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摁下接听键,手机贴到耳畔:「餵?您哪位?」
「我是何稚秋,」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刚从警局出来,方便见一面吗?」
何稚秋出来以后,第一通电话就是给他的,高冈略微有点惊讶,他嗯了一声:「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他们约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地偏,店里客人寥寥无几,进门就看见何稚秋坐在最里面等。
见高冈过来,落了座,何稚秋开口:「我就直入话题了。」
「请讲。」高冈点头。
「听我同事说,这几天你一直在打听我的事?」
高冈没有否认:「 在追查凶手。」
何稚秋惊讶:「凶手?难道说那天在酒吧,你给我看的那块黑色布料,是凶手留下的?那为什么......」
高冈打断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追查的原因,我有我的打算,不能尽说。」
何稚秋识趣,截住话头,切换到另一个问题:「那你呢?想问我什么?」
「我刚去过酒吧那边,听他们说,不久前那里的一个酒保,因为他老婆的事把你打伤了?」
何稚秋怔愣了好半天,才说:「确实有这事没错,我当时也在场,只是酒吧的人是不是记错了?那酒保打的不是我,是另一个。」
高冈端起杯挨到唇边,抬眼一笑:「可能是记错了吧。」
这个燕轻,说话做事都好像没个正形,也不知是真记错了人,还是随口一说,权当打发他的。
「对了。」高冈想起他过来的另一个目的,问何稚秋:「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凶手可能已经知道杀错了人,或许还会找机会对你下手。所以你给我说句实话,最近到底有没有与谁结下樑子?」
何稚秋一口咬定:「没有,我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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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湑去找胡同口的潘奶奶买酸梅汁,家里的几个人,除了高冈,这两天一直在帮她打理书店。天气热得人心头躁郁,买些消暑的,也好犒劳他们。
她买了一箱,独自扛回来。上回去花鸟市场买石榴也是这样,扛肩上走了一路,只是那时候身后还悄悄跟了个高冈,一转眼又过了这么久了......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踢到了邻居养花的白瓷盆,她立时收回脚来,勉强站稳身子。
叶湑抬起头,空气仿佛凝滞了。她停在原地没有动作,发丝粘在脸上,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冒出来,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花盆光洁明亮,白瓷釉色透明,光可鑑人。就刚刚一晃眼,她似乎在里面看到一个人影。
好些天了,她总有一种感觉,像是有人在暗中观察她——应该是从正乙祠戏楼回来之后开始的,在小院看书店时,门口总有若即若离的目光。
好不自在。
叶湑慢慢放下酸梅汁,落地之际,她迅速转身,大步往回走。
一直到了岔路口,当初高冈就是藏在这里,她刚在白釉瓷里面看到的人影,也是在这个方向。
然而真到了这里,往前往后探头去看,却是毫无发现。
她稳住心神,一路疑虑着回到书店,闷头放下酸梅汁。抬头却见高冈站院子里,身边还跟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这书店,还能腾个地儿给我打个地铺么?」何稚秋笑,他指了指高冈,「他说我得跟他住一阵子,不然会有危险。」
「危险?」
何稚秋压低了声音:「生命危险。」
听他这样说,叶湑心下有了数。只是眼下的情况,她没心思与何稚秋「叙旧」。
她给高冈丢了个眼风,带他到里屋说事,又给何稚秋留下一句:「我前几天在柜檯后面辟了个临时的布草间,你自己去挑选。」
千里眼和马奥运拿起酸梅汁吸熘,探出两双眼睛看热闹。
千里眼秉着职业素养,摸出手机,搜了下何稚秋。搜索页面跳到眼前,他瞪大了眼睛一瞧:「我去!你看看。」
他连声惊呼,手机递给马奥运。
何稚秋——居然是正乙祠戏楼的名角儿,有名有姓的青衣。
马奥运双眼放光,原地跳起来:「这哪儿能让人家打地铺啊。」
他一把抢在何稚秋前面,替他收拾:「打地铺麻烦,何先生就来咱屋住,我和他......」马奥运指一指千里眼——
「我俩挤一挤。」
另一边的里屋,叶湑把先前在胡同里的遭遇告诉高冈。他沉默了一会,在心里面留了个底,又想起房子的事,多问了几句。叶湑并不着急,只说找了保险公司量算损失,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找人重新装修。
因着戏楼一案涉及到大乌树,叶湑的屋子又受到这事牵连,几个当事人还都住在这小胡同里,高冈并不瞒着她,只将太过具体的细节抹去,其余的,一五一十与她说了个明白。
也好叫她心里有个数。
听完了高冈的话,叶湑问他:「你觉得,跟踪我的人会是大乌树的吗?」
对于她的猜测,高冈并没有把握,只斟酌着回了句:「现在还难说,我总觉得大乌树内部不止有一股势力。比如说你,你父母遇害与大乌树有关,可现在大乌树却引导你去找所谓的真凶,据我对大乌树的了解,摇摆不定不是它们的行事风格,要么黑,要么白,截然不同的极端风格才是它们最大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