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斌看宇文信不说话,急得直搓大腿,催促道:“你倒是说呀!”
费承业的生母是世家的女子,他自小被母亲教养,除了打仗不如父亲,其他都比出身军农的父亲强多了,所以此刻他看宇文信踌躇,便笑着问:“信哥儿,可是有为难?”
宇文信看了费承业一眼,这个舅舅他也不过见了几面,可处处都要比外祖父靠谱很多,有个想法在心里一动,他便看着费承业道:“眼下有个功劳,若是能得手,康王府便可有个说辞,向皇上进言,请求定远侯府留在京城。”
费承业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挑,道:“费家此次进京只带了二十个护卫。”也就是说,他们暂时只能办二十个人的事情。
宇文信眼里便带着赞赏,费承业真是一点就通。他道:“人不必多,最好是舅舅亲自动手。”
费承业的眸子便是一缩,“动手”二字,让他联想到了杀人。难不成外甥是想让自己在天子脚下,亲自动手杀人不成?
费斌屏息凝神听了半晌也不知道这舅甥俩在说什么,急着问:“什么功劳?动什么手?信哥儿你说明白点!别让我云里雾里的。”让他上战场打仗或是练兵,他都是一把好手,可这些文化人说话,他就是一句也听不懂。
这边费承业将功劳和杀人联系起来,琢磨着京城杀了谁是功劳,片刻之后猛然站起身来,压着声音惊呼道:“你有了赵……那位的消息?”他看了低头玩紫玉髓的谢千羽一眼,改了话口。只是说完了话,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若是真的有了二皇子赵潮的消息,康王府放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却要给定远侯府谋求一个留在京城的机会?姻亲是要互相扶持的,可也没有哪个家族会放着对巨大利益不要转身送给姻亲的呀。
宇文信眸子亮了,外祖父虽然不成,可舅舅显然是个聪明的。虽然这个舅舅与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架不住是一个父亲呀!他们是天然的同盟。思绪到此,他便点了点头,郑重道:“今早收到的消息,他并未出城,就藏在京城。若是我们用些力气将人找到,再装作不经意将他除去了,那这天大的功劳就死死握在手里了。”
费承业眯了眯眼睛,疑惑道:“为何不是生擒?”
宇文信笑了,道:“舅舅觉得,那位想让他活着吗?”他眸子朝天上瞧了瞧,暗示皇帝想要除根,却不能亲自下令杀了手足,免得史书上名声不洁,惹后世谩骂。
费承业瞬间就领悟了宇文信的意思,与其抓个活的赵潮给皇帝膈应,还不如帮人帮到底,直接给皇帝一具永除后患的尸体。反正是无意间杀了一个犯了弑父之罪的该死之人,谁也不会指责定远侯府的,只要事情办得漂亮,只怕世人还会夸赞定远侯府为民除害呢。
上位坐着的费斌眨巴着眼睛,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满眼都是困惑,这俩人打什么机锋?他怎么一句都不明白?但是他刚刚问话两个人都不搭理他,让他在外孙媳妇面前很没有面子,他不敢再问了,怕两个聊得正欢的人不接话,他会下不来台。
谢千羽淡笑着看着费斌的样子,觉得这老爷子真可爱。只是男人们在说正事,她在这里已经是很奇怪了,若是再说话帮老爷子解围,说不准会让老爷子认为自己还不如个小丫头聪明,反而更加觉得没有面子。她只好三缄其口,认真喝茶,只当自己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费承业听懂了外甥的计划,觉得此事十分可行。他心中“咚咚咚”地跳着,随即喝了一口茶来稳定心绪,半晌之后才缓了口气,缓缓道:“你可知他行踪?”
宇文信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只是知道他还藏匿在京城。”
费承业沉吟道:“他若是在京城,定然是有所图,那就一定会露出破绽。”费家虽然现在今非昔比,可他们父子只带了二十个护卫进京。他又有些拿不准起来。
宇文信道:“其他的事情舅舅不必考虑,待有了消息,咱们再商议也不迟。”
费斌再也忍不住了,胡子一翘,眼睛一瞪,插嘴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个啥?”
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谢千羽忍俊不禁,还是笑了起来,只是她及时用团扇挡住了嘴角,否则怕是要让费斌十分尴尬了。
聊得火热的二人这才发现费斌根本没听懂,不由得相视而笑,却也默契得没有再商议此事,而是用费斌能听得懂的大白话,说起了如今京城的局势。
费斌虽然生气他们不给自己解释,担看了谢千羽一眼之后,想到可能是他们不想解释给谢千羽这个后宅女子听,他的心情就好了些,也参与到儿子和外孙的话题中来。
几人说了一个多时辰,宇文信才带着谢千羽告辞离开。
马车里,宇文信含笑看着谢千羽,问:“羽娘,我没有将这功劳全部给谢家或者元家,而是分了一半给费家,你会不会生气?”
谢千羽带着笑意靠在迎枕上,看着宇文信明亮的眼睛,缓缓道:“在天子脚下杀人,且杀的又是赵潮这样的皇家之人。谢家和元家不是皇亲国戚,即便功劳都揽下,也不免让皇家不喜。费家今非昔比,不但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更是新皇的外家,此事只能是他们下手才不会被皇家记恨。”
他们夫妻这几日设计了一个谢明晟找到赵潮,赵潮奋力逃跑,之后又被费承业杀死的故事。这样的话,谢家和费家都有功劳,只是杀人这件事,只能是费家来。元家就不参合到此事中来了。
宇文信听她这样聪慧且明白自己的心,便觉得心中一暖,伸手揽着谢千羽的腰身,让她能把脑袋靠在自己怀里。他低声道:“我何其幸运,能娶到你为媳。”
谢千羽轻柔地笑,她也觉得,能嫁给一心为着自己的宇文信,有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