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琳脾气火爆,又重面子,方才夏子桀出手相助,她心虽不情愿,但终归存了几分感激之情与好感。
谁知下一秒便听见夏子桀嬉笑言语,说是她祖师爷,立时大怒。
“你个小娃娃口无遮拦,我年纪便是作你亲娘也绰绰有余,你敢称我祖师?”
若不是先前夏子桀助她一臂之力,冯琳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却是分心之间,孟神通的阴寒掌力已经贴了上来,只差毫厘便要击中冯琳。
夏子桀不理冯琳呵斥,五指瞬息之间便探入二人战圈,爪风呼啸穿行,嘶鸣空气,居然发出了鹰击长空般的长啸。
孟神功心中一惊,弃开冯琳,掌势自肋下盘回,不敢丝毫留手,七成修罗阴煞功力催出。
鹰啸未止,五爪之上罡风环绕,直接撞开了孟神通掌势,紧扣住了孟神通咽喉。
夏子桀正要了结了孟神通,冯琳却又手持树枝,横穿杀来。
只一根树枝,上下翻腾之间,剑气盈盈,一撩一刺之间,便番出十二种变化,将夏子桀掐住孟神通的手臂的关节与要穴罩进剑势之中。
夏子桀另一臂却如毒蛇一般,剑指突然窜出,轻触即收,又接晃肩撞出。
冯琳这边却觉手腕突遭电击,剑势立即被截断,紧接着就有一股巨浪般的力道袭来,当即被撞飞了出去。
眼看要摔在石滩上,腰间又送来一股掌风,将其轻送在地。
冯琳不服还要起身,才发现夏子桀方才那一晃肩,直撞的他半边身子都酸软无力。
金世遗初时还怕夏子桀伤了冯琳,此时见他出手留情,多半是看了自己面子上,没让冯琳受半点伤害,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冯琳与他金世遗有救命之恩,若真伤了冯琳,心里恐怕真要一万个过不去。
不过随即又担忧了起来,这夏子桀究竟是正是邪,是敌是友呢?连他也忌惮三分的孟神通,居然一招便被制住,这份功夫实在可怕。
其实孟神通也没有那般废物,毕竟他面前还有个冯琳,一手反天山剑法,流云飞袖,便能和他七重修罗阴煞不相上下,夏子桀不过是从后偷袭。
若真让孟神通全力对付夏子桀,决计不会一招便败,况且要是后期那个练成九重修罗阴煞的孟神通,更是足以和夏子桀走出百招以外了。
金世遗虽算是放下了心,面前却还有个泪眼婆娑的李沁梅,足以让他头疼。
夏子桀这边,其实是心中明了,天山门祖师霍天都,便是张丹枫的徒弟,而张丹枫又是陈玄机的徒孙。
算起来都是玄机逸士的传承,故而夏子桀自称是他们天山派的祖师爷,倒也不算是错。
既是祖师爷,又怎能和自己的后辈斤斤计较,任她冯琳胡搅蛮缠,夏子桀自然都不会伤她。
倒是这孟神通,夏子桀对他阴阴笑道:
“贫道杀人有个习惯,一次没杀掉就不会杀第二次,刚才这女人搅和,倒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孟神通,老老实实滚出崂山,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着,紧扣在孟神通咽喉上的五指又收紧了几分,吓得孟神通连连点头。
“滚吧!”
夏子桀挥手一推,孟神通倒地后立即起身,如临大赦,转身就离开了树林。
“呵呵,冯家的小姑娘,你可是天山派白发魔女一脉的传人?”夏子桀转过身来,对着冯琳一阵轻笑。
“与你何干?你又是什么身份,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叫我小姑娘?”
她冯琳生平最厌别人说她老,一直驻颜有术,女儿李沁梅都这般大了,却还保持着少年时的打扮,宛如少女。
若是寻常有人说她还像小姑娘,她自然会喜不自胜。
可此时见到一个不比她女儿大出多少的小道士,居然叫她小姑娘,反而心中别扭,直觉不快!
“你可知几百年前,大明初时有个玄机门?
玄机门有个玄机逸士,你们祖师爷霍天都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太师祖!”夏子桀又道。
“还是那句话,与你何干?”冯琳越发不明白面前的夏子桀究竟是个什么目的,为何莫名其妙的救了自己,又对自己手下留情。
“唉,昔人已去,江湖依旧啊!”夏子桀笑着摇摇头,脑中不时闪过那些熟悉的人,转身朝金世遗走去。
越过李沁梅,走到金世遗身前时,夏子桀附耳轻声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再不走,你这小情人怕是要把你缠死咯!
你既然没有照单全收的想法,那就当断则断,不断必受其乱!”
厉胜男在后面已经看了多时,见金世遗犹豫不决,李沁梅哭的梨花带雨,明眸一转,立即笑着上前牵了金世遗的手:“走!我们这就出海。”
看着两人朝山下跑去,夏子桀露出了老母亲一般慈祥,且满意的笑容道:“行念头通达之举,快哉!快哉!”随即紧跟而上。
李沁梅来时,本下定了决心要追回金世遗,此时见厉胜男拉着金世遗离开,竟然忽得又没了追上去的勇气。
方才移动脚步,身后便传来了母亲的呵斥:
“给我站住,女儿你已经看见了,他心中另有所属,而且花心的不止一个,除了那谷之华,还有这厉胜男,却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冯琳见女儿立在那里,已经有了些心灰意冷的意思,决定让她彻底死心,索性把金世遗同时纠缠了谷之华和厉胜男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李沁梅只觉心痛欲裂,胸闷重重的压着一口浊气,缓缓回头才去搀扶冯琳。
李沁梅虽然出身在江湖世家,却全然不知江湖险恶为何物,这是她的可贵之处,更是她的可悲之处。
一个不该在江湖上的单纯女孩,爱上了一个江湖怪客金世遗,这或许是她一生中做过最出格的事,却也是一生中最值得珍藏回忆。
遥遥天边,与海相接之处,风鼓帆动,只见一个小黑点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海平面上……
……
一路被厉胜男拉着跑,直到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海船,金世遗才回过神来。
想起李沁梅那可怜的样子,顿觉气愤,转念一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
厉胜男心中却是一阵甜蜜,恍惚间也笑了笑道:“这妇人是谁呀?这般厉害。”
“天山派冯琳!也是他的岳母大人!”
不等金世遗回答,夏子桀已经抢先出声回应,随即越过了二人,坐到了船头甲板之上,静静的看着海面。
“你是什么时候上来?”厉胜男惊讶道。
金世遗却对夏子桀怒喝道:“别胡说了!”
夏子桀一言不发,头也不回。
厉胜男每次见到金世遗,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态,此时见他满脸怒容,又气又急的样子,反觉有趣。
“世遗哥,你听过‘同舟共济’么?你尽以往见到我,便不高兴,可是如今咱们却同在一条船上了!”
金世遗见得她精灵古怪,活泼可爱的样子,怒气也不由的消了一半,无奈道:“我本来也对你没有什么过于成见,只是你太欢喜捉弄人了。”
“我这还不是学你行事,你现在能体会到被人捉弄的感觉了?说起捉弄别人,你金世遗才是老前辈呢!”
厉胜男见金世遗对自己态度大有改观,心中早就欣喜难以自抑,随口便开始打趣起金世遗来。
金世遗回想起过往种种,自己故意恶作剧别人来寻乐子的事,看了看面前这个靓丽可人的姑娘,又瞥了一眼夏某人的背影。
不由暗笑自己,遇见这两人,真是“活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