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颤颤巍巍的进了卧房,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她缓缓的伸出手去触言瑾的腹部,做了几十年的稳婆了,她自然知道碰哪些地方有助于孕妇顺产,哪些地方能让孕妇难产甚至一尸两命。言瑾吃痛尖叫,这才恍恍惚惚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忙向床榻里侧躲,道:“你是谁?别……别碰我……滚!女医史呢?云思呢?”
稳婆一言不发,取了一根银针,大着胆子上前,将银针刺在了言瑾的腹部,又是一声悽厉的惨叫,言瑾慌乱之中胡乱抓了把剪刀去刺那稳婆,可这个时候言瑾的那点儿力气简直微不足道,尚未伤到人便被人夺了剪刀,稳婆继续施针,糰子在一旁急的“汪汪”直叫,见稳婆拿着针去刺言瑾,忽然上前咬住了稳婆的手腕,将人拖到地上撕咬起来。
稳婆被利齿尖爪所伤,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却见糰子坐在床榻边守着言瑾,只要她一靠近,便呲牙咧嘴的打算随时扑上去,稳婆长了教训,也不敢在这里多待,急忙去了西苑,将手上的金镯子等物件儿摘下来悉数还给方敏,道:“二夫人,这钱我不要了,这伤天害理的事儿是要遭报应的,钱我不要了,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
方敏给人使了个眼色,自有两个小丫头上前将人堵了嘴拖了下去,方敏在屋里慌忙踱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回不了头了,言瑾和那个孩子都得死,否则等她日后算起帐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蔡绵劝解道:“二夫人,您醒醒吧,言瑾毕竟是护国公的嫡女,您在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倘若言瑾真的出了什么事,护国公安能不起疑?等到护国公追究起来,咱们才真的没活路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他追究,”方敏现在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只要言瑾母子死了,这候府的爵位就是我濯儿的,只要死人不说话,护国公能奈我何!”
“二夫人!您醒醒吧!”蔡绵急道:“就算言瑾死了,那云思呢?冬青呢?这府中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只要护国公想查,二夫人能指望那些个丫鬟小厮为您守口如瓶吗?不如趁现在还未铸成大错,及时收手吧!”
“那就让云思,冬青陪着言瑾一块儿死!那些个丫鬟小厮都是拿了我的银子的,说到底这次的事他们都有参与,出卖了我,他们也别想活!”方敏早已被恨意沖昏了头脑,“对,给我放一把火,就说言瑾在生产之时不慎打翻了烛台,失了火,府中上下不及灭火,母子俱亡,快去办。”
蔡绵站着没动,撩起裙摆跪在她跟前道:“二夫人,老奴跟了您二十多年了,从您七岁的时候开始,就是老奴一直在照顾您,那么多年的主僕情分,老奴还能害您不成?言瑾她不是一般人,她若是出了事,整个明翼候府都会有灭顶之灾啊!二夫人,咱们快收手吧。”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我告诉你,言瑾母子必须死,这候府的爵位必定是我濯儿的,”方敏神智早已不清明,此刻根本听不下去任何衷告,“你去不去,你若是不去,我就自己去放火。”
东苑的火很快便烧了起来,言瑾看外面火光沖天,又惊又惧,可她此事浑身脱力,腹痛如绞,根本挪动不得,只能恐慌的在一片火光中等着,可外面的那些个丫鬟小厮冷漠的看着这边的火势,根本就没有进去救人的打算,好像他们根本就看不到那熊熊火光,听不到那悽厉的惨叫一般。
与此同时,糰子飞奔回了护国公府,在王氏面前急切的吠叫,扯她的衣角。王氏看它浑身是血,直觉不妙,立马派人去请护国公,二人一面跟着糰子慌忙出了府,另一面让人拿了牌子进宫去请皇后。
护国公夫妇还未到候府便见候府上空的滔天火势,二人也顾不得年老体迈,慌忙下了马车跑进了候府,跟随的亲随家将忙取了水去灭火,王氏跟着糰子急促的来到东苑,只见东苑的房子已经烧毁大半,尚未进去便听到一阵阵悽厉的惨叫,简直就像拿刀子在剜她的心一样,王氏也顾不得火势,拿沾了水的棉被包裹住自己,冲进了卧房。
屋内一片浓烟,呛的人简直睁不开眼睛,王氏走进了才看清言瑾的样子,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凌乱的发丝沾在她的额头,脖子上,脸色白的吓人,嘴唇青紫,手臂上早已被她自己咬出了点点血痕,一个人无力又无助的在床榻间挣扎……
王氏眼泪当即便掉落下来,一边命人去找太医,一面心疼的安抚女儿,语无伦次的道:“不怕,娘来了,不怕啊。”
言瑾早已被痛感折磨的神志不清,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稍稍拉回了些思绪,哭诉道:“娘,我疼……疼,救……救我……疼……我害怕……”
“没事,娘在这儿呢,娘陪着你,小瑾不怕啊,”王氏一面安抚言瑾,一面急道:“请不到御医就先就近找个大夫来,快去啊。”
护国公在院外带着众人灭火,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急的忧心忡忡,燃烧的木料掉落下来他也没注意,跟随的家将急忙把他推开,这才躲过一劫。另一间杂货屋里,云思等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解开了手上的绳子,也顾不得火星四溅,直接破窗而出,帮忙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