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弗雷德摇摇头,又将口琴放在嘴边,开始吹奏起来。
低沉宽厚的琴音从口琴里缓缓溢出,换了一首曲子,穿过高墙传了出去,落入无心人的耳里。
“这是什么声音?”萧折晔的脚步一顿,仔细听了听,疑惑问道。
“像是某种乐器的声音,似乎不是我大华所有。”刘公公见多识广,立即听出来这琴音的不同之处。
“朕自然知道。”萧折晔皱眉,“大使今日又进宫了?”
“是的。”刘公公疑惑,这跟大使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点头应道。
“回去吧,散心散够了,今日的奏摺还未看完。”萧折晔的脚步毫不犹豫地往回转,丝毫不做停顿。
刘公公忙跟了上去,心里却在纳闷又怎么了?明明来的时候还兴致极高的,怎么御兽园的门还未进就又回去了?
唉,帝王心,海底针哪!
就这样清闲了几日,安晓晓便去了永宁宫。太后一直在等她过去,见她来了,十分高兴。
“晓儿,你身体可好些了?”太后牵住安晓晓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安晓晓笑道:“劳烦太后姑姑操心了,晓儿身体已无大碍。”
“身体恢复了就好,你这冲动的性子何时能改改?下次若是真出了事,叫你父亲怎么办?”太后皱起眉,斥责道。
“晓儿已经知错了,不会再做下错事。”安晓晓讪讪道。
“你自己明白就好。”太后嘆了口气,“你父亲把你和你兄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这么些年也苦了他了。”
“嗯,晓儿知道了。”一提起这件事,安晓晓就满心难受。
“今日开心,别的不说了。哀家让陈嬷嬷做了些养身的羹汤,本想让人给你送过去,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了。”太后对候在一旁的陈嬷嬷道,“去将羹汤拿来,顺便再做些糕点,沏一壶茶来。”
“是,太后。”陈嬷嬷应声退下。
安晓晓眼睛发亮,不过想起正事来,还得装出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姑姑,晓儿自幼便没了娘亲,记忆里都是爹爹的影子。每当我问起娘亲在哪儿,爹爹都闭口不言,偶尔还会借酒浇愁,神色悲痛。如果娘亲还在,爹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那当然了,谁不想有个娘亲在身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爹还未放过自己。说到底,都是我萧家愧对你安家啊。”太后面容惆怅,眼里流露出的神色隐藏着太多情绪,让她此刻看上去多了一丝沧桑怅然。
“姑姑知道我娘亲的事?”安晓晓眸光一闪,按耐住激动道。
“嗯,哀家当然知道。”太后嘆息一声,“那年你才两岁,走路都比一般孩童晚,走起来也不稳当。哀家与你娘带着你与晔儿一同去护国寺祈福,有意给你们定下娃娃亲。”
“当时晔儿也才六岁,半大个娃娃玩心重,全无戒心。当时先帝平定北方夷族,因朝中有人生出反心,与北夷勾结,祸害军中忠良。先帝击退北夷,清算朝中逆贼,却落下了落网之鱼。”
太后深吸一口气,目光幽深,接着道:“那些苟且偷生的反贼以流民的身份躲进护国寺,伺机而动。恰巧那日得知哀家会到护国寺上香,于是用计将晔儿从我身边引开,欲对他下毒手。”
☆、第四十六章:白衣染血安锦轩
“凑巧的是那日你娘亲带你去厨房寻吃食,路过后院时碰上了那反贼欲对晔儿下手,将他推入井中淹死,制造失足落水的假象。那时后院的僧侣们在前院做早课,我因生下宇儿时留下隐疾,腿脚劳累不得,于是便在客院的禅房中休息,无人察觉后院发生的事。”
“你娘将你放在廊檐下,孤身一人与反贼搏斗。可他们人多,你娘身手再好也是寡不敌众。有人趁机把晔儿推进井中,你娘过去扑救,身中数刀,与晔儿一同跌入井中。生命的最后,她用双手托举起晔儿的身体,让他活了下去。”
“后来侍卫察觉情况不对,前去察看时,只在廊檐下找到受到惊吓而哭得泣不成声的你。直到察看水井时,才找到抱着你娘浮在水面奄奄一息的晔儿,而你娘却因此身亡,即便去了,也用浮水的身体救下了晔儿最后一命。”
太后说着说着,眼眶发红,泪水不知不觉滚落下来,脸上满是痛苦自责以及懊恼后悔的的情绪,“如果当时我能多点心,早点过去,他们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你娘,也不会因此丢掉性命。”
“后来先帝与你父亲一同赶来护国寺,可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你爹抱着你娘的尸体在井边枯坐了一天一夜,那一晚他仿佛风华逝去,尽显苍白。第二天却又奇蹟般地恢复了,除了脸上没有笑容,他又变得与平常一般无异。”
“他一手抱着你,一手牵着你兄长,独自一人替你娘料理好后事。而在你娘下葬的前一晚,你爹消失了一整晚。”
“你娘下葬的日子如期而至,你爹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葬了你娘的那天下午,我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你爹不知道从哪里拎回来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白衣染血,正坐在你娘坟前喝酒说话呢,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