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40年修订的晶体病抑制剂生产指南。”


    啪。


    沈玉看着那沉甸甸的一大本书拍在了桌子上，有点哆嗦。这生产指南怎么厚成这样啊？我以为最多一篇论文的量。这背下来得需要多少时间啊？


    他翻开书页看了几页，里面图纸不少，包括分子式、生产设备的图纸，全是教人从零开始制作抑制剂。他刚感慨背的内容不多，转念一想，这些图纸自己岂不是都要背下来？


    以后真的就是梦中学习了。


    “后面几年我们改进了抑制剂的生产工艺和效果。”赵国英教授穿着白大褂，留着苍白的寸头，双手插在兜里看着沈玉，道：“我们发现了新的抗体，你先把这个看明白了我再教你。”


    苏画心一起跟了过来，看出来沈玉有些为难，在边上帮腔道：“赵教授，沈玉他此前对这些不太了解。”


    “这样吗？”赵国英点了点头，也没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转身走到书架边上，抱下来一箱子的书，道：“我这只剩最后一套了，其他教材都被通天城那帮人给抢走了，你按照我标注的顺序学，学完了记得还我。”


    沈玉看着里面厚厚的生物学、基因工程等等学科，心里感慨着跨行如隔山，这些知识要掌握透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赵教授，我那边有熟悉这方面的人，有没有精炼点的内容，让我背下来回去转告就行。”


    “你可以直接拿书。”


    “我是迷梦。”


    “啊……”赵国英点了点头，迷梦拿东西不太方便，随即有些惋惜的看了眼沈玉。


    迷梦也抽不了血啊。


    沈玉的离奇来历只有苏画心清楚，对其他人的介绍是“一位强大无比的迷梦启示者”。赵国英也知道眼前这人是拯救了通州城命运的人，他沉思了一会，道：“抑制剂的制作必须得小心谨慎，连半毫克的误差都不能有，稍有不慎，抑制剂就会变成处刑计，一针打下去晶体病立刻发作。你知道的，一旦得了晶体病，那是真的没救了。”


    “这样吧。我给你开小课，一些关键的信息你得自己掌握透，剩下的一些东西你可以靠死记硬背，怎么样？”


    “行，那现在就开始，可以吗？”


    “我没问题。”


    苏画心带着叶诗韵先离开了。她还有许多城内事务要忙，光让魏宪出面，毕竟是个外人，大家心里还是会有所不安。带着叶诗韵这位不灭之刃一起，才能把那独属于第三申城市的精气神逐渐唤醒过来。而沈玉的任务主要变成了上课。


    赵国英从抽屉里找出来一根录音笔递给沈玉，示意他自己录音。他整理了下思路，道：“首先，抑制剂的概念你了解吗？知道它和疫苗的不同吗？”


    “嗯。”大致概念沈玉自己检索过，那是阻滞或降低化学反应速度的东西。医学上的抑制剂，分两种，一种用于治疗精神疾病，这他很熟悉，通过减少中枢神经系统中的神经冲动的传递来抑制心里冲动，另一种是酶的抑制剂，使酶催化活性下降而不引起酶蛋白变性。


    赵国英点着头，继续说下去。


    要懂得抑制剂，得先了解黑日辐射、晶体病、灰烬能、启示者等情况。


    晶体病在这个时代被定义为放射病，简单概括，就像全世界人都处在核武器的辐射范围内一样——宇宙辐射的强度忽然达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带来了毁灭整个世界的晶体病。这种辐射他们至今未能解开面纱，只能将其定义为“反有机辐射”。


    “有机无机的关键定义是否含有碳元素。人是有机生物，其碳元素含量达到18%，仅次于氧元素。晶体病的主要表现就是人身体中的碳元素发生了变化。就像，从石墨变成金刚石，原本需要1400度高温、50kbar条件下才能发生的反应，在辐射的催化下直接诞生。很奇妙，这超过了我们理解的只是范畴，但其主要根本是针对碳元素——所以我们才命名为反有机辐射。”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东西。”赵国英道：“我们的研究推测，黑日的到来和外星生物有关。你看过三体吗？”


    “看过。”


    “就像三体人派出来了水滴一样。”赵国英打了个比喻，道：“有人往我们这，放了一轮黑日。”


    理解了反有机辐射的概念，其余东西也就好理解了。灰烬是晶体最后分裂的产物，可以理解为金刚石回退了，在这个过程中又掺了其他反应变成了类似煤一样的东西，能提供能源。


    “其实我们身处在一个很危险的环境，作为启示者你该明白，灰烬对启示者和黑日怪兽来说同样也是能量，如果有一股强大的能量直接点爆荒漠。整个星球都有可能……哎。”


    换个比喻，他们就像生活在石油的海洋中，只要有一把火点起来，世界就会被烈焰所焚烧。


    最后就是启示者的概念了。


    “启示者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身体中多了一段特殊的东西，这种东西是后天被辐射添加进去的。而这杨东西，能让他们本能的控制晶体化的过程。熟练的启示者可以自由加剧晶体化，刚才的叶小姐就会，这你知道吧。”


    “嗯。”


    “所以，启示者和人类比起来，更接近于黑日怪兽。”赵国英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道：“只是和黑日怪兽不同的是，启示者算是启示的庇护。啊，剩下就是黑日学说的内容的，这方面我不太了解。话回到整体上，抑制剂就是想办法提取出启示者身体里的特殊物品，把晶体化锁在0%的程度。既普通人遭遇到了辐射的危害，但却不发病。”


    “那抑制剂效果结束后呢？辐射会在身体残留吗？”


    “有专门的清洗剂，去除体表的辐射残留。更简单一些的就是直接请仁爱出手。”赵国英说道：“其实我们也没想到那么容易，只能说启示者的血清太特殊了。”


    他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说道：“如果说黑日辐射是电脑病毒，那启示者的血清就是防火墙。经过那么多年的研究，比起生物病毒来，我更倾向于它像一种……”


    “被编辑过的程序。”


    程序，有意思的说法。也就是说，黑日之上还有幕后黑手。


    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们可能要面临比黑日怪兽还要恐怖无数的存在，但这也是转机。


    这不是自然现象。


    那就意味着，在过去，一切还有更改的机会。


    沈玉在危机中闻到了伴生的机遇。


    赵国英继续叙说着在了解抑制剂的制作前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沈玉也在点头。他发现第三申城市和魏宪所来的灰烬山那边走的完全是不同的路线。灰烬山那边将启示视作神明，通过虔诚的信仰和践行启示来获得力量。而第三申城市则是将启示视作一种“研究对象”，想要破解其中一切的谜题。


    赵国英是个老学究，也热爱科研，但他并非是原第三申城市的首席科学家，那个位置属于曾经的一位真知启示者。末日来临时就已经七十岁的老校长，他花了十五年时间带着其他人一起完善了黑日学科、抑制剂发展等等，最终在八十五岁时寿终正寝。


    真知启示者能直接“看”到知识，洞悉一切本质。现在通州城的科研，也仅仅是沿着那位老校长的学术研究方向，将其应用化、工业化生产。老校长写的论文，非常的玄妙，已经上升到玄学高度。一般人无法理解。


    而随着学习，沈玉如果想在现实里制作抑制剂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血清，沈玉暂时还无法确定自己的血清是否可以使用。另一个则是钱。


    扣除掉研发过程，生产过程的难易度也不低。那本厚厚的制作手册上，大多都是具备末日特色的平替方案，比如说用灰烬能源处理，譬如说用启示者的超能力来代替某个环节。但即便这样，能够自己生产抑制剂的城市仍然不多。可见难易度之高。


    “你是在问，如果放在末日前，建立一座制作抑制剂的工厂需要多少钱？”


    赵国英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困惑，但还是如实说道：“一年能产百万级别的抑制剂的话，不算场地得投入5-10个亿吧。抑制剂的产量受限于启示者的血清，我们无法人工培养。一位启示者20的血，大概能生产1000支抑制剂。”


    相当于1ml能制作5支抑制剂。


    沈玉在内心计算，人的血液量在4000-5000多ml,算5000好了，把血全部抽干能制作支抑制剂


    不够啊。沈玉握紧拳头。


    在现实里他的仁爱还是不够强，如果能达到这边的程度，才能确保缺失的血液都能迅速补充回来。


    时间也不够……


    “赵教授你先休息会吧，我看会资料。”


    “行，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去吃晚饭了。”


    几个小时眨眼一过。赵国英伸了下懒腰，忽然打量着沈玉的脸，道：“我们见过吗？我总感觉你有些眼熟。”


    沈玉倒没太多的印象了，道：“在第三申城市？”


    “不是，更早。”赵国英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信息，但这张脸实在太年轻了，放末日前估计还是个小娃娃。


    “赵教授以前是哪个大学的？”


    “交旦。”


    “我也是交旦毕业的。”原来是母校的老师啊，这么说的话，可以去大学里找年轻的赵国英了。沈玉想了想，说道：“我好像上过您的选修课。”


    “那都几十年前的事情，哦，迷梦啊。”赵国英也笑了起来，道：“没想到还能遇到教过的学生，真是巧了。”


    沈玉想起来了，自己本科时，赵国英还年轻呢，还没评上教授呢，选修他的课纯粹因为他不点名，考试还是开卷。格外容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