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流一路闲逛,混在人流中,不时从旁人口中听见一些江湖趣闻。
大侠榜名头正盛的万古万大侠已收徒数十,数年前最大的几个已经出师,在外频频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正道俊杰。
尤其是大徒弟成乾,本领高强,不输老一辈,遇上魔徒妖人,除恶务尽,数次奋不顾身于危难中拯救同道,匡扶正道之心日月可见。
江湖老一辈对其盛赞,常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同时夸万古教徒有方,替正道培育出了不少大侠种子。
新一代中原镖局联盟成立不到十年,几经波折,又有分裂趋势,风雨欲来。
南方镖局因南方商业繁荣,财雄势大,见北方屡遭绿林强人劫掠,贪心不足,有插手北方之势。
大佛山至禅寺有一神僧下山西行,掌伏魔,渡化妖,圣佛之名远扬。
一路弘扬佛法,留宿夺庙,解疑释难。
北至草原,三百里诵经,教化蛮人。
从古鲸息山上,千道观下来一位负剑青年道士。
年岁双十,剑术出神入化,剑挑数派。
老人称道剑一脉再出天骄,剑界再起波澜。
黑道又出了一个狂徒,此人手段非凡,识人心,辨形势,懂恩威,在西北边疆纷乱之地拢起了一伙人。
起初仅三四百骑在西关商道盘旋,劫掠过往商旅,西关戍卒多次派人驱逐。
消失了一段时日,惊现千骑,对西关骑卒设伏,战而胜之,后查出附近百里十个数小部落消失。
其凶名吸纳奴隶叛卒,壮大到攻城掠地,招兵买马,无法无天。
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在这江湖偏僻一角小石城冒了出来,不相识的众人因某个消息争执,江湖从来不缺消息。
方流随着人流向前,街旁热闹,满街小食摊,天南海北的吃食。
方流悠悠哉哉地逛到了目的地,老猫子等候已久。
“你来这么早,为什么不占个好位子?”方流来到老猫子身边,一点没有迟到的不好意思,反问道。
“好位子都被人订走了,这些日子城里过江龙太多,青竹帮也替上官家干起了杂役的活计,搬运辎重,苦活累活全落在他们身上。”老猫子回道。
“作为小石城地头蛇的青竹帮没被收拾,看来骆明花了不少功夫讨好上官家,这些什么苦活他都得受着。”方流淡淡道。
骆明心里想的是哪里安排有遗漏,照顾客人周到,生怕上官家不小心踩死青竹帮。
不是骆明太小心,而是去过中原的他,知道中原人的想法,中原乃天下中心,京都所在。
少有人知晓南岭,一堆蛮夷所在之地,不放在心上。
“能有你我站的地方,还是靠着我多日辛劳,脸熟混来的。”老猫子指了一下,最前面全是名门大派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开口道。
散修中有名望,境界高的仅占了一角,反而是二三流门派人多势众,占了大半。
“反正我眼神好,离得远,看得清。”方流不在意江湖门派势大,江湖,眺望道。
两人比剑吸引了太多人,空地周围挤满了江湖人,连树上树下全是人。
场中颜青早早到了,白衣,怀中抱剑,玉带抹额,剑眉星目。
颜青闭目养气,静待令孤子的到来。
“令孤大侠不会不来了吧?”一人压低嗓音,朝同伴询问道。
“你说什么瞎话,令孤子可是剑界前辈,既然答应了颜青的挑战,怎么可能会不来?”
“今日两人一战,你看谁会赢?”有人悄悄问道。
“从我听到赌注消息,令孤子的赢面大,赌坊的人是最精明的,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押令孤子赢,我将辛辛苦苦攒下的老婆本全投进去了。”
“不错,我也押了一把,赚点琐碎银子。”
“竟然有人敢开盘口,谁胆子这么大,他们不要命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听说这场比剑背地里做庄,黑白两首赌池的赌金已近百万,有几个大豪客出手了,谁舍得放过这么大肥肉?”
“怎么可能?只过了三天,赌金哪来的这么多?”
“别不信,颜青找了好些风媒们放出消息,又有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推波助澜,什么事办不成。”
“有趣,您怎么看,谁会赢?”方流耳朵动了动,听了一堆真假消息,问道。
“他们两人的剑术深不可测,老天爷才知道。”老猫子悠悠道。
颜青闭上眼,心神中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剑山,远远超过以前见过剑道名宿。
颜青缓缓走近,数日前身上散发的气机收敛,仅存纯粹,不见凌厉。
未见人之前,令孤子是一位舍剑之外,再无余物的剑客。
第一次见面,返璞归真。
自己等的人到了,期待了许多的比剑开始了。
颜青睁开了眼,江湖人纷纷望向颜青注视的方向。
人群为某人到来让开一条路,令孤子到了。
“令孤子你来了,我找了你六年,今日这场问剑,我期待已久,多谢你答应,得偿所愿。”颜青笑道。
“你是他的弟子吧,他曾说过他会教出一个超过他的弟子,看来他做到了。”令孤子开口道。
“果然瞒不过你,老师为赢不了你,郁郁而终,可今日我会赢。”令孤子传音道。
“你愿意多等我三天,你拔剑吧。”令孤子淡然道。
令孤子还是老样子,一件穿得很久的黑袍,佩剑剑鞘尘旧。
只有剑一直在陪伴他,他的一生也离不了剑。
回过头来看,四十年来他只练剑悟剑,似乎舍弃了许多,不悔。
十年奔波,走遍天下,十年隐居,悟剑养剑。
令孤子低头望了一下手中剑,铁铺里常卖寻常的铁剑,用的铁并非什么好铁,还比不上军伍用的兵刃。
却是自己攒了三十两银子买下的第一柄剑,却是这样的剑,斩断过不下百件传世神兵。
该回家了,江湖呆得够久了,也该放下剑,歇歇了。
“你的剑,你的人,值得我在此等候。”颜青抚摸着爱剑剑柄,开口道。
颜青心底暗道:“令孤子你最好拿出全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失望的我会发疯。”
众人听闻颜青话语,隐隐有挑衅令孤子,剑术不论,胆子不缺。
自大还是自信,拭目以待。
颜青望着令孤子,脑中浮现的是寻来的上百张他的画像,一一对应上,是自己苦寻六年的男人。
自他练剑起,耳朵旁出现过最多的名字,好似握剑第一日起,就知晓了此生练剑的对手是谁,要胜过他。
今日我站在他面前了,师傅击败不了的人,由我来。
他的师傅与令孤子比剑败了,败了三次,明白终生无望追上那个人。
他要一个天才徒弟,希望徒弟可以比他强,找了数年,有了颜青。
颜青的野心远超他的那位师傅,习剑术,在击败自己师傅后,
绝不会止步于此,他要超越令孤子。
天下第一剑只有他才佩拥有,人与剑名副其实。
二十年练剑,日夜不歇,双手皮开肉绽,他付出了一切,达到今日境界。
任何敢阻碍他剑道破境人或物无一不用手中剑斩断。
颜青心底最大的愿望要让江湖永远记住他的名字,不管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有人告诉颜青,令孤子会出现在南岭阳城,明明对方不怀好意。
令孤子在,所以他来了。
“不要废话了,开始吧。”
颜青双目暴涨精光,目中一道剑意似囊括整个天穹,向令孤子压了过去。
“好厉害的一双剑目,非日日观云雾起伏,夜夜观天星高悬,方可撷取一缕天地气象炼入剑意,此练目之法非下苦功,方可成就。”场边一人暗道。
“这样倒是有的打,不过仅此对付令孤子不够。”
“此法凶险,若稍有差错,眼毁人亡,许多门派不敢教授徒弟此法,颜青背后高人胆子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