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好比有五位重病之人,分别需要一个心脏,两个肾,两个肺,如果我告诉你,杀掉一个无辜的人,就能拯救这五条生命,你杀是不杀?」
「你呢,你怎么选?」
顺风耳说:「我选择杀。」
「所以我说你和芦花白是功利主义者,」老泉嘲笑他,「在我看来,这事很好解决。找到痛苦的根源,从宏观上处理。如果缺失器官,那么就去发展医疗,治疗心肺肾,实在不行就做人工心脏、人工肾、人工肺,找到根源,而非放大短暂的成功。」
「这太低效率了。」顺风耳不认同。
老泉直视他的眼睛:「但它绝对公平。历史会包容这样的低效率,因为它符合人的道德。社会因有道德而文明,没有文明的社会没有价值,它更无法发展。」
「你太认真了。如果真照你这个想法,你说你不愿意追查凶手,那这场婚礼你何必过来?之前你又何必去中华尊?嘴上一套,背地一套,不可取呀!」
「我不想查,自有固执的蠢蛋要查。我过来,是为了阻止你们。」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难不成,你知道凶手是谁?」
老泉站起身:「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和芦花白是一个鼻孔出气,所谓查找真凶,只是为了满足你或者芦花白的一己私利。如果我没猜错,他和真凶之间,有利益冲突对不对?只有叶湑那样的笨蛋,才会傻不愣登被人卖了还帮你们数钱。这事到最后,你们的打算是不是杀掉一个『叶湑』,然后拯救五个像你们一样,与你们有相同利益的人呢?」
「哪有这么严重。」顺风耳打了个哈哈。
「你记住,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绝不会允许你们继续查下去。」老泉合上椅子,边说边往楼梯口走。
「如果我们非要查呢?」
老泉停下来,转身看他:「自有前车之鑑。芦花白的下场就是一个例子。」
顺风耳大声喊道:「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包庇凶手?」
「包庇?笑话!」他头也不回从楼梯口下去。
十多秒钟后,他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上来:「我只是在找出真凶与维持现状之间,做了个权衡,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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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湑带着千里眼几个在古城里找了家野生菌汤店,坐在二楼,看着窗外不太真实的云朵,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虽然仍无头绪,但她的焦虑已然少了大半。
窗外,古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游客来往,明信片店里,两个女孩子正埋头写着信件,不知是寄给亲朋好友,还是寄给未来的自己。
稍远处,是一对老夫妻,手挽着手,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在他们身后,一个年轻男人举着相机,悄悄拍下他们的背影。
叶湑移开视线,往别的地方看去:花巷前一对情侣正在拍照,书店里一男一女兴奋地挑着礼物,路边有个男人在给妻子买金黄色不知名的糕点,路中央,一对新婚夫妇穿着婚纱在拍照,背后就是苍山,山尖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一如古街上行人的情愫。
叶湑皱着眉,把头埋进碗里。
全是恋爱的酸臭味,烦躁。
她忽觉不对劲,抬头往对面楼上看去:就在刚刚,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可现在看去,对面餐厅的窗户空荡荡一片,有服务员弯身擦着桌子,手腕上的雪花银闪闪发光。
可能是看错了吧。
她暗自摇了摇头,笑自己太过敏感。
吃完饭,千里眼几个人在靠近叶湑住的地方,找了家民宿办理入住。
一楼是个小音乐吧池,吉他乐手坐在高凳子上,轻轻唱着民谣。一些不急着逛古城的房客就坐在一边,晒着太阳,听着歌。
千里眼把叶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道:「你们那边的进程,顺风耳会告诉我;如果你有什么事,随时和我们联繫,虽说这边不是我的主场,不过我们三个臭皮匠凑一起,好歹顶得上一个诸葛亮。」
叶湑睨他:「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姐?」
千里眼立刻后退一步,态度恭敬:「当然您是我姐,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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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湑回去酒店。
中午顺风耳来的时候,说她是最后入住的一批。照他的说法,那这酒店里面应该都已经住满了。
不知道是些什么样的客人。想来,除了她和老泉这种特殊情况来的,其余应该都不是普通人吧。
一路上都没碰见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住了个空酒店。
她回到房间,刚准备躺下休息会,墙上的显示屏忽然变成白色,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叶湑噌一下坐起来,凝神静听。
「尊敬的客人,首先欢迎您的到来,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之后的行程。盛大的婚礼将在一周后举行,在这个美好的日子真正到来之前,我们将带您深度领略大理风光。为给您创造最惊喜的体验之旅,我们的每日安排将会在当天早上八点告知,请您务必不要睡太晚。现在请让我为您介绍今天的惊喜——」
叶湑眨了眨眼,走过去,蹲在显示屏面前,脑袋凑过去认真听。
「晚上六点,我们在二楼中央饭厅准备了一场集体晚宴,届时所有参加婚礼的客人都将到场,请您务必出席。右边床头柜有一个礼盒,那是我们为每位客人量身定做的独一无二的晚礼服。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您还有三个小时可以准备,如有妆发需求,请及时告知,我们将有专业团队随时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