,高达三米的围墙上人来人往,也觉得这个防御如果有心抵抗,几百人的官军肯定打不下来。
张元彪看着简陋的木头泥巴围墙以及不算深的壕沟,指指点点道:“这些木头也不是长久之计,缝缝补补的,还是要多加火铳把建奴挡在远处才行,否则建奴攻至近前一会儿就能在木墙上打个洞。”
陈近南拿出小本记了记,一行人赶着大车就经过寨门入了随官屯。那三个代理族长和一些年轻汉子也是匆匆赶来拜见张元彪,大家站在忠烈祠外简单聊了几句,张元彪安排脚行的人卸货。
陈近南处理完卸货的事就带着一行人就一起为阵亡军士的灵位上香行礼,然后又去了一边的义民祠上香。
看着陈近南熟练的背诵悼词以及连贯的动作,张元彪又想起了刚开始在火器哨说起的那个关于项梁安排人操办祭祀选将的事,也是觉得陈近南做的很好。
礼毕之后,陈近南带着一些精明强干的汉子来给张元彪引荐,这些人都是天地会的骨干成员,大多是堂主和香主,这样的编制都是当时宗教团体常用称呼,堂主主管一几个村子,香主基本上就是个村长级别。平日里堂主发现香主,香主再大肆扩展业务,主要就是发动随官屯附近村镇百姓结寨自保和互助互救,这些堂主香主在每个月集会的那些天就带着人来随官屯接受军事训练和天地会的食物帮助,自然是越动乱加入的人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