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清朝使者就带着与张元彪相见了。
按照文书上的说法,这个使者叫张焕,是个没啥存在感的汉人,官职是清朝那边册封的内秘书院行走,此时的清朝还是军政一体,这个内秘书院虽然是文官,也只是皇太极的辅助文官,没有什么官职之类,就是个秘书。
这次清朝派来的使者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一个八旗官员都没有,一看就没诚意。估计也是怕派来八旗官员被这边的人杀死,所以先派几个试试水。再一个,清廷也确实看不上这边的武装吧。
在拖延回见期间,张元彪也派人查了查这些人的底,也是得益于之前努尔哈赤的屠杀政策,整个辽东的汉人识字者寥寥无几,一点点的讯息就能推断出来这些残存读书人活下去的过程,无非家破人亡,编入包衣受尽苦楚,后被启用感恩戴德。
这次的会见虽然已经定下了基调,那就是没啥谈的纯闲扯,最后也不会有啥结果,只要别谈崩立马交战了就行。
不仅安排了红衫军的主要指挥人员前来,还给高丽国王知会了今日会谈内容,让高丽方面也派人前来旁听。
军帐中炭火热烈,临清军的游骑兵、射击军和辎重队的主要军头各就各位做好,张元彪两侧站着汤敏王树正刘青山等人,一时间军帐内汇聚成了红色的海洋,只有一撮海军的蓝色分外扎眼,而刘青山也捧着自己的三角帽,拿出了海军的傲气正视前方站着的清朝使者。
“咱们东海公司是不杀使者的,你们这次来,本来是不打算见的,但是大家日后少不了在战场上见仗,少不了打交道,所以今天选了这个日子会一会,也让你们回去有个交代。”张元彪严肃地看着清国使者说:“我看你们也是汉人,怎么就当起了清国的使者?”
这选派来的使者不能是怂货,来之前都必须做好被杀得准备,否则出使是小丢人就会给己方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所以这些清国的使者也是颇有些硬气,因为他们如果软了,远在清国的家人们可就惨了。
“这位将军此言差矣。”清国前排的使者朗声说道:“那有什么满人汉人,我等都是大清的子民。”
“我让手下查了一下,你叫张焕,是抚顺的汉人,之前在衙门里当书吏,当初老奴诈降赚了抚顺,旗人就上来霸占了屋子,你家好像也被弄走了,后来赶上饥荒,就收了你们当包衣种地服侍旗人,现在那新鞑子要搞改朝换代的事,发现之前的读书人都给杀绝了,才把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书吏弄出来装点一下,你还真穿了这身皮就来了,你是哪个旗的包衣啊?”张元彪冷笑道:“老婆和女儿有没有给主子睡过?”
一屋子的临清军将领都是哈哈大笑,王树正更是指着使者说:“看你浓眉大眼的,不会是晚上还要往床上爬吧。”
这一粗鄙之语,那些糙汉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有张元彪忍着没笑,看着手下嘚瑟一会,才出声制止道:“来的都是客,你们这样成何体统,都别吭声了。”
军官们纷纷站好,不再吱声,又开始直勾勾地看着使者一行。
使者也是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站着,看到众人都不再吭声,才不卑不亢地说道:“大清占据辽东,连接蒙古,数次打败明国大军,兵锋直指黄河而无人能敌,去年扫荡大同,今年征服高丽,乃真是威加海内,扫平四方,大清圣主定鼎中原指日可待,眼下正是用人之时,方才派我等前来输诚,给尔等一个出路,不至于像那东江军一般犹如丧家之犬被饿死岛上,否则尔等小小聚众,大军一出尽皆糜粉,到那时候还有口舌之快?”使者张焕说完深吸一口气道:“礼单与帛书早就奉上,是战是和你们自己选,不要在此饶舌,你们所说的污言秽语,其实是在辱骂外边的十几万八旗天兵,若真是有心决战,也不要这么龟缩于此挖坑筑垒,咱们约好了时间在外边打一场。”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也不再冷笑,这个势就不如刚才了。
“哈哈。果然伶牙俐齿,像个使者的样子。”张元彪眼见这使者有点意思,也不愿意让他夺了气势,淡淡说道:“你这说辞中规中矩,和我预想的不差,无非就是威逼利诱,谈不上新意,没有让我感到你们的诚意,这还说要堂堂之战,哈哈,建奴当初如何打下辽阳的呢?也是堂堂之阵吗?笑话,你又不懂军事,还瞎说什么大话。”
张焕也不受分毫影响,侃侃而谈道:“将军,我方此次前来是为你们着想,干嘛要继续对抗?据我所知,东海公司是要赚钱的,但是现在高丽的情形,我大清已经大获全胜,以后你们能不能赚到钱,还是我们大清说了算,又何必强词夺理呢?再说,我大清给的优待可是比高丽王室给的更多,只要将军愿意归顺,平分了高丽也不在话下。”
这些谈判的细节,军帐里的临清军军官们大多是不知道的,此刻听到这些虽然有点懵,但是整体的情绪还是稳定的,他们纷纷看向自己的军头,见王树正笑眯眯坐在那里看着军官们,也都猜到了张元彪大人定然有计划。
只是高丽王李倧派来的特使有些着急,他真怕这边的东海公司武装应承下来,直接把自己的高丽王绑了送去北边换取富贵。
“建奴禽兽不如,残害我百姓,跟他们合作?”张元彪冷笑道:“在这里的哪个跟建奴不是血海深仇?要东海公司选择合作,先问问这些儿郎们愿不愿意?”
这些中高级军官基本上都是从京城跟随张元彪南下的老人,那个不是在崇祯二年建奴入寇时被搞的家破人亡,后来又在经年累月的说教下,不敢说各个忠君爱大明,但是提起建奴那是各个咬牙切齿,仇恨教育这么多年,此刻被张元彪一问,各个义愤填膺。
“杀光建奴。”
“杀光建奴!”
张元彪挥挥手,这些军人都安静下来。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东海公司不会选择与建奴合作,从前以后都不会,血海深仇还是会在战场上讨回来,希望你的主子们都好好活着,千万别在辽西被官军打死,也让我们有机会报仇。”张元彪接着说:“还有高丽之事,眼下高丽已经与我公司合作,敝公司极重诚信,在高丽问题上,只承认高丽王对于国家的正统,不会再做选择,如果建奴决定要在北边搞出来傀儡,我公司会协助高丽大军北伐,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