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有一段日子了,中军数部人马已在军令的推行下,可见成效。
众人已在行进队列时做到有序,似模似样,勉强首尾相应。
身肩练兵之责耿猛对江湖盟的江湖人折腾了许久,才勉强对队列满意,遇到袭击不是冲乱队形,而是守令而行,自然不可与他见过的边关锐卒比较。
耿家代代流传的家训,家族子弟无论嫡庶成年必须去沙场上历练一遭。
在边关耿猛没有因两家恩怨仇视雷家,跟过雷家军出关过数次,见识到了他过往从未见到的一种风采。
那几年边关历练对他影响之深远,回来后才惊觉自己变了一个人,重新拾起了书卷,兵法不像过往那般催人入眠。
雷家与耿家间的因果,不是一两人可缓的,身为另一房的耿猛即使他的先辈没有经历过京城那一遭,吃了大亏,也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听多了传闻,耐不住好奇,偷偷见识到了雷猛残暴另一面,练兵有方,雷卒在他麾下如臂驱使,是皇朝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
多年来耿家在江湖上声名不小,收到了上官傲邀请的耿家,派出了年轻一辈的耿猛,他面对的困境是江湖人身上的散漫恶习一时半会难改。
即使有上官傲大力支持,免去他人对遵行军令抗拒的大半压力,底下人的阴奉阳违,也费去了他大半精力。
耿猛见魔教小股袭击猖獗,离队之人渐多,返回之人少之又少,严令各部须,按令行进,不得拖延,才能不给魔教可趁之机。
自有耿猛安排的小队,驱赶对方。
前中后军分数段,最中间的大队是雇佣而来的壮丁们,近万之人沿着前军开辟出来的山中小径,艰辛跋涉十数里。
一路上最难、最多的机关陷阱已让前军扫平,中军反倒要多加小心隐匿在林间的余孽即可。
多达十数支百人队在耿猛安排下,游弋在路途两侧,不断清扫可疑地方。
入山以来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落实,第一步拔掉魔教编织的据点大网,主持之人是耿猛,是上官傲遴选出的人。
耿猛将自家老卒与上官家护卫混编,十人一队,三十队。
不够,又吸纳了本地猎户与绝技的江湖人,凑足五十队。
这五百人在大家在大小石城忙着打探消息时,已在大山里练了月余,熟悉大山。
拔掉据点后,算上伤亡的,三百二十八人归入前军。
前军聚集了江湖盟最多精锐,他们肩负了最重的担子。
他们一路破机关,驱野兽,拔据点。
找到一条大队人马可前进的道路,掩护丁壮,伐木搭桥,一刻不得歇。
中军大队日行十里,不急不缓,一到申时,占据前军遗留的寨子继续扩地扎营。
随军的丁壮将肩扛手挑的东西放下,将可拆卸的栅栏拿出,备好的绳索帐篷等物拿出来搭起帐篷。
一些有武力监工畏惧前面战事凶险,往往来到后营。
他们带着丁壮在营地四周挖土伐木,高垒深沟,防备魔教漏网之鱼过来偷袭。
一路的营寨没有折除,放置后军运送的粮草辎重。
受雇入山的壮丁光中军就有一千多人,后军有三千人,双石两座城就有五百人受雇,邻近数县征召而来。
有官府出面,当众诵读文书,乡里村口四处张贴布告。
言明江湖盟颁下月银十两雇工,挑选了四千余适龄丁壮。
听说进山运粮,还有魔徒流窜,江湖盟为防丁壮逃亡,官府下海捕文书捉拿。
丁壮干些杂活累活,不嫌吃苦,费些力气,有银子赚,心底担心的是魔徒。
守在周围江湖盟的人,就有无缘无故消失了。
魔徒一伙人曾潜入扎营附近,放出毒烟,丁壮见识到了魔教凶残。
前军小心戒备暗处阴魂不散的魔徒,魔教在林中抽冷子来一下冷箭。
中军的不少人几百里走下来,魔徒影子没见着一个,一个大意,人倒下了几十个。
熟悉扎营的丁壮人人心弦紧绷,魔徒出现开始频繁,常有一回头,熟悉的同伴就没了。
夜晚降临,营地周边森林里一片黑暗,点燃火堆是第二道防线。
出营的巡逻队,直面不知何处的魔徙,危机四伏。
中军现状比前军的要好上许多,前军常常担心夜袭,每夜睡不安稳。
前军辛苦了一日,拔了一处寨子,也寻了一处空地,伐木扎起营地。
前军的一举一动在魔教人马窥伺之下,对扎营不敢马虎一丝,疏忽大意就是轻掷自己的性命。
前军是照耿猛教授法子扎营,取军伍扎营之法。
高垒,深沟,沟顶扎双层栅栏,加上挖出的泥土堆成土台,高丈余,扎满木刺,沟底深二丈,。
大营四角立三丈望台,火堆不休,周围不缺引火物。
遍地是火盆照明,不容疏漏一处。
营地内外人马交替巡逻,确保每条路上有一队人,井然有序。
又一队人走出营地去换班,绕着营地巡查一圈。
上官傲在中军对守夜颁下严令,
入夜,在外的各队,在营地四周巡视时不可大意轻忽,旦有差错,小队上下一齐领罚。
苦累活还有两人一队隐匿在林间为暗哨,为防有一二魔徒不知死活靠近营地。
营地一角,杂役丁壮在周围看护下入睡。
先前一次夜袭,被魔徒摸进来,见防备森严,猛攻一角,逃散了数百丁壮。
营地右侧树林月色下的阴影千奇百怪,山风吹拂,怪声断断续续传来,令人无不心里一紧。
进入大山深处,远离大队,落单的江湖人,魔徒的袭击频繁起来。
前夜魔徒一连三次趁夜袭击,耿猛应对得当,不给魔教可趁之机。
倒是中军有位世家子弟,立功心切,带人擅自追击,一去不回。
盟里为此下达了夜禁十律十斩,严令众人不得命令擅自外出。
耿猛要求入夜后每一个时辰,营地外必有六队人在外巡逻,每队不少二十人,这还不算上在外的暗哨。
“歇一歇吧,我们离营地三里了,到前面哨点交完班后,我们就可返营了。”一年轻人望着四周重重树影,对身后众人道。
身处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众人不知不觉心里紧张起来,体力流失更快。
“还是关头体贴我们,上头怎么想的,白天走了一天山路,晚上还叫我们出来巡夜,明摆着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一人靠在树旁,抱怨道。
“刘三刀,你小子就会嘴上抱怨了,晚上领任务时你跟着关头,咋不跟上头说,现在对我们说又有什么用。”
“大家伙哪个不累,谁有力气听你骂人,留着力气走快点,大家就能回去喝碗热水,好好睡上一觉。”
“这里周围有什么好看的,白天耿统领亲自带人打扫过一遍,刮地三尺。”
“为什么?”
“当然是我们明天就走,中军要过来入住,魔徒们能绕过前面布下的明点暗哨。”
“就算他们侥幸绕了过来,还会好运到让我们撞上他们。”刘三刀犟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你指望魔头大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
“怕什么?有关头在,你们不是不清楚关头的暗器有多么厉害,箭无虚发。”
“一路上我们几个人加起来比不上关头,关头出手利落,进前军先锋是板上钉钉的。”
“你呢?”王铜真心佩服关头本事,自认不如,对队里剩下的人一个瞧不上,不屑道。
刘三刀继续道:“我刘三刀有刀在手,怕什么魔道狗崽子,别是你心里害怕魔徒,污蔑他人。”
“没想到王铜你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羞与你为伍。”
他早看不惯王铜目中无人的态度了,端着门派出来弟子架子总是轻视他们江湖散修。
王铜打心底看他们没靠山,没见识,平时爱搭不理,不知道大家早就摸清楚他的底细,偷学武功,被人逐出门派。
跟他们比好不了多少,他早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王铜了。
“你不怕,就凭你平时吹嘘的三把刀,不顶用,背着不嫌事。”王铜瞥了刘三刀一眼,身上挂着一长二短的三把刀,语气鄙视道。
“你想和我比划比划吗?”刘三刀手搭在腰间刀柄冷声道。
队中其他人或坐或站,在一旁休息,没有出面阻止这场争吵,有好戏看,刚好拿来解闷。
一位个子不高的清秀少年见此出头劝道:“大家都是一队里的兄弟,生什么气?退一步,各退一步好不好?”
“小池,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吗?乖乖待在一旁看你的刘大哥怎么废了这目中无人的混蛋。”刘三刀持刀在前,紧盯王铜道。
“好,你想拿我当借口发泄心中憋的火气,你找错人了,我奉陪。”王铜轻松道。
“有这句话,高看你一眼,自己刚刚说的话,到时候别忘了,让我帮你松一松筋骨,不用谢我。”刘三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