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身为太子，尤其是保守派。


    其实他内心里对于扩张，极其厌烦的。


    他这辈子没啥大志向。只想大明的所有百姓能吃饱饭，穿暖衣。


    大多皇帝注重的身后名，什么德比尧舜，功盖三皇。对他来说远没有给百姓多谋些福利来的实惠。


    若是出海能给百姓带来压力，他宁愿不要出海。


    他就怕步子迈的太大，拖累整个大明的秩序。


    若不是这么长时间的出海准备，并没有给百姓带来什么动荡，他保证第一个反对出海。宁愿重起海禁，他也不愿意让大明百姓受到伤害。


    朱橚也不回答朱标的问题，在大街上扫视半晌，随便挑了一个普通人，赏了二两银子，想让他回答几个问题。


    小伙满脸欣喜，为了二两赏钱不断给朱橚朱标二人磕头。


    干瘦的身体，特别大的脑袋，身体虚弱的连阵风都能吹走，可偏偏炯炯有神的目光和簇新的衣衫跟他形象不搭。


    若是他换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用问就知道他是朝不保夕的流民。还是那种三天饿九顿，连饭都不会讨的最底层。


    “别磕了，我问你几个问题。”朱橚制止小伙儿不住磕头，就像拉家常一样，不给小伙儿带来什么压力。


    “小哥儿，你哪里人？”


    “回爷的话，小的山东人士！”


    “山东那么远，你怎么跑到金陵来了？来这里投奔亲戚？”


    “小的命苦，遇上一个赌鬼老爹，房子，地，弟弟妹妹全被老爹赌没了，为了逃命，小的不得不远离家乡。小的一路乞讨，虽命大来到金陵，可一路奔波把身子亏了，哪怕最简单的活计都不能干，差一点饿死。”


    “哦？那你现在还不错啊，新衣服都穿上了，看来你是个有运气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全托五皇子的福，五皇子推行出海，有资格，有野心的，全去应征出海了，金陵出现用工荒，小的治病调养身体的钱东家愿意出，小的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有什么梦想？”


    “小的没啥出息，就想好好做工，好好攒钱。先还了东家预付的药钱，再买上两亩地，若是过几年，小的养好身体之后，有机会也要学大哥们出海开荒。小的没啥大志向，但也想给后代留点余荫。”


    “……”


    朱标听着朱橚和陌生小伙儿，一问一答。心神不住的振动。


    他只是在奏章中听说出海对百姓有益，锦衣卫曾经专门汇报过，因出海原因，大明出现用工荒，现如今只要是乞丐都能轻松找到工作，百姓生活大有起色。


    现如今亲自听说亲身经历者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变化。


    这才明白奏章中轻飘飘的大有起色四字，对当事人有多么重要。


    若是没有用工荒，这小乞丐根本不会找到活计，没有工作，他就只能等死。


    就这，还是因为小乞丐身体不好，只能捡一些别人看不上的机会，由此可见，其他百姓想要赚钱，远比以前要轻松的多，


    最起码暂时来看，出海对大明是有利的，


    他不用杞人忧天。


    朱橚问过小厮，又赏给他几两银子，看向朱标。


    “大哥，看见了吧？出海是有利的。”


    “若是没有出海，若是没有外部因素，那些上层阶级，只会把目标放到底层百姓身上，朝廷剥一层，贪官剥一层，勋贵剥一层，乡绅再剥一层。”


    “哪怕当皇帝的再英明神武，也阻拦不了，上层阶级剥削底层百姓。说白了，上层阶级之所以有优渥的生活，正是因为无所不在的对底层百姓剥削。这不是皇帝行英不英明的问题，这是社会结构的问题。”


    “而出海，可以将大部分上层阶级的目光放到海外身上。上层阶级想要剥削海外。就得把当做助力，而不是剥削的目标。”


    “百姓们机会多了，扛风险能力自当加强，甚至有些胆子大的，根本不在乎吃饱穿暖那些温饱问题，而是拼一把，转变自身的阶级，摇身一变，福佑他们的后代。”


    朱标点点头，对朱橚，更加佩服三分，可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什么，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出海啥都好，就是有点费太子。咱爹最近花钱花多了，没事儿就找我点儿麻烦，现在我都不敢往皇宫那边去了，生怕咱爹把我拆吧拆吧，卖了。”


    朱橚眼珠子一转，嘿嘿直笑。“这事儿，你找我啊，对付咱爹我最有办法，不说让你从此不再被压迫，最起码能让你出口气儿。”


    朱标眼睛一亮，真的？老五又有啥解决银子的好办法？


    就算不能彻底解决，让他喘口气儿也行啊。


    他这一天天压力太大，再不解决，他早晚要被亲爹逼疯。


    “老五，赶紧给大哥说说，你有啥办法对付咱爹？”


    朱橚得意洋洋。“他再敢揍你，你就往茶里给他尿尿，这招特好使，保证你用过之后神清气爽，不敢说不让你再吃苦，最少你念头通达。”


    朱标：(⊙益⊙)


    “我都多大了，还学你坑爹？咱爹要是发现，不得把我切了，没收作案工具？”


    朱橚满不在乎。“不行，你让雄英上，咱爹发现了，你就说这是你在民间搜寻到的秘方，童子尿清热止血，多喝对身体好。”


    朱标：(|||?益?)—?


    “那是我亲儿子，你亲侄子。咱爹发火了，没收他作案工具咋办？”


    朱橚又换了一个办法。“要不，你往饭菜里面下泻药。咱爹对吃的不在乎，有时候剩饭剩菜他也不舍得扔。就算咱爹拉肚子，他也先会怀疑饭菜坏了，这事儿我有经验。”


    朱标快哭了，


    (?′??益??)“老五，能换个不坑爹的办法不？那是咱亲爹，你别没事儿，就想着坑他。”


    “你就说你爽不爽吧。”


    “爽！可我是孝子！”


    “你不打算干？”


    “不，我让雄英去。”


    “……”


    大明皇宫。


    朱元璋满脸心痛的翻着最新送上来的奏章。


    上面的一项项花费简直触目惊心。


    哪怕他这个皇帝，都忍不住心痛。


    “大明海军扩建到500艘巨舰，五皇子吐血优惠，花费1200万两银子。


    “海军招募30余万人，预计一季军饷500万两银子。”


    “军队相应军械40万套，五皇子吐血价，400万两银子。”


    “相应新兵训练损耗，预计100万两银子，这还不算五皇子安排的划算套餐，只是最低要求。”


    “军粮储备花费……”


    “随军药材花费……”


    朱元璋看着那奏章上的一条条，一列列，心痛到无法呼吸。


    打仗花钱他知道，组建新军花银子他也知道。


    可是这么多银子哗啦啦的往外流，无异于从他身上割肉。


    他穷惯了，兜里没有银子，没有安全感。


    虽说这么多年，他从朱橚那儿坑来的银子，足够出海初步消耗，可完成朱橚给他规划的海外蓝图还不知道要多久，没有足够收益的情况下，他不能坐吃山空。


    从哪里搞银子呢？


    朱元璋陷入沉思。


    国库的基本盘不能动，出海是出海，国库是国库，哪怕出海半途而废，他的不能让出海影响大明的安稳。


    他的想法，最好全从他的内帑出，他到处坑蒙拐骗划拉一点儿，最好独自承担出海蓝图的建设。


    想来想去，朱元璋觉得还是得从朱橚身上搞。


    别人身上整那三瓜俩枣，不如一口吃顿饱的。


    坑儿子砸了？儿子生下来不就是被爹坑的？


    若是能从朱橚身上拔两根毛，足够他轻松一年。


    要是不是看在朱橚是亲儿子的份儿上，他早就把朱橚杀了，抢家产了。


    朱橚能好好活在世上，得感谢有他这个亲爹，他坑儿子，是为了减少他身上的危险，是为他好。


    朱元璋思来想去，坚定了坑儿子的念头。沉吟片刻，开口道。


    “老五呢？这一俩月怎么不见他进宫请安？这兔崽子是不是眼里没我这个爹了？翅膀硬了？来人呐，派一队人马把老五捉回来，他今儿不给咱一个说法，咱抽死他。”


    王景宏愣了一下，只一瞬间，就明白了朱元璋的想法，犹豫半晌，提醒道。“陛下，是否换个找茬儿的理由？五皇子不入宫请安，是您特批的。您害怕五皇子坑爹，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好十年八年都不出现在您面前。”


    “是吗？”朱元璋皱眉，估计当时刚用过朱橚，过河拆桥，拆习惯了。他经常这样，几乎都成惯例了。


    “没事儿，你只管去抓，他没证据。谁能证明他不进宫请安是咱特许的？咱只要不承认，他就是不孝。”


    王景宏沉默，有些无语。“五皇子有证据，当时您下圣旨了。您还在圣旨上写，让他永远别进宫，若是违反，腿给他打断。”


    朱元璋沉默，也觉得是不是对朱橚太苛刻了。当时就是严防朱橚坑爹，没想到还有求朱橚的一天，真是失算。


    这下可好，想坑朱橚都没办法，朱橚一定死抓着圣旨不放，别说找他茬了，就算让他听诏入宫他都不愿。


    保险起见，自己还得专门去找他，到时候随机应变，再找机会坑儿子。


    朱元璋打定主意，吩咐王景宏。


    “去，挑几件礼物，咱出宫看看老五，几个月没见，咱还想他了，当儿子的能不孝，不来看亲爹。当爹的得大度，他不来，咱亲自去，省的老五再说咱坑儿子，没有当爹样。”


    王景宏从善如流。略微思索，提议。“五皇子喜欢南洋翡翠，宫里存着一块儿5吨重的原石，用这个送给五皇子，五皇子必定喜欢。”


    朱元璋心痛，这是外邦进贡过来的，虽然是一块儿石头，他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可毕竟有传言此原石价值不菲，他不舍得送出去。


    朱元璋捂着胸口，心痛。“换一个，”


    王景宏再提议。“宫里的奴婢新打造出一件黄金佛像，高三尺，重100多斤，五皇子最喜欢这等实惠的东西，送给五皇子，必定符合他的心意。”


    朱元璋默默算了一笔账，一百多金黄金最少值1500两银子，算上宫里的手艺，再加上皇宫大内的印鉴。少说价值三四千两。


    虽说不论对于朱元璋还是朱橚，几千两银子都是毛毛雨，可是一想到他啥也没到手呢，就先送出去几千两银子，他有些不舍。


    “咱怕黄金佛像送给老五，佛祖气的犯杀戒。换一个。”


    王景宏无奈，再次提议。“要不，送一些宫里收藏的字画？就当代有名的，外界不怎么流传的。字画这东西，一般作者死了才价值连城，挑选一些还在世的送给五皇子，即显得品味高，又不那么俗套。”


    朱元璋摇头，“万一那些画家，大儒死了，字画涨价怎么办？宫里收藏的，一般都是珍品。现在不值钱，以后说不准价值连城。但凡是有可能亏本的，都别往老五那送。一想到他从咱身上赚银子，咱浑身不得劲。”


    王景宏彻底没办法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至于皇帝赏赐，像平常家户串门，送两袋水果吧。虽然宫里有许多外邦进贡的珍惜水果，送出去也算是个稀奇。


    可皇帝给皇子送礼，就送这个？


    传出去了，还有什么面子？


    王景宏把他的想法换个说辞一说，朱元璋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成，那些水果咱还留着吃呢，咱可不想让那兔崽子，占咱太多便宜。”


    王景宏一摊手，真没办法了。


    这不行那不行，您自己挑吧，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您说送啥合适就送啥合适，想必五皇子那个脾气，您不论送啥他都嫌弃。


    朱元璋也想不出来送啥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呸……”刚喝一口，朱元璋忍不住吐了，大声喝骂。


    “王景宏，你胆子大了是吧？茶叶坏了你都不知道换？骚了吧唧，臭烘烘的，你拿这种茶水让咱喝？”


    王景宏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请饶。


    “陛下赎罪，您喝的茶不是坏了，是皇孙亲手秘制的延寿茶，以灵芝人参为主，佐以七七四十九种药材，配以回龙水浸泡，三蒸三煮三晒，经过多种工艺制作而成。”


    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