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轻一点!我刚中了锁魂,整个人现在还像是才在棉花上一样呢!”
梁哲倒是不在意盛先生的黑脸,直接整个人一倒,瘫在了盛先生的怀里。
盛先生倒是没想到,刚才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这会了梁哲还能把这个拿出来说。
他一脸无奈地想推开梁哲,但是刚才下了狠手的人,毕竟是自己,他也不好对梁哲太苛刻。
“行了行了,你哪疼?我帮你治一治?”
盛先生揉了揉手腕,一副要手撕梁哲的架势。
“啊,这会突然不那么疼了。我跟你说啊,人啊,上了年纪呢……”
梁哲说着话,一个闪身,回到了另外一边。
“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安倱扁着嘴来到了盛爻身边。
盛爻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开始说。
“你啊你,不是挺聪明的吗?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不是看到了那个墙,其实也完成了灵魂和尸体的生死循环吗?那那个枭棋和散棋,怎么就不能是这个呢?”
梁哲的下巴,又一次开始在一旁捣蒜了。
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盛爻说的,还是蛮赞同的。
于是这边的两个人一个鬼,有一次记迅速达成了共识。
盛先生:“……”
“……”
“……”
怎么办,想打人,在线等。
“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一个个高兴成这个样子。”
盛先生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对安倱,还有他们现在的这个状态,感到很不爽。
盛先生已经习惯了,在团队中担任核心或者指挥者。
而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觉得自己有些愧对盛爻。
不管是生活还是倒斗,只要和盛爻相关,如果让盛先生自己总结的话,他只会送给自己“一塌糊涂”四个大字。
而当他终于有机会来弥补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生命,其实已经慢慢走到了尽头。
不光是这样,盛爻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开始的时候,盛先生只是有些遗憾。
一个转身,自己家的小姑娘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甚至不需要任何人,就可以在天地间闯荡了。
这让盛先生可以接受,顶多只是自责于自己没能参与她的成长罢了。
但是盛先生不能接受的是,安倱的出现。
或者说,在内心深处,他不能接受,在未来的某一段,或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盛爻会以这样一种,近乎依附的方式,和安倱相处。
——盛先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盛爻就已经是一种脆弱得近乎崩溃的状态了。
在盛先生的认知当中,即使是盛爻被鬼婴抓到,快要死掉的那个时候,也没有这样脆弱得状态。
他不能接受,或者不允许,盛爻因为一个男人,或者任何一个男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盛爻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从前始终不觉得,自己需要全方位的协助。
下斗的时候找龙三和方良也好,和别人组队也罢,都是为了更有效率,并且防备任何可能得突发状况。
她是靠着丛林法则活到今天的,最早掌握的,除了生存以外的其他技能,则全部来自盛先生。
所以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盛爻身上的固执和坚强,全部来自盛先生。
在内心深处,她也知道盛先生的用意,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棵需要寄生的菟丝子。
她甚至不需要盛先生的愧疚,也觉得自己不需要盛先生的愧疚。
但现在的盛爻,实在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盛先生,他就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而安倱这个时候突然不明不白地来了那么一句,后来更是干脆明明白白了,盛爻脑子里又有一根弦,直接崩断了。
与此同时,盛爻自己的死亡,似乎也已经走在了路上。
她的慌乱和无助,是怎么都难以控制的。
所以当出现了一些可以用来分散注意力的问题,盛爻几乎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这种时候,真的只适合不涉及人生和未来的迷题。
毕竟盛爻自己也不知道,她的面前,还有没有未来这两个字。
看着盛先生锅底一样的脸色,盛爻走过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好啦,你听我说嘛,外面的壁画,虽然不管尸体还是灵魂,都是死的,但只要给它一点活的东西,它就可以活过来,对吧?”
盛爻没有继续说,但说到这,就够了。
同样是这种结晶的材质,柔然的壁画是一种轮回,而这里的,同样是一种轮回。
只不过在柔然,人们相信轮回是从一具身体到另一具身身体的转换,而在这里,则是身体和灵魂的交替。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其实真正下棋的人,是那四个拿着兵器的散棋,而拿着花的散棋和枭棋,其实一个是生,一个是死,代表着这边的循环?”
盛先生低下头,沉声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只要保证每一个区域的棋盘上,最后棋子摆放的顺序,按照穹顶上壁画里的顺序,就可以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盛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把自己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
梁哲:“走不就得了吗?你这哪来这么多的问题啊……”
其实他都有些受不了盛先生了,有的时候还是挺亲切的,但是更多的时候,或者尤其是面对安倱的时候,简直都不能用不近人情来形容了。
“我怎么了?你自己又不是没下过斗,谨慎一点有什么毛病吗?”
盛先生完全当自己之前的偏见不存在,转头问了一句。
“刚才他不是说了吗,4x4的棋盘最后有两种解法,就算上面的穹顶给了每个区域里的解法,那整个呢,整个大厅的解法一共也有两种,你要怎么保证,我们能找到对的区域呢?”
梁哲:“……”
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不是被人怼,而是被人怼了之后,发现对方说的居然都是对的。
他气鼓鼓地转过了头,死死盯着穹顶,不再说话了,
“但是这毕竟是个考验后人的地方,不是吗?”
盛爻看着现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完全脱离了团结友爱的范畴,赶紧站出来,想缓解一下气氛。
而且她的确不相信,这里会没有任何的出路。
这整个斗里,不管是机关的运转,长明灯的燃烧,还是刚才那堵墙壁后面,尸体和灵魂分离后循环的整个路径,都是需要人来维护的。
没有任何一套机关,能自动运转几千年的时间,这里也是一样。
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有光,还能被墙壁所控制,甚至大厅里的棋盘还能运转,绝对是这个斗的后人还在朝奉的结果。
这么想着,盛爻赶紧走到了一旁的墙边,仔细观察着长明灯里,鲛脂的储量。
不管是什么人的斗,只要里面用了长明灯,一定会声称灯油是用的远海的鲛脂,但是叫鲛人这个物种本身到底是不是存在,都是一个未解之谜,就不用说鲛脂了。
大部分的斗,其实能用到的,都是简单的动物燃料。
只有小部分的皇族,还有极其富庶的商人,才能用上一点点,纯度稍微高一点的固体燃料。
至于传说中最顶级的鲛脂,到现在盛爻都没有碰到过。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两边墙上的灯油,这才确认了,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斗或者神庙的后人,显然有些不太靠谱。
不光不靠谱,而且穷得厉害。
长明灯的灯盏里,放的就是普通的液体燃料,而且是没怎么提纯过的液体燃料。
要不是灯盏本身有一个小型的循环装置,可以让灯油一点点流出来,这些灯,早就没办法点亮了。
当然,这里长明灯的情况,也侧面证明了,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这个斗本身应该是个神庙才对。
不管它原来是个宗教还是个家祠,总之这里是经常有人来祭扫或者朝奉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他们这一代的后人,又穷又不靠谱,而且应该不久前才刚刚来过。
“我们得小心一点。”
盛爻回到了面面相觑的三个人中间,开口说道。
安倱:“怎么了?那边有情况?!”
他说话的时候是完全没经过大脑的,所以甚至比盛先生还要快上了不少。
于是盛先生又一次生气了,轻声咳嗽了一下。
“行了你,先让盛爻把话说完。”
梁哲轻轻怼了怼盛先生的肩膀,在他开始说阿虎之前,就先一步开了口。
“我什么时候不让她说话了?你们一天天地,能不能稍微消停一点。”
盛先生这个时候甚至突然觉得,安倱也没有那么烦了。
毕竟这边还有聒噪得一个几十年如一日的,梁哲。
“好啦好啦,你们先听我说嘛,就是那边的长明灯,里面的灯油是刚加进去的,好像是油还是石油一类的东西,但是里面应该不剩下多少了,所以他应该是不久之前才来过。”
话说完之后,那边的两人一鬼同样沉默了。
且不说一个传承这么多年还能继续,该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传承。
就说不久前,还有人来过这里,就显得可怕了。
要说下斗的时候,最怕碰到什么,答案绝对不是粽子或者鬼,而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斗里的人。
活人,会呼吸会喘气灵魂还在身体里的那种,真正的活人。
《守夜人工作守则》里提到的,人吓人吓死人,说的不光是队友之间互相吓。
更多的,是生怕两伙守夜人,或者官方守夜人和民间的散贼碰到一起。
大家干的本来就是损阴德,跟天地抢运道的活,两伙人碰上了,能好好聊聊天,就真的见鬼了。
所以一旦两伙守夜人碰到了一起,一定会大打出手。
而现在,盛爻他们的情况,远比之前这种情况,要严重得多。
毕竟这要么是人家的祖坟,要么是别人的禁地,反正不管哪种情况,他们进来了,都是大逆不道的那种事情。
与此同时,一旦被发现,其实交火的可能性很低。
毕竟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机关,人家主场作战,一个打十个也没事。
气氛一下子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倾向于选择死门。”
安倱又一次在穹顶的壁画上看了一圈,最后下来,对着其他三个人开口说道。
“这里的每一局棋,在穹顶上都只下了两个子,所以其实每一个区域的解法,已经固定了,我们要选择的,就是整体的十六个区域当中,选择哪四个去走。”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把在上面看到的情形,都完整地呈现在了三人面前。
梁哲看着他轻松的动作,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灵力积累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梁哲的内心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安倱现在就仿佛一个录像机一样,不断地帮他们回放。
看上去其实很简单的事情,其实需要大量的灵力。
而安倱似乎甚至根本灭有感受到自己身上灵力的消耗。
“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身体,该怎么融合啊……”
梁哲内心的担忧,已经快要让他自己窒息了。
可能安倱不知道,但是他是清楚的。
如果一个灵体太强的话,身体素质必须要同步加强,才能真正融合的。
而安倱原来身体的状态再好,也已经昏睡了太久的时间。
就是要恢复到原来的巅峰状态,都需要很长时间。
但安倱的巅峰状态,就能让他现在这样强的灵体,直接跟自己原来的身体融合吗?
梁哲保持怀疑态度。
“你感受到什么了吗?”
看着十分笃定的安倱,梁哲开口问了一句。
按说就安倱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的。
对面放着的,可能是他自己的身体,而现在安倱的灵力积累,已经可以给他一些玄妙的感受了。
但是安倱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感觉到的,就是觉得他们这个地方,应该是流行险死还生或者死中求生的这样想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