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刻钟前。
小郭和张无忌采用同样的战术,一击就退,他以截肘式击中张无忌胸膛,同时左手被张无忌的龙爪手击中。两人都是一时片刻停住身形,对立不动。
张无忌在潜心思索对敌之策,小郭一边潜运内力打通左臂内息阻滞,另一边,却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和灭绝师太沟通。
眼下张无忌身负九阳神功,已经处于不败之地,小郭若是空手,还真打不败他,虽然小郭和张无忌一样,都是内力生生不息,永不衰竭,但毕竟峨眉九阳功未能超越九阳真经之藩篱,打到最后,终归是赢不了他。
若是用剑,自然能赢得了张无忌。可是两人都是绝顶神通,他的快剑对付其他人绰绰有余,对付张无忌不但要费一番周折,而且说不定重剑之下,互有损伤。
若是击伤或者斩杀了张无忌,那就和武当派可结下深仇大恨了。峨眉派要做天下第一,势必阻碍少林派的利益,若是再和武当派起冲突,那峨眉派可要遭受两者的联合打压;那就前景不妙了。
什么?某位大神说周芷若能用剑刺伤张无忌,凭啥你郭大侠不能刺伤张无忌啊?
废话,这能比吗?周芷若那是张无忌爱情攻略的目标,刺他一剑,反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了。
小郭可不一样了,他是个大男人,不是周芷若那种楚楚可怜的女孩子。若是刺张无忌一剑,又有何用?明教高层被灭,那底层发展可就肆无忌惮了,也彻底无法控制了,峨眉派极有可能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再说了,一剑之辱,张无忌能无动于衷?武当派能无动于衷?那个看透世情却极重感情的不世高人,会无动于衷?
当然,跟关键的是,元廷汝阳王势力正躲在阴暗处,意图将明教和六大派一网打尽,小郭若是不借助这事,将六大派和明教团结起来,反让张无忌占先,那才是脑子不长肉。
小郭一方面和灭绝师太沟通,一方面化作一阵风,躲开张无忌的攻击,再和灭绝师太沟通完之后,他便找了一个机会,趁张无忌使出乾坤大挪移第七层的时候,自己一重拳冲破张无忌的阻碍,自己连退十几步,佯作作战不利。
其实灭绝师太所痛恨的明教,无非是杨逍和谢逊两人而已,他对明教的仇恨,随着峨眉派的日益壮大,已经没有原来那样强烈。
明教在天府之国的势力在川东一代,对峨眉派影响不大,是以灭绝师太感受不到少林、昆仑那样的压力,再说灭绝师太固然痛恨杨逍,可也知道“主不能因怒而兴兵”的道理,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好恶凌驾于峨眉之上。
同时小郭又和她描述了明教未来的处境,很显然,张无忌这家伙拯救明教与危亡,自然获得中上层教众的一致拥戴,加上有鹰王外孙、狮王义子这个身份,登位明教教主,理所应当。
但他毕竟是个年轻人,做教主无妨,但是教主下面的这些人物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固然不会对教主之位发起进攻,可是也会合纵连横,纷纷扩充自己的势力,培植底层的代言人,最终也会培养出徐寿辉、韩林儿、朱元璋、明国珍这样的军阀势力,让明教彻底分裂。
自小郭远赴南海,建立根基准备反元开始,灭绝师太便对他的意见极为重视,知道小郭所说,都是兵家战略,自己虽然将信将疑,可是对小郭的话还是十分信重的,当下便赞同小郭的意见,同意他退出比斗。
峨眉派自承赢不了,可是在场所有人也见了,峨眉郭奉武武功通玄,和这个负责调解的曾阿牛都是一身绝顶神通,不相上下,少林空智、空性,武当宋俞二侠,以及明教殷天正、杨逍,这些大高手都看出来,小郭与张无忌两人的武功,已经是在场所有人所不及。
此时张无忌向武当派致意,宋远桥和俞莲舟对视一眼,都知道自武当五侠上下,无人是他对手,但若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武当派何以立足天下?
当下俞莲舟走出队列,拱手道:“在下领教阁下的功夫。”
张无忌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俞二侠请。”
两人对视,其实张无忌已经别离武当山九年,已自一个小小孩童成长为壮健少年,相貌已然大异,是以俞莲舟虽然对儿童张无忌甚是熟悉,但哪里想到此时面对的,竟然是五弟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两人便即交战,张无忌心想:“二伯待我犹如亲父,虽然眼下之局,我非胜不可,但绝不能伤了二伯颜面。”是以张无忌出手极有分寸,每每都是恰到好处“全力”躲过俞莲舟的攻击。
斗了半个时辰,两人都是一沾即走,当真便似一对林间飞燕,蹁跹不定,但众人渐渐看出,俞莲舟每所攻击,无一中者,这个曾阿牛却是极少反击。
斗了如此长时间,张无忌非但没有内力枯竭,疲惫不堪的迹象,反倒是一股勃勃生机,喷薄而出,精神愈加健旺。俞莲舟渐渐明白:“此人武功太过高深,唯有师父才能制服与他,自己绝非对手,他想必是让我知难而退,是以不出狠招,若是他以和峨眉郭少侠对阵之时的战我,恐怕我立时战败。”
想到这里,俞莲舟便飞身后退,跳出战圈,道:“俞某技不如人,多谢曾少侠承认。”
张无忌连忙恭敬施礼:“不敢,俞二侠武功绝顶,在下侥幸胜出。”
俞莲舟大方自承不如,退了回去,其实武当五侠,俞莲舟武功第一,他自承不及,其他人自然也不及了,再说这少年连败崆峒、少林、华山、昆仑四派,和峨眉郭少侠战成平手,如今又击败俞莲舟,犹自气定神闲,举重若轻,精神愈加健旺,武当派上下人人信服。
宋远桥道:“今日之事,武当派已然尽力,想是魔教气数未尽,上天生下这个奇怪少年来。若再缠斗不休,名门正派和魔教又有甚么分别?”俞莲舟道:“大哥说得是。咱们即日回山,请师父指点。日后武当派卷土重来,待这少年伤愈之后,再决胜负。”他这几句话说得光明磊落,豪气逼人,今日虽然认输,但不信武当派终究会技不如人。张松溪和莫声谷齐道:“正该如此!”
殷梨亭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来,大步走上前来,对张无忌道:“公事一了,我有私事要与杨逍言谈。”
张无忌摇头道:“但教我有一口气在,不容你们杀明教一人。”
殷梨亭道:“我已看出,杨逍身受重伤,动弹不得,我若此时下手,妄称‘侠义‘二字,我殷梨亭岂是那种人!”
张无忌一愣,道:“不知殷六侠所言何事?”
殷梨亭没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到杨逍身边,道:“杨逍,我是武当殷梨亭。”
杨逍此时站不起来,苦笑道:“殷六侠有何见教?”
殷梨亭道:“闻君武功高深,家师常言你是一代宗师,殷某不才,想与你约战。”
杨逍一愣,眉毛一扬,道:“甚好!还请殷六侠详说。”
殷梨亭道:“此刻你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殷某自不会趁人之危。这样吧,今年八月中秋月明之夕,在下便在黄河岸边,鲁豫交界的五霸冈等候杨左使大驾。”
杨逍对殷梨亭常有愧疚之心,但此时一听殷梨亭的比武安排公平之极,当即点头,说道:“好,今年八月中秋,咱们在五霸冈相会,不见不散。”
此时小郭突然向前几步,走到殷梨亭身边,对杨逍道:“杨左使,你与殷六侠定下约战,却忘了在下的约战了。”
杨逍道:“杨某今日身体不适,若是郭少侠犹自不甘,还请划下道来,择日再战。”
小郭点点头,道:“不着急。殷六侠武功深湛,你能从他手中全身而退,再说你我之战吧。告辞了!”
殷野王突然叫道:“姓郭的,你把我女儿藏哪里去了?”虽说阿离令他十分痛恨,但毕竟是他亲生女儿,殷野王没少往峨眉派那边张望,却没有发现阿离身影。
小郭笑道:“殷前辈,此处乱战不休,在下便让阿离随她师父离开了。此时想必在返回中原的路上。”
殷野王哼道:“你若害我女儿,天鹰教必让你不好过!”话语中虽然依旧强横,可也隐隐有托付之意。毕竟虎毒不食子,殷野王见有少年英雄对阿离很好,也便放下一丝怨恨之意。
小郭怔了一下,便对殷野王躬身施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灭绝师太见他回来,面色不动,一挥手,便带着峨眉派离开。
殷天正不明其意,便问儿子道:“野王,怎么回事?阿离和这峨眉少年什么关系?”
殷野王便给父亲解释期间的事情,而武当派此时待殷梨亭回来,便返身下山。昆仑、崆峒、华山、少林四派打扫战场,收罗门人尸首,昆仑掌门何太冲则去讨好张无忌,求他赐予解药。
殷天正听了儿子的话,心中大喜,虽说孙女害死了儿媳妇,但孙女毕竟是亲生骨肉,儿媳妇那是外人。白眉鹰王一向对家人极为看重,也曾担心过阿离生死,如今见阿离所托终身之人,乃是峨眉少侠,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选,不由得心怀大慰。转念又想:“听闻这个峨眉郭姓少年在南海一带建立基业,收拢百姓,建立军队,此大志也,或许阿离有朝一日能够凤冠加冕也未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