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尤文医坐在阁楼屋顶上,身边是权逢、刀邛、还有姜悼。
他很喜欢坐在屋顶上吹风,很多想不清楚的东西,仿佛都会被晚风在不经意间吹进脑中,而且屋顶的风景很好,看得远,看得清。
这也是一个可以让自己静下来的地方。
心静下来,记忆中留存的画面才会更加清晰,未来的迷雾也会逐渐剥离。
他看着远处的灯火,平静地开口说道:“我们真的是对的吗?事情好像和所想的不一样了。”
一旦入局,似乎就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他理想中的两袖清风阁好像都变得模糊,无法落到现实中来。
一步步往前走的同时,也在一步步被推着走。
“阁主多愁善感了吗?” 权逢面无表情地说道。
“想那么多干嘛,没什么是一刀不能解决的!” 刀邛也爽朗说道。
尤文医轻笑了一下。
“我觉得两袖清风阁好像会变得和其他势力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两袖清风阁是要白还是要更黑就看阁主是黑是白了。” 权逢的话向来很有道理。
在这天下大势中,顺势而为方为良策。
但总有些人选择了逆流而上。
这天下没有对错,没有黑白,但总有人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尤文医双目空洞,缓缓说道:“黑还是白重要吗?天下人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多愁善感。”权逢道。
“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罢了,算了,人生天地间,只当是玩儿一场罢了。”尤文医释然笑着道。
他望着远处的灯火与黑夜,微凉的晚风仿佛将笑容都吹得有点儿冷了。
“可没时间给你感慨,又得到消息,风劫确实在往俐城而来,而且还有人在追他,人还不少。”
“他被追也不奇怪,他这几年盗走的人既有世家小姐,也有豪门的娇妻美妾,不知道多少人对他欲除之而后快。不过说起来,他这日子好真是快活啊!”
有人追杀他,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风劫却能逍遥至今,不得不提的就是他的轻功——逍遥重影。
这是当世最强的两大轻功之一,失传已久,当世只一脉单传。
这也是不少人想抓他的另一个原因,目前只有他会逍遥重影。
权逢又说道:“这次不一样,据说是他掳走了辰王的女儿悦芯郡主,导致辰王对他发出了江湖悬赏令,多家江湖势力都加入了对他的追杀。”
“真是厉害啊,郡主都敢掳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尤文医笑道。
“若是他的目标是俐城,那么俐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会无缘无故就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他必定是为俐城而来,还有多久到俐城?”
“他行踪不定,看他的速度并不着急,似乎在游山玩水。时间上说不好,可能两三日,也可能八九日。”
风劫此人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
要是你今天得到消息风劫在邻城,晚上或许他就光临府上了。
当然他也有可能十天半月才离开那座城。
他向来是不着急的,率性而为。
“风雨来了,看来要用点强硬的手段。”尤文医伸了个懒腰。
权逢冷冷地说道:“此事弄不好会成为两袖清风阁的劫。”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明日再说!”
他仰望天穹,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两袖清风阁会变成怎样他也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踏上了这条路,他便无所畏惧。
再多忧虑也是无用。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这世道一切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权逢突然开口:“不如来打一场吧,我也好久没动手了。”
有时候,动手反而是一种排遣以及思考的好方式。
“好啊,早就想和你打一场了,今儿个必定要给你看看我的厉害!”刀邛说道。
“听说你前两日新寻了个刀谱,在城门口练了许久了,让我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尤文医笑道。
刀邛拔出来自己的刀,把尤文医的剑扔给了他。
“那就来试试。”
三人也很有默契,瞬间就打在了一起,尤文医和刀邛刀剑相接,让人看得着实兴奋。
权逢就不一样了,一手掌法可与刀剑周旋,且脚下轻功飘渺,身法诡异。
三个年轻人就在楼顶上打做一团。
姜悼看得很乐呵,要不是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他都想上去打一场了。
自从跟着尤文医一行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特别。
就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正是因为江湖人不拘小节,重情重义,他们才能在普通的生活中结出深厚的情谊。
这很难得,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敢在贫瘠中撂下生活的重担,在贫瘠中为他人付出,以另一种方式生活,重塑自己的人生。
翌日,两袖清风阁招人的日子到了。
虽然有惠家作保,但是这透出的消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哪有什么人都招的?哪有什么都能学的?
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毕竟有些人可能饭都吃不起,来看看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这是惠家传出来的消息。
来的人里有寻常百姓人家的人,也有很多乞丐,甚至各个年龄段的乞丐都有,老的就不说了,里面甚至有少年、孩子,不过是少数。
看到这样的情景,尤文医相信自己的做法一定是对的,总有些人值得!
这里的事自然各大势力、城主也是知道的,可是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他们也没什么可置喙的,况且两袖清风阁收走了这些渣滓,对于城主来说也算是一桩喜事,甚至可以在政绩上添上一笔。
今天两袖清风阁人来得很齐,各大阁主都来了。
甚至惠知楼也来了,估计是看热闹的。
等所有人都进了两袖清风阁,尤文医让人关了门。
门外的人只是看热闹的,看不看对他们没影响,但门内的人不应该成为热闹。
关上门之后,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足足千人之多,关上门他们也有所不安。
尤文医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欢迎诸位来到这里,话就不多说了,我身后的都是两袖清风阁的人,我相信大家来到这里都有自己的理由,两袖清风阁可以满足你们的需求,但是总得要让我们先了解了解你们。”
“大家也看到了,我身后设置了三百余张桌子,你们可以去告诉桌子后面的人,你们的身份来历,然后就可以正式加入两袖清风阁,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有什么想问的同样可以问他们。”
尤文医早有先见,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对和自己一起出来的那三百多个人有信心,他们知道什么人能进两袖清风阁。
况且这里面鱼龙混杂,总得筛选一下,有些人说不定会是祸患。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尤文医说完,所有人就各自寻了人登记。
刀邛在尤文医旁边说道:“这一千多个人能留下多少?”
“谁知道呢?留下多少又有什么区别?一个可以,百个千个也可以。”尤文医笑着道。
他并不在乎留下多少,因为他本就知道根本留不下多少人。
这时候众人注意到有几个人并没有去登记,反而待在了原地,显得很犹豫。
毕竟有的人活得太低贱了,当真的能抬头的时候,或许都忘了怎么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