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万岁爷……”
朱由检才刚睡下,就听见王承恩在屋外大喊。
“万岁爷,大喜事啊!哎呦……”
一个不注意,王承恩忽然脚步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朱由检随手拿起一件衣服,走下床榻,打开房门,正看见揉着脚腕的王承恩。
“都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做事还像毛头小子似的?”
话虽如此,朱由检脸上却没有怪罪之色,反而上前几步将其扶起,问道:“大伴,什么大喜事啊?难道是全歼了正红旗的鞑子?”
“那倒没有!”王承恩借势而起,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解释道:“王永吉总督和罗虎总兵联名奏报,说已经将代善围困于掖水河畔,特来请命是否要连夜进攻。”
朱由检打开一瞧,近三万鞑子被围困于一座方圆只有几里的小山丘,王永吉的意思是连夜进攻,而罗虎的意见却是先休息一晚,等到明日一早再进攻。
“这……”
朱由检双手背在身后,在院子中踱步沉思。
镶红旗的鞑子已渡过胶水河,距离此地不过三四百里。
若是明日进攻不利,等鞑子的援军赶到,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可罗虎这人,自从投降过来之后,从未叫苦叫累过。
他都在说必须要休息一晚了,可想而知普通士兵是个什么情况。
恐怕是连站着都费力了。
朱由检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王承恩回答道:“回禀万岁爷,刚过子时。”
那离天亮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这样吧!让王永吉和罗虎休整到天亮再进攻,同时将朕的侍卫队派过去,时不时放点冷枪,就算打不死几个鞑子,也得让鞑子不得安生。”朱由检说道。
经过白天的激战,从天津而来的五百侍卫队,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这点人要想进攻鞑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骚扰一下鞑子,倒也花不了多少力气。
“老奴遵旨!万岁爷早点休息吧,老奴这就去传令!”王承恩一瘸一拐地躬身退下。
朱由检转身回到房间,脱下外套,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战事安排,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若是明天上午进攻不利,恐怕就要分兵去阻挡镶红旗的满达海了。
这支部队,同样是精锐。
沙河绵延数百里,就算将桥梁渡船全部捣毁了,也保不齐鞑子会搭建浮桥。
沿河防守,显然是十分困难。
步卒哪有骑兵的机动性啊!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朱由检再次起床,用火折子点亮一盏蜡烛,出门向着县衙大堂走去。
“不用多礼!”
朱由检挥手阻止了侍卫的下跪,推开堂门,走到地图边上,细细地琢磨起来。
昨天一场暴雨,掖水猛涨,料想沙河也应该差不多。
也就是说,越往下游,河面越宽,就愈加难以搭建浮桥渡河。
“满达海最有可能渡河的地方,当是此地!”
朱由检手指按着地图,那里正是掖县正南方向,沙河源头处,距离掖县只有区区三四十里路。
掖水河畔。
王永吉和罗虎正为了是否要立即进攻争论不休。
“总督大人,体谅一下末将麾下的兄弟们吧!我们从莱山出发,一路抵达掖县,都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不是末将顾虑伤亡,而是兄弟们实在是动不了了。”罗虎躬身请求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身为山东总兵,必然要听令于山东总督。
但现在大明声威日衰,超过一半的总兵都有不臣之意。
好在罗虎忠于大明,若是换作左良玉这样的总兵,可能直接就甩脸色走人了。
王永吉语重心长的解释道:“罗总兵也是颇具帅才之人,当明白我军现在面对的是何危局。不是本官不体恤将士,而是鞑子不给咱们时间啊!
早一日将正红旗歼灭,就能早一日做好准备,迎接满达海和代善的进攻。
若是在鞑子援兵到来之前,咱们还没有将这股鞑子消灭,咱们两人大半个月的布置就白费了。
陛下舍生忘死,亲身陷阵就是为了彻底消灭鞑子的一支主力。
罗总兵,你不能只看咱们山东一地,要从全局出发。
李自成被鞑子打得大败而逃,并且还屡战屡败。
若是我军能将正红旗消灭在此地,天下间的观望之辈,今后敢不听令于朝廷吗?”
罗虎仔细一想,此言确有道理。
可他转头又看见了大片的士兵,已经杵着刀枪在打瞌睡了,只能无奈说道:“一切等陛下裁决吧!”
王永吉听着此言,沉默了下去。
此地离掖县不远,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
不久,王承恩就带着三百侍卫队赶了过来,在见到王永吉和罗虎的瞬间,就扯着尖利的嗓子大喊道:“传陛下口谕,大军今晚歇息,待天明再战。”
罗虎闻言,当即面露喜色,大喊道:“陛下真乃明君也!”
王永吉摇了摇,叹道:“我军疲惫不堪,难道鞑子就好吗?这样不也给了鞑子休息一晚的时间。”
“陛下已有对策,特意派遣了侍卫队过来放冷枪!”王承恩说道。
“那就好!”
王永吉不再多言,显然仍旧不满意。
但在皇帝的贴身太监面前,也不敢说出怨怼之言。
无名山丘顶上,瞧着明军除了派人警戒之外,其他人全都衣不解带,躺在地上休息之后,代善大松了一口气。
“南蛮子今晚不会进攻了,传令让将士们赶紧歇息吧,同时还要把马喂饱,看明天是否有机会冲出重围。”
砰砰砰!
鞑子才刚睡下不到一刻钟,就忽然响起了一阵枪声。
“不好了,明军开始进攻了!”
“兄弟们,快起来迎战!”
“我的娘啊,我的战马被打死了!”
……
代善猛然坐起,往山下一瞧,明军营中那数之不尽的火把,并没有移动分毫,顿时暗松了一口气,大喝道:“慌什么慌?这不过是明军的骚扰战术,让弟兄们继续休息。”
又过了一刻钟,枪声换了一个地方再次响起。
鞑子军中又是一阵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