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倱这边正僵持着,一只手,却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个……”
“哇啊!”
安倱猛地跳了起来,打掉了自己身上的手。
他一脸惊恐地咆哮着,心脏跳得自己都快控制不住了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克罗克曼一副嫌他大惊小怪的语气,叉着腰站着。
“不是,我哪么大反应了?你突然过来也不出个声。”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安倱赶紧转过头去看盛爻的状态。
她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整个人都躲在墙角,像只鸵鸟一样,连个脑袋都不露出来。
“你看你给人吓得!”
安倱埋怨了克罗克曼一句,来到了盛爻旁边。
“我要不要告诉你,其实是你下到得她,我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克罗克曼对于这种无端的指摘十分愤怒,毕竟盛爻真地是被安倱的鬼吼鬼叫给吓到的。
当然,安倱是不会承认这些东西的。
他来到盛爻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刚才没吓到你吧,还好吗?”
克罗克曼在他身后默默竖了个中指。
——吓没吓到都这样了,您心里不能有个ac数吗,而且是谁吓到的你不知道吗?
“哦,我亲爱的上帝啊!”
盛爻窜了起来,掐着裙子行了礼,兴奋地几乎想在地上跳舞了。
“是谁,把如此英俊的您送到了我的面前,让我得以见到您俊美的真容,在您的容貌前,就连天上的星辰都失去了他们的光泽!您真是上帝最伟大的产物!”
虽然盛爻已经跑题跑到了尼加拉瓜,但是她这直接进戏毫无过度,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安倱还卡在上一段剧情里,不上不下地,难受的要命。
结果盛爻直接甩出来这么一段,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安倱小步子往后挪,戳了戳克罗克曼。
“那个,她这是,怎么了?”
克罗克曼没有回答安倱的问题,飘到了盛爻面前,晃了晃胳膊。
“你认识我吗?”
盛爻还星星眼看着安倱,就好像根本没听到克罗克曼的问题。
不过克罗克曼似乎并不在意,他在盛爻身边转了一整圈,似乎是在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哦,我的殿下,是什么让您沉默不语?这漫天的星辰都因您的沉默,而黯淡无光了!”
安倱一直在刚才的情绪里出不来,也不知道盛爻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没说话,静静站在对面,等着克罗克曼的回应。
他这边是一直在等着了,盛爻那边一句话说出来没人接,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虽然对于盛爻的各式彩虹夸赞,安倱还是挺受用的,但是他还是勉强保持了自己的理智,想要让盛爻赶紧恢复正常。
毕竟她一向风风火火,一言不合可以直接拔刀砍人,突然一下子端庄贤淑了起来,实在是让人有些……
毛骨悚然。
安倱一脸惊恐地等着克罗克曼的反应,就随便说了一句。
“哦,不,是你的美让我失语,以至于竟忘了我原本想说出的话。”
虽然说内心对于盛爻现在的状态有些接受无能,但是安倱的表演欲还是呼之欲出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接着盛爻的话开始往下说。
克罗克曼在一旁虎躯一震,差点直接摔下去。
“行了行了,你够了啊,还没个完了。”
他赶紧冲了过去,控制住了安倱,并且在对方开始说话之前,飞速阐述了自己的观察。
“其实她应该没什么事,就是醒过来了。”
安倱把脸上的惊恐转了过来,送给了克罗克曼。
“你确定现在这个状态叫醒过来了?”
克罗克曼:“在盛爻现在的意识里,她要么是奥菲利亚,要么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只有在潜意识里,她才能意识到自己是谁,所以,没错,对现在的她来说,进入除了她自己的另外两种状态当中,就是醒过来了。”
安倱不再说话了。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是不太想接受这个现实而已。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和克罗克曼,其实都已经进入到了某段戏剧,或者是某段回忆当中了。
对于他们脑海中重新构建出的记忆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且他们也根本不是演员,就真真切切地,是身处其中的人物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吴琪的事情,我几乎没和任何人说,尤其是里面的很多细节,这里怎么会出现她的故事?还有《哈姆雷特》,这个其实也是和吴琪关联的部分,那这些妖怪,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上演这样的东西呢?”
其实类似的问题,安倱从进来开始就在不断地思考,只是那个时候,他附近实在是没有多少清醒的人,可以和他一起讨论这些问题,干脆也就没有说出口。
现在的事情不一样了,克罗克曼在这,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能干些什么,不过安倱下意识地就觉得,他其实应该是个挺靠谱的存在。
现在的问题,似乎进入了克罗克曼思维当中的盲区,他一下子被问住了。
“殿下,您是在和什么人说话,还是在思考某些深刻的哲学问题,以至于需要和自己促膝长谈呢?”
克罗克曼还没来得及回答安琥你的问题,盛爻就一朵云一样飘了过来。
她身上的服饰其实都很重,鞋子也高的不行。
安倱几乎要担心她下一秒就就会晕过去了,但是她还是走得十分坚强。
当然也只有在行进当中,安倱才能找到一丝盛爻的影子。
——尽管她确实走得十分端庄,但是那步伐看上去,还是像要出门砍人一样,鞋跟都快在地上戳出窟窿来了。
“您为什么都不肯垂怜我一秒,始终盯着那虚无的地方呢,思考固然是美的,难道血色鲜活的我,就不美吗?”
安倱:“美美美,你最美了,天下所有美人,你说自己第一美人说第二。”
盛爻反手怼了安倱一肘子,娇羞地一路小跑躲到了柱子后面的角落里。
安倱捂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肋骨,艰难地想,估计要么是盛爻对奥菲利亚的理解出了问题,要么是吴琪的理解出了问题。
“哦,我的公主殿下,您是不是之前学过散打啊……”
安倱极为痛苦地问道,疼是真疼,但是戏不能掉了啊。
克罗克曼在旁边笑得比盛爻还开心。
“我觉得其实不用找出口了,你们在这对戏我能看一年。”
安倱控制住了自己送他一个白眼的心情,抱着膝盖坐在了一旁。
盛爻见安倱似乎有些痛苦,拎着裙子就又冲了过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安倱挡了回去。
“哦,我的公主殿下,这样不好,您还是先歇一会吧,我需要……思考一些深刻的哲学问题。”
盛·奥菲利亚·大力·爻:“哦,上帝啊,您这睿智的脑袋,每天居然要思考那么多深刻的问题,我想,一定是关于宇宙、人生和时间的深刻问题吧,原谅愚笨的我,难以思考如此深刻的问题,竟只能思考是爱您还是更爱您一点。”
安倱现在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复杂,毕竟在现代语境当中,夸人睿智,怎么听着都好像不太舒服。
但是好不容易听到了最后一句,安倱的心脏,又一下子被戳成了千层酥,还是椒盐的那种,酥酥麻麻,全身都过了一遍电。
“其实我在思考的,也是该爱您,还是更爱您一点。”
安倱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烁,他盯着盛爻,沉声说道。
“哦!”
盛爻又是一阵云一样冲了过来,咣咣捶了安倱两拳。
安倱终于知道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了,再好的体格子也受不住着一天天地砸啊。
尤其是盛爻这真是手撕过各路粽子的力气,砸下去骨头不断已经很好了。
“她这真是演了个疯子啊,下手没轻没重的……疼死我了……”
安倱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捂着自己的肚子,疼的不行。
但是……
等!一!下!
安倱的脑子里像是突然闪过了一道惊雷,他都快顾不上疼了。
“为什么我会疼啊!我不是个灵体吗!?”
这一句不是心理活动了,安倱无助地对着天咆哮道。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疼的要命了,对于安倱来说,上次感受到肉体上的疼痛,大概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虽然刚才木木帮他稳住了身体,但是也只是给了他一个实体而已,除了触觉、视觉和听觉以外的大部分感觉,安倱还是几乎没有的。
而这会,盛爻打他,安倱居然能感受到疼?
这不科学啊!
安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克罗克曼,但是这会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堆零食出来,正坐在那兴致勃勃地看戏。
克罗克曼的答复,比盛爻晚一点出现。
“我从不奢求您的爱,或者垂帘,我甚至不希冀您能在路过我的时候多看我哪怕一眼,但是请您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我的爱,而如此困扰。”
盛爻还想冲上来,安倱飞速地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原地转了一圈。
“哦,我美丽的公主啊,您是我生命中的光彩,我情愿像夜晚的飞蛾追寻光亮,去追寻您到的踪迹,不要否认我的爱好吗?”
安倱拉着盛爻的胳膊,开始挑起了华尔兹。
还是那种若即若离,贴近了很快就要符分离的舞步。
追逐,躲避,贴近,远离。
他们像是两颗轨道交错的行星,一旦贴得太近,就会招致毁灭。
当然,事实是,盛爻一直想爆锤安倱,而安倱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一定要远离盛爻。
安倱不知道是之前木木做出来的身体,真的这么强大,还是盛爻直接捶在了他的灵魂上。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他挨了这几下,不会好过就是了。
“把她调回之前那姑娘的模式。”
克罗克曼看两个人体力似乎都有些跟不上了,终于说了一句话。
安倱心道谢天谢地,赶紧摇动了镇魂铃。
“你给我滚!”
铃铛响动的第一秒,安倱就被盛爻扔了出去。
字面意思的扔。
“我都告诉你了,我自己有病,谁也不用管,我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关他么你们什么事?!这是老娘自己的日子,自己的人生!”
安倱靠在墙上,都快吐血了。
盛爻这边剧情起承转折太快,而且毫无逻辑,实在是考验对手的反应能力。
而很不巧的,盛爻似乎是处理过的僵尸猛鬼太多了,对非人世的存在,有着极强的克制能力。
安倱受到了多重打击,眼前都快有重影了。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那你答应过我的,都算什么?都是骗人的吗?”
安倱痛心疾首地对着盛爻哭喊道。
不过可能是实在太疼了,这个痛心疾首看上去实在是像西子捧心。
“别特么以为自己是个好鸟!那老女人找各路男人回家的时候,你干了些什么?你问的什么?啊!?你自己没特么点数吗?”
盛·暴躁·吴琪·爻抄起一根长枪,对着安倱就飞了过去。
安倱就地下蹲,躲开了。
不过这后台都是欧洲中世纪制式的道具,那长枪整个都是木头的,砸一下也挺疼。
安倱头晕眼花地看着克罗克曼,把长枪朝着他扔了过去。
克罗克曼灵巧地躲开了,对着安倱竖了个中指。
“你们先演,我快要好到办法了。”
安倱心说你找到办法了,我都要被打死了。
“我说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关心你!?”
他强打起精神来,想从盛爻那找到突破口。
让安倱很奇怪的是,盛爻版本的吴琪,和真实的吴琪相比,暴躁了很多,也活泼了很多。
与其说这是盛爻进入了吴琪的世界,不如说是吴琪在试图按照盛爻的方式重演自己的人生。
——外面的武器,不会反抗,不会哭诉,更不可能对着程升大喊在,这是自己的人生,不许别人置喙。
这样洒脱高调的方式,是盛爻会干出来的。
但是这份洒脱里,似乎又带着某种挣脱了束缚的癫狂。
“滚吧你!‘他们有没有碰到你’这是关心我,这是关心你找的女孩干不干净吧?你特么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是吧?不过是找个学芭蕾的,长得还行,也不乱,有面子,是吧!?”
安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