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被吴三桂阻断,从天津至山东只能行海路,并且海路也不安全了。
登莱总兵陈洪范已然投敌,并且还带上了麾下的数千水师,以及数十条战船。
五月底,天津码头。
这天夜里,朱由检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码头。
他这是要在郑芝龙的护卫下,前往山东。
据山东传来的奏报,罗虎已经被鞑子撵到了平度州和胶州一带。
再退下去,这十万大军就要下海摸鱼了。
此时,总督王永吉和总兵罗虎也打起了官司。
王永吉认为山东已经不可守了,上奏折请求派遣郑芝龙,把这十万大军从海路撤到南直隶去。
而罗虎却认为还能坚守,并且在策划反攻。
朱由检不清楚前线的具体情况,也无法作出决定。
码头上,送行之人只有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以及坤兴公主朱媺娖。
“朕离开之后,天津城的防务就靠范先生主持了。”朱由检忧心忡忡的拉着范景文的手,语重心长的交代着:“若是鞑子来攻,只须谨守城池就可,万万不可让将领出城浪战。”
范景文也知道自己责任深重,点头承诺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守好天津,只要陛下一日不回来,臣就不会下城墙一步。”
朱由检微微点头,转头看向朱媺娖。
这个便宜女儿,也不知道是受到过什么刺激?
让她去南京享福,她非不去。
还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要跟平阳公主一样,练出一个娘子军来报效国家。
朱由检无奈,也只能拨下一万两银子给她练兵,权当是给的零花钱。
“父皇放心,女儿一定不会给大臣们添乱。”朱媺娖好似知道自己的父皇要说什么,仰着头,露出那张稚嫩的面容,抢先做出了保证。
朱由检摇头笑了笑,想要伸手去捏一捏那张略带英气的俏脸,可又感觉有点陌生,于是就把手摸向了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若是有什么难题,可以请教范先生,一定不能擅自做主。”
“父皇,你就放一万个心吧!”看着朱由检收回去的右手,朱媺娖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从她记事以来,父皇就整天忙于政务,从来都没有抱过一次,就连见一次面都十分困难。
寻常百姓的父女之情,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就是生在天家的无奈。
看着朱由检和其他大臣谈话的身影,朱媺娖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做出一番事业,好让父皇另眼相看。
“天津城的一切就拜托诸位了!”
话毕,朱由检不带一丝留恋,转身踏上了海船。
“陛下,一路顺风!”
“父皇,一路顺风!”
码头上的众人,望着已经远离的海船,久久不愿离去。
直到天色渐亮,范景文担心走漏皇帝已经离开的消息,才下令驱散众人。
……
“末将听说陛下是第一次出海?”郑芝龙看着稳稳站在船头上的朱由检,十分疑惑。
作为纵横大海几十年的枭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首次出海,居然不晕船的人。
朱由检看着辽阔的海面,以及散发着紫色光晕的太阳,心情那是一个愉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朕……确实是第一次出海。”
“陛下首次出海,居然毫不晕船,末将实在是佩服啊!”郑芝龙由衷地赞叹道。
“万岁爷乃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晕船?”王承恩却有点头晕了,但还是记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认真地拍起了龙屁。
朱由检看着摇摇晃晃的王承恩,忧心道:“大伴还是回船舱去睡着吧。再等一会就有得难受了。”
这才刚出发不到一个时辰,赶到登州府还要好几天时间,王承恩还有得难受。
王承恩却是不知道晕船的厉害,强撑着说道:“那么多生死危机,老奴都陪着万岁爷闯过来了,这点风浪又算什么呢?万岁爷在何处,老奴就在何处,绝不会后退一步。”
听着这豪言壮语,朱由检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这晕船,可比直接死了都难受。
到时候王承恩自己就会灰溜溜地回船舱躺着。
船只在大海上航行,速度并不快,每小时只能走不到二十里的路程。
好在天津到登州府的距离也不远,日夜不停之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莱州府海域。
才刚刚看到陆地,朱由检就发现了不远处还有一支船队。
于此同时,拿着千里镜的郑芝龙也发现了那只船队。
“陛下,那些船只虽然没有悬挂旗帜,但末将判断其必然是敌非友。”郑芝龙小心收好千里镜,才走过来说道。
“这应该是陈洪范麾下的战船。”朱由检手指着已经在调转航向的敌船,问道:“郑将军可能消灭这只敌军?”
“陛下放心,此事易如反掌耳!”郑芝龙颇为欣喜,他正准备请命出战。
海战可比陆战容易多了,比拼的无非是船坚炮利。
谁的船大,谁就占据优势。
谁的火炮多,谁就会获得胜利。
这也是后世战舰越来越大的原因,以至于发展出来了战列舰这种钢铁巨兽。
令旗挥舞,郑芝龙船队立刻分出了五十余艘快船,向着敌军全速前进。
也是活该陈洪范倒霉。
现在他的船队是逆风而行,而大明的船队却是顺风。
在风帆时代,顺风相比于逆风的优势可太大了。
“怎么办?”陈洪范慌张地向身旁的白须老者问道。
这白须老者不是他人,正是鞑子代善。
说来也是倒霉。
他今日只是嘴里犯馋,想要出海捕点海鲜吃,可却没想到遇上了明军的主力舰队。
瞧着正向自己急速驶来的战舰,以及远处还停留在原地的上百艘战船,代善的头都大了,怒斥道:“本王又不通海战,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在陆地上,就算是明军十倍于我,本王也不会有丝毫害怕。”
“可这海上不同于陆地上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逃不了就是逃不了!”陈洪范的语气中满是绝望。
“废物!大不了和明军拼了,你难道怕死不成?”
代善手按着刀柄,花白的胡须被海风吹得乱飞。
能纵横沙场几十年不倒的人物,自然不是束手就擒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