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信抚着她柔软的肩头,轻声道:“此次若是事成,也该大舅哥袭爵了。”谢征在这个位置上,迟早要出事。
谢千羽十分赞成,点头道:“希望他能明白,只有他退了,谢家才能走得更稳。”只是按照谢征那个性子,只怕是不愿意放弃刚刚戴上的侯爷帽子。
宇文信叹了口气,继续道:“岳父是想要更进一步,封个公爵吧?只是法子有些急功近利了些。”他很不喜欢这个想做吕不韦的岳父,没本事,还瞎折腾,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蠢货”的气息。只是,在谢千羽面前,他却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不敢宣之于口,否则媳妇即便是嘴上不说,也会觉得自己不给她留面子,毕竟谢征再不堪也是她的生父。
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宇文信扶着谢千羽下了马车。
得到消息的元氏派了夏嬷嬷陪着云馨儿在垂花门下迎接。
谢千羽快步上前,抓着云馨儿的手小声道:“你还怀着身子,怎么跑出来了?”算一算,她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小肚子有些显怀了。
云馨儿脸一红,低声对谢千羽道:“无碍,薛家大夫人让我走一走的。”
说完之后,她屈膝与宇文信行礼之后,才笑着道:“父亲知道你们回来了,已然去了凌霄园了。”
谢千羽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她这位父亲还真是无利不起早,自从上次对自己说了赵潮的事情之后,估计就在府中坐立不安吧?如今自己带着宇文信登门,他自然是急吼吼地去凌霄园等着她们夫妻去请安了。否则,按照他的性子,怎可能“纡尊降贵”地去凌霄园呢?
云馨儿面色如常,嘴角带着笑意,领着夫妻二人一路朝着凌霄园而去。
路上,夏嬷嬷笑着对谢千羽道:“你们忽然回来,夫人高兴得不得了,吩咐了厨上今日加餐,说怎样都要留着你们吃午膳的。”
谢千羽对于这个夏嬷嬷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到底也感激她在周嬷嬷惨死之后照顾母亲,所以对其十分和善,道:“可有上次的那个蜂蜜红枣牛乳羹?”
夏嬷嬷忙笑着道:“有有有!夫人特意吩咐要这个,说是上次大姑奶奶回来爱喝。”
谢千羽就笑得更甜了,摘下手指上一枚珐琅彩刻六字真言的莲花金戒指来,塞进夏嬷嬷的手里,道:“母亲那里,还希望夏嬷嬷多尽心。”
夏嬷嬷知道这种赏赐是推不得的,于是忙谢过,说着会尽心,笑着收了戒指。
转眼间到了凌霄园。
一行人顺着打开的帘子进去,果然见谢征和元氏坐在主位上,正缓缓喝着茶,已然与那日去康王府狼狈求助的模样大不相同。
谢千羽一边心里暗暗骂着谢征的装模作样,一边给他们行礼。
宇文信笑着随着行了礼。
元氏赐了坐,有些担忧地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的伤好了吗?”
宇文信笑着道:“岳母放心,都好了。”
谢千羽也道:“那生肌膏很是厉害,我瞧着得多做一些,怕是军队里用得上。”
元氏这才放松了些,脸上带了笑意,道:“中午就留下吃饭,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宇文信嘿嘿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道:“来时小胥还在与羽娘说,岳母这里定然是准备了好多好吃食的。”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口气倒像是个孩子,惹得元氏开怀笑着。
谢千羽瞧元氏红光满面,知道她过得很好,心里也放了下来。
元氏笑着道:“原本哭灵是要一个月的,新皇登基之后免了这一遭,放了命妇回府。今早齐国公夫人命人送来了她庄子上早熟的莲藕,清脆可口。可见你们两个也是有口福的。”说着便吩咐兰舟去让厨房再多加几个菜。
谢征早就坐得不耐烦了,谢家现在岌岌可危,妻子不但对于正经事一字不提,居然还顾得上说什么早熟莲藕!可他现在就靠着妻子手中的人在寻找赵潮,所以不敢得罪妻子,于是他放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此时气氛十分融洽,这一声咳嗽十分突兀。
元氏听见了,心里知道丈夫在琢磨什么,懒得搭理,继续和女儿女婿说话。
谢征脸色就不好看了,妻子现在越来越高傲,几乎不与他说话也就算了,可女儿和女婿也不搭理自己,就连那边陪坐的儿媳妇也不看自己一眼。
他这才忽然惊觉,虽然自己才是这偌大的谢府中真正的男主人,却好像只有小妾和仆从愿意笑着对自己说话,连一向对自己尊敬的大儿子好像最近都不乐意搭理自己。想到这里,他忽然浑身冰凉,连元氏他们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宇文信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瞥眼看见谢征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敛了目,心里冷笑一声,这是忽然发现自己不受亲人待见了?也太后知后觉了吧?这脑子,怎么长这么大的?竟然还能继承爵位,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待谢征从云里雾里出来的时候,元氏已经与女儿和媳妇说起大行皇帝出殡,各府都要派人在灵柩后面送葬。
元氏对谢千羽道:“路上要行八日,虽然是坐轿子,可到底辛劳。若是到时候你不舒服,就找个王府中可替代的人去,只需要给礼部送个折子就是了。”女儿小产坏了身子,只怕是经不住那样的折腾。
宇文信道:“岳母放心,若是羽娘身子不舒服,还有家嫂呢。”王乐宣出身皇家,又是康王府的长子长媳,足以代替谢千羽。
元氏念了一声佛号,道:“我们家羽娘这是修了什么好福气!”
谢征脸色不太好,脑子里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成了谢府中最不受待见的人。可他又把这些思绪抛去脑后,担忧起赵潮的事情来。
谢征硬生生打断了元氏的话,对宇文信道:“子言,我有话与你说,随我来一趟书房。”说着,当先走了。