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看《武林杂记》,虽然一时着重于读《婴宁》,可是看过之后,又重新翻起前篇,着重阅读第二部分,也就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
文中对张无忌描写的倒是中规中矩,毕竟此人连败五大派高手,并与峨眉派战成平手,这等光彩耀人的战绩是抹煞不掉的,而六大派因为他放弃围剿魔教,也从侧面上体现了六大派重仁义,重诺言,若是魔教围攻六大派,趁着六大派内讧伤重,若不加以剿灭,那真是天方夜谭。
赵敏对描写张无忌显神威的段落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的是如痴如醉,两眼直冒金星,玉面嫣红,明艳动人,心里痴痴叫道:“这个小淫贼!”
沉迷良久,赵敏缓过神来,一敲车壁马车,立刻停住,赵敏隔着车窗问道:“鹿先生。”
立刻有一个老者声音传来:“属下在,郡主有何吩咐?”
赵敏道:“你也看过这本《武林杂记》,依你之见,这本书是何人所编辑?”
此时车外站着的正是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此人狡诈多智,且武功高强,是汝阳王府一等一的高手,深得王府信重,赵敏所行计划,多有此人代为参谋。
这时鹿杖客笑道:“以属下所见,此人编辑此书,想必是为了宣传六大派的丰功伟绩,是以文中多对六大派加以褒扬,对魔教多以奚落,且文中描写征战如此详细,看来非亲眼目睹不可,很明显,此人必然曾出现在光明顶上。而且属于正派中人。”
赵敏点了点头,感觉鹿杖客和自己想的一样,便道:“不错,说下去。”
“六大派下山之后,有五大派被我所擒,自然没有能力编写此书,且更没有机会将此书印刷出来,唯有可能的,只有峨眉派。”
“这么说,此书定然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郭奉武之杰作了?”赵敏沉吟道。
“郡主高见,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难怪出现在武当山的峨眉派中人,只有几个尼姑和一个男人,没有这姓郭的家伙,原来是此人暗中捣鬼,这人比张无忌这小……小贼还要可恶,我绝不能饶恕。”
赵敏说出小儿女之语,鹿杖客自然当听不见,不再说话。赵敏咬牙切齿了一会,又对鹿杖客道:“冯先生追踪那郭奉武,可有消息传来。”
“回禀郡主,冯先生并未传来消息。”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加快速度,早日返回大都。”
“属下遵命。”鹿杖客告辞而去。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一个声音叫道:“王爷有消息传达,我要禀报郡主。”
赵敏在车里刚拿起那本书,闻言便将那本书放在桌子上,随即又属下在车外禀报:“启禀郡主,王爷派来信使,有要事传达。”
赵敏便道:“让他近前说话。”
属下听令而去,未几那信使便赶到车外,下马抱施礼,道:“启禀郡主,小人奉王爷之命,有口信传达给郡主,这是信符。”说罢便奉上一枚信符。
立刻神箭八雄之一接过信符,反复检验之后,送进车窗,道:“禀郡主,这信符是真的。”
赵敏从车窗接过信符,检验一番之后,道:“不错,你且说来!”
信使道:“启禀郡主,王爷言道,昨日四更时分,有一股势力潜入万安寺,杀掉五十多名武士,救走了五大派之人,同时又火烧王府后花园,烧掉了十余座楼阁。”
“什么!岂有此理!”赵敏猛地一派桌子,竟将那本书震得老高!
大都,汝阳王府
此时诸多武士已经退下,房间中只有汝阳王察汗特穆尔和其子保保特穆尔,汉名王保保便是。
“这么说,依你之见,这本书是峨眉派所编著的了?”汝阳王一脸平静,但是目光中却闪烁光芒。
“不错,父王您看,此书将魔教妖人刻画的极为不堪,对六大派描写的非常重要正面,宛然就是绝世英雄一般,不消说便出于六大派之手,而六大派中,除了峨眉派,其余皆被我困,除了峨眉派之外,绝无可能有人编制这等书籍,流传世面。”
汝阳王道:“这么说,此人前脚救出五大派,后脚就在市面上推出此书,是为了宣传其形象,彰显其正义;也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此人就在大都城内。”
王保保道:“那倒不一定,此人救出五大派,已经功德圆满,推行此书,不过是本来计划而已,那人在不在大都,已经无关紧要。”
汝阳王哈哈一笑,对儿子的判断很是满意,道:“吾儿分析这草莽之事,头头是道,为父听了很是欣慰;通过这本书,你还看出什么来,一一道来!”
王保保回了一声是,清了清嗓子,便道:“依儿看来,此书作者胸中有大智慧,他将此书趁此时发表,一来笼络了其余五大派之心,在这些草莽中威望便立了起来;二来打击分化魔教。父王且看,书中对魔教高层描写很有分类,有的作恶多端,有的形象正面,有的却是正邪难测,这就是打击一片,拉拢一片,分化一片,当真是手段圆滑,不显痕迹;若是此人参与朝争,必是一名高手。”
汝阳王眯了一下眼睛,笑道:“那么在你看来,一个江湖草莽之辈会有这等心机?”
王保保一愣,道:“未必不可能啊,这些草莽之辈自幼便在帮中聚众夺利,为那一帮之主、一派之尊费尽心机,引申到朝堂,也是一样,这些草莽未必不通这些权谋之术。父王,难道您还以为是答失八都鲁所做手脚?”
汝阳王道:“吾儿,你只分析这表面,你瞧,这本书印的字乃是宋楷!大都诸家印局,不,整个天下印局之中,我还未曾见过能印得这般洁净漂亮的!”汝阳王冷着面目道:“你也曾在工部领个闲差,知道这些印术,活字为何未能盛行,要知道要印这一本书,仅雕版就得花上几百两银子,再加上纸张、墨汁和分发,全部加起来,没有两三千两打不住。”
听得这话,王保保一脸肃然,道:“父王所言极是,那些草莽之辈眼里只有打打杀杀,之外便是黄金白银,哪里会下本钱印制这等精贵之物,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种东西的危害。”
汝阳王点了点头,王保保沉思片刻,又问:“可是既然是九王府所创,那为何书中描写很有偏重性?对六大派极尽拔高,对魔教却分化拉拢?”
“那是在弥补。本来敏敏已经擒得五大派高手,只需发动那些草莽帮派,即可发动对魔教的围攻之势,可是此时五大派被放出,那么这些草莽又可能重新消停,而此文一发,无论五大派还是魔教,都重新站在对立的姿态,接着便争斗不休,我等集中力量灭掉那造反教众,这武功高强的高层,自然有那些正人君子的正派所对付了。”
“这么说来,答失八都鲁打仗不行,可是玩这手腕,却是炉火纯青,怪不得能够屹立于朝堂而不倒,果然非同小可。可是父王,那万安寺所困正派草莽,毕竟被救走了,我们这口气就咽下去?”
“哼!那老匹夫怎会想不到这种事情,我若是反击,恐怕她立刻会有文章所做,暂且放过这老匹夫,集中精力,灭掉那魔教暴民再说。”
“是!父王英明。”
湖北,武当山上。
明教教主张无忌目瞪口呆,和杨逍、殷天正、韦一笑等明教高层团团就坐,同时瞪着桌子上的一本书,均是做声不得。
不消说,这本书便是最新出炉的《武林杂记》,竟然同一时间出现在湖北武当山脚下,被游弋的明教教众带上了武当山,交给众高层观瞧。
张无忌本来不通谋略,可是他再单纯,也看出书中对明教高层的描写太过苛责,比如书中只说杨逍**辱掠,放纵手下抢劫过往客商,故为邪恶之派,却不会说华山派也曾杀人越货,无颜位居名门正派。
书中说谢逊杀人放火,却不会说少林高僧圆真是幕后黑手;书中还说韦一笑吸人鲜血,却不会说正派门下杀人也是无数。
总之,书中描写虽为事实,可是偏向性却太重,让人读来,无不对明教作为深深切齿,很不得杀之以绝后患。
此书能流传到武当山,可见此书背后的主人计划周详,估计各大门派帮会所在之地,都有此书流传,看来此书一出世,明教之人当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虽说武力能够让人为夫,确不会让人心服,张无忌费尽心思,甚至请张三丰亲手执笔,将明教与诸多门派和睦相处的愿望与众人说明白,可是此书一出,正邪之争恐怕又会重新再起。
张无忌沉思片刻,感觉颇为难办,不禁长叹,说道:“杨左使,本教教旨原是去恶行善,和释道并无大异,何以自唐代以来,历朝均受惨酷屠戮?如今又有人著书,污蔑我教声誉?”
杨逍叹道:“释家虽说普渡众生,但僧众出家,各持清修,不理世务。道家亦然。本教则聚集乡民,不论是谁有甚危难困苦,诸教众一齐出力相助。官府欺压良民,甚么时候能少了?甚么地方能少了?一遇到有人被官府冤屈欺压,本教势必和官府相抗。”
张无忌点了点头,说道:“只有朝廷官府不去欺压良民,土豪恶霸不敢横行不法,到那时候,本教方能真正的兴旺。”杨逍拍案而起,大声道:“教主之言,正说出了本教教旨的关键所在。”
张无忌道:“杨左使文武全才,是我教栋梁,眼下之局,该当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